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宫斗这件大事》作者:凉凉苡菲 噩梦醒来,她成了上吊未遂的废妃。 挨了打,被暗杀,穿越不到24小时,她差点又死一回。 冷宫里哪有苟且偷安这一说? 亲妹手段高明,宠妃诡诈阴险, 偏遭遇个瞎了心的皇帝,通通装作看不见! 她还能怎么办? 目睹幼女惨死,严一凌不能再淡定了。 她不是严碧,那个只会委曲求全的受气包! 她抗争,反击,连环计,不信自己走不出这座冷宫。 她说谎、做戏,哪怕献媚,不信傲娇皇帝能不动心。 她就是想活出个样来,哪怕是穿越! 可他怎么能一张霜脸冷到底? “喂,我说皇帝,你这样视若无睹真的好么?给点回应啊!”严一凌气得跳脚。 “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某人很得意! ========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章:梦醒惊魂 推开宫门那道低沉的吱呀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特别的刺耳。 严碧合上书写好的册子,玉腕一转扔在了凌乱的厢房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搁下手里的笔,她轻轻闭上眼睛。 进来的人身量纤纤,步态婀娜。裙裾上镶嵌的宝石,光芒奢华。 这些严碧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她万芊芊得势的样子,必然可恶至极。 “难为姐姐这时候还有雅兴抒写心意,真让人佩服。”万芊芊春风得意。这一仗,她终于打赢了。 慢慢勾唇,严碧冷而无声的笑了笑。“要我说,难为万贵妃有雅兴才对。明天就是你晋封贵妃的好日子。盼了这么久,总算挨到了。要是别人,怕只顾着高兴呢!你却有心在这时候来看我这临死的人……就不怕添晦气么?” 万芊芊慢慢坐下,用柔软的真丝帕子捂住鼻子:“这么次的蜡烛,一股臭气。亏姐姐从前宠冠后宫,现在却成了阶下囚。” “你也会说,那是从前。”严碧睁开眼睛,看到万芊芊的脸果然和自己讨厌的样子一点不差。她趾高气昂的丑态,和飞上枝头的山鸡没什么两样。但是,严碧明白,她之所以能这样得宠,全是因为他! 心有点痛,严碧语声轻缓:“现在你才是贵妃。宠冠后宫的是你。奴才们不折磨我,怎么多领你给的赏钱?” “唉!”万芊芊拿过严碧手边的一本册子,翻开,皱着眉看了两行。“姐姐对皇上的心意,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可惜皇上他不会再被你蒙蔽。” 抚摸着册子上娟秀的字迹,万芊芊感慨良多:“姐姐啊,早知今日,你当初还会自恃恩宠,去伤皇上的心吗?” 严碧以为自己听了这样的话,会撒泼似的攥住万芊芊的发髻,一把一把扯下她的头发解气。可脑子里都是他冷漠的样子,心疼了起来。“是啊,你说的对,是我让皇上伤心了。” 这么多年的情分,严碧是真的没想过他会说断就断了。 “秋扇见捐,在后宫里是人之常情。但愿你不会有我这么一天。”严碧缓缓的说,字字有力。 “严贵妃就是严贵妃。”都这个时候了,还少不了嘲讽。万芊芊忍着心里的怒火,她不会在一个斗败了敌人面前输了仪态。“临了了还不忘为我这个当妹妹的操心。” 严碧沉默以对。她已经一无所有,还会在意贱人的耻笑么? “哦,对了,姐姐,有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万芊芊起身要走,却忽然眸中一亮。“你的好妹妹,亲妹妹——严卿。皇上已经册封她为妃了。” “你说什么?”严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万芊芊走过来,嫣红的唇瓣凑近她耳畔:“你妹妹严卿,已经是皇上的严妃了。” 腿软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严碧想站起来,可是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严卿竟然成了皇上的妃子,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她怎么能和他在一起。难道…… “你就不拜托我好好照顾你妹妹么?”捕捉到她眼里的难以置信,万芊芊笑得更甜了。“你放心,你这个妹妹聪明伶俐,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放过她。”严碧咬着牙,这几个字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来。“她不会是你的对手……” “不错。”万芊芊很赞同这句话。“她不会是我的对手,而是,帮手。” 看着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出去,严碧的泪水顺着冰凉的脸颊掉下来。“原来是她……怪不得……怪不得……” “姐姐,你这身柔粉色的裙褂可真美。” “姐姐,一入宫门深似海,咱们姐妹就不容易相见了。” “姐姐,御医说你胎气不稳,皇上开恩,叫我入宫陪伴你左右,以解思亲之苦。” “姐姐,皇上待你真是好。” “姐姐……” 脑中浮现的,是严卿稚气未脱的脸,她的笑容那么纯真清丽。她的声音甜美,“姐姐”叫的那么亲昵好听。 严碧扯下了满是灰尘的绫子,发霉的气味有些呛鼻子。她顾不得脏,扔在梁上。扶起歪倒在地的板凳,踩了上去。 打好死结,严碧叹了口气。情爱也好,缠绵也罢,最终换来的只有怨恨。姐妹血亲,到头来竟成了刽子手。这一生,她活得太憋屈。 随着板凳嘭的一声倒在地上,严碧知道,这一切终于有了了断。 她注定要含恨而终。 ———— “小姐,,小姐……您别丢下素惜,大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可怎么活啊。”素惜伏在只铺了一层破席的硬板床上哭了好久,脑仁被硬邦邦的床板硌的生疼。 “是谁在哭?”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看见一个被亲妹妹出卖的女人,悬梁自尽。 平躺在床上的女子忽然开口说话,惊得素惜差点跳起来。“小姐……您没……您醒了!” 严一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暗暗不爽。难得睡周末不用加班,好容易睡个懒觉,硬是被人哭醒了。“你哭什么?” “小姐,您没事了?”素惜又惊又喜,连忙抹泪:“小姐,您醒了就好。奴婢不哭了,奴婢不哭。虽说咱们是被发落到这里了,可好歹活着不是么。只要咱们能咬牙挺住,早晚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皇上要是知道您是被冤枉的,一定会给您平反。” 严一凌被她这番话,吓出一身冷汗。“冤枉,平反?” 她吃力的坐起来,四下张望,这里的确不是她家。房间里一股霉味,什么东西看上去都是破破烂烂的,你别说,还真的很像身在冷宫。 “我一定是在做梦。”严一凌随即倒了下去,捂着眼睛想继续睡。“你别吵,让我睡。” 是啊,谁会相信,连续加班若干个月,好容易放了一天假,连澡都没洗倒在床上就睡的it女,一睁开眼睛竟然来到一座冷宫!还是被人哭醒的!这和看见ufo有什么区别。 “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素惜看着双眼发直的小姐,心疼的掉下泪来。“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您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皇上他……他不来看您,一定是受了万贵妃的蒙蔽。” 严一凌一幕一幕的整理着脑子里混乱的素材,难道自己真的遭遇了狗血穿越?前一段时间看新闻,有个it男因为加班过度猝死马桶上的事情,她印象深刻。难不成,自己接踵跟上,倒在床上就跟他一样归了西? 可是她才二十六岁!她还没结婚生子。甚至没来得及跟妈妈告别…… 怎么会这样? 连续掐了自己三下,疼的龇牙咧嘴。严一凌再也忍不住伤心,放声哭起来。这叫什么人生啊,怎么这么悲怆。谁安排的这一切,问过她愿意不愿意吗? 素惜也跟着嚎啕大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尽情释放心底的痛。可她哪里会明白严一凌到底是为什哭呢! “哭什么,嚎丧呢!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严一凌被这刺耳的吼声震住,失措的看着叉腰站在面前的人。 “触了万贵妃娘娘的霉头,有你们好受的。” 素惜赶紧跪下,连连告罪:“求章嬷嬷开恩,奴婢不敢哭了。绝不敢触万贵妃娘娘的霉头。” “哼,算你识相。”章嬷嬷扔在地上两件衣裳,看样子不是什么好料子。“这彩衣可是万贵妃娘娘特意赏的,让你们好好穿在身上,恭贺她晋封之喜。还有这珠钗,是严妃娘娘特意关照的。” 虽然脑子还是懵的,严一凌却明白了。 刚才的梦似乎正是这未完成的故事。 “万贵妃晋封之喜……”严一凌试探的问:“还有我亲妹严妃晋封之喜吧?” 章嬷嬷冷笑一声:“可不是么!姐姐被打入冷宫,成了阶下囚。妹妹却被晋封为妃,飞上了枝头。到底该你们严家光耀门楣!” 严一凌心里一声惊呼,汗毛都竖了起来。噩梦竟成真了! “请吧。”章嬷嬷瞪了素惜一眼:“还不赶紧着更衣,难不成还当自己是从前的严贵妃么!” 从前的严贵妃,更衣梳妆,十八个丫头簇拥着。素惜当然明白章嬷嬷为何奚落,只是乖巧的笑道:“不敢。奴婢这就伺候小姐更衣,还请嬷嬷稍后片刻。” 严一凌颤巍巍的下了床,盯着地上两件鲜艳的衣裳出神。 “怎么着!”章嬷嬷一眼就看见了废妃脖颈间的红痕,拉长了脸。“哼,寻死觅活这一套,少给我用在这冷宫里。皇上不许你死,万贵妃不许你死,你就得活着。若要是连累了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伴随着说话的动作,章嬷嬷狠狠一脚踢过来。 严一凌疼的站不稳,怒火一下窜上来:“你敢踢我?” “踢你怎么了?我还踹你呢!严碧,你还当你是从前的严贵妃?”章嬷嬷紧跟着又是一脚:“告诉你吧,这里我说的算。严妃娘娘千辛万苦求皇上留下你的命,就是要我给你好看。还不快换衣服!” 真是可恶!严一凌气得跳脚:“还当我是从前那个受气包么?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这衣裳,我不换又如何!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还能吃了我?”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章:夜遭暗杀 “岂有此理,你敢骂我!”章嬷嬷抬腿又是一脚。 这回素惜敏捷的挡下来。“嬷嬷息怒啊,嬷嬷开恩,大小姐还带着伤,怕挨不住。奴婢这里有一块极好的玉,请您收下,消消气。” “你别求她!”严一凌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呢。“都已经身在冷宫了,难道我还会怕死?只管让她踢。这么好的日子活活踢死我,看看是她倒霉还是我受益!” “你……”章嬷嬷被她噎的涨红了脸。 不敢么?”严一凌绷着脸:“不敢就别在我面前吆五喝六。否则我一把火点了这冷宫,又或者在这发了霉的墙上碰出点血色……万贵妃不想看见什么,我就偏让她看见。但是章嬷嬷,我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她眼里红彤彤的怒火,烧的叫人心慌。横的怕不要命的!章嬷嬷一把抢过素惜手里的玉佩,强镇定下来。“算你厉害!过了今天我再和你算账。等着瞧吧!” 章嬷嬷攥着玉佩,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大小姐,您这是何必。”眼里充满泪水,素惜咬着唇,轻轻哽咽。“奴婢知道您心里有冤屈,可也犯不着和这样的小人较劲,万一她真的伤着您怎么办?” 严一凌身子一倾,差点栽倒。 素惜慌了神:“大小姐,您是哪里疼?” “我没事。”好像刚才怒斥章嬷嬷把身上的力气都用完了。坐在硬板床上,严一凌勉强微笑:“我拿准了她没胆子要我的命才会这么强势。她不是说了,皇上和万贵妃都不许我就死。” 话锋一转,严一凌忧心的问:“素惜,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被打入这冷宫么?” 有些不敢说,素惜努了努嘴。 严一凌皱着眉头,又问:“你刚才说早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叫我撑着。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大小姐,奴婢……”素惜憋不住眼泪,低着头。“奴婢听说,皇上命人将您从前的寝宫重新粉饰了一遍,更换了摆设,赏赐给了二小姐。” 她的话避讳着什么,但是严一凌听懂了。“你是说,她取代了我!” 这妹妹可真是好关照,算计了亲姐姐,俘虏了姐夫的心,还顶替姐姐当上了严妃。这样卑鄙下流的人,还配活着?对严碧的遭遇,严一凌是相当感同身受。 “其实二小姐钟情皇上很久了。”素惜有些后悔,这些话应该一早就告诉大小姐。“大小姐还记得二小姐熬的那只鹰么?那是皇上狩猎擒获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严一凌搜索不到相关的记忆。但是关于熬鹰,她还是听说过的,那可是个毅力活。 素惜看她若有所思,轻轻的说:“旁人都以为二小姐是贪玩才去熬那只鹰。可奴婢是亲眼瞧见她花了多少心血。几日几夜的不睡,与苍鹰眼对着眼的熬。接连半个月的悉心饲养,放飞,学哨,狩猎,二小姐为的就是凭着那只鹰,能多见皇上几面。” 严一凌点了点头:“现在她如愿以偿了,这样多好。” “可是再怎样,二小姐也不该……”素惜不敢往下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素惜,我好累。”严一凌岔开话题,揉了揉自己肿着的眼睛:“我想睡一会。” “大小姐,这儿太脏了,奴婢扶您回房歇着。”素惜挽着她往走出了这间阴暗的厢房。 “你们看,她竟然真的没死!” “不可能吧,咱们可是亲眼看见她吊在梁子上……” 门外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她们凌乱的发丝沾满了杂草,遮住了满是泥灰的容颜,却如出一辙的惊愕。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其中一个女子奓着胆子走过来,万分疑惑的问。“方才摸你的手都是凉的!” “小姐她只是一时郁气,晕过去了而已。”素惜冷冷的说:“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里是冷宫,这些女人应该都是被废黜的弃妇。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们,心里只有悲哀。“她真没死!” “真是命大了。” “哼!不死又能怎么样?妹妹成了妃子,她走不出这冷宫了。” “是啊,不死也再不是什么严贵妃了。” “你们……”素惜被这样难听的话激怒,脸色发青。 “素惜,她们的话没错。”严一凌握着她的手,轻轻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素惜咬着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有万贵妃和自家二小姐的好关照,这样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这间厢房里的一切,都和梦境如出一辙。 严一凌走到严碧坐着书写的桌前,微微发颤。那本写满了心意的册子就放在桌上,万芊芊摸过,娟秀的字迹依然清晰。 “小姐,您别想太多了。”素惜整理好床铺:“您歇着吧。” 已经这样了,严一凌也没有办法。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浑身酸疼,这种感觉,好像是她的灵魂难以安稳的附在严碧的肉身上,各种的不对劲。 疲倦交织悲伤,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的睡过去。 “唔……啊……救命……” 素惜拼命的挣扎,可脖子上那根麻绳越勒越紧,她发不出声音。双手分别被两个人按住,只有双脚不停的蹬。 离着没多远的床上,严一凌睡的还很沉。这三人显然是来灭口的,要是再叫不醒小姐,那就危险了。 急中生智,素惜忽然停止了挣扎。她瞪大双眼,生生的忍住窒息的痛,一动不动。果然这招有用,对她下手的人渐渐松了劲,发现她真的没了反应,随即往床边去。 趁着她们转身,素惜扯下脖子上的麻绳,朝着其中一人脖颈套上去,边咳边喊:“杀人啦……救命啊……” “啊!”另外两个人见势头不对,赶紧扑上来掰开她的双手。 严一凌被近在耳畔的动静惊醒,眼前的一幕简直难以置信。“你们干什么?” 素惜脸上一喜:“大小姐,快跑……” “跑?”挣脱了麻绳的女子,扬手一记耳光落在素惜脸上:“得罪了章嬷嬷,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 月光透进破窗,严一凌认出这几个人正是白天见过的。“你们好歹也曾经是皇上的妃嫔,怎么沦落到要听奴婢的吩咐。” 她明白,章嬷嬷背后一定还有人指使。但这是秘密,不会让这几个替死鬼知道。 素惜疯了一样的扑向为首的女子,两人双双滚地厮打在一起。 “别管我,杀了她。”那女子恶狠狠的说。 严一凌身上发软,说不慌是假的。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这么近距离的感受过死亡的威胁。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严一凌双拳不敌四手,被狠狠的掐住脖子,透不过气。 “娘……” 脆声的呼喊,惊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稚嫩的身影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更小的影子。“娘……” “小公主,快去叫侍卫……”素惜瞅准了时机,抓起手边的板凳狠狠朝着骑在身上的女子砸下来。“快去。” “哦!”女孩的声音明显发颤,听得出她有多害怕。 “娘……姐姐……”男孩则颤巍巍的跟上,吓得没有了注意。 打倒了一个,素惜赶紧去帮小姐。几经折腾,室内总算是安静下来。 严一凌掰开那双手,气喘吁吁的:“同样身在冷宫,你们这是何苦?” “不杀你,我们更没有好日子过。”被砸伤的女人有气无力的说。“何况从前你风光的时候,也没叫我们好受,我怎么能不恨。” “就是。”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以前的事,严一凌记不全。她定了定神,从床上下来,朝着受伤的女子走过去。 “大小姐,您当心……”素惜很不放心。 “无妨。”严一凌看倒地女子伤在头上,猜想她是没力气再乱来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要想活命,等下别胡说。” 话音才落,侍卫就赶到了。 素惜一眼就认出了程俊,她没想到会是他来,下意识的捋顺碎发,整了整领口。“来的正好,她们……” “她梦游魔障了,幸亏她们跟着才没出事。”严一凌嘴快,打断了素惜的话。“虚惊一场,辛苦你们白走一趟。” 后面的侍卫多有不耐烦之意。程俊态度却温和:“既然没事,就早点歇着。告退了。” 有话想说,但不是这样的场合,素惜动了动唇,又无奈的侧过脸去。觉得不对,她还是追了出去:“小公主和小皇子呢?” 程俊停住脚:“让人送回寝宫去了。皇上是不许公主与皇子来冷宫的。” “多谢。”素惜冲他微微一笑。 “想干什么?”严一凌瞪圆了眼睛:“我才救了你们一命,眨眼就又要杀我了?” 素惜听见屋里的动静吓得赶紧跑进来,对为首的女人吼道:“杨絮,你够了!当年你被打入冷宫,又不是我家小姐的心思。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你忘了?你以为是我家小姐往你身上泼脏水,害你名誉尽毁的?”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章:妒火难熄 杨絮冷笑一声,尖锐刺耳。“难道不是你?事发前谁去过我宫里?谁引我去后花园赏花?谁带着人前来捉现行?谁以窃玉偷香的罪名砍了侍卫的头,害我死无对证……难道不是你?” 严一凌脑子里依稀记得那个场景。人的确是严碧带来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不然呢!”杨絮挺直背脊朝她走过去:“你看看现在的我,哪里还有点人样?难不成我这些冤屈就都算了?” 她恨的咬牙切齿:“告诉你,就算不是章嬷嬷的吩咐,你也得死!严碧,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冷静点。”严一凌发自内心的替她难过,做人怎么能这么笨!“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你能走出这里?” “我不杀你,就能出去?”杨絮反问。“横竖都是死,凭什么叫你痛快?” “也是。”严一凌表示赞同:“杀了我你心里多少能平衡一点。” 红了眼睛,杨絮转过脸不想让人看见:“你知道就好。乖乖受死吧!” “淡定!听我把话说完。”严一凌不再慌张,平静的坐好。“刚才要不是小公主和皇子来,你们也许得手了。可这里是冷宫啊,夜深人静的,小公主怎么能进来你想过么?” 不给她们插嘴的机会,严一凌继续往下说:“咱们打成一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别说戍守的侍卫,就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可小公主却很容易的叫来侍卫,这是为什么你想过没?” “你是想说,有人故意送小公主过来,还带着侍卫?”杨絮总算不蠢。 “是啊。”其实从刚才素惜看见侍卫惊讶的表情,严一凌就猜到他们并不驻守冷宫,而是受命前来。“外面还有人不想我死。你这样冒然动手,只会送命。” 看她将信将疑,严一凌叹气。“你死都不怕,还怕熬到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杨絮黯淡的目光微微发亮:“还会有这样一天么?” “信则有!素惜,给她包扎伤口。天热,别感染了。”严一凌看她可怜,心里也不好受。她们走不出冷宫,和她回不到现代是一样的让人绝望。 “是。”素惜瞪了杨絮一眼,少不得埋怨:“刚才差点勒死我,现在反而还要替你包扎。我家小姐以德报怨,你们不得在心里好好想想么!” 同行的两个人帮着素惜替杨絮处理好了伤处。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天亮了打盆水,好好洗把脸。”严一凌从她们消瘦的脸庞,纤细的腰身看得出她们从前多么婉约清丽。即便是沦落到这里,也不该糟蹋自己。 “你当这事就算过去了?”杨絮皱着眉,声音发轻:“章嬷嬷她……” “章嬷嬷交给我。”严一凌自信满满:“我就不信她还能比容嬷嬷厉害。” “容嬷嬷?”杨絮不解。 “说了你也不认识,回去睡吧。”严一凌扬了扬眉。 送走了三人,素惜赶紧关上门并找来些东西顶着。生怕再有人闯进来似的。“大小姐,你赶紧睡吧,奴婢守着,天快亮了。” “也好。”真的是困极了,刚逃过一劫,丝毫不影响睡眠质量。严一凌挨着床马上进入梦乡。 ———— “奉仪,别跑,当心摔着弟弟。” 身后的人越追,奉仪越跑,紧紧拉着弟弟的手。 “奉仪,你要带弟弟去哪?” 奉仪不吭气,只顾跑。她心里烦透了追她的人。 嘭的一声! 弟弟摔在地上,扥的她一个踉跄,这才停下。“弟弟疼么?疼也别哭。” 奉举疼的厉害,却很听姐姐话,硬是没有哼一声。 “看看,我说什么了,叫你别跑,偏不听。”身后的女子总算追了上来。“奉举,摔着哪了?让我看看。” “你别看。”奉仪推开她的手,生气的说:“别碰我弟弟。” “好歹我也是你们的姨母,怎么就不能看了?”说话的人,正是严卿。皇上把姐姐的一双儿女交给她照顾,是情理之中的事,却比想象中麻烦。 嘟着嘴,奉仪不做声,只是掏出帕子去擦弟弟膝盖上的伤处。 “别用这个。”严卿握住了她的小手:“帕子你擦过汗。等会让太医看过,会给他包扎的。现在跟我回宫。” “我不回去。”奉仪攥着拳头:“那已经不是我母妃的寝宫了。” 严卿抱起奉举,轻轻的抚摸他的背脊。“弟弟受了伤,你不回去,就由着他疼么?” 奉仪心疼弟弟,一时没了主意。 “这地上的石头很硬,就怕伤了骨。不让太医瞧过,你能放心吗?”严卿明白她的心思,故意道:“天又热,万一起了炎症,就麻烦了。” “我跟你回去。”奉仪还是很生气:“可我和弟弟不会跟你住,更不会叫你母妃。” “知道了。”严卿抱着奉举,略有些喘:“随便你叫什么。” 奉仪不再说话,只是拉着弟弟的手,跟着严卿回了宫。 “娘娘,万贵妃娘娘等候多时了,您怎么才回来?”新菊从她怀里接过小皇子,皱着眉:“奴婢奉了茶,请贵妃在偏殿歇着。” “知道了,你去请太医来看看小皇子的伤。”严卿有些不放心,俯身对奉仪说:“无论你们的母妃身在何处,都希望你们姐弟平安无事。看好弟弟,就是孝顺她了,知道么?” 奉仪转过头去,还是不理她。 严卿满心的愁绪,脸色寡淡:“天热,早膳后给他们准备些冰镇过的瓜果和酸梅汤。” “知道了,娘娘。”新菊一面答应,一面召唤了几名婢女从旁伺候着。 万贵妃不知往身上撒了多少香粉,殿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严卿心中反感,语调微凉:“贵妃来的这样早,臣妾却来迟了。” 听她说“臣妾”两个字,万芊芊的笑容带了一丝戾气。“你来得迟是情理之中的事。昨天才当上严妃,身份不同了。难怪陪皇上说话说到深夜。” 她是讥讽她没能留住皇上,说话到深夜如何,皇上还不是回了自己的寝宫。 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严卿坐稳,方道:“贵妃这话,是取笑臣妾不懂侍奉皇上吧!” “怎么会!”万芊芊抿了口茶。“你在严碧身边这么久,她可是最会伺候皇上的人了。” 严卿没吭声,端起茶盏送到唇边,却没心思喝。 “冷宫里传出话来,她昨晚悬了梁子。”万芊芊轻描淡写的说。 “什么?”严卿脸色一沉:“你说我姐姐她……” “这到底是亲姐妹啊。难为你这么担心她。”万芊芊缓缓的笑:“别急啊!我是说她悬了梁子没死成,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呢!” 舒了口气,严卿拍了拍心口。“要我说,是贵妃您有心。姐姐身在冷宫,臣妾苦苦哀求皇上几次,均不能相见。只盼着能从您口中得知姐姐近况,心才能安。” 她果然是不同了。 万芊芊想起昨天严碧的话,她说严卿“斗”不过自己,看来不是没来由的。定是严碧了解这亲妹的心思,知道她是过河拆桥的人。 “那就好。你要是不安心,怎么能好好伺候皇上。伺候不好皇上,当这个严妃又有什么意思?”万芊芊敛容,沉静的看着她:“你穿这身衣裳,比你姐姐好看多了。皇上一定喜欢。” 这衣裳……严卿心里一凛。 早起制衣局的奴才刚送过来,严卿看着是有点眼熟。正巧奉仪闹脾气,她着急过去就匆匆换上。“这衣裳是姐姐的?” 看她慌措,万芊芊轻轻摇头:“不,你别紧张。这衣裳是我让制衣局特意给你做的。完全是按照你的尺寸量身定做。你是皇上身边的新人,有什么道理穿别人的旧衣。只不过你姐姐从前有件类似的。” 万贵妃的笑靥,让严卿很不安。小到一件衣裳,也在她的掌控之中。 “怎么,你不记得了?”万芊芊全然不理会她的心思,自顾自的说:“她那件衣裳绣得是孔雀,你这件绣得是锦鸡。一样的色彩缤纷,难为绣娘赶制的用心。” 严卿凝神看着裙摆。果然入严妃所说。“多谢万贵妃美意。” “你进宫陪侍有孕的姐姐,日子不短了,这宫里的人情反复,波谲云诡想必也看尽了。”万芊芊淡淡的笑:“帮得了本宫,一件衣裳算什么,本宫倾囊以授又如何不能了。只是严卿,你答应本宫的事,似乎还没做!” “贵妃说笑了。”严卿正了脸色:“我心中所愿,不过是能服侍皇上。贵妃心中所愿,不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我如愿,贵妃您也如愿,还有什么是没做的!” “哦?”万芊芊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宽大的衣袖轻轻下滑,露出一段雪白的玉腕。“你想的还挺简单!冷宫里的那一位,即便不是贵妃,也是一颗沙。沙揉进眼里,疼的可不是一点。你猜皇上会不会让她重见天日呢?” “她到底是我姐姐,你要我赶尽杀绝么?”严卿声音艰涩。 “我忘了告诉你……”万芊芊抿唇而笑:“我去冷宫探过她,她知道一切都是你我合谋!” “你……”严卿身子发颤,面色若霜:“你是想逼死我?” “不!”万芊芊得意的笑起来:“她不死,你永远只是个赝品。皇上是想着她,才会来看你。严卿,你想过没,皇上为何在你封妃的好日子弃你而去?”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章:大祸临头 “哼,还没死呢。”章嬷嬷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见严碧好好的坐着,心里恼火。“您真是把这里当成家了,衣裳说不换就不换。早膳还得我亲自送。” 看她一脸的不情愿,严一凌反而笑了。“你在冷宫当差,这里的弃妇就是你的主子。奴婢伺候主子天经地义,你不送饭到我面前,难道要我去你屋里端?” “你摆什么谱!”章嬷嬷手里的托盘“哐啷”一声砸在地上。“还当自己是严贵妃么!告诉你吧,这宫里只有一位贵妃,却不是你。” “我的确不是。”严一凌只想在这冷宫里过几天安稳日子。万芊芊的恨,严卿的狠,跟她这个局外人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和她对视,心里都发虚。章嬷嬷下意识的低了头。“你知道就好!” “章嬷嬷你砸了我的饭碗,我却不会砸了你的。”严一凌的声音很温和:“昨天你收了素惜一块好玉,今天我把严妃的钗也给你。” 章嬷嬷心虚的不行,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怕个快死了的人。“砸了你的饭碗又如何?你以为我稀罕你们这点破东西?” “你未必稀罕。”严一凌说了句大实话:“跟命比起来,这算什么。” “什么意思?”章嬷嬷诧异的看着她。 “有钱总得有命花。”严一凌皱着眉:“外头的人叫你折磨我,甚至弄死我,自然要给你好处。我活的越久,你得到的好处也越多。所以为了你,我也得好好活着。” 章嬷嬷的脸庞又涨红了。“你别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严一凌没兴趣逼她承认,低声说:“章嬷嬷,要是我忽然死了,你猜她们是会给你一笔封口费还是杀人灭口?” 章嬷嬷直哆嗦,她从不知道一向宽和敦厚的严贵妃,能说出这样一针见血的话。“你是说她们……” “兔死狗烹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严一凌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 “那……”章嬷嬷信了她的话,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恐吓成功,该安抚了。“你别担心,我不是还没死么!事情没到最坏的地步,一切皆有可能。我能有口安稳饭吃,章嬷嬷你也继续有银子,何乐不为?我这人啊,是最不记仇的。” “严贵妃娘娘所言有理。”章嬷嬷的脸色和缓了不少,开始献媚:“都是老奴一时糊涂,没想到这一层,还请您多担待。” “这里没有贵妃娘娘了。”严一凌严肃的说:“当心让人听见,咱们都活不成了。” “是是是!您瞧我这张嘴。”章嬷嬷改口叫了一声娘娘。“老奴这就去给您端碗热乎饭来,娘请娘娘稍等。” “嬷嬷,钗。”严一凌伸手递给她。 略有迟疑,章嬷嬷还是接下:“那老奴就厚颜收下,谢娘娘了。” 素惜端着清水进来,看见这一幕不免奇怪。“章嬷嬷。” “姑娘先伺候娘娘洗漱,老奴去准备早膳一会就送来。”章嬷嬷客客气气的说。 前后不过一天,章嬷嬷这截然不同的嘴脸真让人惊叹。素惜搁下铜盆,好奇的问:“大小姐说了什么,她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也没说什么,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懂。”严一凌走到铜盆边,仔细看了看倒映在水里的样子。“哇哦真美。” “噗嗤!”素惜没忍住:“哪有自己夸自己的,小姐也不害臊。” “呵呵。”严一凌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水影里的严碧真的很美。一双水汪汪的凤目,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十足的古典美人啊!难怪能当上贵妃! “大小姐真的很美。”素惜惋惜的说:“从前皇上总立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奴婢为您梳妆。” 关于那位“皇帝”,严一凌实在没有任何记忆。她脑子里偶尔能闪过一张一张的美人脸,记起一段一段的往事,对他却只有一片空白。 可能是严碧的心伤的太透了,创伤后遗症,心和大脑同时删除了关于他的一切! “小姐您别难受,是奴婢不好。”素惜有些愧疚:“奴婢不该胡说八道。” “不要紧的。”严一凌抹了把脸,肌肤肉肉嫩嫩的滑不溜丢,真正的纯天然美!她心情大好! “奉仪、奉举……”严碧的册子上,写着这两个名字。严一凌猜想,应该就是小公主和小皇子。 “您放心,程俊昨晚让人送了他们回宫,不会有事的。”素惜自己都没留意,提起程俊的时候,她眼里有藏不住的光。 “程俊?”严一凌笑里有鬼。 “就是昨晚答话的侍卫。”素惜解释道。 “知道。”严一凌脱口而出:“你喜欢他!” 素惜一惊,才拧干的巾绢一下掉到水盆里。“大小姐,您说什么呢!”她脸上红白交替,呼吸急促起来,赶紧背过身去。 一拍脑门儿,严一凌猛然意识到,古人对于这个问题是很腼腆的。尤其是女子。她们不敢把心事说出口。“我乱说的,你别在意。” “小姐,咱们也许再不能走出这冷宫了。”素惜难以抑制悲伤,颤声说:“我不想连累他!” “我懂。”严一凌拍了拍她的肩。“不过世事无绝对。” 章嬷嬷去而复返,笑的合不拢嘴:“娘娘,您快看。” 她端着托盘,上面是简单的菜饭,没有什么稀奇。严一凌不解。 “不是饭菜,是这竹蜻蜓。”章嬷嬷放下托盘,双手递过来。 “小姐,是小公主。”素惜高兴的说:“小公主的字还是您手把手教的,瞧啊,现在写的这样好了。” 严一凌展开竹蜻蜓,字里行间都是孩子纯真的心思。“奉仪……” “娘娘快出去瞧瞧,还有许多呢。”章嬷嬷笑道:“今天刮得是东南风,小公主和小皇子定是攀上观风亭。从那放飞竹蜻蜓,正好吹到咱这里。” 章嬷嬷腿脚利落,敞开了房门。 素惜陪着严一凌走出去,果然看见三三两两的竹蜻蜓,从不远处飘过来。 “大小姐,您瞧,小公主她有多么惦记您。”素惜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她才七岁……” “我能感觉到。”严一凌也动容。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妈妈,是真的可怜。尽管自己不是严碧,她还是希望能代替她去呵护他们。 “亏你们还有心思高兴。”杨絮不知何时站在几人身后:“依我看,大祸临头了!” 章嬷嬷一脸的反感:“你胡诌什么呢!” “胡诌?”杨絮嗤鼻:“严贵妃被打入冷宫废黜身份,难道皇上还会希望她和公主、皇子有什么牵扯吗?我要是没猜错,皇上一定把两个孩子交给严妃照看了。她能把亲姐姐送进冷宫,会让这两个孩子好好的活着?” 这么沉重的话头,章嬷嬷是不敢接的。 素惜更是吓得后脊梁发冷,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好歹有皇上在,谁敢动皇上的骨血!” “但愿吧。”杨絮没再说下去。 严一凌感觉不妙。就算严卿要借着照顾公主、皇子的名义博贤惠,她也未必就没有杨絮说的那种心思。“素惜,想办法传出话去,叫奉仪和奉举听严妃的话,不要……惦记我。” “怕是迟了。”杨絮又是一盆冷水。“昨晚上闯了冷宫,今儿又爬上了观风亭。这么大的动静是藏不住的。” “皇上驾到——” 几乎是一阵风的速度,严一凌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停在她面前。 章嬷嬷吓得浑身哆嗦,跪着道:“奴婢恭迎皇上……” 愣着的不光是严一凌,还有杨絮。她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皇上。 幸亏素惜离她近,使劲扯了她的衣摆。杨絮这才跪下迎驾。 只是严一凌还笔直的站着,皱着眉和他四目相对。 一股怒火涌上来,奉临铁青的脸色着实吓人。“见了朕,你敢不跪?” 严一凌这时才回过神,他就是皇帝,那个让严碧爱到宁可悬梁也不苟活的男人。要不是表情这么吓人,颜值还挺高么!“不敢。”她定了定神。 弯曲双膝,和旁人一样跪下去,说真的严一凌挺不习惯的。现代流行跪搓衣板,跪键盘甚至跪榴莲,不过跪的都是男人。 “哼。”奉临冷峻之色并没缓解:“身在冷宫,还不知悔改。朕说过,不许你再见奉仪、奉举,免得教坏朕的孩子,你竟敢抗旨!” “不敢!”严一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气场太强大了,扑面而来的小宇宙全部都是怨恨。 一把端起她的下颌,奉临恨的青筋凸起。“严碧,你别以为朕就治不了你了。” 严一凌那个委屈啊!她根本就什么都没做,怎么惹着他了!“不敢……唔……” 咯嘣的脆裂声吓得严一凌心脏骤停,他是把下颌骨捏碎了么? “你再敢说个不字!”奉临气急败坏。 有没有搞错,她是说不敢,又不是说不行,这也错了?严一凌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根本就说不出话。 “皇上,求您饶了……”素惜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随行的侍卫拖开一旁。 “严碧,你好样的!”奉临捏的手发酸,她竟然还不求饶。她不是温和敦厚么?怎么就敢不服软?“你觉得朕舍不得杀你是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章:暴君一枚 “皇上您富有天下当然舍得!”严一凌爽利的说。本来嘛,天下都是他的,要多少美女没有,会单单舍不得她? 杨絮仰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女人是不是冷宫里关出毛病了,竟敢在皇上盛怒的时候顶撞他!“皇上,臣妾冤枉啊……” 奉临气得恨不得撕碎了严碧!富有天下就不在意她了是么?她明知道他的心还在痛,还敢这样气他! 一把甩开捏在手里的人,奉临一股邪火都冲着杨絮发过去:“你冤什么?” 严一凌失重差点躺地上,幸亏章嬷嬷跪在身后挡了一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她重新跪好。 杨絮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的说:“皇上,臣妾从来没有对您不忠,臣妾是被人陷害的,求您明察。” 奉临认出了伏跪在脚边,战战兢兢的杨絮。虽然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好歹侍奉过他三年。“朕记得,当年的事是严贵妃揭发的。你喊冤,冲着她去!” 严一凌愣住了,怎么皇上也爱玩踢皮球?“皇上,臣妾……” “住口!”奉临冷喝一声。 惊得杨絮又是一颤。 “朕没问,谁让你说话了?”奉临暴跳如雷。“严碧!朕信你宠你用你了这么多年,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就该被关进这冷宫里,好好磨磨你这满身的刺,看你还怎么扎人!” 严一凌垂着头,索性当没听见。既然皇帝是来出气的,撒了火他才能舒服。 “你是哑巴了还是聋了!”奉临厌恶透了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严碧,你再敢不听朕的话!” 严一凌快被逼疯了。这叫什么事啊!站着不对,跪着不对,说话不对,不说话更不对。总之她干什么,他都看不顺眼就对了!“皇上您说吧,臣妾听着呢!” 要不是用了严碧的肉身,她才不要受这样的窝囊气呢!这什么皇帝,简直就是个暴君。只会拿女人出气! 严碧,你这个疯婆子,想气死我没那么容易!奉临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铁青的脸色忽然沉静许多。“这里谁管事?” 章嬷嬷畏畏缩缩的跪走两步:“回皇上的话,是奴婢奉命打点着。” “你听着,挪她去看不见观风亭的偏厢住。若公主皇子再与她见面,当心朕揪了你的脑袋!”奉临说话时已经平静下来。 “奴婢不敢,奴婢遵命。”章嬷嬷依旧惶恐。 “所用所需叫她亲自动手,不许人伺候。”奉临还觉得不解气,俯视严碧,冷声道:“朕偏要看你这脾气何时能改!” 太监孙思远适时上前,恭谨道:“皇上,大将军还在书房候着。” “嗯。”奉举应了一声,凝眉看了她一眼。“回宫。” 杨絮醒过神来,跪着追了几步:“皇上,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可惜那个拂袖而去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哪怕她的哀痛叫人揪心。 “大小姐。”素惜吓得不轻,只担心她受不住。“您没事吧?” 严一凌一屁股坐在地上,端着自己的下巴往上推。“还行,没脱臼。” 杨絮气呼呼的站起来,瞪着血红的双眼朝她吼道:“严碧,你是不是疯了?你明知道皇上盛怒,竟然还要顶撞他,你是想我们这里所有人都给你陪葬是不是?” “你喊什么?”素惜也生气了:“都说了那件事情不是我家小姐做的,你别在这乱咬人。” “素惜。”严一凌一边揉着脸,一边说:“要不是她刚才分散了皇上的注意力,我可能不止受这点伤。” “你知道就好。”杨絮掉下泪来:“我才懒得救你,但求你别再连累我。” 经过这么一吓,章嬷嬷反而聪明起来。“娘娘,瞧您这身土,还是先回偏厢吧。奴婢这就领您去。” 其余的人也都散了,皇上这一走,冷宫里又是一片死寂。 “等会奴婢就把您的东西搬过来。”推开偏厢的门,章嬷嬷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娘娘您别难受。” 让严一凌奇怪的是,偏厢虽然偏,可里面很干净。“这里有人打扫过?” 章嬷嬷笑着点头:“这儿从前住的是先帝的柔妃。虽说被打入冷宫,可她的衣食住行全都有专人打点。后来柔妃薨了,这里仍保留了原样。” “还不错。”严一凌按了按床上的铺盖,比自己的可松软多了。“这要是睡在上面,肯定舒坦。” 只是……他会有这么好心?他刚才分明气急败坏的想杀人! “不过还是算了,皇上那么生气,我还是用我自己的铺盖好了。”严一凌撇着嘴说。 “娘娘,说句犯忌的话,奴婢觉着,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章嬷嬷看出了门道,殷勤的说:“这里是冷宫最好的居所。皇上吩咐衣食住行让您自己动手,便是防了别人下毒手。事事都在为您打算呢!” 素惜跟着点头:“是了,大小姐,奴婢觉着皇上也不是真的要为难您。” “不是真的为难我还下那么重的手。”严一凌揉完左边的脸,赶紧揉右边:“你瞧瞧,疼死我了。” “我看皇上八成是想让您服软。”素惜俏皮一笑:“小姐,不如您就低一次头?” 虽然严一凌不知道严碧和皇帝之间有什么恩怨纠缠,但她都宁可悬梁了,事情肯定不简单。“我只怕真的被杨絮乌鸦嘴说中了。” “什么?”素惜看她脸色不好,心里一惊。 “你们都能看出皇上有意留着我的命,外面那些恨我的人肯定也都看明白了!”严一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身在冷宫,她们一时半会不能下手……会不会对孩子们下手?” “娘娘所言不错。”章嬷嬷压低了嗓音道:“动不了您,就得朝您最亲的人下手,断了您的指望。娘娘,您得设法保全小公主和小皇子啊。” “谈何容易?”严一凌是真没注意。“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也是这个瞬间,严一凌忽然明白严碧为何一定要死。严卿那么在意自己的恩宠,只有她死了,她这好妹妹才能安心。 或许会给她的孩子一条生路。 “也是时候见面了!”严一凌打定主意:“引她来!”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章:激将妙法 已修 蝉鸣此起彼伏,竟没有一丝凉风。 万芊芊站在书房外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衣裳都湿透了。 “娘娘,眼看着就晌午了,咱们不如先回宫吧。”缤桃打着扇子,撑着伞,小心的劝说。 万芊芊满腔怒火,较着劲:“皇上能贵步临贱地,去冷宫见她,就没功夫见我?我可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万贵妃的脾气,缤桃最清楚不过。知道她不痛快,便不敢再多嘴。 “小侯子,过来。”瞧见皇上身边的人,明媚遮掩了愠色,万芊芊温和的笑着。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小侯子机灵,快步走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万芊芊怕人听见,蚊音问:“皇上早起去了哪,怎么瞧着不太痛快的样子?” 小侯子知道万贵妃的心意,直接回道:“皇上见过冷宫里的那一位,发了好一通脾气呢。说是不准她再见小公主和小皇子。还吩咐挪到偏厢去住,不许人伺候。”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攥紧拳头的玉手,心里再恨,万芊芊依旧温和。“原来如此!”她从腕子上摘下白玉镯,搁到小侯子手心里:“赏你的,去办差吧。” 小侯子腼腆的谢过。“娘娘放心,奴才会留心着伺候好皇上的。” “缤桃,咱们去严妃宫。”舒展了唇瓣,万芊芊恬淡一笑。她怎么也想不到,即便失宠被废,严碧还是她最大的威胁。 “她就像一根弦,断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系在皇上心头!”万芊芊喃喃自语。 ———— 嘈杂过后,室内静得出奇。严卿凝神看着满地狼藉,一脸怒色。 “娘娘快别生气了。”新菊打着扇子,低低的劝:“小皇子只是一时贪玩……” 严卿涨红了脸:“本宫好心,怕天太热叫人添了冰,抱奉举来睡。哪知他竟然偷拿本宫的金印!” 新菊用力摇了扇子:“皇子还小!”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严卿蹙眉:“他们偷偷见过姐姐。指不定这金印,就是想送去冷宫!” “给了也没用啊!”新菊说着宽心的话:“冷宫里只有弃妇。就是拿了皇后的凤印去,也改变不了卑微的身份。娘娘何必生气呢!” “我对他们这样好!”严卿火冒三丈:“可恶!这两个小鬼头!” “生什么气啊,俗话不是说了羊肉贴不到狗身上。”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进来,得意又同情的看着她。“瞧瞧你,蓬头垢面的像什么话?” 谁是狗? 严卿心里冷哼一声。 刚才和奉举抢金印太用力,发髻松了朱钗也歪了,确实挺狼狈。严卿摆摆手吩咐新菊:“你先下去。” 整理了仪容,行了礼,严卿奇道:“天正是热的时候。娘娘怎么这会过来?” “热?”万芊芊攥着绢子按着心口:“本宫如今是置身冰窟,心凉透彻啊!” “怎么会!”严卿收拾好了情绪:“娘娘您如今风头正劲,怎会心凉!” 走到严卿身边,万芊芊冷着脸说:“到底是亲生,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把金印拿给她娘。” 抵触的皱起眉,严卿冷冷道:“奉举还小,顽皮而已。” “是么!”万芊芊笑得灿烂,弧长的双眼妩媚撩人:“皇上去了冷宫,动了大怒。挪了她去偏向住。” “什么?”严卿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偏厢?那不是从前柔妃的居所?” 她的愕然在意料之中。万芊芊饶是笑着,淡淡的说:“她在里头还是不安分,舍不得从前的尊荣呢。如今她的孩子都晓得拿走你的金印,你这严妃,怕是当到头了。” 严卿神色凝滞:“娘娘何必吓唬臣妾!” “吓唬你?”万芊芊微微凛眉:“奉仪七岁,奉举也四岁了!皇上宠了严碧八年。这八年来,除了她生下皇子,宫里还有谁有这福分?只怕连皇后也眼红不已。” 心里也窝着火,万芊芊语气凝重许多:“你想母凭子贵无可厚非,可这子须得是亲生的。严碧的孩子,早晚和她一样……恨毒你。” “娘娘冷宫……”新菊慌慌张张的进来,慌乱的不知怎么说。 听见冷宫两个字,万芊芊眼睛一亮。 “你说吧!”严卿沉了口气。 新菊为难的开口:“冷宫的戍卫前来求见。说是严……说是冷宫里那一位,要翻查当年杨嫔娘娘的旧案,来取走书房里的记档册。” “翻查旧案?”严卿脑子里嗡的一声,简直不敢相信:“你是说她身在冷宫,还要翻查旧案?这怎么可能?” 万芊芊凛眉冷笑:“她凭什么给那贱妇翻案?她已经被废身陷囹圄,她有什么资格?” 新菊不知怎么回答,低着头小声说:“奴婢也不清楚,但前来的侍卫个个都理直气壮的……” 脸色阴晴不定,严卿还是冷静下来:“带他们去拿就是。” “什么?”万芊芊对她这样的决定格外不满:“她要记档册你就给,若是要你封妃的金印呢?你也能这么痛快就拱手让人?” 这话不但刺耳,还刺心。严卿猛然觉得奉举偷金印就是严碧授意的。“贵妃说笑了。金印纂刻着臣妾名讳,旁人拿走了也用不成。” “但愿吧。”虽然她极力隐忍,可万芊芊还是察觉到严卿心底正贪婪滋长的怨恨。“你们姐妹情深,我何必枉做小人。” “呵呵。”严卿淡淡的笑。“娘娘觉得,背后没人撑腰,姐姐会如此么?” “是啊,皇上明罚暗帮的,不就是心里舍不下她么?”万芊芊疑惑打量她好几遍,揶揄道:“你比严碧……差在哪了?怎么她能俘虏皇上的心,你却连皇上的人都留不住?” 心直哆嗦,严卿动了唇动。 “哼。”万芊芊鄙夷之色更甚:“别让我看扁你。就算她深陷冷宫,也一样能反转乾坤,让你一败涂地。严卿啊,我现在倒有点后悔……帮你。” “娘娘说笑了!”严卿沉不下这口气。“我不会输!而她必将认命。” “会么?”万芊芊轻蔑一笑,转身离去。“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章:狠戳痛处 已修 傍晚,严一凌用过简单的小菜,便歪在松软的床铺上听曲儿。“素惜啊,你弹得可真好。” 算到某人会来,她的心反而定了。 “小姐谬赞了。”素惜腼腆一笑。“还不是多亏大小姐指点。” 严一凌哆嗦了一下。她现在可不会弹琴了。 “大小姐觉得她能来么?”素惜很担心。“就算来了,凭二小姐的心智,也未必听您的话。反而坏事。” “她会来的。”严一凌舒服的闭着眼睛,慵懒的说:“她那么在意她的妃位。肯定不愿意活在我的阴影里。” “可正因为如此,奴婢才怕您逼得太紧……”余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素惜就愣在那里。 琴声戛然而止,严一凌纳闷:“怎么不弹了?” “姐姐好惬意。”严卿轻盈而来,带着一席凉风。 跟在身后的章嬷嬷只努了努嘴,没做声。 严一凌打量她好几个来回,得出一个结论。除了眼睛,严卿都很像严碧。可惜严碧最美的,就是这一双传神的凤目。严卿显然逊色得多。“妹妹来了,快坐。” 严卿微微一笑,略显亲昵:“多谢姐姐。” 素惜握着拳,指节微微泛白。“这是吹的什么风,竟把严妃娘娘吹到咱们冷宫里来了。” “素惜,去端碗热水来。”严一凌笑着说:“冷宫里条件差,妹妹就凑合喝碗水吧。” “好。”严卿没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笑。 果然不是一般的脸皮厚! 严一凌一直看着她,也没看出丝毫愧疚,她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身边。 “先帝的柔妃,谋害皇后的亲生子,证据确凿,被打入冷宫。”严卿缓缓的说。“这间厢房,便是先帝赐予,囚禁她到死的居所吧?” “是。”严一凌点头。 “这里看似偏僻,实则不被打扰。”严卿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十分坦然。“柔妃虽然谋害了皇后的子嗣,可皇上还是放不下她。相传,有次先皇后出宫祈福,先帝还曾来这里与她幽会,互诉情肠。” “是么!”严一凌不以为意。其实她知道严卿在指桑骂槐。说的不就是她身在冷宫,还勾搭着皇上来么。 严卿从素惜手里接过水碗,毫无畏惧的喝了一口。“这水是苦的。姐姐竟不觉得?” 看不惯她这样文绉绉的调调,装什么装啊。 严一凌摆手:“你们都下去。” 素惜与章嬷嬷对视一眼,依言照办。 严卿又抿了一口水,将碗扔在地上。“姐姐,破镜难以重圆,就和这只碗一样。更何况夫妻之情覆水难收,皇上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才是她的心里话吧。旁人走开,她就憋不住了。 严一凌看着满地的碎片,冷笑一声:“你夺了我的妃位,夺了我的夫君,还有理了?” 这话是她替严碧问的! “姐姐你太天真了。”严卿脸色一沉,语调更凉了。 “就你不天真!”严一凌反唇相讥:“你最知道自己要什么!最懂怎么断绝后患,不然又怎么会来逼死我?” “住口。”严卿忽然大吼一声! 严一凌被她一震,下意识的收了声。 “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自己不假,可我也是为了严家。”严卿拧眉,愤恨的看着她:“你仗着皇上的宠爱涂毒后宫,残害龙裔,还勾三搭四,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也不知道么?我是夺了你的夫君不假,可我对他一心一意,干干净净。” 这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谁不干净了? 严一凌还没泣血控诉她的罪状,她倒先反咬一口。“做贼的喊抓贼。” “你才是贼!”严卿双眼充满雾气,有些看不清她的脸。“我不顶替你当严妃,难道等着东窗事发,让皇上看清你的丑恶嘴脸而降罪严家,赔上几百条人命才算完?” 严一凌鄙夷的看着她,真是一万匹某马呼啸而过!“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你爱他,才不择手段!” 这一句话,彻底把严卿震住了。 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霜打了的倭瓜,好半天都没说话。 吵架不必穷凶极恶,更不用扯头发踢肚子,严一凌洋洋得意。只要一根手指头,朝她最痛的地方戳下去,分分钟秒杀她! 于是,满腔愤怒、鄙夷和不齿化作一句最简单的话。严一凌微笑着问严卿:“可他爱你吗?” 严卿的脸色先是发白,随即发青,最后竟然烧成猪肝色。“和你无关。” “是么?”严一凌冷笑一声。“真的和我无关,你就不会冒险来这冷宫要我的命了!你怎会不怕我还能走出去!” 瞳仁里只有惊恐,严卿颤抖的嗓音听上去很瘆的慌:“姐姐,你怎么还能有这样的心思?你就不为孩子们着想么?” 吼吼,严卿果然把孩子当成筹码! 严一凌低眉而笑,柔声细气的说:“那你觉得,怎么才对他们好?” 严卿正了正脸色,凝眸看着她:“皇上把奉仪奉举交给我,就是希望他们依然在’严妃’的呵护下成长。皇上有心厚待咱们严家,必然不会让你的事情牵连到孩子们。你好好的留在这里,别再惹事,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打算。” 话说的真漂亮。严碧怎么就不能呵护自己的孩子成长了,用得着你插手么? 严卿越是为自己歌功颂德,严一凌越恶心。“真是难为你了!”她动容的说。 干笑了一声,严卿平复了情绪:“你可以怪我没救你。可是姐姐,我算什么?凭什么救你?要是连我也折进来,孩子们就真没指望了。” “你说的对极了。”严一凌拧着眉,说着反话:“孩子们不能没指望。你保全自己是对的。咱们严家,总得有个人撑着门户。” 严卿松了口气:“多谢姐姐体谅。” “我不体谅!”严一凌不再掩饰不满,冷声问她:“皇上降罪你不救我,我可以不怪你。但为了一己之私,你和外人联手把我送进冷宫,这笔账该怎么算?难道你今晚不是准备要我的命,来换取你今后的荣华富贵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章:歹毒交易 已修 死过一回的人,确实锋利多了。一点也不见从前的温和敦厚。 严卿表情僵硬,唇角抽搐。“姐姐你太会玩笑,你以为皇上真舍不得杀你?还是你不知道后宫里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根本就不需要我动手。” “是么?”严一凌不以为然:“你知道皇上当众训斥我时,说了句什么话?” 严卿沉默而好奇的看着她。 “皇上说,要好好磨磨我身上的刺,看我还怎么扎人。”严一凌确信这句话,严卿一定没听到。 果然,严卿的脸色冷到冰点。 “你是想告诉我,皇上根本没打算杀你。”严卿嚼着怨恨。 “是。”严一凌扬起下巴,得意的说:“皇上有心护着我活下去,不然也不会让我住柔妃的屋子。”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炫耀恩宠不成?”严卿醋意上头,气得发抖。 “并不是。”严一凌正经了脸色,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皇上无心杀我,凭我的才智,要活命不难。要走出这冷宫,也未必就不容易。所以你想我死,不过是你自己的私心而已。” 严卿心慌:“你怪我害你!姐姐,你未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要不是你逼走皇后,怎么会成为众矢之的?我若不靠拢万贵妃,只怕早就让人裹了草席,丢去乱葬岗了。” 严一凌不解:“这事又和皇后扯上什么关系了?”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严卿脸色难看,声音也哑了。“你就当我死了。你想过没,万贵妃能不斩草除根?皇后能由着你在冷宫继续作祟?要是没有我,只怕你前脚才走,孩子们后脚就跟着去了。” 严一凌是这会才觉得事情远没有她想的简单。 不光是姐妹之间谋害纷争,还扯上了这后宫当权的宠妃,祸及了皇后。 “姐姐,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来逼死你的。”严卿红了双眼:“我夹在你和万贵妃之间有多难,你想过么?我真想你死,何必冒险来冷宫,你知道我有多少方法对么!” “那我该谢你!”严一凌平静的说。 “不!”严卿缓缓坐下,轻轻的向她靠近。“姐妹一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姐姐,我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的。” “哦?”严一凌有点动心。“说来听听。” 其实她很不齿自己这种行为。 明知道面前站着的是个会勾引姐夫,谋害姐姐,天下间最卑鄙无耻的三儿!却还要心平气和的跟她做交易。 这不科学! 多少被原配当街扒光的,多少被网友拍扔论坛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好么! 她不替严碧报仇,简直对不起自己穿越一回! 可是一想起严碧含泪写下孩子们的名字,一想到观风亭上飞来的竹蜻蜓,还有那脆声唤的“娘”,她也就都忍了。 再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她不是这后宫里的人,冷宫还是严妃宫,根本没区别。 执意贴在她脸颊,严卿皱眉闭上了眼睛。她接触到的肌肤,一片冰凉。“姐姐给我一样东西,能叫万贵妃安心。妹妹保证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不让姐姐担心。” “什么东西?”严一凌推开她问。 严卿重新坐好,抚顺了姐姐光滑的发丝。“小时候,我就喜欢这样粘在姐姐身边,聚精会神的看着姐姐。姐姐生的美,尤其是一双凤目,宝石一般幽光闪闪。” “什么意思?”严一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从头上取下芙蓉锦绣金钗,递到姐姐掌中,攥紧。“姐姐啊,你只要自毁双目,这一切就有了了断。万贵妃不会再觉得你能威胁她,而皇后……只会留着力气,看你苟延残喘。” 严卿的声音越发轻柔,像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我不光会替你照顾孩子们,还会把那些信笺烧掉,保住你的名誉,绝不让皇上知道你和旁人……暗通款曲。” 句句像是在替她着想,可句句都藏着威胁。 严一凌需要自我反省。事情还没弄清楚,她就贸然引严卿来,确实太草率。 怕她不肯,严卿补充道:“当然,姐姐可以继续在这里过惬意的日子,我担保你衣食无忧,平安终老。如何?” “听上去听划算的!”严一凌来了精神。“就一双眼,能换这么多东西!” 她的表情,看上去轻松惬意,这反而让严卿不放心了。“姐姐,我不会食言。” 手上的金钗又凉又硬,这东西要是刺进眼睛…… “嘶——”严一凌没忍住,冷抽一声。 “怎么?”严卿的笑容温婉动人,看上去那么纯真。“姐姐怕了?” 废话!你不怕你戳啊!你戳! “姐姐,事不宜迟。”严卿似乎没有什么耐心了。“我这备下了最好的金疮药!” 我tm给你最好的金疮药,你弄瞎自己试试。 严一凌忍不住要爆粗口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逼不死亲姐姐,就索性毁了她一辈子! 严碧死的可真冤! 攥了攥拳,严一凌轻轻一笑:“树没有皮必死无疑,妹妹可知道下一句?” 严卿摇了摇头,很反感她东拉西扯。 “你不就是最好的写照么!”严一凌定了定神,语调反而柔和了。“我没了眼睛,皇上肯定不会再爱了。万贵妃当然就少了一块心病。而你,凭借美貌或许能坐稳妃位。大家都好了!” 听她这么说,严卿心里踏实了一点:“姐姐是明白人。” “你也是明白人啊!”严一凌抵住恶心,轻笑一声:“要不然这样!我捅瞎你的眼睛,然后想方设法的恢复身份,保你衣食无忧。你就乖乖待在这冷宫里,平安终老,如何?” 她的话说的云淡风轻,唇齿轻触就反转了命运。 严卿是彻底愣住了。 片刻之后,她咬牙切齿的问:“姐姐这是要断送你我的姐妹情分么?事已至此,你还当你可以选?” “哪来的情分啊?”严一凌的气场完全变了,不再是嬉皮笑脸:“我凭什么不能选?”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章:扭转局面 严卿缓缓的转过身去,迈着细碎的步子。腰扭得跟蛇一样软。 “很好。既然姐姐觉得情分不在,那就别怪我大义灭亲!”严卿的声音不大,刚好让严一凌听见。“只要我将那些信笺呈给皇上,坐实证据。皇上就不会再护着姐姐活了。” 旋身与她对视,严卿肃目凝视:“届时,姐姐背夫偷汉的丑闻便不胫而走。就算你有脸活着,孩子们还有么?” “你是要鱼死网破?”严一凌很无所谓的笑了:“够狠!也够蠢!” “你说什么!”严卿的脸上透出黑气,那是从心里涌出来的怨。 “不是么?”严一凌笑容明媚:“地位,恩宠,孩子,我什么都得到了,甚至皇上的心。而你,再怎么阴毒狡诈,也终究什么都没有。不蠢么?” 她还真是爱炫耀!严卿仿佛被剜去双目,两眼黑洞洞的看不清东西。偏偏嘴上还是很要强。“从姐姐被关进冷宫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亲姐妹一场,我总要好好哭一哭。哪知道姐姐你这么无情无义,宁可逼死我,也不愿认命。” 嘴上没占到便宜,就人身攻击。这严卿还真是够可以。 严一凌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有多恐怖! “我是怂。却不会任你摆布!”严一凌冷漠起来,样子也挺恐怖。“你尽管把罪证交给皇上!到时候可有趣了,皇上一看见你,就会想起你有我这么个背夫偷汉的姐姐。和你亲热,他也嫌脏!” “你说什么!”严卿动了肝火,愤恨的看着她。“你自己不要脸,凭什么拉上我!” “就凭你是我的好妹妹。”严一凌讨厌透了她这副自己有病,看全世界都有病的样子。“你不是也这样对我么!” “你……”严卿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无耻。“我对皇上一心一意,你竟往我身上泼脏水!” 看着她煞白煞白的小脸,还挺解气。“是你先不要脸的!”严一凌忽然起身:“皇上、孩子、妃位原本就是我的!”猛的举起金钗,锋利的一端朝着严卿划去。吓得她一个激灵。 “你干什么?”严卿急忙躲避:“你别过来,我叫人了!” 严一凌根本不理她,钗尾嗖的一下划过她的鬓边。 一缕长发被划扯出来,吓得严卿花容失色。“你……还真敢动手……别过来。” 吓死你活该! 心里暗爽,严一凌得意的笑着,学她的口吻:“妹妹怕了?” 严卿强自镇定,却还是心慌的厉害。狗急跳墙,她也许不该逼她这样狠。“姐姐……” “呸!”严一凌一口喷在她脸上。“别叫我,你有脸么?” 再挥手刺下去的时候,严卿忍住吓得捂着脸不敢看,浑身发抖。难道她就这么死在冷宫,这太不值了。她还没有得到他的垂青…… 只是,她刺了么?好像没有哪里痛啊! 从指缝里,她偷偷看了一眼。 严一凌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床边,鄙夷的看着她。 严卿摸了自己的鬓边,金钗就歪歪的别在那。“你……吓唬我!” “吓唬你?”严一凌冷笑:“你就当我是吓唬你好了。可别赔上命!” 脸上有些挂不住,严卿恨恨道:“今天是我自讨没趣,这里我不会再来。但你别妄想还能走出去,我告诉你,你已经不是严贵妃,更不是严妃!” “不用你告诉我!”严一凌冷冷的看着她:“皇帝未必宠你,万贵妃一定容不下你。你呀,顾得头顾不了腚,就别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不送!” 死过一回的人,真是特别嚣张! 严卿咬牙切齿,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看着严卿盛怒之下,还能把腰扭的那么软,严一凌又醉了一回。 “大小姐。”素惜进来,看她脸色不好,懦懦的说:“奴婢没说错吧,二小姐早就不是咱们认识的样子了。现在怕是真的撕破了脸,以后只怕路更难走了。” “唉!”严一凌有些自责:“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就怕她为难不了我,会对孩子们……” “那该怎么办?”素惜担心的不行:“奴婢怕大小姐以翻查杨嫔旧案的由头引二小姐来,已经惊动了宫里。万一皇上他……” 素惜的话还没说完,厢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谁?”严一凌身子一颤,惊恐的瞪圆了眼睛。 一个灰溜溜的影子快步走进来。“奴才见过娘娘。” 严一凌特别惊讶:“你从哪冒出来的?” 这太监没见过,不是冷宫伺候的。并且三更半夜,他推门就进房也未免太不合适了! “奴才惊了娘娘,还望恕罪。”小太监恭敬的行礼。“只是事不宜迟,娘娘请跟奴才走。” 素惜也吓了一跳:“大胆,你是哪根葱,凭什么叫我家小姐跟你走?” 主仆飞快的对视一眼,都怀疑这人是严卿布下的杀招。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说:“奴才孙一乐,是御前伺候的。皇上吩咐奴才连夜护送娘娘出宫。马车和细软都已经备好了。” “皇上吩咐的?”素惜大为震惊。“你说我们就信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没有凭证!” 孙一乐似乎是怕隔墙有耳,压低了嗓音:“奴才这里有皇上的腰牌为证。请娘娘过目。” 他低着头,从腰间摸出一块金闪闪的牌子,呈于掌心,一步一步靠近。 皇帝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严一凌是真的历历在目!他怎么会忽然这么好心,肯放自己一条生路! “你站住!”严一凌只觉得不好。 “娘娘别担心,奴才一定带你出宫去。”孙一乐忽然一个箭步窜上去,金牌之下一把短刀抵在严一凌的咽喉。“不许出声,否则叫你永远出不了声。” 暗杀升级!这个小太监比起杨絮三人,显然胜算大多了。 “你好大的胆子。”严一凌声音平和。“谁派你来的?” 素惜惊在一旁不敢妄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把刀。“你别乱来……” “闭嘴!”孙一乐狰狞的样子叫人不敢看。“反正要死了,何必知道那么多。娘娘不想受皮肉之苦,乖乖跟我走就是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十章:私奔必被捉 孙一乐动作敏捷,打晕了素惜,揪着严一凌往外走。 被挟持还是头一次。 严一凌吞过口水,似乎没那么紧张了。他不在冷宫里杀人,必然是有别的目的。“你要带我去哪?” “别废话。”孙一乐很不耐烦。“等下到了外头,你要是敢妄动,别怪奴才这把刀不长眼。” 深夜的冷宫,静悄悄的只有风声,还挺瘆人。 严一凌跟着他七拐八绕,来到一个偏僻的角门。出了角门,就是另一个世界。 “奴才就送到这里。”孙一乐嗖的一下消失在夜色里。 快到严一凌还没回过神,挟持他的人以及脖子上冰凉的刀刃就一起消失了。“喂——” 这肯定不是简单的恶作剧!心里有些猜疑,严一凌不敢耽搁,匆匆往回走。 “碧儿,你终于来了。” 漆黑的夜色,温柔的嗓音,对比太鲜明了。 严一凌吓了一跳,警惕的问:“谁?” “别怕,是我,乔伊。” “乔伊?”她好像不认得:“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都准备好了,咱们走!”乔伊握着她的手臂,显然有些激动。“等出了宫,我和你说上一生一世都行。” 这是要私奔的架势! 严一凌把几个关键词列出来:黑夜、男子、冷宫外、私奔…… “你放手,我不会和你走!”她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严肃的说:“我得回去。” “回去?”乔伊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难道你想腐烂在这冷宫里。碧儿,只要咱们出了宫,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严一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推开乔伊:“别痴心妄想了,不可能出得去。这是别人的计!” “你信我。”乔伊用力把住她的双肩:“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紧迫感逼近,严一凌心惊肉跳:“你听明白了么,我说咱们中了计。我现在没时间解释,总之你快点走,别废话。” “我不走!”乔伊有点生气:“他有什么好?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的心何以还向着他?” 一瞬间,数十盏暗黄的灯笼同时亮起来。从不同的方向,一步一步朝严一凌靠近。 “完了。”严一凌最担心的俗套剧情还是发生了。“我说的吧,不可能逃得掉,这分明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乔伊这时也清醒,掏出利刃护在严一凌身前:“别怕,我杀出一条血路,你趁机逃出宫去。外面有人接应!” 这男人是痴情还是傻?被人抓个正着,还能逃?只怕外面的后路,早就断了! “真是被你害死了!”严一凌生气的说:“别再抵抗,这不是拍戏。还有离我远点。” “碧儿……”乔伊万万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你们这是要去哪?”女子清丽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很是威严。“不知道夹带私逃是死罪么?” 是万芊芊! 这声音,严一凌太熟悉了。从她走进严碧的梦境,万芊芊也就成了她的噩梦。 “月黑风高的,多谢贵妃救命之恩。”严一凌快步走上去,却被内侍监拦住。“要不是贵妃出现的及时,我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她也太会狡辩了,私奔说成是遇刺。万芊芊干笑一声:“皇上说这宫里不太平。让我带着人来瞧瞧,没想到还真遇到点事。” 乔伊完全傻掉了。 危急关头,严碧竟然说他是刺客。难道为了活命,她就不惜推他向刀口?这还是他从前认识的碧儿么? 虽然他很愿意为她死! “别过来!”乔伊利刃一转,配合的抵在了严碧的腰上:“再动我就杀了她!” “呵呵。”万芊芊冷笑一声:“别再做戏了。皇上什么都知道。这一次,你们是跑不掉了。” 声音放轻了一些,万芊芊拧着眉走向两个人,丝毫无惧。“乔伊,你不顾着自己,家人也不顾了?皇上在书房等着见你。” 乔伊叹了一声丢下手里的凶器:“劳烦贵妃带路。” 皇上知道了,一切抵抗都是徒劳。这下是插翅也飞不出去了。 严一凌灰心,只有沉默。 这一路,大家心思各异。脸上却如出一辙的冷。 乔伊因为严碧的无情而心寒。 万芊芊心里高兴严碧遭殃,却碍于皇上的威严而摆出感同身受的冷怨。 而严一凌则是真的冷。 要是你知道自己可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会是什么心情? “进去吧!”万芊芊引着他们去书房,自己停在了门外。 想也是,皇上带绿帽子,知道的人越少也好。万芊芊是聪明人,不会让自己变成皇上的心结。乔伊走进去,面无表情的给皇上请了安。 严一凌一看见那个身影,就觉得下巴疼,不知道是不是坐下毛病了。 “你想带她去哪?”奉临的声音还算平静。 “天涯海角,雪山塞外。”乔伊也平静的回答:“只要是远离这里,去哪都行。” “可她是朕的人。”奉临眉心微微蹙紧:“多年来朕与你肝胆相照,你就这样回报朕?” 肝胆相照,皇上用这个词,说明他和乔伊的关系不错。 严一凌暗叫不好。这么一来,皇上很有可能会杀了她,保全他。 乔伊不敢看皇帝的脸,显然愧疚。“可是您已经废了她!” “那又如何?”奉临声调冷起来:“她是被废,但一天是朕的女人,一辈子都是。即便死,她也得死在朕的冷宫里,而不是跟着你逍遥塞外!” “皇上。”乔伊跪了下去:“您富有天下,或许不在乎区区废妃。可对于臣来说,她是唯一所爱。臣求您开恩,放过她。” 奉临竖起右手示意他噤声。转睛看向她:“你有什么要说的?” 他这么一问,严一凌一肚子的憋屈反而不知怎么说了。“臣妾……无话可说。” 奉临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好一个严贵妃,她竟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朕……念在你侍奉多年,诞下皇嗣,赐你一条全尸。毒酒,白绫,匕首,你自己选一样!”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十一章:一波三折 如果是以前的严碧,一定会泪落如雨,凄婉的和他告别。 但眼前的人,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奉临狐疑的盯着沉默的她,冷嘲道:“难以抉择么?敢做如何不敢承担,这可不像你!” “皇上说臣妾一天是您的人,一辈子都是。”严一凌低着头不看皇帝的脸。“既然如此,劳烦您替臣妾选一样好了。” 怎么死不是死?严一凌懒得和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费口舌。虽然她并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好样的。”奉临凝眉看着她白皙的脸庞,拳头攥的更紧了。 她有恃无恐的样子,还真叫他恨得牙痒。 青裙席地,匆匆而来。 万芊芊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来人正是严卿。 擒获严碧是机密行事,随行的戍卫都是皇上的羽林军。万芊芊就怕走漏风声。 严卿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快步走上前,挡住去路。万芊芊凛眉:“这么晚,你来做什么?皇上不会见你的。” “这么晚,贵妃不也在么。”严卿也同样疑惑:“莫非贵妃也有急事相求,却不得见?” 未免多生事端,万芊芊肃和道:“我劝你惜福,不要多事为好。” 严卿绷着脸,眼神锐利:“看来娘娘是知道臣妾会来,就故意等在这里。” 她才没有这个闲工夫呢!万芊芊懒得跟她解释。但严卿始终是严家的人,她并不放心。“你知道皇上的脾气。本宫奉皇命行事,无论是谁前来,一概挡驾。严妃别失了分寸。” “失了分寸?”严卿冷哼一声:“娘娘要臣妾做的,臣妾无不尽力。可您为何这么心急,那么小的孩子,你当真下得了手?” “你胡诌什么?”万芊芊脸色一僵:“什么孩子?我下什么手了?” 要不是怕惊动里面,万芊芊真得和她好好说道说道。“别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赶紧走吧!” 时间紧迫,严卿也是真的不想多费唇舌:“既然和你无关,就别拦着我。迟了,臣妾怕贵妃你担不起责任。” 万芊芊嗔怒之色渐浓,压低嗓音:“本宫说了,你现在不能进去,触怒皇上,后果自负!” “我求见皇上和你有什么关系!”严卿就是怕惊动不了皇上,嚷声道:“奉仪和奉举有危险,我怎么能坐视不理。皇上,求您开恩,见臣妾一面……” “你是不是疯了?”万芊芊惊愕的看着她。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根本就拦不住了。索性侧身让开,由着她闹。 严卿快步走到书房外,却被戍卫拦住。 隔着门,她哽咽的哀求:“皇上,求您开恩,见臣妾一面。只有您才能救奉仪和奉举。” “奉仪奉举……”严一凌的眼皮突突的跳,脸色苍白。难道严卿真的被逼急了,由不得两个孩子活着。“皇上,臣妾求您……” 对上他深邃而凶戾的目光,严一凌不敢往下说。 皇帝你可是亲爹啊,怎么就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 奉临这时,才从她脸上看见惶恐之色,心里不爽。 她不怕失宠,不怕被废,更不怕惹恼自己而送命。怕的,只不过是她的孩子有危险。这么多年的情分,他这个夫君,在她心里竟是空的。 “皇上……”严一凌怕看见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弱弱的说:“能不能先救臣妾的孩子?” 奉临抬手,身旁的内侍监急忙敞开了书房的门。 严卿哭着进来,看见严一凌的那个瞬间,她像被雷劈中一样震惊。 待看清严碧身边跪着乔伊,严卿就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万贵妃不让她进来! 揭穿严碧的丑事,可不是怕她从中破坏么! “到底什么事?”奉临威严之色不改,口吻急促。 “奉仪和奉举不见了……”严卿回过神,不敢多想。她误打误撞,遇着了皇上捉奸,这不是倒霉么! “臣妾傍晚外出,去积福堂礼佛。回宫后,发觉奉仪和奉举都不见了踪影。臣妾将严妃宫里里外外找了几遍,在后院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乳母陈氏张氏的尸首……一定是有人趁着臣妾不在,带走了他们。”严卿边哭边说。 脑子嗡的一声,严一凌瞪圆了眼睛。她最先怀疑的,当然就是跪在皇上面前,痛哭不止的严卿。“孩子交给你照顾,怎么会被人带走?难不成你宫里的守卫和你一样都是摆设?” 严卿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竟然当着皇上的面,骂她是摆设!心里的怒气,钻破了皮肉,撕裂一样的疼。“姐姐,都是我不好,你怪我是应当的。可现在,救回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皇上。”乔伊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关切:“事不宜迟,请皇上恩准臣戴罪效力。要处置臣,何时都可以。” “去找。”奉临吩咐近侍:“仔仔细细搜个遍,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多谢皇上。”严卿揉了红肿的眼睛,哽咽道:“臣妾也去,得了信就来禀告皇上。” “你别去。”严一凌拦她。“你去反而坏事。” 严卿不敢流露怒色,只是疑惑的看着她:“姐姐何出此言?” 严一凌不搭理她,却忽然仰头对上皇帝威严的目光。“皇上,臣妾选好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就请皇上赏赐一杯美酒。” 奉临心间一震,目光冷清。 “姐姐……”严卿屏住呼吸:“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你闭嘴。”严一凌都是要死的人了,自然横的要命。“我的孩子,不是用来给你邀宠的,更不是你用来威胁我的筹码。严卿,你够了,别在我面前假惺惺恶心人了好么!” 严一凌心里很害怕,眼睛红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会找。” 她站起来端正的行了个礼:“皇上,请容臣妾最后一个请求。找回孩子,臣妾再来痛饮皇上赏赐的美酒。” “你站住……”严卿一口气顶在胸口,嘴唇发乌。她太可恶了,她竟然这样口没遮拦!“皇上,姐姐已经是废妃,您怎么能让她自由出入宫廷之内?” 奉临淡淡的看她一眼,泫然而笑:“朕更有兴趣知道,此事是否真如废妃所言……与你有关?”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十二章:因我而死 严卿撞上皇帝眼中的威严,心颤的厉害。“臣妾将姐姐的孩子视如己出,怎么会牵扯其中!姐姐受了惊吓,一时气迷心窍才会误解。还望皇上明鉴。” 奉临没做声。 这些天,严卿投靠万贵妃谋算亲姐的风没少吹进耳朵。他不理会,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数。 “皇上。”严卿的心一点一点的冷起来。“臣妾……” “你先回宫,朕自有论断。”言罢,奉临急匆匆的出去。 候在外头多时的孙思远忙迎上来:“皇上……严废妃她……” “你去跟着伺候。”奉临听见废妃两个字,心里一抽。一件事跟着一件事,他一步一步查下去,竟把她推到绝境。现在,要是连孩子都出事,他该怎么面对她?“一个都不能有事。” 孙思远已经走开几步,听见皇帝末了这句话,赶忙停下领旨。“奴才遵命。” “快去吧。”奉临心里不踏实。 从严碧迈出书房的门,万芊芊就开始后悔。 去冷宫见她的那一晚,她就该捅她一刀。为何要摆高姿态,看着她万念俱灰。殊不知这才几日的功夫,死鱼就要翻身了。 “皇上,出了什么事?”万芊芊脸色不好,声音也是轻飘飘的。 奉临淡淡看她,蹙眉道:“今晚辛苦你走这一趟。跪安吧。” “遵旨。”万芊芊不情愿的行了礼,瞥一眼从书房里走出来的严卿,面无表情的转身而去。 “娘娘,娘娘,您这是要去哪找哇?”孙思远好不容易追上了严一凌。“皇上下了旨,这会羽林军正满宫搜查……” 严一凌不认识他,却从衣着猜出他是能管事的,心里一动。“公公,观风亭能看见冷宫正门。请问哪一处,能看见冷宫里的偏厢?” 孙思远略微一想,回道:“偏厢乃冷宫最偏僻之处,城墙外头就是护城河、二道城墙。按说已经不是宫里能看见的景了。不过西南角堆叠了一座假山,是先帝在时叫人建的景。” 幸亏孙思远步子利落,嘴皮子也不慢。严一凌这会可没耐心搞清什么山石什么景。她简短的问:“也就是假山能看见偏厢?” “能!”孙思远肯定的说。“但看见的不多。” “去假山。”严一凌皱着眉:“公公带路。” “是是是。”看着废妃急切的样子,孙思远抹了把汗。她虽然被废,可威严一点不减呢!“娘娘这边请。” 之所以去假山,严一凌是这么分析的。 奉仪奉举想见自己,可观风亭是不能去了。下手的人若是不知道今晚皇帝的安排,必然要用两个孩子引起盛怒。要是他们在“探望”自己的途中出事,皇上必然把罪责归咎到她身上。 不管这人是不是严卿,严一凌都不会手软。 她只怕皇上未必会给她时间,好好治治这些歹毒的人心。 “娘娘,您慢点!”孙思远看她健步如飞,连呼带喘的,有点不忍心。“奴才已经让人先行一步了。” “不亲眼看过,我怎能放心!”严一凌牟足劲的走。“还有多远?” “还有些距离。”孙思远指了指前头:“绕过这个园子就是了。” “绕?”严一凌不满:“都什么时候了还绕,人命关天,直接从林子里穿过去不就得了。” 林子密,路不好走,指不定还有蛇虫鼠蚁。毕竟是偏僻之处,谁没事往这跑。当然,这些话孙思远都咽了下去,只吩咐人打着灯前头开路。 “还有多远?”严一凌着急的不行。心里总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就到了娘娘。”孙思远稍微缓了口气:“就在前头。” 轰隆—— 巨石滚动的声音就在不远处传来。 严一凌都能听见小石子随之掉落的响动。“假山……” 随行皆惊,均停下脚步。 一把夺过奴才手里的灯笼,严一凌没命似的往前跑。 “娘娘,您慢着点……” “怎样?”严一凌瞧见迎上来的人是乔伊,兴匆匆的奔过去。“有没有看见奉仪奉举?方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乔伊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哑巴了?”严一凌被他气得涨红了脸。“那会不是废话挺多的么,正经的一句都不会说了?让开,我自己看。” “娘娘要有准备。”乔伊的声音凄楚而苍凉。 即便不知道此时发生何事,只是单听他的声音,都叫人后脊梁发冷。 严一凌哪顾得上这么多,她撞开乔伊,朝戍卫围守的地方走过去。“你们愣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的目光,如出一辙的整齐。都落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上。哪怕是她走过来,他们都没看一眼。 手里的灯笼,暗黄的光线很短。严一凌不知为何放慢了脚步,步子沉重。 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掌遮在她眼前,有人从她手里夺下了灯笼。 “干什么?”她惊叫一声:“放开我,放手。” “别看。” 这声音太熟悉了。但是他的行为,严一凌不能理解。“皇上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为何不能看?” 奉临不顾她挣扎哭喊,死死的圈进怀中。“别看!” 一声震耳的巨响,一块巨大的石头。乔伊的一言不发,戍卫们整齐的目光,以及皇帝的反常,都让严一凌深深的感觉到了死亡。 “让我看!”她歇斯底里的吼道。“我要看!” 奉临讨厌过她的固执,讨厌过她出奇的冷静与沉着,更讨厌过她的挣扎与反抗。可是现在,他被她这样疯狂的挣扎刺痛了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紧紧的抱着她,不再让她受伤。“皇上,你放开我,让我看!”严一凌使尽了身上的力气,只能用沙哑的声音苦苦哀求:“皇上,我求你,让我看。我求求你,放开我……求你了!” 乔伊不知哪来的胆子,一把扯开皇帝的螳臂:“你让她看吧!事已至此,难道不看就能当做没发生?” 奉临手一松,严一凌趁机用手肘朝着他的胸口狠狠一顶,挣脱出来。一个飞身窜到巨石边上。“啊——”她惊叫一声,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皇上,她是因我而死的对不对?”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十三章:为复仇而活 奉临的心,像刀剜一样的疼。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她,像从前一样轻轻的唤她:“碧儿……碧儿……” 严一凌确定自己没昏过去,她只是心痛腿软,脑子格外清醒。 “别怕!朕在这里。”奉临已经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他揽着她的肩,用力的揉进自己怀中。“别怕!” “怕?”严一凌冷笑一声:“我怕什么?我会怕什么?皇上,这么小的孩子,被压在这么大的石头下面,她才害怕!她看着石头滚下来的那个瞬间,她不知道有多害怕!可是我在哪?您又在哪?皇上,您摸摸,她脸上血还是热的。” “朕对不住你。”奉临咬着牙,艰难的说:“更对不住咱们的奉仪。” 严一凌没有别的愿望,她不奢望当什么宠妃,不恋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更不贪图这皇宫里的荣华富贵。 她就想替严碧保住这两个年幼的孩子! 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奉举……奉举在哪里?”严一凌四处张望:“奉举呢?” “你们还愣着,找哇!”孙思远也急了:“快找?” 再次挣脱了皇帝的怀抱,严一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找。 此时的心情无法形容,她很怕看见奉举,更怕找不到他。脑子里只有巨石下鲜血淋淋的画面,她甚至不敢轻易叫人挪开那石头,将奉仪抱出来。 “在这里。”乔伊目光敏锐,注意到一片被压倒的草,而奉举就裹藏其中。 他麻利的将他抱出来,颤抖的手搁在他鼻前试探:“还有气,他活着。” 严一凌扑上去,这时才第一次看清了奉举的脸。他就是冷宫里,那个跟着姐姐身后小小的身影。“他怎么了?” 乔伊托着奉举的后脑,拧着眉道:“后脑有血,受伤了。” “孙思远,赶紧传御医。”奉临也慌了:“就近找个安静的厢房。” “还找什么厢房。”乔伊为将军替皇帝出征前,曾是羽林军。他知道这附近有个角门,通向冷宫。“皇上委身冷宫也不是头一次了。” 看他抱着奉举匆匆而去,严一凌有心跟上。可奉仪还压在巨石下面,她不能不管。 “抬起来。”她颤抖的嗓音,叫人听着心疼。“让我抱。” 她没想过,第一次替严碧抱这个孩子,竟然会是这样的情景。 侍卫们费了些力气,才将那巨石挪开。 奉临有心替她,却被她挡住。 “一次又一次的求皇上施恩,是我贪心。”严一凌跪在地上,双手缓缓伸向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心里翻滚着苦涩、悲伤以及怨恨。 对,她清楚的感觉到那股恨正在滋长,一寸一寸的往心的最深处扎根。 “皇上,请您在这假山石下设哨,不许任何人靠近。”严一凌的脸上透出一股威严:“明日天明,必得好好勘验此处,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奉临点一点头,算是允准。 孙思远即刻照办。 “夜深人静,宫门上锁。凶手还在宫里。”严一凌能肯定,主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撇清关系,不会叫行凶的人留在自己宫里。“请皇上吩咐羽林军前往各处宫门令行禁止。所有门禁只许进不许出,无论手持哪一宫的令牌,直到此事查清。所有偏厢禁地,废弃宫苑逐一搜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漆黑的夜色,总是最好的遮掩。 严一凌抬头看着夜空,月明星闪,要不是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该好好的享受这份惬意。“吩咐宫人将所有宫室、回廊、殿堂一律点灯,花园后院也吩咐奴才提灯照明,以便搜查。” 看了看身边沉默的皇帝,严一凌抱起了奉仪,平静的说:“还请皇上允准。” “孙思远,照办。”奉临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目光里的痛并不比她少。 严一凌站不稳,亏他从旁扶着。 挨着奉仪的肌肤,慢慢的变凉变僵,那种滋味很难受。 她从没这么恨过,也从没这么坚决的想要报仇。她甚至觉得老天要她成为严碧,就是为了替着个充满冤屈的可怜女人复仇。 现在不是不甘心死,是一定不能死。而唯一能帮她的人,就是身边的皇帝。 “皇上,臣妾是不是越权了。”她咬着唇,苦涩的说:“一时情急,臣妾忘了自己是废妃之身。” “无妨。”奉临凝神片刻,道:“朕已经准了。” “皇上能让臣妾陪着奉举?”严一凌想知道,皇帝还愿不愿意多给她一些时间。 奉临点头:“你是他母妃,自然要陪着。” 没想到他竟然很痛快。胆子略大了一些,严一凌叹了口气:“只要奉举平安,臣妾愿受一切惩罚。臣妾感激皇上的恩情,也为自己的屡次食言而羞愧。” “是朕对不住你。”奉临的声音不算轻,身旁的奴才们想必也听见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着这句话,这些奴才也不敢再为难她。 “皇上……”严一凌红着眼睛问:“要是上回悬梁,臣妾死在冷宫里,是不是奉仪今晚就不会因臣妾而去了?” 眼眸一紧,奉临倏的转过脸瞪着孙思远。 孙思远唬的缩着肩,脸都快埋进胸口。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奉临凛眉,她在冷宫里悬梁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来禀告。这后宫还真是有手眼通天之辈。 皇上不做声,严一凌又有了注意:“臣妾还有一事不明……” “你说。”奉临看着她怀里双目紧闭的女儿,万箭穿心般疼。 “孙一乐熟悉冷宫的路,是否也熟悉假山这里的情况?”严一凌忧心忡忡:“算准了时辰,他离开时若走了同样一个门,也许正好在这里遇到带走公主皇子的人。” “孙一乐?”奉临微微惊讶:“你见过他?” “他打昏了素惜,挟持臣妾出了冷宫!”严一凌一脸的疑惑。“不然臣妾也不可能冒然踏出冷宫大门半步。” 他得到的信儿,仅仅是乔伊要带着严碧私奔。如今看来这里面是大有文章。奉临意味深长:“你是说,他挟持了你走出冷宫与乔伊相见?”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十四章:刁钻太后 “皇上。“孙思远魂不守舍的进来,压低嗓音回道:“孙一乐住处人去屋空,奴才已经吩咐人四处去找。” 奉临眼尾余光瞟过他的脸庞,淡然道:“朕记得他是你的远方亲戚。” “皇上,奴才有罪。”孙思远赶紧跪下:“奴才看他机灵,才留在御前侍奉。哪知道……他这糊涂东西,竟惹出这么大的乱子。都怪奴才一眼没看住,求皇上赐罪!” 奉临思忖片刻,语调澹澹:“你侍奉朕也有十二三年了吧?” “回皇上,奴才侍奉您十三年又五个月。”孙思远恭敬的说。 “唔。”奉临略微点头:“这些年你侍奉朕谨小慎微,偶有过失。罢了,朕信此事与你无关。” 皇帝的宽慰之言,听得孙思远头皮发麻。偶有过失,莫非指的就是严废妃在冷宫悬梁他没有禀报那件事?“奴才办事不利,还请皇上处罚。” 眸子里冷光掠过,奉临依旧是淡漠的表情。“朕说了,罢了。” 孙思远微微一颤,连忙道:“谢主隆恩。” “朕去瞧瞧奉举。”御医还没请完脉,奉临心中不宁。冷宫里弥漫着腐霉的味道呛得他难受。这一晚,注定难以忘记。 “太后驾到——” 这嗓音嘹亮,惊动了整座宫殿。 就连满心担忧的严一凌也听清楚了。 素惜颤巍巍的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颤抖的说:“大小姐,怎么办,惊动了太后娘娘……” “太后?”素惜的表情,就跟见鬼差不多。严一凌被她感染,也觉得后脊梁发冷。“这大半夜的,她来做什么?” 碍于屋里有几位御医在场,素惜不敢多嘴。只是更紧的攥了她的手。“大小姐忍忍,千万别惹太后不痛快,这里毕竟是冷宫,您的身份……” “好。”严一凌轻轻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一张略显苍老的面庞。但总算慈眉善目。 “母后圣安,这么晚惊动您,是皇儿不孝。”奉临愧疚道。 太后摆一摆手,示意旁人都退下。她自行上前,虚扶一把。“你起来吧。奉举如何?” 奉临皱眉摇头,表情有些寡淡:“御医还在里头,皇儿正要进去。” “你是堂堂天子,九五之尊。奉举是龙子皇孙。”太后凛眉,目光里透着深深的不安。“你怎么能纡尊降贵,来这污秽之地。又怎么能让哀家的孙儿在此就医,就不冲怕撞了福气?” “事发突然,因假山邻近此处。未免多生枝节……”解释的话说了一半,奉临行礼:“请母后恕罪。” “是从权宜,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太后软了口吻,低低道:“只是等奉举好转,尽快送回严妃宫去。小孩子身子毕竟金贵,抵挡不住冷宫的煞气。” “儿臣明白。”奉临低首道。 “她呢?”太后语调冷漠了许多。“哀家听闻今晚宫里有大动静。”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皇帝别想隐瞒自己。 奉临拧着眉头,眼尾撇过腰间的玄龙玉,轻声道:“孙一乐挟持她出了冷宫,此事蹊跷。” “你还是放不下她?”太后没接茬,直接问他:“对么?” “儿臣以为,此事有蹊跷。”奉临没有正面回答。 太后淡淡的笑了笑,宽大的凤袖一掸残旧的椅子,端身而坐。“蹊跷如何?皇儿忘了,她是怎么谋害皇后,戕害宫嫔了?她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仰仗你的恩宠。现在,严家已经敢在你掌中分皇权了。若不是你册封了她亲妹,这风波能平息?” “母后所言甚是。是儿臣……一时未能想明白。”奉临的语调轻缓无力,压抑的格外艰难。 太后并非看不见,只是和蔼而笑:“早起万贵妃来请安,哀家瞧着她越发稳重,到底也历练了这么多年。如今皇后不在宫里,你也该放任她去处理后宫的事物。毕竟哀家老了,许多时候力不从心。” “儿臣明白。”奉临低低道。 “哀家方才,瞧见乔伊在外头。”太后知道,他是皇帝心里解不开的死结。 奉临蹙眉,对上太后的目光。“母后,很多事情并非……” “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太后依旧和颜悦色。“后宫里的事情,捕风捉影,人云亦云。从来伤人于无形。趁着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坏一步,当断则断。” 不等皇帝接茬,太后起身:“你同哀家去瞧奉举。” “是。”奉临低允。 严一凌跪迎太后,发觉进来的人竟然不是脑子里的面庞,心里一惊。“臣妾恭迎太后,太后圣安。” “奉举如何了?”太后没正眼看她,径直来到床边。 奉临淡淡看了严碧一眼,没有做声。 “那是什么?”眼眸一紧,太后的目光凉凉的落在奉举的胸前。 御医赶紧跪下:“回太后,未免小皇子胸口闷喘不过气,臣解开了衣裳。这是小皇子随身带着的玉。” “严碧啊……”太后轻轻一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素惜惊慌失措的看着小姐,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 严一凌就更加不明所以了。严碧记忆里的太后,怎么会不是面前的人?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曲折不成? 太后于床边坐下,不动声色的摘下那玉佩托在掌心:“你是废黜之身,何敢自称臣妾?又怎么敢接连引诱皇上来此?哀家来的一路上,灯高光亮,整座皇宫犹如白日,如此的奢费又是因你而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自古婆媳就是天敌。 太后的话不急不缓,却格外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压在心口的顽石。 严一凌是真的透不过气。 “太后明鉴,臣……罪妾是不想让罪魁祸首有喘息之机。”严一凌皱着眉头解释。 “哀家答应你,会替你好好照顾奉举。不让他有事。”太后扬了扬眉,虚着眼,淡淡的看着她。“你就跟着奉仪去吧。好歹有你这亲娘照顾,奉仪也少受些苦。” “母后……”奉临有些慌。却被太后一个眼神喝止住。 严一凌没料到太后竟然是来逼死自己的,心头一惊,早不记得素惜的叮嘱。“太后,奉举还没脱离危险,奉仪大仇没报,罪妾怎能去死?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哼!”太后冷睨她一眼,将手里的玉佩递向皇帝:“你待她这样好,可她却是狼子野心,养不熟。不信,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十五章:新仇旧恨 奉临气得脸色发青,却将所有的愤怒强压在心口,嘴上淡淡的说:“这么多年了,母后何必还耿耿于怀。” 太后凤目微虚,笑容僵而威严。“是啊,母后老糊涂了,如今的人、事看不清明,却总心心念念着从前。” 这话显然是以退为进。 面前跪着一脸茫然的严碧,身后又是太后咄咄逼人的威严。奉临无法,捏着那玉佩上前,冷声问:“这东西为和会在奉举身上?你有什么解释?” 严一凌哪里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但从两人的神情揣测,这东西必是叫他们不痛快。 赌一次吧!心里这么想,她一把抢过那玉佩,用力摔在地上。 “你……”奉临愕然,瞪大双眼看着四分五裂的碎玉:“你这是何意?” 太后也没料到严废妃会有这样的举动,眸子里的寒意浓烈起来。“你这是要告诉哀家与皇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 “自然不!”严一凌不过身边素惜阻拦的眼色,仰头道:“罪妾只想禀明皇上太后,眼前什么都不打紧,只要奉举能平安无事。” 是啊,一块玉能说明什么!奉临的心松动不少,怒意渐消。“奉举这里,你仔细照看。” 转而对太后行了礼,奉临恭敬道:“母后,时候不早了,皇儿送您回宫。” “也好。”太后睨了严废妃一眼,不悦之色并未宽解:“奉举无事也就算了,若有什么不测,哀家今日之言绝不可废,定叫你随着去。” 这话似乎是太后刻意说给皇帝听得。 严一凌根本没往心里去。“恭送太后,恭送皇上。” 人才走,她马上起身走到床边问御医:“小皇子如何了?” “回……娘娘”御医也不知这样称呼她对不对。“小皇子伤势看似不重,但实则伤在后脑,并不乐观。只看能不能挨得过今晚……” 心里忍不住咒骂,一个当奶奶的,一个当爹的,孩子生死未卜,除了会在这里发脾气责问当娘的,还做了些什么? 怪不得都说皇家的孩子最可怜。宫里就不是个讲人情味的地方,哪怕是亲情。 “劳烦几位御医好好研讨个可行的方子,并亲自煎药,万万不能有闪失。”严一凌怕有人在这时候下毒手,只能叫御医警惕些。就算他们有歪心,都是自己经手,也必然要顾着自己的脑袋。 “臣等明白。”御医齐齐告退。 “素惜,你知道那玉佩是怎么回事?”严一凌太被动了。 这些天来,她只想冷宫偷安,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命。可实际上,她走的每一步,都是被人安排好了的。早成了瓮里的那只让人摆布的鳖! “大小姐,肃亲王的玉是您让奴婢亲手埋在了咱们园子后面的梨树下。却不知怎么戴在小皇子身上。”素惜一脸惶恐:“奴婢记得埋玉的时候格外谨慎,根本没让人瞧见。” “肃亲王。”严一凌愣了愣,这几个字她好像在哪见过。 “素惜,你听我说,在这里陪着奉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离开。”严一凌不舍的看了孩子一眼:“还有,别让任何人靠近他。我去去就来。” 虽然不知道大小姐要干什么,但是素惜乖巧的点头。“奴婢明白。” 严一凌急匆匆的来到严碧之前的厢房,就是梦中,她和万贵妃相见的那一间。隐约记得,听见有人来时,她玉腕一转,将一本册子扔在角落里。 幸亏冷宫里的奴才没有那么勤劳,这里的东西也大多都维持原样。 点了灯,严一凌靠这点幽微的光,还真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她来不及多想,蹲在地上认真的翻阅起来…… ———— 长宁宫里的死寂,与冷宫如出一辙。 银铃端着粟米热粥进来,险些踩碎地上的紫玉凤尾簪。 “太后,您一夜未眠,又动了肝火,万万当心身子啊。”搁下粟米粥,银铃恭谨的立在一边,柔柔道:“严碧已经是废妃了,严家不足为患。” 轻轻闭上眼睛,太后缓缓的说着心里最痛:“哀家的亲生子,还没足月,就叫皇帝的亲娘害死了。哀家扶持仇人的孩子登基为帝,一晃也十多年了。银铃,皇上心里可曾真的把哀家当成’母后’,不过是嘴上叫的好听罢了。” 没想到太后耿耿于怀的是这件事,银铃少不得宽慰:“太后说哪里话。皇上对您敬重有加,平日里侍奉您也亲厚孝顺……” “那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太后打断了银铃的话。“谁不知道他包藏祸心,一早就想让严家的女儿取代了皇后的位置。音苒又是个软性子,哪里斗得过她严卿!我沈家,怕就怕音苒在宫中孤掌难鸣,这些年没少往宫里送妙龄淑女,可是你瞧见了,哪个得了皇上的宠爱?死的死,疯的疯,她严碧手段是再高明不过了。” 末了,太后阴眸转冷,愤愤道:“连我这个老婆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银铃觉出太后是真的不痛快,忙道:“她如今自身难保,连她的皇子都命在旦夕,皇上心中诸多猜忌,想必也不会再待她好。太后您要拔除这颗眼中钉,正是时候。” “她也算是风光够了。”太后凛眉:“可是哀家今日还动不得她。” “为何……”银铃不解:“冷宫废黜之身,她还能掀起多大的浪!” “她砸了肃亲王的玉。”太后艰难的仰起头,看着渐渐明亮的窗外:“比起什么乔伊,肃亲王才是她的胜算和依靠。这个不贞不洁的女人,狐媚手段使得好哇!” 银铃正想说什么,太后却忽然一挥宽袖,将粟米粥打翻地上。“你让人做点事,把宫里的风吹到肃亲王耳朵里。哀家偏不信,皇上就这么沉得住气。” “奴婢明白。”银铃应声,便要蹲下收拾地上的碎片。 “别动。”太后喝止了她。“别收拾。哀家要好好看看这一地的狼藉,也好不忘今日之辱。她娘当年夺了哀家的一切,她又要夺走音苒的一切,哼!休想!” 杀意浮现在漆黑的瞳仁里,太后嘴角挂霜,冷冷道:“严卿也留不得,叫人做的滴水不漏!”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十六章:太后狠手 一瓢冷水从头上泼下来,刺骨的凉。严卿睁开眼睛,惊恐万状,周围的一切都让她难以置信。“你们干什么?” “严妃娘娘辛苦了。”为首的那嬷嬷一脸横肉,粗糙的大手捏着指节咯嘣作响。“奴婢们会好好招待您。” “干什么你们……”严卿拼命的挣扎,无奈手脚都被捆在架子上,根本动不了。“凭什么抓我,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那嬷嬷冷笑一声,轻蔑道:“娘娘忘了,人可是从你宫里搜出来的。您若老实交代,奴婢保管您少受些皮肉之苦。” 昨晚,严卿担心的一夜未免,身子都坐僵了。生怕奉举有事,一直不停的叫新菊打探消息。 后来孙思远带着人来搜宫,说是要找刺客的踪影。 再后来,她忽然被人从身后击了一掌,失去知觉。哪知道一醒来自己已经身在刑房。 “岂有此理,本宫要见皇上,本宫是清白的。”严卿暗恨不已,这帮奴才竟然用私刑,不知是谁授意的。 毕竟直到这一刻,她都不清楚,孙思远到底从她的寝宫搜到什么人。又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在严妃宫里把她打晕,送到这绑起来。 “本宫要见皇上!”严卿眼眸一紧,凛声道:“皇上睿智,必然会相信本宫是清白的。你们胆敢以下犯上,就不怕身首异处么?” “呵呵。”那嬷嬷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严妃娘娘好大的威严。可惜啊,这里是刑房,奴婢说得算。漫说皇上不会来听你哭诉,就算皇上会来,只怕你也成了一滩污血臭肉,张不开嘴嚎了。” 声落,一记鞭子狠狠的挥过来。 严卿疼的惊叫,伤处衣裳裂开沁出嫣红的血痕。“你们……” 不等她说完一句话,鞭子就开始恣意的飞舞。手臂上,胸口,甚至脸颊没有一处能逃过。 钻心的疼让她无力招架,很快就晕了过去。 那嬷嬷嫌恶的白了一眼:“瞧瞧,没有这妃主的命,倒长着一身金贵的肉。才几下子就顶不住了。还不快拿盐水泼上去,泼醒了好再问。” “啊……”翻滚的皮肉像被细密的针刺一样疼。严卿惊呼着醒过来,恨恨的咬牙:“本宫没做过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你们休想得逞。” 那嬷嬷听她嘴硬,反而更高兴。“娘娘大概不知道吧,宫里好久没动过这么大的刑了。奴婢们早就手痒心痒的受不了,今天就当您是来给奴婢们松乏筋骨的。” “啊……”严卿几乎疼死过去,心里的恨却翻滚的更厉害。“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否则,我要你们的下场更惨!” “鬼话听得多了。”那嬷嬷很是不以为意。“娘娘怕是不知道,能活着走出去的,鲜之又鲜。这里到处都是冤魂,可您瞧,奴婢不是好好的么!奴婢也瞧出来了,娘娘是个硬骨头,您放心,奴婢一定使出浑身解术,叫您舒服透。” “啊……”眼前一黑,严卿又晕了过去。 ———— 阳光晒进来,明媚柔和,照的奉举脸色好看了些。 严一凌接过素惜递来的帕子,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药也喝了好几回,怎么还不见醒过来?中药见效就是比较慢。” 没等素惜搭腔,就听见外头章嬷嬷嚷声道:“娘娘,人抓住了。严妃被抓了。” “人抓住了?”严一凌示意素惜开门。“你说谁被抓了?” 章嬷嬷上气不接下气:“娘娘,孙……一乐被抓住了。” “在哪抓住的?”严一凌不免来了精神。“审过了么?” “严妃……被抓了。”章嬷嬷喘着粗气,脸色很是难看。 心里一个激灵,严一凌瞬间垮了脸:“你是说,孙一乐是在严妃宫里被抓住的?” “是。”章嬷嬷压低嗓音,道:“说是孙公公带着羽林卫亲自抓着的。人就躲在严妃宫里一间不起眼的角房里,当时正呼呼大睡呢。” 好容易喘匀了气,章嬷嬷一股脑的说:“严妃被送进了刑房,这回八成是要受刑了!” 素惜气得浑身颤抖,眼泪都出来了:“好哇,真是恶有恶报!大小姐,这一回无论如何,您都不能再饶了她。活该她遭罪!” “孙一乐的事……”严一凌笃定的说:“一定不是她。” “不是她还会有谁!”素惜不信:“您也瞧见她昨晚急着见皇上时那副样子了,不就是为了做给人看的么!” 拍了素惜的手安抚,严一凌正色道:“真的不是她。我看,是有人坐山观虎斗。巴不得我们姐妹反目成仇。从而一举除掉严家在宫里的势力。” 素惜有些迷惑,却愿意相信大小姐的话。“您是说,这里面有人挑拨?” “现在不说这些了。”严一凌想了想:“得想办法让皇上相信严卿是无辜的。” 最难的窘境就是,严碧是废妃走不出这冷宫。而皇帝几次过来,已经惹恼了太后。见不着面,求不了情,严一凌没法保住严卿。真凶就更难找了。 “去请御医进来,就说小皇子醒了。”严一凌实在没办法,只有先把皇上骗来。“章嬷嬷,你去禀明皇上。” 素惜与章嬷嬷对视一眼,都马上会意。 室内的人退了下去,严一凌握着奉举的手:“你要是真的醒过来就好了。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你的就好了。” 让严一凌失望的是,皇帝没来,她等来的人竟是太后。 “你不是说奉举醒了么?“太后的不痛快都写在脸上:“这是醒了的样子?严碧,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当哀家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回太后,奉举的确醒过。”严一凌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只是对臣妾说了一句话,就又晕了过去。” 太后余光瞟过为首的御医:“是这样么?” “回太后……”御医颤颤巍巍道:“小皇子伤在头上,随时都会醒。只是伤的不轻,故而又昏睡过去。”之所以这样答,是御医害怕太后责备他们无能,到现在还没救醒皇子。 轻微颔首,太后问严一凌:“奉举说了什么?” 严一凌故作神秘:“太后恕罪,事关重大,罪妾必得见到皇上才能如实禀明。” “哦?”太后脸色一沉,语调生硬:“你是说这后宫里的事,哀家没权过问咯?” “罪妾不敢。”严一凌低着头:“只是不想劳太后费心。” 一挥手屏退了御医,太后淡漠的看着她:“你真当哀家不知道么,你是急着想见皇上替严卿求情。可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皇上朝政缠身,根本就顾不上那罪妇。” 严一凌真想问一句,在太后眼里,这后宫还有谁不是罪妇。当然,她不敢去招惹一个疯子,还是久经沙场,见惯了血雨腥风的老疯子。 “银姑姑……领我去找娘。” 奉举忽然开口,严一凌以为自己听错了。“奉举,你醒了,是么?” 太后登时一惊:“她说什么?谁?” 严一凌第一反应就是把孩子护在自己身后:“太后听见了,奉举真的有话说,这么要紧的事情,罪妾必须告诉皇上。” “哼。”太后皱着眉,冷笑一声:“你是在这冷宫里关糊涂了吧!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缓慢的勾起唇角,太后的笑容没有一丝温度:“就算你能见着皇上,怕也是迟了。刑房是什么地方?你别忘了,那里的奴才吃人都不吐骨头!”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十七章:正面冲突 如果这样就被吓倒,严一凌都要鄙视自己了。 太后的威严近在咫尺,她仅仅低着头笑了笑。转身抱着奉举入怀,声音柔和:“娘在这儿,你别怕。告诉我银姑姑是谁?” 奉举瞳仁里的光有些暗淡。“娘,我要姐姐。” 心像被人剜了一刀,严一凌疼的说不出话。她要怎么告诉这么小的孩子那么惨的事实? 脸上没有半点慈爱之色,太后弯起唇角:“奉举醒了,便不用留在冷宫里。哀家这就吩咐人接他到长宁宫静养。” 当然不肯,这是太后要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况且她真会对奉举好么? 严一凌冷冷一笑。“用不着。” “你这是什么态度?”太后显然不悦:“哀家能替你照顾奉举,乃是你们母子的福分。” “臣妾记得,太后的近身侍婢叫银铃。”严一凌记得初见太后的时候,也见过这姑娘。年纪轻轻老气横秋的庄重,失了姑娘该有的活泼样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后唇角垂下,怒意十足。“你是想冤枉哀家杀害奉仪?哀家可是他们的皇祖母,为何要如此?” 听到“杀害”两个字,严一凌赶紧捂住奉举的耳朵。“罪妾没有这意思。太后何必此地无银。” 这话彻底激怒了太后。 她双目迸出杀意,凌厉大显。“严碧,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太后。” 求见皇上不得,严一凌只好出此下策。她知道太后一旦动怒,整个宫廷都要震动。 皇上必然收到消息。 “来人!”太后沉怒于胸,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澜。“将皇子送去长宁宫抚育,由御医一路看顾。” 虽然不舍得,但严一凌还是把奉举交给太后的人。 “娘,我要娘……”奉举本是安静的伏在严一凌的肩头。别人这一抱,他不情愿的挣扎起来,放声大哭。“我要娘……” “奉举听话。”严一凌柔和的说:“娘等会儿去接你。” 奴才前脚抱走奉举,严一凌随后就问:“怎么来接奉举的人不是银铃,莫不是怕人认出来?” “污蔑哀家,你好大的胆子!”太后横眉一挑,凛声道:“将这个罪妇拖到庭前施杖。哀家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筋骨更硬!” ———— 苍穹殿内格外安静,偶尔能听见皇帝翻阅奏折的轻微响动。 孙思远屏息站着,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伺候。 奉临提笔不决,来来回回的翻看了这折子十几回。每看一遍,心里就多一些不快。 这个该死的肃亲王! 他竟然在折子里向冷宫弃妃问安…… 小侯子这时候弓着身子进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孙思远赶忙走过去,轻声问:“何事非要这会进来?”眼神示意他没要紧事就赶紧走吧,皇上正不痛快呢。 “说吧。”奉临搁下笔,重重的合上了折子。 “回禀皇上……”小侯子颤音道:“冷宫里传来消息,说小皇子醒了。” “奉举醒了?”奉临闻言面露喜色:“随朕去瞧。” “嗻。”孙思远也高兴不已。 可小侯子却纹丝不动。 “还有事?”奉临狐疑的看着他。的确,这奴才脸上没有半分喜色。 知道皇上的脾气,小侯子也不敢吞吞吐吐,索性爽快道:“太后正在冷宫杖责严废妃,还命人将小皇子送去长宁宫照看。” 一听是这话,孙思远也憋不住。“皇上,早起您正在朝上,奴才不敢打搅。孙一乐找到了,是在严妃宫里擒获。太后得知此事,吩咐奴才将严妃娘娘送去了……刑房。” “小侯子,你去刑房一趟。传朕的旨意,严妃有事,下手的奴才悉数陪葬!”心中不快越浓,奉临拧眉道:“去冷宫。” 严一凌从没试过这种疼法,整个人趴在长凳上,连喊的力气都没有。 每杖责三下,就换个奴才施杖。太后看她咬的下唇都出血了,硬是不吭气,更加恼火。“果然是个骨头硬朗的。” 一边的章嬷嬷早就吓得腿软,跪在地上半天不敢动。 素惜则被太后的人按着,不叫上前求饶。 而冷宫里其余的弃妇都默默跪在一侧,低着头,没有人敢去瞧太后的脸色。 这样的阵仗,自然也惊动了后宫。 万芊芊急匆匆的赶过来,途中正遇上皇驾。“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示意她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臣妾听闻奉举醒了,便急着过来瞧。哪知道才走到半路,就听说太后让人送他去了长宁宫,而这会儿……”万芊芊愁眉不展,如实道:“臣妾怕太后动了肝火,凤体违和。也担心严……姐姐她执拗,不肯服软。” 她会担心严碧?奉临自然不信,目光却柔和了许多。“皇后不在宫里,后宫的事累你多费心了。朕都知道。” 浅浅的笑容道出温暖,万芊芊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舒心的笑。只道:“皇上,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去瞧瞧吧。” “孙思远,你先去。”越是快到冷宫了,奉临反而越不急。“无妨,朕也好些时候没见你,就陪朕走走。” “是。”万芊芊心里纳闷,皇上明明就舍不下严碧,怎的自己不去反而叫奴才先往。当然,脸上的担忧之色未减,她只是放慢了脚步。 “孙一乐藏在严妃宫的事,你可听说了?”奉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早起就听说了。”万芊芊缓缓的说:“说是在严妃宫一间不起眼的角房里找到的,当时他正呼呼大睡呢!” 心中一凛,眸子里闪过冰冷的杀意。奉临只是颔首。 某人,是留不得了。 “皇儿给母后请安。”奉临行礼时,眼尾的余光划过伏在长凳上的严碧,声音低沉。 太后一抬手,目光敏锐的捕捉到皇帝的表情,甚为不悦。“皇上不是正在阅折子,怎么过来了。连万贵妃也同行。” 低首不语,这样的场合,她是没资格多嘴,更无谓出头。 “母后这样动怒,皇儿怎能不来宽慰。”奉临眼中透出疑惑:“只是不知母后因何杖责废妃。又为何事将严妃送去刑房?” 不等太后开口,奉临薄唇一抿,又问道:“同一天,严家两位嫔妃都惹出祸事。知道的是皇儿疏忽管制后宫,风波不断。不知的,还当是母后容不下严家……母后就不怕朝政震动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十八章:贵妃伶俐 皇帝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加以埋怨。太后脸色讪讪,下不来台。“哀家这么做,正是为了皇儿你能专心理政,不被奸妃蒙蔽。皇子公主交给严妃一伤一死,难道哀家还要坐视不理?” “多谢母后费心。”奉临哂然:“严妃确有疏忽。事缓则圆,此事未必这么简单。” 太后听出皇帝的责备之意,虚了眼。这么多年,他虽然没把自己当过亲娘,可也从来没当面顶撞。严家姐妹狐媚手段使得好哇! 心里的恨自然不言而喻,太后寡淡道:“皇上可知,冷宫里挟持严废妃的孙一乐,是从严妃宫里擒获的!” 这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告诉他这个事实。 奉临恼火,脸色却平静。“确有此事。” “一个连亲姐姐都算计的蛇蝎女子,皇上要留在枕边么?”太后的声音冰冷之余,也透出咄咄之意。“哀家又怎能把奉举再交给她照看?” “孙一乐还没审问,怎就知道不是栽赃嫁祸?”严一凌双手撑着,直起身子问:“难道人在严妃宫里抓到,就是严妃干的?这样臆断未免太草率了!” 奉临没料到被太后“教训”的皮开肉绽,她竟然还敢开口顶撞。心头一震。 “严姐姐有伤在身,还是多多保重吧。”虽然皇上没有一个眼神,但万芊芊极为善解人意。她知道皇帝不希望严碧送命在太后手里。 其实万芊芊不是没想过落井下石,趁机除掉严碧。但太后的动机也太明显了。 这些年宫里的争斗从没停过,但因严氏、万氏、沈氏互相抗衡掣肘,才得以保全三股势力。严家要真的倒了,只怕沈氏一族会迅速强大,而万氏也就真应了那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也正因为如此,万芊芊才会帮严卿当上严妃。 “到现在,你还敢指责哀家!”太后的声音沉静威严,不失气度。目光锁着深深的怨恨,冷而锐利的凝视着严碧:“哀家岂会做没有铁证的事,凭白遭诋毁!” 颇有点指桑骂槐的味道。 “既然如此,请太后示下。”严一凌心里窃喜,巴不得太后话说的再难听些。惹怒了皇上,看她怎么收拾!毕竟自古以来,皇室母子就鲜有和睦的。 “皇上还没开口,轮到你多嘴?”太后的瞳仁里仿佛要喷出火。只是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温然有力。 严一凌也佩服太后。她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气成这样,还端着母仪天下的风范。 未免她再惹出祸,奉临沉眸转冷,直接道:“还请母后明示。” “去把孙一乐带来。”太后吩咐身边的人。“叫皇上当面再审就是。” “且慢。”奉临稍微迟疑,还是道:“孙一乐自然要审,只是挟持严废妃事小,朕最关心,是谁带奉仪奉举去了假山。” 一听这话,严一凌来了精神,顿时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皇上,奉举醒时,说了一句话。要银姑姑领她去找娘。臣妾也想知道,这银姑姑是谁!” “说来说去,你还是疑心哀家。”太后淡然一笑,道:“银铃是哀家近婢,三日前出宫替哀家送了手抄经书前往五福寺,算准时辰,这会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皇上大可以着人去查,看看哀家是不是说了谎!” “皇儿不敢疑心母后。”奉临平静的说。“你最好别再横生枝节。”这是他对严碧的警告之言,怎知不是出于关怀? 佯装不觉,万芊芊示意严碧噤声,柔柔的笑了笑。“皇上,臣妾早起去过假山,发现一件事。” 三个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薄施粉黛,容光焕发的脸上。 “假山滚下来的巨石,周围有明显的撬动痕迹,绝不是日久自己松动的。那石头皇上是瞧见了的,三两个侍卫都难以搬动,想必女子是做不到让它松动的。”万芊芊这话,是堵住了严碧的嘴。 “还有,据闻皇子公主的乳母在严妃宫遭毒手,想来一般的奴婢也难以做到。”万芊芊皱着眉:“未免有失,臣妾也去瞧过两具尸首,都是一刀致命,干净利落。” 奉临眼中,闪过赞许之色。“你倒是细致。” 万芊芊从容一笑:“臣妾理当替皇上、太后分忧。” 得了太后眼神示意,身边的人才退下,匆匆去押孙一乐来。太后道:“哀家与严废妃互相指控,互不信任。让皇上劳心劳神了。也难为万贵妃有心,事事洞若观火。” 这话是褒是贬,万芊芊有些听不明白。不过无妨,她要的只是皇上的垂注而已。 对于太后,她可从没想过逢迎靠拢。正如严碧也不会! “皇上、太后……”太后身边的内侍监去而复返,一脸的惊慌。 太后眉心倏然蹙紧:“人呢?” “回太后,孙一乐他……嚼舌自尽了。” “什么?”太后一惊:“你们是怎么看管的?哀家不是叮嘱过,事情未明,决不能有半点马虎!” 那太监吓得面如土色,跪道:“本来是好好的,刚才要押着过来,才松了绑,他就咬舌了……” 太后是真被惊着了。 严废妃已经被打入冷宫,按说不可能手眼通天,杀人灭口。 而皇帝……得信迟了,也万万来不及去做这件事。 何况事情没弄清楚,他为何要杀孙一乐?就不想知道幕后是谁在操纵么! 那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和她作对,敢在这节骨眼上做手脚? 万芊芊也没想到事情会峰回路转,轻咳一声,方才开口:“皇上,那一晚的事情,臣妾再清楚不过了。说到底也只是个误会。孙一乐挟持严姐姐是实情,但到底没伤着姐姐。既然他知错,畏罪自尽,臣妾觉得,此事不如就此作罢。也省的再劳心。” 难道是她? 太后仔细端详着风姿绰约的万贵妃,心中愤慨。急着捉鹰,倒让家雀啄了眼!“也罢,既然孙一乐死了,这事便死无对证。”太后轻描淡写道:“何况皇上也说了,眼下最要紧,是抓住害死奉仪的凶手。” “母后言之有理。”奉临深邃的目光看不见底。 “皇上,哀家有个主意。”事已至此,太后自然不能强求什么。但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也绝不会放过和自己作对的人。“哀家遭疑,不适合参与此事。万贵妃心思缜密,不如就将为奉仪擒凶之事,交给她全权处理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十九章:君恩眷顾 太后这个举动,早在万芊芊的预料之中。她却在意皇上的心意如何。毕竟宫中赖以存活,皇上的信任远比宠爱重要。 奉临只是稍稍思量,就点了头。“也好,芊芊你心细,皇后不在宫中,此事就劳你费心了。”坐直了身子,他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朕会吩咐人协助你,此事无论涉及何人,都决不能姑息。” “臣妾必当抽丝剥茧,追查元凶。为小公主报仇。”万芊芊咬牙切齿的说, “那很好。”太后也松了口气:“万贵妃慧心兰性,必然能还哀家清白。” 严一凌这时才觉得身上疼的厉害,冷汗早就打湿了衣裳。她怕自己撑不住,指甲一直掐在掌心里。 “皇上,求您开恩,饶了我家小姐。”素惜沙哑的嗓音特别突兀,却也适时。 奉临不由皱眉:“母后……” “皇上不必多言。”太后打断了他的话。“严氏污蔑哀家,该受责罚。但念在她是凤仪的生母,哀家就留着她的命,静候万贵妃查明真相。” “孙思远,替朕好好送太后回宫。”奉临见她起身,恭敬的行礼:“母后慢走。” 日头越发毒了,万芊芊耳畔低笑:“皇上,这里不便久留,等下臣妾让人拿药给严姐姐,您还是早些回苍穹殿吧。” 奉临捏着她的指尖,掌中把玩几下,和悦道:“得空朕去瞧你。” “恭送皇上。”万芊芊依依不舍的目送皇帝离开。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声音也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严姐姐为救亲妹,当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 严一凌被素惜和章嬷嬷扶起来。她咬着牙,忍痛站起来。“你不是一样能豁出去么!” 她怎能会不明白万芊芊的心思。 “你怕唇亡齿寒。”严一凌疼的难以忍受,有气无力的说:“太后能拔除严家,就一定能击垮万氏。要不,你怎么会出手帮我。” “是啊。”万芊芊痛快的承认。“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就是这心思。你也好,我也好,都是承蒙皇恩眷顾活着的人。太后却不同。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帮我自己。所以啊,你得好好活着,别叫我白费功夫。” 她这么坦白,严一凌爽利笑了:“放心,我命硬得很,且死不了。” “走吧。”万芊芊转过身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昔日的杨嫔杨氏何在?” 杨絮一直跪在弃妇堆里低着头,闻声一愣。“罪妾在此。” 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过去,从她消瘦的脸庞隐约看出从前的模样,冷冷勾唇。“本宫翻查了昔年你的案卷。侍卫已死,无从查证,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认命好了。” 心里一惊,杨絮仰起头对上万贵妃威严的目光:“娘娘,罪妾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万芊芊冷笑起来:“你问问这里跪着的人,哪个没有冤屈?漫说你们,本宫何尝没有!只不过有些冤屈能昭然若揭,有些能促人奋进,还有些……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带进棺材里去。懂么?” 知觉告诉她,当年的事或许与眼前的女人有关。杨絮噤若寒蝉,只惊恐的瞪大眼睛。可惜她眼里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哼。”扭着柔软的腰肢,万芊芊满意而去。冷宫内外,尽收眼底,她就是喜欢这种尽在掌心的感觉。 “小姐……小姐……”素惜急的哭起来:“您千万挺着,奴婢这就去找药来……” 章嬷嬷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去哪找药,这可是冷宫。” “那怎么办,天这么热,万一伤口起了炎症……”素惜扑簌簌的掉泪,心疼的不行。“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小姐身子弱,怎么熬得住?” “得了。”章嬷嬷劝她别多嘴:“姑娘还是把话咽下肚里去。我那有点药,等会先给娘娘抹了。” 素惜冲她感激一笑,两个人扶着晕过去的严一凌,回到偏厢之内。 章嬷嬷隐隐觉得,她想要离开冷宫,离开这堆成天哭丧着脸的怨妇,严废妃或许是唯一的指望。 ———— 严妃宫中,弥漫着腥咸而苦涩的味道。内室门外,小宫婢摇着扇子守着炉火熬药,罐子里漆黑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宫婢们鱼贯出入,送了温水进去,端着血水出来。 这些天,是严卿封妃以来,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奉临坐在床边,用新菊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去严卿额头上的冷汗。人还没醒。 “皇上……”新菊跪下,委屈的说:“娘娘待公主、皇子犹如己出,绝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求您明鉴。” “朕知道。”奉临语调平缓。“你起来吧。” 严卿听见身边有动静,皱了皱眉,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皇上,娘娘醒了。”新菊抹了泪,喜声道:“您瞧,娘娘睁眼睛了。” 奉临一手将帕子递给她,一手摸了严卿的额头,道:“没那么烫了。” “皇上?”严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是您么?” 她激动起来,双手握住皇帝的手腕坐起来。这一动,撕裂了身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钻心的疼。“唔……” “是朕。”奉临扶着她躺好:“别乱动。” 严卿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知道自己的哭相一定不会好看,可就是忍不住:“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别胡说。”奉临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多少温存。“眼下调养好身子最要紧。” “臣妾没有指使人伤害姐姐。”严卿咬着牙,铿锵有力的说。“臣妾是进了刑房才知道,他们从宫里抓到孙一乐。可那个时候,臣妾先去了积福堂,又去求见了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孙一乐……” “朕知道。”奉临安抚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她差点因此送命啊!只怕还要背负陷害亲姐的罪名。往后怎么在宫里抬得起头。严卿不甘心,哽咽道:“皇上,臣妾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食指贴在她薄薄的唇瓣上,微露笑容:“你不会有事的。朕吩咐他们用了最好的药。稍后,外头进贡的玉肤散朕叫人给你送来,涂了,疤痕都不会留。” 严卿握着皇帝宽大的手掌,动容的说:“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于愿足矣。” 想起奉仪,她又猛得坐起来:“皇上,奉仪的事查清了么?凶手找到了么?还有奉举,他怎么样了?” 衣裳透出嫣红之色,奉临蹙眉:“你别乱动,事情还在查。奉举没事。” 他轻轻的扶着她躺好,对新菊道:“去取药来。” 支开了内寝的人,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轻柔:“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奉举身后不能没有严家的人。” 严卿轻颤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皇上……” “好了,等下让新菊替你换药。”奉临的语调依然温存:“你昏睡了三日朕便不放心了三日。这下好了。” “使皇上牵挂,臣妾心中不安。”严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难过。原来皇上当真只是要她保留严妃这个位置。将来…… 这样的将来,她忽然不敢想。 “皇上,您要去哪?”严卿看他要走,心狠狠一抽。“别走!” “朕还有折子要看。”奉举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你乖乖歇着,朕明日来瞧你。” 皇帝的背影,把严卿心里唯一的一点暖意带走。看见新菊端着药进来,她凉凉的问:“你说皇上为何就是放不下姐姐啊?”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十章:王爷很奇怪 苍穹殿上,十数名小厮担着各色的物品鱼贯而入。 孙思远屏着呼吸低着头,连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敢擦。 奉临表情淡漠的逐一看过,语调微凉:“宫里应有尽有,难为你们主子还有这份心。” “奴才遵命。”为首的小厮恭敬拱手:“禀皇上,我家主子说了,宫里的东西再好也只是宫里的。这些东西虽不值钱,却是我家主子的心意。劳烦皇上代为转交,我家主子感激不尽。” 胸腔被人填满了硫磺和硝,马上就要炸了。奉临黑着脸,语调森然:“告诉你家主子,他的心意朕一准替他送到。” “奴才等多谢皇上,告退。”小厮们搁下了东西,行礼退去。 “皇上……”孙思远心慌的不行:“原本以为肃亲王送来的是给您的礼品,许是一时大意忘了备下礼单,奴才这才让人领着来了苍穹殿,哪知道……” 奉临有点好奇,他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索性从龙椅上走下来,亲自查看这些东西。 不看还好,这一看,奉临气得差点没把拳头捏碎。 锦衣华服,美酒佳肴,珍奇饰物,参茸补剂……就连香茶和茶点竟都备下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 “皇上,既然看着心烦,不如奴才吩咐人这就撤下去?”孙思远试探的问。 皇帝没有做声,他又道:“宫里什么没有,奴才这就让人送最好的过去。要领情,也是领皇上您的情分。总不能叫旁人得了这便宜。” “怎么你觉得,朕还需要做些什么去讨好她?”奉临的声音很轻,似乎没有怒意。 孙思远吃不准圣心,迟疑道:“奴才只是觉得,这些事不做便罢,做也只有皇上才可。” 唇边似是带了笑意,奉临点头:“你说的对。” “那这些东西……”孙思远问:“奴才叫人先收进库里?” 奉临没做声,似乎是默许。 孙思远赶紧吩咐人去办,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前脚出了苍穹殿,小侯子后脚就进殿来。“皇上,您让奴才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点一点头,奉临敛眸:“不必滴水不漏,越是难掩痕迹,越收震慑之效。” “奴才明白。”小侯子会意而笑:“皇上您就放心吧,包您满意。” ———— 比起苍穹殿的死气沉沉,冷宫里是难得的不清净。 “哎呦……你轻点,疼死我了!”严一凌趴在床上,龇牙咧嘴的叫。 “疼?”杨絮瞪着他,没好气的说:“你现在晓得疼了,惹太后赏你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怕疼?那么重的板子打下来,也没听你吭声。现在知道疼了?” 严一凌憋着嘴:“那时候不是心里有气么!哪还顾得上疼!” “你真是……”杨絮长长的叹了口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了救个送你进来的人,值么?” “呵呵,你看出来了。”严一凌歪着头看着她。 杨絮拿沾了药的棉纱使尽擦她的伤处:“你别以为就你聪明好么?这宫里谁看不出来!” 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这罪真不是人受的。严一凌大声的喊素惜:“快来救救我吧!别这板子没把我打死,倒叫她把我废了。” “懒得管你。”杨絮心里堵得慌,她很想问严碧,是否万贵妃才是当初陷害她的元凶。可这话怎么问,问了又能如何?她一时没有主意。“我先回去了。” 严一凌皱着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冲她挤出难看的笑容:“喂,杨絮,多谢你啊!” 杨絮回头,奇怪的看她一眼。总觉得大难不死,这严贵妃是不同了。“不用,留着力气好好养养你那肿起来的臀吧!” 素惜端着药进来,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小姐,药好了。您趁热喝了,奴婢好替您上药。” “你这丫头你笑我!”严一凌看她忍着笑脸都憋红了,生气的说:“等我好了,看我不把你打开花。” “奴婢不是笑您。”素惜稍微调整了脸色:“奴婢是觉得,杨絮还挺逗乐。” 咕嘟咕嘟的把药喝了,严一凌可还不想死呢。“唉,值了。” “什么?”素惜不解。 “从我醒过来,你们个个都是哭丧着脸。后来奉仪又出事……”严一凌话锋一转,语调轻松了些:“我这身伤,能让你们痛快的笑两声,也值了。” 难过的事,又怎么会被短暂的欢乐掩盖? 素惜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姐,奴婢担心太后不会就这么算了。小皇子现在还在长宁宫中。” “她不敢妄动。”严一凌也正经了脸色,笃定的说:“小皇子要是在她宫里出了事,皇上绝对会追查到底。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您别动,奴婢给您上药。”素惜点了头,乖巧的接过碗放下,转身拿了药膏。 “让我来!” 这很明显是男人的声音。 严一凌和素惜顿时傻了。 “你谁啊?”严一凌恼火的问:“谁让你进来的?” 她伤在臀部啊臀部。天那么热,当然不可能用被子捂着伤口! 何况素惜要给她上药了,当然不会遮上! 还不等素惜看清楚进来的是谁,那人已经夺了她手里的药膏,大喇喇的坐到床边。 “啊……你!”素惜又气又惊,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扑通跪了下去。“奴婢给肃亲王请安。只是王爷您怎么能硬闯,好歹这里是冷宫,我家小姐还是皇上的嫔妃。” 严一凌赶紧把轻纱扯过来盖住自己,尴尬又气恼的红了脸,硬是不敢看这个男人的样子。“肃亲王?” 心里忍不住咒骂,肃亲王怎么了,肃亲王就能随便占人便宜? “是我。”奉擎心疼的看着她。“又不是没见过,你怕什么。” 虽然那次是个意外,但真的看过啊!他坏坏的想,目光里多了一丝澎湃。 一听这话,脸上的红热一直烧到了脖颈。严一凌结结巴巴的说:“你……别乱……说。” 素惜也道:“王爷,您这样冒然闯进来,给人知道了,我家小姐可就性命难保了。您若是真的心疼小姐,还是赶紧走吧!” “药还没上呢,就赶我走?”奉擎闻闻手里的药,皱着眉:“我让人送来的东西呢?他没交给你?” 严一凌坐不起来,又不想用屁股对着他,一时间真是尴尬的无法形容,捂着脸说了句“没”。 “可恶。”奉擎脸色不豫,嘴里的话更不饶人:“一点肚量都没有,也配当皇帝!” 从怀里掏出玉瓶,拔了瓶塞,奉擎声音温和了些:“忍着点疼,我帮你上药。” 素惜急的脸都绿了:“王爷,求您三思……” “我已经三思四思五六七八思过了!”奉擎冷哼一声:“他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现在却把你弄成这样。要不是前些日子有事情耽搁,我早想来把你带走了!” 话音还没落,他就开始扯严一凌紧紧攥着的遮羞布——那层双叠着并不厚的纱。 “啊……你放手。”严一凌急的不行:“素惜,快点把这个疯子拉开。” 暂且不说什么清白贞洁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粗鲁的男人,她真的爱不起来! 也不知道严碧怎么会喜欢过这么个疯子! “你别乱动!”奉擎一把按在她背上,迫使她起不来。“我替你上了药,自然会去找他讨个说法。你放心,这冷宫你是不用再待下去了。” “我现在不放心的是你。”严一凌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你不是救我而是害我!如果现在有人进来,不光我要死,我身边的人,我的家人,甚至奉举都要被你害死!” 他的手有些发颤,最终缩了回来。 “你永远是这个样子!”奉擎心中不快,脸色随之沉下来。“给你。” 手里的玉瓶递到素惜手上,奉擎起身,转过脸去:“你给她上药。” “那王爷您……”素惜是想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看就是。”奉擎根本就没打算走。“趁我没改变主意,你最好快点给她上药!” 素惜当然知道肃亲王的脾气,哆嗦着坐在床边,硬着头皮飞快的替大小姐上药。 而严一凌也相当配合的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短短几分钟,药就上好了。严一凌在素惜的帮助下急急忙忙把衣服穿好,扯过厚实一点的薄被盖在身上。“肃亲王大驾光临,莫非就是为了给我上药?” 听她这责问的语气,奉擎不悦的转过脸来:“我要是不来,你死了都没人心疼。” 这张脸…… 严一凌看的有些愣,方才的怒气一扫而空。 她的眸子里,有赞赏有喜悦,还有…… 奉擎轻微皱眉,抹了抹自己的脸:“我脸上有饭粒?” “没……”严一凌笑容灿烂,痴痴的看着他。“你脸上只有帅!”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大小姐……”素惜一脸的尴尬,嘴角抽搐。这是什么情况,这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 总之气氛不对啊! “还疼么?”奉擎走到床边,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瘦多了。” “不疼。”严一凌咧着嘴笑。要是没有宫里这些事,跟他浪迹天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疼就好。”奉擎抚过她的唇,笑容慢慢的凝固。“你收拾一下,等我去和他好好算清这笔账,就回来带你离开!”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十一章:大打出手 “好的呀!”严一凌看见肃亲王之后,脑子就基本不怎么转了。 直到人嗖的一声消失在眼前,她还保持着痴痴的笑容。 “大小姐,您不能让他去!”素惜惊恐的说:“皇上要是知道他潜入冷宫与您相见,那太后的毒计不是得逞了么?何况皇上心里一直存着顾虑,就担心您与肃亲王还有……牵连。” 私情两个字,素惜是说不出口的。 这话让严一凌头皮发麻,是啊,后宫多少双眼睛瞪着,就等着揪她的小尾巴呢。何况她又刚得罪了太后。“人都走远了,怎么拦得住。” 素惜心慌的不行,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埋怨:“这肃亲王也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由着性子胡闹。” “算了,随他去吧。”短暂的兴奋过后,严一凌心里空空的只剩下失落。她还在冷宫里,要活,就得想方设法扭转这局面。“别说,肃亲王的药还挺管用,涂上就不怎么疼了。” “那奴婢再给您好好上一遍。”素惜忧心忡忡的说:“但愿这伤能快点好起来,等下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一路直奔苍穹殿,奉擎心里憋着气,一步没停。 忽然一个人影窜出来,拉着他就往旁边躲。“你疯了,皇上没传召你觐见,你敢擅自入宫?” “滚!”奉擎反手一转,将那人狠狠搡开。“乔伊,亏你和她青梅竹马,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我……”乔伊语塞,懊恼的垂下头。他心里还委屈着呢!想带她走,可她的态度真叫他心寒。 “你没用,就别拦着我。”奉擎黑着脸:“何况不想惊动也已经惊动了。” “什么意思?”乔伊心中一惊:“你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奉擎捏的指节咯嘣作响:“出冷宫的时候,打的几个羽林军满地找牙而已。” “你……”乔伊被他气得直攥拳:“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想带她走,已经激怒了皇上。幸亏有人从中作梗,这事以陷害的名义搪塞了下来,这才算是堵住后宫悠悠之口。你现在又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叫皇上怎么相信她?” 奉擎乌黑的眸子闪着冷光,唇边的笑容寡淡而阴戾:“他真的信她,会把她扔在冷宫里弃之不顾么?既然不信,多一桩事也算不了什么。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带她走。” 乔伊张了张嘴,却没有话说。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没用,当初娶不到她,如今也救不走她。“随便你,但千万别伤着她。” “废话。”奉擎已经没有耐性:“你别再碍手碍脚就行。” 正宫前双侧的偏门忽然敞开,两路羽林军如飞箭而出,将两人团团围住。?乔伊显然是愣住了,没料到皇上竟然用这样的阵仗“欢迎”肃亲王。 奉擎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漫不经心道:“本王入宫给皇上请安,这就是一国之君的待客之道么?” “肃亲王请勿见怪。”首领道:“宫里的规矩,入苍穹殿需要卸下兵刃。还请王爷配合。” “呵呵。”奉擎冷笑一声:“本王何时带着兵刃了?莫说是你们这样狐假虎威的,就是身处沙场,本王只凭双拳也能以一当十,难不成,你们畏惧到要剁了本王的手么?” “奴才不敢。”首领看了一眼,似乎肃亲王真没带什么兵刃。“王爷请。” 奉擎一脸的不痛快,高傲的扬起下颌:“带路。” 消息很快就送到了长宁宫。 银铃屏退太后身边的乳母,低首附耳:“太后,肃亲王进宫了。” “这么快?”太后狭长的凤目微微虚着,满是慈蔼的笑容生动了两分:“不是说刚叫人送了东西进来么!” 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小皇子,银铃压低嗓音:“奴婢还听说,肃亲王打伤了戍守冷宫的侍卫,方才去了苍穹殿。显然,他已经见过冷宫里的那一位。” “料到了。”太后替奉举掖好被角,笑容明澈:“叫人好好听着动静,等到一发不可收拾,再来知会哀家。” “奴婢明白。”银铃低头应下。 “看奉举睡得多香。”太后幽幽一笑:“你别说,这严碧是真的挺好看,生下的孩子也眉清目秀,一副金贵的模样。” 银铃只是浅浅勾唇,并没多话。 “行了,你去吧。”太后一摆手:“难得清静,哀家再陪他一会儿。” 奉擎进来,目光便落在龙椅上。对,他看的仅仅龙椅而已。 奉临眼眸一紧,脊背挺的更直了些,沉默不语的看着他。 殿上伺候的人,早被这两人的威严震慑的丢了魂,均屏着呼吸低着头,动也不敢不动。 末了,还是奉临先开口:“肃亲王入宫所为何事?朕似乎并没传召你入宫述职。” “不是似乎。”奉擎淡漠的睨他一眼:“皇上根本就没有传召我入宫,是我自己要来的。” “哦?”奉临转眸:“你倒是随心所欲得很。” “皇上说错了,并非随心所欲,而是心之所向。”奉擎根本就没打算给他行礼,端着手臂道:“宫里有什么好,四面都是墙,抬头一方天,我早就看腻了。要不是因为心之所向,你当我愿意来?” 一挥手,奉临屏退了殿上的人。 奴才们如释重负,赶紧退下去,关好殿门。 如此一来,里面是狂风骤雨也好,山石崩塌也罢,都不关他们的事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皇上这么做是害怕什么?”奉擎冷冷的问。 “数日前,你上折子问安。今早,刚遣人送了礼品。这时已经闯过了冷宫,又闹上苍穹殿。你问朕害怕什么……”奉临扬了扬眉:“朕就怕疯狗乱吠,失了皇家的威严。” 凛眉凝视他,奉擎面带薄怒:“我要是疯,也是让你们逼疯的。何况你我同父异母,我是乱吠的犬,你又能尊贵到哪去?” 额上的青筋凸起,奉临愠色渐浓:“你别在这里撒泼,当朕的苍穹殿是你的封地?我告诉你,她一天是朕的人,一辈子都是,哪怕被弃于冷宫之中,她的心里也只能有朕而已。” “是么?”奉擎一点不信。“皇上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是你太过自负。”奉临反唇相讥。 轻哂,奉擎收拾了脸上的不悦,从容道:“那是因为皇上方才不在冷宫,所以没看到。碧儿她亲口答应,会跟我走。什么一天一辈子的,本王劝皇上不要再异想天开,自欺欺人了。” 尽管心里不信,可奉临还是被他气得不轻。“你以为朕会信你一面之词?” 奉擎也不恼,淡然道:“我让人送进宫的东西,皇上都舍不得交给她。可想而知,对她有多刻薄。身为女子,哪个不渴望被心上人呵护。我许她的,不光是一生一世,还有一心一意,只怕皇上这辈子也做不到。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择优而处,也是女子的天性。” 稍微顿了顿,奉擎不冷不热的说:“又是废黜,又是打入冷宫,又是害她失了亲骨肉,就算有情分过,她的心这次也被你伤透了。皇上觉得,她还愿意留在你身边?何况你是了解我的,你知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今天,我一定要带她走!” 她真的答应跟他走了? 奉临满脑子都是疑问!这么多年的厮守,难道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这个严碧,简直要活活把他气死! “皇上,你耳背么?”奉擎不耐烦的问。“如果不是耳背的话,请您下旨将她赐给我为妃。” 奉临站起来,一步一步的从龙椅上走下去,停到他面前。“别再满口胡言乱语,否则朕对你不客气。” “哦?”奉擎不以为然:“皇上忘了,这么多年,都是本王在外浴血奋战,否则朝廷哪来的太平可享!你这身娇肉贵的,只怕弓弦都拉不开了,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一把攥住奉擎的衣领,奉临目露凶光:“她当初选择了我,今日就不会选择你!你别以为这些年,你立下不少战功,朕就不敢杀你。捏死你,就跟捏死蚂蚁没两样。” “那你就尽情的捏吧。”奉擎一挥拳,不偏不倚的打在皇帝脸上。 “你敢动手!”奉临眼底腾出杀意,一拳还击他下颌:“是朕太过纵容,惯得你无法无天了。” 奉擎当然不甘心吃亏,左脚朝着皇帝腹部蹬过去:“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脱下这身龙袍,你什么都不是!正如同你在她心里,只不过就是个皇帝而已。” 这一脚不轻,奉临连连后退了几步。想起之前严碧对她的态度,已经让他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是空的,心里的气一下子涌上来。“朕要让你知道,是你错的太离谱了。” 他扑上来,连续出拳,却都被对方避开。脚下一扫,奉临没留力气,嘭的一声绊倒了奉擎。“你以为狂妄自傲就有用么?就算朕只是个皇帝又怎么了?你连皇帝都不曾是。” 这话震得奉擎一抖,新仇旧恨激的他愣住了一瞬,忽然发疯似得死死扼住奉临的咽喉:“皇上信不信,你死了,我便能是!”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十二章:皆因情起 盛怒之下,还管什么招式不招式的,只要能克制对方就往上招呼,谁都没有留力气。 奉临哪还顾得上仪态,骑在奉擎腰间,闭着一只被打肿的眼问:“你还不认输?看朕……不折断你这胳膊。” “我凭什么认输!”奉擎同样喘着粗气,龇着被打破的嘴角冷笑:“气不够就少说废话,当心我……拧断你的脖子。” “可笑,你试试看!” “试就试,还怕你咬我?”说话间奉擎一个鲤鱼打挺把身上的人摔下来,飞扑过去将他压在身下:“皇上也该尝尝这滋味!” 奉临哪里肯罢休,膝盖拼命顶他的下腹部:“也得要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你好阴险……”奉擎差点被他伤着要害,脸色阴沉的吓人:“亏你还穿着龙袍,你就不怕让祖宗蒙羞。” “你惦记皇嫂,不知廉耻,都不怕祖宗蒙羞。朕行的端做得正,岂会怕你这种无耻之徒的诋毁。”奉临手劲丝毫没有松懈,抵抗的同时伺机进攻,一点没让对方占便宜。 这场恶斗,最终因一声通传而告终。 那是小侯子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嗓子:“太后驾到——” 银铃下意识的捂住耳朵,皱眉翻他一眼。 小侯子嘿嘿一笑:“奴才先去通传一声,劳烦姑姑给太后娘娘领路。” “不必。”太后平静道:“哀家自己进去,你们不必跟着。”她知道皇上要面子,必然不希望奴才看见里面的光景。 “奴才遵旨。”小侯子虽不情愿,但也不敢违背。先一步推开了殿门,硬是没敢往里面瞟一眼。待到太后进入殿内,他赶紧将殿门又关上。 “给母后请安。”两人一前一后,向平时一样行礼。 太后缓缓走上前,眼尾一扫,便皱起眉头:“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儿时一样胡闹?” 奉擎半侧着脸对着太后,笑容平静:“儿臣可没胡闹,不过是和皇兄切磋切磋。” 奉临同样是半边脸对着太后,声音沉稳:“可不是么,难得皇弟进宫,皇儿总得跟他叙叙旧。” 轻叹一声,太后徐徐坐下,道:“你们有什么话都瞒着哀家,可哀家并不糊涂。” 两人齐道:“皇儿/儿臣不敢。” “擎儿啊,你未获召便急匆匆的入宫,是怎么进来的?”太后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拨的皇帝心中不快。“早起让人送进宫的东西,又是给什么人的?” 奉擎脸色转冷:“既然母后都知道了,又何必问儿臣。” “你是堂堂的肃亲王,尊贵非凡。”太后满面忧虑,痛惜道:“你为了个冷宫里被废黜的弃妇,竟然乔装小厮混进宫来,擅闯冷宫禁地不说,还动手打伤侍卫闹得沸沸扬扬。此事若是传到前朝,你的颜面何在?皇家颜面何在?难道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不顾及祖宗的脸面了?” 这话句句都是指责自己的不是,奉擎越听心里越不痛快。“母后,儿臣自知身份,这么多年为朝廷征战四方,为的不就是皇家的尊严么!可是他,身为天子背信弃义,答应儿臣的事情根本做不到,我今天来,就为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何错之有?” “哦?”太后虚着眼,不解的问:“什么是属于你的?” 奉擎声音低沉,却铿锵:“母后何必明知故问?” “哀家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说你的一切,就是哀家的荣华,也都是皇上给的。”太后寡淡的脸色并没有过多的不悦,语调反而带着些柔和。“宫里的事,你远在封地如何能知。皇上所做,都是为了安邦定国,从无差错。” 闭上眼睛,奉擎隐忍不发,只当没有听见太后的话。 “不管是为了什么,你们都是骨肉兄弟。看看你们脸上这些个伤,让奴才瞧见岂非笑话哀家教子无方?”太后沉了口气,对奉擎道:“你冒然入宫,就是不对。还和皇上动手,难逃犯上之嫌。但皇上既说了,哀家也只当你们是叙旧情。擎儿,当着母后,给你皇兄道歉,此事便作罢。” 连连冷笑,奉擎眸子里满是不屑:“母后如此偏心皇兄,儿臣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非要这么跟哀家说话么?”太后依然没有不悦,反而是心疼。“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疼你和疼皇上是一样的。哪里会有偏袒一说?” 奉擎纹丝不动,脸上根本没有歉意。他只是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太后恩准她离宫。除了带她走,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太后就是要堵住他的嘴。“罢了,想你皇兄也知道你的脾气。哀家无谓枉做小人。难得你进宫一趟,就随哀家去瞧瞧你母妃好了。” 眼眸一紧,奉擎抽了一口凉气:“儿臣不去。” 太后愣了愣,神色有些凝滞:“擎儿啊,都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事情还是放下的好。到底,她也是你的亲娘。” “儿臣心里,唯有太后才是母后。”奉擎声音冷淡,眉心沁出霜意。 心里满意,太后却没做声。 “报——八百里急奏!” 小侯子接过奏折,隔着门禀道:“皇上,特使呈上八百里急奏。” “呈进来。”奉临平静的说。 “瞧瞧,你前脚才走,后脚封地就不太平了。”太后连连摇头,宠溺的拍了拍奉擎的肩:“宫里的事情,有皇上做主。你还是做好你该做的事。” 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扮演好了慈母的角色,太后适时而退。“朝政上的事情,哀家不便参与。倒是奉举那孩子这几日不好好吃饭,瘦了不少。哀家心里放不下,这就回宫了。皇帝,得空你去瞧瞧他。” “是。”奉临恭敬道:“恭送母后。” “恭送母后。”奉擎也随之行礼。 银铃扶着太后出来,才压低嗓音问:“奴婢不明白,太后为何在肃亲王面前提起殷太妃,就不怕肃亲王真的去见她么?” “奉擎十岁便在哀家膝边,没有人比哀家更了解他的心思。”太后眸子里尽是得意。 “太后您请。”小侯子打起帘子,伺候太后上轿。 太后瞧着是他不免有些奇怪:“怎么今日来来回回都是你在圣前伺候,没见孙思远?” “回太后的话。”小侯子忙道:“师傅身子不痛快,皇上宽厚准了假,说这两日不必来御前伺候了。” “唔。”太后点头,上了轿子。“你去吧。” 轿子走远了,太后才吩咐银铃:“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送个信儿,让皇后回宫吧。” 小侯子返回殿外,殿里已经没有了动静。 ———— 虽然上了药,可炎热的天气还是让伤口起了变化。半夜里,严一凌烧的厉害,嘴里一直不住的说胡话。 素惜和章嬷嬷轮番的拧了帕子给她敷额头,烧都没退。急的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天亮了,我就去求求皇上身边的孙公公。看能不能找御医来给瞧瞧,哪怕能给些退热的药也好。”章嬷嬷忍不住嘀咕。“娘娘可千万得撑住了才好。” 素惜解开了小姐的衣裳,连胸口也用冰凉的帕子擦了好几回。”小姐是心火,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好了,你就别抹泪了。”章嬷嬷看她哭的可怜:“咱们娘娘是个命硬的。几次三番都化险为夷,这次一定不会有事。你赶紧再去打盆井水来,咱们可得好好帮着娘娘度过这一关。” “知道了。”素惜端着铜盆出去,晃眼看见窗外有人。正想问是谁,那人却先她一步,往井边去,好像是故意引她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素惜竟然匆忙的跟上去。不等她开口,那人转过脸来。“肃亲王?” “我还不能带她走。”奉擎在苍穹殿逗留到现在,就是为了趁着夜色能再见她一面。哪知道人发了高烧,迷迷糊糊的。他不想惊动冷宫里太多无谓的人,只好站在窗边等到现在。 “奴婢知道王爷的心意。”素惜何尝不替小姐惋惜,要是当年没有入宫,而是跟着肃亲王去封地,现在就不用遭这样的罪了。“只是王爷的这番心意,随时会害死小姐。” 奉擎垂眸,半晌才道:“你不明白,我是真的想带她离开这里。” “奴婢明白。”素惜含着泪:“王爷您能看破名利,抛下一切。可我家小姐不行。” “我知道。”奉擎已经没有刚入宫时的那股底气。“不怪她,只怪我现在还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素惜愁眉不展。 “你把这瓶药给她服下。”奉擎掏出一个小玉瓶以及一包银子:“好好照顾她。要是有什么需要,叫人给我送个信儿。” “多谢王爷。”素惜接过玉瓶,心里满是感激。其实这肃亲王正经起来,还是挺不错的。“银子奴婢不能要。” 回头看了一眼那残旧的破窗,奉擎满目不舍。朦胧的月光映的他脸色苍白,连影子都是那么的孤独。“你们不会在这里太久了,想办法尽快调养好她的身子。冷宫外同样危机四伏,这些银子派不上大用场,却总能傍身。“ “王爷您是说……”素惜有点不敢信:“皇上会恩准我家小姐出冷宫?是么?” 奉擎转过脸,不想让素惜看见他微红的双眼。“我该走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十三章:假象似真 听闻皇后要回宫的消息,宫里的妃嫔们便坐不住了。 夜里下过雨,正逢这一日天气凉爽。各宫便商量好了似得前往太后的长宁宫请安。 就连受伤未愈的严卿也早早过来。万芊芊自然也在其中。 银铃扶着太后缓缓步出正殿,低低说道:“皇后娘娘此刻回宫,想来是最好的打算。否则有人要在宫里一枝独秀了。” 太后虚着眼,淡淡的笑道:“再让她得意几天就是。严碧不就是她的前车之鉴么!” 严卿正好瞟了太后唇角一眼,从那口型得知她提及了严碧,心中一颤。 日前肃亲王硬闯冷宫打伤戍卫的消息,闹得宫里沸沸扬扬。而皇上却没有只言片语的责备,她就知道,严碧在冷宫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太后圣安。”妃嫔们整齐的行礼。 太后打量过一张张精致的面庞,轻微颔首:“都坐吧。” “想什么呢?”万芊芊舒展了娇唇,柔美笑道。 严卿这才发觉,妃嫔们都已落座,唯独她心事重重的站着,遂连忙坐好。 “严妃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太后挑眉,语调清淡的问。“莫不是惦记着冷宫里那一位,坐卧不安?” 一来就朝她发难,严卿沉了口气,平静的笑道:“回太后的话,臣妾不过是惦记奉举。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严妃是怕哀家照顾的不好么?”太后依旧不咸不淡的问。 “臣妾不敢。”严卿垂下头,身上的鞭痕热辣辣的疼着,提醒她不要忘记清算这笔账。“奉举能留在太后身边,是他的福气。臣妾高兴都来不及。” “是啊。”太后微微颔首:“原本皇上更属意你来照顾严碧的一双儿女。可是偏偏你又不济。哀家的皇孙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谁还敢把奉举留在你身边?” 妃嫔们齐刷刷的目光,犹如一柄柄或长或短的剑,不怀好意的刺过来。 严卿只觉得脊梁都扎的千疮百孔,又疼又羞愧的抬不起头。她抬不起头,并不因为她是严碧的妹妹,而是……她没有恩宠。 太后见严妃软下来,心里不禁鄙夷。若论口齿,这一位可比冷宫里那人差得多。转念眉心蹙紧,太后目光落在一身鲜粉的万贵妃身上:“哀家倒是忘了问,万贵妃查的怎么样了?” “回禀太后,臣妾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禀明此事。”万芊芊起身一欠说道。 “哦?”太后当真是有些糊涂了。这几日宫里相对来说很是太平,何况她的人一直盯着贵妃宫,并没有发现异常。“万贵妃果然是心细如尘,这么快就查明白了,没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 万芊芊笑道:“太后过誉了。还请太后容臣妾细细禀明。” 不待太后开口,她朝身后的侍婢使了个眼色。很快,戍卫押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内侍监走进殿来。 “还不抬起头来,让太后瞧瞧你这嘴脸。”万芊芊冷声一喝,那人吓得一个哆嗦。 “奴才给太后请安。”孙思远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呜呜哝哝的说。 “孙思远?”太后心里一惊。“怎么回事?” 万芊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太后的举动,并没急着做声。 “奴才该死……”孙思远被关进刑房几日,嘴巴都打烂了,以至于说话很吃力。“奴才,因不满……严废妃昔日揭发……奴才中饱私囊,故意指使小侍婢诓走公主和皇子。想陷害废妃逆旨。哪知道行事的时候,被乳母发现,惊悸之下奴才便起了杀心,解决了两人。” 说话的同时,不时有血水从嘴巴里留出来,孙思远忍着剧痛道:“杀了人,奴才知道事情闹大了,怕无法收场。而小公主和小皇子也见到了奴才的真面目,于是……于是奴才想着不如一了百了,做成皇子公主为见母妃爬上假山,遭遇意外的样子……”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倒地抽搐起来。大口大口的血水从他的嘴里涌出。 胆小的妃嫔吓得惊叫出声,慌忙的捂住眼睛。有的甚至缩到侍婢身后,惊恐的浑身颤栗。 万芊芊目不转睛的看着孙思远,表情平静。 严卿却不信此事会这么简单。 姐姐已经被废,按说孙思远什么仇都报了。他一个奴才,没有必要对冷宫里的弃妇赶尽杀绝。又怎么会拿自己的前程冒险呢。 “死了。”万芊芊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抬出去吧。” 忙于宫人上前,匆匆将尸首抬了出去。只留下地上一滩的血迹,以及随着尸体流下来的一串猩红血点。 “亏得皇上如此信任他,他竟然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太后皱着眉:“害死了哀家的孙女,岂能就这么容易的死了!” 太后竟然没有一点疑问。搁在心里稍微揣测,万芊芊便已经知道深浅。 “太后所言极是。”万芊芊柔和一笑:“皇上已经下旨,将这奴才的尸首拖去乱葬岗喂野狗。加上先前孙一乐的事,宫中与孙家有关的一干人等全部乱棍逐出皇城。孙家上下远迁疆域为奴,永世都不许再踏进宫中半步。” “没诛九族,已经是皇上最大的仁慈了。”太后虚着眼,冷声道:“区区奴才,竟敢忤逆主子谋害皇嗣,当真是哀家持宫不严啊。银铃,哀家老了,不顶用了,你还是快些安排,今早接皇后回宫。” 这样的时候,当着一众宫嫔说这样的话,太后的动机再明显不过了。 看来皇后真的不久就要回宫了。 “小皇子,您别跑,当心摔着……”乳母惊慌的声音扰乱了妃嫔们各异的心思。 一个较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跑进殿来,嘴里还止不住的唤着娘。 严卿心中一动,紧忙起身走上前去。“奉举,姨母在这里。” 奉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正殿上面容慈爱的太后,掉头就要往外跑。 “奉举……”严卿顿时心寒起来。这孩子,无论怎么带,都和自己一点也不亲近。可她扪心自问,从来没有亏待他半分。 “小皇子,您别乱跑……”对上太后威严的目光,乳母唬的脸色发青。赶紧去追。 谁知道奉举跑了没两步,脚一滑,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奉举……”太后也慌了神,连忙从凤椅上下来。 银铃快她一步,先扶起了小皇子:“太后,小皇子像是晕了过去……” “还愣着,赶紧传太医。”太后的脸上一阵一阵的红白交替。是她强行将奉举留在自己宫里抚育。现在可好,当着这么多宫嫔的面,这孩子跟自己不亲就算了,竟还出了事……这不是打自己的嘴巴么! 倒是万芊芊眼明心亮,语调柔和:“安也请过了,姐妹们就各自回宫吧。太后要照看小皇子,人多了反而不清净。” “臣妾等告退。”妃嫔们依言退下,脸色却各异。 谁的眼睛不盯在那幼小的孩子身上。谁让皇上就这么一个皇子呢! “你们怎么还不走?”太后诧异的看着万贵妃与严妃,面色微怒。 严卿映着头皮道:“太后,奉举认生,不如让臣妾留下照看他吧?” “哀家可没瞧出他跟你有多亲近。”太后不悦,道:“别再这里碍手碍脚,先养好你自己的伤吧。” 只能不甘心的行礼告退,严卿咬着唇,把所有的恨都沉在心底。一天不得宠,她在这宫里就没有立足之地。哪怕挂着妃主的头衔,也不过是个透明的摆设而已。 “你也要帮着哀家照看奉举么?”太后见万芊芊纹丝不动,脸色阴沉下来。 “并不是。”万芊芊从容道:“方才人多,臣妾不便多言。只是有句要紧的话还不曾禀明太后。” “你说吧。”太后抱起奉举,吃力的走到椅子边坐下。 “之前叫人去冷宫送信,带严废妃出冷宫的事,也是孙思远一手安排的。在刑房受刑的时候,他全都交代了。不光如此,他还曾指使冷宫里的侍婢,勒死严废妃,可惜未能得逞。”万芊芊越说,语调越平缓。 太后却疑惑不已,冷眸看着她:“这些话为何不能明着说,偏只告诉哀家?严废妃既然是被这狗奴才陷害的,皇上扔他去喂狗,也算是解了她的冤屈。此事不就了了么?” “太后说的是。”万芊芊优雅的欠了欠身,道:“皇上下了朝便会过来给太后请安。眼下奉举伤着了,臣妾就不在这里添乱了。告退。” 望着万贵妃的背影,太后的脸色越发冷厉:“银铃,你都瞧见了吧,这后宫再没有人把哀家放在眼里了。皇上是,严废妃是,如今连她万芊芊也敢在哀家面前造次了。” “太后,奴婢只怕小皇子的事瞒不住……”银铃忧心忡忡的说。 “不中用!”太后挑眉,目露凶光:“将那乳母赐死。照看不好小皇子,留着有何用。” “奴婢明白……”银铃不安道:“孙公公的事让皇上起了疑,要是小皇子再……奴婢真怕皇上会……” “你结结巴巴的做什么!”太后心烦不已,神情凝滞:“哀家一定会给他找个最合适的乳母,你瞧着便是!”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十四章:小厨伊始 宫门敞开的那个瞬间,严一凌揉了揉眼睛。 原来冷宫之外,竹林幽静,曲道通灵,风景真不错。 素惜和章嬷嬷笑容满面,一左一右的随在她身后。这一天,她们都盼了好久。 “你真的可以出去了?”杨絮追了上来,脑子还是懵的。 戍卫警惕的拔出一截兵刃,警告她不要再向前。 “是。”严一凌冲她微微一笑:“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 杨絮动了动唇,湿了眼睛,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严一凌没走多远,忍不住回头,徐徐合上的宫门间只有杨絮瘦弱的身影。 “小姐,别难受了。”素惜握着她的手:“既然您能走出来,就替她好好活出个样来。这外头,还不定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咱们呢。” “姑娘说的是,娘娘还是多想想以后的路。”章嬷嬷关切的说。 小侯子弓着身子略行了个礼,道:“娘娘随奴才来。皇上给您安排了个差事,就在苍穹殿后厨。” “有劳你。”严一凌不动声色的看了素惜一眼。 素惜眼里暗藏的喜悦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她知道素惜为什么这样高兴,接她出冷宫的是小侯子,而她要做苦力的地方又是苍穹殿。表面为奴为婢,实际上,皇上是用这样一种方法将她护在了身边。 但是,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严一凌每走一步,都觉得格外沉重。比起宫外的血雨腥风,她更喜欢冷宫里那份静谧。当然,经过奉仪的事,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候公公,皇上有旨,让您领着严……严……”前来传话的内侍监结巴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一位来头不小的废妃。 小侯子未免她尴尬,道:“说事儿。” “直接去后厨就行,不必见驾。”那小太监省略了称呼,觉得轻松了不少。“皇上还有差事吩咐您去办。就让奴才领路吧。” “娘娘,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小侯子倒是很恭敬。 “好。”严一凌淡淡的笑,没有丝毫的不悦。 “请这边走。”小太监还是不敢唤她娘娘,只因为方才皇上称她“罪妇”。“这是给你们准备的衣裳。打今儿起,你们几个就在这里做活。夜里就宿在这里的偏厢。三个人一间房。” 素惜欢喜的点头,这样的安排反而好。离皇上这么近,料想也没有谁敢暗中对小姐下毒手。 管事的陈嬷嬷叉着腰过来,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呦,这不是严贵妃娘娘么?哪阵风把您从冷宫里吹到我这儿来了?” 严一凌正想回敬她。倒叫章嬷嬷抢了先。“你这儿?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陈嬷嬷细细一看,不由一惊:“是你!” “可不是么!”章嬷嬷白她一眼:“这还真是缘分,没想到咱们又聚到一块了。” 这俩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过节,严一凌无声叹息,这宫里果然是非多。犄角旮旯都是恩怨。说真的,她有点怕自己应付不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是啊,缘分。”陈嬷嬷冷哼一声:“看来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你好受的。” 小太监低低道:“奴才就不耽误各位了,还得回去复命呢。” “你去吧。”陈嬷嬷笑嘻嘻的说:“见着了候公公,替我问声好。” 孙思远一倒,他的徒弟小侯子竟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 没有因为师傅的事情受牵连,反而前程似锦,足见这小侯子不简单。谁又不想趁机巴结巴结呢! 房中药酒刺鼻的味道,熏得人睁不开眼。 奉临咬着牙,由着太医牟足劲揉他背上的瘀伤处。 “皇上……”小侯子怕进来的不是时候,惹皇上不高兴。自打肃亲王离宫,皇上的脸色就没好看过。谁知道那天最后,肃亲王怎么得罪了皇上。 总之,他得打醒十二分精神伺候。 “唔。”奉临轻哼一声,算是答应。 小侯子忙道:“奴才已经将废妃娘娘请了过来,安顿在后厨做些零散的粗活。夜里就宿在下院厢房。” “都已经出了冷宫为奴,还称什么娘娘。”奉临不怒而威,冷漠道。 “是。”小侯子恭敬的垂首。怪不得刚才的小太监犯难,原来是皇上不许。但直呼其名,好像又不太稳当…… “太医,可以了吧?”奉临皱眉问。“朕饿了。” “是。”太医赶紧起身。“瘀伤已经好了很多,只要皇上坚持服用活血通络的汤药,不几日痛感便会消失。” 略微颔首。 “微臣告退。”太医匆匆退下,出了房门,才舒了口气。怎么总觉得,皇上是哪里不对劲呢! 奉临披上衣服做好,对小侯子道:“叫人送些糕点来。” “是。”小侯子盘算着皇上爱吃桂花糖莲藕,再加一碗荷叶莲子粥准没错。天热,这样清爽的食物总是可口的。于是吩咐底下小太监赶紧去准备。 哪知东西端上来,皇帝尝了一口,脸就拉下来了。 “皇上是不合胃口么,奴才这就叫人去换。”小侯子看差事办得不好,心慌的不行。 “去换。”奉临冷着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朕快饿死了。” 转手又送来了豌豆黄和绿豆百合汤,结果皇帝依旧不高兴,动也没动。 小侯子从房中退出来,不敢再假手于人,匆忙就去了小厨房。 陈嬷嬷一瞧,糕点又原封不动的退回来,后心直发冷。“候公公,这是……也不合皇上的胃口么?这可是素日皇上最喜欢的糕点啊,奴婢叫人精心准备的。” “你尝尝。”小侯子皱着眉头:“是不是错了味儿?怎么皇上动也不动还生了气呢!” 陈嬷嬷奓着胆子,捻起一块豌豆黄搁进嘴里:“没有啊……这挺好的呀!” “挺好的?”小侯子耷拉着脸:“皇上饿着呢!要是好会叫端出来么?赶紧的,还有什么好东西,快点准备。” “点心都在架子上,要不公公您去挑几样?”陈嬷嬷也犯了难。谁知道皇上今儿是怎么了,好好的点心不吃还动了气。 严一凌甩了甩手上的水,把洗净的青菜整齐的放在篓子里。刚一转头,就看见章嬷嬷领着小侯子匆匆的进来。 两个人脸上都不痛快。 “小姐,让我来吧。你去旁边歇歇。”素惜洗好了其余的菜,就来帮她干活。 “你看,小侯子又来拿点心了。”严一凌奇怪的问:“皇上食欲不错?” 章嬷嬷凑了过来,小声的说:“刚好相反,今儿送进去的东西,都叫退回来了。说是皇上一口没动。陈芳玉(陈嬷嬷)那老蹄子,今儿八成是要倒霉了。” 弄清了情况,严一凌忍不住又想赌一把。 在衣襟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她起身走向了点心房门外。 “小姐……”素惜不解她这是要做什么。话还没问出口,就被章嬷嬷给拉住了。 “也许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便有数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陈嬷嬷看见严一凌不由一愣。“还不赶紧去干活,想偷懒么?” 严一凌瞥了一眼她手里端的点心,笑的有些冷。“你就打算让皇上吃这些?” “怎么了?”陈嬷嬷诧异的看着她:“不行么?” 小侯子却猛的一拍脑门,道:“娘……严……严姑娘。” “噗嗤!” 素惜和章嬷嬷差点没喷出来。 这是怎么了,都叫上娘了?当然,两个人很矜持的只是笑,谁也没有抬头去看小侯子的脸红不红。 “呵呵。”严一凌也笑了起来:“别这么客气。我如今身份不同了,若觉得名字忌讳,你叫我严姑娘或者一凌都行。” “是是是。”小侯子边点着头边道:“这几日朝政繁忙,皇上夜里休息不好,难免脾胃失调。严姑娘若是有什么好法子,就请指点奴才,也免得皇上再动怒,有损龙体。” 从里面选了一碗绿豆粥,加上一叠脆黄瓜。严一凌拢了头发,道:“公公要是信我,这粥,便让我送过去。” 陈嬷嬷瞪圆了眼睛,虽然听说这个严废妃是出了名的难伺候,但没想她胆子竟然这么大。“你送过去?你以为御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么?可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那好哇,那请陈嬷嬷你自己端去好了。”严一凌拍了拍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奴婢还是接着干活。” “别呀。”小侯子瞪了陈嬷嬷一眼:“奴才这就给姑娘带路,您请。” 素惜心里捏了一把汗,真怕皇上见了小姐会大发雷霆。但她也明白,要是不这么做,小姐不知还要忍多久才能东山再起。如此一想,小姐的确不该放过任何一次,能与皇上重修旧好的机会。 推开门,刺鼻的药酒味扑面而来,严一凌不由皱了眉。 小侯子先进去,道:“皇上,小厨房送了些绿豆粥过来,消火清心,解暑是最好的了。” “现熬的粥?怎么去了这么久!”奉临不耐烦的坐起来,睁开困倦的双眼,不由一愣。来人身量纤纤,一身布衣,除了消瘦许多,模样倒是没怎么变。 心里有气,奉临挑眉,:“小厨房没人了么?谁让她来的?”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十五章:不会吃醋 看小侯子为难,严一凌候着脸皮赔笑脸:“是奴婢求了候公公让我来的。皇上恩准奴婢出冷宫侍奉,奴婢还没谢恩。又听说皇上没有什么胃口,就自作主张,端了碗消暑的绿豆粥来给皇上尝尝。” 她端着粥进去,皇帝只皱了皱眉,并没反对。小侯子心里踏实不少,笑容满面的退了下去。 “你倒是挺随遇而安的。”听她自称奴婢,奉临眸子里闪过些愧意。迎她为妃的那一日,耳鬓厮磨时,他说过要好好待她,一生一世。 “皇上请用。”严一凌把粥摆在他手边的炕桌上,再摆上一叠脆黄瓜。“黄瓜条酸爽可口,最开胃。” 奉临依言尝了。别说,这绿豆粥配上小黄瓜,是挺可口的。 严一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吃,心想这皇帝也是人,偶尔闹闹脾气也是人之常情。只要能哄得住他,自己在宫里的日子也就好过些。 毕竟奉仪的仇还没报,她还得帮严碧把奉举照顾好! “你饿了?”奉临吃着吃着,一抬头,对上她一双乌溜溜的眸子,不免尴尬的放下碗。 “奴婢不饿,皇上多吃点。”严一凌收回了心思,笑容明媚。 “你口水都要掉进朕碗里了,叫朕怎么吃?”奉临不悦的说。 严一凌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皇上请用,奴婢不看就是了。” 奉临低下头又吃了两口。“皇后要回宫了。” “是。”严一凌简单的答应着,漫不经心。 “你就没一点愧疚?”奉临问的直白。这女人还真是挺沉得住气,明明皇后离宫是她惹的祸,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做过的事,何来的愧疚?”严一凌的脸色渐渐的沉下来,不再有讨好的意思。“皇上真的相信,奉仪的事只是孙思远的报复么?” 放下碗筷,奉临敛目:“你如今只是下厨的奴婢,这些事轮不到你过问。” 他的语气那么硬,不容反驳。 严一凌顿顿的点头,又问:“那皇上准备把奉举留在太后宫里抚育?” 到底她现在是奉举的娘,关心一下自己孩子的安危总不是错吧? “朕会把奉举交给皇后抚育。”奉临语气依旧生硬:“皇后没有嫡子,奉举在他身边,朕也能安心。” 低着头没有说话,严一凌把粥碗放回托盘。连黄瓜条也摆回来。 奉临一愣,诧异的看着她:“朕还没吃完,谁让你收拾了?” “皇上事事远虑,却没注意粥已经凉了。”严一凌是真的不高兴了。不管严碧做错了什么,这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她理解不了他,把自己的孩子交给自己的敌人去照顾是出于什么心态。“凉粥伤胃,皇上还是少用些。” 不等他开口,对方拉着脸子端了托盘就要往外走。“你……”奉临被他气得不行:“你翻脸怎么比翻书都快。朕还没准你退下呢!” 严一凌端着托盘,背对他站着:“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这语气哪里是要他吩咐,分明就是堵他的嘴。 “朕饿着呢,还没吃饱。”奉临气呼呼的说。 “等着吃午膳吧。”严一凌看了看天色,艳阳当空,晒成狗。“一会儿陈嬷嬷自然就会准备好了。” 给她台阶,她还有理了。 奉临皱着眉:“你就这样伺候?” 严一凌转过身:“是,奴婢伺候的不好。请皇上恕罪。” 放眼后宫,唯有皇后还算能让他安心。把奉举交给她来抚育,有什么不妥?奉临闹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朕的决定——不容置疑。” “是。”严一凌重重的点头:“奴婢不敢质疑。” 气氛有点僵硬,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勉强再说下去,也只能伤和气。 奉临定了定神:“你下去吧,以后不必过来。” 严一凌转身撇嘴,以为她多想过来啊!她还担心自己的下巴会脱臼呢! 只是刚转身,就听见小侯子笑嘻嘻的说:“呦,贵妃娘娘您来了,奴才给您请安。” “皇上在么?”万芊芊嗓音清甜的问。 严一凌转过身看了一眼床上坐着的皇帝,想问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毕竟才出冷宫,就出现在皇上的厢房里,万贵妃肯定多心。 奉临没看她,只道:“请贵妃进来。” 小侯子推开门,万芊芊笑容可掬的走进来。看见严一凌的那一瞬,唇角一僵,但随即恢复了如常的样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婢见过万贵妃娘娘。”严一凌端着托盘,垂着头不去看她。 “免了。”万芊芊笑道。看一眼托盘里的绿豆粥,唇边凝结了一丝凉意。“小厨房的奴才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必是知道姐姐你初来乍到的,想立个威。” “奴婢当不起贵妃一声姐姐。”严一凌欠身道。 “什么立威?”奉临伸手,将万芊芊的玉手拖在掌中。 万芊芊甜美一笑,侧身坐在他边上,道:“可不就是立威么?这几日皇上身上不痛快,下厨的奴才怎么可能不知道。还让端来绿豆粥。绿豆最解药性。” 严一凌是真给吓着了。原来她真的是这宫里的焦点所在。 随随便便一个细节,都能让人抓住她的痛脚。 “都是奴婢疏忽,请皇上恕罪。”严一凌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卑微。 她不是服软,而是不想在没把握的时候接招而已。 奉临略点了下头:“索性朕没什么胃口,不打紧。况且伤也好了,汤药不必再喝。” 万芊芊嫣红的唇瓣慢慢舒展:“皇上觉得好了,臣妾就安心了。”她轻轻的将额头贴在他肩上,伸手去扶他领口没有系好的纽扣。“这几日,臣妾担心极了。” 有些抵触,奉临握住她的手,在她触及自己肌肤之前。“太医院那些老学究们,总喜欢危言耸听。不过是一些瘀伤,无碍。” 目光划过端着托盘的人,奉临似乎并没从她脸上捕捉到失落。 “皇上,皇后娘娘这几日就要回宫了。臣妾吩咐人打扫了毓秀宫。只是宫里要添什么摆设,臣妾拿不准,不如皇上帮臣妾想想?”万芊芊这话,便是要赶严一凌走了。 她可以不再皇上面前刁难她,但不能不告诉她,如今谁是这宫里的宠妃! 严一凌不是不想退下来,但她插不上嘴。 奉临有意的贴近了贵妃一些,语调温和:“你一向蕙质兰心,比朕细致得多。你挑选的物件,皇后必然喜欢。” 他在她耳畔呵气,鼻尖贴着她的肌肤。 融融的痒,万芊芊身子一缩,骄矜的推了推他:“皇上……” 严一凌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涟漪。奉临饶是仔细的看了几回,也没有察觉到她的难过。 从前,这样的呢喃细语,这样的旁若无人,是她和自己。 可现在,他这样抱着旁人,她却有视无睹的站着。 好像她和他……已经无关。 心里一绞一绞的疼。奉临薄薄的唇瓣,轻轻贴在万芊芊柔嫩的脸颊。 严一凌只是镇定的站在原地,不好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皇上和贵妃有兴趣来一回真人秀,她就敢看现场直播。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不吃亏。 “你出去!”奉临气急了,一个靠垫狠狠的砸过去,打翻了托盘。 严一凌吓了一跳! 托盘掉在地上,粥撒了一地。连脆黄瓜也掉在她的鞋面上。 这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就不会好好说话? “是。”严一凌才不去捡那一地碎片呢!皇上猴急的要命,怕是憋不住了。用得着她在那里碍手碍脚的装勤快?“奴婢告退。” 心里暗暗不爽,没看见下文,貌似这下有点吃亏呢! “姑娘,里头……”小侯子看她出来,紧张的问:“是砸东西了?” “没事。”严一凌一抬腿,踢掉了黄瓜条。“春光旖旎,一派柔情。不用进去打扰。” “啊?”小侯子纳闷的挠挠头。 严一凌笑道:“听我的准没错,等皇上吩咐,你再进去。别冒冒失失的坏了事儿。” 她的眉毛一抖一抖的乱颤,艳艳的笑:“懂么?” “哦!哦!”小侯子大约是懂了,但更纳闷了。好歹她也曾经是严贵妃啊。怎么皇上宠幸别人,她这么眉飞色舞的? “没别的事,我回去了。”严一凌是真有点饿了。在冷宫里从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外头送什么进来,她们几个就凑合着吃什么。 刚才皇上那碗绿豆粥可真香。要是能配上必居的酱黄瓜该有多好。 这么想着,她不争气的肚子咕噜一声。 “姑娘……”小侯子歪着嘴,嘿嘿一笑。“你饿了吧?” “嗯!”严一凌认真的点了下头:“还真饿了。” “小厨房里有好多吃的。你快去吧。”小侯子越来越看不透这位废妃娘娘了。她是心太大了,还是冷宫里关傻了。“我跟陈嬷嬷说了,吃穿用她都不会亏待你。” “那就谢谢了。”严一凌迈着欢快的步子奔去了厨房。 她前脚才走,万芊芊后脚就从里走了出来。 “奴才恭送贵妃。”小侯子先是一愣,随即行了礼。 “小侯子。”奉临扬声唤他进来。以至于万芊芊想问什么,却来不及张嘴。只能悻悻的离开。 “她刚才……”奉临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自己面前故作镇定。“下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小侯子想了想,道:“贵妃娘娘一如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奉临攥了攥拳:“朕是问……那奴婢。” “哦!”回皇上的话:“严姑娘眉飞色舞的挺高兴,还说饿了,这会儿应该去厨房吃东西了。” 眉飞色舞?饿了?奉临阴郁的脸色冷的发青,这女人是不会吃醋,还是她心已经不在这里?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十六章:挑拨不间断 “娘娘别怪奴婢多嘴。”缤桃低眉道:“摆明皇上心里还有那废妃,娘娘您何必要进言救她出冷宫?” 万芊芊坐在轿子上一动不动,面色平静。“阖宫给太后请安那天,皇上最后不是也去过长宁宫么!奉举摔倒,便是太后照顾不利。未免皇子被夺走,你想,太后让谁当他的乳母合适?” 缤桃隐隐想到了什么:“您是说,太后会把小皇子交给皇后娘娘抚育……” “不止。”万芊芊不笑的时候,越显得端庄。“她是想把严碧的命,连同小皇子一并交给皇后。” 缤桃吃惊不小:“娘娘是说,太后也准备向皇上进言,放废妃出冷宫?” “是啊。”万芊芊自问还是挺了解那老婆子的心思。“就算我不去向皇上求情,太后也会想方设法的把人弄出来。就算她不再是严贵妃,也是严碧。太后怎么会让她掀起浪来。所以,最安全的地方,一定就是眼皮子底下。” 点了点头,缤桃递上帕子:“皇后一向心软,您觉得她能镇得住那一位么?” “皇后?”万芊芊拭去薄汗,半晌没有说话。皇后到底是什么心思,也许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直到轿子落在了毓秀宫前,她才轻轻道:“试试就知道了。” ———— 烈日当空已经快把人晒化了。 小厨房里蒸炒煎炸个不停,闷热的如同待在蒸笼里。 严一凌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虽说是麻布的,贴在身上也是难受的要命。“这三碟已经差不多了。素惜,蒸笼里的水晶包怎么样了?” “小姐,就快好了。奴婢正准备撤火。”素惜蹲在灶台,瞥一眼大汗淋漓的章嬷嬷,心疼不已。“嬷嬷,这里太热了,有我和小姐就成。您还是出去洗洗菜洗把脸。” 章嬷嬷知道她是心疼自己,笑着道:“不要紧的。就差这几样也就好了。难得太后驾临用膳,总得把咱们的看家本领使出来不是么!” 说来也是奇怪,好好的,太后怎么会想着来苍穹殿陪皇上用午膳呢! 宫里伺候多年,素惜和章嬷嬷都知道规矩。 皇上与太后共膳,一般都是在长宁宫,皇上去请安后。膳食也都是由御厨房直接送去,大可不必让小厨房准备。 “娘娘,咱们还是谨慎些……”素惜不放心,拔下头上的银簪子,沾了沾手边做好的菜。“万一太后吃了有什么不适,那麻烦可就大了。小厨房里人多手杂,指不定有陷害咱们的。” 严一凌笑着点头:“放心吧,我现在卑微成这样,太后要灭了我,方法多得是。实在不必用苦肉计。” “那倒也是。”素惜想想,太后的确有的是办法。 “不管怎么说,娘娘还是小心些。”私底下没有人的时候,章嬷嬷还是叫严一凌娘娘。 陈嬷嬷硬着头皮进来,一脸的不高兴:“是干活还是耍嘴皮子?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弄好?当心太后责备起来,拧掉你们的脑袋。” “这就好了。”严一凌笑眯眯的说:“嬷嬷随时可以让人传膳了。” 白她一眼,陈嬷嬷没好气的说:“告诉你们,这饭菜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不会轻饶了你们。” “真有差错,皇上也不会轻饶了你。”章嬷嬷冷眼一剜,嘴一撇:“还是小心你自己的脑袋吧!” “你真是煮不烂的鸭子嘴!”陈嬷嬷耷拉着脸骂道:“看你这破嘴的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得了。”严一凌不耐烦:“陈嬷嬷还嫌不够热?赶紧端菜吧!” “一会儿再收拾你。”陈嬷嬷瞪了章嬷嬷一眼,吩咐人赶紧传膳。 “好了,我去换身衣裳。”严一凌拧了一把衣襟,都能滴出水来。“真是热死我了!” 膳堂,皇帝与太后正说话,菜就上来了。 “银铃,快叫乳母抱奉举来。”太后欣喜道:“皇上宫里的菜色看着就可口,想来他会喜欢。” “日日为奉举劳心,母后辛苦了。”奉临说着客套话,目光却落在这些菜上。 她来了三天了。 这三天,小厨房里的菜没有重样的。 虽然没有雕花,装饰的那么精致,却好吃。他原本没胃口,这几天倒也吃了不少东西。 “父皇。”奉举在乳母怀里伸长了手:“抱。” 心情不错,奉临和蔼的说:“给朕抱。” 乳母赶紧把小皇子送了过去。 “这几日不见,皇上瞧着,举儿是不是瘦了些。”太后惋惜低叹:“这孩子,聪明伶俐,就是挑食。哀家叫人变着花样的给他做糕点,竟没一样喜欢的。” “让母后费心了。”奉临抱着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奉仪孩子,一定会挑最好吃的送到弟弟嘴边。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信她,执意将她打入冷宫,也许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可是她……真的是清白的么? “音苒明天就回宫了。”太后澹澹的看一眼面前的水晶包。 银铃连忙夹了一个,放在小碟里,端到太后面前。 “是。”奉临随意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也难为她了,孤身在外这许久。是皇儿不好,早该接她回宫。” 太后慢慢的吃着,目光只落在奉举脸上。“这个味道不错,给举儿尝尝。” 银铃依言照办。没想到小皇子真的用手抓着往嘴里送。 “太后,您瞧,小皇子很喜欢呢!”银铃喜出望外。这几天,为了能让小皇子吃东西,她们都快跑断腿了。一到吃饭的时辰,就三五个奴婢端着碗,连同几个小太监满宫殿的追。即便是追上了,小皇子也未必肯赏脸吃一口。 “喜欢就好。”太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哀家的意思,是想皇上能好好安慰她。” “皇儿明白。”奉临看举儿吃的香,也忍不住夹起一个尝尝。这味道果然不错。 “还要!”奉举吃了一个,又朝银铃伸手。 “快!”太后也高兴了:“再给他一个。” “是。”银铃欢喜的不行。“小皇子慢点吃,还有呢!” 看着皇帝脸上鲜有的笑容,太后缓缓的问:“这是她做的?” “许是吧。”奉临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母子连心啊。”太后凝眉,搁下了手里的筷子:“五年前,自皇后嫡出的大皇子夭折在皇上怀里,哀家就鲜少见皇上抱别的孩子。一年后,举儿出生了,皇上虽然喜欢也是不怎抱的。” 语调微凉,太后悲伤难掩的脸色,看着叫人心疼。“是啊,有过那么一段惨痛的回忆,任是谁也不愿意再想起。皇上有心结,难免疏远了其他的皇嗣。” 说到伤心处,奉临默不作声。 “皇上别怪哀家多嘴。”太后继续揭开他的伤疤,道:“连你,身为天子,胸有四海,这一国之君也有割舍不下的痛苦。何况音苒,她只是个寻常的女子,她又怎么抵受的了这种痛楚?” “母后所言不错,过去几年,是皇儿薄待了她。”奉临心中有亏,也明白太后的意思,故而道:“这几年,太医院一直为音苒调理身子,朕希望她能再得嫡子。当然,在此之前,若是母后没有意义,皇儿想将举儿交给她抚育。”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果然比较有效。皇上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太后点一点头:“你既然有这样的决定,哀家也不会反对。只是……举儿他先前受伤,身子弱,如今天热,饮食上又叫哀家担心。怕就怕音苒要顾及后宫事物,要调养身子,难以兼顾的好。哀家想着,不如给举儿找个稳妥的乳母,皇上以为如何?” “这自然是稳妥的法子。”奉临也猜到了,什么样的乳母,能比自己的亲娘更妥帖呢!“想来母后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他这是要自己开口。太后略微虚目,颔首道:“这人不就在眼前么!” 目光落在那一叠水晶包上,她语重心长道:“顾着严家也好,顾着奉举也好,哪怕是顾着肃亲王,皇上都不能叫她死。这些哀家都明白。既如此,不如叫她做些有用的事。待到来日,奉举成人,随便找个什么由头大赦天下,放了她出宫也就是了。” 别的话,奉临都没听见,唯独“肃亲王”三个字,叫他钻心的难受。 “全凭母后做主。” 他不情愿受制于人,也不会当傀儡皇帝。可是偏偏…… “去,把人带上来。”太后吩咐银铃。 也就是转眼的功夫,银铃就领着严一凌进来。 “娘……”奉举看见她,欢喜的挣脱了父皇的怀抱扑过去。“娘!” 严一凌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他抱住了双腿。“奉举。” 银铃轻咳一声,警告严一凌别失了规矩。 太后却冷冷道:“罢了,既然举儿跟你亲近。那你就好好照顾她。明日挪去皇后的毓庆宫,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严一凌喜出望外,本来还没想好该怎么保护奉举,哪知道太后竟然愿意“成全”她。“多谢皇上太后恩典,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小皇子。” “你知道尽心就好。”今天倒是不逞强了。太后的笑容没有温度:“若不是肃亲王苦苦哀求,哀家也不会向皇上开口。严碧,你好自为之吧。” 严一凌明显感觉到,话音未落,某人锋利的目光已经戳在她脸上。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十七章:凤驾回宫 当晚严一凌就被送进了毓秀宫,陪同奉举一起。 万贵妃吩咐人尽心收拾的宫殿,果然富丽堂皇,一尘不染。 杜云一脸的不高兴,她自己照顾小皇子好好的,用得着多这么一位?“告诉你,上夜好好伺候着,若是偷睡,害小皇子摔下床,有你好受的!” 严一凌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却懒得理会。这宫里张牙舞爪的人太多了,个个都要管,岂不是活活累死!“知道了,奴婢会谨慎伺候的。” 夜里的皇宫,静寂的有点吓人。 明知回廊有内侍监夜宿,宫门外还有戍卫把守,可就是觉得心慌。严一凌毫无睡意,在床边轻轻给奉举扇扇子。手背擦去他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看着他浓密的眉毛,心里安慰不少。“热……”奉举扭了几下,睁开眼睛。“娘……” “热醒了?我给你倒杯水。”严一凌转身端了碗温水,自己喝了一口,没觉出异样,才扶着他坐起来。“慢点喝。” 几口水咽下去,奉举高兴的说:“娘,银姑姑没骗我。” “谁?”严一凌一愣:“就是带着你们去假山的银姑姑?” 奉举点头,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下来。“银姑姑说我们越不听话,越能早点见到娘。” 严一凌放下水杯,把他抱紧:“别哭。”心里却好奇这银姑姑到底是谁。 “娘,我想姐姐!”奉举哽咽的说:“大石头滚下来,原本是砸着我,姐姐跑过来把我推开。我醒了就没再见过姐姐。他们说……说姐姐被石头砸死了……” 怪不得奉举的伤在脑后,肯定是凤仪推开他,他跌倒撞到的。 鼻子一酸,严一凌也觉得不好受。“姐姐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和娘的。只要你心里还有她,她就永远都在咱们身边。” “真的么?”奉举眸子里闪烁的泪光,刺痛了严一凌心里最软的地方。 “真的。”她抱着他,脸贴向他的脸蛋:“娘和姐姐都是一样的爱你。你好,我们就安心了。” 可怜的小人儿在自己怀里睡了。 此刻,严一凌心里却没有半点平静。那些翻滚着的,是不甘是心疼还是怨恨,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翌日,天刚蒙蒙亮,杜芸儿就匆匆来替小皇子更衣,说是皇后的凤驾就要进宫了。 不多时,万芊芊就领着宫嫔们,聚齐在毓庆宫门外。 缤桃仔细清点过,除了禁足中的徐贵嫔、病中的王嫔,人算是到齐了。当然从未承宠,又或者皇上从来没见过的妃嫔是不必出席的。 “娘娘,人齐了。”缤桃恭敬道。 “嗯。”万芊芊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没多说话。目光划过桦嫔,不免多看了几眼。 桦嫔捂着脸垂下头去,有意躲开贵妃的目光。 “你是怎么了?”万芊芊凉凉的问。 “臣妾无碍,只是夜里没睡好。”桦嫔怯懦的说。 皇后回宫如此大的阵仗,小小的嫔位是不得不来。万芊芊点了下头,没深究。 总之这宫里,无论是讨好她还是讨好皇后,路都未必好走。 “皇后娘娘回宫——” 太监周长明扯着嗓子喊出极威严的声音。 立在两旁的内侍监接连传递,此起彼伏,响声震动了整座皇宫。 眼看着就要到毓庆宫了,凤辇里的女子微微皱眉,探出半边脸,柔和的说:“遥光,去长宁宫,这会儿正好伺候太后早膳。” 遥光低声道:“皇后娘娘,万贵妃已经领着妃嫔们候在毓庆宫门外,等着给您请安了。” “本宫数月未曾尽孝,心中不安。”音苒抿着唇,不再言语。 “奴婢明白了。”遥光摆手对领路的奴才道:“去长宁宫。”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改了道,折往太后的寝宫。 “您们瞧,皇后的凤辇怎么改道了?”宫嫔里有人多嘴。 轻咳一声,万芊芊正了脸色,肃和道:“皇后娘娘敬孝太后,为你我姐妹做了榜样。咱们自然也要敬顺皇后娘娘。等着就是了,别满口叽歪的惹人心烦。” 听了这话,宫前瞬时安静下来。 常宁宫中,宫人们欢天喜地的簇拥了皇后进殿。 “音苒,我的好孩子,你可算回来了。”太后快步走出来,满面慈爱:“你可知道,哀家盼你回宫,掰着指头数日子,可算是盼到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音苒恭敬的行了大礼:“是音苒不孝,未能在太后身边侍奉,还劳您为我担忧。” “起来,客套话不说了。”太后扶她一把,脸色渐渐沉静:“宫里的事,哀家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只要照着哀家的话去做,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皇后扶着太后安坐,才道:“姑母,别的无妨,只是皇上……” “你放心,哀家自有打算。”太后拍着她的手背,笑容明澈:“皇上心里是有你的。这些日子也没少惦记你。每每总在哀家耳边提起。这不,你宫里新添了许多摆设,皇上亲自去瞧过,不满意的都叫换了。到底是至亲夫妻,皇上怎么会不在意你。” 沈音苒笑着点了点头:“那臣妾就放心了。” 太后握着她的手,连连摇头:“瘦成这样,叫哀家怎么能不担心。送去给你的汤药可都服了?” “臣妾都服了。”音苒笑着说:“日日都是按时服下,没有停过。” “那就好。”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回头叫太医过去给你看看,若是调理的不错,就尽早为皇上添个嫡亲的皇子。到那个时候,哀家就真正的舒心了。你的后位,也不可能再有人撼动得了。” 如是又叮嘱了几句,太后才屏退了下人。“人都在你宫里了,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臣妾明白。”音苒叹了口气:“臣妾总觉得,未必是严贵妃……” “好了。”太后打断她的话,认真道:“你记住,不管是谁,不管什么时候,你只要能握住手里的权势,掌控后宫的局势,能让皇上对你上心就好。任何人,只要威胁到你,就不能留。知道么?” “姑母所言极是,音苒记下了。” “好了。你回宫辛苦,舟车劳顿的。去歇着吧。”太后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晚上皇上设宴为你洗尘。哀家再去和你好好说说话。” 银铃低着头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太后,皇后娘娘……” “又怎么了?”太后不耐烦的问。 “桦嫔在毓秀宫外晕倒了。”银铃如实道。“万贵妃随即请了太医过来,说是,说是桦嫔有孕,胎气不稳,久立在太阳下所致。” 沈音苒喟叹一声,低低的说:“看来又是臣妾的错。” “胡说。”太后挑眉,冷着脸道:“她自己身子弱,怨的着你么?你不必太在意,音苒,在宫里可以矮檐下低头服软,可以以柔克刚,但是柔和软,永远不要用在心里。心软,等于握着别人的刀戳向自己,你千万记住!” “是。”沈音苒凝重的点了下头:“太后好生安歇,臣妾告退了。” 才出了宫门,她便赶紧对遥光道:“快让人去请太医院左院判过来,他最擅长固胎。千万不能让桦嫔的孩子有事。” “奴婢这就去办。”遥光也闹不明白,皇后为何就是成不了太后希望的那种性子。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十八章:夜宴伏危 午后下了场雷阵雨,空气清新了不少。 傍晚时分,宫嫔们装扮的花枝招展,先后来到皇后的毓秀宫。 严卿知道万贵妃的性子,早一步候必经之路上。不多时,就等到了想见的人。 “你都如愿了,还等本宫做什么?”万芊芊淡漠的瞟了她一眼,微微侧过身子。丝毫没有从肩舆上下来的意思。 “这里到毓秀宫不远,雨后清新。不如臣妾陪贵妃走一走可好?”严卿笑着问。 万芊芊让人放下肩舆,缓缓走下来:“你姐姐如命保住了。难道本宫在你眼里,还会有利用价值?” “臣妾不敢。”严卿低着头:“太后雷厉风行,趁皇后回宫之际,夺了皇子,收俘姐姐,如今又替皇后把持皇上的恩宠了,贵妃难道没有忧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贵妃抿唇笑说:“你打的什么主意,本宫无心理会。本宫有什么心思,也不关你的事。从今往后,你我进水不犯河水,岂会不好!” “娘娘……”严卿低眉,语调轻柔:“是您替我们姐妹平息了风波。姐姐怎么想我不知道,而我必然和从前一样,替您分忧。” “呵呵。”万芊芊挑了挑,她的确需要一个帮手,钳制太后与皇后的势力。但这个人,未必不能是严家的人,却一定不会是严卿。“那就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信你了。” “过了今晚,贵妃就知道了。”严卿神秘一笑,不再多语。 奴才们随行在侧,两人一前一后心思各异的往毓秀宫去。 殿上如何喧嚣沈音苒无暇顾及,此时,她的心思只落在这一室的旖旎。 “皇上请用茶。这水,是山上的清泉。臣妾清修时供奉佛前,沾了些清静灵气。”双手捧了茶盏送到皇帝的手边,沈音苒温和的说。 “的确香醇。”奉临满意,赞许之色甚浓:“这几个月难为你了。邻近皇城的名寺,你都一一涉足。光是这一份虔诚,便叫朕感动。” 沈音苒跪了下去,脸色有些不好:“皇上谬赞了。回宫时臣妾惦记太后的身子,先去长宁宫请了安。哪知道桦嫔就在宫门外出了事。幸亏她腹中的孩子没有大碍,否则臣妾就是去遍了天下的名寺,也难以抵偿罪孽。” “音苒,你起来。”奉临放下茶盏,双手扶她。“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变。朕就是喜欢你柔肠百转,情丝万千的细腻纯良。 “表哥。”他的手掌宽大有力,托起自己的一瞬,好像拥有了一切。沈音苒竟觉得自己很幸福。只要有他在身边,哪怕不是皇后,哪怕没有嫡子,有什么要紧。“音苒好想你。” “朕何尝不是。”奉临拥她入怀,取下她鬓边的凝玉扁方。“你是朕的皇后,正值华茂。这样的装扮太素净,老气横秋。让朕替你描眉抹唇,好好装扮一番。” “谢皇上。”青丝泄地,衬得她肌肤雪白。沈音苒握着他的手来到镜子前坐好:“表哥手巧,小时候总为臣妾绾发,一晃好多年,一切如旧。” “那是自然。”奉临看着镜子里娥眉婵娟的妻子,唇边的笑容温和许多:“朕会一直陪着你,替你绾发描眉,携手白头。” 遥光估摸着里面也差不多好了,隔着门轻声道:“皇上、皇后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太后娘娘的凤驾也快到宫门外了。” “本宫这就去接驾。”音苒依依不舍的望着身旁的人。岁月静好,她不想去什么欢宴,不想受妃嫔们的朝拜。只想他陪着就够了。 皇后在妃嫔们各怀心思的目光里,携着皇帝的手,款款迎道殿前:“母后圣安。” 妃嫔们随着帝后行礼里,个个都是满面堆笑。 但她们哪里会不知道,此时此刻,太后心中唯有皇后而已。而皇上心中却不尽然。 “都起来。”太后睨了皇帝一眼,目光落在皇后粉嫩的脸庞:“今晚阖宫盛宴,皇上一番心意替音苒你洗尘。你可要陪哀家多饮几杯,莫要辜负才是。” “是。”沈音苒亲昵的挽起太后的手,扶着她一并往殿中去。 奉临则只身落座,请太后入席。随后,妃嫔们各就各位。丝竹声起。 沈音苒是这盛宴的主角,她的第一杯酒,便是要敬皇帝。“臣妾不再宫中多时,仅以此杯酒敬奉皇上,聊表寸心。” 奉临豪爽的端起酒杯,眸中温柔:“皇后请。” 太后虚眼瞧着,仅仅从皇后柔美的脸色,便知道皇帝总算温存。心里也松乏了不少。“银铃,替哀家斟酒。” 万芊芊顺势端起了酒杯,自顾自的喝了。眼尾余光落在严卿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宫里待久了,谁都能历练出来。 “万贵妃别一个人喝啊。”太后注意到了什么,笑容明和:“独饮易醉,且没意思。不如陪哀家喝一杯。” 大大方方的站起来,万芊芊恭敬朝太后敬酒:“太后福泽恩及后宫。臣妾愿太后凤体安康,永享清福。” “贵妃有心。”太后饮了杯中酒,从容道:“皇后回宫,自当替哀家操持后宫大大小小的事物。哀家乐得清闲,可不就享清福了么!还是贵妃眼明心亮。” 言外之意,便是要万贵妃交出手里的权势。毕竟这后宫之主,除了太后,就只能有皇后而已。严卿听着没做声,也斟满了手中的酒。“臣妾祝愿皇上皇后鹣鲽情深,恩爱逾常,请皇上皇后满饮此杯。” 万芊芊淡淡的看了一眼良妃,唇角微微勾起。 这宫里,现如今只有一位贵妃,两位妃主。良妃怎么马虎的被严妃抢了先? 一直低着头的良妃也觉出了不妥,嘴上淡淡道:“还是严妃嘴甜,说出了咱们姐妹的心思。皇上与皇后娘娘夫妻情深,正是各位姐妹心中所愿。臣妾先干为敬。” 言罢,良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是,妃嫔们争先恐后的像帝后敬酒,一杯接着一杯,两人着实喝了不少。 太后瞧见皇后满面的红光,像是不胜酒力,遂看了一眼银铃。 银铃会意,端着一碗热汤,走到皇后耳畔低低道:“娘娘,太后让奴婢预备了解酒的汤药。” “多谢母后。”沈音苒接过汤碗,慢慢的喝了一些。 这汤药的滋味有些苦,不像是一般的解酒药。太后的用心显而易见。 稍不注意,汤洒在了衣襟。沈音苒赶紧起身,轻盈的行了个礼:“皇上,母后,臣妾去换身衣裳,请容臣妾失陪片刻。” “去吧。”太后和蔼的笑了,对皇帝道:“酒烈,看来音苒是不胜酒力。” “是啊。”奉临目送皇后离去,淡淡的笑。 “皇上,臣妾敬您。”万芊芊知道太后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不齿。她能把皇帝强留在毓秀宫,却留不住皇帝的心。不过看这架势,皇后或许很快就能如愿的有自己的孩子了。 奉临温然的看着她,爽快的饮了杯中酒:“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能为皇上皇后分忧,臣妾心中安慰,何苦之有。”万芊芊侧首示意缤桃呈上果品。“太后、皇上,臣妾准备了一些最是解酒。” “万贵妃有心。”太后扫了她一眼,也瞧出皇帝对她有情。却道:“皇上,音苒清修数月不曾碰过酒。哀家怕她不适,不如你去瞧瞧?” “也好。”奉临起身,对随着起身的宫嫔们道:“你们都坐着别动,朕去去就来。歌舞也别停下来,难得畅快。” 妃嫔们都知道,皇上这一走,铁定是回不来了。许久不见,怎么也得好好和皇后温存温存! 万芊芊看着皇帝没动过的果品,垂着头笑了。 只要有太后一天,她就休想那么轻易的,从皇后手里夺走恩宠。 ———— 杜芸儿喝了皇后赏的莲子茶,抱起睡着的奉举,道:“皇后娘娘想见小皇子,我这就抱去给她瞧。你喝完茶就留在这儿把脏衣服洗完!” “是。”严一凌才不想去呢。这宫里的人个个刁毒,只是想想就让她头皮发麻!“杜姐姐慢走。” 莲子茶倒是不错的,清心解暑。严一凌一饮而尽,随后抱起脏衣去后院的井边洗。 刚洗完一件衣服,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过来。“你就是小皇子的乳母吧?让我好找!” 严一凌抹去头上的汗:“是我啊,怎么了?” “你还在这儿愣着。小皇子醒了哭闹的厉害呢,杜姐姐招架不住。皇后娘娘让你赶紧过去抱。”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说:“你赶紧去吧,莫要扫了皇后娘娘的兴致。” “好。我这就去。”严一凌怕奉举惹皇后不高兴而吃亏,扔下手里的活就走。“你还没告诉我皇后娘娘现在何处?” “北回廊下,左数第三间厢房。皇后娘娘酒醉更衣,顺道见小皇子。”小丫头明白的告诉她。 “好。我这就去”严一凌从后院的拱门出去,急匆匆的往北回廊去。走到第三间厢房的时候,正好瞧个丫头走进去,于是她加快脚步,也跟着进去。 奇怪的是房间里空无一人,进来的丫头也不见了踪影。 没等她反应过来,半开着的门忽然关上。严一凌转头去看时,有人打了她一棍子。 “是谁?”肩颈处一疼,她就失去了知觉……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二十九章:阴差阳错 送了小皇子回房,遥光步子轻快的返回来。没走近,就看见墨兰和依兰躲在回廊下窃窃私语。“你们两个不去伺候皇后娘娘梳洗更衣,竟在这里说笑。真是一段日子不调教,越发懒怠。看我不禀明娘娘。好好治治你们这副懒皮囊!” “嘘!”墨兰食指贴着唇,往前走了两步,嘻嘻笑道:“姑姑别嚷,当心吵了里头。” 依兰也笑得合不拢嘴,凑近遥光的耳畔道:“皇上来了!” 席还没散,皇上这么快就来了! 遥光心里一暖,笑容就透出春意来:“皇上果然最在意娘娘。” 两个小丫头互睨一眼,俏皮而笑。 遥光欢喜的不行,语调轻快:“你们都下去吧,我在这儿伺候着就成。” 皇上许久没见娘娘,里面还不知道要怎样温存呢。两个丫头红着脸匆匆退下。 这样的时候,清静点最好。 内室只在门口点了一盏淡黄的宫灯。灯旁供着凤穿牡丹鎏金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袅袅飘散,清凉舒心。 奉临缓缓的走进去,轻唤了一声:“音苒?” 床上的凤尾香罗已经散开,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里面的人娇哼一声,便没了动静。 “不胜酒力。还偏喝了这样多!”奉临慢慢走过去,撩开一侧的香罗。 第一眼,他看见那略显消瘦的肩,柔柔嫩嫩的一片雪白。喉结一动,奉临低柔的问:“音苒,你睡了?” 床上倩影纹丝不动,却妩媚动人。 他俯身坐下,轻轻的触摸她柔嫩的肌肤。“真睡了?” 浅玫色轻纱往身上卷了卷,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这样的动作在奉临看来,充满了挑逗。 奉临迫不及待的扯去那一抹遮住身形的浅玫红,将她压在身下。 严一凌身上发软,想说话,却开不了口。只能由着他尝尽温柔。 翻云覆雨后,奉临托起她细嫩的肩,将螳臂放好,由她枕着。“还不是时候知道么!” “嗯。”严一凌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 他的吻就落在她唇上。带着一丝疼惜:“朕知道你的心意。音苒。” 音苒?音苒是谁?这不是在做梦么? 怎么梦里的女主角不是她自己? “救命啊——” 凄厉的女声近在咫尺,惊得床上两人猛的坐起。 这房里,竟然还有人…… “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门外是遥光焦虑的声音。 “有刺客……”女声惊恐万状。 “有刺客!护驾!”遥光慌了神,推门就闯了进来。内侍监听见呼喊,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嚷:“有刺客,快来护驾!” 外头的声音听得严一凌心惊肉跳。还没闹明白出了什么事,下颌就被身旁的男人死死钳住。 “你是谁?” 不等她开口,奉临已经迫不及待的撩开了罗纱帐,看清女子的容貌:“是你!” “皇后娘娘……”遥光朝床上看了一眼,没敢靠近。 “遥光……”虚弱的声音竟然是从相反的方向传过来。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遥光看见满脸是血的皇后,大惊失色:“娘娘,您受伤了。” 奉临一把将身边的女子从床上甩下来,抓起手边的衣裤穿上。急匆匆的下了床。“音苒,你怎样了?” 严一凌光着身子滚到地上,又惊又怕。 幸亏地上还有条玫红色的薄纱,她迅速裹在身上,蜷缩着身子藏在床边的角落。心惊肉跳的看着皇帝。 戍卫们没头苍蝇似得闯进来,手握着锋利的兵器。“臣等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出去!”奉临冷喝一声,额上的青筋凸起。“速去传太医。” 这里哪有什么刺客,有的只不过是个敢爬上凤床的贱婢。 遥光急的落下泪来,一边用帕子为皇后止血,一边问:“娘娘,您疼的厉害么?还有哪里受伤了?” 虽然戍卫迅速的退出了内室,并未擒获刺客。但这样大的动静显然已经惊动了欢宴上的众人。银铃附耳将此事禀明太后,只道皇上吩咐人去请了太医,别的一概不清楚。 太后神色不宁,皱着眉半晌没有吭气。 “太后,是皇后娘娘……”万芊芊猜到了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既然都尽兴了,就散了吧。”太后凛眉语气肃和:“贵妃也早些回去。” “是。”万芊芊知道太后不愿意自己插手后宫的事。巴不得整个后宫都在她沈家手心里攥着才踏实。“臣妾等告退。” 严卿跟在她身后,低声道:“新菊刚才替臣妾去洗帕子时,听毓庆宫的奴才说有刺客。” 话到嘴边留半句,皇后刚回宫就遇刺,是有人迫不及待的想取而代之么! “哦?”万芊芊没料到有人这么大胆。“皇上太后皆在毓庆宫,哪个刺客这么不开眼,选了这样的时候!” “那臣妾就不知道了。”严卿并不是急着撇清自己,但此事确实蹊跷。“皇上让人去传太医过来,八成刺客是得了手。就是不知道伤势轻重。” 万芊芊仰头看着漫天繁星,悠哉笑说:“伤的是皇后凤体不假,疼的却是皇上的心。轻重与否,和咱们没有关系。” “也是。”严卿按了按跳动的左眼皮,心中惆怅:“但愿这件事波及别太广。姐姐可还在皇后宫里。” 万芊芊瞥她一眼,心生不忿,冷冷道:“浅绿色的衣裳配湖蓝色的绣鞋,看着是挺清爽的。但常在河边走,穿什么鞋都会湿。严妃还是自求多福吧!”木上吐扛。 “是。”严卿看着她轻摇慢晃的离开,脸色才冷下来。”新菊,咱们快回宫吧!” 太后就着银铃的手,心急火燎的赶到皇后的房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何以这时候叫人传太医惊动阖宫?” 往里走,心中一惊。室内还留着一缕暧昧的味道,这是欢好后留下的痕迹。太后虚眼看了蜷缩在地上,光裸着肩的人,登时大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 奉临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倒是才从惊慌中回过味来的遥光气不过,连忙道:“回太后,皇后娘娘遇刺,受了伤。奴婢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她……她在这里。” “皇后呢?”太后赶紧走到床边:“怎样了?” “伤在头上,方才醒着,这会儿昏过去了。”遥光哽咽难平:“求太后为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这话的深意,谁都明白。 不就是指责她出现在皇后的床上,还替皇后承了欢!严一凌披散着头发,挡住红潮还没褪尽的脸旁,尽量不去想刚才床上发生的一切。 她就想知道,是谁打晕了她还送到这房里来! “音苒,你醒醒。哀家来看你了!”太后正想于床边坐下,垂眼看见皱巴巴的褥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伺候皇后的么?这么脏的东西,也叫皇后睡在上面。哀家看你们是活够了!” 这话分明是责怪皇上不知廉耻。 “奴婢该死!”遥光哭丧着脸道:“奴婢心悬皇后娘娘的凤体,一时没顾得上……” 她怎么好说,是皇上把皇后抱起来放在床上的。 “罢了!”太后眼底掠起杀意:“皇后遇刺,是败她所赐吧!这一回,皇上该不会还要袒护,留下她的狗命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十章:朱颜可有心 “母后放心,朕一定彻查此事,还皇后公道。”奉临的话掷地有声,仿佛是把心里的恨变成一把刀,沉重的摔在她膝边。 严一凌抬头。正对上皇帝阴冷的目光。他的瞳孔里,哪还有一星半点的温存。前一刻还搂在一起极尽缠绵,后一刻就已经恨不能马上杀了你。 这就是帝王的爱情观? “奴婢是冤枉的。”严一凌不想再坐以待毙。吃了这么多次亏,足可见沉默不是金,而是懦弱。“奴婢在北廊左数第三间厢房里让人打晕,醒了就已经在这里了。” “没有人问你,你闭嘴!”奉临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愧疚。 他们欢好的时候,音苒就在这房里! 而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明明醒着,竟然还敢趁着夜黑冒充皇后! “皇上。如果奴婢不说,您又怎么能查明此事,还皇后娘娘公道?”严一凌心里的畏惧渐渐的消失,这个时候哭没有用,怕更没用。“凭奴婢一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溜进皇后娘娘房中,伤人还不被察觉?外头可还守着娘娘的近婢呢!” 遥光听她这么说,气得浑身发抖:“皇上明鉴,皇后惦记小皇子叫乳母抱了来。哪知道小皇子闹觉哭个不停。娘娘只好吩咐奴婢送他回房安睡。但依兰和墨兰一直守在廊下,直到奴婢返回她们仍在门外。就是不知别有用心之人,会不会早在娘娘还在宴席欢饮时,就偷偷潜进厢房伺机行刺了!” “不错,的确有这个可能!”严一凌并不否认她的推测,却道:“可你同样没证据证明我一早就躲在房里。更何况行刺皇后,非同小可,就像现在这样,随时都会丢了命。接近皇上有很多种办法,宫中女子个个深谙此道,奴婢何必选风险最大的?” “够了!”太后冷声打断她的话:“你的性子哀家还不了解么?只要你想得到,就会不惜一切。从你被打入冷宫的那天起,你就不甘心。盘算着怎么一步一步夺回恩宠。说不定连奉仪的死。也在你的计算之中。顺利的博取哀家和皇上的怜悯。走出冷宫。现在,又迫不及待的要再度承宠……” 承宠两字,太后咬牙切?的说出口。“严碧,在你眼里哀家和皇上,不都是你复宠的棋子么?宫中你想方设法的排除异己。宫外,你勾结朝臣,左右朝政,就连肃亲王也在你的算计之内!皇后才回宫一天,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局面再僵持下去,严碧必死无疑。 奉临很清楚太后的心思。虽然他也怨她,却不想她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恰好这时,太医到了。 奉临寡淡的脸色略微好转:“拖去柴房里思过。皇后没事便罢,若有不测,朕要你陪葬。” “皇上!”太后震惊的唇颤:“难道就这么饶了她?” “当然不是!”皇上恳切道:“皇后尚未苏醒,朕不想在这时候分心。待到明日彻查清楚,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绝不徇私。” 始终不明白,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太后稍微犹豫,还是点了头:“把这个不要脸的拉下去,别脏了皇上和哀家的眼。” 银铃听从吩咐,亲手把严一凌从房里拽出来,一直送到柴房。“你就好好在待在这里,别想着还能逃掉。” “你放心,我不会的。”严一凌平静的说:“等皇后娘娘醒来,一切就清楚了。” “但愿吧!”银铃对她还算不错,至少没有挖苦揶揄。 “能不能给我身衣裳?”严一凌裹着薄薄的纱,很没有安全感。 “衣裳……”银铃想起了什么似的:“你的衣裳呢?” 摇了摇头,严一凌根本就不知道:“我被人从后面打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是裹着这纱。” 银铃抚摸她身上的纱,质地轻柔透气,几层缠在身上,体态依旧若隐若现。看样子,也不是奴婢随便能用的,倒像是敬奉皇后所用的东西。 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不动声色的爬上皇后的凤床。 还能得逞,叫皇后吃了个哑巴亏…… 银铃觉得不是严碧能办到的。“等会我叫奴婢给你送来。” “多谢。”严一凌感觉银铃很特别,虽然是太后身边的人,却不像遥光那么恨屋及乌。 就这么失身了还真不值!严一凌裹紧了身上的纱,心里挺不平静的。 会是谁这样害她? 她刚到北廊的厢房就被打晕了。 那时候皇后宿醉离席,见了奉举。 奉举哭闹,皇后传召她去哄。 怎么她会奇怪的出现在皇后的床上?从被打晕的厢房,到皇后的寝室,这一路她是怎么被人挪过去的? 就没有一个目击者么! 而且时间还配合的这么好。赶在皇上来,打晕了皇后,把她丢床上上演这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越想,越觉得害怕。 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夜里湿凉的风肆无忌惮的灌进来,吹得她骨缝里都是寒意。 “没有人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完美,滴水不漏!”严一凌喃喃自语。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除非这个人很熟悉这宫里的一切,算好了走每一步棋所需的时间。 并且这人还胆色过人,敢在皇后宫里为所欲为! 一点不顾及太后和皇后的权势! 脑子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滋长!这一切,会不会是皇后自编自导的一出戏? 可这么做,对皇后有什么好处呢?仅仅就是为了拔除她这根心头刺? “姑娘,你的衣裳。”小丫头捧着衣服进来,双手递给她。 严一凌认出这身衣服就是自己的,不禁奇怪:“你从哪找到的?” 小丫头小声说:“衣裳就扔在皇后娘娘厢房的窗外,猜是你的,就捡了来。” “谢谢你。”严一凌很体谅她的心思。皇后遇刺,毓秀宫乱成一团,她上哪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送过来,还不就地取材完事。 心想打晕她的人心思很细腻!把衣服从窗子扔出去是怕皇上进来,看见这一身粗布衣,必不会把床上光着的她,当成高贵的皇后娘娘了! “那我走了,你赶紧穿上吧。”小丫头看她没什么事,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跑了。 严一凌撇了撇嘴,如今她和瘟神没两样。当然是人人避之不及。木上大圾。 皇后伤在额头,只希望她昏倒之前,能看清楚袭击她的刺客就好了。 内室,静谧无声。 太后冷眼瞧着皇帝为皇后上药,心里掂量着整件事。她不确定,把严碧这颗钉子插在音苒身边,是不是错了。 “时候不早了,母后不如先回宫歇着。”奉临声音很轻,怕吵醒了皇后。“朕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音苒醒过来。 “皇上对皇后有心,哀家深感安慰。”太后语气缓和了不少。“音苒和皇上自幼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性子,皇上比哀家更了解。这宫里,太多是非,屡屡叫她难以消受。也是哀家心急,想着能让她早点回宫,早得个皇子,日子也就安定了。哪知道,这才头天回宫就出了这样的事。” “是皇儿无用,不能护她周全。”奉临有些自责。 “是奸人鬼祟伎俩蒙蔽了皇上慧眼。”太后微微扬起下颌:“不是哀家要嚼口舌徒惹是非。皇上你自己想想,从被废到悬梁,再到引着皇子公主去冷宫,失去奉仪,哪一件事不是精心安排的。她已经是弃妇了,却竟走出了冷宫。她明明是皇上你的妃嫔,却叫旁人惦记着险些私奔。” 稍微停顿,太后虚眼叹道:“若她真如皇上所想那般善良。怎会每次的事情都给她扯上关系,为何所有人的矛头都一致的对准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母后多虑了……”沈音苒闭着眼睛,虚弱的说:“皇上已经赦免了她的死罪,还恩准她戴罪立功,好好照顾奉举。她是个懂得惜福的人,断断不会出此下策去争宠。” 这番话说完,沈音苒缓缓睁开眼睛,吃力的想要坐起来。 “你别乱动。”奉临扶她起来,从后面托着她靠在自己胸膛。“觉得好一些了么?” “臣妾无碍。”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苍白,却很满足。他一直都在身边没有离开,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关怀更温暖? 太后走过来,握着皇后的手,连连叹息:“你这孩子,你呀,总是把别人想得那么好。要知道,她们可不会因为你的仁慈而手软。” 语调陡然威严起来,太后沉眸问道:“告诉哀家,究竟是谁打伤你。离席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音苒摇了摇头,懊恼的说:“臣妾不胜酒力,看过奉举之后更觉得疲倦。遥光备下了香汤,臣妾正打算沐浴,就被人迎面一击,晕了过去。” “迎面被袭,你都没看清刺客的样子?”太后很怀疑她的动机。“音苒,事到如今,皇上和哀家都会替你做主。你可千万别犯糊涂,想在这关头去包庇什么人啊!要知道,她是不会领你的情。纵虎归山,后患必是无穷的!音苒,别为了要置你于死的恶人诓瞒皇上和哀家好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十一章:横生枝节 扑了点好看的胭脂,万芊芊笑看镜中的倩容,满意如画的眉目。“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缤桃放下圆镜,不乐意的说:“昨晚娘娘也是这样关心皇后。可太后却不领情。您又何必早早就起,瞪着小厨房炖了上好的补品给毓秀宫送去?” “这话小家子气了。”万芊芊娇唇舒展,笑着道:“皇后到底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本宫身为贵妃,理应代替宫中姐妹侍奉在侧。” 其实她就是想知道,皇后遇刺伤势如何而已。 “走吧。”万芊芊就着她的手,摇曳身姿:“回头你让小厨房多准备些可口的膳食,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给毓秀宫送去。” “是。”缤桃乖巧的应下:“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亲自督促厨子好好做!” 送走了皇帝,沈音苒觉得心里有些空。他不在身边,这宫里的时光总是难熬的。 “音苒,现在就剩你和哀家了。怎么你还不愿意说实话么?”太后的眉头一直皱着。实在难舒展开。 “姑母,音苒说的都是实话。”她平静的微笑,和婉道:“酒意上头,就叫遥光熄了室内的灯,只余一盏。事发突然。音苒没看清那人的模样。但凭身形,感觉该是个男子。” 太后拿她没辙,无奈长叹:“你呀。叫哀家说你什么好!这回是打的你头破血流,下次指不定会有什么手段。你怎么能纵容呢?” “姑母,您就别生气了。”沈音苒温和的笑着:“您最了解音苒的心思。只要皇上在意,什么都不要紧。”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过那贱婢。”太后眉眼凛寒,颐指气使的扬了扬下颌。 银铃会意,转身吩咐人带严碧过来。 “姑母,这又是何必?”沈音苒劝道:“她如今已经不是贵妃了,又怎敢公然和我做对。就算不忌惮我的身份,也不忌惮皇威么!” 太后摇着头,唏嘘道:“你就是这么傻。她的鬼主意可多着呢!” 遥光走进来,欠身道:“皇后娘娘,万贵妃来给您请安,还带着早起炖好的补品。” “说皇后没有精神见她,打发了就是。”太后不悦:“音苒你看见了吧?你这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外面削尖脑袋往里挤的人可多得是。稍微不留心。把你从凤椅上挤下去了哀家看你怎么办?” “请贵妃进来。”沈音苒温和一笑:“姑母,音苒正觉得有些饿。贵妃来的正是时候。” “你呀!”太后稍微一想,想再拦住带严碧的奴才,已经来不及了。 万芊芊和严碧一前一后的进来。 前者光华璀璨,风姿绰约。后者不卑不亢,大气凛然。 只是抬头看上一眼,心里就不舒服。太后真是纳闷,音苒到底怎么能受得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后请安。”万芊芊一招手,缤桃就呈上了炖品。“臣妾早起亲自盯着小厨房炖的,请太后、皇后娘娘品尝。” 多余的话一句没有,请了安,送上炖品,万贵妃举止优雅,态度温然。到底是经过历练,所言所行。让人挑不出错。 “妹妹有心了。”沈音苒示意遥光看座。 太后的目光则一直落在严碧身上。 严碧欠身行了礼,见皇后好好的坐着,稍微放心。 碍于万贵妃在场,太后也不好多问什么。要是让万贵妃知道严碧这蹄子爬上凤床,指不定怎么笑话音苒呢!这脸,沈氏丢不起。 皇后低着头吃着炖品,偶尔抬头跟贵妃交谈两句。谁都没有搭理房中一身布衣的严一凌。 暴风雨来前,总是格外的风平浪静。 严一凌才不信皇后和太后这么有雅兴,仅仅是想她这样完好无缺的杵在这里。 “皇后娘娘,您的额头……”万芊芊眼明心亮,皇后不经意撩开发丝的动作,让她看见了那块新伤。“怎么会……昨天席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沈音苒有些尴尬的拨了几下头发,遮住了伤处。“只是皮外伤,不要紧的。” “怎么会不要紧!”万芊芊心想,这肯定是遇刺留下的,刻意道:“皇后娘娘凤体受损,乃是臣妾未能尽心侍奉之过。还请娘娘责罚。” 说着,她屈膝跪下,满面愧色。“娘娘才回宫一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臣妾实在愧对皇上和皇后的信任。” “贵妃请起。”沈音苒含笑,语声柔软:“太医瞧过,并不要紧。皇上陪着本宫服了药,好多了。这几个月来,你殚精竭虑的操持后宫事宜,劳苦功高,本宫谢你都来不及,怎会责罚。咱们姐妹之间,就不要再说这样生分的话了。” 太后闭目养神,默不作声。实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皇后娘娘恕臣妾多嘴。”万芊芊一脸正气:“此事绝不是奴婢伺候不当的疏失。娘娘昨夜是否遇险?凶徒是否擒获?臣妾建议彻查此事,不能姑息奸佞之徒。” “贵妃所言不错,此事决不能姑息。”语声比人先一步进来,只听这动静,便知到来人是谁。 紧跟着“啪”的一声脆响劈面落下,严一凌还没看清楚那人的容貌,脸颊就肿了起来。 这一下打的不轻,沈凉悦指尖发麻。“姑母,您怎么能由着一个低贱的奴婢凌辱表姐?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凉悦!”沈音苒被她突然的举动惊了心,脸色隐隐不好。“怎么这样没规矩。” 这丫头是太后新物色入宫,预备献给皇上的。是自己三叔嫡出的小女儿。沈音苒并不喜欢她,不光是她冲动好强,还不知进退。但凡有事,她总是这样横生枝节。 “是啊,凉悦,别胡闹!”太后的声音虽然轻,但充满了威严。 沈凉悦才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冷着脸强辩道:“表姐这么说可就错了!她能留在毓秀宫,不就赖着是小皇子的亲娘么?根本和皇上的恩宠无关。既然她早就不是妃嫔,有什么资格侍寝,还竟然是在这房里替了表姐……” “什么?”万芊芊大为震惊。“表小姐是说,她昨晚在皇后娘娘房里……侍了寝?” 这不是荒天下之大谬么? 皇上不是已经不要她了? 万芊芊耳朵里嗡嗡的响,嘴巴不听使唤:“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谁给她的胆子……” 事情被自己人揭露出来,太后气得不行。“凉悦,哀家不是吩咐你留在房里好好学规矩,不许擅自外出么!是哪个不开眼的对你说了这许多混话,你竟也敢人云亦云的嚼舌根。” “姑母!”沈凉悦拖着长音:“那我也不能一辈子都待在房里啊。何况表姐受了伤,还被人夺了恩宠,凉悦怎么还能坐以待毙。” 猛的转过身来,沈凉悦阴狠的瞪着严一凌,咬牙切?的问:“快说,你是怎么闯进表姐房里的,又使出怎么样的狐媚手段迷惑皇上。行刺表姐的人究竟是你,还是你亲手安排的?” 拦都拦不住她这张嘴!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冷声道:“凉悦,你如今只是个外人。宫里的事情轮不到你过问。银铃,送表小姐回房,叫嬷嬷好好调教。哀家倒是要看看,她这急三火四的毛躁脾气,何时能改。” 沈凉悦一脸的不高兴,撅着嘴道:“凉悦不依。姑母是凉悦的亲姑母。表姐是凉悦的亲表姐。我才不是外人!还有,成日待在房里,快要闷坏人了。您就让我在这儿好好替表姐出口气吧!” 万芊芊可是补刀子的一把好手。“太后,臣妾没料到事情这样曲折。皇后娘娘回宫才一日,就被人这样算计凌辱,若是不讨回公道,岂非叫阖宫不安。表小姐所言不错,万望太后能亲自出面彻查此事,为皇后娘娘做主。” 言外之意,这事早晚传的阖宫皆晓。太后要堵住悠悠之口,必得查出能说服大家的真相。否则,沈氏的颜面何在? 唆使太后针对严氏,就是让她和皇上再起冲突。 到时候是拉严碧一把,还是踹太后一脚,都看自己心情行事。万芊芊不漏声色的窃喜。 严一凌捂着脸,沉默的听她们说话。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事情掩盖不住了,沈音苒反而平静多了。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她这个皇后当的,早就被人笑绿了脸。“事已至此,本宫也想弄清一件事。”沈音苒将目光锁定沉默的严碧,问道:“虽不是你打伤本宫,但你为何会出现在本宫房中?” “小宫婢来传话,请奴婢过来哄哭闹的小皇子。”严一凌与皇后对视,看出对方眼底到底藏了什么。“奴婢前往北廊左数第三间厢房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打晕。醒了就在娘娘房中了。” 沈凉悦啐了一口,冷着脸问:“那表哥进房你怎么不出声?我看你就是存心要夺这恩宠!” 她的话太直白了,弄得皇后脸色难看。 万芊芊遮着口?轻咳一声,道:“臣妾料想,皇后娘娘根本就没传召过乳母严氏。而那传话的小婢女,一定是个脸生的。宫里伺候的奴才这样多,别说找起来麻烦。是否真有这丫头存在,还是个问题。严姐姐怕也是百口莫辩的。” “就是。”沈凉悦不住点头:“万贵妃说的对。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听她说这些废话,只看她做过什么就是。姑母,您还等什么?就下懿旨将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拖到庭前乱棍打死,给表姐顺顺气可好?”木上有亡。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十二章:凉悦挨罚 “凉悦,就当本宫求你,别闹了。”沈音苒垂下眼眉,道:“凭她一个人,不可能做的滴水不漏。此事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万芊芊赞同皇后的看法。连着点了几下头:“娘娘说的是。背后操纵此事的人,不光心细,胆子也大。算计妃嫔就罢了,连皇上也敢蒙骗。” “那不正好就是她么!”沈凉悦紧咬贝?,目光恨不能一层一层刮下她的脸皮。“在冷宫里就敢扬言要为什么杨嫔翻案,更别说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你我面前了。” 若不是生的美,太后绝不会容这丫头接连造次。 谁叫沈家这么多年,就出了一个这样首屈一指的翘楚呢!“凉悦,你是不是要活活气死哀家才肯闭嘴?”太后挑着冷眉,唇角挂霜:“什么时候才能如你表姐一样稳重?” 沈凉悦侧过头去翻了一眼,禁不住腹诽,要像表姐这样忍气吞声。还不如死了痛快。当然,太后还没扶她座位妃位,她自然不敢得罪。“姑母,凉悦只是看不过去表姐受委屈。既然你们觉得我多嘴,那我不出声就是。” 她一噤声。厢房里安静多了。 沈音苒依着身后宽大的方垫,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直想忍着,不和严碧有什么冲突。这样一来,皇上就不会为难。她可以受委屈,却不想让他难受。 “上一回奉仪的事,万贵妃几日就侦破。叫哀家和皇上刮目相看。”太后微微扬起下颌,脸上添了几分庄重:“这回事情棘手,不知贵妃肯不肯费这个心。” 这么说,太后是不打算下懿旨处置严氏喽!万芊芊不想她能沉得住气,只道:“承蒙太后不弃,臣妾虽无才无德,却愿意分忧。” “皇后以为如何?”太后澹澹看她。 “一切全凭母后做主。”沈音苒温和的说:“只是千万别冤枉了谁。” “臣妾遵旨。”万芊芊朝皇后欠了欠身:“皇后娘娘好好养伤,臣妾先行告退。” 转身朝太后行了礼,万芊芊对严一凌道:“本宫还有事情不明,烦严姐姐随我回宫。” 严一凌点头,没想着这么容易就能躲过这一劫。 “等等!”沈凉悦拦住万贵妃。讶异道:“是我耳朵不好听错了。还是万贵妃舌头不灵说不清?” “什么?”万芊芊微有疑惑。 “你叫她什么?”沈凉悦皱着眉头问。 “严姐姐。”万芊芊落落大方的回答。 沈凉悦嗤?,满眼鄙夷:“她也配当贵妃的姐姐?早就不是从前那样金贵的人儿了。贵妃也该改一改口!” 虽然是当着皇后和太后,万芊芊也没客气:“表小姐有所不知。皇上登基以来,这宫里就出过两位贵妃。严姐姐如今虽不是,可好歹也盛宠了八年之久。就凭这一份本事,当得起本宫称为姐姐。不像某些人,心比天高,目空一切,或许有这样的福分,却未必有这样的本事。” “你竟然羞辱我!”沈凉悦登时恼了,一脸怒气:“我好心好意提醒你身份有别,你竟然敢羞辱我!” “表小姐不必对号入座。”万芊芊从容的笑着,根本不买她的账:“我不过是一句闲话而已。” 轻摇慢晃的走出了皇后的厢房,万芊芊头也不回得意而去。 “她……可恶!”沈凉悦窝火的不行:“姑母,您瞧啊,当着您和表姐的面。她就敢这样羞辱我。要在人后,她指不定怎么给我难堪呢!” 沈音苒只是叹息。 太后则瞪的她浑身发冷:“你这是自取其辱,怨得了旁人?” ————木上共技。 下了朝,奉临记挂毓秀宫的事,更了衣便匆匆前往。 想着有太后在,动静必然小不了。未免事情不可收拾,他只能先放下朝政之事,料理好后宫。“皇上驾到……”小侯子的声音没落,皇帝已经迫不及待的闪身进了内堂。 “表哥!”沈凉悦欢喜的迎上前:“早起我就过来看表姐了,你怎么这时才来?” 其实太后不是皇上的亲娘,沈凉悦也并非皇帝的表妹。只是她觉得这么叫更亲热。也显得她和宫里的妃嫔们不同。 何况,她偷偷听见过皇后这样唤他。 “凉悦表妹有心。”奉临客套的笑着:“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在宫里生活可还习惯?” 沈凉悦嘟了嘟嘴,轻轻摇头,眼里闪烁着纯真的光芒。“不习惯。宫里好闷的。姑母择了经年的嬷嬷教授规矩,成日都不许出门,可真是辛苦呢!表哥,不如找一天,你带凉悦出宫狩猎吧?” “没规矩!”太后打断了她的话,慈爱的目光透出一股威严。“好了,哀家在这里逗留一夜,有些倦了。凉悦,你陪哀家回宫歇着。别妨碍皇上陪你表姐说话。” “姑母。”沈凉悦当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接近皇上的机会:“难道得见表哥一回,我想……” “你想,你想出宫狩猎,想逛街市,还想和王公贵胄家的千金们聚乐子。”太后握住她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狠狠捏紧:“你想的事情多了,可现在是在宫里头,一点规矩都不讲,不是叫人笑话哀家不懂调教么!” 沈凉悦痛的冷汗直冒,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那……表哥改日定要带我出宫游玩。凉悦先陪姑母回宫歇息了。” “去吧!”奉临样子温和,眉心舒展:“皇儿恭送母后。” 没在这里看到严碧,让他有些意外。也让他对音苒多了一份感激。“昨夜的事,是朕不好。” 这样的道歉,挺让人尴尬的。 沈音苒摇头,凝视着他乌黑的眼眸:“过去的事,皇上不必理会。只是臣妾总觉得,不是她!” 奉临紧抿着唇,似是点了头。“你走的这段日子,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每回都能跟她扯上关系。朕是伤透了脑筋。” “严妹妹从前得宠,不少人眼红。”音苒伏在皇帝肩头,只觉得有了依靠,心里踏实。“正因为每一次的事情都指向她,臣妾才觉得未必。” “你倒是最善体谅。”奉临拂过她柔顺的发丝,触感却与昨夜不同,心中一凉。“朕……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你放心,不管是谁,只要证据确凿,朕一定严惩不贷。” 噗嗤一笑,沈音苒食指轻按在皇帝的眉心:“臣妾可没有母后坚毅的心性,什么事情都要追根究底。臣妾只想能和皇上携手白头,早点为皇上诞下皇子。” 她粉嫩的脸颊朝他的胸口贴过去,怦然有力的心跳是那么的熟悉。“皇上……” 心里掠过一个影子,奉临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你的伤还没好!” 言外之意,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 沈音苒有个优点,那就是懂得见好就收,适可而止。“才下朝皇上就急着过来,想必还有许多折子没看吧。臣妾乏了,想再睡一会。” “好。”心里对她多了一丝感激。奉临扶她躺好:“等你睡了朕再走。” 回了长宁宫,太后心里的不痛快随即呈现在了脸上。 沈凉悦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端倪。连忙乖巧的从银铃手里接过茶盏:“姑母,茶正好,您喝了润润喉。” 太后接过茶盏,看她笑得甜腻。浅呷了一口,便扬手扔在地上。 “啊!”沈凉悦惊呼一声,赶紧跪了下去。“姑母息怒,凉悦今日是不该……不该和万贵妃斗嘴。可她存心包庇严氏罪妇,姑母为何还要她去处理此事?再说,严氏那样不要脸,竟敢抢了表姐的恩宠,还在表姐的床上,勾引……” 扬手一个巴掌,太后打的一点不犹豫。 沈凉悦惊愕的瞪着眼睛,惶恐的看着她,捂着脸喃喃道:“姑母,您这是……” “哀家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血你知道么?”太后低沉沙哑的嗓音,让人敬畏。“你是咱们沈家,最美的姑娘。可你怎么就没长一点心?” 沈凉悦心里不服,少不得还嘴:“姑母,我也是为了表姐才会……” 她后端了端身子,吓得她直往后缩。“你现在晓得怕了?哀家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这宫里的女子,最紧要就是知进退。可你倒好,什么都往外胡诌。不用一个时辰,皇上在毓秀宫里宠幸贱婢的事情就会传遍这宫里的每个角落。你自己不要脸,还害了你表姐!丢了哀家的脸面!” 这正是沈凉悦想要的结果。同是沈家的女儿,凭什么她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那一位无貌无才的,竟当了皇后这么多年。 “是凉悦不好,没想得那么全。”沈凉悦垂下头,眼泪夺眶而出。“姑母教训的对,凉悦以后不敢在轻率了。” “以后?”太后皱着眉,愤懑的看着她。“沈家送进宫了多少好姑娘,可如今还好好活着的又剩下了几个?你就这样胡闹下去,哀家可不敢保证你还能有以后!” “姑母,凉悦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沈凉悦是真的有些害怕。她不能重蹈覆辙,走上那些无用之人的路。 “银铃。”太后冷声吩咐:“去!把她和那些疯疯傻傻,苟延残喘的沈家女儿关在一起。她们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没有哀家的懿旨,谁也不许理她。” “姑母……”沈凉悦连连磕头,额头都快撞破了。“求您开恩,凉悦再也不敢了。您千万别把凉悦关进那疯妇院去……” “迟了!”她哭得再可怜,太后眼中也没有半点怜悯:“要么你就死在里头,要么,学会怎样才能在宫中立足。哀家等着看!”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十三章:伤重垂危 天刚蒙蒙亮。换班的侍卫还没来,守夜的几人已经等的不耐烦,显然是累极了。 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听得出来人是多么的慌张。 侍卫们止住连天的哈欠,警惕的握住手里的兵刃。这时候有这样的动静。八成不是什么好事。“你干什么?”为首的头领上前一步,挡住扑扑楞楞的女子。“这里是苍穹殿,万一惊动了皇上,当心你的小命玩完。” “奴婢素惜,是……是小厨房的粗使丫头。求侍卫大哥救救我家小姐,小姐她快要不行了!” 首领狐疑的看着她:“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其中一人认出了她,对首领道:“她的确是下厨的丫头,我见过她几回。”凑近首领的耳畔,低声道:“她是严废妃的人。” “你家小姐怎么了?”首领的语气稍微好了些:“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素惜边抹泪边说:“我家小姐受了重伤,可是……奴婢卑微,求不来太医为小姐诊治。只有皇上的话才能作数。求侍卫大哥开恩,让奴婢去求皇上的恩典!” 两个人一听这话。脸色微变。 “你身份卑微,要求见皇上谈何容易。何况良妃昨夜侍寝,这会儿也在里头。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放你进去,惊扰的圣驾我们可吃罪不起。”小侍卫解释道。 “为了奴婢的事求见皇上?苍穹殿可从没有这样的规矩!”首领不屑道:“趁着天还没大亮,你赶紧走吧。等会惊动了人。害我们受罚。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素惜当然不肯,苦苦哀求:“我家小姐伤得重,人已经昏过去了。要是再耽搁,只怕……只怕性命难保。皇上重情义,不会见死不救的。我求求你们,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边说边往上扑,素惜挣扎着想要去叩宫门。 “你疯了?”首领怒气冲冲的狠狠一推。 素惜连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我求求你们,真的不能耽搁,我求求你们了!” “你快走吧!”小侍卫倒是好心:“惊动了皇上身边的人,肯定没你好果子吃。” “不会的,皇上重情义,不会不管我家小姐。好歹小姐也是小皇子的亲娘。我求你们念在皇子还小的情分上,开开恩,让奴婢去求皇上……” 她又哭又嚷的不罢休。显然是闹出了动静。 首领担心触怒圣颜。高高扬起了手里的兵器。“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苍穹殿就没有奴才让主子烦心的道理。” 软的不行,素惜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好!你们今天不讲情面,那我也不必再好言相求。若是我家小姐有什么不好,我就是死也要你们陪葬。” 说这话,素惜发疯一样的往前冲。 却被狠狠的推倒在地。 “皇上……皇上,求您见见奴婢。小姐她伤的很重,只有您才能救她,皇上……” “你够了!别在这里撒泼!”首领飞出刀鞘,狠狠打在素惜头上:“不知死活的东西,作死滚远点,别连累我们。” 这一下打的不轻。 素惜捂着头,一股热流从指缝里渗出来,染红眼睛和胸前的衣襟。 “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小侍卫看不过去:“她是为救自己的主子,有什么错!” “我呸!”首领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可怜她,谁可怜我们。御前伺候要是有一点闪失。咱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想站起来,可是头晕的厉害。素惜身上发软,却咬牙撑着,一步一步往宫门爬去。“皇上……奴婢求您开恩……皇上……” 她有气无力的喊着,却不知隔着重重宫墙,这声音根本就传不到皇上耳朵里。 “发生了什么事?” 前来交接的侍卫首领看见满身是血的女子,脸上一惊。“素惜!” 朦胧中,她看见朝思暮想的人。他那熟悉的脸庞,轮廓分明。”程俊……救我……家小姐……求皇上……“ 话还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你认识他?”打人的首领显然没料到,脸色愧疚。“她发了疯似的要硬闯苍穹殿,我当然不能让她就这么进去。” “去通知候公公。”程俊俯身将素惜抱起来:“我先送她去太医院。” “可是……” 程俊冷眼含凛,瞪的他生生把话憋回去。“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家小姐可是昔日的严贵妃。你就这么肯定皇上对她完全不念旧情?” 这话吓得那首领打了个冷颤,朝着小侍卫嚷道:“还愣着,快去禀报候公公。” 朦胧中,素惜睁开眼睛。程俊担忧的样子,叫她很安心。 “皇上,您醒了么?”小侯子一刻没耽搁,得了信儿就赶紧来禀报。只是良妃娘娘正在里头,他不好进去。隔着门弓着身子问。 “唔!”奉临听见动静,哼了一声。 怀里的佳人却紧紧贴过来,慵懒的不愿动。 “刚才严氏的丫头素惜硬闯苍穹殿,说严氏……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想求皇上开恩,请太医过去救人。” 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搡开怀里的人。奉临凛声道:“你赶紧去请太医给她瞧。素惜呢?叫她进来,朕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小侯子心里窃喜,果然他还是摸准了皇上的心思。“回皇上,素惜硬闯苍穹殿被侍卫首领打伤了。已经被送去了太医院。” “胡闹!”奉临披上袍子,语气不逊:“朕身边怎么养了一群狐假虎威的东西。都闹出人命了,不晓得进来禀告,还出手伤人!你去,传旨撤了那人职位,乱棍打出宫去!” “是。”小侯子应声的同时,皇帝已经披上了外袍:“你进来替朕更衣。” 床上的良妃这会儿已经毫无睡意。皇上的愤怒她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凉凉的叹了口气。 “朕先走,等会儿叫人送你回去。”奉临说话就往外走,看也不看床上的人。 “臣妾恭送皇上。”良妃裹着薄被坐起来,心里不大痛快。难得陪伴在皇上身边,他却这般心急火燎的去瞧别人。这后宫,还有谁是那一位的对手? “怎样?”奉临快步走进去,险些和端着铜盆的章嬷嬷撞个满怀。 “奴婢该死。”章嬷嬷唬的面如土色:“冒犯了皇上。” 铜盆里的水是嫣红的血色,奉临只看了一眼,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无妨,你赶紧去换水。” “是。”章嬷嬷连忙起身退下。 太医已经为严一凌看过伤势,如实回话。“皇上,这伤口较深,在肋下三分处。匕首锋利,只怕也伤了骨。要不是严……姑娘一口气撑着,只怕早就……方才拔出匕首时,流血过多。即便是能够痊愈,也需要好一段时间的静养。而痊愈的过程不能疲惫,劳动,否则触及伤处,疼痛难耐。” 床上的严一凌,面如纸白,没有一点血色。 奉临拧着眉,走到她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用多么昂贵的药,都要尽快治好她。” “臣遵旨。”太医恭敬道:“臣这就回去斟酌用药,随后让人送过来。” “小侯子。”奉临沉着脸:“你让人跟着去取。” 章嬷嬷端着温水进来,拧干了绢子为严一凌擦拭伤口上的血水。 “让朕来。”奉临没想到她会伤的这么重。昨日万贵妃才将她安顿在这院子里,没想到天还不亮就出了事。 “就你一个人伺候?”奉临看了章嬷嬷一眼,皱眉问。 “回皇上,还有素惜姑娘。只是她……”章嬷嬷为难的说:“她伤的也不轻,这会儿还没苏醒。” “唔!你先下去。等取回药,就送进来。”奉临轻轻的去擦她的伤处,生怕多用了一丝力气让她疼。 原以为,是皇后的话起了作用。让太后不再去追究毓秀宫的事。没想到,她们是换了另一种法子——叫她永远闭嘴的法子。 “朕疏忽了。”奉临心里不好受,紧攥着拳。“你千万,不能有事。”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心凉了一大片。“朕想尽方法,都是希望你能留在朕身边。谁也不能带你走!朕不会让你死,你得陪着朕,早晚有一天……” 严一凌并没有睡踏实,刺骨的疼痛非但没有消磨掉她的意志,反而让她头脑清醒。 她清楚的记得,刺伤她的女人对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木上讨划。 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这回让我帮帮你! 在刀锋刺进她身躯的同时,对方将一颗药碗塞进了她嘴里。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十四章:玲珑解人意 宫室内闷热异常。反而御花园中水傍树影,满眼葳蕤,倒成了避暑的好地方。 皇后又让人在近水边的凉亭里备下了瓜果。路过的宫嫔们正可以边赏景边品尝,凉爽解暑。 打毓秀宫请罢了安,良妃、王嫔就陪着有孕的桦嫔绕到这里避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咦,你们瞧,那些奴才这是在逗什么乐呢?”王嫔新奇不已。“怎么前头的抱着盛了冰的罐子,后头的却抱着厚被?难不成棉花也怕热要降降温么!” “前些日子王嫔病着,错过了宫里好几出大戏!”良妃只看了一眼就抿唇笑了。“不是棉花怕热要降温,而是有人娇贵,得捂着棉被供着冰。” “哦?”桦嫔纳闷:“谁呀?宫里有这样的主儿?” “不就是万贵妃新挪去清风居的那一位么!”良妃想起清早被冷落在苍穹殿,心里就不是滋味。 “姐姐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王嫔低声问。 “说是受了伤,性命垂危。”良妃也不顾忌。严氏虽然被废,可只要是她的事,就没有不惊动阖宫的。“早起她的奴婢硬闯苍穹殿,叫侍卫打伤了。皇上一怒之下撤了那人的职。还叫乱棍赶出宫去。就怕耽搁了她的伤势。” “后来呢?”桦嫔关切的问,眉头都揪了起来。 良妃看着她平坦的肚子,叹息道:“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皇上急匆匆的更衣去了清风居。” “怪不得。”桦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什么?”这回轮到良妃好奇了。 桦嫔揉了揉肚子,扁嘴道:“太医院每日都是早起来我宫里请脉。今儿打发了人过去。竟说没空过来。到现在也没见有人来。” “她怎么就这么命大呢,几次三番都死不了。”王嫔是有口无心说的这话,并不带诅咒的成分。但是落在别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良妃与桦嫔对视一眼,都只是笑着不搭茬。 王嫔心直口快,什么话都藏不住:“人是贵妃安排过去的,现在出了事,皇上会怪罪么?” “万贵妃一向得宠,皇上大约舍不得怪罪吧。”良妃低下头吃了颗龙眼,把紫色的葡萄粒子递到桦嫔手里:“龙眼上火,妹妹多吃些葡萄对孩子好。” 桦嫔晃眼看见个窈窕的身影,心一慌,手上的葡萄就滚到了地上。 万芊芊抚了抚脸颊,疑惑的问缤桃:“怎么本宫今日的妆容很吓人么?怎么让桦嫔见着吓得果子都掉了。” 缤桃笑盈盈的打量了贵妃:“娘娘风姿绰约,仪态万方。就算不涂脂抹粉也能艳冠群芳。”木上厅亡。 “你这丫头嘴上抹了蜜了。文绉绉的尽用些好听的词儿。”万芊芊轻晃了手里的团扇,语调柔和:“也幸亏桦嫔掉的是个果子。要是掉了别的什么。本宫可真要受责了。” 良妃听得出万贵妃不高兴,连忙起身欠道:“时候也不早了,臣妾出来多时,也该回宫。就不陪伴娘娘纳凉了。” 王嫔也跟着站了起来:“那臣妾也告退了。” “本宫现在就要前往清风居给皇上请安。王嫔不随着同去么?你不是好奇么!也正好看看皇上到底会不会怪罪!”万芊芊明媚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敌意。 然而在场的三人早已经吓得腿软,谁也不敢抬起头与她对视。 就着缤桃的手,轻盈的扭动纤细的腰肢,万芊芊不紧不慢的离开。直到走出很远,才问缤桃:“你说整个后宫是不是都等着看本宫的笑话呢?” “怎么会!”缤桃宽慰道:“要不是娘娘您执意安排了清风居给严氏住,她可能早就没命了。多了娘娘您这份眷顾,那些想动手的人不都得忌惮两分。” “本宫就是拿不准,到底是谁动的手。”万芊芊是不喜欢严碧,但为能抗衡沈氏一族,她必须保住严氏。何况皇上对严碧的心意,她也是看清楚了。不顺水推舟卖皇上个人情,怎么能多握紧一分圣心。“本宫举步维艰。苦心筹谋。这些人倒好,成日里没有用处,只会到处点火扇风。” 缤桃垂下头,心有不忍:“娘娘又要提防阴谋诡计,又要统领后宫妃嫔,还要尽心侍奉皇上,确实分身乏术。也该有个可靠的人,替娘娘分忧。” “是啊。”万芊芊也觉得,孤掌难鸣。自古当权者都是结党而行,互惠互利。“要聪明,知进退的人才能为本宫分忧。且得势依然对本宫忠心耿耿,绝不背信弃义……这样的人怕是不好找。所以还是宁缺毋滥,本宫不能轻易冒险。” “娘娘说的是,奴婢明白了。”缤桃笑盈盈的走上前,恭敬的欠身:“候公公安好。我家娘娘来给皇上请安,烦您通传一声。” “姑娘客气。”小侯子笑容可掬的行了礼:“劳烦娘娘稍后,奴才这就去通传。” “好。”万芊芊使了个眼色,意在问他里面的人伤势如何。小侯子眉心微蹙,却没有多嘴。匆匆就退了下去。 看样子严碧是真的不太好! 会是谁下这么重的手来陷害她!万芊芊心绪不宁。 内室,贡着冰,床上的人却真的裹着新棉被。万芊芊看的直发愣,怎么中了一刀,就得了这么怪的毛病。“皇上,严姐姐她……” 奉临侧头望了望她,示意她进前来说话。双手一直握着严碧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天热,伤口起了炎症。上次再冷宫里的旧伤还没好利索,这下是雪上加霜。” “冷……好冷……”严一凌蜷缩着身子,恨不得蒙头缩紧厚厚的棉被里。鬓边冰凉的汗珠子,氤湿了枕头。 “好一些了没有?”奉临把暖手炉递到她的掌心,眼皮不抬的道:“先将冰瓮撤到门外去。快把厚被子给她盖上。” 奴才们依言照办,一点不敢耽搁。 “觉得舒服一点吗?”奉临用手去擦她额上的汗,语调温柔:“别担心,再服下两剂药,你的高热就会退了。等炎症消了,就不会觉得忽冷忽热。” 万芊芊很怀疑,严碧伤的这么重,还能听见皇上的温言软语么!当然,怀疑归怀疑,她可不敢这时候让皇上不高兴。“臣妾真是没用。好几天了,不但没抓住袭击皇后娘娘的刺客,反而还连累了严姐姐。” “就如你对凉悦所说,她当得起你叫一声姐姐。”看着病榻上容颜憔悴的严碧,奉临平静道:“你对她的心意,朕都看见了。” 骤然一惊,万芊芊难以置信的看着皇上:“皇上怎么知道臣妾在毓秀宫对表小姐说了这话?” 奉临不置一词,只是澹澹的笑。 “原来皇上洞若观火,宫中大大小小的事,皆逃不过您的慧眼。”万芊芊调整了情绪,不让皇帝从她眼中看出惧色。“只是这次,对姐姐下手的人是下了决心,势必要取了性命才罢休。臣妾怕清风居也未必安全,何况姐姐名不正言不顺的……” 要他更信任自己,唯有替他达成心愿。万芊芊是聪明人,她懂得船行弯处须转舵的道理。“其实臣妾总觉得,之前的事,未必都和姐姐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 “是么。”奉临不以为然,唇边的笑有些冷。 ”也不必。“万芊芊马上会意:“有没有证据是一回事,怜惜不怜惜姐姐有是另一回事。臣妾以为,前者耗费时日,只消慢慢的去查。后者,不必费工夫,只要皇上点头即可。” 奉临抽出握着严碧的手,捏了捏贵妃的玉指,啧啧赞许:“阖宫妃嫔都不及你善解人意!”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十五章:温柔一刀 次日,宫嫔们如往常一样前往毓秀宫给皇后请安。 万芊芊来的稍微晚了些。一进殿,就瞧见皇后拉着桦嫔手亲昵叮嘱着什么。唇边浅笑暖如春,她仪态优雅的欠身行礼:“皇后娘娘就是这样体贴,桦嫔有孕。娘娘日日都要关怀几回才放心。” “是啊。”沈音苒温和的笑着:“盛夏酷热,身子本就懒怠,不思饮食。加上桦嫔又是初孕,难免诸多不适。本宫若不啰嗦几句,还真是不安心。” “日日劳娘娘惦记,臣妾心中不安。”桦嫔朝皇后欠身道:“若不是有娘娘百般关怀,臣妾真不知怎么才好。” 沈音苒示意遥光去扶:“你就别这么多礼了。宫里为皇上诞下皇嗣的姐妹不少,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她们就是。皇上也叮嘱太医院上下,?心为你安胎。稍后本宫会吩咐御厨房指派厨子去你宫里,专职伺候你日常饮食。” 桦嫔心中感激,笑容明媚不少:“多谢皇后娘娘。” “好了别多礼。”沈音苒温婉的说:“宫里许久没添孩子了。皇上和本宫都盼着你能顺利诞下麟儿。”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桦嫔腹上时,万芊芊却在观察众人的脸色。 无疑,这些人中有羡慕的,有妒忌的,有置若罔闻的。也鲜有替桦嫔高兴的。大多数都不怀好意。可皇后脸上的柔和看不出一点虚伪,仿佛她是真的全心全意在关怀一样。木亚岛圾。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进来的人,是皇上身边的小侯子。 严卿敏感的觉出了什么,缩在袖子里的手攥了攥紧。 “免礼。”沈音苒温和的问:“这时候过来,是否皇上有什么吩咐?” 这个时候,皇上正在朝上。要不是有要紧的事情,小猴子一定是在身旁伺候。皇后这么一问,大家都不禁警觉起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侯子抬眼,谨慎的留心皇后的表情,慢慢道:“皇上让奴才传口谕,为使清风居严氏能安心养伤,即日起恢复她贵妃位分。” “知道了。”沈音苒没有迟疑的点了头:“严贵妃伤势不轻,如此便能叫她安心。” 环视一张张精致的面庞,沈音苒发觉,只有万贵妃和她一样没有惊讶。其余那些把心事写在脸上的,她不想看。 “还有。清风居虽然清静。但毕竟简陋。本宫会挑选勤力的宫人过去伺候,在不打扰严贵妃静养的前提下,尽量添置一应所需。小侯子,你回禀一声,请皇上放心。”沈音苒泰然自若,平静的脸上除了温和看不出别的情绪。 “是。”小侯子也闹不明白,皇后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掩饰的太好。“奴才这就回去复命。” 他这一走,殿上立马安静了。 就连桦嫔也被霜打了,一脸的颓然之色。 怎么就恢复了位分,又让她成了严贵妃呢? 之前明明查出是她戕害妃嫔,谋夺后位,暗中下药,摧害皇后的身子,才使得中宫无嫡子。难道为了她,皇上连皇后都不在意了? “天有些闷热。午后可能会有阵雨。”沈音苒瞧得出妃嫔们也没心思再说话,便道:“你们也都早些回去吧。” “臣妾告退。”万芊芊从容的起身行礼,先人一步离开。那些满是醋味的话,她是一句都不想听。 严卿有些追上去问一句,但又能怎么样呢。显然万贵妃是知道皇上心思的。很好,这么快,从打入冷宫到现在短短的日子,她又是严贵妃了。 “娘娘。”新菊扶着她下了殿前的台阶。“其实这也未尝不是好事。奴婢听闻,舅老爷在沧域大破敌军,连连告捷。许也有这一层的关系,皇上不会让严家潦倒。” “你不用安慰我。”严卿很清楚她输给严碧是为什么。“不管她是不是严家的女儿,皇上都会让她是贵妃的。” 新菊动唇,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收拾了苍白的脸色,严卿深吸了口气:“好了,与其花时间去想这些已成定局的事。新菊,不如你帮我想想,要怎样,才能留皇上在身边。” “小姐对皇上的情意,若能让皇上知道,怎么会不动容,不愿意留在您身边呢。”新菊不想去管别人怎么指责二小姐。在她眼里看见的她,只是个全心全意思恋着皇上的可怜人罢了。 “落花有意付流水……”严卿就着她的手,身姿单薄的走在平坦的宫道上。“皇上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 严一凌又是被哭醒的。 毫无疑问,能为她哭的肝肠寸断的也就只有素惜。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嗓子太干,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可素惜还是听见了。“大小姐,你终于醒了。银雀,快端温水来。” “你的头是怎么回事?”严一凌喝了口水,顿时舒服多了。“怎么弄伤了?” 素惜摇了摇头:“奴婢没事的。” 章嬷嬷端着药进来,瞧见严贵妃醒了,喜声道:“娘娘,您可算是醒了。这两天,咱们都要急疯了。” “多谢你们。”严一凌动容的说:“要不是你们精心照顾,怕我也早就去阎罗殿报道了。” “别胡说。”奉临刚迈进门,就听见这句不吉利的话。“有朕在,你不会有事的。” 严一凌饶是一愣,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伤重时,她清楚的记得他在耳边说了好多话,都是他和严碧温存的过去。 “臣妾……” “别动。”奉临快步扶住她:“你伤的不轻,别乱动。” 的确是伤的不轻,严一凌稍微一动,伤处就钻心的疼。这一疼不要紧,冷汗就像虫子一样钻出了肌肤,又痒又黏的很不舒服。 “疼的厉害?”奉临赶紧坐下从后面托住她的身子:“靠在朕身上,你别用力。” 看着她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奉临心疼:“朕已经让他们用最好的药了,竟然还是不能镇痛。看来也只有出宫遍寻良医,这些日子,你只能自己小心些,千万别乱动。” 一觉醒来,这男人竟变得温柔起来! 严一凌有点理解捅她的人说的话了。 只是,帮她就非要用这么残暴的方法么? “皇上。”章嬷嬷把药送上前:“药温合适,正好给娘娘服用。” “嗯。好。”奉临看怀里的人皱着眉,少不得吩咐:“小侯子,去拿些金钱橘和蜜饯来。等下给贵妃送药。” 小侯子笑嘻嘻的扬了扬手,便有奴才呈上。“奴才早就备下了,就等着贵妃娘娘醒来时可以送药。” “贵妃?”严一凌疑惑的看来素惜一眼。 素惜连同章嬷嬷一并跪下:“奴婢恭喜贵妃娘娘复位之喜。” “复位?”这么看来,这一刀的确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可是下刀的人怎么能肯定皇上会复她贵妃之位呢?难道说这个人不但在宫里,且还很了解皇上的脾气。 见她忧思满面,奉临轻轻贴上她的侧脸,旁若无人。“你我之间,何至于此。朕本心并没有要这样磨砺你。可你就是不服软。也是朕不好,许多事情赶到一起,就认定你有参涉其中。这回,是朕下手太重了,碧儿,别怪朕好么。” 这可真是一觉醒来大不同!严一凌越来越觉得这一刀挨得太值得了。 之前那么多的罪名,又是什么戕害嫔妃,谋害皇后,又是什么结党篡政,勾结朝臣……醒来就变成了他的疑心一笔勾销了。 自己不用费力气去查,不用想方设法的证明自己的清白。 还有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百般呵护。 “皇上,臣妾不是做梦吧?”严一凌真怕自己还没醒过来,一切都只是虚构而已。 “当然不是。”奉临蹭了蹭她的肌肤。 少许的胡茬扎的有点痒,严一凌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是朕一直浑浑噩噩,犹如身在梦中。才叫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奉临宠溺的语气,搁谁身上都会忍不住心动吧? 严一凌仅仅是轻轻的笑。 她现在最想知道,“帮她”的人是谁。帮她的目的是什么。 “朕知道,要你当做没事发生,有点困难。但是朕会尽量补偿你的。无论你想要什么,朕都尽力而为。”奉临看得出她满怀心事,语调越发轻柔。 “皇上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后宫的妃嫔们能么?皇后娘娘能么?太后娘娘又能么?”严一凌不是矫情,她只是不会再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了。“皇上要处理朝政大事,要顾及百姓民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臣妾身边。稍微一个空隙,都叫旁人有机可乘……” “所以,朕护着你,你也要护着自己才行。”奉临岂会不知道后宫里的鬼祟阴谋。她受尽了苦楚,有这样的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做朕的女人,心不能太软。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按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事情。” 这话是在怂恿她去斗去报仇? 严一凌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臣妾要是真的做了什么,皇上该不会生气的又把我送进冷宫吧?” 素惜一个哆嗦,惊慌的看了小姐一眼。这是还没睡醒脑子发懵了? 章嬷嬷也是手抖,差点撒了汤药。心想皇帝不会因为这句话真动了气吧? “你说呢?”还好奉临只是温和的看着她。 “臣妾没什么好说的。”严一凌垂下眼睛,撇着嘴:“臣妾只是觉得这一刀挨得太值了,要是能让皇上天天这么温柔。臣妾宁愿天天挨!”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十六章:暗手出击 “大小姐,再吃点吧!”粥只喝了两口,素惜怎么能不着急。“这半个月来,您可瘦了好几圈。难为御厨房那些厨子,日日变着花样的做了吃的送来。还要挨皇上训斥。” 严一凌淡淡的笑:“也不能怪他们。是我自己胃口不好。嘶——” 稍微一动,刀伤就疼的厉害。一疼就疼的直喘,她哪里有心思吃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 “病去如抽丝,哪有这么快呢。”素惜说着话就要去抓头上的疤。 “你会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严一凌瞪她一眼:“长肉是会痒的,抓坏了留下疤痕,看你怎么办。” “没事的。”素惜不以为意的笑着道:“有疤就有疤,又不影响奴婢吃穿,怕什么。” “你呀!”严一凌抿唇低笑:“我可听说了,那一日送你去太医院的,是程俊。” 双颊漾起绯红,素惜转过脸去:“大小姐又取笑奴婢。” “娘娘。”章嬷嬷慢慢走进来。双手捧着盒东西,略有顾虑的样子。 严一凌挺感激她的,自她从冷宫里跟着自己出来,跑前跑后的一直没少照应。“嬷嬷拿着什么?” “刚才奴婢去制衣局取娘娘的宫装,遇见个丫头。说这药能缓解痛楚,让娘娘的伤好的快些。”章嬷嬷满是顾虑:“奴婢不敢信,本不打算要。可那丫头伶俐,塞进奴婢的手里转身就跑了。” 素惜也怕有人加害小姐,便道:“管她是存了什么心思,小姐不用扔了就是。” “也好。”章嬷嬷点头:“奴婢也是怕这里头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给我看看。”严一凌倒是有兴趣一观。盒子里面有个白色的小药瓶。瓶塞用红色的绸子包着,解开绸子,竟然是个小纸卷。 “这是……”素惜取出纸卷,递给小姐。 “吃了!”纸上就写了这两个字。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严一凌嗅了嗅,味道似曾相识。 “小姐。”素惜看她往嘴里送,不禁担忧。“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姐还是别冒险。” 严一凌只是笑笑,她记得这药的味道。刺伤她的人,塞进她嘴里的就是同样味道的药丸。“我想她不会害我的。” “莫非小姐知道是谁?”素惜惊奇的问。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快了。”严一凌想。没有人会白白对另一个人好。这个人。兴许很快就会现身了。 也许是怕太医察觉伤好的太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每隔半个月,才有人送一颗药丸来。每次都是放在不同的地方。时而能见到送药的人,时而见不到。但无论严一凌想出什么办法,始终没查到药丸的来源。 她沉醉在这样有趣的猫抓老鼠游戏里,逐渐康复。 而这清风居,除了皇帝时常出入,便再没有旁人来过。素惜听小侯子说,是皇上特别吩咐了不许人打扰,让贵妃能安心养伤。 奉临脸上的阴霾,在迈进房门的一瞬间一扫而光。“怎么下床了?可是好多了?” 严一凌转过身,朝她轻巧一福:“这么多天泡在药罐子里,想不好都难。皇上闻闻,臣妾满身都是苦涩的气味。” “谁说的。”奉临瞳仁里映出笑意:“朕闻着只有香味。”他轻轻揽着她的肩,往自己怀里送。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加倍的小心翼翼。“伊湄宫修缮的差不多。过些日子你好些了再搬过去。” “伊湄宫?”除了皇后的毓秀宫,太后的长宁宫,妃嫔们的宫殿,基本都是以各自的位分定名。比如万芊芊住的贵妃宫,严卿的严妃宫都是这么叫的。虽然不够别致,但一听就知道宫主人的身份。 “皇上要为臣妾破例?”严一凌笑着问。 “你知道这名字的由来么?”奉临握着她纤细的玉腕,轻轻的将指尖点在他的掌心。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严一凌读过这篇《蒹葭》。 奉临转眸而笑,道:“朕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是逆流而上,还是道路崎岖,朕都要与你携手同行。木亚扔才。 严一凌没说话,只是挨在他肩上浅浅的笑。 她见过他对自己怨恨的样子,那种恨,不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覆盖的。或者说,她根本不能完全的信任这个男人。一时高兴,他捧她上天都行。 可若是翻了脸,难保她不会被他踩在脚下,践踏的粉碎。 “自从你醒了,就总是满怀心事的样子。”奉临不安的与她对视,想从她眸子里搜掠出那一丝丝不安源自何处。“是不是朕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高兴?” “不是。”严一凌违心的说。“臣妾只是担心此情不常有,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 “你呀!”奉临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怪不得伤好的这样慢。这脑子里成天想些稀奇古怪的事,就不累么?” 还不是拜你所赐!严一凌暗暗的想。“有皇上相伴,怎么会觉得累。”话到嘴边,她说的好听了许多。 这男人好不好都是她在宫里赖以生存的指望。 就算她比别人都聪明,还不是屡屡受害。何况,这宫里聪明的人比比皆是。 “皇上,贵妃娘娘。”小侯子垂着眉眼站在门边,轻声道:“皇后娘娘受了伤,正在不远处的避风亭。” “皇后受伤了?”奉临松开勾着严一凌肩头的手,蹙着眉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桦嫔小主在避风亭中喂鱼,一时没有站稳落了水。情急之下皇后娘娘奋不顾身的跳入湖中相救。不知怎么手背就在湖里划伤了。” 抚了抚严一凌的脸颊,皇帝温柔的说:“朕去瞧瞧皇后。你好好歇着。” “皇后娘娘凤体受损,不如臣妾与皇上同行探望?”严一凌只是好奇,就算桦嫔有孕,她堂堂的皇后用得着自己跳下水救人么? “不必。”奉临温和的说:“你自己的身子还没养好,就别多管别人的事。” “恭送皇上。”严一凌点了点头。 “小姐,您说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素惜目送皇上离开,憋不住就问:“皇后娘娘不是一直护着桦嫔的胎么,怎的今日……” “由着她们去闹吧。”严一凌犯了懒病:“我睡一会。” 匆匆来到避风亭,奉临冷着脸瞥了一眼伺候的奴才:“怎么朕不来,就不晓得去传太医?” 沈音苒裹着斗篷,要起身行礼。 “都这个时候了,朕不拘礼。你快坐下,别乱动。让太医瞧过了,朕送你回宫。”奉临的口吻虽有责备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关怀与疼惜。 “臣妾没事,太医刚才瞧过,只是皮外伤。”虽然落水狼狈,沈音苒却依旧端庄温婉:“臣妾不放心桦嫔,就叫他们都跟着去了。因着奴才去清风居送了信儿,臣妾怕皇上空走一趟,便等在这里。” “你总是对别人这样上心,竟不顾着自己。”奉临丝毫不关心怀着孕的桦嫔,一句也没过问。反而对皇后温柔备至:“你身上都是水,不能多吹风。朕这就送你回去。” 言罢,他扶着她起来,螳臂一横,将湿漉漉的美人抱在了怀中。 “皇……皇上……”沈音苒整张脸烧的红了起来。“臣妾能走,臣妾自己走。这么多奴才瞧着……” 奉临却不理会:“你是朕的皇后,朕乐意抱着你回宫,谁也管不着。” 见她的手背上嫣红一片,他不免心疼:“要救人有这么多奴才,你何必自己冒险。再遇有这样的事情,朕便把他们都送去刑房好好长长记性。” “别,皇上,那臣妾救人岂不是成了害人。”沈音苒湿漉漉的脸庞此刻看着如梅花映雪,楚楚动人。 “朕不这么做,谁知道你下次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奉临抱着她走的也轻快,眸子里只有笑意。“朕记得你小时候就这样让人担心。为了救一只小白兔,你呀大冬天的还把它塞进怀里……” “表哥!”沈音苒羞得不行,只把头往他怀里埋:“这是都多少年了,你还拿来取笑。” 随行的奴才们远远的跟着,都被这样暖融融的情景打动。 遥光更是得意到不行。 任凭后宫里蛇蝎一样的美人再多又如何,皇上的心始终在皇后娘娘这里。身为毓秀宫的侍婢,她当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桦嫔屋里的光景,显然要惨淡的多。 她落水时良妃也在,就一直陪着送了过来。 “娘娘,皇上送皇后娘娘回了宫就没了动静,可能不过来了。”卷芯为难的开口。 “知道了,你下去吧!”良妃心里明白,即便是有了皇嗣,不是皇上喜欢的,这孩子也未必就能保得住。更何况宫里生下皇子的不少,能养大的就只有严碧的奉举。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隐秘呢! 桦嫔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眼尾滚到了枕上。 良妃一转脸,看她哭了,少不得安慰:“你瞧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皇上连多看臣妾一眼也不愿意么?”桦嫔委屈的扶着自己的肚子:“就算是为了这孩子也好哇。难道臣妾的孩子,就这儿福薄么?连他父皇都这么狠心……” “别乱说话。”良妃脸色一暗,语调便生硬几分:“越发像王嫔了,嘴上没有把门的。” 肩上一颤,桦嫔捂住眼睛低低的哭起来。 “好啦。”良妃只好宽慰:“你这不是有惊无险么!皇后前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宫里谁不知道。皇上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抵偿他恢复严贵妃位分的愧疚。毕竟皇后还是皇后,你得明白。” 她这么一说,桦嫔心里舒服多了。“要不是有姐姐开导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我都是一样的苦命人,不互相扶持,这宫里的路更难走。”良妃叹了口气:“我反而是羡慕你能有自己的孩子。我福薄,就给皇上生过一个女儿,还没出月子就……” “姐姐别难过了。”桦嫔垂下眼睑:“我这个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的生下来,平安的养大。” 两个人都是一声叹息。 “不过妹妹,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良妃有些纳闷:“平时喂鱼也是好好的,怎么今天会掉下水,难道……” “不是不是。”桦嫔连忙摇头:“没有人推臣妾。是臣妾脚下打滑,一不留神就掉了下去。” “脚下打滑?”良妃忽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看了一眼床边的绣鞋。 “姐姐是觉得……”桦嫔也明白了什么。 两个人对视一眼,良妃拿起了鞋:“你看,这鞋底上有些东西。” 指尖碾过,油腻腻的。 “是蜡,有人用蜡封了少量的油,你踩在平底无妨。可湖边的石头却被湖水冲洗的光滑,稍微不留神,可不是要打滑掉下水去。”良妃眼眸一紧:“有人按耐不住了。” “姐姐,怎么办?有人要害我的孩子!”桦嫔紧张的握住她的手腕,害怕的不行。“会是谁这么狠心?” 良妃微微抬眼,冷冷道:“谁最得益就是谁!这么浅显的道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十七章:盛装出席 闭上眼睛想了想,桦嫔还是难以确定。“皇后娘娘一向端庄仁慈,屡次被严贵妃凌辱都能忍受。又对臣妾格外关怀,未必就容不下臣妾的孩子吧!” 良妃没有做声,只是皱眉看着她。 “姐姐可还记得么?”桦嫔一下坐直了身子。颤音道:“那天咱们得罪了万贵妃……” “万贵妃膝下无子,你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对她并没什么影响。”良妃噙着笑的唇角,微有些凉意:“何况这些年,她一直受宠。严贵妃倒或是不倒,皇上对她都相当信任。” “那……难道是严贵妃?”桦嫔自己是觉得不太可能。“严贵妃伤的不轻,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回。想必此时根本无暇理会臣妾的胎。” 这一点良妃也赞同。“是啊,她尚且身处风雨飘摇中,哪还能抽出功夫来做这些事。真要是留下蛛丝马迹,她会比现在更麻烦。” 桦嫔着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叫人害了。” 其实良妃心里还是怀疑皇后。只是她不便明说。 这些年,皇后温和治宫。从未有过狠戾的时候。成日里总是一副温婉可人的端庄模样。只怕连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没见过她动气。凡此种种,都是皇上与太后为她出头。 哪怕严贵妃在她的床上与皇上欢好,她还是如常的样子!木亚役号。 她真的就没有脾气么? 还是,她真的隐藏的太好了。好到连她自己都被自己骗了! “姐姐……”桦嫔压低了嗓音,哭腔道:“臣妾的母家远在千里之外,父亲虽有兵权在手,可这些年并未得到重用。臣妾孤身一人入宫,无依无靠,现在又因为这个孩子成了众矢之的,我……害怕。” 她说的可怜,触动了良妃心底的痛。“别怕,你不是还有这个孩子么!只要能保住这孩子,你就能母凭子贵。皇上顾着这个孩子,也会垂注于你。” “可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泪眼婆娑的看着良妃,桦嫔哀求:“姐姐,求你帮一帮我。” 良妃点头:“你我姐妹,用不上一个求字。我心里有个疑影,却苦无证据。这样吧,你容我去查一查。但是妹妹你要记得。咱们今日的猜忌都是凭空所想。万万不可对旁人泄露一句。” “这个道理我明白。”桦嫔点头:“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只当没有这回事。可就是辛苦姐姐为我筹谋。” 温然而笑,良妃轻轻抚摸她的腹部:“一根筷子很容易折断。但若是咱们能抱成团,就不会轻易叫人算计了。” ———— 迁入伊湄宫那一日,正是阖宫请安的日子。严一凌精心打扮,盛装前往长宁宫给太后请安。 这也是从她穿越到这里,第一次以严贵妃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怎么能不隆重其事。 长宁宫中,新添了不少花卉。 多以菊花为主,偶尔能见到几缸或白或粉的睡莲,也算是别致。 银铃领着两个小丫头夹道相迎,好似是为了凸显她在太后眼中的的与众不同。 “严贵妃娘娘请。”银铃声音清甜,笑容得体。 严一凌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虽然她是太后的人。“有劳你。” 进了正殿,她才发觉自己是来的最迟的。皇后、宫嫔正陪着太后说的热闹,她这一进来。殿上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素惜,我脸上有什么错位?” 素惜讶异的看她一眼,迅速低下头摇了摇。“没。” 严一凌在心里冷哼一声,禁不住腹诽:只是看见我就这么大的反应,一个个心里都指不定怎么恨我呢! “臣妾严氏,见过太后娘娘。愿太后凤体安宁,吉祥如意。”严一凌之所以行大礼,是来前章嬷嬷叮嘱的。说是许久不见太后,这样的礼节才庄重得体。 太后淡淡的看她一眼,胸口就闷闷的不太舒服。转过脸对身旁的人笑说道:“凉悦这段日子是瘦了些,不过哀家瞧着,你的规矩学的极好。” “多谢姑母赞誉。”沈凉悦不改俏皮的样子,但显然是稳重了一些。并没有一看见严碧就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撕咬。“凉悦听姑母的话修身养性,自觉脾气没那么躁了。” “这多好。”太后依旧不看跪在地上的人,慈爱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脸庞。“最好是如你表姐这样,端庄贤惠,沉稳大方,叫哀家喜欢。” 沈音苒笑得不那么自然,眼神瞟过严贵妃,心里有些不宁。“母后,严贵妃怕是身子弱,不宜行这么大的礼。而况今日迁宫,想必也是疲倦呢!” 万芊芊抿着唇笑,清丽的容颜看上去妩媚动人。“皇后娘娘不光端庄贤惠,沉稳大方,还很体贴宫中的姐妹。叫臣妾好生敬佩。” 说这话的同时,她扬了扬手:“劳烦银铃在本宫身旁多添个贵妃椅。请严姐姐坐在近侧,咱们说起话来也方便。” 银铃得了太后的示意,才将贵妃椅搬了过去。 太后见严一凌文丝未动,竟有些恼火。“严贵妃怎么还跪着。万一真在哀家宫里落下什么病痛可怎么好。” 眼神不悦的划过皇后的脸庞,太后就是不喜欢她这副软声软气的样子。 知道太后不高兴了,沈音苒默了声音,垂下头去。 严一凌这才就着素惜的手起身,学着宫里女子妖娆的碎步,慢慢晃到万贵妃身边落座。 不得不说,万芊芊的妆容真的很精致,严一凌有些把持不住的盯着她看了好久。 “姐姐这是看什么?”万芊芊对上她的目光,平和的问。 “妹妹娇艳动人,好几个月不见,自然要多看两眼才不吃亏么!”严一凌笑着回应。 太后冷眼旁观,心想这严家和万家是真预备联手了么?先有严家沧域之战大获全胜,随后万家就在西边露了回脸。以至于皇上来后宫的次数多了,不是去探望病病歪歪的严贵妃,就是陪着狐媚子万贵妃用膳。 “姑母。”凉悦站在太后身边,撒娇一般的说:“凉悦听表哥说伊湄宫内,富丽堂皇,珍奇古玩随处可见,不禁心动呢。等下请过了安,不知能不能去瞧瞧新鲜。” 虽然不知道这丫头脑袋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太后还是点头:“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皇后一向素朴,万贵妃宫是晋封才添的摆设。都不如这伊湄宫奢华富丽。只是你总要问过严贵妃是否欢迎。总不能冒冒失失去给人添乱。” 太后拿话相激,严一凌怎么会听不出来。“休养数月,臣妾是清净怕了。难得表小姐有此雅兴。在座的各位姐妹若不嫌弃,也请一同前往。人多了热闹,才更有趣。” 说完她瞟了万贵妃一眼。 万芊芊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臣妾也正有此意。” 沈凉悦似笑非笑的说:“有万贵妃同往,那就太好了。” 当日,要不是她口舌如簧,怎么会激怒自己失了分寸。被活活关在疯妇院里三个月多月。这笔账要是不算清,她就不叫沈凉悦了。 “凉悦真有些迫不及待呢。”说着她,她绕到皇后身边:“表姐一起去可好?” “也好。”沈音苒没拒绝。 如是说着,太后也不愿再强留:“哀家也乏了,既是要去伊湄宫,你们便告退吧。” 皇后领着宫嫔们行过礼,才笑着走到严贵妃旁说话。“这些日子皇上特意吩咐,不许旁人前往清风居搅扰。本宫一直没能探望妹妹,瞧着妹妹气色不错,伤好利索了吧!” 严一凌欠身,道:“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沈音苒完全没有芥蒂的与她同行,不时嘘寒问暖。 严一凌谨慎得体的回应,总觉得皇后的心思让人看不透。 皇后都跟着来了,宫嫔们自然不能推脱。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伊湄宫去,这阵势可见一斑。 未免挤着,良妃挽着桦嫔走在最后。 见没有人注意,才轻声说道。“制衣局我叫人偷偷查过,绣鞋不是在那里被动了手脚。能在你穿之前弄好鞋底,又能不声不响的放在你宫里。一定是你身边的人。” 桦嫔尽量保持平静,低声说道:“我也觉得是我身边有鬼。事后我检查了别的鞋子,都是好好的。怎么就是要陪皇后游园的那天,穿了那双会滑的。一定是有人想叫我穿。” “不动声色的盯着,一旦有蛛丝马迹露出来,直接禀告皇上。”良妃觉着,后宫里的女人都不可靠,不如直接向皇上求助。“索性你怀着孩子,皇上隔三差五就会去看你。要让害你的人倒霉,也容易。” 稍觉安慰,桦嫔点一点头:“姐姐说的是。咱们不去害人,但也绝不能稀里糊涂的被人害。你瞧那一位……” 话锋一转,桦嫔眼神指了指不远处的严卿。“怎么好像霜打的茄子?她姐姐这样风光,她怎么反而潦倒起来?” 良妃示意她噤声:“宫里杀人于无形的正是最不起眼的流言蜚语。这流言蜚语一旦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凭她是谁的妹妹都是白扯。前车之鉴,咱们也的谨慎些才是。”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十八章:晦气到家 皇后娘娘连同诸位妃嫔下榻伊湄宫,章嬷嬷有些惊慌失措。外头的内侍监才禀告,她就赶紧着急宫里伺候的奴才兴冲冲的迎在正殿外。 她心里明白,严贵妃娘娘没落的日子一去不返,这回是真的要风光起来。 “皇后请。”严一凌手轻划。恭敬而不失温和的请皇后先进殿。 淡紫色的纱袖迎风曳曳,露出玉腕上软玉镯子。 那样的好东西万芊芊一眼就认出来,极好的羊脂白玉,油光水滑的。 沈凉悦也瞧见了,心里一凉。“严贵妃娘娘的镯子可真好看。” 严一凌本身对玉不怎么懂,只凭手感舒服摸了这一只镯子戴上。这会儿迎着光,发觉这镯子通透细腻,便猜到价值不菲。“表小姐要是喜欢,我送你好了。” 说着就要摘下来。 “别别别。”沈凉悦连连摇头:“那是表哥赏你的东西,你自己好好戴着就是。” 谁也不是要饭的,你少拿这东西打发人! 沈凉悦心里的潜台词没有宣之于口,只是那声嫌恶的轻哼。身边几个人都听见了。 严一凌虽然不知道太后用什么法子,短短几个月就让这位傲娇千金收敛不少。但其实,这样的收敛也没什么用。心思太浅,脾气太躁,随便一点小事。就能惹她炸毛。何足为惧? “皇后娘娘,里面请。” 正殿都是一个样子,没什么可看的。 皇后又似乎很好奇内室的摆设,严一凌没什么见不得人之处,就大大方方领着几人来到内室。“娘娘请坐。” 章嬷嬷数了人头数吩咐小侍婢备好茶,端了进来。 其实这内室宽敞明亮,一应的摆设也适当。只是来的人多,沾满了地方,就显得拥挤不少。 “地方小,辛苦姐妹挤着坐坐。”严一凌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 万芊芊笑着抚了抚脸颊:“严姐姐的闺房可比我的大多了。若这还嫌拥挤,怕只能住到殿上去才够宽敞。” 沈音苒哂笑道:“倒不是拥挤,姐妹们来得多而已。” 这两位的语气,都是温和平缓的那一种。如果有谁从中听出了醋意,必然是自己心胸狭窄。 严一凌只是笑笑。 沈凉悦没喝茶,也没落座,轻摇慢晃的在这房里走了一圈。从软榻到贵妃躺椅。再到打着帷帐的床边。她都逐一看过,没漏掉一处。 最后索性让人系好帷帐,自顾自的坐到床上去。 “凉悦。”沈音苒语调有丁点的责备:“大家都在这边坐,你怎么一个人坐过去了?” “我试试严贵妃的床铺够不够松软舒适。”沈凉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抿唇侧过脸去。 这无疑是当头泼了皇后一盆水。 严贵妃的床这么舒服,怎的还在皇后床上承了回宠? 沈凉悦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激怒这位表姐成了她的一种乐趣。她就是要让太后知道,脾气躁是沈家的遗传,表姐掩饰的再好也不过是一时的好。 众人也都心思各异的窥探着皇后,谁都没插嘴说什么。 “皇上吩咐内务局送了最好的夏凉蚕丝铺盖,当然是松软舒适。严贵妃伤愈才不久,各方面都得注意些。”那些鬼祟的伎俩,用在沈音苒身上就是浪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平静温婉的像是一面镜子。呈现在人们面前无论哪个角度,永远都是完美无暇的。 “好痒……”王嫔抓了抓手臂,发觉背后也痒的不行。那种感觉。就像是蚂蚁在爬,难受的她直扭。 “怎么了这是?”良妃诧异的看着她,都静静的坐在这里喝茶。就只有她举止这么奇怪:“是哪里不舒服?” 沈音苒也注意到她的不对,问道:“王嫔是哪儿不舒服?” 严一凌的目光落在王嫔脸上,奇道:“好似脸上、一块一块的红。” 良妃仔细一看,果然是红了好几片。“你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王嫔摇了摇头:“臣妾平日饮食清淡,都是小厨房里做的。今早请安之前也就吃了一碗粥。” “不止吧!”沈凉悦依旧侧身坐在床上,语调凉凉的说:“你这不是才喝了伊湄宫的茶么!” 立在一旁伺候的章嬷嬷一个哆嗦。难道这茶有问题? 也怪她粗心端上来之前没自己喝一口,但是皇上赏的贡茶,谁敢在里面做手脚?木以他号。 沈音苒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小口。 这动作吓得素惜缩了缩身子。要是真有毒,皇后岂不是…… 也恰恰是皇后这个动作,让严一凌心中一阵惶恐。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她在她的床上和皇帝做了不该做的事。而这位正妻从头到尾没有半点责备怨怼,反而出了事,会第一时间替她挡替她解围…… 圣母白莲花能做到这样? 那是一个什么样心性的女子,能做到这样? 说她是真的爱皇上爱到无私如此的地步,你信么? 反正严一凌不信! “本宫也喝了茶,并没有觉得不舒服。”沈音苒起身走到王嫔身边:“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东西,虽然入秋了,但宫里新添了不少花卉。有时花粉沾在身上,会觉得不舒服。” 王嫔想了想,点了点头:“兴许是臣妾经过御花园时沾到的。” “这样吧,本宫叫人送你回宫,请太医过去给你瞧瞧。”沈音苒关怀道:“你身子总是这样弱,可是不好。回头让太医开些药膳,从饮食上细细调养。”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王嫔面带愧色:“本是高高兴兴的来,臣妾却扫了各位的雅兴。” “这时候就别计较这么多了。”沈音苒示意身边的遥光:“你赶紧让人送王嫔回去。” 良妃与桦嫔对视一眼,起身欠道:“皇后娘娘,臣妾与王嫔住得近,不如臣妾随行,也好有个人照顾。” “好。你去吧。”沈音苒笑着道。 桦嫔原本也想跟着回去,但王嫔身上起了疹子一样的东西,她又怕惹到自己。只好坐着不动。万芊芊看了看这房里的摆设,下颌微扬对严卿道:“严妃宫的摆设,自妹妹你住进去好似还没更换过吧?这么看来,你与严姐姐的眼光倒是如出一辙。华贵又不失别致,不喜素朴,却典雅高贵。” 她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倏地集中到了严妃身上。 在此之前,严卿就和空气一样,根本没被人瞧见。 “姐姐住在严妃宫时,精心挑选了摆设。臣妾觉得很好,就没有更换过。”严卿不明白万芊芊这是给她难堪,还是想让她被关注。只是脸上隐隐透着些不自然。“何况看见那些东西,总能想起姐姐来。皇上吩咐,不许前往清风居打扰姐姐静养,臣妾也有数月未曾与姐姐相见。” “是啊。”严一凌温然点头:“这些日子,我又何尝不挂念妹妹。不挂念宫中各位姐妹。” 颇有深意的话,万芊芊只是抿着唇瓣轻巧的笑过。 “好了。”沈音苒看天色也不早了,道:“话就说到这里吧。严贵妃初愈还是多休息为宜。” 严一凌起身相送:“皇后娘娘若得空就请知会臣妾一声。臣妾也好多去陪伴娘娘。” “好。”沈音苒拍了拍严一凌的手背:“你好好歇着。” 虽然是这么说,但严一凌还是客客气气送皇后步出内寝,两个人缓缓的往回廊里走。 万贵妃与严卿则随在身后。 “万姐姐这是何意?”严卿轻声问她。 “什么?”万芊芊不解。 严卿无奈的看她一样,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两个人眼神交锋,忖度彼此的心思时,内室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怎么了这是?”沈音苒一惊,旋即停下脚步转身去瞧。 万芊芊皱眉示意缤桃去看。 严一凌这才发现,徐贵嫔、桦嫔和沈凉悦都没出来。“素惜,你也去看看。” 不等素惜进门,沈凉悦忽然快步走出来:“好多血,好多血……表姐,桦嫔流了好多血。” “什么?”沈音苒眉心一皱,凛声问道:“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也顾不上问这多,她赶紧快步走进去。果然看见桦嫔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徐贵嫔则瞪圆了双眼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发生了什么事?”沈音苒皱着眉问。 徐贵嫔连连摇头:“臣妾也不知道,刚走到这里,就听见咕咚一声。臣妾转回头,桦嫔已经倒下去。” 严一凌已经吩咐人去请御医。“娘娘,不如先扶起桦嫔去床上歇着。” “去偏殿的侧房好了。”沈音苒也是为严一凌着想:“在你房里始终不好。” 素惜赶紧召唤了几个有力气的婆子,依皇后所言,将桦嫔挪了过去。只是看着地上的一滩血水,她心里少不得膈应,才迁宫,这人就在新厢房里出了事。真是晦气。 沈音苒看了一眼外头举着的嫔妃,道:“万贵妃、严妃你们留下,其余人赶紧回宫去。记着,别多说话。” 沈凉悦急匆匆的就要走,却一把被严卿拽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她冷喝一声,愤怒的甩开严卿的手。“你敢碰我!” “徐贵嫔还没走,当时你也在厢房里。”严卿冷着脸:“事情还没说明白,就这么走了怕不合适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三十九章:唇枪舌战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凉悦眸子一沉,怒视着她:“你是怀疑我喽?” 严卿不急不躁的说:“事情没查清楚总是容易叫人起疑。表小姐既然是清白的,留下又何足为惧?” 沈音苒有点担心事情和凉悦有关。毕竟是她提出来要参观伊湄宫。但似乎她和桦嫔之间又没有什么矛盾,实在犯不着下狠手。“这里的东西先别动,都去偏殿说话吧。” “是。”严一凌点点头。对章嬷嬷道:“你在这里亲自守着,敞着门,不许任何人进去。” 之所以要敞着门,就是怕有人偷偷溜进去做什么。严一凌不懂功夫,但她知道这宫里藏龙卧虎。 “是。”章嬷嬷点着头答应下来,眼神示意贵妃放心。 沈凉悦没办法,不得不跟着皇后去了偏殿。雪白的小臂被严卿狠狠掐出个红印子,叫她恨得不行。 “你先说吧。”沈音苒瞥了她一眼,转而对徐贵嫔道:“方才内寝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桦嫔会忽然晕倒。” 徐贵嫔摇了摇头:“臣妾起身时,才看见房里一尊花瓶是景泰蓝嵌银的手艺,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左右来的姐妹多,缓缓出门也要些功夫。正看得起劲。就听见咕咚一声。臣妾吓了一跳,险些连花瓶都砸在地上。放好花瓶转过头时,就看见桦嫔倒在地上。” 宫里的人都知道,徐贵嫔有个奇怪的嗜好。那就是爱花,爱搜集花瓶在自己宫里摆满各种鲜花。几乎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也都用在这上头了。 所以她被花瓶吸引。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素惜有留意到花瓶是倒在桌子上的,当时徐贵嫔的确就站在那里。遂朝着严贵妃点了下头。 “那你呢?”沈音苒转头望向凉悦问。 “我什么也没看见。”沈凉悦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惊慌了。 沉了口气,沈音苒叹息道:“你就在室内,怎么会没看见。事关重大,凉悦,别闹脾气好好说。” 对着这么个公主病小姐,皇后也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严一凌不得不写个服字。 换做是她,真想叫人先掌了嘴再说。 “大家都坐在软榻、椅子上说话。我坐最里的床上,当然走出来会慢一些。”沈凉悦抿着唇淡淡的说。“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快到门口听见她倒在地上的声音才回了头,就看见地上有一滩血。” 也是这一滩血把沈凉悦吓着了。虽然她还不是妃嫔,没侍过寝。但想也知道,有孕的女子流了这么多的血,这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 遥光青着脸进来,欠身道:“娘娘,太医进去瞧过桦嫔了。桦嫔的胎……没能保住。” “什么?”沈音苒大为震惊:“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太医来的倒是快。”万芊芊的重点完全没放在桦嫔的胎上。反正有没有那个孩子,和她都没什么关系。 严一凌脸色平静的说:“本宫身子不爽。皇上吩咐太医随侍一段日子。白日就留在伊湄宫伺候。” “哦。”万芊芊泫然点头:“皇上对严姐姐呵护备至。” “本宫去瞧瞧桦嫔。”沈音苒总觉得这事太蹊跷了。好好的人。怎么走个路也能运到。明明太医院的人,每日都会向她禀明桦嫔的情况,这么多天来,没漏一日。眼看着要四个月,胎气就稳了,这也太叫人揪心了。“严贵妃,你随本宫来。” “是。”严一凌没想太多。虽然是在她宫里出的事,可想就这么推卸到她身上,没那么容易。 万芊芊看着沈凉悦苍白的脸庞,少不得多问:“表小姐怎么那么怕啊?好歹你也在宫里住了一年多,这样的事想必也不是头回见。” “她刚来冤枉我,万贵妃就忍不住随声附和了?”沈凉悦瞪了严卿一眼,目光落在万芊芊脸上。“我和她又没仇,我干嘛要害她!流那么多血,一股难为的味道,还把我吓了一跳。犯得着么?” 看着她心有余悸的样子,万芊芊唇角微卷:“说的也是。表小姐又不是皇上的妃嫔,实在犯不着身处争斗之中。也没立场去害桦嫔。” 沈凉悦气得眼中差点喷出火来。 可恶的万贵妃,竟敢当众嘲讽她入宫一年多还未被皇上册封。这口气要是忍着,还不得活活把她憋死。“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万芊芊轻笑一声:“好不到哪里去。和各位姐妹一样,雨露均沾就是本宫的心愿。要后宫安宁,便是要妃嫔们同样高低。如此,就不会有失偏颇了。” “我是说!”沈凉悦知道万芊芊最痛之处,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万贵妃入宫也有七八年了吧?皇上对你恩宠有加,怎么这么久,你都没怀过孩子?倒不如才入宫两年的桦嫔有福。好歹,那个孩子也在她肚子里待了快四个月!” 怒意薄薄的燃起,眸子里酿出了寒凉。万芊芊下颌轻扬,红唇一抿,道:“我的确没有这样的福气。世上怎么有十全十美的福气落在同一个人身上?还是表小姐觉得,你将来能一索得男,宠冠后宫?” 严卿撇着嘴笑了下,饶是望了望这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小姐。“宠冠后宫只怕不难,一索得男就更容易了。臣妾宫里才得了一对极好的鸳鸯云锦枕,表小姐不嫌弃,就送给你……好好做一场梦吧。那就什么都有了!” “你们!”沈凉悦气得直跺脚:“竟敢这般羞辱我!”扬手一指徐贵嫔,她冷声问道:“她当时也在房里,你们怎么不去刁难她?摆明了是嫉妒我与表哥亲密,才敢这样揶揄我!” 出了这么大的事,徐贵嫔不敢言语,缩在一旁一直低着头。没想着即便是这样,沈家这位表小姐也不肯放过她。“万贵妃娘娘明鉴,臣妾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她胡诌的,你别担心。”万芊芊不以为意的笑了:“狗急跳墙是人之常情。往往越想撇清关系,就更惹人怀疑。” “你们……”沈凉悦被她气得掉了泪,冲门外站着的奴才喝道:“你们都聋了么?还不去请表给过来。今天这事没完,我非要抓到凶手不可!看谁还敢牙尖嘴利的污蔑我!” 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有奴才去请皇上移驾了。 且来的路上,小侯子已经接到信儿,说桦嫔的孩子没了。 奉临一直默不作声,表情阴沉骇人。随着严碧的伤势一天一天的康复,他知道,后宫难有安宁了。没想到,竟这么快。 “表哥。”一看到皇上的身影,沈凉悦就扑了上去。“表哥,你要给凉悦做主啊。这件事根本就和凉悦没关系”她哭哭啼啼的说:“她们冤枉我。” “与你无关,谁都冤枉不了你。朕会查清楚的。”奉临虽没有显露烦意,却甩开了她握着自己的手。“朕先去见皇后。” 哭声哽住,沈凉悦心里一阵寒意掠过。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总是把皇后放在第一位。她就真的那么值得他心疼? 万芊芊与严卿行了礼,目送皇帝走进内堂,只是飞快的对视一眼,便都垂下头不做声了。 “等着瞧,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说话的同时,沈凉悦不甘心的去追皇上。 “太后怎么挑了这么个人入宫?”严卿小声嘀咕。 “美啊!”万芊芊淡淡的说。 “凭脸就能得宠?这宫里可从来不缺美人。”严卿哼道。 万芊芊侧脸望向她,半晌才道:“这么多年,沈家一直不间断的往宫里送姑娘。聪明伶俐的有,天真烂漫的也有。可下场都一样。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那么心疼皇后,太后何必还要这么做呢?” “中宫无子。”严卿说的有些犹豫。 “哼。”万芊芊知道她是怕自己忌讳,却毫不在乎。“哪有这么简单。皇后藏而不露,心性坚毅城府极深,只怕就连太后,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掌控她。所以,趁着自己还有心有力,多送些人进来,多一重把握也是好的。” 严卿被这话惊的一个激灵。万贵妃看的不仅远还透彻。“照这么说,沈凉悦就合适多了。她只是美,又没有脑子,凡事必然要倚重太后。” “你呢?”万芊芊目光一沉,冷冷的问:“你姐姐这般风光,你就不想借着这势头往上攀?” “臣妾的心思,万贵妃最清楚。”严卿满心艰难,脸色也冷寂下来。木以围弟。 怎么爱一个人,就这么难? 厢房里的血腥气浓郁,奉临径直往里走。 皇后脸色惨白的跪接门前,含着泪道:“皇上恕罪,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没能保护好桦嫔。求皇上责罚。” 严一凌一听这话,也少不得附和:“皇上,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是臣妾没有妥善照顾桦嫔,在伊湄宫里出了这样的事,臣妾难辞其咎。” 奉临扶起皇后,问:“人醒了么?” 沈音苒正摇头,床上的女子忽然哽咽起来。 “皇上,皇上救命,有人要害臣妾的孩子,皇上救我……” 奉临上前一步,凝眉看着她,问:“谁要害你的孩子?” 桦嫔瞪着不满血丝的眼睛,强忍着痛楚支撑着坐起来,一眼就看见那个人。 颤抖的手直直的指过去,桦嫔声如鬼魅:“是她!是她!皇上是她害臣妾的!就是她!”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十章:接连识破 皇帝与皇后几乎是同时看向了严一凌。 严一凌顶着两道疑虑的目光,坦然的看向桦嫔。 奇怪的是,桦嫔的怨恨的眼神却穿透了严一凌,直直的看向她身后的人。 “皇上,是沈凉悦。是她害我的!”桦嫔铿锵有力的指控,惊得刚进门的人一个趔趄。 “你胡说什么,我几时害你了?”沈凉悦煞白的小脸被怒气烧红,气冲冲的快步上前。“当着表哥的面,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害你了?” 桦嫔含着泪,委屈的看了皇上一眼:“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木以边号。 奉临凝眉看了皇后一眼,才道:“你说吧。” 知道有皇后在,这件事必然是自己吃定了亏。桦嫔满肚子的苦水,不知道能不能咽下去。“臣妾走的好好的,沈凉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身上一疼。我就倒了下去。” 未免皇上不相信,桦嫔又重复了一边:“就是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身上一疼我才摔倒的。” 沈音苒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目光茫然的看向这个只会惹事的表妹。“你对她做了什么?” “表姐,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沈凉悦心慌的不行:“我就是从她身边走过去。我能做什么?” 桦嫔听了这话,拼命的去解开衣襟上的纽扣。解不开,她索性拼命的撕扯,只露出淡粉色的肚兜。“为表清白,臣妾也顾不得脸面了。请皇上恕罪。”脱下撕坏的外衣,她侧过身去:“就是这里,皇上您看。” 后腰,一处伤显眼的吓人。周围的皮肉乌黑乌黑的,根本不是瘀伤的青紫之色。 沈音苒眼尖,竟发觉乌黑中央有一节亮晶晶的银针。“皇上,这伤蹊跷,还是赶紧请太医过来。” 严一凌往前凑了凑,没打算说话。 因为她发现只要有皇后在,她这个贵妃就是配角。皇帝总是注视着这一位温情脉脉,端惠稳重的妻子,没她这个妾妃什么事。 皇帝首肯。小侯子随即去请了太医。 太医从侧卧着的桦嫔身上。取出一根银针,并非半截。 之所以短短的露在伤口外,是因为刺的特别深。 “皇上,这银针上有毒。”太医表情凝重,道:“这毒虽然不足以致命,却能使血气奔涌,难以平固。若不是发现这针,状况和一般的胎动落胎情形极为相似,请脉时也难以察觉。而桦嫔娘娘倒地时也的确震动了胎气,加上毒性催化,龙胎便保不住了。” “下去吧。”奉临叹息着屏退了太医。家丑不可外扬,这后宫的争斗比朝堂上还精彩纷呈! “皇上,您听见了吧……您听见了吧!”桦嫔捂着脸,哭的伤心欲绝:“臣妾也不知做错了什么,得罪了沈凉悦,她竟然下这么毒的手!” “凉悦……”沈音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表姐,你说什么啊,不是我!”沈凉悦红着双眼,哽咽着摇头:“我和她无冤无仇,怎么会是我呢!再说,我根本就没带什么银针,我怎么会害她……” 见皇帝一言不发,沈音苒哭着说:“严贵妃,此事与本宫表妹有牵扯,实在不宜由本宫亲自查问。既然事情出在你宫里,就劳你过问。” 说完,她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上,轻轻坐下。“严贵妃不必担忧,无论是不是凉悦所为本宫绝不姑息偏袒。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看着皇后哀痛的样子,奉临眉头蹙的更紧些。“朕等着,你查问吧。” 明知道着麻烦躲不掉,严一凌反而平静下来。 “表小姐能否说说,皇后娘娘领诸位姐妹走出厢房之后的情景?”严一凌如常的语气问道。 “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我正要迈出门,她就摔倒在地。难道就因为我经过她身边,你们就要诬陷是我?那和她同坐在一起的人你们怎么不怀疑,针就不能是早就扎进去的?还有那徐贵嫔,她也在厢房里,她说在看花瓶你们就信,她就不能远远的将银针射向桦嫔?凭什么一定是我?” 桦嫔红着眼睛,哭丧着脸道:“你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觉得疼。那是徐贵嫔还在一边的桌子旁抱着花瓶看。难道是不是你我会不清楚么?还有,你可别忘了,是你提议来伊湄宫的!要不是有这样的打算,你根本就不喜欢严贵妃,何以要来参观她的寝宫?还硬拉着皇后娘娘同来。你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沈凉悦哭着说:“我没做过,你们都不信我,我要见姑母。姑母一定会替我查清楚的。” “这事不必惊动太后。”严一凌惋惜的说:“太后若知道桦嫔没了孩子,一定要难受了。” “你就是怕姑母查清此事,你诬陷不了我才这么说的吧!”沈凉悦边抹着泪,便冲她嚷:“人是在你宫里出事的,你宫里藏了那么多脏东西,当别人都是瞎子么?” “本宫宫里藏了什么脏东西?”严一凌被她说的有些纳闷。 “下流的药粉。”沈凉悦瞪眼看着她:“你床上的枕头里,那味道再清楚不过了。你想迷惑皇上,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凭什么自恃清白的来冤枉我。” “素惜!”严一凌可不想吃这种哑巴亏:“去把床上双枕抱过来。仔细检查床铺上还有什么脏东西。” 奉临凝神不语,只是一直留意皇后的神色。末了,才去看一眼严贵妃。 其实后宫不是个说理的地方。他早就明白。而在这里看见的是非曲直,也都是他的那些枕边人,刻意营造的。也就是,她们想让他看见的而已。 “小姐,您看。”素惜不光抱来了枕头,还带着个香囊过来。 沈音苒眼睛扫过,就知道那香囊是沈凉悦的手艺。 “打开看看。”奉临也是好奇,一个用黑缎子缝制的香囊,里面能放什么好东西。 素惜依言打来,惊得花容失色,慌乱的扔在地上:“啊……蜘蛛……” 严一凌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是哪儿来的玩意儿?是想吓死人么?” “吓死人?”桦嫔强忍着怨恨,愤怒的说:“这蜘蛛一看就知道有毒,她分明是想让她爬出来咬死人!” 严一凌收拾了脸色,自行撕开了那一对枕头。将里面的粟玉枕芯和丝绵都掏出来。“臣妾深知宫规严谨,绝不容许妃嫔们用任何手段媚惑皇上。岂会在枕头里放那些污秽之物。既然表小姐质疑,本宫愿意当众澄清。” 这枕头,是她在养伤时和素惜亲手做的。里面有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沈凉悦不信,抢过另一只没有撕开的放在?前闻了闻:“不是这个味道,你换了,你分明换了。” “换了?”严一凌只觉得好笑。“表小姐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我的寝室你去过,你知道有多大,你说我换了,那你只管去搜搜看。要是能找到一对一模一样的,由着你处置。” “去就去!”沈凉悦还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够了。”奉临严肃的嗓音透着不悦与威严。“朕信严贵妃不会如此。” “表哥……”沈凉悦可怜巴巴的说:“凉悦没冤枉她,那真的是催……情药的味道……” 冷笑一声,严一凌是不打算放过这丫头了。“我可真是好奇了,表小姐还没出嫁,怎么知道那种药是什么味道?是自己用过,还是偷偷叫人配过准备用?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我房里有这样的东西?蜘蛛的事还没说清,你倒是挺会贼喊抓贼的。” “你……”被她怄的脸红脖子粗,沈凉悦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认得催情药。“反正是你不清白,别想冤枉我。” 严一凌不是吓唬她,仅仅是说事实:“要是我没猜错,这黑色香囊是出自你的手艺。我只要让人去你房里拿些你平日绣的东西来比较,便一清二楚。但我不是你。蜘蛛没咬伤我,这事就算没发生。” 不带沈凉悦开口,她沉着的走近一步:“但是桦嫔的孩子没了。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是想逼死我?”沈凉悦恨的咬牙切?。 严一凌记得,严卿也曾经这样问过她。 与其说是她逼死她们,倒不如说是她被逼着非要逼死她们才能活! 桦嫔听了这话大为振奋,直直的坐起来:“严贵妃娘娘说的对!我的孩子决不能就这么没有了!” “表哥。”沈凉悦哭着跪下,一步一步挪到皇帝面前,拉着皇帝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凉悦真的没有做过,凉悦是清白的。表哥,你信我!” 沈音苒一直止不住的落泪,心痛难耐:“凉悦,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再怎么任性,也不该对皇上的孩子下毒手啊!” 奉临听着皇后的语声,心里不是滋味:“诬陷贵妃宫里有脏东西,又藏了毒蜘蛛在床铺里。贵妃宽厚,这两件事朕可以不追究。但只有你,唯有你经过桦嫔身边。恰好桦嫔这时出了事,难道朕还能相信不是你所为么?” “表哥……”沈凉悦惊恐万状的看着他:“连你也不信我?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是怎么对你的……” 寡淡的脸色阴晴不定,奉临冷冷瞥她一眼:“朕说了,不会姑息!” “好!”沈凉悦猛的站起来:“你们都看着我,看着我现在的样子。都记住了,是你们逼死我的!别后悔!”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十一章:别动皇后 说时迟那时快,沈凉悦俯身去抓地上的毒蜘蛛攥在手心。剧烈的疼让她根本站不稳。 “凉悦,你别犯傻。”沈音苒惊慌失措的扑过来,徒手去掰她的手:“你是有错,等着皇上发落就是。你不能自寻短见。” 嫣红的唇瓣渐渐浮现乌黑的毒色,沈凉悦冷哼道:“表姐是怕我辱没沈氏家门么?那你为何不信我。” 眼前一黑,她便晕在了皇后怀里。 奉临使了个眼色,小侯子上前从沈凉悦手中拨掉毒蜘蛛,碾死在脚下。 “送她回去,着御医好好瞧。”奉临懊恼不已:“都是朕把她宠坏了。惯得她越发刁钻任性。” 桦嫔心寒的不行,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凶手中了毒,皇上竟还要救。要是真的救醒了难道还要容她活下去?那毒蜘蛛本来就是她带来的,说不定她根本有解药。“皇上,臣妾的孩子走的冤枉……” 知道她要说什么,奉临拍一拍她的手背:“打有这孩子,三灾八难的。许……是天意。到底你还年轻,身子养好最要紧。” “臣妾对不住皇上。”桦嫔真切的从皇帝的语调里听出威严之意。是怎么也不敢再往下说了。“多谢皇上关心。” “小侯子,你去吩咐人备好软轿,送桦嫔回宫。”奉临看她狼狈的样子很是可怜:“劳贵妃拿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严一凌点头应下,让素惜去取。 沈音苒已经哭得声音沙哑。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没动。 “皇后娘娘,地上凉。”严一凌扶着她起来,俯身轻轻拍去她裙摆上的尘。这动作落在皇帝眼中极为受用,似是有赞许之色。 轻轻的啜泣声久久不能平复。好半天沈音苒才勉强止住眼泪。“是臣妾教导无方,才让凉悦闯出这么大的祸。还差点连累贵妃……皇上,臣妾愧对您和母后的信任。” “事已至此。”奉临幽幽一叹:“朕不是说了,是朕宠坏了凉悦。她才敢由着性子胡闹。你就别哭了,声音都哑了。” 勉强挤出微笑,沈音苒知道这表情肯定不好看,遂低下头去。“贵妃伤愈受惊,又在这样好的日子触了霉头。皇上该好好宽慰。恕臣妾不能奉陪。这就去太后宫里请罪。” “别。”奉临皱着眉握住她的手:“太后那朕自有交代,你也累了,早点回宫歇着。朕会让小侯子叮嘱后宫,这两日先不必请安。” “多谢皇上。”沈音苒温然的笑了笑,才发觉唇角僵硬。 皇上这样的“关怀”,在旁人眼里。是无微不至。可沈音苒只觉得心疼。 他是怀疑自己了吧? 说的好听是不必请安。让她好好休息。 实际难道不是因为疑心而要她好好反省两日么? 当然,这些感触只藏在她心里就好。不必让别人看出来。 说到底,皇上还是给她留了颜面和恩情的。 “皇上。”严一凌送了皇后返回来时,皇帝一人来到她的寝室。“臣妾去沏茶。” 奉临转过身,沉默的看她一眼,摇了摇头。 刚失去一个孩子,也难怪皇上心情不好。记得奉仪出事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心痛。 “奉仪的事,朕对不起你。”奉临看穿了她的心思,直言道。 雾气凝聚双眼,严一凌是真的难过。“不关皇上的事。” “是朕授意芊芊尽快了结此事。”奉临面如平湖,目光深邃:“而孙思远是朕找的替死鬼。” 这些事严一凌猜到了。如果不是皇上的心意,万贵妃怎么敢拿御前的人开刀。同时她也清楚,只有这件事情了结,他才能尽快放自己出冷宫。左右都是为她着想,让沈家的人没法再借题发挥。“皇上是为臣妾着想。臣妾明白。”木以岁划。 奉临不以为然,剑眉微挑:“你真的明白,朕的心意么?” 忽然觉得皇上没送皇后回宫,是因为有些要紧的话得说。严一凌静静的垂下头去,洗耳恭听。朕护着你,是想你在宫里能平平安安。也是对你亏欠的一种补偿。”奉临如实的说:“发落你去冷宫,一则是为平衡朝廷,二则是后宫情势所逼。虽非朕的心意,但到底叫你受了不少委屈。” 严一凌总觉得皇上这些话是在指责她的不是。 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奉临看她垂着头不做声,接着道:“本是想着战事告捷又或者宫中添喜时寻个由头,赦你出冷宫。但是奉仪……奉仪的死,让朕五内惧惊。朕怕你有什么闪失。这才迫不及待的让你回到后宫,回到朕的身边。” 想起在冷宫里见过程俊,严一凌少不得多嘴问一句。“那晚奉仪和奉举来冷宫与臣妾相见,其实是皇上的意思对么?” 没做声就等于默认。奉临与她对视。 当时,他的密探传来消息,说她在冷宫里自杀未遂,差点就再也醒不过来。 他才会心软着让人偷偷带两个孩子去给她看。 “皇上是想叮嘱臣妾什么对么?”严一凌又问。 “别动皇后。”这四个字,他说的格外清晰。许是太用力,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严一凌的心疼的像是被刀剜一下。 但这种痛楚很快就消失了。她不是严碧,面对这样无情的皇帝,她不会因为深爱而痛不欲生。仅仅是替严碧觉得心疼。 “皇上莫非是以为,臣妾故意引沈凉悦撒泼,闹出这样的局面?”严一凌唏嘘道:“臣妾没有那么远的心思,也无暇去做这些事。就算奉仪的死因不明,臣妾也断然不会用别人的孩子祭旗。” 他没怀疑是她害了桦嫔的孩子。 但他从她对沈家的态度,依稀看得出她的动机。 “朕只想告诉你,别动皇后!”奉临重复着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伤她的心。 “那要是皇后想要臣妾的命呢?”严一凌冷着脸问。“臣妾是不是得乖乖把自己的脑袋奉上?” 以前的严碧,是不会和自己这样顶嘴的! 奉临眸子里的冷光渐渐透出来。“朕不是每次都有耐心这样跟你说话。” “是么?”严一凌哼道。 “皇后不是你想得那么阴戾。她和沈家的人不一样。”奉临咬着牙:“朕可以给你恩宠,由着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你要记住,皇后永远是皇后,只要有朕在!” 她和沈家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她不是沈家的女儿? 严一凌气得心颤,脸上却平静无波。“臣妾记下了。” 奉临没再说什么,拂袖而去。 扫尽了一室的明媚。 严一凌气得恨不得砸光这屋里所有他给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会稀罕? 但实际上,她仅仅是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瘫软在那儿! “小姐。”素惜在廊下听见刚才的对话。强忍着心酸走进来:“小姐,皇上怎么能……怎么能这样不信任你……” 看她要哭了,严一凌反而笑了。“嗨,都不是个事儿。” “小姐。”她越是无所谓,素惜越是担心。“这次的事情,明明就不是您安排的。咱们只不过是试一试宫里的妃嫔,皇上他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 “咱们不是试出来了么!”严一凌咪咪笑着,冷声道:“沈凉悦认得那药粉是催情用的。必然是见过那东西。她张扬跋扈的性子,到处得罪人。想必宫里和她走得近的,也就只有太后和皇后。晚点你去内务局走一趟,把所有安神凝神的香料都拿回来。我想试试,那药粉和哪种香料混在一起,和当晚在毓秀宫皇后寝室里闻到的一样。” “小姐是说,您在毓秀宫侍……”寝字,素惜说不出口。 “嗯!”严一凌知道她一贯腼腆,随兴点了点头。 “可是,皇上对皇后用情至深,她哪里用得着那些东西!”素惜纳闷得很。 严一凌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的说:“我是怕那些药粉,根本就是给皇上准备的。必然是怕皇上发觉凤床上的人不是皇后,用了那药,情难自抑,反而容易成事。” 素惜惊得差点咬到舌头:“这药沈凉悦见过,不是皇后有就是太后。太后肯定不会让您重夺恩宠。最可疑的就是……可是她就不怕自己失宠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帮您上位?这件事波及深远,宫里人人当做谈资,皇后有什么理由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柄来成全您?” 正因为想不通,素惜才觉得害怕。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针扎一样的凉。 “我也想不通。”严一凌缩了缩肩膀,握着素惜冰凉的手放在胸口。“有时候我一觉醒来,只觉得自己是活在财狼虎豹的洞穴。身边的美人都是些蛇蝎精!” “真是太难为你了,大小姐。”素惜不知道怎么宽慰她才好。 “我知道,就算我处处忍让,置身事外,她们也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严一凌紧紧皱眉,眼底是无法抹平的恨:“何况奉仪的死,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不管是伤情严重性命垂危,还是与皇上风花雪月温情脉脉,她都没有忘记她抱过一个孩子还温热着的尸体。 “我活着,就不会放过凶手。”严一凌看着素惜瞳仁里,很陌生的自己,痛苦的说。末了,她眸中一亮:“素惜,给我药的那个人,我知道是谁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十二章:探望双嫔 翌日清早,因不用去毓秀宫,严一凌起晚了两个时辰。 素惜听里面唤她,才领着小侍婢进去伺候梳洗。 严一凌特意数了一下,端盆的搅帕子的捧衣服的。前前后后进来了二十三人。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小丫头,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好些她连名字都叫不上。 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严一凌想起了皇帝的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一边鼓励自己不要沦陷在宫斗的漩涡里,一边又警告自己不能危机皇后的地位。到底是几个意思? “娘娘,请挑选合意的胭脂。”灵巧的小丫头捧了托盘呈上。上面整齐的摆着深浅不一的各色胭脂,颜色都很不错。 随意一指,严一凌无心装扮。打扮的再美又怎么样?脑子里成天想的不都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事。她也快要变成蛇蝎精了。 “小姐,早点小厨房已经准备好了。”素惜微微一笑:“知道您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准备了最简单的清粥小菜。” “好。”严一凌喜欢简单的食物。连吃个饭都要精心准备几个时辰的那种富贵日子,她过的不踏实。“你让人去准备些礼物,等下我去看看桦嫔和徐贵嫔。” “徐贵嫔?”素惜有点不明白:“徐贵嫔入宫不过一年,小姐和她鲜少有什么往来。何况她脾气拐。和谁都相处不来。小姐怎么忽然想去瞧她?先前她被禁足三月,就因在御花园对万贵妃不敬。我怕她对小姐您也不会太亲切。” “人在咱们宫里受了惊,总是要去看看。”严一凌觉得,越是有本事的人越特立独行。 素惜看得出大小姐是有自己的打算,便点了头:“奴婢这就叫人去准备。小姐放心就是。” “有你和章嬷嬷在。我怎么会不放心。”严一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恬淡的笑了。 桦嫔失去了孩子受了委屈,皇上赏下了不少东西。严一凌来的时候,礼品正搁在前院里还没顾得上收拾。 “严贵妃娘娘万安。”桦嫔虚弱的从床上下来,就着侍婢迎春的手欠了身。 严一凌快步过去扶她:“妹妹怎么下床了,好好歇着就是。” “去备茶。”桦嫔吩咐迎春下去。 知道她是有话说,严一凌坐好,道:“本宫带了些药材给你补身。正好让素惜一块拿下去。” “谢贵妃娘娘关心。”桦嫔垂下眼眸,慢慢的坐在床边。“昨天要不是有娘娘帮我说话,我这满腹的冤屈就只能自己咽下去了。” “说到底,你是在我宫里出的事,我心里也不好受。” “不怪娘娘。”桦嫔急切的说:“就算不是在伊湄宫,她们也不打算饶了我。娘娘可知,上回落水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在我鞋底上动了手脚。” 严一凌皱了眉:“那为什么当时你不告诉皇上?” “没用的。”桦嫔咬着唇:“臣妾的母家虽有兵权,可到底远离皇城。且根本不被重用。良妃姐姐又帮臣妾暗查过此事。一无所获。臣妾没有证据,和皇上说了,也只能落下个言之不实,诬陷旁人的罪名。本想着,再细细观察些日子,等事情有了眉目再禀。可……” 她的手,落在自己平坦的腹部,热泪夺眶而出。 “我知道你委屈。我何尝不是。”严一凌起身走到床边,将帕子递到她手里。 “娘娘的小公主,那样活泼可爱……”桦嫔见过凤仪,也很喜欢那丫头。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走了,一时感触眼睛就更红了。“这宫里的孩子,太难太难了。” 这宫里的孩子,要活下来,太难太难了。 严一凌知道她的心思,淡淡点头。违心的说:“凤仪的事,皇上已经查明,也算是对她有个交代。” “娘娘真的相信区区太监,敢冒着株连九族的重罪去伤害小公主?”桦嫔显然不信。“再说孙思远伺候皇上好好的,何必拿自己的前程性命去跟您斗?臣妾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会儿您身在冷宫,他怎能料到您还有出来的一天!” 拍了拍她的手背,严一凌温和的说:“这些不重要,重要的事这件事情已经了结。我们能看到的,就是孙思远所为。” 桦嫔动了动唇,心里明白。“娘娘睿智。” “你呀,好好休息,别再多想。”严一凌笑着宽慰她。“到底你还年轻,早晚都会有自己的孩子。” “不!”桦嫔摇了摇头:“我不能再这么冒冒失失的有孩子了。” “什么?”严一凌没想她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愣。 “若是没有能力护着她周全,我实在不该再让他来。”桦嫔含着泪,伤心不已:“这一次已经够痛的了,臣妾实在没有勇气,再痛一次。” 要不是在伊湄宫,严贵妃帮着她。这些心里的话,桦嫔也不会对她说出来。 “你这么想,也并非没有道理。”严一凌还是赞同的。“有时候懂得为自己打算,就是最好的打算了。” “娘娘。”桦嫔抹去了眼里的泪,轻声问:“臣妾能否跟着娘娘,供您驱使。臣妾不想再被人随意的残害,臣妾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严一凌是没想这么多,只道:“是该好好活着。” 桦嫔满是苦涩的脸上,透出一丝无力的微笑:“有您这句话,臣妾就安心了。” 如是又关怀了几句,严一凌便告辞。 迎春发觉严贵妃走后,桦嫔的表情有些奇怪,心里纳闷。“娘娘,您这是……”想哭还是想笑啊? “借着大树好成荫。”桦嫔凄凉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的孩子决不能白死。在我没有能力为她报仇之前,只能依靠旁人的力量保全自己。良妃不堪用,严贵妃才是最能信的人。” 一路上,素惜都没有说话,只在快到徐贵嫔的寝宫时,她蚊音问:“小姐真的要容留桦嫔在身边?” 严一凌摇头:“我没想到这一层。” 其实她今天探望桦嫔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探望徐贵嫔做铺垫。木土见巴。 徐贵嫔才是她真正的目标。 “那您……”素惜怕人多口杂,问也只是浅浅的问。 “等下你就明白了。”严一凌握着她的手走进宫门。 远远看见两个小丫头在争吵些什么。 素惜脸上不高兴,便想过去质问。 严一凌却拉着她的手,朝一旁瞟了一眼。 “徐贵嫔?”素惜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才道:“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这徐贵嫔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远处的徐贵嫔看乐景似的笑得很欢乐。 清了清嗓子,素惜扬声道:“严贵妃娘娘驾到。” 徐贵嫔显然是愣住了,顿了顿才抬起头看过来。 两个小丫头也不再吵架,远远的朝这边欠了欠身。 但这三个人都出奇的一致,谁也没有往前走一步迎贵妃驾。 素惜脸上挂霜,声音略微尖锐:“奴婢给徐贵嫔娘娘请安。娘娘可真是清闲啊。” “臣妾深居简出,日日以鲜花为伴。难得去一次伊湄宫,还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怎么敢不清闲。”徐贵嫔柔柔的说。随即抬眼看了身边的丫头:“请贵妃进殿说话。” “是。”那丫头这才迎过来:“贵妃娘娘里面请。” 而徐贵嫔则转身先走,丝毫没有等候的意思。 “哎?这……”素惜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严一凌却丝毫不介意:“俗话说客随主便,既然是在人家宫里,听从安排就是。” “大小姐身份贵重,是不必忍受她的无礼。”素惜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就是看不过小姐受气。这段日子,大小姐受的委屈还少么?在怎么顽强的人,只怕心也脆了,稍微一碰就会碎裂的疼。 “好了,我没事。”严一凌拍拍她的手背。 “娘娘请坐。”徐贵嫔坐着说。 殿中花香浓郁,摆着各色的鲜花。花瓶也是各具风格,无不精致。严一凌慢慢走进去,忍不住啧啧称赞:“徐贵嫔的宫殿犹如花海,连不是盛放季节的香花也处处可见。” “适宜的温度,适宜的水土,再娇贵的花也能开,无非是看养花的人心思如何了。”提及自己得意之处,徐贵嫔微微抿唇。 “昨日在伊湄宫,贵嫔受惊,本宫特来慰问。”严一凌开门见山的说。言罢,示意素惜将礼品呈上来。 素惜朝跟来的内侍监点了下头。两个奴才捧着怀里的大锦盒进殿。 徐贵嫔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笑容灿烂。“还是娘娘知道臣妾的心思。知道臣妾对您宫里的花樽朝思暮想,这么快就送了来。” “昨日贵嫔是真的受惊了。”严一凌这话大有深意。她记得皇后问话的时候,徐贵嫔一脸惶恐,蜷缩着肩的样子叫人心疼。根本和今天这态度大相径庭。 要不是相同的面庞相同的声音,严一凌肯定觉得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徐贵嫔敏感的察觉了什么。追问的同时,不忘对身边的人道:“快将花瓶收好,摆在内寝显眼的位置。再折两株白百合三株粉月季装点起来。” 徐贵嫔的人退下,素惜也吩咐送礼的内侍监一并退去。 殿上的人少了,严一凌便开门见山的说话。“此番前来,还有一事。本宫想知道,徐贵嫔的针法是不是和插花的手艺一样精妙。是怎么在左侧的位置,将银针射入右侧的腰身?”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十三章:凶险对峙 徐贵嫔不解其意,微微嗔眉:“严贵妃娘娘的话听着怎么那么有趣?好似在说这深宫里最见不得光的东西。花艺和鬼祟之事如何能相提并论,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 “是么?”严一凌看着她一双柳叶似的眼睛,平静的说:“既然你这么心急着撇清自己,当初又何必说要帮我?” “什么?”徐贵嫔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 看来不拿出证据。她是不会承认了。 严一凌微笑着偏过脸去,若无其事的说:“那晚本宫遇刺,清楚记得刺客的眼睛。那是一双如同柳叶一般妩媚的眼睛,弧度弯的很美。真是叫人一见难忘。” 徐贵嫔不言语,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明明是行刺,却塞了药丸给我服下。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想方设法的送药给我。直到我康复。”严一凌平静的看着她:“那时候,贵嫔正被禁足宫内。无论是穿着夜行衣前往冷宫,还是驾轻熟路的溜出宫去,只怕都不会有人察觉。” 依旧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徐贵嫔偏过脸仅仅听着。 “出卖你的,还有我宫里供着的香炉。”严一凌笑着说:“新的鎏金香炉。怎么会有个细微的划痕?还是第一天用就留下,难道不奇怪么?” “娘娘怎么这样小家子气。”徐贵嫔冷语道:“细微的划痕又怎么了?奴才们不小心碰到而已。难不成为了这点痕迹,娘娘就要大兴问罪,且还问到臣妾这里?” “那是射出的银针,弹划而改变方向留下的痕迹。”严一凌笃定的说。“那香炉上雕刻喜鹊登梅的图。痕迹正落在喜鹊眼上。若是别的地方。或许不会那么明显。且你不知,本宫很喜欢这个香炉,曾仔细的观赏过每一处。能确定是出事之后留下的痕迹。” “娘娘真是有趣。”徐贵嫔微微晃了晃身子:“臣妾坐的身子都僵了,娘娘要是没有别的话说,那臣妾就不陪您说话了。” 严一凌也不勉强,就着素惜的手起身。转过脸去,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她道:“那么帮我,也无非是为了帮你自己。可奉仪的死,这笔账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什么意思?”徐贵嫔眸子一转,笑容就僵硬起来。“是想诬陷我?” “诬陷你?”严一凌站在原地,头也不回。“带着奉仪和奉举去假山的银姑姑就是你吧!在严妃宫里杀害两名乳母也是你所为。你本心是想害死奉举,嫁祸你心里怨恨的人。让本宫想尽办法逃出冷宫,给你当刀子去报仇!难道不是么?” 严一凌慢慢的转过身,脸色冷的骇人。“只是你万万没想到,危急关头,奉仪竟然推开了弟弟。自己躺在了石头下。你也没想到。本宫竟然能容忍万贵妃随意编织的谎言,将这件事情就这么了结。迫不得已,你只好再捅本宫一刀,推波助澜,我说错了么?” 徐贵嫔淡然的与她对视,似乎并不认同。 “在你看来,只要本宫能走出冷宫。不管会不会帮你,都能震慑你怨恨的那些人。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你才会铤而走险的扮刺客。暴露了你的身份。”严一凌遮住口?,凝眉道:“你行刺本宫的时候,是炎夏。可你身上竟然有梅花的味道。” “梅花如何?”徐贵嫔抿了唇,问:“就不能是香囊里存下来的馥郁?” “本宫开始也这么想,所以没在意。”严一凌沉眸道:“直到你在迁宫的前一夜,让人送了迷情药要。那是几种罕见的花,配合药材研磨成粉所制。幸亏宫中伺候经年的章嬷嬷认得。本宫才知道那些花卉有多罕见。跟这相比,几朵新鲜的梅花又算什么?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徐贵嫔沉默了片刻,才徐徐的开口:“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嫔。贵妃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严一凌慢慢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在掌上慢慢的摸索。 “你干什么?”徐贵嫔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死死的握住。“你……” “你掌心摸着平滑,但实际上有些地方还是有粗糙之感。这就是常年握着兵器留下的痕迹。”严一凌与她四目相对:“想必你一定想了很多办法,磨平那些粗糙的老茧。可是骗不了人的。” 眼神渐渐的冷起来,她甩开徐贵嫔的手,威严而怨恨的说:“凭你一身的武艺,缜密的心思,你要杀谁不是轻而易举。 此时此刻,我在你面前如同一只蝼蚁,我相信你指间稍微用力,银针就能刺穿我的头颅。你要报仇根再容易不过了。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要他们无辜的受到牵连?你是在帮我么?你比直接要了我的命更可恶!也更可恨!” 素惜听得浑身发冷,都能听见上下?互相撞击的声音。“大小姐,您是说,小公主是她……” 徐贵嫔长叹了口气,平静的站起来:“严贵妃比臣妾想象的更聪明。但也是个十足的糊涂人。” 收不回心里的恨,严一凌只觉得双眼发胀。“事已至此,你还想切词狡辩?” “我没什么可狡辩的。”徐贵嫔坦然一笑。“你说的都对。你遇刺是我捅的刀子,药丸和催情粉也是我送到你宫里的。就连桦嫔的孩子也是我害的,只为了嫁祸沈凉悦。这些我都承认。你看的准,而且透彻。” “很好,你终于肯承认了。”严一凌瞪着她,心里的怨恨油然而生。“既然你做得出,就别怪我容不下。”木役圣亡。 “急什么?”徐贵嫔不紧不慢的说:“要不是你咄咄相逼,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有一样我必须告诉你。我没有害奉仪和奉举。事发当天,我只是将她们从严妃宫里带出来,送到假山去,佯装出孩子们思念娘不惜犯险的可怜样子。以为皇帝会心软。 哪知道等我去了假山,才发现有人按耐不住出了手,将你带出冷宫与人会合私奔。未免被人破坏计策,我当然得躲到暗处看清形势。也好在危急关头保住你的命。谁知道,连我也被人盯上了。才离开假山,就遭了围攻。等我脱身,奉仪已经出了事。” “哼。”严一凌冷冷的剜她一眼:“你倒是很会推卸责任。” “你不信就算了。”徐贵嫔丝毫没有惧色。“有你在,的确能帮到我不少忙。但是没有你在,我要做的事,也一定要去做。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这么多。” 她眼底,根本就没有惊慌之色。 严一凌有些迷茫了,如果真的不是她,到底是谁害了奉仪。 “你别信口雌黄,以为我们会信么?”素惜伤心不已,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她。“我今天宁可丢了命,也要替小公主报仇!” “素惜……”严一凌没拦得住她:“别!” 徐贵嫔只是轻轻抬手,素惜就重重摔在地上。“你没听见贵妃说的话么?在我面前,你们就是蝼蚁。我要杀了你们太容易。” “你要杀就杀,我会怕你?”素惜顾不得身上的疼,咬牙切?的说:“我就不信你这么卑鄙无耻的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还不明白么?”徐贵嫔叹了口气:“这宫里呀,就是有人希望咱们斗的你死我活。你们偏偏要上当。” 说着话,她从脖颈上摘下一个玉坠子,递过去。“这是奉举的东西,是他送给我的。我有没有害过他,他一定知道。我现在唯一想说的就是,我不该利用两个孩子去打动皇帝的心,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懂不得什么情分,所以是我做错了。” 从她冰凉的口吻,严一凌得知她心里充满怨,是冲着皇帝的。 拿过玉坠,严一凌慢慢的点了下头:“是不是你,来日方长。” “那就再好不过了。”徐贵嫔笑着道:“日子本来就还长着。臣妾恭候就是。” 扶着素惜起来,严一凌把玉坠子塞到她手心里,脸色一沉。 直到回了宫,她都没有对素惜说一句话。 “大小姐是怪奴婢么?”素惜有些委屈的问。 “你不是第一天在宫里待了,怎么能这么莽撞冒失?”严一凌有些生气的说:“上次为了我,你被人打的头破血流。这一次,我仅仅是怀疑她你就扑上去跟她拼命,你真的不要命了?” “奴婢是觉得小公主可怜,怎么能不给她报仇!”素惜红着眼睛哽咽起来。 “仇我一定会抱的。”严一凌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奉仪身上的温度。那是她咽了气之后,还残存的一丝余温。“可就是要报仇,也要在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如果你出了事,我就算报了仇会开心么?不会的,我只是多了一个伤口,永远都愈合不了。” “大小姐,您别哭啊,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素惜赶紧给她抹眼泪。 “只要我一天是严碧,一天是严贵妃。我就不会让你们有事。我一定会给奉仪报仇,会好好的照顾奉举。”严一凌握着她的手,坚定的说:“我不能白来这世上一回,更不会叫人恣意的欺凌。”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十四章:沈氏心结 奉临搁下朱笔,望了一眼立在一侧的小侯子:“什么时候了?” 小侯子连忙道:“皇上,已经亥时初刻了。” “哦。”奉临捏了捏高挺的?梁,闭着眼睛淡淡应冷一声。 “不如奴才伺候皇上早点歇着。龙体要紧。”小侯子躬着身子说。见皇上并没吭气,又问:“还是皇上想去哪位娘娘的宫里用些小食。” “不了。”奉临没那个心思。朝政上沈家与严家叫着劲。这处严家刚打赢一场胜仗。沈家就迫不及待的求旨出征。后宫,他怎么都觉得,严碧为了废黜进冷宫的事记怨皇后、太后。要为奉仪的死报仇。 小侯子也是机灵,忙道:“那奴才就去点上合欢香。安神解郁是最好不过了。” 奉临没做声。他心里的郁结岂是一炷香能纾解的。 “听说严贵妃娘娘近来也睡得不太好。素惜姑娘这两天去内务局领了各种安神的香料。”小侯子有意提了这么一句。在他看来皇上是放不下严贵妃的。 哪怕三日不曾相见,心里也一定惦记着。 “回头叫人送些外头进贡的安神香过去。”奉临表情平静的说。 “奴才倒觉得,安神香再好,也不及皇上的慰问。”小侯子嘿嘿一笑:“娘娘心中的牵挂,必然是皇上。” “多话。”奉临起身,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道:“陪朕回暖阁吧,朕累了。” 有时候惦记的滋味,也停叫他舒坦的。那是一种欲罢不能的痛。 彻夜无眠的。还有端坐在镜子前的皇后,沈音苒。 两天的“休养”和禁足没有什么区别。 她时常独身一人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凝白的脸庞,久久出神。 这会儿,遥光慢步走了进来。“娘娘。皇上已经在苍穹殿歇下了。今晚并未传召妃嫔侍寝。” “皇上日日操劳国事,身心疲惫。”沈音苒淡淡的说:“后宫里又诸多是非。”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遥光就生气。“娘娘,您别怪奴婢多嘴。表小姐她……也未免太’伶俐’了些?她都入宫一年多了,皇上也从没对她有什么好感。却偏不知天高地厚的徒惹是非,每每总是连累娘娘您。” 气呼呼的沉了口气,遥光接着说:“给您添乱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给您添堵。明知道什么忌讳就说什么。我看她根本就是想取代您的位置。哼,她也配?” 沈音苒看她气得脸色红涨,少不得摇了摇头。“气大伤肝,你这么焦躁伤的是自己的身子。让你生气的人可还是好好的。说不定,她正躲在暗处瞧乐子呢!不值。” “娘娘,难道就这么算了?”这些话这两天遥光早就想说了。只是皇后一直平心静气的礼佛抄经,她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会儿这么晚,皇上也就寝了。她是不必怕御驾忽然来毓秀宫的。“奴婢心想。要是不趁着这次的事好好改一改表小姐的脾气。她以后真成了宫妃,肯定更加目空一切……” 沈音苒恬淡而笑:“难道这你还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岂会只是宫妃!” “娘娘……”遥光皱眉看着她:“您是说她想谋夺后位?这未免也太天方夜谭了吧?凭表小姐的心思,即便是真的成了皇后,也当不过三天就被人拽下来。” 眼尾的流光有些凉,沈音苒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你聪明,关键的时候总被怒意掌控的失了慧明。你呀,你忘了凉悦背后还有太后。这么多年,太后从来就没真的信过我。” 语调有些凉,沈音苒一叹:“罢了,明天早起你知会各宫不必请安。本宫要去长宁宫瞧一瞧凉悦。” 沈凉悦中毒不轻,太后就将她留在自己宫里照看。 沈音苒有点不放心,总是得过去瞧瞧。 “娘娘……”遥光替她不值:“她那样对您,您还以德报怨,奴婢的心脆,最见不得您受委屈。” “有皇上的宠爱和眷顾,本宫有什么委屈的。”沈音苒幽幽笑了。“严贵妃与严妃的姐妹之争。已经让宫里的人看尽了笑话。难道本宫会和她们一样么?再说凉悦再不好,她也是姓沈的。本宫也不希望她这么年轻就出事。好了,扶我就寝吧。” “是。”遥光伺候皇后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皇后动怒。无论人前人后,皇后总是端庄得体,雍容尔雅的姿态,从来没有变过。 她真有些好奇,难道皇后就真的不会怨恨么? 清晨天刚蒙蒙亮,皇后就候在了长宁宫外。 银铃领着人来迎驾,愧疚道:“劳皇后娘娘久等,奴婢方才正伺候太后娘娘更衣。” “不碍的,是我来早了。”沈音苒和颜悦色的说。“劳你带路。” “娘娘请。”银铃直接将人领着去了表小姐的厢房。“太后正在里面,娘娘您请。” 沈音苒独自走了进去,室内浓郁的苦涩叫她清醒。“姑母,凉悦怎样了?” 太后双眼微红,显然是没有睡好。看她的眼神也多有倦色。“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臣妾放心不下凉悦。”沈音苒温和的说:“特意带了些清毒的丸药,等下给御医瞧过,合适的话,正好给凉悦服用。” “你倒是有心。”太后虚着眼,凉凉的叹息。 “姑母万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沈音苒关切的说。 “哀家身子保重的再好,有什么用?”太后的声音忽然高了些:“你这么不希望沈家还有人在后宫,屡屡出手,打的哀家措手不及,断送了多少沈家女儿的性命?难道哀家每次都能坐视不理,由着你辣手摧花?” “姑母……”沈音苒诧异的看着她:“音苒怎么会呢!您想多了!” 太后冷笑一声,屏退了殿上的人。“起初哀家真以为你不会。总以为这些事都是严碧搞的鬼。并非哀家老糊涂,发现的迟。而是哀家太信任你,被你娇娇滴滴,软软若若的样子蒙骗。”木吗找扛。 “姑母,您怎会这么想?”沈音苒有些难过:“臣妾何尝不想身边多些自己人。也总好过这么多年孤军奋战。皇上的宠爱虽然从未改变,但皇上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从前又素妃,淑妃,耳后有杨嫔,昕嫔。现在是桦嫔甚至徐贵嫔。还有久久屹立不倒的万贵妃、严贵妃。臣妾心里怎么会不担忧呢。” 太后冷漠的目光,冰冷如霜。“你担心的只是你的恩宠。你可曾担心过沈家的荣辱?这次的事,难道不是你故意给凉悦下的套?她是心思浅显,可哀家就是看上了她这一点好处。而你,你何尝不是久久屹立宫中。可是你真的有为沈家筹谋过么?” 语调威严的不行,太后脸色逐渐沉冷:“哀家也想知道,身为沈家的女儿,你怎能这般无情。” 沈音苒难过的看着太后,慢慢的垂下头去:“臣妾所做,哪里不是为了沈家。只怪臣妾无福,不能为皇上抚育自己的孩子长大。失去了孩子之后,连姑母您也怪罪臣妾,越来越疏远我。难道音苒想看见自己的孩子离开么?没有人比我这个当娘的更心疼。” 她垂泪,哭的哀婉动人。 眉目之间,依旧看不出一点愠色。 连太后也不得不佩服。这女子,真的就没有一点破绽?“你知道么?哀家屡次都想撕开你的伪装。” 这话大有深意,旁人听不明白,可却足以惊了沈音苒的心。 “姑母,您……”沈音苒疑惑的看着她。 “狠狠的,撕下你伪装的皮囊,看看这下面到底藏了什么。”太后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可惜,哀家不及你能忍。” 沈音苒红着眼眶,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来瞧凉悦的么?你去看看她吧。”太后转过脸道:“有哀家在,凉悦不会有事。等过些时候,她的身子彻底好利索了,哀家就会向皇上请求,册封她为妃。等她有了子嗣,便是贵妃,若生下麟儿,哀家会让她当上皇贵妃。你和她,姐妹联手,后宫一定会太平。到那个时候,哀家就是闭上眼睛也会瞑目。死得其所。” “姑母千岁千福,何以说这样的话。”沈音苒止不住的点头,道:“臣妾也希望凉悦表妹能早点为皇上诞下皇子。这样,音苒就不再是沈家的罪人了。” 太后淡漠的看着她,听不出她的话是真是假。只是里畏惧到不行。“你下去吧。后宫里的事情就够你烦了。这些日子不必来请安,哀家要专心的照顾凉悦。” “臣妾明白。”沈音苒端庄的行了个礼:“姑母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臣妾带来的药材足够,叫银铃入膳,给姑母和凉悦好好调理。” “你去吧。”太后不再看她,只是平静的转过脸。待到确定人走远了,她才抚了抚凉悦的脸颊:“你都听见了吧,这才是成大事者的作风。你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表姐,心智硬朗,连哀家都降不住。凉悦,你可要给咱们沈家争气啊!”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十五章:刻意的讨好 刚用过早膳,素惜就领着十几个小丫头端着各色的糕点进来。“娘娘,您快瞧瞧这些怎么样?奴婢可是吩咐她们连夜准备的。” 严一凌看着五颜六色的糕点,食指大动。“都是什么明堂?” “小姐,您瞧。依次是糖蒸酥酪、荷叶饼、如意糕、玫瑰汤圆、八小件、翡翠酿、宫廷桃酥、鸡蛋卷还有糖莲子、红枣团、芸豆卷等等。” 光是听名字,已经让严一凌直吞口水了。何况这么多精致的美食就摆在自己面前。“不错呢,我先尝尝这个。” “这可不行。”素惜一摆手,让端着糕点的小侍婢往后退了一步。“这些糕点是给皇上准备的。小姐要用可以,得和皇上一起用。” 严一凌嫌弃的撇了撇嘴:“你的意思是说,我得沾皇上的光才能吃到自己小厨房做的糕点?” 素惜点了点头,认真的说:“皇上昨日让人送了贡香来,已经有修好的意思了。小姐这还不得赶紧趁热打铁?” 去讨好一个和他有肌肤之亲的男人,听起来不是个事儿。但是严一凌就是觉得别扭,也害怕。“苍穹殿的小厨房你又不是没去过。那里面的糕点花样百出,一点不比咱们的差。何必大老远的端着送过去。” “小姐。”素惜摆一摆手,吩咐丫头们出去候着。“您也不能和老和皇上置气啊。宫里头可是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呢。” “是啊。你说的也对。”严一凌确信不已。男权当道,她不哄皇上根本就没有出路。“替我选一身鲜亮点的衣裳,多带几支簪子。不是说女卫悦己者容么?总得叫皇上看出咱们的诚意来!” “哎!来人,把饰品呈上来。”素惜喜声道:“快着点。” 一番精心的打扮,严一凌来到了苍穹殿。 苍穹殿威严富丽。正殿是皇上与重臣商议国事之所。正殿之后,东西配殿是皇上接见大臣的地方。配殿之后,有个不大的院子。荷花映日,别样风情。供皇上观赏静思。 随后才是寝室和书房,唯有这两处,妃嫔们偶尔能陪伴君侧。 严一凌从离书房最近的一个侧门进去,小侯子已经等在这里。 “娘娘来的正是时候。皇上才见了大臣,这会儿刚得空。”小侯子温然的笑着,一侧引路。 点了点头,严一凌硬着头皮跟着他往里走。说真的,她对皇上的感觉完全是冰火两重天。伤重的时候,他温柔的能融化人心。可一旦褪尽温柔,又可怕的让人不敢靠近。 “臣妾给皇上请安。”严一凌微微欠身,头上的步摇就窸窣作响。 奉临抬眼看她,微有些愣。这头上是戴了多少根钗?看得他眼花缭乱。“你……” “臣妾带了些糕点,请皇上品尝。”严一凌低下眉目。笑容腼腆。 “呈上来吧。”奉临收回了心神。淡然自若。 这倒是难为了严一凌,书房里桌案上都是折子。那么多糕点能摆得下?“皇上不如移驾内室享用,臣妾怕这里放不开。” 奉临失笑,脸色奇怪的点了点头。 严一凌正纳闷,见小侯子也笑的怪怪的。她说错了什么? “走吧!”奉临起身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暖暖的温度从指间蔓延到心口。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木吗私才。 该死!皇上不会以为她在暗示什么吧? 进了内室,奉临兀自坐下,拉着她坐到身边。“可以端上来了。” “素惜。”严一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不想被他发现她的尴尬。 穿着淡绿色宫装的奴婢们鱼贯耳语,一水儿的清爽。将一碟一碟的糕点搁在皇上面前。直到软榻上的小方桌放满了,竟然还有没搁下的糕点。 “那些放远一点。”严一凌眼神指了指旁边的高卓。 素惜领着人摆好,匆匆就退了下去。 小侯子也格外识趣儿,笑嘻嘻的跟着一块出去。 “一夜没睡?”奉临看了看桌上的糕点,温和的问。 “并不是。臣妾有睡。”严一凌把自己喜欢的糕点往他面前挪了挪。“皇上尝尝看。” “你呀。”奉临伸手从她头上取下一支金簪。“不用这么刻意。” 她是故意的,他没说错。 但是扬手不打笑脸的人!她都这么刻意去讨好了,他总得给点好脸色看不是。 “臣妾是在想。只要能让皇上高兴,做什么都愿意。”严一凌被他顺势拉进怀里。 “内务局的安眠香料被你用了个遍,可见效果也不是多好。朕让人送去的贡香你试过么?平日里睡不安稳,朕总让小侯子点上。”美人入怀,奉临的语调不免添了些缱绻之意。 “多谢皇上。”严一凌是该感谢他。这两天没试出来皇后房里的香料,如今看来,应该不是内务局出品。没准儿就是这与众不同的贡香。 其实她早该想到,皇上对皇后是真的大不同。 奉临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你好像又瘦了些。分明你宫里的奴婢手巧,会做这么多精致的糕点,怎么就不晓得变着花样的给你做膳食?” “是臣妾不思饮食,和她们无关。”严一凌倒不觉得自己瘦了。比起在冷宫的时候,身上反而长了点肉。 “那天,朕的话说的不好。”奉临也有反思,自己的话似乎太直白了。“朕不是疑心你。而是不希望看到那种局面。何况你我之间,用不着虚以委蛇,胡猜心思。朕想对你坦白,也希望你对朕坦白。” 这是啥意思?严一凌愣了愣。怪她不坦白? 难道她能告诉他,喂皇帝,我不能叫奉仪白死,我要给她报仇。 最可疑的就是沈家那些毒妇,所以我要她们一个一个的死。谁也逃不掉? 要是真这么说,他保证不会灭了她? 那天只不过是给沈凉悦一个教训,他就已经草木皆兵的认定自己对皇后有歹意了。 “臣妾从里到外都是皇上的,还不够坦白么?”严一凌俏皮而笑,一改平日的模样。“还是皇上觉得臣妾哪里不坦白了?” 奉临凝神看着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半晌,忽然起身将她压在身下。 “皇上,你……”严一凌想挣扎,上一次承欢是因为催情粉。这一次,她可没打算和他缠绵。“大白天的,还是先用糕点吧!” “害羞了?”奉临嘲讽般看着她:“不是你自己说的,从里到外都是朕的?” “臣妾是说……”严一凌慌了神,他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那是在晚上。” “呵呵!”奉临被他逗乐了。“你是说晚上是朕的,白天就不是了?” “皇上您强辩,臣妾说不赢只有屈服。”严一凌嘴上说屈服,却根本没停止挣脱。 奉临宽大的手掌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又很想逃。 “皇……皇上……”小侯子站在门外,结结巴巴的禀报:“长宁宫的银铃过来,说表小姐……不太好了,太后请您无论如何过去一趟。” 在心里松了口气,严一凌正色道:“皇上还是过去瞧瞧吧!” 奉临的脸色微微暗沉,起身放过了她。“你随朕一起去。” 这不太好吧?她刚惹毛了沈凉悦,这时候过去,不是加速她吐血身亡么! “是。”严一凌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慌忙的扣好被她解开的纽扣。 反正总觉得去长宁宫就跟受刑一样,心里怪不舒服的。 而她这样的脸色落在皇帝眼中很受用啊。 奉临以为她愧疚,握着她的指尖轻轻道:“凉悦的确是做错了。朕也明白你的心思。她是该受些教训。” “可表小姐还这么年轻。”严一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要不是臣妾又欠稳妥,这事容后处理,她就不会做傻事。”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你。”奉临宽慰一笑。 “希望她平安无事。”严一凌表情寡淡。这样刁蛮任性的千金就算能躲过一劫,只怕留在宫里命也不会太久。 说话的功夫,轿辇已经停在了长宁宫。 奉临先下来,体贴的把手递给她:“慢点。” 严一凌淡然笑着,就着他的手稳稳落地。“谢皇上。” 偏巧这一幕落在匆匆而来的沈音苒眼中,温存愈浓。“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奉临皱眉看着皇后:“不必担心,朕已经吩咐了太医过来。” “多谢皇上。”沈音苒笑得有些无力:“听说那蜘蛛是西域的毒物。太医院遍阅古籍,也没寻得合适的良方。臣妾只怕凉悦她……” 松开了严一凌的手,奉临很自然的捏住皇后的玉指。“朕陪你进去。” 虽然不是钟情皇帝,但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明明是攥在自己手心里的温热,骤然消失,却温暖了别人。 严一凌皱了皱眉,垂着头看地面。她尚且如此,真心恋慕着皇上的那些女子,心里该有多恨?尤其是——身为正妻的皇后。 看着她走出冷宫,住进伊湄宫,她的心里该有多恨? “小姐。”素惜适时的走上来扶了她,道:“您当心脚下。” 冲她感激一笑,严一凌敛眸:“我会小心着走。”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十六章:樱妃未死 太后着一身酱色的凤袍,衬得她略显老态。许是几夜未眠,双眼熬得通红,血丝密布。“你们来了。” 奉临上前道:“给母后请安。” 沈音苒也随着行了礼,眉头拧成解不开的结:“凉悦怎么样了?” 严一凌浑身不自在。沈家人眼里,只怕她就是害人的凶手。如今沈凉悦要不行了,她又被皇帝带来这里,有种要被祭旗或是陪葬的惨烈感。 “你们过来看看她吧。”太后幽幽叹息,声音沙哑:“哀家想尽了办法,可就是不顶用。她身子原本就若,只怕是熬不住了。” “不会的。”沈音苒拨浪鼓似的摇头:“吉人自有天相,表妹不会有事的。” 说话的同时,她艰难的握住皇帝的手:“皇上,臣妾知道表姐有错在先,可是她才十六岁,她不该就这么走了。臣妾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的罪责。求您开恩,救救她。” “朕已经让太医过来了。”奉临宽慰她的语气很是温柔:“这几日太医们遍寻良方,一定会有办法的。” 太后站起来,让开位置。猛然发觉严一凌竟也来了,心头一紧。“哀家的亲侄女。性命垂危,眼看着就要撒手去了。何以严贵妃穿戴的花枝招展,华贵万方,你这是成心来贺哀家的么?” “臣妾不敢。”严一凌低下了头。 说真的,这些金饰戴在头上不轻,压得她难受。要不是故意去讨好皇帝,她才不愿意遭这份罪呢。 “母后,严贵妃不是存心的。”沈音苒不想让皇上为难,故而替她解围。“这几日表妹一直住在长宁宫,想来贵妃也不知究竟。又碰巧是在苍穹殿,就随皇上一起过来了。” 太后动了动唇,半晌没做声。 奉临在床边坐下,看着一脸乌色的沈凉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皇后说的不错,她才十六岁,正是娇艳动人的时候。就算不为宫嫔。也不该就这么走了。叫人惋惜。 “表哥……是你么?”沈凉悦忽然睁开眼睛,凝神看着身边坐着的人。“还是我在做梦?” 奉临抹去她脸上的泪,笑着说:“是朕,你没做梦。朕来瞧你。” 沈凉悦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声音像是小虫子嗑着头盖骨。严一凌浑身难受。 “别哭了,你不会有事的。”奉临皱眉,抹了她脸上的泪。他对沈凉悦的好印象,是在宫外。那是他入沈府的时候,看见她淘气的骑在樱桃树上对他俏皮的笑。 她问:“表哥,你吃不吃樱桃,我给你摘最红嘴甜的。” “表哥,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沈凉悦哭着说。她的手肿的厉害,用丝绵包着。以至于她想动一下都非常艰难。 奉临轻声问:“你想要什么?” “玉,我的玉。”沈凉悦呜咽的说:“表哥送给我的樱桃。” 奉临替她摘下待在身上的那块玉:“在这里呢!” “表哥……”沈凉悦哭的悲恸:“凉悦的心意,您明白么?” 纵然她刁蛮任性,不知进退。可她快要不行了…… 奉临一时心软,也得顾及太后和皇后,便点了头:“明白。” “那……凉悦死而无憾。”沈凉悦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 太后快步走过来,对皇上道:“凉悦入宫,就是为了能陪伴在哀家和皇上身边。如今……性命垂危,皇上若是明白她的心意,不如就成全了她吧。” 沈音苒也轻轻上前,跪下道:“皇上,凉悦对皇上的心意不比音苒轻。臣妾恳求皇上圆了她的梦。” 知道来这里就会是这个局面了,奉临泰然自若。“也好,朕也想你能陪在朕身边。凉悦,朕与你是因樱树结缘,又赐你樱桃玉佩,如今册封你为樱妃可好?” 沈凉悦的泪水,顺着眼尾往下落,打湿了枕面。“好。樱桃好甜,表哥看见那满树的红艳,就会想起凉悦……” 话还没说完,沈凉悦忽然闭上了眼睛。 “凉悦!”太后大惊失色:“你不能就这么走了,皇上她已经册封你为妃,你还有大把的好日子……” “传太医!”奉临苍凉的声音急不可耐。 严一凌只是这么看着,无喜无悲。总觉得事情如果真这么简单,太后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在沈凉悦身上。 “怎样?”太后含着泪问。“是不是已经咽气了?” “回太后……”太医皱眉道:“沈小姐她……” “是樱妃。”沈音苒强调了一句。 太医一愣,随即道:“樱妃娘娘气息尚在,只是中毒太深,怕也……” “哀家不是早就吩咐你们了,无论用什么法子,用多么名贵的药材,都要保住凉悦的命。你们竟然当成耳旁风,是不是要气死哀家才甘心?”太后气得浑身发颤,眼前一抹黑险些栽倒。 “母后。”沈音苒赶紧去扶。“您保重凤体。” 奉临与太医对视一眼,眉心锁紧,问:“是不是真的没有法子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只是……太过凶险。”太医如实道:“黑蜘蛛毒性刚猛,毒液迅速蔓延全身。微臣连同太医院上下用尽了驱毒的方子和良药,都不能奏效。唯有……” “说下去!”太后眼里闪过一丝曙光。 “只怕唯有以毒攻毒!”太医谨慎道:“只是樱妃娘娘身子弱,万一承受不住两种毒性的抵消,怕即刻就会香消玉殒。为此,微臣不敢草率尝试。” 沈音苒澹澹看了床上的樱妃一眼,闭着眼睛道:“给她试。” “音苒……”奉临没想到她会先开这个口。如果沈凉悦真因此而送命,太后心里必然存了芥蒂。“朕只怕她……” “暂且不说什么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话。”沈音苒对上皇帝深邃的目光。“臣妾了解这个妹妹的性子,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都会去尝试不会放弃。这点执拗,也是沈家女儿都有的脾气。何况,臣妾爱重皇上,最知道表妹的心思。她已经是樱妃了,她怎么肯就这么走。” 说着,沈音苒缓缓跪下去:“若是因此有什么不测,臣妾愿意一力承担罪责。” 严一凌真是长见识了! 这个皇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让皇上感动的机会。 不管是当日在伊湄宫,还是眼前,她都在尽力的去维系着自己宽厚善良的形象。 哪怕那个人要和抢走她的夫君,要分享她的宠爱,也在所不惜。 “给她试!”奉临看着皇后,肃和的说。 “遵旨。”有了帝后的允准,太医也就没有那么担忧了。 “把毒物拿来。”太医吩咐身后的小太监捧了个盒子进来。转身对太后道:“未免惊着太后,请太后移驾偏殿。” “不必。”太后摇了摇头:“哀家要在这里陪着凉悦。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木吗介才。 也只好如此。太医没有犹豫,拿过一双特质的寒铁筷子,打开盒子,夹出一条全身火红色的大蜈蚣。 严一凌吓得身子一颤。那蜈蚣竟要比她的拇指还粗。 沈音苒皱着眉转过脸去不敢看。 奉临心里也有点发冷。 太医则让蜈蚣狠狠在沈凉悦手臂上咬了一口。昏厥中的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凉悦,你别怕,皇上在这里。”太后宽慰道:“哀家也会和皇上一样,在这里陪着你。” 虽然离得很远,严一凌还是抵不住内心的畏惧。那样的蜈蚣,咬在手上不疼死也吓死了。也真是难为这个刁难小姐了。 不过她心里也能确定一件事,沈凉悦看来是死不了了。 从那毒蜘蛛,到这毒蜈蚣,说不定都是太后精心的安排。 否则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毒物。皇上有怎么能册封她为樱妃。 要知道,沈凉悦可入宫一年多了。 “这样就行?”太后不放心的看着那蜈蚣叮咬在沈凉悦的手臂。 “可以了。”太医说话的同时,将蜈蚣拔了下来。原本火红的蜈蚣成了乌黑的颜色。 而床上的沈凉悦,止不住的抽搐颤抖,那种全身痉挛的样子,看久了很容易留下阴影。总之叫人心里很不舒服。索性转过身不去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一凌才听见太后舒心的叹息。 “好像是好多了,皇上您瞧,哀家觉着凉悦的脸色好看多了。” “是。”奉临微微颔首:“这样就行了么?” 太医道:“这只是第一次驱毒。樱妃娘娘中毒极深。怕是要这蜈蚣连续三日以毒相攻。配合驱毒的汤药才能奏效。若挨得过,那樱妃娘娘就能逢凶化吉。” “可怜的。”太后眼底噙满了泪:“凉悦,你可一定要撑下去。” 是啊,不撑下去不就白费这番苦肉计了。严一凌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微臣这就去开方煎熬,稍后再送过来。”太医恭敬的行礼,连同侍奉的内侍监一起退下。 太后这时才冷哼道:“樱妃度过一劫,叫严贵妃失望了吧?” “臣妾不敢。”严一凌脸色煞白,低眉道:“樱妃妹妹能化险为夷,臣妾也替她高兴。” “是高兴,还是别的,你自己心里明白。”太后懒得搭理:“这儿没你的事了,还不赶紧走!” “臣妾告退。”让人轰出来还是头一回,严一凌也不恼。确切的说,太后的言行举止,尚且有能看透的时候。 真正让她忧虑的是皇后! 那个根本就看不到瑕疵的皇后!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十七章:顾此会失彼 万芊芊并着严卿坐在南窗下品茗。 两人间的矮桌上,一碟绿皮红瓤的瓜块,一碟新剥好的松子。谁都没有心思动一下。 “娘娘。”缤桃轻声进来微微一福:“长宁宫传出皇上的口谕……册封沈氏为樱妃。” “哦!”万芊芊颔首:“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严卿挑了挑眉,奇道:“娘娘怎么也不问问那樱妃的身子是好是坏?” 觉得她这个问题特别的天真。万芊芊和婉笑道:“人要是没了,还当哪门子的樱妃?你觉得皇后和太后故布疑阵谋划了这么久,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也是。”严卿淡淡的笑了笑。 氤氲的茶气,配合甜美的果香,仿佛能让人心静。 万芊芊看着满脸平静的严卿,揉了揉眉心:“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若没有别的事情,你先回宫吧!” “是。”严卿很爽快的起身告退,没有多问一句。好像有没有樱妃,和她并无半点关系。但她心里的恨,岂止是一点点。 新菊扶着她出来。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敢问。“娘娘怎么不问问贵妃有什么打算。那一位说封妃就封妃了,难道咱们还要坐以待毙?” “你多虑了。”严卿沉默了片刻,慢慢的说:“她背后是太后和皇后。咱们有什么。既然无法相较,不忍着还能怎样?” “可是大小姐她……”新菊想了想,还是鼓足劲道:“大小姐在伊湄宫逼的她差点丢了命。奴婢是怕。一时半会儿她不敢动大小姐,会对您不利。” 严卿其实也想到这一层了。“那也得等她养好了伤再说。” “二小姐,其实您的心思,奴婢都明白。”新菊心疼的说:“当初联合贵妃做那件事,您也是为了保住小皇子小公主,以及严家的荣耀。就算对不住大小姐,也不是您的真心。为何现在,不能冰释前嫌,到底你们是亲姐妹啊。” “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别说了。”严卿不想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输掉。“这宫里没有恩宠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别人熬得住,我也熬得住。” 她的话音还没落,就看见不远处御辇从长宁宫的方向过来。 “娘娘,是皇上的御辇。”新菊喜出望外的说:“今天宫里正好预备了不少糕点,不如请皇上移驾享用。” “别傻了。”严卿表情平淡:“樱妃那里生死未卜,皇上怎么会有心思喝茶。” 只是让严卿没想到的是,坐在御辇上的人并非皇帝。而是她姐姐严碧。 “小姐。是严妃娘娘。”素惜已经不用旧日的称呼唤这位严家二千金了。眉眼间也不见一丝敬意。 严一凌撩开了帘子,目光落在她平静的面庞:“你这是要去长宁宫么?” “臣妾卑微,怎么会在这时候去添乱。”严卿只觉得御辇的颜色鲜亮刺眼。她不是嫉妒严贵妃的头衔,她只是很妒忌她有他从未得到过的宠爱。 点一点头,严一凌放下了帘子。“走吧。” 严卿欠了欠身,一言不发的目送一行人离开。 新菊忍了眼底的泪,不敢掉下来。好半晌才呜咽的说:“大小姐与娘娘您生分至此,这宫里的日子,可怎么挨?” “你是怪我不该当这个严妃么?”严卿声音轻轻发颤。 “奴婢不敢,奴婢怎么会这样想。”新菊扶着她的手,难过的说:“奴婢只是心疼您。” 严卿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走自己的该走的路。 可能是在长宁宫费了精神,回到伊湄宫严一凌就瘫在床上不愿意动了。 “不用叫我吃饭,你们自己用就好。”严一凌朝素惜疲倦的笑了笑:“还有告诉章嬷嬷,衣裳不用熏香,费那道工序。反正也不影响穿。” “知道了娘娘。您头上的这些……”素惜以为是樱妃的事情惹她不痛快。?“不用管。”严一凌胡乱的拔掉插在头上那些沉沉的金饰。“我自己能行。” 轻悄悄的走出来关上门,素惜除了叹息就只有叹息了。 章嬷嬷捧了才熏香的衣裳来,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奇怪不已。“不是陪娘娘去苍穹殿给皇上送糕点了么?怎么回来成这幅样子?” “别提了。”素惜憋着嘴:“去了长宁宫一趟。那一位表小姐摇身一变成了樱妃。” “啊?”章嬷嬷惊讶的不行:“桦嫔的孩子不是……” “别的事情咱们管不着。我只是觉得娘娘太苦了。”素惜压低嗓音,怕里面的人听见。“这几天,娘娘总是睡不好。桦嫔的事情出在咱们宫里,总不能袖手旁观。可管的多了,只怕也惹来旁人不满。娘娘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说到这里,她想起方才与严妃见面的情形。“跟二小姐也生分了。小皇子又养在皇后娘娘宫里。这偌大的宫殿,娘娘举目无亲,连个诉苦的对象都没有。硬生生憋在心里。” “嗯哼。”小侯子清了清嗓子。 章嬷嬷和素惜一惊,随即转过身去。“皇上万安。” 看见皇上的那个瞬间,素惜的脸上露出喜色。“皇上来了,可娘娘刚睡下。奴婢这就进去……” “不必。”奉临打断她的话,道:“朕自己进去就是。” 知道她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从长宁宫出来,奉临就直接来了这里。木吗丸巴。 寝室里点着淡雅的安神香,清风徐徐,吹淡了香气。 径直走到床边,他的视线落在枕边的一本册子上。册子灰扑扑的有些破旧,看样子不是最近所写。 奉临翻开几页,里面娟秀的字迹带着一股硬朗。 一笔一划的书写着她对他的思念。 这是在冷宫里写的?奉临蹙眉,看着发髻松散,满面倦容的她,心头微微一动。 再过几天,是凤仪的生忌。 严一凌迷迷糊糊的,感觉身旁有谁扯了扯被子。 以为是素惜或者章嬷嬷,她便安心的继续睡。只是为什么,唇瓣被柔软的堵住。“唔……” 睁开眼睛,一双明亮且满是温柔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皇上?” 严一凌惊得要坐起来。却被对方大手一拉,牢牢的裹在了怀里。“您怎么过来了,樱妃她……” 他的唇又一次堵住了她的嘴。 那种湿润的温柔,一点一点填满她的心。 “朕放心不下你,特意过来陪你。”奉临知道,太后的话必然叫她难受了。何况册封了沈凉悦,无疑是驳了她的面子,想必她心里会不舒坦。 “这个时候,皇上不是该多陪陪樱妃么?”严一凌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太后这一招挺有把握。但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是一条命啊。 “臣妾觉得,樱妃醒来,会想第一个看见皇上。” “你就这么舍得朕去陪着她?”奉临稍有不悦。“还没亲热,就巴不得把朕从床上赶下去?” 严一凌一愣:“皇上说话怎么这么轻佻?” “呵呵。”奉临爽朗而笑:“闺房之乐,本该如此。何况这里只有你和朕。” 怎么有种要被吃掉的感觉。 严一凌揉了揉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皇上想干嘛?” “朕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从不喜欢半途而废。”奉临霸道的将她锁在胸前。“苍穹殿里未完成的事,这会儿总要继续的。” 他的气息喷在脸上痒痒的。严一凌几次想要躲开他柔软的薄唇,却被他更霸道的强吻过来。 “臣妾不知道,皇上竟然也会耍无赖……”她被他逼进了窘境,无力挣脱,气恼的说。 “那今天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奉临肆无忌惮的掠夺来自她的每一缕光滑。 奔腾之际,他附耳对她说:“碧儿,你别怨朕。” ———— 缤桃一进来,万芊芊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怎么就你自己来,皇上呢?” “皇上还在伊湄宫呢!”缤桃垂着头,不敢看贵妃的脸色。“从长宁宫回来,皇上就去了严贵妃那,直到现在也没回苍穹殿。” “他忘了。”万芊芊心头一凉,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昨天下午陪皇上下棋,他答应今晚会来。于是她早早就起了,看着小厨房做可口的佳肴,直到这会儿,炉子上还炖着他喜欢的人参汽锅鸡。 “娘娘别生气。皇上册封了樱妃就等于是打了严贵妃的脸。”缤桃劝道:“这一巴掌打的可不轻。加上严贵妃先前在皇后宫里做出丢尽连的事,为着严家,皇上也不得不给她些颜面。” “皇上来不来,为何不来,本宫心里比你清楚。”万芊芊秀眉沁冷,郁闷的不行。 “如果桦嫔的孩子是在咱们宫里没的,如果是本宫逼得沈凉悦自尽。你觉得皇上会安抚了沈氏就来宽慰本宫么?”万芊芊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本宫迫不得已的善解人意,都是为了能让皇上记着好。可惜,不敌严碧手腕一转。” “娘娘您别难过。皇上心里是有您的。”缤桃看着贵妃眼里薄薄的雾气,心也跟着疼起来。“兴许是严贵妃故意留皇上宿在伊湄宫,挽回自己的脸面。指不定,皇上这会儿心里正惦记您呢!” 万芊芊哑然失笑:“别逗我了。他是我的枕边人,我比你看得透。既然,皇上这么想安抚严贵妃,给她长脸。本宫自然也要把最好的都留给她才是。” 眉目间的哀伤倏然褪尽,万芊芊笑起来,永远是那么的明艳照人。“你信不信,樱妃就是她的死穴。”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十八章:背地里轻佻 被他折腾的一夜都没有睡好。刚要睡着,身边的人就又开始不安分了。 “皇上……”严一凌慵懒的声音有些沙哑:“等下还要早朝,还是多睡会吧。” “有你在侧,怎么舍得睡?”奉临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的香味。指尖触摸到一片光滑。 严一凌知道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索性由着他闹。反正她只有顺从的承受而已。还做不到主动去迎合。 几番云雨,他才终于满足。?卷了卷身上的薄被,严一凌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累了?”他的手触摸到她光滑的背脊,不由皱眉:“你是瘦了多少,背上就只剩骨头了。” 昨天回到伊湄宫,她就累得睡下。 本来打算醒了多吃点东西,哪知道他就来了! 严一凌闷闷不乐的哼道:“皇上哪有给臣妾吃饭的功夫……” 是啊,他一来,就开始霸道的攻城略地。自己也没顾得上吃东西。“你是在怪朕么?谁叫你一伤就伤了就么久,朕想你。” 这样温存的时刻,或许严一凌该窝进他怀里,感动的说一句“臣妾也思念皇上”。可偏偏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 比起他的诱惑。她更想吃东西! “你呀!”奉临宽大的手掌捏了捏她胸前的浑圆:“幸亏有肉的地方还有点肉。” 严一凌脸一红,被子捂住了头。要不是深切的体验了一把,平时看他严肃的脸,还真不知道背地里他会这样无耻!“皇上请自重。” “呵呵。”奉临笑歪了嘴。“朕哪里不自重了?” 言罢,他坐了起来。伸手拿过宽大的睡袍披在了身上。 “皇上要起了?”严一凌看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不免奇怪。 “叫人弄东西给你吃。”奉临沉着脸:“万一真的饿扁了,岂不是没趣了。” 饿扁了? 严一凌满头黑线,这皇帝真是让人无语。 小侯子正靠着门柱子睡意朦胧,就听皇帝唤他。“呃?哎!皇上,奴才在呢。” “去小厨房弄点吃的来。朕饿了。”奉临清了清嗓子:“顺便让人送茶进来。” 不一会儿,素惜就领着几个小丫头,捧着糕点和香茗送了进去。 满室欢愉未尽的暧昧,小丫头们红着脸低着头,谁也不敢多看。 倒是素惜神情自若,伺候了帝妃洗漱,再端上美食。 “这个不错。”奉临吃了一口,啧啧称赞:“什么名堂?” “雪花饼。”严一凌披着轻纱,坐在床边有滋有味的吃着。 “雪花饼?”奉临一脸狐疑:“是什么?” 严一凌只顾着享受美食,才懒得解释。眼尾瞟了素惜。 “回皇上的话,是用牛乳化水。加入面粉里做的面料。馅儿是极好的玫瑰青丝。外头再裹上一层椰丝。因为颜色雪白。而椰丝如同一层白雪覆盖饼上,故而叫做雪花饼。” 奉临吃着喜欢,不免冲严一凌微笑:“你倒是心思巧妙。”木记贞才。 “臣妾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严一凌又拿了一个塞进皇帝手里:“这是在冷宫的时候,杨絮教素惜做的。她的家乡盛产椰子,所以知道能做出椰丝这样美妙的东西。” “杨絮?”奉临怎么会没有印象。他怒气冲冲的去冷宫问罪的那天,杨氏口口声声含冤来着。“你不是替她查了那件事?有眉目了么?” 严一凌看似不经心,实则是故意提起。“后来万贵妃不是翻查了,说戍卫死了,死无对证。” “哦。”奉临点了下头,却从她眸子里看出失望之色。“你不信?” “都怪臣妾自己不好。当时只是接了封告密信就急匆匆的跑去捉现行。”严一凌呜呜哝哝的说:“事后想想。那时候杨嫔正风光得意,皇上待她不薄。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还有那侍卫,事情还没查清楚,何必这么急着自尽……” 对上皇帝的眸子,严一凌抹了把嘴:“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要是清白的,就是臣妾对不住她。她要不是清白的。那留在冷宫里也只有认命。” “朕怎么觉得,你趋向于前者。”奉临的声音听不出心思,只是雪花饼吃的带劲,这会儿都下去三个了。 “臣妾听皇上的。”严一凌动容的说。 “唔。”奉了从素惜手里接过茶,喝了一大口。“你宫里的茶也挺特别的。” “就是普通的绿茶加了点晒干的茉莉花瓣。”严一凌如实的说。“所以多些清香。” “唔。”奉临又喝了一口:“朕瞧着你宫里伺候的人,比朕身边的强度了。” 小侯子一听这话,立马委屈道:“皇上,奴才不善于做这些,可伺候皇上的心思是一点也不敢马虎的。” “嗯嗯,朕信你。”奉临语调轻缓的说。 “谢皇上。”小侯子嘿嘿一笑。其实已经有很久很久,他没见过皇上这样高兴了。也只有在严贵妃身边的时候,才能得这份轻松与惬意。 吃饱了,奉临还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侍婢撤下雪花饼。 严一凌大大方方的说:“素惜,等会儿包一些给皇上送到苍穹殿去。” 果然奉临很高兴的样子。“等朕得空,就让小侯子来接你过去和朕一起吃。” “嗯!”严一凌点头,帮他披上了袍子。 “朕走了,你再睡会。”奉临看她眼下薄薄的一点乌青,怜惜的说。“左右皇后这几日要常去长宁宫。朕已吩咐停免了几日去毓秀宫请安。” “好。”严一凌答应着。 忽然想起了什么,奉临问:“你是不是好久没见卿儿了?” 严一凌摇了摇头:“昨日从长宁宫出来,臣妾还在半路遇见妹妹。” “哦!”奉临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再往下说。 其实对于严卿,他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那时候,要不是怕朝廷上有干戈,他也不会册封严卿为妃。只是封妃容易,想还她自由身却难。 人就这么留在了他身边,可他只是把她当做小妹妹。和她刚入宫陪伴严碧时的感觉一样。 “好了,朕要去上朝了。”奉临扶了扶玉冠,正了脸色。 严一凌恭敬的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攥着她的手捏了一下,奉临温和道:“快去再睡会儿吧。” “是。”严一凌目送他离开,身子一软坐在了床上:“你们都下去,素惜留在这儿就好。” 待到人都撤下去,素惜才浅笑吟吟的说:“奴婢是瞧出来了,皇上是打心眼里疼小姐。生怕您因为樱妃的事情不高兴,变着花样的逗您开心。” “呵呵。”严一凌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她。 她心里都明白,沈凉悦册封为妃,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了。 皇上怕这后宫沈家的势力壮大,少不得要多疼一疼严家的人。君王的权衡之术大抵都是如此。底下的人越不安分,越是争斗,他的皇位就坐得越稳。后宫也是皇权统治下的一部分。 “事先叫人去查的事,没留下蛛丝马迹吧?”严一凌有些不放心。 “大小姐放心就是,奴婢送出信儿去,是咱家的亲信一手经办。不会不妥的。” 严一凌点了点头。“但愿皇上查明真相,能早点让杨絮出来。” “小姐,其实宫里还有那么多人能用。比如桦嫔……您为何只相信杨絮?”素惜有点不放心,毕竟她在冷宫里,差点要了她和小姐的命。 “死过一回的人,才知道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严一凌确信,杨絮一定是最可靠的帮手。 苍穹殿内寝。 万芊芊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皇上才见完臣子。 奉临走进来,看她枯坐在窗前,手边只有一盏凉透了的茶,脸上多了丝愧疚。“是朕不好,昨晚失约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万芊芊回过神发现皇上不知何时进来,慌忙的起身行礼。“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明白。只是……惦记皇上,所以这会儿过来。” 他深邃的目光,显然多了些倦意。万芊芊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所致。 “皇上,臣妾炖好了人参汽锅鸡。送到小厨房里去了。等会儿您饿了正好可以品尝。”万芊芊温和的笑着:“早起免了向皇后请安,臣妾去过长宁宫一趟。只是樱妃病着,太后叮嘱要多歇息,也未曾传召臣妾觐见,不知樱妃妹妹的身子好些了吗?” “许是吧。”奉临漫不经心的说。 从皇上的态度可以看出端倪,万芊芊心里踏实多了。“皇上还有折子要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万芊芊以为,她这么说皇上必然挽留。 哪知道…… “小侯子,你去送万贵妃。”奉临眼底一抹温柔:“朕得空了去瞧你。” “谢皇上。”万芊芊没流露出不满,只是眼里多了一分不舍。“那臣妾就告退了。” 这么灰溜溜的走出苍穹殿还是头一回。每每她来,即便皇上没空,也会让她在身边侍奉研磨、香茗。 有股说不出的酸味。万芊芊拼命的压制住心里的妒火。“缤桃,去严妃宫。” 太后看着樱妃,一时半会儿她动不了。能动的也就只有某人的亲妹。“本宫想着,严妃也闷在宫里这么久了。是时候该上场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四十九章:欲加之罪 连续几天,皇上除了在苍穹殿,就只去伊湄宫和长宁宫。 就算有些妃嫔耐不住性子,前去请安,也都让小侯子挡了回来。 严卿知道深浅。只是沉住气在自己的宫里闷着。不用请安的时候,她可以好多天不迈出宫门一步。即便是外出,也就是去一去积福堂焚经祈福。 这一日,万贵妃竟然来了。 严卿身边就只有新菊在伺候,殿里也是素简的很,早不是严碧住在这里时的样子。 “你这么年轻,怎么房里弄得一点生气都没有?”万芊芊皱着眉坐下,心里纳闷。 “按说你也是妃位,身边总得围着十个八个小丫头。内务局那帮不长眼的奴才,不是连这些也敢克扣?” 欠了身,严卿吩咐新菊沏茶,清淡一笑:“臣妾本就是福薄的人。承受不住这宫里的奢靡华贵。”木记冬才。 “胡说。”万芊芊皱着眉:“你和严贵妃是同父同母的嫡出姐妹。她有的。你如何承受不起?” “娘娘没听说过同人不同命么?严卿寡淡的笑容,看上去几多无奈。 万芊芊托起她的下颌,仔细审视这张脸。“你和严碧很像,但又不像。当初皇上因她册封你为妃,那么今日也可以因她而宠幸你。” “什么?”严卿难以置信。 “我是说……”万芊芊松开了手。慢条斯理的说:“要皇上宠幸你不难。难得是怎么让皇上宠爱你。你总不能永远是严碧的替身吧?” 谈何容易! 不是严卿不想,而是她能做的都尽力去做了。 对奉仪和奉举,她是尽了全力去呵护。可惜皇上没有因为这些垂怜她。 她送过糕点去苍穹殿。 她有在御花园佯装巧遇。 她甚至……时常躲在某宫外等着看他去宠幸别人的身影。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皇上只是偶尔淡淡的关怀几句,便没有了下文。 “臣妾不敢想这些。”严卿口吻微凉:“想了就不想活。” “我竟然不知,你是这么没有胆量的。”万芊芊鄙夷的说。“当初送严碧入冷宫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软弱。” “那是因为姐姐若不去冷宫,就只有死路一条。”严卿对上万芊芊的眸子,凛声道:“你我都清楚,沈家的人,是不愿让严家有喘息之机的。” 淡漠的看了她的表情,良久万芊芊才道:“别说的你这么伟大。你最渴望的,是成为皇帝的宠妃。要成为宠妃,早晚要和你姐姐兵戎相见不是么?” “这条路太远了。”严卿唏嘘道:“臣妾没有把握能挨到那一天。” 这一点,万芊芊是认同的。 “你瞧着吧,樱妃一好起来,你的日子会更难。”万芊芊不是吓唬她。只是如实的表述自己的看法。 “臣妾明白。”严卿冷着脸:“沈家的人一时半会儿不敢动姐姐。当然是拿臣妾开刀。娘娘您承蒙圣恩眷顾。自然于这深宫中屹立不倒。” “行啦。”万芊芊打断了她的废话。 “要么得宠。要么任人宰割。你选哪样?”她凝眸问。 “得宠。”严卿毫不迟疑的回答。 其实她更贪心,她想要的不只是恩宠,而是……能在他心里有那么一小块的地方,是属于她的。 “这不结了!”万芊芊从容的笑道:“这两天就有机会,好好把握。” 说完,她轻摇慢晃的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新菊却很不踏实:“娘娘,万贵妃的话能信么?” 严卿摇了摇头:“她只是想利用我来分宠。打破姐姐专宠的局面。” “那大小姐那里……” “姐姐未必肯让我接近皇上。”严卿垂着头:“真正恋慕着一个人,怎么愿意和旁人分享?哪怕是亲姐妹,也没得商量。” “可是娘娘您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下去。”新菊惆怅的说:“您正是双十好年华。” “所以我不能消沉。我得听从万贵妃的安排。”严卿还没想透,万贵妃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如愿以偿。 没想到,隔天,万贵妃便吩咐人送了一身素衣过来。 严卿看着这身衣裳,显然是有些纳闷。但她还是穿上了。 “小主,太后传召阖宫妃嫔前往长宁宫觐见。”新菊急匆匆的进来,急促道:“奴婢已经备好了轿子。咱们这就过去吧?” “怎么这样急?”严卿不懂长宁宫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新菊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来的奴才只说得马上过去,一刻也不能耽搁。” “那就走吧。”严卿无法,只有匆匆的跟着新菊出了门。 让她很意外的是,长宁宫除了太后与樱妃,并没见别的妃嫔身影。就连皇后也不在这里。 新菊狐疑是不是自己太心急,陪着严妃来的早了。 可严卿却已经明白,传召妃嫔觐见是假,太后是特意要她一个人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严卿镇定了自己,平和的欠身。 太后虚着眼,眉头微微一蹙。“你可知哀家让你来所为何事?” “臣妾不知。”严卿摇了摇头。 “不知?”太后虚着眼睛,眉心凝聚薄薄的愠色:“三日前,你是否去了积福堂?” “是。”严卿算了算,似乎就是三日前。 “很好。”太后略微颔首:“你承认就好。” 沈凉悦脸上的黑气还未褪尽,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少。“本宫和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害我?” 严卿当真是一头雾水。“臣妾没害过樱妃。此话从何说起?” 将一个盒子扔在她脚边,沈凉悦道:“你别告诉我,你不认得这东西。” 盒子里滚出个小布偶,上面零零星星的插了几根银针。银针下的布条上,赫然写着沈凉悦的名字以及生辰。 愣了愣神,严卿果然发现,那字迹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太后……” “别告诉哀家,你不知道在宫中行此巫蛊之术是死罪么?”太后愤怒的样子威严慑人:“怪不得这些天,太医用尽了药,凉悦体内的余毒就是除不尽。” 这也太荒谬了吧? 严卿眼眸一紧,心道,她治不好关这个小布人什么事? 要是诅咒真的如此灵验,后宫就不用尔虞我诈的费脑子了。 每人做个小布人写上敌人的名字,从早扎到晚。扎死一个换另一个! “臣妾没见过这东西,笔迹是可以仿冒的。”严卿不是第一次栽在太后手里,那一身的鞭痕尚且没有消退尽。 知道太后心思歹毒,她反而不怕了。 “哀家料到你不会认。”太后徐徐的说:“可这几日,就只有你去过积福堂。这东西,就藏在你常去的厢房之内。如此看来,祈福是假诅咒是真。你妒恨皇上册封凉悦为妃,想要替你姐姐出口恶气对么!” 新菊早就吓得面无人色,连忙跪下哀求:“太后息怒,事情不是这样的。娘娘前往积福堂,是想为往生的凤仪公主祈福,绝对没有诅咒过应妃娘娘。” “好大的胆子!”沈凉悦横眉呵斥:“太后面前,岂容你这小贱婢多嘴。” 眼尾一瞟,便有身子精壮的嬷嬷上前,举起手里的木板就朝新菊的嘴上招呼。 “啊……”新菊疼的惊叫一声,连连往后缩。“太后息怒,我家娘娘真的没有。” 那嬷嬷有的是力气,一把揪住新菊的头发:“还敢叫嚣,岂能容你。” “别打新菊。”严卿瞪着眼睛道:“太后是怀疑臣妾做了这样的事,即便要用刑也是对臣妾。何必为难奴婢。” “哼。”太后冷蔑的看着她:“哀家就为难她了,你能如何?” 话音没落,嬷嬷就连着捆打了好几下。 新菊的口?都流出鲜红的血水。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落。“太后明鉴,我家娘娘没有……” “继续打。”沈凉悦恨得咬牙切?:“这么想我死,我倒要看看谁的命更硬。” 严卿心里明白,太后就是要她自己忍不住求死。 未免皇上或严贵妃指责她用刑逼供,才会只对新菊下手。 可若是她不承认,只怕新菊今天就没命走出这长宁宫了。 心里的恨一点一点的蔓延。她已经活的够卑微了,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愈加之罪何患无词。臣妾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严卿跪下去护住了新菊:“太后要杀就杀。何必出此下策。” “哀家知道……”太后凤目微虚,脸色晦暗:“你们严家的人,都是硬骨头。” 稍微停顿,她幽幽的冷笑起来:“所以哀家不打你,哀家可以打着贱婢。让她知道,顶撞哀家是什么下场。” 嬷嬷狰狞一笑:“严妃再不让开,别怪老奴手里的板子不认人。” 新菊慌了,赶紧推开严卿:“娘娘,是奴婢不懂规矩,您别为了奴婢遭罪。” 板子抽过来,新菊只觉得脑子发懵,火辣辣的疼让她根本受不住。 “别打了。”严卿恨得咬牙切?:“你要我的命而已,何必连累无辜。” 沈凉悦愤怒的站起来:“少给我摆出这副清高的样子。是你诅咒我在先,今日就是打死你又如何?” 嬷嬷会意一板子打在了严妃肩上。不是明显的位置,也就不怕别人看见。 严卿咬着牙,硬是没吭一声。 银铃正在这时候快步走进殿来:“太后,樱妃娘娘,皇上的御驾已经到了宫门外。”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十章:她的心思 皇上怎么会在这时候过来? 沈凉悦心惊肉跳的。难道是为了救严妃? 太后也是存疑,对银铃道:“请皇上进殿吧。” 严卿心里澄明,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只是护着怀里的新菊,一动不动的跪着。 “这么看,凉悦的身子是好多了。”奉临进殿就道。“皇儿给母后请安。” 沈凉悦早就收拾了脸上的怒火。装作委屈的样子:“表哥你来的正好。你瞧啊,她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害凉悦。” 手持木板的嬷嬷往后退了一步,跪着捡起了小布人呈给皇上:“启禀皇上,这就是罪证。” 奉临淡淡的看了严卿一眼,目光落在小布人身上,疑道:“朕记得,严妃平日和凉悦是没什么往来的对么?” “那是自然。”沈凉悦薄唇一抿:“严家的女儿个个都是硬骨头,凉悦柔婉跟她们合不到一块。” 严卿一言不发,只是心疼怀里的新菊。 她也明白,有皇上做主,她乖乖待着就好。 “朕都不记得你的生辰,何况是她。”奉临对上沈凉悦藏着怒意的眸子。诚然道:“何况自你入宫,就从未在宫里庆过生。只怕一般人也记不准这日子。” 沈凉悦脑子一热,差点就开口质问皇上的话意。 幸亏太后抢先开口,笑着道:“世上无难事。生辰又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稍微打探就能得知。” “母后所言极是。”奉临赞同颔首。“只是严妃与凉悦并无过节,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做这些无聊的事。倒是朕记得。今儿是凤仪的生忌。只看严妃一身素衣,便知道她心里有多难过。倒是母后您一贯心疼凤仪,怎么忘了。” 还真是今日!太后这才想起来。“唉!凉悦的毒反反复复的除不清,哀家只顾着操劳此事,竟混忘了。” 说这话,太后难过的捂住双眼,哀哀道:“一想起凤仪那孩子,哀家的心就疼的厉害。” “姑母节哀。”沈凉悦宽慰道:“小公主是有福气的。想必已经早登极乐。” “但愿吧。”太后沉了口气,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只是双眼泪意没有褪尽。“先前凤仪的事,哀家交给万贵妃查明,了了一桩心事。哀家也实在不懂,究竟凉悦哪里得罪了严妃,至于做出这么狠毒的事?” 严卿微微抬头,对上太后的目光,平静的说:“臣妾没有做过这事。也不知道是谁冒了臣妾的笔迹。正如太后所言,世上无难事。臣妾不过是寻常人。平时书写习字也没有太在意用过的纸。也许就这样被人拿去临摹也未可知。” 说完她又垂下了头。 从头到尾,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一点露出恨意。就如同沈凉悦很会装可怜一样。 但是她不卑不亢,少了几分矫揉,显得更惹人心疼。 “朕有个疑问。”奉临忖眉,道:“太后如何得知此事?” 是啊,这也是严卿心里的疑问。 太后不是忙着照顾樱妃么?怎么还有心思去积福堂? 即便是有,太后祈福的厢房也是专用的。 犯不着用她一个小小妃嫔的厢房。 说到这里,太后面有难色:“哀家是得了一封告密信。原本是不信的。未免遗漏,还是叫人依言去找了,没想到还真找到了那盒脏东西。” 说着,太后一摆手。 银铃机灵的向皇帝欠身,从不远处的案几上将信拿来。“皇上请过目。” 奉临接过来看了几眼,已经是心中有数。“凉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些小把戏根本是无稽之谈。想来母后也不会信对么?” 皇帝这么说,太后也只得点头。“这倒是。” 回眸冲凉悦微微一笑:“有皇上的福泽庇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凉悦有些不甘。柔柔的问:“那……这件事表哥打算就这么算了?” 她没有张牙舞爪,已经让严卿感到很意外了。木记帅划。 “依朕看,定是近来严家征战凯旋,屡立战功,惹得旁人眼红。遂故意买通了宫中的奴才暗中嫁祸。唯恐后宫安宁。”奉临这么说,已经是在给太后警告了。 果然,太后的脸色讪讪不好。“皇上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母后如果也赞同皇儿之言,此事不如交给朕来处置。”奉临一挥手,将手中的信交给身旁的小侯子。 太后点了点头:“也好。左右哀家这些天只想好好照顾凉悦。” 眉心微微舒展,太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沈凉悦一眼,又问皇帝:“不知皇上安排了哪座宫殿给凉悦住?毕竟身份不同了,从前的雅室怕是不妥。” 雅室当然不妥,不过是一处精致的院落。 根本不符合樱妃高贵的身份。 严卿是把太后的心思都看透了。有个皇后不够,还要有个樱妃。 只是这樱妃真的能俘虏圣心的同时还能保住命么? “朕已经让内务局将邻近长宁宫的南宫收拾出来,悬挂樱妃宫牌匾。”奉临知道太后的心思,但既然这个樱妃是他册封的,就必然不会在脸面上与她们为难。 “想来樱妃宫离长宁宫近,凉悦也能多多陪伴在母后身边。” “皇上有心。”太后舒展了唇,微微的笑了。 沈凉悦心里不痛快,少不得反映到脸上。 “你是又不舒服了么?”太后见她没有谢恩,忙不迭问。 “姑母,凉悦有些头晕。”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按着胸口,沈凉悦尽量不让皇上看出真心。“很难受。” “去传太医。”奉临吩咐小侯子。“既然不舒服就别那么多心。有朕在,不会让人伤了凉悦 你。” “多谢表哥。”沈凉悦违心一笑。 “皇儿还有事,就先告退了。母后安歇。”奉临看了一眼跪着不动的严卿,道:“你也别留在这里碍眼了。” “是。”严卿随着皇帝退出了长宁宫正殿。“新菊,你怎样?” 怀里的人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呦,这是怎么了?”小侯子赶紧招手,让人来帮着严妃扶。 严卿这时才掉下泪来。“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不必。”奉临看她硬撑到现在才落泪,心里也是感触:“没做过的事,不必担心,朕自会还你公道。” “皇上。”严卿拦住他的去路。她胸前素衣上粘了新菊的血,看上去那么触目惊心。“若是得空,可否移驾严妃宫,臣妾……有事相求。” 长久以来,奉临一直没给过她什么。眼下她这样子实在可怜,叫他拒绝不得。“也好。” 小侯子直接让人将新菊送去了太医院。 以至于到了严妃宫,连个伺候茶水的奴才都没有。 奉临拧着眉头,问:“平日伺候你的奴才呢?” 严卿摇了摇头:“之前桦嫔有孕,内务局安排不够人手,就从臣妾宫里调了些奴才过去。” 未免皇帝不悦,她淡淡一笑:“臣妾爱清静,人多了反而不好。” “你先下去。”奉临瞥了小猴子一眼。 “奴才告退。”小侯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里不住的咒骂内务局那帮兔崽子。 严妃再不济也是严贵妃的亲妹。这不是惹事么! “臣妾去奉茶。”严卿欠了身。 奉临没做声,由着她退下。 不多时,茶端了上来。严卿送到皇帝手边:“皇上请用。” 茶香很淡,一闻就知是陈年的。奉临明白她要说什么,只道:“这些日子,朕冷落你了!” “皇上,臣妾今日请皇上过来,并非是要诉说委屈。”严卿跪在他脚边,浅笑辄止。 “从臣妾入宫,第一次见到皇上,便搁进了心里……哪怕明知道您是臣妾亲姐的夫君。”严卿的脸色一点一点的苍白下去。 “臣妾知道,在您心里,臣妾就只是个小妹。您的关怀,您的呵护,都因姐姐而起。可是皇上,臣妾待您的心,您看透了么?” 奉临示意她起来说话,严卿却坚定的摇头。“皇上请听臣妾说完。” “你说吧。”奉临没有坚持。 “封妃,是为能解严家的危困。也是为了保全姐姐的两个孩子。这是万不得已之策,臣妾明白。所以封妃以来,臣妾没有一天不活在姐姐的影子里。” 严卿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虽然她极力的隐忍,可还是难过。 “原以为姐姐是走不出这冷宫。实则是臣妾低估了皇上对姐姐的在意。臣妾这么说,不是怨怼姐姐,更不是责怪皇上,而是……犯了女子都会犯的错,那就是妒忌。臣妾想和皇上在一起,不因为姐姐,不因为严家,只因为臣妾是严卿,是皇上的妃子。” 她低下头,莞尔一笑:“只可惜不过是一场黄粱梦,是臣妾一厢情愿。” “朕……”奉临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思竟然会有这么重。“朕从不知道,仅以为你和朕是一样的。” “现在皇上知道了,却也不会改变什么对么?”严卿无奈一笑。 “既然如此,求皇上赐臣妾一纸休书。”严卿咬着唇,艰难的说:“离宫之后,臣妾会去皇家庵堂落发为尼,日日诵经佛前,为国为皇上也为姐姐祈福。安度余生。” 额头重重的落在地上,闷响一声。严卿哽咽的说:“求皇上……成全!”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十一章:皇后之举 虽然不是极好的茶,奉临还是耐心的品完了。 一盏茶尽,他才徐徐开口:“你还年轻不至如此。这些日子是朕冷待了你。” 严卿不懂,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臣妾不是责怪皇上。而是不想皇上为难。” 对他来说,真正的为难不是宠幸或者不宠幸严卿,而是怎么对严碧交代。 “朕知道,奉仪的事你一直怪责自己。没有人希望这件事发生。”奉临伸出手,托她站起来。“我想你姐姐不会怪你。” 心里难过,严卿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奉临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朕还有折子要看。改日再来看你。” 他轻松的语调满是温柔,严卿红着眼对上他的眸子,心头一软。“臣妾恭送皇上。” 这样,算是他接受她了? 晚些时候,小侯子领着内务局新挑选的奴才过来。个个手上捧着皇上赏赐的物件。 严卿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并没多少欣喜。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 伊湄宫的内室。素惜折了两枝金桂插在玉瓶里。满是清甜的香味。 严一凌午饭没用多少,一觉醒来,肚子里空空的。“素惜,端一碗红枣银耳羹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撩开手边的帘子。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上来:“娘!” “奉举?”严一凌愣了一下。随即把他捧在怀里:“你怎么来了?” “是母后领我来的。”奉举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叫人舒服。 却惊得严一凌一下坐直了身子。 “小姐,您醒了!”素惜快步进来,端着一盆温水。“皇后娘娘来了。” “来了多久?”严一凌微微皱眉。 素惜拧了绵巾给她净面。“也有一个时辰了。奴婢本想叫醒您的,可皇后娘娘说反正无事,宽座一会儿也无妨。不让奴婢打扰您。” 其实素惜也觉得不妥,但是皇后执意如此,她也不好多说。“这会儿章嬷嬷正陪着皇后说话呢。” “快给我更衣。”严一凌一直疑心皇后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没想到她还没出手,皇后反而自己送上门了。 “娘……”奉举不舍的松开抱着娘的手。 “好孩子,跟娘一块去给你母后请安。”严一凌换好了衣裳,就抱着奉举前往正殿。 见到皇后时,才把孩子递给素惜抱。 “臣妾迎驾来迟,劳皇后娘娘久等实在心中愧疚。”欠了身,她严肃道:“请皇后娘娘恕罪。” 沈音苒温和如旧,笑着一托手,示意她起来。“原本就是本宫随性了。奉举说想娘,便领着他来妹妹宫里。事先没打招呼。怎么能怪你。” “娘娘宽厚。”严一凌其实有点忌惮这位皇后。 其实像沈凉悦那种。不喜欢你就?牙咧嘴、剑拔弩张的性子才好。起码你一看见她,就会提高警觉。 但是皇后这一种,总有点防不胜防的感觉。 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何时捅你一刀! “妹妹坐。”沈音苒端着茶抿了一口。 “是。”严一凌依言坐下,少不得客气两句:“奉举留在娘娘身边照顾,是臣妾母子的福气。只是辛苦了娘娘。” 沈音苒平和的颔首,从容道:“今日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看着奉举一双明亮的眼睛,沈音苒打从心里透出笑意:“之前皇上对妹妹有些误会,朝廷上一些重臣又纷纷上折子弹劾,这才会让委屈妹妹。” “臣妾不敢。”严一凌也是和婉的样子,没有流露丝毫的情绪。 “不过既然现在误会解开了,皇上信任妹妹,还赐居伊湄宫。本宫想……”皇后抬眼看了素惜怀里的奉举,温柔的说:“奉举还是留在妹妹身边最好。到底是亲母子。” 皇后要把孩子还给她! 严一凌有些不敢相信:“娘娘是说,奉举能留在臣妾身边?” “自然。”沈音苒爽朗的笑了。 “可是,皇上……”严一凌心里明白。把奉举交给皇后看顾,实则也是为了保全这个孩子。如果奉举在毓秀宫身边出了事,皇后难辞其咎。 “皇上那里,本宫会亲自去解释的。”沈音苒抿唇轻轻的笑。 严一凌起身行了礼,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恤。” 虽然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可她舍不得把奉举留在毓秀宫。毕竟严碧留在这世上的血脉,也就只剩下奉举了。 “妹妹多礼了。”沈音苒起身扶她。“之前的事,也是本宫不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妹妹,本宫便稀里糊涂的信了。直到出了宫,跳出这个圈子回顾整件事,才猛然发觉这里面未必这么简单。” 皇后所言何事,严一凌很清楚。“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臣妾,那皇后娘娘相信臣妾是清白的么?” “正因为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本宫才不敢信是你做的。”沈音苒握着她的手,凝眉道:“哪里有这样滴水不漏的计划。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栽赃嫁祸。” “多谢娘娘。”严一凌除了这一句,不知还能说什么。木围亚亡。 “唉!”沈音苒长叹一声:“这些日子,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妹妹。奉仪的死,叫本宫懊悔不已。要是能早点和妹妹这样开诚布公的聊聊,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红了眼眶,凄婉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悲伤。 严一凌回握住皇后的手,哀哀道:“天意如此,臣妾也没有办法。皇后娘娘切莫忧伤过度,伤及凤体。” “本宫无妨。”沈音苒抹去了眼底的泪,道:“时候也不早了。本宫还的去苍穹殿一趟。” “是。”严一凌微笑着欠身:“那臣妾就不留娘娘多坐。明日一早去毓秀宫请安时再陪娘娘说话。” “奉举,好好听你娘的话,本宫改日来看你。”沈音苒温柔的抚了抚小皇子的脸蛋。 “恭送母后。”奉举奶声奶气的说。 从奉举对皇后的态度,严一凌能确定,他在毓秀宫过的很好。 只是皇后这样轻易就把皇子还给他,这背后有什么目的,她看不透。 章嬷嬷送了皇后出去,返回来时一脸的惆怅。 “怎么了?”严一凌觉出不对,低声问她。 “娘娘,内务局送了十来个丫头去严妃娘娘宫里。皇上还赏赐了不少绫罗绸缎……”章嬷嬷低低的说:“方才去御厨房领食材,奴婢遇见了小侯子。他说也许皇上今晚会传严妃侍寝。” 素惜脱口就道:“真是被她盼来了,狐……” 狐媚子! 后面那两个字,因为抱着奉举生生憋了回去。 “迟早事。”严一凌反而很平静:“她是严妃啊!” 妃子伺候皇上,可是天经地义的事。 “娘娘不担心么?”章嬷嬷有些奇怪严贵妃的反应。 “有什么可担心的。”严一凌不是自负,而是说句实话。“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不是才熬出头么?” 言外之意,如果皇上喜欢她,也不用挨到现在。 既然不是皇上喜欢的,也许她会得宠,会风光一时。但很难会在他心里留一个位置。 “奉举饿不饿?”严一凌攥着他的手:“娘饿坏了,咱们去吃好吃的吧?你素惜姑姑,和嬷嬷特别会做好吃的。” “好。”奉举咯咯的笑起来。 “严妃似是要风光了,怎么咱们娘娘好像不在意似的?”章嬷嬷纳着闷问素惜。 素惜脸色不好看:“小姐许是心里有打算,咱们就别干着急了。” “也好吧。”章嬷嬷点头:“娘娘一直都是有主意的,想来也不会吃亏。我这就去收拾好厢房,让小皇子能安心的睡。” 素惜想起了什么,问道:“小皇子的乳母呢?皇后娘娘没一并带来?” “没有呢。”章嬷嬷也问了皇后身边的人。“说是皇后娘娘一直亲自照顾小皇子,怕乳母不够妥帖,也没找到合适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得不佩服皇后的用心。 “回头让娘娘自己挑选合意的吧。”素惜心里犯嘀咕的是另一件事。 究竟皇上会不会传召严妃侍寝呢! 这也是困扰万贵妃一整日的问题。 此时,她坐在窗前,修剪一盆盛放的万寿菊。 一剪子没看清,一朵菊花就落在手边。 “娘娘,还是……”缤桃怕她不小心弄伤了自己。“还是让奴婢来吧?” “究竟是多只香炉多只鬼,还是……还是能钳制严贵妃,本宫心里没底。”万芊芊懦懦的说。 缤桃心里不忍,垂下头道:“娘娘不是说,严妃不合适替您效力么?何以又安排这一出帮她得宠?” “没有办法呀。”万芊芊脸色苍白,语调轻软:“要是不这么做,一旦贵妃的恩宠稳固,谁都帮不了本宫。” 又是一剪子落下,花碎的乱七八糟。万芊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剪什么。 “你说,皇上怎么就忽然对严碧这么好?之前不是恨不得她死……” “爱之深恨之切呗。”缤桃一不注意,这话就从嘴里蹦出来。 万芊芊手一滑,剪子嘭的一声掉在桌上。 “娘娘……”缤桃赶紧跪下:“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脸上微微带笑,万芊芊轻轻摇头:“不是你多嘴,是本宫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看出来。本宫才该死!” “严碧。”万芊芊喃喃念着这两个字:“你真的就这么好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十二章:收拾局面 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皇上并没有在当晚传召严妃侍寝。反而宿在了皇后的毓秀宫里。 不知这和皇后送奉举回来有没有关,严一凌懒得去想。 转头看见桦嫔竟也来了 “严贵妃娘娘安好。”桦嫔一身鹅黄色的宫装勾勒身形,浅浅笑着。 “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也过来了?”严一凌关心的问。 “在宫里久了。闷得慌。臣妾也想来凑凑热闹。”桦嫔话里明显另有所指。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殿。 “严妃娘娘这身衣裳可真好看。该不会是制衣局连夜赶制的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才封了樱妃的沈凉悦。 她坐下皇后下首的位置,轻蔑道:“皇上没赏你之前,从不见你穿过这么好的料子。” “料子再好,也只是穿在身上而已。”严卿平静的回以颜色:“显得出荣华,却遮不住丑。” “哦?”沈凉悦掩着唇笑:“严妃还真有自知之明,就知道遮不住你的丑!” 万芊芊轻哼一声,语调凉凉的。“丑不丑可不是樱妃说的算。” “那谁说的算?”沈凉悦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自然是皇上。”万芊芊仰着下颌,睨她一眼:“皇上觉得严妃穿着料子好看,怎么樱妃要质疑皇上的眼光么?” 听来听去都是这样的话。 这些姿容出众的娇艳女子,谁嘴上没挂着两把刀! “严贵妃娘娘金安。” 等级低的妃嫔们先后起身行了礼。 万芊芊坐着没动,目光柔和的迎了这位贵妃进来。 沈凉悦也坐着没动。脸转向了另一侧。她才不要向她行礼! “樱妃娘娘的毒可解了?”桦嫔略微上前一些,朝沈凉悦欠身:“臣妾给您请安了。” 面对这样的主动挑衅,沈凉悦当然不会置之不理。“我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么!问这些废话。” 桦嫔也不恼,舒唇而笑:“臣妾瞧着您面带黑气,还以为毒坏了五脏六腑不说。还让娘娘失聪了。” “你胡扯什么!”沈凉悦白她一眼。 “不然人人都瞧见严贵妃娘娘进殿了。何以您却看不到听不见?”桦嫔清脆的声音,这殿上每个人都听见了。 不少人暗中称快,就差鼓掌了。 “本宫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严贵妃不会介意吧?”沈凉悦抿唇一笑,眼底满是鄙夷。 当朝仅一位皇后,一位皇贵妃,可册封两位贵妃,四位妃,六位贵嫔。其余则不计数。 沈凉悦没想到自己的起步仅仅是妃位。她不愿屈居严碧和万芊芊之下。还要和讨厌的良妃、严妃并尊。 心里当然不痛快了。 何况要不是严碧,她会弄成这样? “桦嫔坐吧。”严一凌示意她不要多事。 桦嫔会意,微笑着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皇后娘娘驾到。”遥光扶着皇后慢慢走出来。 沈音苒一身浅青色的凤袍,看上去简单清丽,春光明媚的样子。木围肠血。 “皇后娘娘圣安。” 这样的声音沈音苒听了许多年,每一次听,都觉得身心舒畅。“别拘礼,都坐吧。” 严一凌还没坐稳,就听见皇后问她。 “严贵妃。奉举昨晚睡得好么? “回娘娘。奉举睡得很好。”严一凌笑着答。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乳母,奉举都是本宫亲自照看。”沈音苒笑着说:“昨晚上皇上来本宫还在说,骤然离了那孩子,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这话传递出几个意思? 其一,是她送了奉举会伊湄宫,要打皇子主意的人就得注意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和她无关。 其二,皇上宿在了毓秀宫。对她的恩宠有增无减,哪怕严妃闹得厉害,皇上也没有因为严贵妃而去多加关怀。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皇后想让在场诸位认清一个事实,她与严贵妃已冰释前嫌。谁也别想再从中挑拨,收渔人之利。 严一凌不其然的侧过脸,对上万芊芊明暗难辨的目光,淡然而笑。 “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知会大家。”沈音苒皱了皱眉。“前一日,在积福堂的厢房搜出一些污秽之物。太后亲自过问了此事,幸亏也只是一场误会。” 说完抬眼看了身侧的沈凉悦。“桦嫔失去皇嗣一事,最大的嫌疑便是凉悦。” “表姐……”沈凉悦一惊,没想到她会当众说这些。 “今天当着诸位姐妹的面,本宫也想给桦嫔一个交代。”沈音苒说着该说的话,毫不理会一旁不停使眼色的樱妃。 桦嫔缓缓起身,欠道:“娘娘言重了。” 沈音苒持重道:“皇上仁厚,因凉悦自尽而施以恩惠,册封为妃。但既然凉悦无碍,错便不能不罚。” “全凭娘娘做主。”桦嫔显得很淡然。 并不是她心里真的不恨。而是她明白,只要有太后在,樱妃就不是她能扳倒的。 “本宫决意让凉悦日日去积福堂抄经礼佛,斋戒一载。为桦嫔枉死的龙裔祈福。”沈音苒说话的同时,转过脸看向沈凉悦。 “表姐,这不公平,臣妾是冤枉的。”沈凉悦攥紧了拳头:“何况臣妾已经受了这么多罪,早就不欠她什么了。” “除要紧的日子可出席,其余请安一律免除。”沈音苒平静的说:“你性子太焦躁,得好好磨磨。多读佛经,你必然会有所领悟。” “表姐!”沈凉悦气呼呼的站起来:“这件事摆明了是严贵妃与桦嫔合谋冤枉我。表姐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她们来欺负我?” 沈音苒完全没有生气,只是温和的看着她。“你呀,就是这么暴躁。本宫的话听清了么?以后用过早膳就去积福堂,晚膳时再回宫。这一年磨砺下来,相信你一定受益匪浅。” 目光集中在沈凉悦气得烧起来的脸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相信这位刁蛮小姐,也就只有皇后才能镇得住。 “你这么做,就是故意不让表哥和我亲近!”沈凉悦气呼呼的说。 “并不是。”沈音苒从容道:“皇上得空,会去你宫里瞧你。或者传召你去苍穹殿侍驾。” 也就是不许她主动接近皇上喽! “为什么?”沈凉悦激动起来,口不择言:“严贵妃爬上你的床你都不在意,为什么总是针对我?你就是嫉妒我年轻貌美,怕我有朝一日取代你在表哥心目中的位置对不对?” 这样的话,搁在别人身上,还不得一个大嘴巴抽过去。 可沈音苒平静的好像是个假人。“你想多了,凉悦。本宫和太后,都是为你好。” “是么?那表姐还真是用心良苦。”她知道自己斗不过皇后,在这里只会叫人耻笑。 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殿去。 “唉!”沈凉悦惋惜轻叹:“凉悦自幼娇惯,被宠坏了。让各位姐妹看笑话了。” 桦嫔没做声,只是低着头坐好。 万芊芊却笑吟吟道:“皇后娘娘此举甚好。想必樱妃诵经久了一定能戒骄戒躁。” 心里暗暗感叹,皇后真是厉害,三两下间,解决了和严贵妃的矛盾,也借樱妃重树凤主威严。“若是没有别的事,你们就早点回去歇着。”沈音苒脸色转好,特意叮嘱了桦嫔:“身子亏得多养,回头本宫让人送些补血的药品,你记着经常服用。” “谢皇后娘娘。”桦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明明是沈家的人害了她,皇后还这样偏帮自己,这是什么用意? 严卿先一步走到严一凌身前,低声问:“姐姐有空聊两句么?” 严一凌刚想着答应,就看见小侯子急匆匆的过来。 “严贵妃娘娘是否得空,奴才有道旨意要劳烦娘娘宣读。”说着话,小猴子掏出了怀里的圣旨。 “哦?”万芊芊在旁听了一耳朵。“皇上有什么旨意给我们?” “回万贵妃娘娘,这旨意是给……杨嫔娘娘的。”小侯子硬着头皮说。 严一凌看完圣旨,心中一喜。“走,咱们这就去。” “哎!”小侯子跟着就往外走。 “哦对了。”想起严卿还有话说,严一凌回头道:“等我得空叫素惜请你过来。咱们姐妹是有好些日子没聚聚了。” 说完,她欢喜的匆匆而去。 “这杨嫔命还是真是硬!”万芊芊凛眉说道。 “主要是她时运好,在冷宫里遇上了贵人。”严卿怎么会不明白。 这个亲姐姐宁可信个弃妇,也不愿意和她多说几句。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万芊芊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本宫不会强人所难。” “贵妃说什么呢!”严卿脸色一沉:“臣妾是认死理的人。绝不会朝三暮四。” “但愿吧。”万芊芊扭着腰肢款款而去。 心里却难受到极点。一个严碧已经够她烦的了。现在又多了个杨嫔。 遥光看见小猴子来,特意留了个心眼。待到人都散了,她赶紧退下向皇后禀告此事。 沈音苒略点了下头:“既然杨嫔是清白的,皇上给她恩旨也无可厚非。委屈她在冷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回头你叫人把她从前的寝宫打扫一下。” “娘娘!”遥光难以理解皇后这份带着隐忍的宽厚。“您这样委屈自己又是何苦?” “哪里苦了?”沈音苒摘下耳坠子,放在托盘里。“只要皇上心里有本宫,那做什么都只会是甜你懂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十三章:情分各不同 “敞开,快点敞开,还愣着做什么呢!”章嬷嬷叉腰,趾高气昂的说:“没看见严贵妃娘娘驾到么!” 冷宫门外的侍卫不由愣了愣。 严贵妃好不容易走出冷宫,这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快着点!”章嬷嬷看他们动作慢吞吞的。催促道:“等下太阳大了,晒着娘娘,有你们好看的。” “是章嬷嬷……” 弃妇们听见动静,少不得聚在破落的庭前瞧。 严一凌就这么走进去,没有多余的表情。 “是严贵妃……”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忙有人揉了揉眼睛,跟着附和:“真是严贵妃啊!你们快瞧!” 当初在冷宫,素惜就没少被这些人怄!“见了是贵妃还不请安,冷宫里待糊涂了么?” 严一凌看她佯装得势的张狂劲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素惜赧红脸,轻咳一声:“昔日的杨嫔杨氏何在?” 弃妇们互相张望,不一会儿闪开了一条路。 一个瘦弱的女子,正蹲在地上捡飘落的桂花。仿佛进来的人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严一凌独子走了过去。静静停在她身后。 “等这一天,不是等了很久么?” 杨絮转过身看她一眼,把手里的桂花放进破旧的簸箕里。“娘娘知道我在等什么?” 严一凌往身后伸了下手。 小猴子紧忙递上圣旨。 “圣旨到。”威严的声音清脆嘹亮。严一凌心尖儿直颤,却极力让自己平静。 “冷宫杨氏听旨,朕悉查当年旧事。另有隐情。侍卫畏罪自尽实乃诬陷之举,其母家一夜暴富实有受贿之嫌。而杨氏品德敦厚,温婉淑和,实乃清白被冤。今朕特赐恢复嫔位,一切封赏如旧。钦此!” 杨絮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还是素惜不计前嫌,一把打落那破烂的簸箕。“杨嫔娘娘以后要什么样的桂花没有!” 杨絮咬住了自己的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严贵妃。从小声的啜泣,到放声大哭。“皇上真的相信我是清白的了?” “黄缎朱字,还能有假?”严一凌把圣旨摊开在她眼前:“你自己看。” 那字迹苍劲有力,一看就认识。 何况那么显眼的朱玺印还能有假么? “臣妾……接旨。”杨絮跪了下去重重叩首:“谢皇上隆恩!” 这一下,弃妇们可炸开了锅。 “贵妃娘娘,臣妾也是被冤枉的……” “求娘娘开恩,告诉皇上吧!” “娘娘开恩,娘娘恕我们出冷宫吧,娘娘开恩啊……” 章嬷嬷沉着脸子喝道:“都闭嘴!你们是为什么进来的。当我不知道么!谁再敢造次。可别怪我手下重。” 严一凌恍如不觉,只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们为何进来,扪心自问。” 其实这些人里,或许还有和杨絮一样被冤枉的。 但严一凌相信,包括严碧在内,没有一个人的手上没染过别人的血。 “随本宫回宫。”严一凌侧目看了杨絮一眼:“本宫已经叫人准备好了香汤,给你好好洗个尘。” 杨絮哭着笑了,样子很难看。“多谢贵妃娘娘。” 说话的功夫,杨絮就在侍婢们的簇拥下,洗好了澡换好了衣裳,梳妆打扮了一番。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又惊又喜,抑制不住的落泪。 “你看你,才上好的妆又花了。”严一凌用软布沾了些蜜粉,替她补上腮红。“都已经出来了,还哭什么呢!” “我还行么?”杨絮哽咽着问严一凌。 “怎么不行。”严一凌笑着打趣:“别哭肿了眼睛就行!” 素惜少不得呛她几句:“是啊。我的杨嫔娘娘,奴婢只怕您进去的时候都没有出来的时候哭的伤心。” 杨絮瞪她一眼,破涕为笑:“就你知道。” “可不是么!”素惜也红了眼睛:“奴婢最知道你这性子了。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就很舍不得我家小姐,还冷着一张脸……” 她说的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泪水涌出了眼眶。 “素惜。”杨絮一手握着她,一手握着严一凌,边流泪边道:“谢谢,谢谢!” 章嬷嬷也抹了把泪,笑呵呵的说:“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人去打扫杨嫔宫了。只是空置了许久,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整理干净的。” 这一点严一凌倒是赞同。“是啊,许多摆设只怕都搁坏了,还要等内务局重新置办。这几日,干脆你就住我这儿。嬷嬷去打扫一间挨着近的厢房给杨嫔住。” “谢谢娘娘。”杨嫔欢喜的不行。“我在想,幸亏当日没勒死你,不然我怎么还有今天!” “你知道就好。”素惜也惯了和她顶嘴:“奴婢脖子到现在还疼呢。杨嫔娘娘可得好好补偿奴婢。等领了月例银子,多赏奴婢几个大元宝。” 杨絮啐她一口:“这银子还没揣进我怀里呢,你就惦记上了。” 三人相视而笑,眸子里均闪着泪光。 “娘娘。”外头的小太监王泉尖声道:“严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这会儿就在宫门外。” “方才小姐不是说得空再请她过来么,怎么这样着急?”素惜没好气的说。 严一凌心想,可能是和太后有关。“你也累了,叫素惜先陪你回房歇会。” 杨絮点头:“那臣妾先告退。” 素惜扶着杨嫔走到门边,对王泉道:“去把严妃请进来。” “姐姐。”严卿行了礼,嘴里念的就是这两个字。 “这么多年,你叫姐姐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好听。”严一凌淡淡的看着她。“有什么事直说吧。” “姐姐双眼微红,是哭过吧!”严卿低着头:“为着姐姐一句话,皇上就恢复了杨嫔的位分。足可见,姐姐如今的恩宠尤盛。” 严一凌沉了口气:“如果只是想说这些,那还是免了。我不想听。” “好。”严卿也不想自讨没趣:“妹妹来,是为了积福堂那件事。太后疑心是我在堂中行巫蛊之术,诅咒樱妃。差点要了新菊的命。” “这些我都知道。后宫没有不透风的墙。”严一凌不去看她的脸。因为这张脸,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姐姐觉得这件事,是否是太后的主意?” “你是想说,太后一时半会儿不便与我为难,所以才针对你?” 严卿点头:“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只能怪你也是严家的女儿。还是个非要削尖头为妃的女儿。”严一凌鄙夷的说。 “不管是为什么这样针对我,我都不怨任何人。也请姐姐别再怨我。”严卿凝眉,沉默了片刻才道:“和万贵妃说话时,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我想姐姐有必要知道。” 严一凌沉默不语。 对她所说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万贵妃暗指宫里沈家的妃嫔,其实都是皇后所害。”严卿皱眉看着她。 “妹妹只是奇怪,皇后屹立后宫十数年如旧,怎么会害怕沈家的女儿夺去她的恩宠?要下手,也该是扳倒能与她分庭抗礼的对手。” 其实这些,严一凌也有怀疑过。但是她不想对严卿说实话。 就像她知道严卿这么过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那是沈家的事,似乎和你我没有什么关系。”严一凌不动声色。 她这样的态度,叫严卿有点难受。“姐姐是防着我吧!不过不要紧。我只想告诉你,太后与皇后之间,必然不是那么和睦。否则皇后也不会自行处置了樱妃。” 点到即止,严卿收回了心思。“姐姐知道,皇上昨晚为什么没去臣妾宫里么?” “这我怎么知道。”严一凌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昨天是凤仪的生忌。皇上不来,是怕姐姐伤心。”严卿温和的说。 严一凌愣了愣,这才发现她竟然不记得这个日子。素惜和章嬷嬷也都没有对她提起。 显然是怕她难受。 “妹妹有心了。”严一凌语气有些低落。木扑向圾。 “姐姐,皇后送回奉举,想必是另有所图。”严卿凝眉,认真的说:“你可以怪我庇护不利,但是我不得不多嘴,后宫里来来去去也就只有奉举这个皇子而已。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荼毒龙裔,姐姐真要弄清楚才好。” 严一凌与她对视片刻,闭眼道:“我只想知道是谁害死了奉仪。” 严卿无言以对。这房里的气氛,陌生的让她手足无措。 “该说的说完了,你要是没别的事,本宫不奉陪。”严一凌还惦记着和杨絮、素惜做些椰子糕来吃。昨晚上内务局才送了不少新鲜的椰子过来。 “姐姐就这么讨厌我么?”严卿失落的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严一凌被她奇怪的举动搅得有些心烦。“你是想问,长久以来,皇上不去宠幸你,是否和我有关吧?” 就知道她是怀疑这些。 “宫里的妃嫔不是只有你和我。”严一凌郑重的说:“皇上喜欢谁,和谁亲近,从来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与其埋怨别人,不如想想自己做过些什么。” 皇上是谁,猴精猴精的天子。 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心思尚且逃不过他的眼睛。 何况是后宫这些小小女子。 “万贵妃暂且没有对付姐姐的意思。她总觉得只有严家万家都在,沈氏一族才不会吞并整个后宫。”严卿说完这句,转头就走:“姐姐,信不信由你。”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十四章:遥光失踪 依窗而立,柔软的发丝随风轻曳,满室的茉莉花香。一双螳臂从身后圈住了沈音苒,她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浅浅的笑。 “皇上驾到。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看你临风而立,悠然自得,真舍不得打扰。”奉临皱了眉:“头发还是湿的,当心着凉。” 转过来与他面对着面,沈音苒卸下了皇后该有的端庄。“生病了有什么不好,表哥就能多来毓秀宫几趟。” “你呀!”奉临的手慢慢的从腰向上,抚摸至肩。眉头倏地蹙紧,脸色黯淡。 “那件事情都过去很久了,表哥还在想?” “怎么能忘……”奉临眉头深锁:“要不是你,朕就没命了。” 垂下眼眸,沈音苒试探的问:“所以表哥现在对音苒这么好,就是为了抵偿心里的亏欠?” “胡说。”奉临拧眉:“朕如何待你。难道你不知?” 她良久无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朕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奉临幽然一笑。 “音苒明白。” 隔着屏风,遥光侧耳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里很是奇怪。 什么还是不是时候? 抵偿什么亏欠?难道皇后救过皇上的命? 反正她总觉得帝后之间的情分。就和皇后的脾气一样,好的不可思议。 “很晚了,表哥早点歇着吧。”沈音苒温和的说。 “朕想听你抚琴一曲。”奉临的手摩挲在她的发间,贪婪笑道:“枕着妙音入眠,梦里也是甜的。” “好。”沈音苒独自走到琴前。指尖拨弄三两下,妙音缠绵。 奉临依着软垫,不一会就沉沉的睡去。 身上的轻纱滑落细腻的肌肤,沈音苒抚摸着肩上凹凸不平的疤痕,笑弯了唇。 “遥光,你下去吧。” “是。”遥光掩上门,匆匆召唤守夜的侍婢:“仔细伺候着,别睡懵了惹皇上不高兴。” “是。”小丫头们不敢疏忽:“姑姑放心回去歇着就是。” 良夜无眠,徐贵嫔领着雪婵在御花园里搜集各种花瓣,没想到正遇上了遥光。 “给贵嫔娘娘请安。”遥光欠了欠身。 “是你啊。”徐贵嫔只顾着搜寻漂亮的花瓣,漫不经心的问:“你不在皇后身边伺候,怎么跑这儿来了。” 遥光微有些得意:“皇上喜静。身旁伺候的奴婢不必多。” 这是告诉她皇上今晚在毓秀宫陪皇后呢!徐贵嫔转眸看着她:“是了。姑娘说的不错。” “贵嫔要是没什么吩咐。那奴婢告退了。”遥光一转身,衣袖扫落了徐贵嫔掌中几片花瓣。 “别动。”徐贵嫔冷喝一声。“当心脚下。” “什么!”遥光一惊,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有蛇?” 秋日里蛇总要闹腾一阵子。皇宫这么大,怎么也会有这些东西。 “什么蛇?”徐贵嫔嫌恶的瞪她一眼:“你踩烂了本宫精心摘选的花瓣!” 低头看了一眼,遥光气得咬牙:“娘娘真是有雅兴,黑着天的摘什么花瓣。奴婢可没有兴致奉陪。告退了。” 雪衣连忙道:“遥光姐姐慢走。” 徐贵嫔睨她一眼:“是她有错在先,你怎么还跟她客气?” “总是皇后身边的人。娘娘何必得罪。”雪衣眼尖,捻了另一片花瓣放在徐贵嫔掌心。 “我哪里会得罪人,我只是可惜了这么美的东西被糟蹋了而已。”看了看天色,徐贵嫔也乏了:“行了,回宫吧。” 行经此处,万芊芊正好看见这一幕。 “缤桃,本宫听说严贵妃曾经去探望过徐贵嫔是么?” “是有此事。”缤桃点头道:“那一日严贵妃先去了桦嫔宫,随后去瞧了徐贵嫔。听说是为了安抚两位嫔主在伊湄宫受了惊。” “哦!”万芊芊眸子一转:“严贵妃撒了一张大网。一下子就网住了三位嫔主。” “娘娘是说,严贵妃有意拉拢徐贵嫔、桦嫔和杨嫔?”缤桃仔细一想,就是这么个事儿。 “良妃娘娘一向胆小。要不是早年生过小公主,也不会就这么成了妃主。但到底不是皇上喜欢的,也硬气不起来。”一时忘形,缤桃自言自语的呜哝着。 万芊芊心里却不痛快了。 良妃好歹还有过一个女儿,怎么她入宫也七年了,肚子就没有过动静。 “别操心人家的事了。”万芊芊横眉嗔道。“徐贵嫔若是得罪了皇后,严贵妃一定不会再拉拢她。若是已经勾上了,也正好让她触触皇后的霉头。” 缤桃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贵妃:“娘娘是说……” “榆木脑袋。”万芊芊冷着脸:“方才不是有人得罪了徐贵嫔么?这还不懂?你那双眼就晓得盯在别人肚子上,没个正经。” “娘娘息怒。”缤桃赶紧垂下头去:“奴婢多嘴。奴婢明白了,娘娘放心就是。” 抚了抚自己的脸,万芊芊恢复了柔和明媚的样子。“行了,赶紧去办。” 走着走着,万芊芊忽然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那么的孤独。 黎明,沈音苒趁着皇上还没醒,早早的起来。自行更衣出了厢房,才发现遥光还没有来。 “你们随本宫去小厨房看看早膳备好了没。” “是。”两个小丫头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只是说来也奇怪,直到陪着皇上用完早膳,遥光都没有过来。 沈音苒纳闷的不行。“都这时候了,遥光怎么还没过来。找个人过去瞧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预兆有点不那么好。 直到妃嫔们陆续来毓秀宫请安,遥光也没有过来。甚至就连派去寻人的丫头也不见回来。 难不成是有人动了遥光? “皇后娘娘。”万芊芊见她神思不属,关心的问:“是昨晚没睡好么,瞧着娘娘脸色有些不好。” “哦。”沈音苒回过神,微微一笑。“没什么,本宫只是在想,这天闷热,怕是要下雨了。” 忽然想起杨嫔也来请安了,少不得过过话。 沈音苒定了定神,关询道:“杨嫔的寝宫还没收拾好,听说昨晚宿在伊湄宫,可还习惯么?”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杨絮起身欠道:“严贵妃娘娘待臣妾犹如亲妹,处处关怀备至,臣妾睡的很好。” 严卿端着茶正抿了一口,杨嫔的话险些呛着她。 良妃低着头笑:“还是严贵妃娘娘有福气。妹妹可真不少。” 桦嫔听她这么说,忙打圆场:“可不是么,严贵妃娘娘人缘好,连万贵妃也称她严姐姐呢。” 两人目光对上,良妃只浅笑一下,没再言语。 “桦嫔就是心细。”万芊芊抿唇看着她:“连这么小的事也记得清楚。” “万贵妃娘娘光彩照人,您的一切臣妾都很在意呢。”桦嫔笑着搭话。 末了,还少不得奉承一句:“盼望着能从娘娘身上学到些皮毛,那也足够臣妾受用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沈音苒却没放心思去听。 严一凌瞧出皇后有心事,也无心逗留:“怕是一会要下雨了。臣妾先行告退。” “是了。”万芊芊也跟着起身:“那臣妾也回宫了。” “好。”沈音苒点头:“雨天路滑不好走,本宫就不多留。若是明早路湿难行,各位妹妹也就不必来请安。” 皇后总是这样体谅宫里各位。不少妃嫔心存感激。 严一凌瞧出皇后是有心事,才会魂不守舍。只是笑着望了望杨嫔什么都没说。 “贵妃娘娘。”徐贵嫔在身后轻唤了一声。 万芊芊与严一凌几乎是同时回过身。 “臣妾冒失了。”徐贵嫔朝万贵妃福道。 “没什么。”万芊芊身子一扭,从容而去。虽然徐贵嫔不是叫她,但她很清楚她为什么叫。 严一凌因为奉仪的事情没有释怀,对徐贵嫔的态度很冷淡。“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这里怕是不方便。”木扑丽血。 “那你想去哪里说?”严一凌略有不耐烦。 “我宫里的花开得正艳,娘娘要是得空,不妨一观。”徐贵嫔诚然笑道。 虽然不知道严贵妃为什么讨厌徐贵嫔,但杨絮看得出对方的确有事。故而劝道:“贵妃就去瞧瞧吧,若有好的,也择两枝回宫插在玉瓶里。” “那你先回去。”严一凌叮嘱章嬷嬷仔细照顾。 虽然出了冷宫,但长久以来的亏失让杨絮很瘦弱。且得好好调养些日子。 去往贵嫔宫的路上,两个人均是沉默无言。 待到入殿,雪衣拦住了素惜。“娘娘有事禀明贵妃娘娘,咱们还是在外面伺候吧。” 素惜本不愿意,但见小姐首肯,也就只能忍了。 “你请我过来,有什么事?”严一凌觉得她神神秘秘的。 “带娘娘去见一个人。”徐贵嫔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 来到寝殿之内,再无别人。徐贵嫔将书架往一推。露出了个巴掌大的小圆按钮。 “密室?”严一凌警惕的皱眉。 “娘娘果然见多识广。”徐贵嫔轻轻一扭。不远处的床上嗖的一声。 挪回了书架,她快步走到床边掀起铺盖:“要见的人就在下面,娘娘随我来。” 严一凌皱着眉没有动。 “怎么?”徐贵嫔疑惑的看着她:“娘娘是怕吗?”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十五章:密室吓破胆 “我不该害怕么?“严一凌眼中没有波澜,声音却警惕。“徐贵嫔身份不明又身手不凡,寝宫里藏有密室……这怎么看也不像好人所为吧!何况奉仪的死……” “我正要让你明白奉仪的死因。”徐贵嫔先一步从床下的梯阶走进去。“要不要来,随便你。” 严一凌想也不想,跟着就走了进去。 阶梯之下。墙壁上一个凹槽里放有蜡烛。徐贵嫔掏出火折子点上取光,随后按钮关闭了床上的入口。“贵妃里面请。” 密室看上去是新修不久,地面上还存有不少灰尘。“先前你被禁足,就是秘密在做这件事?” 点头又摇头,徐贵嫔如实道:“要修建这座密室,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够。确切的说,从臣妾入宫的那天起,只要有机会,臣妾都在做这件事。” “怪不得你爱种花。”严一凌马上想明白了,种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娘娘聪明。”徐贵嫔勾起唇角:“种花堆叠后院的假山,都需要土石。所以皇上吩咐人定期运送一些进来。而正好掩饰臣妾建造密室挖出的这些土石。加上臣妾性情古怪,宫里少有妃嫔愿意来这里走动。事情便进行的格外顺利。” 一座虚掩着的石门前,徐贵嫔停下了脚步。 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叫严一凌打了个冷颤。说真的,她猜不到将会看见什么画面,心里毛毛的。“请。”徐贵嫔则从容一笑,没有任何不妥。 门推开。里面的木架上铁链锁着一个人。 “这是……”严一凌看着眼生,但从他的健硕的身形就能猜到,一定是习武出身的侍卫。 “我不是和你说过,奉仪出事那天,被几个黑衣人缠着无法分身么!”徐贵嫔进了这间房子,便收起了“臣妾”两个字,因为她恨这样的身份。“他就是其中之一。” 牵扯到奉仪的死,严一凌很谨慎。“什么都是你说的,叫我信?” “我独门暗器是铜钱镖。”说话的同时,徐贵嫔一抬手,一枚铜钱嗖的飞出,入墙三分。 “那晚,这几个人都中了我的镖。”徐贵嫔微有得意:“娘娘不信,可以去检查一下他颈上的伤痕。” 严一凌依言看过,的确是有伤痕,且应该有些日子了。并且徐贵嫔所用的铜钱镖是自制的。比普通钱币大一些。留下的痕迹也如入墙。是竖着笔直的形态。 “他比较不幸。”徐贵嫔嘴角冷意十足的笑容,看上去清冽瘆人:“伤在颈上,这样的地方太显然。所以他第一个被臣妾找到。” 起初有点不信,但是严一凌这时又找不到什么依据证明她在说谎。于是只能点头。 指尖飞快在那人身上点了几下,徐贵嫔扬手一个巴掌。 被锁在架上的人随即醒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我迟早会杀了你。”徐贵嫔淡淡的笑:“只是,是舒舒服服的死,还是受尽折磨才死,就得看你的表现了。”木丽圣弟。 说完,徐贵嫔从袖子里抓出一条蛇。 对,严一凌没看错,是一条活生生的蛇。蛇头三角形,花纹鲜艳,一看就知道剧毒无比。“你……你要干什么?” “娘娘别怕。”徐贵嫔回头看她一眼,玩笑般道:“我的蛇,只喜欢尝男人的味道。它最擅长从裤管钻进去。一寸一寸,一点一点的爬上最要紧的位置,然后一口咬下去!” 一口咬下去! 苍凉的声音加上徐贵嫔娓娓动听的声音,严一凌差点腿软坐在地上。 虽然说后宫这些女子,堪比蛇蝎。 但是真的毒蛇好么!不怕才奇怪!何况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它。 “你敢……”那侍卫眼睛瞪的比牛还大,死死的盯住徐贵嫔手上的蛇头。 “面对要死的人,我有什么不敢的?”徐贵嫔俯身将蛇放在他脚下,道:“你只管大声求救,你的反应越激烈,我的宝贝儿就越开心。” 那毒蛇果然训练有素,看见裤管就朝里面钻。 这画面太美,严一凌确定自己会因为惊惧而胆碎,就是俗称的吓破胆,赶紧退到石门的位置,闭上眼睛。 “不要,不要……贵嫔饶命啊!”那侍卫吓得不似人声了。 “已经攀到大腿上了,可怜了。”徐贵嫔也后退一步:“这死法简直是……” “我说,我说还不行么!”侍卫哭腔哀求:“贵嫔娘娘饶命。” 轻轻拍了三下手,裤管里的蛇停止了动作。徐贵嫔冷着眼眸瞪着他:“就只有一次机会。” “我们几个是得了密旨,伏击在夜色中。密旨吩咐我们,无论来者是谁,拼死也要拖住一盏茶的功夫。一盏茶过后,我们就得想办法逃散,不能落到对方手里,叫人查出行踪。如果这个任务执行不好,我们都得死。贵嫔娘娘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而行。”侍卫发觉蛇不往上爬了,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 “你这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徐贵嫔显然是不耐烦:“完全没有重点好么!” “不是奴才不肯说,实在是我们也不知道主子是谁。”那侍卫惊惧的脸无血色,颤巍巍道:“平时我们潜伏在宫中各处,正常的守护各宫主子的安危。待到有任务,会有人暗中通知我们。每次用的方法都不同,而每次行事领头人都是蒙着面。” 听起来,这就是潜伏在皇宫里一个极为隐秘的组织。 就好比雍正皇帝的粘杆处,里面伺候的奴才可都是极好的血滴子。 严一凌这么想,心里难免狐疑,莫非他们都是皇帝的人。否则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在宫里呼风唤雨?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我想我的宝贝儿会找到答案。”徐贵嫔的声音很柔婉,落尽耳朵里却极为诡异。 “不要,不要,娘娘饶命……”毒蛇眼看就要来到最关键的地方,侍卫吓得浑身颤抖。“奴才偷偷跟踪过每次行动时带头的首领,发觉……发觉他是在皇后娘娘宫里当差的四品带刀侍卫,班聪。” 徐贵嫔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嘛。” 严一凌也松了口气,说出来了就不必看蛇咬人那么惨烈的画面了。 不过是皇后宫里的人…… “娘娘听明白了?”徐贵嫔侧首问她。 “自然。”严一凌定了定神。 “很好。”徐贵嫔打了个响指。 一声惨叫几乎刺穿耳膜。等严一凌回过神,那侍卫双眼凸起,表情狰狞的断了气。裆部一片血红。 “他已经说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严一凌慌乱的看着她,心里畏惧之深。 奉仪的死,是她第一回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亡。 而现在,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又把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带了回来。 严一凌颤抖着,惊恐的瞪着面容姣好的徐贵嫔。她怎么也无法用凶残,狠毒之类的字眼和这样曼妙的女子联系起来。但实际上,她比魔鬼还可怕。 魔鬼活在软弱之人的意识里。她却活生生的站在所有人面前。 “我已经说了,他说不说都会死。”徐贵嫔满不在乎的样子。“死了反而好,解脱了,不必再受内心的折磨了。娘娘应该替他高兴。” “你别过来。”严一凌后退一步,背脊贴在石门上。“你想干什么?” “你这么怕我做什么?”徐贵嫔无比惊讶。 这不是废话么!谁知道她袖子里还藏着多少条蛇,又或者别的什么镖。 “你……”严一凌也不知道自己的骨气都去了哪。反正眼前的女子,就是让她觉得腿软的厉害。 徐贵嫔叹了口气,平和的说:“我无心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奉仪虽然不是我亲手所害,但要不是我带着她去假山,也许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 “这句话你算是说对了。”严一凌眼里的畏惧一点一点的转化成恨:“你知不知道,那晚我抱着奉仪还温着的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心有多痛?你恨皇后而已,你那么多办法还有蛇,你要她死简直易如反掌,你为何要把无辜的孩子卷进去?” 徐贵嫔想着她走过来,眉宇之间隐有愧色。 严一凌心里有恨,自然就不那么怕了。“即便是你要杀我,我也得说。奉仪的死,你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是。”徐贵嫔没否认。“为着这件事,我也心中愧疚。其实我恨皇后,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你出冷宫,是因为只有依靠严家的能力,才能对抗沈家。只要沈家一天不倒,皇后就不会倒。我要她死太容易了,可死却是最舒服的事。” 她通红的双眼,映出愤恨的火光。“凭什么一日一日,我们备受剜心的煎熬。她却可以轻易就死了,什么都不用想,连难受都不会?这么便宜的事,根本抵偿不了她做下的恶事。” “那你想怎么样?”严一凌冷冷的看着她。 “我要撕开她的伪装,让她最在意的人看见她丑恶的嘴脸。我要她众叛亲离,一无所有。我要她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熬到油尽灯枯……”徐贵嫔的脸扭曲的如同鬼魅:“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将割下她身上一片一片的肉,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 语调泫然一凉,徐贵嫔凑近严一凌脸前,拧眉问:“怎样,贵妃娘娘,要不要并肩作战?”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十六章:密室藏倩影 说真的,严一凌真想不明白。“凭你的这份心思,要扳倒皇后指日可待。未必需要我这个盟友。” 徐贵嫔笑吟吟的搓了搓指尖:“就算是我亏欠奉仪,还你情分。并且,我也说了。要彻彻底底的让皇后失去一切。这就意味着,沈家必须要倒!斩草除根。” 这意思,严一凌还是明白的。严家、沈家、万家几乎掌握了天下三分之二的兵权。如果单单只是要皇后死,那的确容易。难的是怎么击垮盘根错节,手握重权的沈家。 这就需要严家襄助一臂之力。 “你该不会是想问我,为什么不选万贵妃吧?”徐贵嫔看她还有疑惑,少不得问。 “不是。”严一凌叹了口气:“我是想知道,皇后究竟对你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恨?” 这恨,似乎不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祸端。 徐贵嫔也说过,她从一入宫就开始暗中修建这个密室,显然是怀仇而来。 她好奇。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这不关你的事。”徐贵嫔眼眸一紧:“你只需要知道,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好。” 她的脸色阴沉迫人,严一凌知道问不出答案,只有悻悻闭嘴。 “没有疑问了就走吧。”徐贵嫔淡漠的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嫌恶的拍干净双手。 “徐贵嫔以为这样就能拍的掉?”严一凌心有余悸。 轻巧一笑,徐贵嫔轻柔的抿唇:“我能不能拜托严贵妃一件事?” “什么?”严一凌审慎的看着她。 “别叫我徐贵嫔。”脸上的嫌恶不亚于被人砸了臭鸡蛋。“我有自己的名字。叫我天心。” “天心?” 这人有心么? 要是有,只怕也不是装得了天下的济世之心。 而是……包藏祸心,用仇恨填满的一颗心。 “那这个人……”严一凌知道,在宫里杀人掩饰的不好会很麻烦。何况这个人背后还有个组织。 “那只是一具尸体而已。”徐贵嫔冷漠的说。“你放心,我会处理的很好。” 严一凌跟着徐贵嫔,停在另外一间密室门前。“还……还有哇?” “呵呵。”徐贵嫔看她吓得脸色发白,轻笑出声。“严妃娘娘冷宫都住过那么久,还怕这间小小的密室?” 说话的功夫,里面的人主动推开了石门。 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严一凌吃惊不小。“是你……” 遥光轻微欠身,眸子里闪烁着和徐贵嫔不相上下的冷光。“欢迎严贵妃娘娘加入。我们的复仇计划,真是如虎添翼。” “连你也……”严一凌镇定了片刻,才问:“你是被安排在皇后身边的?” 这有点让人不敢想。 皇后做事滴水不漏,喜怒不形于色,又怎么会不谨慎的去挑选在身边伺候的人。让敌人有机可乘? “奴婢八岁就长在沈家。一直伺候皇后娘娘。”遥光看出她的顾虑。如实道。“这么一算,到今天也有十八年了。不过严贵妃疑心的不错,即便十八年,皇后也并不是完全信任奴婢的。” 面前的两个人都不简单。 一个武功高强,心狠手辣。 一个内敛深谋,善度人心。 如果有一天,她的对手是她们,只怕侥幸胜出的把握都不会有。 “好了,言归正传。”徐贵嫔先走到石桌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娘娘也请坐下喝杯水。别说我们怠慢了。” 严一凌硬着头皮走进去,极不情愿的挨着徐贵嫔坐下。“还想说什么?” “我暗中观察,有几件事情恐怕都是皇后所为。和你息息相关。”遥光微顿,道:“虽然当时皇后不在宫里,但你与乔伊私奔的消息,似是她神不知鬼不觉泄露给皇上的。还有那晚你睡在凤床上的事,也是皇后精心安排。 我偷看到她在贡香里放了些粉末。原本以为是想借此媚惑皇上增加鱼水之欢。却没想是为了叫皇上认不出床上是你。” “噗嗤!”徐贵嫔没忍住笑。“皇上也是个稀里糊涂的。睡的是谁都分辨不出来。”木丽华才。 严一凌脸上一阵红热:“说正经的就好。别扯远了。” “好。”徐贵嫔饶是答应着,却还是抿着唇偷笑。 “可惜,我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遥光抿着唇笑得很不自然。“你们也知道,皇后那种性子,是不会留下任何指控她的罪证。每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她总会把我支开。” 说到这儿,她有些愤慨:“要是将来皇后真倒了,皇上一怒之下把我送去刑房挨鞭子。那我可真是冤死了,抽个稀巴烂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弄得好像我忠心耿耿包庇皇后似的!” “别想那么远。”徐贵嫔又喝了口茶:“你还是先说说昨天的事吧!” “哦,对了。”遥光看她喝的津津有味,生生忍住恶心。“昨天皇上去了毓秀宫。隔着屏风,我还真听见点东西。” 稍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遥光道:“我侍奉皇后沐浴,看见她肩上有一大块疤痕。像是被火烧的一样。昨晚皇上说那块痕迹让他心有愧还是什么,仿佛是皇后救过皇上的命。” 严一凌在脑子里转了一遍这番话。“如果是这样的话,皇帝对皇后包容也无可厚非。” “你听了是该高兴。”遥光也不尊她娘娘,说话的语气不带身份。“这么看来,皇帝对皇后的情分里,感激站了很大一部分。不全是宠爱。但……皇上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说现在不是时候。这句话我一直想不明白。到底什么不是时候!” 徐贵嫔也在心里捉摸了半天,终于还是摇头。“谁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 “我也许知道。”严一凌脸上的红热还没有褪尽。咬了咬唇,道:“皇上……也许是觉得现在还不能给皇后一个孩子。一个留着沈家血液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难道要告诉她们,那一晚在毓秀宫被当做皇后的惨痛经历么! 严一凌果断的摇了摇头!“猜的。” “才不是这么简单吧!”两个人又是一块说。 “你们干嘛!”严一凌转过脸不看这俩人。“我都说了是猜的。否则还有什么不是时候,皇后的心愿不就是要个孩子么!” 遥光点了点头:“也对。” 徐贵嫔撇撇嘴,勉强道:“我才不信你是猜的。” 为了转移话题,严一凌灵光一闪:“不对,遥光你这时候来这里,不怕皇后找不到人会怀疑么?” “早就设计好了。还是万贵妃帮了一把。”遥光一点也不担心。“昨晚上从我出毓秀宫,就有人跟着。猜到是万贵妃的人,才故意在御花园里和徐贵……天心闹了一出,没想到还真有鱼儿上了钩。” “错!”徐贵嫔冷着脸,嫌恶的白她一眼。“第一,昨晚上跟着你的人,不是万贵妃的人。第二,也是重点,我叫徐天心,不是徐贵天心。你再弄错,我就放蛇让你爽到歪嘴。” “是是是是,我错了。”遥光赶紧哄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但是,跟着我的不是万贵妃的人,是谁?” “那就不知道了。”徐贵嫔凛眉。 “好吧!”遥光只得作罢。“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得听天心姐姐的。” 略微一想,徐贵嫔道:“万贵妃对我出手,应该是怕严贵妃笼络了我。想借机看看这层关系有没有确定。如果有,只怕严贵妃也会因为这件事惹上麻烦。” “等等。”严一凌觉得这两个人,完全是在用心灵沟通,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做了什么戏给万贵妃看,又怎么和我有关?”严一凌沉着脸问。 “很简单的。”遥光道:“万贵妃让人对我下毒手嫁祸徐贵嫔,从而牵扯到你。” 果然很简单。 严一凌瞥她一眼:“可你没受伤!” “那是自然。”遥光轻蔑道:“区区一个丫头能对付得了我么?让我打的嘴歪眼肿塞进我床铺里睡觉去了。” 徐贵嫔又喝了一口茶:“估计皇后正在发疯似的找你!” “随她便吧。”遥光满不在乎的说:“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才不要回去对着那个满腹诡计的老狐狸。” “错!”徐贵嫔一本正经道:“第一,皇后才不过二十八,还不算老。第二,狐狸那么可爱的生灵,拜托你不要用皇后来侮辱她好么!” “你管我呢!”遥光冷着脸看她:“这茶好喝么?” “当然。凝神降火。”徐贵嫔自得其乐。 “要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遥光得意而笑。 严一凌端起茶杯正要喝,就听她清了清嗓子。 “我一进来就抱着茶壶喝了一口,发现是臭的。于是打开壶盖吐了回去!”遥光说完一缩脖。“你也够小气的了,这茶放了几天没换新的吧?知道我今天要来,也不好好招呼。” “你……”徐贵嫔气的把茶杯扔了过去。 遥光轻而易举就避开了:“别动怒啊,咱们还没说正经事呢!” 严一凌放下了茶杯,缩了缩肩,幸亏幸亏没喝啊。 “说你个头!”徐贵嫔追着她上蹿下跳,满石室的跑:“你先吃了我的口水,我再跟你好好说!”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十七章:惊动皇帝 闹腾了大半日,严一凌只觉得肚子饿。开始是吓得半死,后来是笑的岔气。当真是精彩斑斓。素惜有几次都想冲进来解救她,可每次都被雪衣拦住,还差点扭断胳膊。 “小姐……”一看见她出来。悬着的心才放下,素惜迎上去问:“您没事吧?” “没事。”严一凌抹去头上的汗。“回宫吧。” 徐贵嫔已然恢复了孤傲的样子,朱唇轻启:“恕臣妾不远送,娘娘慢走。” “嗯。”严一凌哼了一声,这地方,可真不想再来。 “小姐,她没为难您吧?”素惜低声不放心的说:“雪衣的武功极好,三两下就扭得奴婢动弹不得。还真怕贵嫔在里面同样的为难您。” “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回去给我煮一大碗姜茶发发汗,多做点吃的就好了。”严一凌不想描述她所看到的一切。并不是为了防着素惜,而是怕她知道的多担忧就更多。 “娘娘,奴才可找着您了。”汪泉急着过来。还没行礼就道:“皇后娘娘身边的遥光姑姑不见了,正满宫找呢。毓秀宫的侍卫首领班聪说要搜宫。奴才怕……” 严一凌有些纳闷:“我来时不是告诉章嬷嬷去向了。你怎么会不知?” “章嬷嬷没回宫啊!”汪泉疑惑道:“早起陪娘娘去毓秀宫请了安,就一直没见着。奴才还当是她陪在娘娘身边呢。” “什么?”严一凌与素惜对视一眼,忙问:“那杨嫔呢?也没见着?” “是啊。”汪泉不敢隐瞒:“杨嫔娘娘也没回来过,奴才不知该怎么办。这才领着人满宫找您。” 这就奇怪了,她们不回宫能去哪儿? 素惜悬着心,忐忑的问:“小姐,该不会出事了吧?” “应该不会吧?”严一凌也有点担心。“汪泉,你先回宫,配合班聪他们搜查。我这就带着素惜去找杨嫔。” “是。”汪泉谨慎的点头,连忙领着几个内侍监匆匆往回走。 并不知情的素惜心里害怕,握着小姐的手问:“皇后的人搜宫,会不会查到什么?虽然咱们是清白的,可宫里最多栽赃嫁祸的事了。” “不会有事的。”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想起遥光气得徐贵嫔抓狂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她这会儿还好好的待在密室里呢,皇后就是在伊湄宫挖地三尺,也是徒劳。 “从毓秀宫出来,要经过御花园。”严一凌琢磨杨嫔能去哪。“经过御花园,会不会是去给皇上请安了?杨嫔出了冷宫。还没向皇上谢恩。” “有可能。”素惜也觉得合理。“那咱们就去苍穹殿问问小侯子。” 两个人商量后就往苍穹殿走。 半路上正巧迎着了皇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严一凌恭敬道。 “正好。”奉临示意她上御辇:“随朕去一趟毓秀宫。” 严一凌心里是不想去的。一来。她怕自己沉不住气,露出什么微表情叫皇后看透。毕竟皇后那一套滴水不漏的本事,她还不曾学会皮毛。 二来,早起来请安前就吃了一碗粥。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只是皇上关心皇后,这节骨眼上,她总不能嚷嚷着要吃点心吧? 宽大的手将她拉上御辇,扶稳坐在自己身边。“这一上午的,你去哪里了?” 可能是皇上听说了搜宫的事,知道她不在伊湄宫还没有搜查。 “臣妾去了徐贵嫔宫里赏花。”严一凌如是说。 “哦?”奉临有点不敢相信:“天心她竟然会邀你去?” “是。”严一凌低着头。“上回在臣妾宫里出了事,臣妾有去贵嫔宫宽慰她。没想到竟和徐贵嫔聊得来。” 奉临略点了下头:“朕第一次见她,是在沙场上。她被一匹受惊的马摔下马背。” 严一凌竖着耳朵听,想来这也是一段趣事。 哪知道皇上就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有下文了。 “快到了。”奉临掀开御辇的帘子看了一眼。 抵住心里的好奇,严一凌醒神道:“皇上急匆匆的来毓秀宫,有什么事情么?” “朕也是才知道,说皇后身边的侍婢遥光不见了。”奉临攥了攥她的手。“宫里一向太平。这样的事情的确出人意料。” 宫里一向太平,大概指的是毓秀宫吧。 只看今天徐贵嫔轻易就了结了个侍卫,就可猜到隐藏在表象下的血腥。只不过,皇后一直得宠,没有人敢轻易动她宫里的人。 抵达毓秀宫,皇帝便领着严一凌匆匆进了正殿。 沈音苒知皇驾到了,也是急不可耐的迎出殿来。让她没想到的,是严贵妃会陪着皇上一起来。“因为臣妾宫里的事情劳动皇上,音苒心中愧疚。” “无妨。”奉临协同后、妃二人一并入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皇上,自昨晚遥光回下院安歇到现在,整个宫里都没见她的踪影。”沈音苒如实的说:“臣妾让人去瞧过她的厢房。哪知道去的丫头给吓坏了。说床铺上躺着个面肿难辨的女子,手脚错位的睡在被子里。” 只差一点,严一凌就要笑出来了。 幸亏她当机立断掐了自己一把。这的确是遥光的处事风格。 当然,皇后并不会知道。 看皇帝眉头皱起,沈音苒稍作停顿才道:“臣妾让侍卫瞧过,那挨打的人是被点了穴道,扭成麻花状。只是她并不是遥光,且因面目有伤,不能开口说话,至今也没查出是哪个宫室伺候的。” 奉临略思,问:“宫里每一处都搜查了吗?” “长宁宫、伊湄宫和贵嫔宫没有搜查。”沈音苒说着话,眼尾瞟过严贵妃的脸庞。“臣妾不敢因小事叨扰母后清静。正逢严贵妃也未曾在宫里,多有不便。至于徐贵嫔……” “朕这便让人去瞧。”奉临示意小侯子去办。 殿上慢慢静下来。 沈音苒低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严一凌几次留心皇后的表情,也没从中窥探到一丝不对的情绪来。 “遥光有没有得罪了什么人?”奉临忽然开口问道。 “应该没有。”沈音苒眼里,遥光虽然容易得意忘形,很多东西都写在脸上,但得罪人这种事…… 她是自己身边的大姑姑,谁又会轻易招惹她? “皇后娘娘。”一旁立着的丫头是墨兰。 “怎么了?”沈音苒瞟她一眼。 “依兰看过遥光姐姐的床铺吓坏了。这会儿不便面见娘娘。”墨兰低着眉眼道:“可是依兰听说,昨晚上遥光姐姐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和徐贵嫔娘娘打过照面。好像姐姐还因为事情,惹贵嫔不高兴了。起龃龉的时候,有奴才看见了。” 不等皇后开口,奉临便道:“去请徐贵嫔过来。” 墨兰的话在沈怡苒心里一转,便有了些眉目。“皇上,徐贵嫔平时虽不愿意多和宫里姐妹走动,但也不至于会因为小事而难为遥光。想来怜花之人,心也如花般柔美温和。” 事情还没弄清楚,只是觉得会跟徐贵嫔扯上关系,皇后就马上为她开脱。 这一等一的“好心肠”严一凌还真是从没见过。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也觉得徐贵嫔不至如此。”随声附和,乃是因为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然,严一凌才不愿意多这句嘴。 “是或不是,一问便知。”奉临语调平和。 不多时,徐贵嫔就被带来殿上。 与此同时,班聪也搜查完了伊湄宫。木丽纵圾。 “你先说吧。”奉临看了一眼徐贵嫔,对班聪道。“伊湄宫可有疑点?” “回皇上的话。”班聪拱手道:“奴才仔细搜查过,一切正常。” 沈音苒略微点头,示意他退下。 徐贵嫔这才上前一步:“不知皇上皇后传召臣妾前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未免皇后为难,奉临直接问道:“听说昨晚在御花园,你与遥光起了龃龉?” 饶是一愣,徐贵嫔一脸的疑惑。“这么小的事情竟然惊动了皇上皇后。臣妾真是有些糊涂了。” “也就是如此了。”奉临依旧平静的看着她。 “回皇上,龃龉谈不上。只是她不小心,踩碎了臣妾甄选两个时辰才摘下的花瓣。”徐贵嫔轻描淡写的说:“然后就各自散了。” “是么?”奉临轻问一声。 “只是几片花瓣,想来也不是要紧的事情。”沈音苒信她的话。“徐贵嫔也并没难为遥光。” 徐贵嫔点头:“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摘选花瓣本就为了打发时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臣妾必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责怪遥光。只是……臣妾不明白,这么小的事情怎么就惊动了娘娘。” “遥光失踪了。”奉临与她对视一眼。“既然你昨晚见过她,朕总是要过问。” “遥光不见了?”徐贵嫔一脸的惊讶。 和皇后相比,她这个表情也做得不错。严一凌默默比较着。 “臣妾真的无从知晓。”徐贵嫔耐心的说:“臣妾随后就跟雪衣回了自己的寝宫。没再见到遥光。” 奉临点了下头:“未免有失偏颇,朕会着人去你宫里仔细搜查。你没有异议吧?” “臣妾不敢。”徐贵嫔坦然一笑:“多谢皇上为臣妾正身。”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十八章:井口惊魂 比起后宫里寻人的沸沸扬扬,贵妃宫里的几个人,显然惬意得多。 万芊芊宫里的凌霄花开的最早。便叫缤桃在花藤下添置张桌子和严妃、杨嫔说话。 “杨嫔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喜欢在本宫这里赏花品茗?”万芊芊抿了一口玉盏里的香片,扬眉问。 “娘娘宫里的一切无不华贵。臣妾有幸才得一观,岂能不喜欢。”杨絮微微笑着。 “是啊。”万芊芊把面前的一碟蟹黄酥推到她手边。“尝尝这个。鲜香可口。冷宫里可吃不到。” 明知道来了会被她们羞辱,可杨絮还是要来。木余讽血。 她想,如果连这几句羞辱都挨不住,那还不回躲回冷宫去,一辈子不见人为好。 “娘娘说的是。”杨絮笑着看了一眼严卿。“不光是臣妾去过冷宫,贵妃与严妃也都去瞧过。严贵妃娘娘当时住在偏厢,总归还是有张床铺的。你们可是没瞧见臣妾睡的地方。” 凝眸而笑,杨絮毫不遮掩:“就是在地上铺点草。一群弃妇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夏日闷热,蚊虫又多。叮咬还是小事,一个人头上生了虱子,所有人都会痒。那滋味,真是毕生难忘。” 万芊芊知道她是故意恶心人,还是忍不住皱起秀眉。嫌弃的用手背遮住口?。 严卿倒是神色自若,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杨絮笑着说:“在那里待上几年,若是没熬住疯了。就会被直接丢进疯妇院。听说那里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好去处。” “那又如何?”严卿不以为意:“听说前一阵。太后曾把还不是樱妃的表小姐关了进去。” 移回落在花上的目光,严卿看着消瘦的杨絮说:“人家可比你有本事。你进了冷宫多年,出来也不过是恢复位分而已。” 连连点头,杨絮道:“是啊,人家才被关进疯人院一段时日,出来摇身成了樱妃。这点本事,臣妾可学不来。” 万芊芊不屑道:“这本事你是学不来。谁叫你没有个当太后的姑母,又没有个当皇后的表姐。” 三日心思各异的笑了。 “好甜啊。”杨絮呷了口茶,啧啧称赞。 唇角的笑容完成好看的弧度,万芊芊略微得意。 缤桃忙道:“这茶是用宫里那口甜水井的水沏成,自然是带着一缕甘甜。” “是了。”杨絮又喝了一口:“臣妾若是没记错,整个宫里就唯有贵妃宫,有这样一口井。” “所以皇上便将这座宫殿赐给了贵妃娘娘。”缤桃笑盈盈道。 万芊芊的脸上渐起暖意:“陈年旧事了。” 严卿倒是第一次听说。“娘娘入宫多年,皇上待您始终如一。就算不喝这样甘甜的井水,想必娘娘也是甜到心坎里了。” “数你嘴甜。”万芊芊还是第一次听严卿说奉承的话。 “只是臣妾还不够甜,不知能否尝尝这样美妙的井水?”严卿笑着问。 万芊芊点头:“这有何难。井就在这院子里。” “奴婢这就去。”缤桃召唤了两个小丫头。穿过花藤走到井边。 严卿回身瞟了一眼。原来这井就在这院子里啊。 杨絮吃了一块蟹黄酥,觉得味道不错。又捻了一块来吃。她才不会假装矜持,饿了就是饿了。反正万贵妃眼里,她也从来都不值一文。 想起了刚入宫的情景,万芊芊微微有些走神。 皇上时常在这里陪着她,看日升日落,看云卷云舒。那时候他们从来不说宫里的人事相关,聊得都是动人心弦的话。 怎么美好的时光总是走得那么快。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皇上没再来过这座井水甘甜的后院了。 水打了上来。缤桃亲自端过来:“各位娘娘,请品尝。” 严卿端起来抿了一口,果然是甘甜清爽,?颊留香。 杨素蟹黄酥吃的有点腻,也喝了一口。“果然不错呢!” 还沉醉在昔日的美好,万芊芊不愿意走出来。只是懵然看着她们。 “嘭!” “你干什么?” 杨絮手一滑,整碗水掉在地上。打湿了万贵妃的长裙。 万芊芊起身,脸上薄薄的愠色:“连碗水都端不住了?” 惊恐的瞪圆了双眼,杨絮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口井。“那是……” 严卿是背对着杨絮坐的,从她的眸子里隐约看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连忙回头。“啊……” 万芊芊这才抬起头看过去。“缤桃,那是什么?” 蹲着为贵妃擦拭裙摆的缤桃也被惊了一跳。“娘娘,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啊。” “不可能。”万芊芊皱着眉:“我分明看见有一团黑漆漆毛茸茸的东西在井口。” 缤桃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娘娘,奴婢才去井里取了水,确实没有什么不妥啊。” 杨絮也是摇头:“一个人眼花有可能,总不至于三个人都眼花吧?莫非,井里有什么脏东西……” “光天化日,别胡说了。”严卿冷着脸:“会有什么脏东西敢来贵妃宫闹事?” 奓着胆子,万芊芊沉了脸:“是鬼本宫不怕,就怕有人装神弄鬼。”说完,她提起裙摆往井边走去:“本宫非要弄清楚不可。” “娘娘……”缤桃赶紧跟上去。 杨絮与严卿对视一眼,只好跟上去。 越是靠近井口,几个人走的越是慢。 但奇怪的是,再没有谁看见什么东西了。 万芊芊慢慢探身向前,往井口里看了看。“没有什么啊。杨嫔真是少见多怪。” 杨絮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也往井里看了看。“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院子里时常有野猫进出。可能刚才正好有一只猫过来。”缤桃松了口气:“娘娘,这里晒,还是回花架下坐着吧。” “嗯。”万芊芊整了整衣裳:“也好。” 杨絮和严卿先一步转向往花廊下走。 万芊芊看着裙摆上的水迹,心里不舒服:“去把碗的碎片收拾了。再拿个……” 话还没说完,忽然身子往后一仰。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的她跌坐井口。“啊——” 她这一叫,另外两人吓得也跟着叫了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口井。 “娘娘,当心。”缤桃反应灵敏,一下子扑上去死死抱住万贵妃的腿。“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娘当心啊……” 严卿也快步走过去,想看个究竟。好端端的,贵妃怎么会跌坐井口上? 杨絮则一动不动的站着,搞不明白贵妃唱的是什么戏?要博取同情也总要在皇上在的时候吧?三五个小侍婢和缤桃一起,才勉强将万贵妃拉出了井口。 “娘娘,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万芊芊早就吓得脸色发青,哆嗦着身子道:“是有人……拉我下去的。” “什么?”严卿跟着一颤:“谁这么大的胆子?” 她性子里有几分执拗,也从不信鬼怪之说。听万贵妃这么说,她反而更有兴趣知道到底是谁藏在井里。 小心的探头去看,井口还是空无一物。甚至井口下的水面也能都看得清楚。 “真的没有。”严卿奇怪的看着万贵妃:“娘娘真感觉到是有人拉您?” “废话。”万芊芊有些恼:“即便是我不慎跌倒,也不是臀部先入井吧。分明是有人从背后……” 话还没说完,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忽然蹿出水面。一把抓住严卿的双肩。 万芊芊腿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杨絮也是惊惧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侍婢们惊叫着四下逃窜。只有缤桃死死的闭着眼睛,把万贵妃护在了身后。 “我……好冷……”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忽然开口说话。“好冷……” 严卿被这样突然的举动吓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对方开口说话,她才发觉原来是个落水的人。“你是谁,为什么躲在井里吓人?” 她这么一问,万芊芊随即醒过身来。“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里装神弄鬼,想吓死本宫么!严妃,看看她是谁!” 黑漆漆的头发垂下来看不见脸。严卿咬着把她拖出了进口,恨恨的推在地上。“你到底是谁?” 缤桃心里也有气,好好的被吓了这么一跳。于是走上去一把撩开那人的头发。“啊……” 杨絮一愣:“怎么是遥光?” “遥光?”万芊芊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 再看缤桃的表情,心里顿觉不好。她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遥光一脸的麻木,唇角抽搐,猛的伸手向万贵妃:“娘娘……奴婢好冷……” 吓死你才好呢!遥光心里这么想,特意把五官扭曲的更厉害了些。“娘娘……饶命……” 还顾不上想这人怎么会从井里出来,万芊芊强撑着脸色,道:“你喊什么,不是已经把你拉上了么!缤桃,扶我回去换身衣裳。” “是。”缤桃少不得多问一句:“那她……” “叫人送回毓秀宫由皇后处置。”万芊芊眼底的惊怒之色未曾消退,阴冷的看了缤桃一眼。 杨絮却拦住了万贵妃的去路:“娘娘且慢。” “怎么?”万芊芊横眉一挑:“本宫要去更衣。” “方才遥光是求娘娘饶命而不是救命。臣妾以为此事必有玄机。”杨絮是不会错过一个让万贵妃麻烦的机会。“未免有什么误会,臣妾以为,娘娘更衣之后,还是亲自送遥光姑娘回毓秀宫为好。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五十九章:精心织网 是严碧! 万芊芊马上明白过来。一定是严碧从中作梗,破坏自己的好事。 看来严碧真的将徐贵嫔纳入麾下了! 只是,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 “毓秀宫的确要去。”万芊芊凝眉,徐徐展露笑容:“既然你们都在场,待本宫更衣一同去。” “是。”杨絮和严卿心思各异的应下。 未免遥光先回毓秀宫胡说八道。万芊芊示意缤桃把人看好。 彼时,班聪已经搜查过贵嫔宫,一无所获。 严一凌心里放不下杨絮,趁着空问皇上:“皇上来时可遇见杨嫔了?臣妾估摸着,那会她正好回伊湄宫。” “不曾。”奉临看着她的凤目,温和的说:“朕原是想得空过去看看她。晨起折子太多,还没顾得上。” “劳皇上记挂,杨嫔一切安好。”严一凌温然笑着,心里却不住的发冷。 当初是谁陷害的杨嫔,她还没有头绪。 但是这个人一定不希望杨嫔恢复位分,会不会忍不住马上出手? 心里正忐忑着,小侯子忽然进殿通传。“皇上。万贵妃娘娘连同严妃、杨嫔觐见。说是在贵妃宫找到了遥光姑娘。” “宣。”奉临眉目间凝结一丝凛意。 两名内侍扶着全身湿漉漉的遥光跟着三位娘娘进来。 沈音苒只瞟了一眼万贵妃,目光就落在她身上。“遥光你这是怎么回事?” 遥光虚弱的摇了摇头。 万芊芊则欠身道:“臣妾邀了严妃、杨嫔来宫中品茶。正在兴头上,遥光就从臣妾后院的甜水井口里爬出来。” 虽然话说的轻描淡写,但仍心有余悸。万芊芊不由皱眉。“臣妾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会掉进水井里。又是怎么爬上来的。” “在井里?”奉临疑惑的不行。“好好的人,怎么会掉进你宫里的井口?” 言外之意。就是起了疑心。木鸟私弟。 万芊芊皱着眉,诚然道:“臣妾也不知道是因何而起。” 杨絮往前一步,道:“皇上,遥光姑娘似是在水里待了不短的功夫。力气都耗尽了。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但是臣妾记得,她爬出井口对贵妃说’饶了奴婢’而不是救救奴婢。” 当面指控自己,足可见杨嫔的胆子是真不小。 也让万芊芊更加明白,整件事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被严贵妃给死死盯上了。 墨兰端了碗热姜汤给遥光喝下。又拿绵巾替她擦干脸上发上的水。“姐姐可好一点了?” “好一些。”遥光有气无力的说。“皇上,皇后娘娘,奴婢是昨晚被人丢下井的。” 这话无疑是给了万贵妃一记耳光。 沈音苒讶异的看着她,问:“晚上?万贵妃在自己宫里,就没听见一点动静么?” “回皇后娘娘,臣妾没听见任何动静。”万芊芊拧着眉头,笃定的说:“臣妾睡得轻,如果有动静一定会醒。但确实没有。” 低下头,她与遥光四目相对。“你说是昨晚被人扔下井的。你可看见了是什么人?本宫也想知道。为何你爬出井口时不是求救,而是求饶。” 遥光闭上眼睛,表情苦痛的有些扭曲:“奴婢睡得好好的,忽然有人勒住奴婢的脖子,将一颗药丸塞进奴婢嘴里。” 万芊芊的确是让缤桃这么做了,还叫她嫁祸给徐贵嫔。表面上不动声色,她问:“然后呢?” “奴婢学过两下功夫,当然是奋力挣扎。”遥光缓缓睁开眼睛:“可是因为吞了一颗药,奴婢的身体开始发软,慢慢的没有力气。就听见那人说,娘娘想知道的事,没有人敢不如实交代的。你要是想活命,就乖乖的说出实情。” 严一凌心里在笑,这遥光的演技真是不赖。 且她还很聪明,没有直接说出是哪位娘娘。 否则,万芊芊没做过的事。遥光却毫不留情的诬陷。稍有不慎,被知道不是皇后的心意,那遥光的身份就会曝光。 “醒来之后,奴婢发觉自己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井里。”遥光潸然泪下:“药力还没散,奴婢无力挣扎。只能双手抵在井壁上。双脚踩在稍微不光滑的石头上等着获救。” 她哭得动容,声音发颤:“奴婢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皇后娘娘了。” 懒得听她在这里表忠心,万芊芊一脸的严肃。“喂你药丸的人,你看清是谁了么?” 遥光当然是摇头。“房里太暗,奴婢什么都没看清。” 杨絮轻咳了一声,低眉道:“既然是做坏事,当然不会让人看清她的长相了。只是能把遥光从下院搬去贵妃宫,还能不惊动巡查侍卫,一定是个身手不凡的人。” “本宫也想知道,何以遥光你会向贵妃求饶?”沈音苒的语调只是充满疑惑,没有怪责的成分。 “娘娘。”遥光哭着说:“奴婢被人喂药的时候听见那样的威胁,等醒了又发觉身在井中。若不是有人要取奴婢的性命,怎么会下这么狠的手!” 她泛白的嘴唇努紧,生气有怨恼的说:“奴婢尽心伺候在您身边,根本就没得罪过旁人。能威胁奴婢的还有什么事?无非都是关于皇后娘娘您的。” 这话给奉临提了个醒。显然这次的事情是冲着皇后去的。 万芊芊也聪明,连忙道:“皇上,即便旁人不知,您也一定知道那口甜水井对臣妾的意义。臣妾怎么会把活生生的人扔下去,岂不是弄脏了自己最在意的东西。这件事一定是有人栽赃,只是臣妾还没有证据罢了。”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一旁一动不动的严一凌身上。 严一凌也没客气,扬起下颌接刀。“臣妾以为,万贵妃这话不错。要杀人灭口,宫里的井不计其数。实在犯不着弄脏自己的地方。” 垂下眼眸,万芊芊才不会领她这个情。 哪知道严一凌接着就道:“但若是,想先把人藏起来,等风声没那么紧了再从她嘴里套出话……那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自己最在乎之所。” 猛然抬起头,万芊芊目光沉冷的看向她。 严一凌却满不在乎的说:“万贵妃会不会如此做且看证据。本宫只不过是说出心中的猜疑。” 沈音苒连连点头,道:“万贵妃的确不必在意,严贵妃不过是猜疑而已。” 好哇,这两个人是连成一气的扔过刀子来。 万芊芊强忍着屈辱与愤怒,双膝着地:“皇上明鉴,臣妾没有做过。” 奉临的目光沉稳的落在她脸上:“你说没有做过,即便朕信,未能服众。” 他分明就是不信。严一凌心里能很清楚的感觉到。 “皇上……”万芊芊双眼微红,却忍着不肯掉泪:“皇后娘娘宽厚端惠,臣妾与后宫诸位姐妹敬服已久。臣妾有什么理由去为难娘娘身边的人。何况娘娘公正持重,严于律己,哪有什么隐秘之事叫人猜度!何至于冒险行此举。” 沈音苒犯了难。“皇上,臣妾觉得万贵妃不至如此。这事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未必。”杨絮恭敬的朝皇后欠礼,道:“娘娘您行的端做得正,当然问心无愧。但只怕旁人心中污浊,看谁都是满身的痛脚也说不定。” 万芊芊有些生气,质问杨嫔:“旁人说也就算了。当时你与严妃都在本宫宫中。遥光爬出井口,本宫吓得魂飞魄散,还差点被她拽下去,难道你看不见么?果真是本宫所为,犯得着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杨絮喟叹一声,惋惜的说:“臣妾也希望娘娘您是清白的。只是……有些事越是掩饰就越是可疑。臣妾出冷宫不过第二日,娘娘从前便与臣妾不常走动,怎的今日就非要拉着臣妾去您宫里品茗呢?难道这其中不是……” “好了。”沈音苒打断了她的话,平和的说:“没有证据的事情,杨嫔就别多心了。” “是。”杨絮很淡然的点了头。反正该说的都说明白了,她也该闭上嘴听着。 “皇上。”沈音苒诚然道:“此事还请皇上做主。” 奉临还没做声,就看见小侯子脸色焦虑的上前。“什么事?” “回皇上。在冷宫后侧的假山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小侯子灰着脸道:“奴才已经让人查明,此人是戍守贵妃宫的侍卫。” 万芊芊登时身子一软,跪坐了下去。 好个连环妙计啊。把遥光扔进她的甜水井不说,还弄死个侍卫栽赃她杀人灭口! 严碧啊严碧,本宫真是小觑你了。 “人是怎么死的?”奉临脸色阴沉的吓人。 “回皇上,是……让人活活打死的。”小侯子如实的说。“身上伤痕累累的。” “知道了。”奉临一摆手,示意他退下去。 严一凌只觉得身上难受,不用说,那侍卫一定就是死在徐天心密室里那一个。 不得不佩服这两个女人的谋智,轻而易举就给万贵妃织了一张牢牢捆住她的大网。 “万贵妃还有什么话说?”奉临平静的问。 “日久见人心。”万芊芊也只能受下这委屈。“臣妾有没有做过,一定有真相大白那日。” “朕也如此希望。”奉临凛眉,道:“那你……就回贵妃宫好好的等着去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十章:暗通款曲 从来妃嫔被禁足,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怕就怕这禁足之路没有个期限。 万贵妃突遭横祸,消息传开,震动了整座后宫。 桦嫔把剥好的葵花籽放在手边的小碟里,抬眼问良妃:“姐姐说。万贵妃真的挟持了遥光么?” “宫里的很多事,都是无头公案。”良妃也剥了两颗葵花籽。心想,皇帝的心思多用来理政,而皇后,表面上只会顺从皇上的圣意。是谁做的又有什么要紧。 “也就是说,姐姐不信是万贵妃喽。”桦嫔浅笑吟吟。 “你想啊,严贵妃自出冷宫风头一直不低。皇上看她的面子,连杨嫔都放了出来。”良妃眼眸一转:“万贵妃有什么理由这时候和皇后过不去,让严贵妃得利?” 有些不懂,桦嫔轻微抿唇。“怎么我听姐姐的意思,似乎不……待见严贵妃娘娘。” “人家身娇肉贵,位高权重的。我有什么资格不待见。”良妃很不服气的样子。 “臣妾入宫不久,不知姐姐从前和严贵妃是否有什么过节?”桦嫔拉着她的手,柔柔的问。 良妃没有做声,只是眼底慢慢涌出泪意。 “姐姐……”桦嫔很是奇怪。 “没什么,不提也罢。”良妃叹了口气。却久久的沉思。 末了,她拿着湿帕子擦了擦指尖。“我之所以能为妃,是因诞育过一位公主。而我之所以只能为妃,是因为……有人夺了我孩子的命去。” 桦嫔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何你出事,我会比你更紧张更难受了吧?”良妃垂下头,神色黯淡:“经历过的痛楚,哪怕时隔多年,仍历久弥新。” “姐姐是怀疑严贵妃?”桦嫔有点不甘心。 良妃怔怔的看着她,声音哽咽:“我不是怀疑她,我是……没有证据指控她。” 她忽然激动起来,双手握的桦嫔有些痛:“你知道么?我的孩子很可爱的,那么软绵绵的。她只是个女儿,还那么小。还不会笑呢。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的让她死?” “姐姐。好痛……”手腕像要被折断了一样。桦嫔疼的咧嘴:“你别这么激动。” 良妃猛得松开手,连连致歉:“对不住了妹妹,我一时……陷入痛楚之中。弄疼你了吧?要不要紧,传太医来瞧瞧。”木鸟每号。 桦嫔一个劲儿的摇头。说真的,刚才的良妃,让她觉得好陌生。和平时闷声闷气的样子完全不同。“我没事。姐姐别难受了。” “这一次你的孩子出事。我起初也怀疑她。但……种种迹象表明另有其人。”良妃垂下头,阴冷的勾起了唇角:“严贵妃不可靠,皇后也不可靠。你我都不是得宠之人,想要在这宫里站住脚,怕也只能依靠万贵妃。哪知道……” 良妃还没有行动,就让严卿抢了先机。 好好的,后宫里突然又多了一位严妃。还是她最怨恨严贵妃的亲妹。 “不行。”良妃嚯的一下站起来,袖子扫落了剥好的瓜子瓤。 “姐姐!”桦嫔猜到她会有所行动,忙劝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咱们还是……” “我得去见一见万贵妃。”良妃打定主意,凝眉道:“雪中送炭的情谊最可贵。想来万贵妃娘娘是不会拒绝的。” 从入宫。良妃就一直很照顾自己。桦嫔心里不安,也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和她产生分歧。“那天在伊湄宫,要不是严贵妃娘娘帮我……” “你就是这个样子。”良妃才不想听她为严碧说好话。“她那是在博取皇上的垂注,想当好人。你可千万别被表象蒙蔽,千万别上她的当啊!” 不愿再多待下去,良妃转身道:“我就不陪妹妹了,得回去好好想想计策。” “姐姐听我一句劝,皇上禁足了万贵妃,这时候你去冒险多有不妥。万一被人发觉,怀疑你是同谋,那只会得不偿失。”桦嫔拉住她,语重心长的说:“姐姐也忍了这么多年,来日方长对么!” “我等不了了。”良妃甩开她的手。“你也看见了。皇上身边的人从来只会有增无减。而你我的容颜却是一年一年的衰驰。现在不动手,以后……我们这些没有孩子的妃嫔,还有什么以后?” 直到送走良妃的侍婢萱彩返回来,桦嫔都没回过神。好好的,良妃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啊?也不是恨了一天两天了。 “娘娘,您没事吧?”萱彩看她脸色不好,关心的问。 “你叫人偷偷盯着良妃,有事及时来告诉我。”桦嫔叹了口气:“我是怕姐姐选错了大树乘凉,难以栖身。” ———— 回伊湄宫,严一凌就觉得不太舒服。 不知道是饿得,还是在密室里被吓着了。反正脑子昏沉沉的。 “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素惜不放心。“趁着还不严重。” “先给我点吃的吧。”严一凌有气无力的说。“饿的难受。” “好。”素惜忍不住埋怨:“那徐贵嫔也是的,好好的非要叫您去赏什么花。要不早就回来用膳了,还能饿成这样。” 严一凌冲她一笑,神秘道:“徐贵嫔以后会和咱们并肩作战。” “啊?”素惜吃惊不小。“她?她不是独来独往惯了么?那副金刚钻脾气小姐您能受得了?” 想起密室里徐天心追着遥光打的样子,严一凌又觉得好好笑:“那只是表象而已。是你不了解她。” “好吧。”素惜没再问什么,转身往小厨房拿吃的去了。 奉临走进来的时候,严一凌已经睡着了。他特意吩咐素惜别叫醒她,只是默默的走到床边。 睡梦中的她,那么温柔纯丽。他忍不住,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庞。 素惜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的不是皇上宠爱小姐。而是,皇上宠爱小姐时的表情。 那到底是什么内涵的表情? “不必说朕来过。”奉临略坐了一会儿,起身匆匆离开。 “是……”素惜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狐疑,就听见床上的人唤她。“走了么?” “小姐醒了?”素惜一惊:“那刚才皇上……” 严一凌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装睡可真是累。“皇上不是吩咐你不必告诉我么。既然不必说,我就只当不知道好了。” “这是为什么?”素惜很不理解。“去毓秀宫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怎么感觉就不一样了。” 严一凌有点小小的失望。但总算还好。 “你不知道,其实我回宫时就在想,皇上会不会过来。” “小姐的意思是……”素惜真是不懂了。“有什么话您明白的告诉奴婢吧。这些曲里拐弯的东西,比后宫里犄角旮旯的诡计还难猜。奴婢都糊涂了。” “好吧,告诉你。”严一凌抖擞了精神,坐得笔直。“皇上如果真的宠我,他会选择一个舒服的时候,来陪我把酒弄月,赏花听琴。但是很明显,他在这样的时候过来,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我诬陷了万贵妃。” “可奴婢不觉得皇上有多么在意万贵妃啊。”素惜是真没觉出来。 “关键不在于皇上对万贵妃如何。”严一凌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而是皇后。他是想知道,遥光的失踪是不是我安排的。为了摆脱嫌疑,才嫁祸万贵妃。” “不会吧?”素惜有点不信。“奴婢冷眼旁观,皇上待小姐您是真心的。” “也许是有点真心。”严一凌并没有和严碧一样,爱上这个多疑而薄情的皇帝。所以她看的很清晰。“但这点真心,根本敌不过皇上对皇后的深情。” 说白了,满宫妃嫔都是配角。 皇后笑大家都跟着笑,皇后生气大家都帮着跺脚就对了。 这才是皇帝愿意看见的其乐融融。 “嘶——” “素惜,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怪怪的?”严一凌说的津津有味。忽然觉得耳旁有点凉凉的。 “小……小姐……有……有……”素惜颤的厉害。 “什么啊?”严一凌奇怪的不行。“你怎么了……蛇啊!” 素惜不回答,严一凌也找到了答案。一条花蛇不知怎么爬上了她的床,用尾巴勾在床梁上来回的晃。还歪着头吐着长长的信子,奇怪的看着她。 “小……姐你别……动,奴……奴婢……去……找人来!”素惜吓得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来不及了。”严一凌哭脸看着那蛇,严肃的问:“是徐贵嫔让你来找我的?她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蛇好像能听懂似的忽然松了尾巴,啪的一下掉进严一凌怀里。 想死的心都有了! 严一凌边哭边颤抖着从蛇身上解下一个布条。“蛇大爷,慢走不送。” 素惜差点就疯了。那蛇真的从小姐怀里钻出来顺着床梁爬回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小姐,它真的听得懂?” “嗯。”严一凌委屈的点了点头。随即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要紧的事,要麻烦……蛇,送消息过来。” 目光一扫,她的脸色瞬间就不那么好了。严一凌急的从床上跳下来:“走,素惜,快和我去看看杨嫔!”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十一章:井水有毒 钻石满壹百的加更! “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素惜焦急的跟在身后,心中忐忑。 “你看。”严一凌把布条递给她:“等会烧了。” 布条上只写了四个字:井水有毒。 井显然是指万贵妃宫里的甜水井。杨嫔今天才去过,说不定就尝了那井里的水。 素惜把布条收好,预备等下烧了。走到廊下时。赶紧召唤了汪泉:“小姐有些不舒服,你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来到杨嫔的厢房。 章嬷嬷正伺候她喝下热姜汤。“娘娘过来了。” 严一凌点了点头,问道:“杨嫔有没有觉得身子不适?” 杨絮放下汤碗,轻轻摇头:“身子没有什么不适啊。就是稍微有点心慌。” “心慌?”严一凌赶紧过去,细细观察她的嘴唇,没发现有乌黑的痕迹。于是又拿起她的指甲来看。 “你这是怎么了?”杨絮稀奇的不行。 “小姐是……”素惜正要说,却被严一凌阻拦。 “我是怕你今天在严贵妃宫里受了惊,所以看看你哪里有什么不对没有。你也知道,冷宫里的日子难熬,好好的身子都挨的弱不经风了。” 温和一笑,杨絮心中感动:“这宫里。关心我的人就只有你们几个。” “那是当然。”严一凌握着她的手坐下:“正巧我也有点不舒服,头重脚轻的。就传太医过来。等会也给你瞧瞧。” “还是你周到。”杨絮有些疲倦:“我都习惯了破罐子破摔,挨过一天是一天。” 明白她心里的苦涩是怎么日积月累挨下来的。严一凌也是五味杂陈。“你要记得,恩宠和荣华都是身外物。只有这身子是咱们自己的。你都不爱惜,还指望谁来替你爱惜。” “是。贵妃娘娘教训的对。臣妾谨记。”杨絮打趣的说。“您也要保重才是。” 只是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杨絮低着头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严一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徐天心是没有必要送来子虚乌有的消息。足可见井水一定是有毒的。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杨絮晃了晃脑袋。“我想睡一会儿。” 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杨絮走不稳,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斜斜的乱晃。 “娘娘……”章嬷嬷扶不住她,急得不行:“好好的,你这是……” 严一凌趁她还清醒,赶紧问:“你在万贵妃宫里吃过什么?你还记得么?” 朦胧的意识告诉自己,似乎是中毒了。杨絮口?开始含糊不清:“吃了……蟹黄酥……还喝了茶……喝井水了。” “快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严一凌焦心的催促。“快着点。” 说话的功夫,小侯子就领着太医进来了。 “太医,快看看杨嫔是怎么了?”严一凌紧忙让开:“方才还好好的,说不行就不行了。” “是。”太医放下脉诊,赶紧为杨嫔请脉。 “请恕微臣大胆,瞧这样子,杨嫔娘娘似乎是中毒了。” “有解么?”严一凌心里七上八下的,甚至有点怪徐天心。知道井水有毒。怎么不告诉一声解毒的办法。还是这毒……无药可解? 思忖片刻。太医道:“娘娘恕罪,微臣力有不逮,此毒怕是难解。” “难解?难解是什么意思?” “回贵妃的话。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喝下去的前几个时辰,没有一点反应。但慢慢的,毒药就会攻心上脑,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一点一点的腐蚀内里的脏器。”太医肃和的说:“中毒者只能在痛苦里一点一点的死去。” 严一凌凤目一瞪,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你这么了解毒性,为什么不能解毒?” “回娘娘,那是因为炼成毒药的毒材是哪几种,微臣一时半会研究不透。难以对症下药。只怕还没等微臣研究出来,杨嫔娘娘已经毒发……” 太医怯怯的吞下“身亡”两个字,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木鸟亩亡。 “多久会毒发?”严一凌凛声问。 “一两天之内。”太医低着头道:“可以施针阻止毒性蔓延,但最慢也拖不过三天。” “再没有别的办法了?”严一凌有些不甘心。杨絮好不容易才走出冷宫,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要是这样,自己苦心救她出来,岂不是变向的害了她。 “上回樱妃娘娘中毒。是太医院院判大人化解的。微臣汲深绠短,理由不足,不如请院判大人来瞧瞧?”这太医也是想推卸责任。怕人真死在自己受伤,严贵妃饶不了他。 “院判是沈家的人。”章嬷嬷附耳对严贵妃说。 严一凌心里一揪。沈家的人巴不得杨嫔死。巴不得她死,怎么会那么好心真的去救人。 “太医院还有谁擅长解毒?”严一凌的目光锋利的快要把太医的连划破了。 “这……”那太医想了一会儿,道:“有个不起眼的小太医。似乎是会解毒……只是他还没有资格给宫里的主子们瞧病。” “汪泉,你去太医院,把那位太医请过来。再问问还有谁擅长解毒,全都带来。”严一凌沉了心。越是情急之下,越的保持冷静。如果连她都乱了,还有谁能救杨絮。 素惜,你去苍穹殿,将此事禀明皇上。就说杨嫔中毒了,别的什么也别说。 “是。”素惜虽然答应,却也为难:“奴婢听说皇上去了皇后宫里,只怕这会儿……” “那你就别去了,让人去告诉小侯子一声。等皇上得空了,一定先来瞧瞧杨嫔。”严一凌现在是听见皇后两个字就头疼。“太医你就留在这里为杨嫔延缓毒性蔓延。章嬷嬷你从旁伺候着,无论要什么药材多名贵的东西,只管吩咐人去拿。” 章嬷嬷连连点头:“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严一凌俯下身,握着杨絮的手,咬着牙说:“你听好了,身子是自己的,你一定要撑住!别放弃!” 收拾了脸色,严一凌道:“叫人去请严妃,来万贵妃宫里觐见本宫。” 素惜一惊,连忙摇头:“娘娘这可不行。万贵妃在禁足,你这样去坏了规矩,皇上会生气的。” “救命要紧,皇上不会怪罪的。”其实严一凌的真实想法是,只要能救人,皇上愿意生气就随便生,反正生气伤的是他自己的肝。 看见严贵妃娘娘的时候,缤桃惊得连手里的扇子都掉了。“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您怎么来了?” 严一凌正在气头上,话当然说的锋利:“本宫怎么来了,轮得到你个奴婢过问么?” 万芊芊细嫩的指尖拨开红润的珊瑚珠帘子,身子一闪走了出来。“奴婢没资格过问,那本宫该有吧?严姐姐怎么这么有雅兴,来看我这被禁足的人?” 梦里,严碧就是这样问万贵妃的。严一凌记得一清二楚。 “解药给我。”严一凌直截了当的说。“左右皇上现在正陪着皇后,没工夫理会这些事。杨絮平安无事,我就不追究了。” “那她要是一命呜呼了呢?”万芊芊眸子一转,笑容就在脸上蔓延开:“你难道会求皇上将我碎尸万段?” “不。”严一凌皱了眉,沉静的说:“我会亲手把你碎尸万段。” “那我还真是小觑了严姐姐的本事。”万芊芊哼道。 严一凌上前一步,狠狠攥住她的领口:“你是贵妃,杨嫔只是个嫔位,她能威胁到你什么?何况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别逗了。”万芊芊由着她耍横。“我不知道什么解药,只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说。严姐姐也知道,皇上禁了本宫的足,可没有告知时间。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也许一辈子都耗在这里了。见不着人,总是很闷的。趁着姐姐来,多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严一凌点头:“好。你把解药给我。只要杨嫔没事。我一定求皇上开恩,解了你的禁足。” “噗嗤。”万芊芊没忍住喷了她一脸。“严姐姐啊,你还真是把自己当颗葱了。皇上凭什么听你的话?你以为你是皇后么?这宫里谁看不出来,皇上对所有人都是宠或者不宠,对皇后却是爱,是交心。怎么你看不出来?”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讨论这些没用的事。”严一凌愤怒的松开她的衣领:“万贵妃,你要知道我们互相残杀,没有一点好处。” “是么?”万芊芊狠狠正了正自己的衣裳:“那你还对我下狠手!” “我几时对你下狠手了?”严一凌气得双颊绯红:“你为何被禁足,要问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做得太多,被人发觉了痕迹,事情也不会坏到这个地步。现在你反而来怨我。” 还有一个重点,即便是再生气,严一凌也弄得清清楚楚。 “你以为别人都没长心么?你被禁足是在毒害杨嫔之后的事。难道你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伪装被撕破了,万芊芊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啊,你说的对。我就是想让杨嫔死。所以别说我没有解药,就是有,也绝不会给你。” “为什么?”严一凌愤怒的看着她。“难不成她进冷宫就是你一手策划的?你没想到她有朝一日还能翻身,所以你害怕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十二章:一箭双雕 万芊芊柔和的笑起来:“严姐姐每一句都说的铿锵有力,可是证据呢?” “我的确没有证据。”严一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凭你的胆量,在自己宫里就敢对杨嫔下毒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彼此彼此。”万芊芊凝眉看着她:“是严姐姐你不想三足鼎立求个平稳。那就别怪我顺势而行,保全自己。” 严一凌点了点头。“提起来。你这么做的确有道理。” 素惜慢慢走进来,沉稳的欠身:“小姐,严妃娘娘在宫门外。” “她有胆子与万贵妃沆瀣一气毒害杨嫔,难不成没胆子进来?”严一凌轻蔑的问。 “奴婢知道了。”素惜示意汪泉把人带进来。 “严姐姐不必做戏了。本宫知道严卿的心还是向着你的。”万芊芊沉静的面庞不但没有分毫惧色,反而从容。宫里的这一套她见得多了。 并且她看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皇上的心始终向着皇后。 无论严贵妃能掀起多大的浪,最终也得顾及这一层圣意。 “姐姐。万贵妃。”严卿走进来,欠身道。 严一凌这一次没打算惯着她。 以至于严卿还没站稳,她就反手扇了她一巴掌。 “姐姐……”严卿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护着她帮着她的,怎么竟会打她。“你这是?” “三人品茗,只有一人中毒。”严一凌转过脸。眼里只有寒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中毒,我真的不知道……”严卿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姐姐……”她咬着下唇,瞪着微红的双眼看着她。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她才是你的主子,要博取同情。你找她去。”说话的同时,严一凌一把将严卿推向万芊芊。“一丘之貉。” 万芊芊不以为意,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严姐姐好大的气魄。只不过要教训妹妹,也是关起门来,回自己宫里慢慢来,怎么好当着我这个外人大动干戈。弄得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两边为难。” “井水里有毒?”严卿红着眼睛问万芊芊。 “你说呢?”万芊芊反问。“要是有毒,你怎么好好的?” 严卿跌坐在地上,冷笑道:“我懂了。万贵妃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除去杨嫔,也叫臣妾姐妹彻底反目。” 骤然扭过头,她望着严一凌,满面怒火。“万贵妃知道姐姐怨我,所以对杨嫔下毒特意拉上我。事先,我根本不知情,可这些姐姐并不会相信。” 眼底的泪意泛起薄雾。叫她看不清严一凌的表情。“万贵妃你根本从来就没有信过我。姐姐你也是。” “连自己亲姐姐也能算计的人。本宫岂能相信?”万芊芊抿着唇,笑容沁出霜意。 “你听见了吧?”严卿问严一凌。“整件事情我根本不知道。我没害过杨嫔。我做的所有事,只不过是为了能在宫里立足,能留在皇上身边。而你,除了仗着皇上的恩宠,谋取私利,你还做过什么?” 说真的,即便是到了现在,严一凌还是不信严卿是清白的。 也许她和严卿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妹情分。而她一来到这里,就认定了严卿只是个可恶的三儿。 “就不能是你们联手做戏给我看?”严一凌侧过脸去。“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你懂得。” “我懂!”严卿哽咽着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严一凌面前。“你就是怪我喜欢了皇上,怪我生出取代你的心思。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紧,无论我有没有好好照顾奉仪和奉举,有没有忍着委屈护住严家的名声,你都看不到。你不觉得你自己有错。你只是觉得我对不起你而已。”木帅名技。 严一凌对上她满是泪水的双眼,沉静的说:“路是你自己选的。” “是!”严卿哭着说:“是我自己选的。我以为你不会再走出冷宫了。我只想能替你留在皇上身边。替你保住严妃之位。替你把两个孩子带大。你可以说,我只是说的好听而已。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心里就不是这样想的。在你看来我是背叛了你出卖你。可在我看来,我唯一的错就是痴心错付,爱上你的夫君。” 末了,严卿流着泪苦笑:“姐姐,你看看,我已经得到了报应。皇上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我的存在,而我只能活在你的影子里。这些还不算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出卖了你才得到荣华富贵,就连族人都瞧不起我。而我迫不得已投靠万贵妃,也是最最错误的决定。我回不了头了。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抵偿我对你的亏欠么?” 严卿哭的很伤心,那凄凉的哭声很多年之后,严一凌都没有忘记。 大抵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收获的就只有撕心裂肺的痛吧! “真是精彩绝伦。”万芊芊连连拍手,还不时的抹了眼角。“如此真心的独白,严姐姐的心是铁打的么?连我这个外人都听着感动,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感动呢?” “你不用挑拨。”严卿回过头瞪着她:“如你所想一样。我就是为严家才不得已接近你。我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严一凌定了定神,原本是想揭穿万氏和严卿同谋。没想到这是万氏一箭双雕的把戏。“我没有多少时间听你们在这里自演自说,我只想要解药。既然是利益共存,不如万贵妃开个条件吧。” 万芊芊敛容,神色柔静。“严姐姐是聪明人。臣妾自愧不如。和聪明人谈条件,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你又何必为难我?” “后宫中生存,是敌是友从来就不是固定的。一切因时制宜。”严一凌知道她明白这个道理。“万贵妃就不怕来日孤掌难鸣?还是你觉得你已经走不出这里,不必再斗下去?” 两个人的目光,如出一辙的冷。 严卿自觉没趣,起身轻轻的走了出去。反正她是不是在,根本没有人会留意。 “好吧!”万芊芊点了下头:“既然严姐姐这么说了,我也该识时务。万家与严家平分秋色,我的恩宠亦不在你之下。唯一不如你,便是你有皇上唯一的皇子,而我什么都没有。” 严一凌一惊:“怎么?你想打奉举的注意?”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十三章:帝怀撒娇 “不敢。”万芊芊垂下眼眸:“奉举可是皇上唯一的皇子,我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他动心思。何况是皇后娘娘送回你宫里的人。” 担心杨絮,严一凌没功夫和她拐弯抹角:“那你到底想怎样,直说好了。” “没有皇子,我心中总是不安。”万芊芊艰难的笑了笑。“除非严姐姐能帮我坐稳皇贵妃之位……” 还当是要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孩子。严一凌是不可能塞进她肚子里去的。但皇贵妃之位,她从来没觊觎。“好。一言为定。” “严姐姐这么爽快?”万芊芊有点不敢相信。“就为了一个小小的杨嫔?” “你不是说了,我什么都有了。于愿足矣。”严一凌睨她一眼,轻声道:“何况我的心力,都用来保护我身边的人。很难做到如万贵妃你这样,一心一意的力争上游。” 万芊芊略微一想,扔给她一个纸团。 “这是……”严一凌真心觉得她有够无耻。“你给我配方而不是解药?” “我真给你解药,你敢给杨嫔服用么?”万芊芊淡然的笑了:“不如你自己叫人配,也能安心。再说你答应不争皇贵妃之位,也不过是一句空话,叫我怎么信?” 这样绝色的容颜之下,裹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严一凌越是一层一层的剥开她们的伪装。就越是恐惧、恶心。“你给我这配方,只不过是怕我落井下石,趁着你禁足打压你的势头。哪里有相信我的意思?正如你当初帮我调查奉仪的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讨好皇上而已。” “本宫早说了,严姐姐是聪明人。”万芊芊冷冷一笑。 “其实你也该明白。严家和万家,无论是哪一方先垮掉,另一方都会相继赴死。”严一凌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有多吓人。“所以我会和你一样,留一条后路给你走。这比答应把皇贵妃的位置让给你更实际。” 说完,她握着纸团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么多花枝招展的女子,这么好的青春年华。显赫的家事,绝妙的才学,做什么不好? 为什么要入宫,为了一个男人耗尽心力,至死方休? 心里只有悲凉,回宫的路上,严一凌一句话都没有说。 “臣等见过严贵妃娘娘。”恭候在杨嫔房门外的太医们齐齐行礼。 严一凌收敛了心神,问:“替杨嫔请过脉了,此毒可有解?” 太医们接连的摇头,表情无比沉重。 唯有一人低着头上前两步,双手呈上一张纸。 素惜接过来。递给小姐看。 纸上写着几味药材的名称。和万芊芊给的纸团上一样。 心中一动,严一凌摆一摆手:“劳烦各位走着一趟,除了你,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请严贵妃娘娘替我准备好纸上的几位药材。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和小穗子的人协助。”那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太医,急促的说。“事不宜迟,药虽然掌握,可药量还需要调试。只有三日的功夫,马虎不得。” “素惜,赶紧让人去取药。”严一凌甚至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你就用杨嫔厢房旁边的这一间。本宫会吩咐人不许打扰。” “多谢。”他领着内侍小穗子匆匆进去,随即关上了房门。 “这……”素惜很难安心:“他行么?” “没有别的办法了。”严一凌沉了口气。“咱们在冷宫里打了个转。趁着那个机会,咱们身边可信的人都被收拾的一干二净。连宫里伺候的小丫头都没留下一个。” 现在不单是太医院没有自己可信的人,就连伊湄宫的戍卫也都是新指派的。 说不定里面就有皇后的人潜伏。 不发生事情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事,严一凌总觉得力不从心。甚至不敢轻举妄动。 “素惜,这几天辛苦你。一是盯着这里。二是陪同章嬷嬷好好照顾杨嫔。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小姐放心,奴婢就是不吃不睡也保证精精神神的办好差事。”素惜铿锵有力的说。 严一凌点了点头:“我也不能闲着。得好好想想怎么保护奉举,保护你们。” 万贵妃明目张胆的下毒,让严一凌警惕起来。这宫里的生死未必是多么大的阴谋,可能一盏茶一杯水就已经轻松的做到。防不胜防。 又去陪了杨絮一会儿,严一凌才回到厢房里。 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太乱,很难消化似。可惜后宫这些女人,不会允许她慢慢的适应。 天刚蒙蒙亮,良妃就来到毓秀宫门外。 小侯子迎了出来,恭敬道:“良妃娘娘您怎么这么早过来,还不到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正了正脸色,良妃凝重的说:“本宫是来求见皇上和皇后的。” “这……”小侯子原是想说,皇上皇后还没起呢。 只是良妃的语气不似平常,他也不敢耽搁。“娘娘稍后片刻,奴才去去就来。” 不多时,小侯子去而复返,领着良妃前往内室觐见。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良妃已经许久没有侍寝,走进弥漫着淡淡香气的内室,心里莫名有些悲凉。 彼时,皇后正站在窗边,为皇上系着衣襟上的纽扣。 “有什么要紧的事?”奉临问。 “臣妾搅扰了皇上的清静,实属无奈。”良妃面色沉重。“昨日皇上下旨禁足万贵妃娘娘于贵妃宫中。并且不许旁人探视。但臣妾得知昨晚严贵妃娘娘与严妃违拗圣旨,先后进入万贵妃娘娘宫中探视。” 眉头微蹙,奉临疑惑道:“有这样的事?” 良妃跪地,道:“臣妾不敢胡说。因严贵妃娘娘乃是贵妃之主,而严妃也身在妃位。两人公然违圣旨,若上行下效,后宫岂非大乱。臣妾虽然卑微,却也在妃位,既为表率,便不能坐视不理。遂前来如实禀述皇上皇后。” 沈音苒纳闷的看了良妃一眼,淡然问:“严贵妃前往贵妃宫,是否万贵妃有所不适?” “臣妾并未听说。”良妃当然不敢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 她只要让皇上知道,严贵妃违背圣旨了就好。 “皇上,此事不如等臣妾问过严贵妃再做决定。也许严贵妃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沈音苒温和的说。 奉临颔首:“也好。朕还要上朝,暂且无心顾及此事。” 微微喟叹,他又接着道:“最近这阵子,后宫风波不断。辛苦你了。” “这些都是臣妾的分内事。”沈音苒替皇帝正了正金冠。“何况臣妾很喜欢梳理这些事,为皇上分忧。” 奉临握住她的手,片刻才松开。“好了,朕要去上朝了。” 沈音苒眉心微动,天才刚蒙蒙亮,皇上这么早就去上朝?“是。”她没有多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臣妾恭送皇上。”良妃行了礼,目送皇上出去。笑着来到皇后身边:“难得有机会早来,臣妾侍奉娘娘上妆可好?” 温和的点了点头,沈音苒亲昵的拉着良妃的手:“自然是好。你入宫早,很本宫是多年的姐妹了。咱们也有好些时候没说说体己话。” “娘娘请坐。”良妃恭敬的扶着她来到妆镜前。很多话,皇上面前说是嚼舌根。皇后面前说,便是知无不言了。“臣妾替娘娘梳个百鸟朝凰髻可好?” ———— 出了毓秀宫,奉临便吩咐摆驾伊湄宫。在他看来,严碧从来都是温和敦厚的性子。要不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必不会公然违背圣旨。 小侯子低着头,压着嗓子道:“皇上,昨晚上伊湄宫的奴才来过。说是杨嫔娘娘不太好,叫皇上得空过去瞧瞧她。” “杨嫔不太好?”奉临饶是明白了原委:“怎么现在才报?” “奴才该死。”小侯子连忙告罪:“奴才是怕打搅了皇后娘娘,这才……求皇上恕罪。”木帅住巴。 “行了。”奉临叹了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朕已经尽力去安抚她们。但没有一个人满意。叫朕是焦头烂额的!” 这话,小侯子不知该怎么接茬。 天下间的女子哪有不贪心的。谁不想要夫君全部的宠爱? 尽力安抚,和一心一意区别可大了去了。 “你怎么不做声?”奉临睨他一眼。 “奴才不懂这些事。”小侯子搔了搔头:“奴才只知道对皇上尽忠。” 轻哂而笑,奉临被他怄的挺无奈。“朕倒是挑了个嘴巴嘴甜的在身边伺候。” “嘿嘿。”小侯子腼腆的垂下头去。“奴才说的可都是实话。” “臣妾给皇上请安。”一夜未眠,严一凌双眼布满了血丝。 “怎么这样憔悴?”奉临看见她这幅样子,责备的话硬是咽了下去。“杨嫔怎么了?” 严一凌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皇上,要不是臣妾非要追查当年的事,杨嫔现在也不会如此。都是臣妾害了她。” 装可怜装无辜谁不会?又不是万芊芊的专利。 这么想,严一凌咬着唇跪下:“臣妾昨晚违背皇上旨意,去了贵妃宫。还让人将严妃也带了进去。眼下,杨嫔生死未卜,求皇上开恩暂且允许臣妾留在伊湄宫照顾。待杨嫔苏醒,臣妾愿受一切惩罚。” 良妃去云秀宫通风报信的事,亏得汪泉盯得紧,及时回禀。 严一凌必须在皇上问责之前,如实忏悔自己的过错。只有这样,才能给皇上顺顺气。 “起来。”奉临扶她站好。“先别急着请罪,告诉朕到底怎么回事。” “请皇上随臣妾来。”严一凌领路,推开了杨嫔的房门。 章嬷嬷和素惜纷纷行礼,齐齐退了下去。 奉临走到床边,看见满面青黑的杨嫔,心中一惊。“这是……” “中了毒。”严一凌哽咽难平。“太医束手无策,臣妾只留了一人在旁边的厢房潜心配制解药。如果三日之内,毒不能解,那杨嫔就……” “是朕不好,没想到这一层。”奉临看着杨嫔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她入宫的时候才十六岁。大好的年华却是在冷宫里熬过来的。 “朕让小侯子去请院判过来。”奉临动容的拍了拍严一凌的肩:“一定给她解毒。” 严一凌点了点头。 奉临拂去她脸上的泪痕,问:“你怀疑是万贵妃?” “是。”严一凌毫不避讳。“昨日一早,臣妾与杨嫔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用过同一锅粥。随后,杨嫔就去了万贵妃宫里品茗。再回到伊湄宫时,就已经中了毒。” 垂下头去,她惋惜的说:“要不是臣妾去了徐贵嫔宫里赏花,陪着杨嫔回宫,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心里愧疚,也是情急之下,臣妾昨晚才不得已去贵妃宫向万贵妃讨要解药。没有什么比救回杨嫔的命要紧。” 她低下头,泪水一颗一颗的往下落。 不是为了哭给皇上看博取同情,她心里是真的害怕杨嫔有事。 “你把朕的心都哭乱了。”奉临将她轻轻拥在怀里。“你呀,此事即便真的是贵妃所做,她也不会承认。又怎么会给你解药。” “臣妾冒失了。”严一凌伏在皇帝的肩头。心想没有把万芊芊的纸团交给皇帝,算是暂时放她一马。没有把握收拾沈家之前,她也不想对万芊芊赶尽杀绝。 “不但冒失,还有点呆笨。”奉临的口吻责备、宠溺两不耽误。“要不是朕清楚你的心性。只怕这会儿你也得被禁足了。” “皇上……”严一凌撒娇似的把眼泪蹭在他胸前:“臣妾愿意受罚。可是……可是总得让臣妾把话说明白。幸亏您来了。” “好了。”奉临吻在她额上:“朕才换的?袍,叫大臣看见胸前一块鼻涕一块泪痕的,像什么话。” 严一凌抹了一把眼泪,认真的说:“臣妾没不敢蹭鼻涕,只有眼泪。” “呵呵。”奉临笑着看她可怜的模样。“等会就让院判过来,杨嫔一定不会有事的。至于你,再怎么说也是违背了圣旨,就罚你三个月的月钱,罚严卿一个月。” 怕她不开心,奉临附耳道:“宫里缺什么告诉朕,朕给你送来。” “多谢皇上。”严一凌暖暖的贴着他的脸庞:“有皇上的关怀,臣妾足够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十四章:当做妹妹 下院,侍婢房。 “喂,你干嘛?”徐天心一把将自己的蛇收回来。“杀蛇要偿命的。” 遥光眼眸一紧,?孔微张:“谁叫我刚睁开眼睛,它就冲我吐舌头做鬼脸的!你知道我最讨厌看见别人对着我得意洋洋的鬼样子了。决不能忍。” 嘴角抽搐一下。徐天心嫌恶的说:“它是灵兽,但是没有一条蛇会做鬼脸好么!你想多了。” 很不以为然,遥光嗤?:“我只知道蛇肉挺好吃的。” 徐天心咬牙切?的说:“你敢!” “你是有多无聊。”遥光耸耸肩:“你避开耳目跑到这里,就为弄清楚我敢不敢吃蛇?” “谁有功夫和你无聊。”徐天心给了遥光一颗药丸。“吃了。” “我又没病。”遥光晃了晃脑袋:“睡了一天不用当差的感觉有多好,你知道么?全身心的舒畅,百病全消。”木帅团划。 “我天天不用当差当然知道。”徐天心脸色一沉:“这是毒药。” 遥光凝眉瞪圆眼睛,委屈的要哭了。“同人不同命。可是娘娘,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没苦劳也很疲劳。就因为想吃你的蛇,仅仅是想想,你就要毒死我?” 徐天心侧过脸去撇了撇嘴:“有病。” “是有病!”遥光愤怒的掐着腰:“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惹你就非死不可了?” “万贵妃在井水里下了毒。被我的蛇嗅出味道。现在杨嫔危在旦夕,群医束手无策。你一个被丢进井里的丫头要是安然无恙,你猜别人会不会起疑?” 徐天心一本正经的说。说话的同时,她飞快的把蛇藏在了袖子里,以挡去遥光不怀好意的目光。 “哦。”遥光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那万一杨嫔死了,我是不是也得陪葬才有说服力?但是咱们的目的好像不是陷害万贵妃吧!” “你再说话我就弄死你。”徐天心被她气得黑了脸。 “我吃。”遥光很识时务的把毒药吞了下去。“但是你什么时候给我解毒?” “那得看我什么时候高兴。”徐天心搓了搓指尖:“差点忘了告诉你,这药丸用我口水做的。” 遥光恶心的干呕一声:“您还真是小气,记仇到现在啊!” “胡说。我从不记仇。一旦有仇马上就报了。”徐天心听着门外有动静,扭身从窗子里飞了出去。 徐天心的药比万贵妃用的稍微猛烈一些。毕竟杨嫔昨晚就中毒了,而遥光是刚服下。总不能叫人看出端倪。 墨兰推门进来,看见遥光有气无力的依着床,顿时吓坏了。“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遥光皱着眉,虚弱无力的说:“好像是中毒……” “姐姐别怕,我这就去禀告皇后娘娘。”墨兰门都没关撒腿就跑。 “该死。”遥光抹了抹自己的脸:“竟敢下重药!” “废话!”徐天心躲在后窗下根本没走。“你自己随机应变吧!” 幸亏没说别的,遥光捂着胸口点点头。“知道了。” ———— 严一凌领着素惜来给皇后请安,是在妃嫔们都跪安之后。 沈音苒早就从内侍口中得知皇上对严贵妃的惩罚,于是也没过问昨晚的事。“贵妃这么晚过来,想必是在照看杨嫔吧?她好一些了么?” “皇后娘娘心系后宫姐妹,臣妾感激不已。”严一凌垂下眼眸。皇后的消息倒是很快。“杨嫔的毒还没有解。” “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沈音苒喟叹一声:“本宫虽为皇后,却能力有限。后宫总是有风波,时常让皇上忧心。” 愁容满面的皇后,多了几分柔态。一点也瞧不出太后和樱妃皆具的跋扈。 “是臣妾不好,没有好好照顾杨嫔,才会使皇上皇后忧心。”严一凌欠身道:“臣妾此来,是向皇后娘娘请罪。也是来向娘娘求证一件事。” 沈音苒点头:“请罪就不必了,你想问什么事?” 明知道皇帝已经责罚过了,她再问责,就成了故意刁难。 沈音苒没打算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只是她不懂,皇上明明答应让她来过问此事,怎么又要急匆匆的赶到伊湄宫,抢险一步处置了严贵妃呢? 究竟是皇上太过宠爱眼前的女子,还是……还是皇上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 “臣妾是想问遥光姑娘……”严一凌还没说完话,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遥光姐姐她……”心里一慌,没留意脚下,墨兰嘭的一声被门槛绊倒,摔在了殿门内。 沈音苒只有叹息。 “姑娘没事吧?”素惜走过去扶她起来。 “奴婢该死。”墨兰知道自己失仪,跪着走进了殿前。“奴婢一时心急,遥光姐姐她……她满面黑气,似是中了毒。娘娘,您快去瞧瞧吧!” 沈音苒凛眉:“好好的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墨兰担忧的说:“姐姐身子乏,昨天都没吃过东西。奴婢刚过去,就发现她成了这样。” “这正是臣妾前来的原因。杨嫔也是中了毒。”严一凌仰首道。 沈音苒随即点头。“你就是因为这个去了贵妃宫。” “是。”严一凌不加掩饰的说:“臣妾也问过太医,这毒难解。杨嫔到现在都没有醒。毕竟遥光姑娘也去过同一处,臣妾不放心特意来看看。” “你有心了。”沈音苒脸色微微不好。“遥光跟随本宫十八年了,就像自己的妹妹。” “臣妾已经让人去调制解药。如果成了,稍后给娘娘送来。”严一凌才不关心皇后如何待遥光。她只是不希望遥光假戏真做,就这么白白死了。 “有劳你。”沈音苒知道,这是严贵妃和万氏闹得不可开交,遂来向自己示好。 宫里能活的风风光光的女子,都是顶尖聪明的。她们永远最懂得看风向,需找恰当的时机,为自己筹谋以后也风风光光的日子。 送走了万贵妃,沈音苒一刻不耽误的来到下院。 彼时,遥光已经被毒药折磨的快剩下半条命了。最主要的是,她一想起自己吃了徐天心的口水,就反胃。 “唔……”她趴在床上,痛苦的干呕着。 “遥光,你怎样?”沈音苒快步走进去,轻轻拍她的背脊。“本宫已经吩咐人去传太医了,你别担心。” 眼尾瞟了墨兰,她沉静道:“你去在门外候着,等太医到了直接领进来。” “是,娘娘。”墨兰也不敢多看遥光的脸,出去正好。 “告诉本宫,是谁?”沈音苒心疼的问。 遥光艰难的对上她的双眼,轻轻摇头:“皇后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谁……昨晚上还好好的,可奴婢也没吃过什么。” 沈音苒握着她的手,扶她躺好,心里很不是滋味。“都是本宫不好,以为忍一口气,加上有皇上庇护太后眷顾,回了宫一切风波就自然平息了。没想到她们一个一个还是不肯放过。” “娘娘,您别难受。”遥光抵住心里的厌恶,真诚的说:“您才是皇后,是这后宫里正经的主子。奴婢能侍奉您,吃什么苦都不怕。” “傻丫头。”沈音苒哀哀叹息。“八岁那年你来了府上,就陪在我身边。父亲怕我有危险,你便吃苦耐劳的习武,护我周全。母亲要我精通琴棋书画,你不管多晚都陪着我熬夜。我早就把你当做妹妹了,你不能,千万不能有事。” 这番话,遥光听见本该万分感动的。 但她心底的恨意却一点一点滋长蔓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根本不用受这么多苦。 更加更加不用……吃徐天心的口水。 “你别难过。”沈音苒看她委屈的样子,怄红了双眼。“你放心,不管是谁,本宫一定给你讨回来,决不让你白受委屈。” “娘娘。”遥光很想说,最委屈我的人就是你。但这样的话只能一直一直的憋在心里。“奴婢无妨,您知道的,奴婢自幼习武,身子强健。已经用内力封住了毒性,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沈音苒握着她的手:“杨嫔和你中了一样的毒。严贵妃昨晚抗旨闯了回贵妃宫。本宫猜想,她或许已经得了解药。待稍后杨嫔好转了,本宫便亲去向她讨来给你。” “不行啊。”遥光坚决的摇头:“怎么能让皇后娘娘为了奴婢,去求旁人。” “这次的事情蹊跷。”沈音苒脸色微微沉下去:“起先是冲着你来的。跟着万贵妃却遭了秧。昨晚严贵妃又抗了旨,就连严妃也跟着受罚。好像所有人都被算计,却不知谁才是赢家。” “娘娘是怀疑……”遥光还没问出口,皇后的食指已然贴在她唇上。 “怀疑是没有用的。”沈音苒平和一笑:“皇上要看的是切实的证据。但后宫里的每个人,都在尽量掩饰自己留下的痕迹。遥光,本宫身边能信的就只有你。” 这话大有深意啊。 遥光总觉得皇后怀疑的人是……沈太后。 这个端倪一旦显露出来,沈家的裂痕也就暴露无遗。遥光觉得,报仇又多了一层胜算,脸上的笑容就舒展开了。“为了娘娘,奴婢不敢有事。” “好。”沈音苒攥紧她的手:“你放心,咱们一定都能撑过去。”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十五章:改了性子 看了一天的折子,奉临只觉得头昏脑涨。“什么时辰了?” “皇上,该用晚膳了。”小侯子赔着笑:“午膳您就尝了一口。奴才怕是菜色不合口味,晚膳让御厨房换了些花样。” “食之无味。什么都是一样的。”奉临担忧道:“杨嫔怎么样了?” 小侯子摇了摇头:“杨嫔娘娘还没醒呢。奴才让人去伊湄宫问过几回。” 奉临低下头若有所思。 “皇上。”小侯子低声道:“太后宫里也派人来过,说是请皇上得空。过去坐坐。” “也好,朕也有些时候没给太后请安了。这样,你让御厨房把晚膳送到长宁宫。朕陪着太后一块用。”奉临捏了捏?梁:“先送过去,朕随后就到。” “是。”小侯子躬身退下。他一直想找机会帮万贵妃说句话,又怕惹皇上不痛快,心里总是不踏实。 得知皇上要来长宁宫的消息,沈凉悦根本坐不住。来来回回的绕着殿上走。心里一直不住在想,说什么话能让皇上高兴,说什么话,能留住皇上的心。 “凉悦,你这是怎么了?”太后皱着眉,不耐烦的问。“你这晃来晃去的。晃得哀家眼花缭乱的。” “姑母,我都有好久没见过表哥的面了。”沈凉悦撅着嘴:“表姐要人家日日去积福堂,就算了。还找了两个精壮的嬷嬷陪我抄经礼佛。她们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动不动就教我又跪又拜的,你瞧。我这膝盖都跪肿了。” 太后虽然对沈音苒的心思有疑,但却很赞同此举。“要不是你表姐选了两个嬷嬷,哀家也得好好找几个经年的姑姑,好好教你个乖。” “姑母,凉悦是不是真的这么讨人嫌啊?” “你呀!”太后恨铁不成钢的说:“明明貌若天仙,美艳动人,偏偏不知道怎么取悦皇上。这后宫里,哪个女人不是哄着皇上高兴的,偏是你,动不动就飞扬跋扈搅得后宫鸡飞狗跳。哀家要是皇上,看见你了也只会掉头就走。” 沈凉悦低下头,心里有些不舒坦。 “前朝的事情还不够烦么?难不成在后宫还要操心你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太后喋喋道:“哀家当了皇后几十年,又当了太后十几年,早就看清楚这后宫争宠的术数了。” 心中一动,沈凉悦连忙过来,伏在太后的膝边。“凉悦少不更事。求姑母指点迷津。” 太后慈蔼的笑了。抚摸她油光水滑的发丝,慢慢道:“不要妄图能让皇上去在意你的喜好,而是让皇上在意你。后宫里,谁给皇上最多安静,皇上就会给谁最多宠爱。明白了么?” “在意我的喜好和在意我有什么不同?”沈凉悦懵懵懂懂的问。 “只要皇上心里有你,自然会为你设想周到。而不是一味的要皇上去满足你一个又一个的心愿。”太后的语调稍微严肃:“就算皇上能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又如何?你抓不住皇上的心,他迟早会有厌倦的一天。” 沈凉悦点了点头:“姑母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了。” “傻孩子,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好日子。”太后轻轻一笑。“你只看你表姐,十多年来,虽未必是皇上最钟爱的,却一定是皇上最放不下的。” “我一直不明白,表姐怎么能做到那么隐忍。”沈凉悦对她有很深的畏惧之心。“无论后宫里的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能不生气,不理会。甚至……被人耻笑也能当没事一样。却偏偏是对我严苛。” “因为你是自己人啊。”太后虚着眼笑。只为宽她的心。“你若真惹出大事,那就是整个沈家的事。”她哪里会让自己多年的心血败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 后面这句话,太后自己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掂量。 半晌才道:“哀家只希望你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藏而不露。和你表姐一样有心思就好。” “凉悦一定尽力而为。”话说的很利落,可是沈凉悦心里根本就没有底。 皇上对表姐那么好,她凭什么取悦? “皇儿给母后请安。”奉临轻快的进来,正看见沈凉悦伏在太后的膝边。唇角慢慢牵动,他笑道:“凉悦陪着母后说话呢!” “是啊。”太后坐直了身子:“皇上快起来。” 沈凉悦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皇上万安。” 奉临看她眉眼低垂,宽慰道:“过去的事情朕都忘了,你也别搁在心上。” 这意思是相信她没有害过桦嫔的孩子么?沈凉悦抬起头,对上她深邃的眸子,想问,却只是笑了笑。 “皇上看了一天的折子,饿了吧。”太后示意银铃传膳。 “还真是饿了。”奉临笑道:“御厨房做了好多可口的佳肴,皇儿不敢自专,特意让人送来跟母后同享。凉悦今晚是有口福了。” 沈凉悦有些尴尬的笑了:“皇上有所不知,凉悦清修期间只用些斋饭。不过能陪着太后和皇上用膳就好。” “那臣妾来的就正是时候了。”沈音苒领着墨兰、依兰进来,笑吟吟的说:“小厨房今晚正好备下了斋菜,臣妾吃着落胃,就命她们又准备一份,请太后品尝。正好凉悦表妹也在。” 太后微微一愣,没想到皇后竟然来了。“皇后有心。只是哀家听闻你身边的遥光出了事……事情解决了么?” “让太后费心了。”沈音苒面有赧色:“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太后勾唇,最先拿起了筷子。“皇后也陪着哀家用些吧。银铃,去添一副碗筷。” “是。”沈音苒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凉悦身上。“几日不见,表妹清瘦许多。” 心里真的很厌恶这个女人。 她明明没有自己美艳,明明年届三十,明明对着皇帝十多年,怎么还能始终如一的被宠爱? “多谢表姐关心。”沈凉悦记着太后的话,不想让皇上看出自己心里的怨恨。 谈笑言说,席间气氛倒也融洽。 银铃预备了些饭后的茶点,皇上有陪着太后叙了好一会的话。 沈凉悦心里明白,这情形下去,皇上八成是要送皇后回宫了。今晚,又没有她的戏唱了。 “太后,凉悦白日抄写的佛经还没参透。有皇上和皇后陪着您,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太后微有惊讶,随即点头:“也好。难得凉悦你有这份虔诚。银铃,你送樱妃回宫。” 沈音苒也是觉得稀奇,不过几日,这丫头脾气倒好了些。“凉悦表妹慢走。” “皇上,凉悦告退。”沈凉悦欠了身,跟在银铃后面慢慢的走出去。 奉临只是点头。 沈凉悦一直没有回头,尽管她很想多看他几眼。 ———— 长宁宫的喧嚣,身在贵妃宫的万芊芊一点也感觉不到。 坐在空无一人的殿上,看着鎏金香炉里袅袅的轻烟,她只想笑。 殿上,二十八盏灯照的黑夜如同白天。 可是怎么,心还是冷的,感觉不到一丝光明的温度? “娘娘,不如奴婢伺候您沐浴吧。秋夜溽热,最适宜菊花清水沐浴了。”缤桃慢慢走进来,想以此缓解贵妃心里的苦涩。木帅序亡。 “没心思。”万芊芊动了动唇。 “候公公也是的。明知道娘娘的心意,怎么也不请皇上过来?” “也许是没有提吧。”万芊芊叹了口气。“皇上总说我善解人意。可我却从来摸不透皇上的心思。究竟这件事,他有没有信我,还是……只相信严碧。” 缤桃拉长了脸:“娘娘,依我看,这件事根本就是严贵妃一手安排的。一定是她故意让徐贵嫔刁难遥光,正好给咱们看见,她才……” “别说了。”万芊芊生气的打断她。“我不想听。” “奴婢该死,娘娘息怒。”缤桃垂下头,颤巍巍的咬住了唇瓣。 万芊芊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挺可怜的,又是一声叹息。“我不是责备你。你为我好的心思我都懂。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 越是失落的时候,就越容易想起伤心的事。 子一酸,万芊芊就落下泪来。“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过皇上的孩子。你瞧宫里那些有孩子的女人,就算不被宠爱,也过得有滋有味。而我,看似风光无限,可别人手腕一转,我就掉了下来。” “娘娘,您别哭啊。”缤桃赶紧给她递帕子。“您这么年轻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万芊芊哭的声软。“我请太医瞧过,我尝试过各种各样的偏方。甚至出宫拜佛求子,我还偷偷让母家安排了可靠的郎中。个个都说我能生都说我会有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有?” 万芊芊攥紧了拳头,狠狠朝自己肚子上打下去。“让你不争气,我让你不争气……” “娘娘,您别这样……”缤桃哭着护住她。“您别为难自己。孩子早晚会有的。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您可以从皇室过继一个孩子,皇上那么宠爱您,他会答应的。” “不。过继来的,和我不亲也就算了,和皇上也不亲有何用?”万芊芊坚决的摇头:“我得要个属于我的孩子!我得想办法……缤桃,你快帮我想想!”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十六章:发生点什么 杨嫔中毒的第三天,严一凌天还没亮就守在配药室门外。心像是被猫爪一样,一凛子一凛子的疼。 章嬷嬷急的话都说不好了:“娘娘,杨嫔她……您去瞧瞧。” 严一凌沉不住气,握着拳头走到门边。就在拳头要落下的那个瞬间。配药室的门敞开了。 “严贵妃娘娘心急什么?”那太医有点嘲讽的意思。 “能不急么?性命攸关的事。”严一凌没心思和他开玩笑:“药呢?” 太医托在掌心。 严一凌伸手去抓,却被他拒绝。 “娘娘,微臣配的药,要微臣送进杨嫔口里才管用。” “那你就快去,啰嗦什么?”严一凌瞪他一眼,心想要不是用着他,真的多踹他几脚。这什么太医,简直就是个大爷。 几个人急切的走进杨嫔的厢房。 素惜赶紧坐在床头,托着杨嫔略直起身子以便服药。 “掰开她的嘴。”太医皱着眉说。 严一凌依言照办。 一小颗药丸被塞进了杨嫔口中。太医迅速的后退了一步。 正奇怪他这是做什么,只觉得脸上一热。严一凌瞪圆了眼睛。 杨嫔喷出了一口瘀黑的毒血,血点子几乎全都落在严一凌、章嬷嬷身上。 “唔……”这一口血喷出来,杨絮恍惚有了知觉。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并不能很清楚的看见周围的面孔。“娘娘,我是不是……还没死。” “你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严一凌握着她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勾起唇角,似是想笑。杨絮只觉得身上火烧一样的难受。五官皱在一起。 “她怎么了?”严一凌问。 “杨嫔身子弱,微臣配的毒药未能解清所有的毒。”太医平淡的说:“请娘娘准备浴盆和热水,用我调好的汤药汁给杨嫔浸泡。三日,便能彻底解毒。” “快去。”严一凌对章嬷嬷点了下头。 “是。”章嬷嬷已经满脸喜气。“这就好了。杨嫔娘娘不会有事了。” 素惜递了帕子给严一凌擦去脸上的血点子。诧异的望了望那位太医。 “本宫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严一凌看她的目光有点复杂。有欣赏,有厌恶,也有点怀疑。 “微臣冯靖宇。” “本宫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杨嫔中了什么毒,又怎么能对症下药?”严一凌心里有点怀疑他的出现,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 冯靖宇笑了。“若是微臣问娘娘如何能成为贵妃,如何能成为宠妃,娘娘要怎么回答?” “大胆。”素惜横眉:“你别以为有点本事就能得意忘形,须知道以下犯上可是大罪。” “姑娘息怒。”冯靖宇一脸不屑。“微臣的看家本领就是治病解毒。正如同娘娘深谙得宠之道一样。何足为外人道也?”?严一凌被他气得有些胸闷,却又说不出他有什么错来。倒像是自己问的多余了。 “行了。杨嫔这里还需要你多照顾。另外,皇后身边的遥光,也中了毒。你的药不知还有没有,送一些去毓秀宫。” “没有了。”冯靖宇很平淡的说:“这一颗药就耗费了三日之功。再要一颗。总得再等上三日吧。” “人命关天。你觉得可以等么?”严一凌怕遥光有事,语气微有些严厉。 冯靖宇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道:“娘娘别急啊,总得让微臣见过那位姑娘,才好对症下药吧?” “素惜,让汪泉带他去毓秀宫。”严一凌被他不软不硬的顶回来。“用不用此人,全凭皇后做主。” “告退。”冯靖宇行礼就转身,完全没有半点恭敬的样子。“娘娘别忘了,药汁得一直维持在稍热的温度,要是凉了,坏了药性,别怪微臣的方子不顶用。” “恃才傲物!”素惜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但愿他是真的有才。”虽然不满,严一凌还是松了口气。只要杨絮没事,她也就放心了。“章嬷嬷,这里还得劳烦你多照应。我身边能信的人,就只有你和素惜。杨嫔假手旁人。我心里难安。” “娘娘何必说这样客套的话。这都是奴奴婢的本分。要不是有娘娘,奴婢这会儿还在活死人宫里遭罪呢。”章嬷嬷温然的笑着:“娘娘宽心就是。” “多谢。”这一身的血点子,严一凌也得沐浴才行。“还有,素惜,你让人盯着点毓秀宫。若有什么消息,告诉本宫一声。” 素惜点点头,心里隐隐觉得奇怪。好像小姐特别关心那位遥光姑娘似的。 ———— 冯靖宇来到毓秀宫给皇后请过安,就被带往下院替遥光驱毒。 走进那件厢房,他就停在了门内。 “太医,遥光姐姐就在里头,您请。”墨兰谦和的行礼。 “我要替她施针驱毒,不便有人打扰。”冯靖宇满脸严肃的说。 “奴婢明白,奴婢会守在外头,有什么事,大人只管吩咐。”墨兰领着两名内侍退了下去。 冯靖宇搁下药箱,取出银针。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上灯。银针锋利一段在灯火上燎了燎。他转身来到床边,伸手就去解遥光衣上的纽扣。 “你干嘛!”遥光其实没睡,虽然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总算清醒。 “不解开衣服,怎么替你针灸?”冯靖宇严肃的看着她。 “针什么灸?”遥光很抵触的攥着他的手腕:“你不是有药么?给我药不就行了?” 冯靖宇从进门,就察觉到她中的毒,和杨嫔其实不同。且此时,她能这样用力的攥住自己的手腕,足可见内力深厚。“我也有针,一样能驱毒。姑娘忍耐一下就是。” 遥光被她一针扎在头上,握着他的手忽然没有力气。“哎你……” “别乱动,伤了你就不好了。”冯靖宇边说,边拨开了她的纽扣。 “你再敢动一下,我杀了你。”遥光又羞又恼,愤怒的瞪着他。 冯靖宇一点也不在意:“也许对你们姑娘来说,清白比命重要。但对我来说,命比清白要紧。何况我是在行医,又不是占你便宜,何必这么害怕。” 拼命的想要运功,以真气顶出扎在头上的针。可是无论遥光怎么使劲,都做不到。“你到底是谁?” 小小的太医有这样的本事,未免太让人惊奇。木节介号。 “你听过毒医闲散道人没?”冯靖宇问她话的时候,已经把她的外衣褪去。雪白的香肩,鹅黄的肚兜尽显眼底。 “你别告诉我你就是。”遥光才没听过什么道人,色狼她倒是看见一个。 “是我师傅。”冯靖宇手上的针准确的刺在她的脖颈与肩上。一句话的功夫,十针就扎完了。 遥光不想白费力气,抵抗不了反而让他笑话。“有个这么有名堂的师傅,你还入宫?” “你有这样好的武功,不也入宫了?”冯靖宇取了一根银针,伸手去颈后解她的肚兜带子。 “你别乱来……”遥光咬着牙,刻意压低嗓音。生怕门外的人听见动静闯进来。那她这一世清白不就毁尽了! “讳疾忌医可不好。有几个穴位在胸前。”冯靖宇平静的说。 “你杀了我吧!”遥光别过脸去。“不对啊!我其实不需要你帮我解毒的!” 该死的徐天心,给我吃口水不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送解药过来。 遥光气得在心里骂过她一万遍,再诅咒一万遍。 此仇不报枉为人!徐天心你等着,我要是不趴光你我就对不起我名字里有个“光”字! “喂,我说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你脉象这么乱我怎么下针?”冯靖宇撩开她的肚兜,一脸怒气的问。 “你……”遥光恨不得把他嚼碎。“你看都看了,你还不能下针了你?” 冯靖宇听了这话,锁眉道:“你有什么可看的?” “我怎么没有了我……”遥光愤怒对上他的眸子,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你竟然敢羞辱我……” “打住。”冯靖宇脸色一沉,无比正经的说:“我不打算成亲,你别叫我负责。” “什么?”遥光真是要被他气得毒发身亡了。 “你到底能不能平静下来?”冯靖宇问。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为我驱毒。”遥光气得脸色发青。“色鬼!” “好吧!”冯靖宇也很坦然:“上赶着不是买卖。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中毒的又不是我。” 她这么一说,遥光更生气了。“你这死色鬼。你不该看的都看了,你就这么走了?” “我说你矛盾不矛盾,你到底想怎么样?”冯靖宇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是你不让我驱毒,又不让我走。难不成……” 有种不好的预感,遥光心里一颤,充满敌意的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冯靖宇凑近她脸前,抿唇而笑。“你不让我施针,又不让我走,还这样坦胸露……的对着我。” “是我要这样的么?”遥光气得真相把他剁碎喂狗。“你这人要不要脸?” 冯靖宇坏坏的笑着,温热的气息临近她的耳畔:“你是想发生点什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十七章:下一步打算 就在遥光气得要嚼舌的那个瞬间,冯靖宇勾唇笑道:“好了。” 遥光这才发现,不光身上盖好了被子,连之前扎的针也都拔掉了。“你……” “不用这么生气。也许在你眼里有男女之别。但在我眼里只有病患与郎中的区别。”冯靖宇将自己的针收好,不紧不慢的说:“才驱毒。你会比较累。休息几日,功力就能恢复了。” 他说的一点不错,拔了针遥光身上就软了,连攥拳都不能。“好哇,那你就多活这几日!” “在下冯靖宇,太医院末等小太医是也。姑娘随时来寻仇,在下恭候就是。” 遥光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悲凉。原来……武功再好,也未必都能随心所欲。她有点担心,那个埋藏在心里的复仇计划,会不会像这次被人剥掉衣裳,那么无力反抗。 “告辞。”冯靖宇收好了东西,冲她一笑。 遥光闭上眼睛。她不想再看见这张脸! ———— 这几天皇上都没有来伊湄宫,像是故意冷落严一凌给外人看。 反而能让她静下心来好好陪着杨絮。 杨絮恢复的不错,后宫也难得风平浪静的。 午后,遥光奉皇后之命,带了珍造局新进贡的料子。答谢严贵妃救命之恩。 来到伊湄宫前,正遇见徐天心。 “奴婢给贵嫔娘娘请安。”遥光轻微欠身。 徐天心略点了下头:“遥光姑娘这是大好了。我瞧着你气色不错。” 眉目之间,电光火石,两个人不懂声色的较量一番。 “多谢娘娘关怀,奴婢好着呢。”遥光哼道。 “是么!”徐天心淡漠的转身往里走:“好着就好,怕就怕稀里糊涂的死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遥光低下头,极力隐忍,表情温和。“奴婢命贱,且死不了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宫。汪泉便迎了上来:“奴才给贵嫔娘娘请安。” “听说御花园把精心培育的秋海棠都送到伊湄宫了。本宫好奇,不知可否一观。”徐贵嫔傲气十足,不紧不慢的说。 “回贵嫔娘娘,秋海棠都在后院呢。奴才这就去给您通传。”汪泉笑吟吟对遥光道:“姑姑大好了!” “嗯。”遥光轻巧笑道:“皇后娘娘让奴婢带着礼品,谢严贵妃救命之恩。” “是,奴才这就去禀明娘娘。”汪泉笑嘻嘻的退下,脚步利落的来到杨嫔房中,禀述此事。 两个人一起来了。叫严一凌有点喜出望外。木节共才。 杨絮却不愿意见人。只道:“娘娘去看看吧。我有点倦了,想睡一会。” “也好。你才好,是要好好养着。”严一凌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但愿吧。”杨絮抿着有些干裂的唇瓣:“娘娘慢走。” 因为徐贵嫔要赏花,严一凌就让人把茶水送到了后院。 “给贵妃娘娘请安。”徐天心略欠身,瞟了一眼身后的遥光。“皇后娘娘的绸缎就是漂亮。” 遥光领着侍婢上前,道:“严贵妃娘娘举荐了冯太医为奴婢驱毒,这才捡回了一条命。这些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送过来了,还望贵妃娘娘笑纳。” “素惜,收下吧。”严一凌温和的说:“遥光姑娘没事,本宫也放心了。” 徐天心坐在贵妃身边,笑着看她:“是啊,遥光姑娘姿容出众,要是真没了岂不是可惜。” 这话落进别的奴才耳朵里,似是介意遥光得罪过徐贵嫔,使她耿耿于怀。 严一凌却知道这里面的深意。“索性现在没事了。” 碍于有毓秀宫其余奴婢在场。遥光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满肚子的不满,憋得她脸都红了,那叫一个抓心挠肺。“奴婢匆匆而来,有些口渴,贵妃是否能赏一盏茶喝?” 严一凌正点头,徐天心就把自己面前的茶盏推了出去。“喏!” 遥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着道:“秋天最燥热,难怪贵妃娘娘宫中多喝菊花茶。但奴婢却知道一道药膳,清热解毒,补而不燥,最适合现在这个季节享用。” “哦?”严一凌有些好奇:“什么药膳这么好用?” “蛇羹。”遥光毫不犹豫的说。“且最好是毒蛇做的蛇羹。蛇毒能清除体内不干净的东西,舒经活络,通晓舒畅。严贵妃娘娘不妨一试。” 徐天心瞬间脸就黑了。 严一凌头皮发麻,笑得很勉强。“好,有机会的吧。” 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遥光得意的低下头。 瞧着吧,有机会逮住你的蛇,通通杀光用来熬羹。 这么强的怨念,徐天心当然感觉到了。“要滋补,太医院里很多名贵的药材都行。贵妃娘娘一定不喜欢吃蛇吧?” “喜不喜欢吃是一回事。想不想吃是另一回事。”遥光舔了舔嘴唇,笑着说:“奴婢家乡自幼有吃蛇的风俗。家家户户都有做蛇羹的手艺。改天,要是贵妃娘娘有这个打算,只管吩咐奴婢一声。从抓蛇到送上精致的羹肴,奴婢一手包办,保证回味无穷。” 说话的同时她欠身:“奴婢还要回毓秀宫复命,就不陪两位娘娘说话了。” 徐天心心里不住的嘀咕,完了,我的蛇没少吧?不会被她剁了真拿去煮了吧? 严一凌让人重新沏了杯茶给她,轻声道:“她不会的!” “那是你还不知道……”徐天心有点想哭:“这其中的曲折。” 没有旁人在场,徐天心闷闷不快:“都是那个冯什么害的。” “冯靖宇?”严一凌纳闷:“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难道他是你……” “不是。”徐天心才不想和那个人扯上关系。他可是害的她所有的蛇命悬一线啊。“他是毒医闲散道人的徒弟。他师父很多年前就从江湖上消失。至于他为什么入宫,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人及时的出现,我觉得有点奇怪。”严一凌皱着眉:“如果不是你们安排的,那他的身份还有待深究。” 徐天心点了点头,问:“她不会真的吃了我的蛇吧?” “什么?”严一凌眼角抽搐,好吧,她还在担心她的蛇!“不会的!” “对了,我这次过来,是想问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徐天心收回了心思,认真的问。 严一凌正了正脸色,心想幸亏是她亲自过来,没再弄个什么信使。“我知道皇上来伊湄宫问罪之前,良妃去毓秀宫求见过帝后。想必是她有心救万贵妃出困境。” “良妃只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人,娘娘不必介怀。”徐天心是看不起这种人的。 “我倒不在意良妃。”严一凌沉着眉,慢慢的喝了口茶:“在皇后看来,有皇子的我总要比什么都没有的万贵妃更令人担忧。而这个时候,良妃又自己送上门了。皇后会不会借良妃的手,把万贵妃救出来。然后两个人一拍即合,连成一线,攻击我?” 徐天心笃定的点头:“绝对会。” “这几天风平浪静,我就在观察。太后是一心想扶持樱妃获宠。而皇上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皇后到底也是沈家的人,即便不会心中怨恨而出手提防,也总要推波助澜,圆了太后的心愿。但是,一直没有动静,足可见她有自己的打算。”徐天心只能说这么多。 对于皇后,她从来没有一日能猜得透。 就好比严贵妃爬上她的凤床,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这个女人,心到底会有多深? “激怒她。”严一凌觉得这是打开皇后强大内心的一个突破口。 “难。”徐天心毫不掩饰的说:“你知道遥光跟了她整整十八年,没有一次见她动怒。甚至连发个小姐脾气,摔几个碟子都是没有的事。” 这么形容还不够准确,徐天心补充道:“就好像与生俱来,没有生气那个能力。” “我不信。”严一凌梳理着脑子里,关于皇后的每一个表情。“喜怒哀乐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除非她不是人。否则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她要这样绷紧自己这根弦。” “哪有那么容易想通。”徐天心沉了口气:“皇后要是真那么容易解决,我也不必一直熬在宫里。” “从她身边的人下手,也许会容易一点。”严一凌觉得,也是时候试试水了。 “你是说……沈凉悦?”徐天心疑惑的问。 “不。”严一凌没把沈凉悦当回事。“她性子冲动,要解决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我是想……动最顶上那个。” 徐天心饶是一愣:“你是说太后?” “不错。就是太后。” “可是太后身后,是整个沈家。你总不能还没部署好,就拿严家跟沈家死磕吧?”徐天心不太赞成。 “当然不用我们动手。”严一凌神秘一笑:“据我所知,太后一直有把持朝政的野心。暗中勾结朝臣,结党谋私。这件事情早有端倪,皇上心里一直不痛快。这回,咱们若是能揪住条小尾巴,送到皇上面前……她的麻烦就不会小。” “你果然聪明。”徐天心看着她,道:“比我们更了解皇帝的心思。皇上的确是需要这样一个理由。” “你这是夸我?”严一凌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我不是。”徐天心坦然一笑。“我只是……妒忌你而已。” 严一凌只知道徐天心的敌人是皇后,却从不知道她对皇帝是什么样的心思。 “天心,你会因为恩宠而嫉妒我么?”她困惑的问。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十八章:耍无赖 徐天心端起茶壶,往自己的杯子里不停的蓄水,直到茶水溢出杯沿。“我的心就像这个杯子一样,填满了仇恨。根本就容不下多一点的东西。” 似乎是担心她不信,徐天心又道:“你放心。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我不会染指。” 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严一凌只有微笑。总不能告诉她严碧被换了颗心,换了颗不爱皇帝的心。“是的,你说的对,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木节上巴。 “你信我就好。”徐天心身子微倾,凑近她的耳畔:“那我们就来就来分工。” “我会去苍穹殿,打探消息。探探这阵子叫皇上忧心的军机政事。”严一凌轻声说。 徐天心点头:“我会让人留心宫外的消息,盯着太后的一举一动。至于皇后那里,遥光会留意的。娘娘您不会武功,行动不便,有什么消息我会给你送过去。” 严一凌双眼眯成一条缝隙,以遮挡眼底的嫌恶之色。”那个,天心啊。能不能……别出动你的蛇。“ 眼珠子瞪的差点掉下来,徐天心冷着脸:“你放心,我才不会呢。遥光贼心不死,我就不会让我的宝贝儿们冒险。” “是是是,你说的完全正确。”严一凌总算松了口气:“还是小心点好。” 临走的时候。徐天心抱起一盆秋海棠,大步流星的离开。那架势,生怕严贵妃追她回来似的。“这徐贵嫔,还真是个怪人。”素惜撇了撇嘴。“小姐您是不知道,我听说为了几盆花,她连皇上赏的玉佩都叫奴才拿出宫当了。” “不至于吧!”严一凌笑了笑:“不过像她这样也挺好的,寄情花鸟鱼虫,总比天天猜人的心思好。” 素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姐进去歇歇?” “不,你替我更衣。”严一凌已经等不急要去苍穹殿了。“好几天皇上都没来,我总得去一去。” 看她对皇上上心,素惜脸上一喜。“好极了。制衣局正好送了件金黄色的宫装来,小姐换了去吧。” “金黄色?”严一凌皱眉:“也太耀眼了吧?” “不会呢。五谷丰登,秋日里最喜庆的就是金黄色。”素惜满面是笑。 一番打扮,严一凌穿着华丽的宫装来到了苍穹殿。小侯子禀明皇上,便带着她进去。 彼时,奉临正头疼摆在面前的小玩意儿。眉头簇成一团。“你来了。快过来帮朕看看。” 严一凌行了礼走过去,发觉皇帝手里拿着个九连环。 “这是番邦进贡来的九子连环,说当地三岁的孩子都会摆弄。朕来来回回试了两个时辰,也只能勉强取下前两个。”奉临对上严一凌的温眸,淡淡的笑:“真是一团乱麻。” “不如让臣妾试试看。”严一凌微微一笑。 “给。”奉临握着她的手,搁在她掌心。“这几天没去瞧你,没怪朕吧?” “怎么会!”严一凌握着手柄,十指翻飞。目光落在皇帝的脸上:“皇上政务缠身,少来后宫走动,臣妾便端了些糕点送过来,尽妃妾本分。” 奉临笑意盎然:“你近来,越发温柔了。” “难道臣妾从前很泼辣么?”严一凌凝眉,疑惑的问。 “怎么会。”奉临兴致勃勃的说:“朕的爱妃怎么会很泼辣,只不过是有一点泼辣而已。” “皇上。”严一凌凤目微瞪,九连环的手柄便搁在皇帝手上。“好了。” 奉临愣了愣:“这么快就拆下来了?” 心想能有多难,这种东西是有公式的好么! 严一凌抿唇笑道:“臣妾从前有个差不多的。所以通晓其中奥秘。” “那你教教朕如何?”奉临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能把这个手柄再套回去么?” “当然。”严一凌熟练的玩起来。 奉临一个劲儿的皱眉:“你慢点,朕来不及看。” “哦。”严一凌放慢了速度,又演示了一遍。“皇上可看清了?” “让朕试试。”奉临学着她的样子,没几下就弄乱了。“怎么这么难?” “国事天下事都难不倒皇上,帝王的智慧,岂会被个九连环难住。”严一凌一本正经的说。 搁下手里的东西,奉临抱着她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你取笑朕是不是?” “没有,哪有的事。臣妾才不敢呢!”严一凌严肃的说,却忍不住想笑。 “好哇你!”奉临双手从腰间挪到她臂下:“看朕怎么惩罚你。” “不要,好痒……”严一凌缩紧了身子,一个劲儿的躲。“皇上饶了臣妾吧,好痒……” “不行,朕决不能轻饶了你。”奉临的双手在她身上胡乱的游走:“便知道你怕痒,看你还能往哪逃。” 眼尾瞟过桌上一摞折子,严一凌胳膊肘用力一拐,便将折子倒下碰翻了砚台。正落在皇帝的膝盖上。“啊……皇上恕罪,臣妾冒失了。” 奉临送开她,温和的说:“无妨。朕与你玩笑才打翻的。去换身衣裳就是了。” 皇上和贵妃嬉戏,小侯子哪里敢进来。严一凌只好自己蹲在地上,用帕子替他擦了擦袍子。 “?袍弄脏了,折子上也染了墨。”她低着头:“臣妾本是想来纾解皇上理政之劳,想不到竟然只会帮倒忙。” 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奉临笑了笑:“有你在侧,的确纾解了朕的困顿烦郁。” 她的手也被墨汁染黑了,却一丝不苟的擦着折子上的墨点。“臣妾知道,这些折子皇上批阅过后,还要返送臣子手中,弄得这么脏也太不好了。” “不必。反正朕也没想好如何批示。”奉临的眉头略有些皱。 严一凌摆好了奏折,握着他的手:“皇上有心事?” “朕的心事,不就在这里面?”皇帝食指敲了敲那堆污迹斑斑的折子。 似是漫不经心的一句,严一凌奇道:“谁敢给皇上出难题,皇上就把这九连环赐给他。三日之内若是解不开,就地免职。” “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奉临轻哂而笑。 “真的么?”严一凌笑弯了眉眼。 “真的。”奉临唤了小侯子进来:“方才进贡来的另一个九子连环,你替朕赐给平阳王。告诉他三日之内解不开,就地免职。若解的开,请他入宫陪朕品茗,到时,朕自有赏赐。” 小侯子心里一惊,忙道:“奴才遵旨。” 之所以惊讶,原因有二。第一,平阳王戍守之地,离皇城不近。就算快马加鞭,也未必三日就能赶到。加上解开九子连环也要费些功夫。之二,平阳王可是沈家的人,皇上怎么好好的会有这样的打算?难道是要修剪沈家的枝叶不成? 未免皇帝起疑,严一凌连忙跪下:“皇上,臣妾不过一句玩笑话,如何能当真。平阳王手握兵权,忠心耿耿镇守封地。岂能因为臣妾一时兴起之言,就……” 奉临握着她的手,轻轻笑了笑:“为朕镇守封地之人,总得智勇双全才是。两个时辰,朕已经解开了前两个环。若给朕三日,未必就不能如你一般。” “皇上……”严一凌还想再劝。 “你不必担心,朕能做到,平阳王也一定能做到。”奉临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何况朕与平阳王许久不见面,也想他能进宫叙叙旧,喝喝茶。” 话说到这里,严一凌只好笑了。“臣妾相信,皇上是不会看错人的。” “那是必然。”奉临托起她的下颌,道:“陪朕去沐浴更衣。” “啊?”严一凌的反应有点大了。 “怎么?你不愿意?”奉临假嗔道:“你把朕弄得浑身黑,不该负责替朕洗干净么?” “臣妾认罚。”严一凌闷闷的说。 奉临侧着头,与她对视一眼,饶有兴致的说:“你还认罚?你知道多少人想见朕一面都难吗?朕能让你替朕沐浴,那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心里鄙夷的不行,脸上却温顺的笑着。严一凌连连点头:“这倒是。” “是就行了。”奉临扯过她的手:“走吧。” “皇上怎么这么急?”严一凌还没站稳,就被他扯着出了书房的门。 “能不急么!”奉临坏坏的看着她笑。“抓紧时间,说不定啊,你还能趁机得个皇子?” 立在门外的小丫头们听见这话,低着头忍着笑。 严一凌涨红了脸:“皇上,大白天的……” “白天怎么了?”奉临不以为意:“你穿的金光灿灿的,显然期待收获的样子。朕也不能总是白白耕耘啊!” “皇上。”严一凌甩开他的手。“臣妾怎么觉得,自己是羊入虎口?” “大胆。”奉临笑看着她:“朕是天子,你怎么能乱用成语!你这叫羊入?口。” 说着话奉临俯身抬手,一把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猝不及防的攻势,让严一凌差点尖叫出声。“皇上……这么多人看着呢,您快放下臣妾啊。” “你再挣扎,朕就把你抗在肩上。”奉临威严的口吻听起来都是宠溺爱意。“到时候看得人更多,说不定还会传到朝堂上去。你自己掂量着办。” 乖乖的伏在她怀里,严一凌老老实实的不动了。 “这样才对。”奉临抱着她,笑意盎然:“你明天还要过来陪朕,知道了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六十九章:拘禁长宁宫 事情比想象中进展的还要顺利。 徐天心悄悄送了消息来伊湄宫,说平阳王得知圣旨的当夜,就给太后送去了书信。 而太后则吩咐他即刻入皇城,再作打算。 “信鸽还真是好用。”严一凌不免赞叹。 “小姐说什么?”素惜不明白。 严一凌笑了笑,把一团纸扔进火舌里烧成灰。“太后宫里一定养了挺多鸽子的吧?” “是。”素惜点头:“太后喜欢鸽子。说是性情温顺。看着心里安逸。” “也许是吧。”严一凌想着自己宫里是不是也该添两只鸽子。 汪泉进来,低声道:“娘娘,太后身边的银铃姑姑来了。” 太后倒是挺迅速的。 “请她进来。”严一凌没想太多。她知道徐天心一定会在暗中出手,心里踏实极了。 “小姐,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呢。”素惜不安:“怕是太后知道平阳王的事和您有关。” “怕什么。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严一凌摸了一支孔雀开屏的金簪子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银铃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奴婢给严贵妃娘娘请安。太后得了个稀奇的宝贝,邀了皇后与樱妃一观。知道贵妃娘娘您见多识广,就叫奴婢来请您去长宁宫一趟。” “多谢太后美意。”严一凌点着头:“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是。”银铃还有话想说,却只是动了动唇。 严一凌叮嘱章嬷嬷好好照顾杨絮,便带着素惜上了轿子去往长宁宫。 让她有些意外的则是,银铃先回了长宁宫,没去复命却等在宫门外。“娘娘。” “姑姑怎么这样客气?”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走下来,奇怪的问。 “九子连环。”银铃也过来相扶。趁着邻近贵妃耳畔的机会,蚊音道。 略点了下头,她猜到太后一定是为此事不痛快。却猜不到,银铃为什么要告诉她。 “请姑姑带路。”严一凌给素惜使了个眼色,让她在宫外接应。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及时通知徐贵嫔。 而长宁宫中,皇后既然去了,遥光便也在。总是有人相帮的。 款款进殿,严一凌规矩的行了礼。“臣妾拜见太后,给皇后娘娘请安。” 沈凉悦起身朝她欠礼,随后一言不发的坐在太后身边。 倒是沈音苒一直微笑着,吩咐了一旁的侍婢:“给严贵妃看座。” 太后虚着眼,仔细打量了她。半晌才道:“哀家知道严贵妃是聪明人,没想到你还精通些稀奇的玩意儿。正巧哀家新得了个有趣的,你试试如何?” 银铃从小侍婢手里接过锦盒,呈到严贵妃面前。“娘娘请看。” 严一凌打开盒盖,果然是九连环。“既然太后有此雅兴,那臣妾就献丑了。” 取出九连环,严一凌敏捷的把玩起来。 环上银光闪闪,她又玩的飞快。以至于太后瞪的眼睛发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竟这么容易?”太后脸色不豫。 “回太后。臣妾幼时曾有个一样的。所以比较熟悉。”严一凌淡然的笑了笑。 “装回去也会?”沈音苒问。 “是。”严一凌边点头。边为皇后表演了装上的步骤。 沈音苒禁不住啧啧称赞:“严贵妃的手,真是很巧的。” 沈凉悦也试着去解开这个九子连环,但是一头雾水。没想到严贵妃这么容易就拆下来装上。心里难免不高兴。 “表姐说的不错。严贵妃要是没有这一点本事,又怎么能天天去御书房陪侍呢!” “小巧而已,皇后娘娘谬赞了。”沈音苒面容平静。 如果她没有猜错,接下来太后该向她问罪了。 “小巧固然是有。可不知进退才遭。”太后果然开口,脸色阴沉而严肃。 严一凌低下眉眼,道:“臣妾年轻不懂事,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太后多多提点。” “你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太后冷言冷语。“应该说哀家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严贵妃,你竟把手伸的那么长,要断了沈家的兵权。” 虽然心里没有半点敬服之意,严一凌还是得做足戏。“臣妾不懂太后为何这么说。”她起身跪下,面有隐色。“若是为那一日在御书房的事,臣妾实在是有口无心,还望太后明察。” “好个有口无心。”太后凛眉:“你一句话。平阳王就要被免职了。哀家真是闹不明白,平阳王怎么就得罪了你?” “太后明鉴。”严一凌不卑不亢:“臣妾与平阳王并无任何往来,自然谈不上得罪。只是那一日皇上让臣妾摆弄这连环,臣妾一时嘴快。但事前,臣妾也不知此事会和平阳王有关联。毕竟,本朝后妃皆不能过问政事。” 最后一句话,是她故意刺激太后的。 太后虚着眼,冷冷一笑。“你是责怪哀家管的宽了?” “臣妾并无此意。只是希望太后明察,臣妾从未想过要加害平阳王。”严一凌从容以对。 沈音苒见势头不对,少不了劝说几句。“严贵妃与平阳王没有什么往来,自然也不会知道朝政上的事情。许就是一时玩笑,皇上听得入耳,才有后来的事。母后不该责怪她。” 太后温然而笑,对皇后道:“音苒误会了,哀家不是责怪她。而是有求于她。” “姑母……”沈凉悦皱着眉,那个“求”字在她听来特别的刺耳。“凉悦也想学会这九连环,只是不知道严贵妃肯不肯指点一二。” 严一凌惊讶的发现,沈凉悦变聪明了。 她不但没有借机耍泼侮辱自己,反而还懂得替太后解围。 这可真是个不朽的发现!原来佛经抄多了人能变聪明! “樱妃想学当然可以。我回去将这解法书写下来,再绘图加以诠释。只要樱妃照着学,凭你的聪明,三五日就能上手了。”严一凌故意把“三五日”几个字咬的很重。 她知道平阳王没有时间去等。 “这么久?”太后脸色一沉:“哀家看你玩的如行云流水,想来凉悦要学,三五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何以要拖延到三五日?” “回太后的话,绘图加描述,臣妾制成册子也要些功夫。”严一凌笑着回答。 “用不着那么麻烦。”太后威然不悦。“你不是就在这儿么,现成的东西,只管教会了凉悦再回宫又如何?” 要她手把手的教给沈凉悦,还不是想通过沈凉悦再教会平阳王么! 这主意虽然好,但也怕是最笨的主意。 换做是严一凌的话,她会请别人来教。实在犯不着于宫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普天之下,又不是只有严一凌才会。 “臣妾当然愿意手把手的教会樱妃。只是……太后见谅,臣妾这会儿没有功夫。”严一凌愧笑着道:“皇上让臣妾前往御书房陪伴,时辰也差不多了。” 太后的脸色,一分一分的青起来。“也就是严贵妃不肯给哀家和皇后面子喽?” “臣妾不敢。”严一凌还伏跪在地上,膝盖硌的有点疼。“臣妾只是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要不然,就请樱妃晚些时候去臣妾宫里学习。或者明早请过安,臣妾再来指点……” “严贵妃是听不懂哀家的话么?”太后凛声,满脸怒色。“皇上现在见着大臣,才没工夫理你。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低头莞尔,严一凌淡淡的说:“太后恕臣妾直言。您这样心急,倒不像是帮着樱妃学会有趣的东西。似乎是另有所图。” “大胆。”沈凉悦低喝一声:“凭你也敢乱猜太后的心意么?” “有些事做的太明显,就不用猜了。”严一凌平和一笑:“把玩而已,犯不着认真,更不至于动气。太后急着要臣妾立时就教会樱妃,难不成是想帮平阳王一把?” 沈音苒轻咳一声:“严贵妃就不要多想了。你不知道凉悦表妹是个急性子么。若是今天学不会,只怕她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皇后这种不温不火的调调,严一凌有点招架不住。 就好比说太后和樱妃这种威严的架势吧,极容易让人以硬碰硬的顶回去。 但面对皇后这种温吞又宽和的脾气,顶撞似乎太过分,顺从又谈不上,不知道怎么才妥帖。木节妖号。 “皇后娘娘心疼樱妃,臣妾明白。”严一凌微微动容,道:“不如这样。臣妾先去苍穹殿禀明皇上,再返回来指点樱妃如何?” “用不着这么麻烦。”太后阴沉的目光锋利的划过严一凌的脸。“银铃,你去禀明皇上,严贵妃在哀家宫里相谈甚欢,执意留下来用晚膳。改日再去苍穹殿侍驾。” “母后……”沈音苒才开口,就被太后狠狠瞪了一眼。索性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是,奴婢这就去。”银铃答应着,有些畏惧的看了严一凌一眼。 “臣妾很想教会樱妃,但实在不便在此时。”严一凌恭敬道:“太后若没有别的吩咐,还是让臣妾亲自去一趟苍穹殿吧。待臣妾见驾归来,一定先来长宁宫向太后您赔罪。” “你这是要公然违拗哀家的懿旨?”太后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严一凌面前。“哀家知道你有本事,也不是第一次不尊哀家旨意。但是今天,你若不如哀家所愿。这长宁宫,一时半会儿你是出不去了。严贵妃骨头硬,保不齐想试试?”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章:音苒政策 严一凌静静听着太后的话,脸上只有得体的笑容。“承蒙太后教导,臣妾才有今日。只盼着太后不要因为臣妾而动气,有损凤体。” 话说的太表象,其实就是告诉太后。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教训了。 说实在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遥光捧着茶点进来,款款走到太后面前:“奴婢特意端了些莲子汤圆来给太后尝尝。这是今秋第一波长好的莲子,清心明目。” 沈音苒也道:“是啊,母后,这是臣妾和遥光亲手剥的莲子做的汤圆。不是御厨房的手艺,您尝尝看可还喜欢。” 如何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就是怕她在场的前提下,严贵妃吃亏。回头皇上心里不舒坦,怪责她没有尽力维护。 也罢,太后沉了口气,算是给严碧一次机会。“难为皇后这么有心。也让严贵妃品尝。吃完了有了力气,好好教教凉悦这九子连环。” “樱妃一定要这会儿学不可么?”严一凌纳着闷问沈凉悦。 “不行么?”沈凉悦眸子微转。薄怒从眼底流淌出来。“严贵妃不会白教的,作为回报,我把皇上赏我的几匹料子送你。大约你也喜欢传那么娇艳的颜色。” 娇艳? 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跟说“不要脸”一个意思。 严一凌缓缓的笑:“臣妾这个年纪,还谈什么娇艳。倒是樱妃应多多打扮。花枝招展的侍奉在太后身边,赏心悦目。” 汤圆摔在了严一凌脚边。 即便是隔着长裙,热汤还是飞溅的腿上很疼。 “哀家就喜欢你这样有骨头的。”太后横眉,脸上渐渐露出杀意。 沈音苒起身走到严贵妃身前,跪着道:“母后息怒。后宫妃嫔皆以侍奉皇上为己任,亦是本分。既然皇上恩准严贵妃前往御书房陪侍,那不如请严贵妃早点过去。” 话说到这份上,太后在意的早不是严碧肯不肯教什么九子连环。 她在意的是严碧从来没有屈服在沈家的威严之下。 这位严贵妃眼里,连她这个太后都容不下,何况是平阳王那些驻守在外的臣子。 所以她敢一句玩笑话,就让皇帝就地免职,夺了平阳王的兵权和封底。 九子连环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只要有这样歹毒的心思,诸如此类的借口随处都是。 “皇后不必多言。哀家要看的,是严贵妃的态度。”太后蓄着眼睛,摆一摆手:“汤圆端出去,严贵妃一时不答应。哀家就只得陪着她挨饿。” 上次动手教训了严碧。皇上便许久没来长宁宫。 太后未免坏了沈凉悦的恩宠,不想贸然动手。但……严碧也休想舒服。 “还有件事,也许严贵妃不知道。”太后拧着眉头,笑得有些阴戾:“虽则入了秋,可太阳依然毒的厉害。哀家叫人送了好些冰块去严妃宫,知道她最怕暑热。” 严卿? 是啊,严一凌怎么没先想到这一层。 太后不敢动她是碍于皇上的情面。可严卿从来都不得宠,碾死她不要太容易了。 “我们姐妹承蒙太后关怀才有今日,臣妾替妹妹谢谢太后眷顾。”严一凌表面上满不在乎。 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那一日,哀痛的哭声还回荡在耳边。她是错了,但花样年华,罪不至死。 “我教。”严一凌从奴婢手里拿过九连环,也就是她们口中的九子连环,认真的摆弄起来。 沈凉悦提着裙子走到她身侧,目不转睛的看。 殿上没有人再开口。 遥光打发小侍婢端走了汤圆,扶皇后起身。 只有九连环发出窸窣的响动。 三遍。拆下来装上,装好了拆下来。严一凌做完便将东西放在沈凉悦手里:“该你了。” 沈凉悦虽然看的眼花缭乱,但也记住了顺序。 拿在手上,便开始认真的摆弄起来。 太后沉静的面庞透出一丝讥屑:“严贵妃若早如此,想来严妃就不必难受到现在了。” “太后眷顾。”严一凌虽然不喜欢严卿,但她更不喜欢太后动严卿。 “这里之后怎么弄?”沈凉悦学的一知半解,皱着眉问。 严一凌落落大方的接过九连环,演示给她看。 “哦。”沈凉悦又试了一次,算是勉强成功了。 “凉悦真是聪明,一学就会。”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在装好给哀家瞧瞧。” “是。”沈凉悦抿唇笑。 这样手把手的教要是还不会,严一凌只能呵呵了。 陪在皇后身边的遥光却不以为意,心想,只要徐天心肯放几条蛇出来。保管樱妃吓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就不信还能记住这九连环的解法。 “姑母。”沈凉悦笑吟吟的将装好的九子连环递到太后手上。“您瞧,凉悦学会了。” “你最是聪明了。”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严贵妃可以去伴驾了。” 这真是过河就拆桥。 严一凌点了点头,欠身道:“臣妾告退。” 沈音苒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发怵。“母后这样对严贵妃,就不怕……” “怕什么?”太后调整了脸色,阴冷的笑道:“天下三分之二的兵权都在沈万严三家手里。而着三分之二里,咱们沈家就占了六成。待你诞下皇嗣,立为太子,凉悦又攀上皇贵妃宝座。天下也就太平了。” 这话也是给皇后吃了一颗定心丸。木亩系弟。 太后知道她心里不安,因为凉悦的事。但现在,凉悦还不能做皇后,也不配做皇后。只有先稳住皇后她,再图后计。 “臣妾只是担心,严贵妃不会就这么算了。”沈音苒低着头缓缓的说。 “还能如何?”太后根本没把严碧放在眼里。“她坏就坏在宁可相信外人,也不信自己的亲妹。皇后你只要坐稳中宫,稳得盛宠,就不必有顾虑。哀家压不住严贵妃的势头,却能叫她严家所有恩宠化为乌有。谁叫她有个那么不争气的妹妹。” 沈凉悦又摆弄了一遍手里的玩意儿,总算是会了。“姑母说的是。表姐最得表哥心疼,这便足够了。其余的事情有姑母您掌控,断断不会出错。凉悦一定好好礼佛,戒掉焦躁的坏脾气,不再让姑母和表姐为我担心。” “你明白就好。”太后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你能懂事,哀家和皇后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这个意义在哪里,沈音苒不懂。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臣妾先行告退。”沈音苒起身行礼。 太后眼眸一动,道:“皇后好好回宫歇着即可。严妃宫里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 “臣妾明白。”沈音苒是打算去看看。但太后既然说了,她也无谓闹得自家人心里不愉快。 遥光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能挑起皇后心里恨意的机会。 才走出长宁宫,她便将唇上咬出血痕来。 沈音苒无意中瞥了她一眼,心里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平日的遥光,只是爱逞强好胜,爱炫耀恩宠。却从来没有这么明显的流露过恨意来。 “奴婢就是看不下去,太后为何要对娘娘您这样冷淡这样无情。”遥光咬牙切?的说。 “胡说。”沈音苒平缓的笑了。“太后对本宫甚好。” “娘娘。”遥光连连摇头:“樱妃心思浅显,太后却不管不顾的扶持她成为妃主。平日里疼爱有加不说,还摆明了要你知道,樱妃早晚会获宠,从您手心里分走皇上的疼爱……都是沈家的女儿,这些年您是怎么忍辱负重的坐稳中宫,她从来不管从不关心,简直是……” 宽大的凤袍之下,沈音苒攥住了遥光的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么?” 遥光对上她明亮的眸子,重重摇头。 “因为生气没有用啊。”沈音苒握着她缓缓走下玉阶。“生气了,太后就不会扶持凉悦获宠么?生气了,皇上就不会许凉悦樱妃的位分么?我生气,就算把自己气死了,她们想要什么,也都会极力去争取。阻拦不住。” “可是娘娘,咱们就这么忍下去?”遥光是真看不透这女人的心有多深。 “算不上忍。”沈音苒从容一笑。“咱们只是置之不理。由着她们各展所长就是。” “啊?”惊得遥光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沈音苒抬手瞧了瞧她的额头:“日子是自己在过,你理会别人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咬得自己嘴唇都要破了,人家看见了会心疼?只怕比看见之前会更欢乐!” “奴婢真是不懂了。娘娘您……”遥光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皇后的性子。 “物极必反。”沈音苒轻轻一笑:“有些时候,越是想要就越容易暴露本性。本宫只喜欢静静的看着,等着,该笑的时候微笑,该伸以援手的时候帮上一把。” 眸子里闪烁的光芒微有些凉。 遥光揉了揉眼睛,却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到了该捅刀子的时候,顺势捅上一刀。”沈音苒温婉敦厚的样子,莫名的叫人瘆的慌。“一切都是顺应形势而已。实在不必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斗狠。明白了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一章:我们讲和吧 “你怎么在这里?”严一凌是预备去严妃宫看看严卿,半路上遇见了杨絮一行人。 新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大小姐,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不得已才去伊湄宫找您。您不在,奴婢只好哀求杨嫔娘娘过来。二小姐她。她快被折磨死了。” “带我去看看。”严一凌奇怪的是太后应该不会下狠手。并不是怕皇上追究,而是怕牵扯到平阳王。事情无声无息的解决最好,何必扩大风波。 杨絮跟在身后,她进冷宫的时候,严卿还没入宫。 她出冷宫之后,两个人也没什么交集。故不知其中的曲折,心里只是为严贵妃姐妹担忧。 一进殿,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几个人都受不住打了寒颤。 地面上湿漉漉的全都是水。不时还能看见几块没有完全融化的冰。 “两位娘娘请当心脚下,别踩在冰上了。”新菊含着泪说。 “哪儿来的这么多冰啊?”杨絮纳闷:“已经入秋了,虽热,却也用不上这么些吧?” 是啊,都能打湿殿上整片的地面。用的一定不会少了。 新菊哽咽的说:“二小姐被剥去鞋袜吊起来踩在冰块上。衣裳里面也被塞满了碎冰。” 想起那个画面,新菊心痛如刀绞:“还不时的被人用捣碎融化的冰水从头淋下去。” “谁?”杨絮心中一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关在冷宫数年,皇上都肯因为严贵妃放她出来。只凭这一份厚宠,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害严家的人? “皇后?”心里一掂量,似乎又不太可能。杨絮拧着眉头问:“不会是太后吧?” 严一凌略微点头。问新菊:“严卿呢?” 新菊这才发觉,殿上空无一人。“奴婢走的时候,他们还不肯收手。这会儿,难道……” “应该在房里。”严一凌猜想,自己一答应太后教沈凉悦,她们便暗中把严妃宫的奴才撤了。 果然,严卿真的在房里。 “二小姐。”新菊哭着扑上去,看着被子里缩着瑟瑟发抖的严卿,泪如雨下。“您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严卿看见来了这么多人,只觉得烦。“我累了,请她们走。” “叫人去请太医过来。”严一凌吩咐一声,便走到了床前。“宫里有没有止血的药粉,先拿过来。” “你走吧,别管我。”严卿有气无力的说。 从她手里扯开被子,严一凌握住她的小臂:“你自己看看你手腕上的伤。不及时处理。留下疤痕会很难看。” “难看?”严卿嗓音嘶哑。“我几时好看过?从走进这座严妃宫。我就是个丑角。四年前是,现在更是。” “现在不是争辩这些的时候。”严一凌能感觉到她身上有多烫。从她消瘦的脸庞也猜到,这几日她一定过得很艰难。 杨絮也走过来,轻轻把手放在严卿头上。“严妃发了高热,还是赶紧先让人去拿一剂退烧药来。身上带着伤,万一起了炎症就糟了。” “不用你管。”严卿一把扫开杨嫔的手。“你们来,不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看我有多惨么?现在看到了吧?看够了吧,还不走!” 她不顾手腕上的痛楚,拼命从严一凌手里抢过被子捂住脸。 她们太残忍了,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给她留。 “她是冲我的,你别在意。”严一凌宽慰的看了杨絮一眼。 “唉!”杨絮只有叹息。“我怎么会不懂这种感觉。当年我正盛宠,忽然就被诬陷与旁人有私。无论我怎么解释,皇上就是不肯信。骤然失宠,被囚冷宫。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折磨的我精疲力尽。却连反抗都不能……” 严卿捂着被子,听着这些话。觉得很讽刺。 杨嫔至少也获宠了。 可是她从来,就什么都没有。 没有他的在意,没有他的欣赏,更不会有他的心疼。 不顾一切的因为爱慕他跳进这个深渊,最后,只能毫无尊严的死去。 “你还年轻,有什么事想不开的。”杨絮又是长长的叹息。 严一凌低低的笑:“她的心结不是恩宠。她的心结,是她深爱着的那个人,对她无动于衷。” 这话激怒了濒临疯狂的严卿。 “你什么意思?”她掀开被子,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她。“你非要耻笑我不可么?你非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肆意的凌辱我么?好,你现在都做到了,你可以满意的出去了吧?我不想看见你!你滚啊!” 严一凌起身,走到梳妆台上拿起一把梳子,转身返回来。木亩扑血。 桃木的梳子温软适度,许是用的久了,沾了一丝人气,相当润手。 她用手背抹去严卿脸上的泪,尽管擦不干净。 “你是我妹妹。就算要欺负你,要折磨你,也只有我可以。别人不行。” 摘下她头上歪歪斜斜的簪子,乱蓬蓬的发丝垂了下来。“也许你一直不停告诉自己,你做的没有不对。但是你骗不了自己的心。”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严卿与她对视,推开她握着梳子的手。 严一凌平心静气的说:“要不是你还有一点良知,你不会每日都活在愧疚里,自己折磨自己。” 梳子落在她凌乱的发丝上,轻轻往下滑。 严卿仰起头,不屑道:“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做错。” “我问过你的,你爱她,可是他爱你么?”严一凌边梳边说:“你却不敢扪心自问。你明知道他对你没有这样的心思,却偏偏逞强的以为自己能做到。就算现在不行,也早晚有一天能走进他的心。你这么想,于是拼命拼命的去争取。但到头来,你发现一切都不如意,又开始懊悔自己为何要不顾一切的往火坑里跳。” 稍微停顿,严一凌又手指理顺缠绕在一起的发丝。 “而你那一点良知,又不时跳出来谴责你的所为。得不到爱,得不到亲人的宽恕,你活在你自己精心编织却暗无天日的地狱。日复一日。到现在,你竟然连自爱都忘了,由着被人对你凌辱折磨。你觉得这样就能冲淡你心里的痛,对么?” 为什么全都被她说中了? 严卿怔怔的看着她哑口无言。 杨絮早就红了眼睛,她背过身去,心里只有一片凉。 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这么多不得已。这深宫里根本就没有一片净土。 似乎为权,为荣华,为地位的才是智者。 为情,为爱,遍体鳞伤的都是蠢人。 “我们讲和吧。”严一凌总算是梳好了这些乱发。 “你可怜我?”严卿颤音问。 “可怜你,何尝不是可怜我自己。”严一凌勾起唇角:“这几天,我闭上眼睛总是想起你痛哭的画面。我又想起冷宫里,踩翻烂椅子时的心情。竟然如出一辙。” 杨絮转过脸,皱眉道:“死是最容易的事情。活着才难。” “是啊。”严一凌抚摸自己的脖颈。严碧当日宁可死,也要成全严卿的恩宠。 她或许不该因为自己的嫌恶,而断送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这绝对不会是严碧的初衷。 “我们都得活着。”严一凌握住严卿的手:“所以我们讲和吧。” “我是什么都没有,可我想要我的尊严和骨气。”严卿想抽回手来,腕子却狠狠的疼。 “呵呵。”严一凌笑起来。“咱们姐妹,样貌有相似之处。但最像的却是脾气。不逞强不执拗是不会死的。多我这么个姐姐在身边,绝不会损害你的尊严和骨气。” 严卿仰着头,无声的哽咽,却忽然扑进她怀里。“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不提了,都过去了。”严一凌拍着她的背脊,泪水无声的洒下来。 杨絮捂着嘴,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只是泪没有停止流淌。 素惜也握着新菊的手,两个人相视而笑。 这时候,小侯子挠着头走了进来。“严贵妃娘娘,奴才好找,已经这么晚了,皇上……” 严卿身子一缩,推开了她。 “严妃病了,本宫在这里陪伴。一时忘了时辰。”严一凌抹了泪:“劳候公公回去禀明皇上,等下太医来请过脉,我再去向皇上赔罪。” “是。”小侯子若有所思的退出来。 “姐姐还是去吧。”严卿动了动唇。“不该让皇上空等。” 知道她的心思,严一凌真诚的说:“皇上正当年,身边的妃嫔只会多不会少。你同样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不会在意。也请你不要在意。” 低下头温然的笑,严卿是想明白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即便这段恩宠与我无缘,姐姐永远是姐姐。” “素惜,替我补妆。不能叫皇上看出痕迹。”哭过之后,严一凌反而清醒了。既然这深宫之中的女人,注定你死我活的宿命。她就要趁着还有力气,扫开阻碍,好好让自己活下去。让身边的人活下去。 “你放心的去。”杨絮用力的点了下头。“我会好好照顾严妃的。” “好。”严一凌在素惜的帮助下,很快恢复了往日明媚容颜。转过身背对着严卿的那个瞬间,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原来做了个好的决定,也让自己舒服一些。“摆驾苍穹殿!”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二章:不速之客 “怎么才过来,叫朕好等。”奉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笑着送到她手里。“朕的小厨房新得一位厨子。汤熬得够火候又滋补,你尝尝。” 严一凌平静的坐下,笑盈盈的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果然滋补又不油腻。是玉竹沙参炖老鸭。” “是。”奉临眸子里只有温柔。“喜欢的话。不妨多喝一些。” 严一凌点了点头:“谢皇上。” 奉临帮她布菜,把自己觉得味道不错的,都送到她碗里。“朕怎么觉得,你最近瘦了一些?” “有么?”严一凌摸了自己的脸颊:“臣妾倒觉得自己能吃能睡,精神不错呢。” “没准儿是夜里太辛苦了。”奉临凑近她耳畔:“怪朕不好。” 嘴角牵动了笑意,严一凌心里却没有温存。“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怎么朝堂上下判若两人?” “你见过朕在朝堂上的样子?”奉临颇有兴致的问。 “那倒没有。但臣妾总是见到皇上……耍赖的样子。”严一凌对上他一双温热的眼眸,解读不到他眼里的温柔从何而来。 “看这是什么?”奉临从怀里摸出一块玉,塞进她掌中。 触手生温,似是一块不错的宝贝。严一凌愣愣:“皇上赏赐给臣妾的金银玉器实在不少。臣妾都不好意思要了。” “唉!”奉临放下了筷子。认真的看着她,道:“知道你在长宁宫受了委屈,想让你高兴高兴。哪知道还是不成。” 严一凌猜到,皇帝一定是得了信儿的。“是臣妾不好。以为自己掩饰的住。” “为什么事?”奉临拉着她的手问。 “九子连环。”严一凌拧着眉说。“臣妾在御书房一句闲话叫皇上当了真,也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因为关系到平阳王,所以……臣妾惹太后不悦了。” 奉临动了动眉,把她掌心的玉翻了个面。“你看看。” “咦?”严一凌饶是一愣。刚才那一面雕刻的是灵蛇献舞。而这一面。则是女子婉约而笑的模样。“两面不同?” “是啊。”奉临略有失望的说:“你要是真的喜欢,怎么会看也不看就急着说朕赏了你多少东西!” “是臣妾不好。”严一凌低眉顺目的样子,生出几分楚楚。 奉临握着她的手,缓缓的说:“朕知道是朕让你为难了。很多事情,就像你掌心的玉一样,有两个完全不同的面。也许,朕不是每一面都能呵护得到,但是朕在尽力去做。” 这是皇上在向她暗示什么,还是承诺什么? 严一凌听不太懂。 “碧儿,也许朕没有做到最好。但是你相信朕,朕不会让你白受委屈。”奉临轻轻将她拥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好。”严一凌轻声应着。 总觉得皇上的话,是针对太后才说的。 虽然严一凌还不够了解拥着她的枕边人,但却肯定他不会仰人?息,由着沈家骑在头上。 那皇上手里,只有还不到三分之一的兵权。会是他的苦衷么? 还是因为皇后? 越来越想知道。沈音苒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如此牢固的锁住皇帝的心。 哪怕沈家就快要撇下万、严两家,独占鳌头了。 皇帝也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好了,汤凉了。”奉临松开她:“多吃一点,你这样瘦瘦的总是不好。朕还希望你能赶紧给朕生个小皇子或者公主。” 听见公主两个字,严一凌的心针扎一样的疼。 “在臣妾心里,奉仪是臣妾唯一的公主。”严一凌低着头,喝了一口汤特别难以下咽。 “碧儿。”奉临叹了口气:“朕还会再给你一个公主的。” 她能说她根本不稀罕么? 别说一个,就算真的生了十个八个,也都不是奉仪。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 严一凌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的吞咽着碗里的汤。 什么山珍海味,就着伤心咽下去,都叫人难以消受。 “晚上别回去了。”奉临略带讨好的意味说。 “严卿病了。”严一凌不想留在这里。 “哦。”奉临点一点头。“那明天下午就过来。” “臣妾不敢再去御书房了。” “朕在暖阁里等着你!”奉临夹起一块酸萝卜放在她碟子里。 严一凌无奈,只好答应。“臣妾来就是。”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某人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小侯子,外头不是进贡来一些极好的胭脂蜜粉么?你带着素惜去挑一些贵妃喜欢的。”奉临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道:“朕觉得你用桃粉的腮红很好看。” 皇上不累么? 前朝战火纷飞,抢兵夺权。 后宫你来我往,风波不断。 现在,他连她要用什么样的胭脂也要管。 “臣妾觉得,皇上用桃粉色的胭脂一定也好看。”严一凌调整了情绪,身子一倾,嘴上的汤汁抹了他一脸。 “你敢使坏?”奉临被她突然的举动暖了心。大手一捞,就把她抱在怀里。 “皇上……”严一凌没估计到逗他的后果。 “晚上你不肯留下,现在还不算晚……”奉临宠溺的捧着她,轻轻放在软榻上。“你吃饱了,可朕还没吃饱呢。” “皇上,咱们不是说好了,臣妾明天下午会过来?”严一凌侧着脸,躲开他的唇。 “明天是明天,朕等不及了。”奉临坏坏的笑:“碧儿,你好香啊。” “可是臣妾还没沐浴……”严一凌一直往后退:“皇上,你……” 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径直停在了皇帝身后。惊得严一凌当场愣住了。 这张脸,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事情太突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哼。”对方轻咳一声。 奉临才落下的吻瞬间变凉,身子一僵。“肃亲王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朕的苍穹殿。” 是肃亲王这个混蛋! 怪不得这么眼熟! 严一凌的记忆,停留在冷宫里那一日,他大喇喇坐在床边要给她上药。 脸一红,她很不自然拉了拉衣领。 彼时,奉临眼中已经没有半点温存。 “皇上真是健忘。”奉擎冷着一张死人脸,声音苍凉:“要不是您吩咐,我敢入皇城?” 他甚至怀疑,他就是故意让自己看见这一幕! 真该死! 从软榻上爬起来,严一凌尴尬的整了整衣裳。“皇上,王爷,臣妾先告退。” “不必,朕等下着人送你回去。”奉临握了握她的手,稍显温柔。 侧首脸色又是一沉:“肃亲王有话,随朕去御书房再说不迟。” “皇上不知道我是急性子么?”奉擎才不理会他的说辞。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自顾自的舀了一碗汤,边喝边道:“平阳王乔装入皇城的事,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吧?” “嗯。”奉临哼了一声。 “我查过了,他的两千兵将,都驻守在城外。”奉擎禁不住啧啧:“这汤是严贵妃熬得?手艺真不错。” 严一凌没搭腔。 据她观察,皇帝似乎很是不喜欢这一位。何况原本太后就想在这事情上做点文章。 “然后呢!”奉临看着他,眼底的寒光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他身边,仅带着十数人。”奉擎舔了舔嘴唇,又舀了一碗:“一群草包,想来三两下就收拾了。皇上正好捉个活的,好好问问调换防区的事,他们沈家人何以自己做主,连个折子也不上。” 奉临略沉思,道:“你既然这么有把握,此事交给你去办。” “皇上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奉擎显然是没多大兴趣。“我这千里迢迢的入宫,也不说好好慰劳。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赶我走?” “你不是喝着朕的汤么?”奉临咬牙说。还用了朕的碗!还打搅朕的好事! 竟还嫌不够! “皇上也太小家子气了吧?”奉擎鄙夷的看着他:“你臣弟我,身边连个会煮汤的厨娘都没有。哪像皇兄您,三宫六院美女多如牛毛过的这般舒心惬意。” 奉临抵着厌恶,稍显平和:“这有何难,厨娘而已。你要多少朕都赏给你就是。” 他分明知道自己要的不是厨娘。 奉擎低头戏谑笑道:“皇上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朕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奉临傲慢的回敬。“朕又不是你。” “行吧。”奉擎懒得和他多费唇舌:“要我去也行。厨娘我就不要了,我有个条件。” 严一凌看着这俩人你来我往的,总觉得画面很熟悉。 活脱脱一对遥光、徐天心。 “你说吧。”奉临不耐烦。 “事情办好了,就请皇兄您在宫中设宴,为臣弟贺寿,过几日就是我生辰了。”奉擎咂嘴。 “好。”奉临斜他一眼。“朕答应你就是。” “我要严贵妃亲自为我准备佳肴美酒。”奉擎接茬道。 关我什么事!严一凌皱着眉看他,心里有气撒不出来。 “这个朕却说的不算。”奉临拉住严一凌的手,温和的说:“得问严贵妃的心意。” 于是两双同样深邃乌黑的眼睛,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齐齐看向严一凌。木亩史划。 这种感觉,就好像毒蛇掉进怀里。 “臣妾……”严一凌低着头,尽量屏住恶心:“全凭皇上做主。”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三章:为尊上者 送走严碧,奉临身边只留下了小侯子一人伺候。 “皇上,奴才的人跟着肃亲王进宫,王爷直接来了苍穹殿,并没去过太妃宫。”小侯子低着头如实回禀。 “这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这个心结。”奉临叹了口气。 小侯子没做声,只是眼神飞快的瞟过皇帝面庞。“皇上,时辰还早,不如……” “朕还不想见她。”奉临冷着脸。 “是。”小侯子有点不甘心,硬着头皮劝道:“皇上,别的奴才不懂,但万贵妃娘娘对您的这份情意,绝没有假。” 奉临微微颔首:“孙思远伺候朕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替旁人办事,叫朕不痛快。” 小侯子连忙跪下,道:“皇上明鉴,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绝不敢违背皇上的圣意。” 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奉临道:“朕知道,若是不信你,诛除孙思远之后,便不会提拔你。朕也知道。万贵妃昔日有恩于你,碍于情面,你总是要尽量帮她一帮。” 语调泫然一凉,奉临冷冷的说:“朕只希望你能谨守分寸。” “是,奴才绝不敢坏了分寸。”小侯子重重的叩首。 倦容慢慢的写在脸上,奉临按了按眉心,道:“朕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目的。音苒想要个孩子,碧儿要为奉仪报仇,芊芊看似最善解人意,实则一直想方设法的助长万家的势力。而太后……” 唇角的笑容沁出了寒凉,奉临闭上眼睛。 “皇上,您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小侯子心疼的不行:“龙体要紧啊。” “无妨。夜色静谧,朕想理一理心里这些事。”奉临呼了口气,问:“严妃如何了?” 小侯子如实道:“自闯贵妃宫那一日,严妃娘娘饮食骤减。身子越发不济。今天又……听太医院的奴才说。这会儿高热还没有退,人昏沉沉的不太清醒。” 奉临一直在想,严碧会怎么对待这个妹妹。是置之不理,还是落井下石。 没想到她最终选择了谅解。她的心,到底是软的。 “晚膳被肃亲王搅合了,朕有些饿了。那厨子手艺不错,叫他再做些什么端上来。”奉临闷闷不乐。与其说是这宫里的每个女人,为了得宠都在猜他的心思。 不如说是他要猜每一个人的心思。 不但要猜,还要周旋其中。一时或许能把握好分寸,久而久之,难免顾此失彼。 更多的时候,利益驱使,想着一个人,却不得不拥另外一张精致的面庞入怀。 苦不堪言! “这……”小侯子犯了难。 “怎么了?”奉临有些奇怪。 “那汤其实是王嫔娘娘做的。晚膳的饭菜也是。娘娘哀求了好久,奴才一时不忍心……”小侯子挠了挠头:“娘娘准备好晚膳,就回宫了。” 奉临有些意外:“王嫔?就是前一阵病着的那个?” “回皇上。正是。”小侯子听得出皇帝对她有多陌生。 “朕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手艺。”奉临想起那碗汤,心里隐隐不痛快。该死的奉擎,最后竟然连鸭子肉都吃光了,一点也没给他留。 小侯子知道一些关于王嫔的事,如实道:“皇上有所不知,王嫔娘娘的曾祖父辈就在宫里当御厨。只是王嫔的父亲并未继承祖业,入朝为臣了。” “你知道的不少么!”奉临看着他。 “嗨。”小侯子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都是王嫔娘娘给皇上准备晚膳的时候,闲聊提起的。其实……皇上有几日没好好进膳,那些菜也都是王嫔娘娘做的。” “王嫔没给你什么好处吧?”奉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奴才不敢。”小侯子连忙俯下身:“奴才绝不敢如此。” 起身舒展了筋骨,奉临饶是一笑。“行了,起来吧。朕反正饿了,不知道王嫔宫里有没有准备什么糕点。” “是。”小侯子赶紧起身:“奴才就吩咐人去知会王嫔娘娘,这就准备轿辇。” ———— 消息送进长宁宫的时候,太后已经睡下了。 银铃战战兢兢的敲响了内室的门,轻声道:“太后,您睡了吗?” 朦胧之中,太后慵懒的答应了一声。 赶紧推开门进来,银铃恭敬的欠身,低低道:“太后。” “什么事?”太后隔着淡黄色的帷帐,侧过脸来问。 “是平阳王出事了。”银铃简短的一句话,惊得太后一个激灵。木边布划。 “你说什么?平阳王出事了?他能出什么事?”太后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把撩开帷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派出宫与平阳王碰面的奴才说,并没有找打平阳王的踪影。”银铃担忧道:“只是在平阳王下榻的厢房里找到他随身的兵刃。并且马也没有骑走。且跟着平阳王入城的十几名随从也都不见了踪影。” 借着月色微弱的光芒,太后看清了银铃的眼神,心里一凉。“你是说平阳王房中人去屋空,竟连随身兵刃都没带走?” 银铃用力点头:“是。” 身为武将,平阳王的短刀从不离身。何况那把刀是先帝在时恩旨赏赐,为寒铁所铸。刀鞘上镶嵌着各色宝石,价值连城。 平日里平阳王宝贝的不得了。 要不是出了事,他绝不可能扔下刀就走了。 “好哇。”太后狠狠攥着拳锤在床铺上:“哀家真是小看了那个瘦瘦弱弱的严碧。怪不得她肯去屈服,肯教凉悦九子连环,原来是早留了一手。公然挑衅哀家,好大的胆子!” 对此银铃有不同的看法,少不得插嘴:“太后,如果是严贵妃,不至于这么急切的对平阳王下手。再者,咱们的人一直盯着严家,贵妃似乎也没有机会互通消息而不被发觉。” “你的意思是……”凤目冷挑,杀意布满双眼,太后阴戾的问:“皇上?” “奴婢觉得,能动的了平阳王的,敢动平阳王且有这份胆识的,就只有皇上。”银铃笃定的说。“否则严贵妃一句玩笑之言,皇上怎么就用在了王爷身上?现在看来,指不定是皇上故意让严贵妃说出自己的心意呢!” 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自然没有睡意。 银铃俯下身替太后穿上凤履:“这么晚,太后您要去哪?” “哀家哪也不能去。”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皇上所为,那他一定也盯着哀家呢。咱们宫里稍微有点动静,皇上就必然会有动作。” 稍微一想,太后问道:“皇上今晚是去了毓秀宫么?” “并没有。皇上去了王嫔娘娘那儿。” “王嫔?”太后有些意外。“皇上不是大半年都没见过她的面了?怎么忽然又去看她了?” 银铃怎么会知道是为什么。唯有摇头。 总觉得力不从心,太后强压制着心里的郁闷走到软塌边坐下。“哀家一直苦心扶持皇后,偏是皇后的肚子就没争气过。如今希望凉悦能上位,皇上却又不喜欢她。一来二去,哀家与皇后之间还生出了嫌隙。得不偿失!” “太后,皇后娘娘深明大义,一定明白您的苦衷的。”银铃给太后倒了一杯水。 “未必。”太后凛眉,冷冷的笑。“音苒那孩子,心思太深,哀家根本看不透。” 太后咽下苦水,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现在皇上开始对沈家的人动手了……哀家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这些年的苦心筹谋,到底会有个怎样的结局,连哀家自己也迷茫的。万一哪天,哀家撒手人寰,只怕沈家会跟着赴黄泉。” 银铃心里觉得不至如此。沈家拥有兵权的,又不是只有一个平阳王。“太后,凤体要紧您别想得太多。” “但愿一切只是本宫想多了而已。”太后深吸了口气,问道:“皇帝身边的人,可有什么异动?哀家想知道,这样要紧的事,皇上属意谁去办?” “是肃亲王。”银铃声音很轻:“听说肃亲王入皇城便直接进了苍穹殿,路上没有片刻耽搁。” “奉擎?”太后微有些诧异:“哀家以为,他不会像皇帝那么无情,看来是真的看错了。” “太妃她……”银铃欲言又止。 “怎么?”太后不太愿意提起那个该死却不能死的老女人。 “太妃好几次几乎自尽,都被看守的人发觉,救了下来。”银铃为难的说:“看样子,太妃是真的不想活了。看守的人怕,万一……” 太后拧着眉,阴狠的目光涌出恨意。“她是该死,但是没有哀家的旨意,谁要是看不住,就陪着她一起下黄泉。” 只要有太妃在,肃亲王就得受制于太后。这个道理银铃是明白的。“奴婢一定把话传下去。请太后放心。” “哀家的心,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放下过。那滋味,苦不堪言。” “既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事情,太后还是放宽心吧。不如奴婢扶您早点休息吧?”银铃关心的说:“时候也不早了,熬夜伤身子。” 摆一摆手,太后示意她出去。“左右也是难眠,哀家想一个人静静。你出去吧。” “是。”银铃叹了口气,缓缓的退下。 谁也没料到,天还没亮,噩耗就传进了长宁宫。 平阳王沈子山遭人暗害,曝尸菜市口。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四章:太妃惊现 毓秀宫请安的时候,王嫔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许多长久没有恩宠的宫嫔看她时,眼神灼热的恨不得在她身上烫穿几个洞。 皇后许是放不下平阳王的事,没说几句话就让大家散了。领着遥光前往长宁宫请安。 徐天心则陪着严一凌迈着碎步往御花园里散步。木边狂才。 “瞧见了吧?”徐天心睨了一眼王嫔,冷冷问。 严一凌明白她的意思。和悦的说:“王嫔这么久没承宠,皇上一去,她当然风光。” “是啊。”徐天心寡淡的笑容像是蒙了一层布,脸色不那么真切。“我只是懒得看她身边那些如蝇逐臭的人。” “你呀,高不高兴都是一副挂霜的表情,经年不变的冷。叫谁敢和你亲近?”何况还有蛇!没说的那句严一凌只敢在心里想想。 “娘娘以为我这是妒忌她?”徐天心笑得有些冷。 “不是。你和她们到底不同。守着这一份不同也没有什么不好。”严一凌轻轻笑着。 徐贵嫔反问她:“你不嫉妒王嫔么?” “为什么要嫉妒?”严一凌不解。“你是说,皇上去看了她?” 不出声就是默认,徐天心眸子里闪过一丝凉意。 “你看看前头那些扭着腰肢的妃嫔们,哪个不是皇上的女人。”严一凌嗤笑:“要是每个我都嫉妒,就不用干别的了。” 看她说的认真,徐天心叹了口气:“好吧。娘娘胸怀宽广。臣妾有句话现在说也不迟。” 稍微停顿,徐天心轻声附耳:“皇上昨晚的确是去了王嫔那里。不过后半夜就出了宫。” 心思一转。严一凌就明白了:“想来王嫔不怎么得宠,盯着的人少,皇上是借机出宫料理平阳王的事情了。” 徐天心没再说什么,只身走到一盆花旁边,细细的看。 花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严一凌正想问什么。 徐天心扭头就道:“我丢了一条蛇,灰绿色的,最喜欢藏在花丛里。娘娘帮我看看。” 严一凌一个哆嗦,差点没站稳。 幸亏素惜眼尖,从身后托住了身形。 “这个……我眼神不好。” 回眸瞪了她一眼,徐天心没好气的说:“要是我再找不到,肯定是被那死女人给吃了。哼哼,看我怎么收拾她。” 不得不说,徐天心的表情,前后太跳跃。 开始还是一脸的沉静,冷艳美人。却忽然做出个无比愤怒带点拧巴的怨妇状。逗得严一凌雪衣和素惜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徐天心气得脸颊生红。“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真是太过分了!” 雪衣最先忍住笑,镇定的说:“娘娘放心,一定能找到的。绿花只是贪玩而已。” “但愿吧。”徐天心还是不踏实。“我就在想,那个叫什么冯靖宇的,到底有什么本事!” 能把遥光气成那样,估计功力不浅。 严一凌顺势问:“他的身份不是查了好几回么?暂时没有任何可疑。” 徐天心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娘娘。身份和本事。是两个概念。就跟红花和绿花不是一条蛇一样。怎么能一概而论。” “好吧。”严一凌乖乖的闭嘴。她真怕自己多说一句,徐天心会马上掏出两条蛇来给她详细的讲解它们的区别。 收拾了情绪,徐天心恢复了一贯冷漠的样子。“原本想着平阳王的事,只是给沈家一个警醒。没想到皇上出手那么重,一下子别说兵权连人都没了。” “是啊!”转过身,严一凌望向长宁宫的方向。“咱们在这里舒心惬意的散步,那里面的人怕是要头痛欲裂了。” “这样甚好。”徐天心抿唇,冷意十足的笑容让她看起来竟很诱人。“这一刀下去,割掉太后一块肉,瞧着吧,宫里必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有好久没过上那种惊心动魄的日子了。真是令人怀念!” 太平的日子不好么? 严一凌本想问,仔细一想。这宫里什么时候太平过。 “救命啊,杀人啦——” 突兀的女声尖锐刺耳,近在咫尺。 还没等严一凌反应过来,一个身影从草丛里扑出来,狠狠勒住了严一凌。 与此同时。严一凌看见了徐天心指缝里的铜钱镖。“别动。” 她不是跟勒住自己的人说,而是告诉徐天心别轻举妄动。毕竟御花园里很多人,她不能轻易出手,暴露身份。 “杀人啦,他们要杀人……” 明显能感觉到这人的力气不太大。严一凌从她残破的衣袖猜想,许是从疯人院逃出来的。“谁杀人了?杀了什么人?”尽量平静的问,她可不想刺激她。 “他们要杀我。逼着我吃毒药。”老女人畏惧的说:“我不吃,就掰开我的嘴灌下去。好苦好苦。” 这倒是奇怪极了。 所谓的疯妇院,就是将发了疯的女人扔进去自生自灭。 除了有服役的奴才每日清扫,送饭送水,再没有人会过问。怎么会好心的给她灌药,还是好苦的药? “你别怕,现在没有人会勉强你吃药。”素惜奓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你一定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糕点好不好?” “糕点?”老女人稍微松了松手:“我想吃糕点。” “那你快跟我来。”素惜伸出一只手。 徐天心飞快的与雪衣对视一眼。她不便出手,但雪衣可以。 “你骗我,你是骗我的!”老女人忽然挣扎起来,发疯似的掐住严一凌的脖子。“你们都要我死,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骗我。皇上也骗我,皇上说过会册封我为皇后,皇上说过,会把我的儿子立为太子。皇上骗我……” 严一凌皱眉瞟了一眼徐天心,两人都明白了什么。 看年纪,这疯疯癫癫的女人绝不是皇帝的妃嫔,应该是先帝的。 可先帝的妃嫔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 若她有子嗣,只管接出宫去安度晚年也就是了。 “太妃,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两名内侍监急匆匆的奔过来。见严贵妃在,唬的脸色苍白。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给贵嫔娘娘请安。” 严一凌被勒的难受,只道:“太妃怎会这样?没有找太医瞧过么?”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他们要害我,他们逼我吃毒药。”太妃吓得浑身哆嗦。“贵妃娘娘救命,臣妾再也不敢争宠了。” 内侍监忙道:“回贵妃娘娘,有专职伺候太妃的太医,开了方子熬了药,可是太妃不肯喝。还烫伤了照看她的宫女,逃出宫来。” “逃?”严一凌敏感的觉出,这个字不太寻常。 “奴才该死。”内侍监伏在地上:“是跑出来了。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未免太妃误伤自己或旁人,太后一向不许太妃擅自外出。” 敏觉和太后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徐天心上前一步,恭敬道:“太妃别怕,臣妾送您回宫可好。不必吃那些苦药,臣妾叫人端些佳肴小食送来。” “我好饿!”太妃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要吃!” 雪衣飞快的绕到身后,在太妃的背脊上轻轻一点。 严一凌只觉得身上一沉,太妃整个人站不稳倒在她背上。“太妃!” “你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伺候的,太妃都饿晕了。”雪衣虚张声势,冷这一张脸:“虐待先帝妃嫔可是诛九族的罪,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果然,两名内侍被她吓得颤抖不已,连连磕头。“奴才该死,贵妃明鉴,奴才等绝不敢虐待太妃。” “素惜,你去太医院,请冯太医过来太妃宫。”严一凌猜想,这件事说不定能挖出先帝朝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正好在皇帝要动沈家的时候助助阵。 徐天心想到一块去了。“娘娘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不如咱们一起送太妃回宫?” “也好。”严一凌转过身,看着昏靠在雪衣身上的太妃,心里一片冰凉。斗了一辈子,熬了一辈子,临了了,却是这样的下场。怎么不叫人心寒? “这……”两名内侍自然是不肯的。“太后有旨,不许外人踏足太妃宫,奴才怕担不起责任,还望贵妃娘娘三思。”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么!”徐天心冷锐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阴狠:“没有好好照顾太妃,还敢用太后来压人。你们难道不知严贵妃是何等尊贵么?” 严一凌一头黑线。怎么尊贵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奴才该死,只是……” “来人。”徐天心脸色阴沉。 汪泉领着侍卫急匆匆的过来。“贵嫔娘娘有何吩咐。” “照顾太妃不利,顶撞贵妃犯上,把这两个奴才送去刑房。本宫想里面的人知道该怎么办。”徐天心语调平缓,不痛不痒。 但正是这番话,轻易就了解了两条人命。 严一凌心颤的厉害,她还没有杀过人,她不知道做了这样的事,会不会做恶梦。 “走吧。”徐天心眼神示意她别再耽误时间。一旦消息传到长宁宫,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只得赞同徐天心的话。严一凌心中疑惑,问道:“这位太妃到底是何人?”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五章:脱掉凤袍 太妃宫比想象中好许多。虽然摆设陈旧,但是整?干净。 想必是太后特意吩咐奴才们尽点心,以免皇上忽然来探望,她难逃苛待之嫌。 “你们就是平时服侍太妃的近婢?”严一凌瞧两个丫头麻利的收拾好床铺,扶着太妃躺下。便问。 “奴婢云红,和云染已经服侍太妃三年了。” “嗯。”严一凌于床边坐下,又问:“平日里太妃喝了些什么药,太医是怎么说的?” 云红恭敬的回答:“太医说,太妃因先帝薨逝忧思过度,患上了……失心疯。药都是太医开好方子送来,奴婢亲手熬的。只是太妃并不肯喝。” “那太妃不是病了二十年了?”徐天心插嘴道。自先帝薨逝起就疯了,算算日子,真是不短。 “回贵嫔娘娘,的确如此。”云红低着头说。 严一凌心中一凛,她印象里没见过这位太妃。素惜也不认得。 就连这座太妃宫,她也是头一回来。 “平日里都有谁来探望过太妃?或者送东西过来?”严一凌知道太后不许人来。才故意这么问。 摇了摇头,云红低着头:“除了皇上跟前的候公公偶尔过来,带些东西。便是太后隔段时间会来一回。” 云染想起了什么,道:“肃亲王也来过一回,不过是三年前的事。奴婢刚伺候太妃的时候。” 云红侧目瞪他一眼。似乎是不想她多说什么。 吓得云染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肃亲王?严一凌与徐天心对视一眼,两人都吃惊不小。 严一凌曾问过素惜,补全了缺失的记忆。曾在她脑海中浮现的“太后”容貌,是皇上的亲娘。而太后只是抚育皇上数年,以母后皇太后的身份被册封太后。 但肃亲王,却是自幼长在太后身边的皇子。没想到他的亲娘竟还健在! 不多时,冯靖宇便应召而来。“微臣貌似前来给太妃请脉,还请严贵妃娘娘免去请安之礼。” 徐天心愣了愣,看冯靖宇的目光显然不同。“我倒是第一次见这么会摆谱的太医,看样子你自视甚高啊!” 冯靖宇不理她,走到床边为太妃请脉。 严一凌原本就不在意什么礼数,看他对太妃的病情上心,也就没说话。 “太妃的病……”冯靖宇的话说了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严一凌伸着耳朵也没听见下文,少不得催促:“你倒是说啊。” “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微臣还是下去好好斟酌斟酌方子。”冯靖宇一拱手:“告辞了。” 不等严一凌和徐天心反应过来。他已经拂袖而去。 “他这是什么态度?”徐天心一脸的愤慨:“怎么就冒着生命危险了?怎么就不能说明白了?真有意思!” 结合到他差点把遥光气得发疯。徐天心对他的评价立刻有所上升。 这人,要是给死人陪葬一起埋了。用不了一个时辰,尸体就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刨土出坑! “嘘。”严一凌示意她小声一点。“冯靖宇虽然古灵精怪的,但总没让我失望过。上回杨嫔的毒就是他妙手回春,也许这次他也能医好太妃的病。” “但愿吧。”徐天心笑得有些诡异,这家伙留在身边就太好了。 时时克着遥光! 汪泉急匆匆的进来,满脸惶恐。“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妃宫被不知哪里来的戍卫层层围住,个个手持弓箭,来势汹汹。” “怪不得冯靖宇说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请脉。”严一凌喃喃自语。 “手持弓箭?”徐天心扭了扭脖子。“以为就能拦得住谁?” 云红和云染早就吓得面无血色,畏畏缩缩的立在一边不敢出声。 素惜赶紧问了一句:“这宫有后院偏门么?实在不行,小姐咱们先离开,太妃的事,容后再说。” “只怕这一回能进来,下一回却难。”严一凌很清楚。同样的错误,太后是不会犯两次的。 云红忙不迭的说:“因为太妃的病情严重,太后怕她有什么闪失。后院侧门早就封死了,且都有戍卫把守,根本不可能出的去。” “那太妃是怎么逃出去的?”徐天心费解的看着她。 “太妃不肯服药,内侍监只好强行灌味。”云染低着头,有些委屈的说。“哪知道太妃忽然发了病,打伤了喂药的内侍监,就往外逃。正赶上宫外的奴才送食材进来,宫门是开着的。” 太妃在奴才们运送食材的时候,打伤了控制她的内侍监,逃出宫门去。这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巧合,反而是精心的谋划。 严一凌越来越觉得,太妃或许没疯。 只是容不得她多想,一身绛紫色凤袍,满面愠色的太后,已经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她面前。 “臣妾给太后请安。”严一凌与徐天心一起行了礼。 太后冷冷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床上。“太妃如何了?” 云红跪着道:“回太后,太妃不肯服药,打伤了内侍逃出宫去。送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 云染只是哆嗦,大气都不敢出。 “来人。”太后脸色一沉:“把这两个丫头以及在太妃宫里侍奉的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一个不留。” 严一凌凤目微瞪,愕然不已。“太后何必如此,太妃出宫不过是病发一时魔怔。奴才们只是一时没能拦住而已。” 比起徐天心的残暴,太后不知胜出多少倍。 严一凌是无法接受人命这么轻贱的事实,只有硬着头皮求情。“还请太后息怒。” “严贵妃管的真宽啊。”太后森冷的目光,如一道冰柱扎过来。“疏于照顾太妃,令太妃昏迷,怎么在严贵妃眼里只是’一时没能拦住’的小事情?你要知道,太妃是被先帝禁足于此,没名没姓的活着。她这么一逃,岂非违背先帝圣意。叫宫里的人看尽了笑话!” 没名没姓的活着! 这几个看似普通的字眼,却是天底下最大的讽刺。 怪不得宫里的人皆以为肃亲王幼年丧母。怪不得没有人能认出这位太妃的身份。 她苟延残喘,只是替一个已经死了的自己苦熬岁月。 好阴毒的心思! 也是这一刻,严一凌才体会,徐天心说“不能让皇后死的那么便宜”这话的蕴含了。 “臣妾卑微,并不知先帝有这道旨意。”严一凌抵住心里的恐惧,平和的说。“今日巧遇太妃,便急着把人送回来。也正因如此,才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此事。太后实在不必大动肝火。您这一怒,必将令阖宫上下难以安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怨毒的眸子杀意闪烁。“哀家扰的阖宫不得安宁了?” “并不是。”其实就是!严一凌口是心非的说:“太后威震后宫,哪怕是咳嗽一声,地面也要跟着颤抖。若再打动肝火,将太妃宫里的奴才尽数杖毙,此事也就真的瞒不住了。” 徐天心揉了揉太阳穴,似是而非的笑:“太后与贵妃娘娘言谈之事,臣妾实在听不明白。若是太后没有别的吩咐,臣妾还要回宫侍弄花草,就告退了。” “站住。”太后冷喝一声:“谁允准你走了?” 徐天心当然不是想走,她是怕场面难以收拾,想去苍穹殿请皇帝过来。 很明显,太后也看出了端倪。 “收拾花草事小,怕就怕你是要收拾人心。”太后虚着眼,看着冷艳的徐贵嫔:“想趁机叫严贵妃领你的人情么?还是你当哀家是傻子看不出你那些弯弯绕绕?” “太后不懂怡情花草,焉知其中乐趣。”徐天心轻蔑一笑:“臣妾是何心意,臣妾自己心里明白。逢迎讨好,邀宠献媚那一套,臣妾可弯绕不来。” “你……”太后沁冷的目光,锋利的划过两个人。“好哇,这宫里从来不缺牙尖嘴利的。哀家倒是要看看你们一个一个,什么时候才能学个乖。” 眼尾瞟了银铃,太后语气凛然:“你去教一教这位贵嫔娘娘。” 银铃黑着脸往前走了一步。 徐天心轻蔑一笑,扬起了脸。 雪衣当然不肯,要上前挡住银铃却被拉住。 严一凌听见嗖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太后已经惨叫起来。 “蛇,有蛇……快来人!” 银铃惊慌失措的扶稳了太后,只看见一条灵蛇扭着身子飞快而来。“太后,快走……” “蛇啊……”云染和云红吓得满屋子乱跑。 随太后而来的侍卫却在这时候冲进来。 指缝里的铜钱镖,打落了对方的利刃。徐天心皱眉轻轻吹了个口哨。 蛇儿灵巧的扭动身子,目的很强的朝着太后去。 “你别太过分……”严一凌瞪了徐天心一眼。木边司划。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徐天心追了出去,皱着眉嚷嚷:“呀,太后,怕是不好了,这毒物似乎盯上您这身凤袍了。您还是脱下衣裳赶紧回宫吧。” “你……岂有此理。”太后就着银铃的手逃一般的退出厢房。 “太后不信臣妾的话,就尽管试试。”徐天心故作焦虑的说。 哪知道房门外,昂头吐信的盘着几只更粗的大蛇。一双双玻璃似的眼睛,直勾勾的朝着太后的方向看。 “啊!银铃,快,快点。快帮哀家脱掉凤袍!”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六章:气得昏倒 话说了一半,太后急匆匆就去了太妃宫。 沈音苒坐在琴前抚弄着音弦,曲调凄婉悠扬,娓娓动听。 “表姐喝口蜜汁酿润润喉吧。”沈凉悦领着珠光进来,恬淡的笑着。 “你怎么没去积福堂?”沈音苒看她进来。怎么会不奇怪。“算算日子,也没去几天。” 沈凉悦坐在她身前,从相反的方向拨弄两下琴弦,乱了曲调。“表姐,你放心,积福堂我一定天天都去。还有就是,今早天还没亮,我就来长宁宫侍奉姑母。比你来得早许多。” 沈音苒端起蜜汁酿闻了闻:“味道不错,你亲手调的?” “当然。”沈凉悦笑容可掬:“姑母说,能亲手准备膳食是一种享受,从前她就是这样照顾在先帝身侧。” “你这样乖巧懂事,本宫与太后都能放心了。”沈音苒搁下手里的玉碗。并没打算尝。 “姑母事事为沈家筹谋。凉悦帮不上忙,唯有在这些小事上尽心。不像表姐,这么多年来独占恩宠,当真是劳心劳力。”沈凉悦怎么也看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好。 “你也会有这样一日的。”沈音苒动容的说。 手指触及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沈音苒的笑容更明媚了些。“本宫十六岁的时候,也不及你这样明艳动人。” 垂下头温然低语,沈凉悦问:“那表姐觉得,表哥会喜欢这样的凉悦么? “当然。”沈音苒想也不想。“没有人会不喜欢你这样的明艳动人。” ”那就太好了。“沈凉悦故意道:“我多怕表姐不喜欢我这样接近表哥呢!” 心里暗暗的想,太后也真是不容易。短短的时日,就能调教的沈凉悦柔和起来,再不是一只会张牙舞爪的疯狗。 沈音苒笑容亲昵不少:“怎么会?能有个自家姐妹替本宫分忧,是莫大的福气。从前的那些,都叫本宫大失所望,唯独凉悦你,令我有所期望。” 沈凉悦总觉得这话暗有深意。木妖叨技。 正狐疑皇后的用心,就听见殿外是太后的声音。 “姑母回来了。”沈凉悦提着裙子起身,兴匆匆的去迎。“凉悦给姑母请安。” 只看了太后一眼,沈音苒顿时愣住了。“母后,这到底是……” 朝凰髻歪向了一边,太后披着满是褶皱的凤袍。怒不可遏的走进来。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姑母……”沈凉悦也很意外。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银铃,你快去把这件凤袍烧了,哀家再也不想看见它。还有,以后殿内再不许用这种颜色的料子,相似的都不行。” 太后狠狠将凤袍撕碎,贝?几乎咬碎:“严碧、徐天心……很好!哀家绝饶不了你们!” 严碧自是不用说。徐天心怎么了? 沈音苒端着一碗温水送到太后手边:“到底发生何事,母后怎么气成这样?” 银铃忙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严贵妃带着徐贵嫔闯了太妃宫。还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那么多条蛇,硬是连弓箭手都逼退了。” “什么?”沈音苒大惊:“蛇?” “不会吧?”对于太妃宫的事情,沈凉悦也知道一些。“弓箭手少说也有三十人,几条毒蛇就将他们逼退,岂不是成了笑话?他们手里的弓箭难道是木头做的?” 略微抬了抬眼,银铃道:“起初只有三五条,后来……两三条蛇,正够盯着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沈凉悦才不信。“宫里有奴才专门清扫,什么地方藏的下这么多蛇?” 沈音苒则关心另一件事:“那母后是怎么全身而退的?可有受伤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太后就气得肺疼。 银铃当然不敢说。如此灭太后威风的事,她哪敢多嘴。 见太后沉默不语,沈音苒识趣的转了话题:“遥光,你快去传太医过来,给太后请个平安脉,也好叫咱们都放心。” “是。”遥光心里正好奇徐天心怎么舍得出蛇了。皇后这一打发,她便有机会出长宁宫探探信儿。 银铃取了一件凤袍给太后穿好,随后也退了下去。 这才歇下脸上的尊贵,太后凛声道:“亏音苒你还好意思问哀家。哀家的脸今日生生都丢尽了。” “母后。”沈音苒面露难色,忧心的说:“臣妾不知……” “你是不知,且还不智。”太后冷哼:“你不是问哀家怎么逃出来的么?哀家脱了凤袍,捂着身子,从太妃宫里一路小跑逃出了宫门。在奴才们的眼皮子底下灰溜溜的抱头逃窜。要不是如此,只怕早就被毒蛇活活咬死。” 沈凉悦杏目里瞪出了泪花:“姑母,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些蛇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问你表姐吧!”太后阴眸一转,恨意不满了面庞。“平阳王的死,哀家还没有向严碧兴师问罪,她可倒好,竟找去了太妃宫,还给哀家这么大的难堪。你到底还要忍到何时才肯出手?” 沈音苒跪下,硬着头皮道:“姑母息怒,是音苒不好。未曾随行侍驾,才会叫姑母您受辱。” “随行侍驾?”太后从凤椅上走下来,托起她的下颌。“你去了,毒蛇就不咬人?还是你去了,你能吓退那些蛇?” “臣妾……”沈音苒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太后狠狠推坐在地。 “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装无辜的样子。哀家是问你,何时对严贵妃动手?严家的人,已经骑在哀家头上了。难道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家的人一个一个被诛除,最后轮到你自己么?” 从来没见过太后对皇后发这样的脾气。 沈凉悦吓呆了,好半天缩着身子不敢动。 “音苒明白姑母的意思。” “光是明白有什么用?”太后咄咄相逼:“你必须告诉哀家,你有什么对策。现在就说。” 沈音苒努了努嘴,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你信不信,哀家能扶持你走到皇后之位,就一样有办法废了你?”太后盛气凌人,口不择言。 话如同一把刀子戳进沈音苒心口。 “姑母。”沈凉悦颤音道:“您别生气了,当心凤体。表姐一定有办法的。” “有办法。她会闷葫芦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太后恨得不行。“我们沈家,怎么会出了这样一个没有腰杆的皇后,叫哀家死不瞑目!” “要不这样吧。”沈凉悦打着圆场:“姑母有什么好办法,只管吩咐表姐去办。” “哼。”太后冷笑了一声:“我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沈音苒垂下头去,宁和道:“办法,或许臣妾有。” 太后狐疑的看着她,好半天才道:“那你倒是说说看。” “借太妃的手,除掉严氏。”沈音苒好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只是这样,太妃就……” “不行。”太后脸色阴沉的如同鬼魅:“太妃是该死。哀家和她斗了大半辈子,又保了她大半辈子。她是捏在哀家手里的一只蝼蚁,到了该死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却不行。” 沈音苒怎么会不明白。 没有了太妃,肃亲王就不会乖乖听太后的话。 来日皇上一旦对沈家动手,这无疑是少了一道屏障。 “那就只有……从臣妾入手。”沈音苒垂下眉眼,犹豫的说:“皇上不喜欢后宫起争执。” “你这法子用了多少次,灵么?”太后鄙夷不已。“当初严氏谋害你,令你长久不能有孕。也只不过是被发落冷宫短暂日子。很快不就又承了宠?你就不能有点好点子?” 沈音苒红着眼睛,难过的不行。“都是臣妾没有用,未能为太后分忧。可臣妾心急如焚所想,也无非就只有这么多。臣妾实在……” “够了……”太后只觉得胸口闷的厉害:“哀家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真是白费了,通通都白费了……你们,你们……活活气死哀家,要活活气死哀家对么?” 就听见咕咚一声,沈音苒和沈凉悦还没回过神。太后已经重重的仰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母后……” “姑母……” “快来人,传太医。”沈音苒吓得不轻,跪着去扶太后。 沈凉悦则只敢在一旁跪着,惊恐的看。 银铃连忙进来,发觉不好,试探的将食指贴在太后鼻下,幸亏还有气。“快去请太医过来。你们几个扶太后回内寝。” 沈音苒红着眼睛哀哀的唤:“母后,您别吓音苒,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沈凉悦跪在地上腿软的不行,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姑母……” 遥光还没走到太医院,就看见长宁宫的奴才疯魔似的往太医院奔。“你们这是怎么了?” “太后昏过去了。”那奴才惊慌的说:“皇后娘娘吩咐奴才赶紧请太医。” “太后昏过去了?”遥光只觉得奇怪。没被蛇咬死,难道被自己人给气死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皇后精心的杰作。 这么多年来,但凡有事,一定是太后没头苍蝇一般的往前闯。 而皇后,只会沉稳的躲在她背后,伺机而动。 无声的叹息,遥光真是想不明白了,到底要怎样才能让皇后露出狐狸尾巴呢?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七章:寻人未果 与严贵妃分别,雪衣陪徐天心回宫的路上,几次想问她要不要去一趟苍穹殿。 徐天心一直端着冷冰冰的架子,不和她说话。其实心里明白她怎么想的。直到进殿,她才说:“我不去苍穹殿请罪的。如果皇上来问责。我也未必会承认。” 雪衣心里不安,劝道:“皇上多疑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妃病了这么多年,哪里有本事逼退太后。偏是你和严贵妃去了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因为不安,她又补充了一句。“皇上肯定会信严贵妃的。” “我又不是为了恩宠才入宫的!”徐天心冷漠的说:“他不喜欢,不要来就是。我还懒得应酬他呢!” “贵嫔——”雪衣拖长了尾音。“不管为什么来,只要在这宫里活一天,就没有不看皇帝脸色的道理。” 徐天心长长出了口气:“行了,要不然这样吧。皇上如果真的来兴师问罪,我一准儿承认。” 雪衣直到拗不过她,只得作罢。想了想不是滋味,又道:“您何必下那么重的手,吓走太后也就是了。那么多蛇出洞。势必要引人注意了。万一查到了什么不该查的……” “告诉你吧,我只是让太后脱了凤袍逃命,给她留了里衫已经是很客气了。”徐天心扬眉,冷眸含笑:“大抵她只挂着肚兜也没有人爱看吧?” 真是拿她没有办法,雪衣连连叹息:“奴婢只是担心您的安危。”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徐天心认真的说:“晚些时候我会把灵蛇都引去密室。左右也入秋了,身边有一两条傍身就足够。没有人能查到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雪衣心里就是莫名的不安。“那奴婢先去准备一下。” 严一凌回到伊湄宫的时候,冯靖宇已经茶过三巡了。 “贵妃娘娘回来的可真慢,微臣茶都喝淡了。” “本宫好奇,这一次冯太医又有什么性命攸关的借口,不向本宫行礼?”严一凌看着坐着不动的人,脸上莫名挂上笑意。 冯靖宇没奈,只好起身,懒洋洋的行礼:“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其实你进太妃宫的时候,就发觉四周有弓箭手潜伏了对不对?”不想和他兜圈子,严一凌直接问。 “微臣身为太医,本分就是行医治病。娘娘似乎……不该问除此之外的事。” “我总得知道,究竟我面前站着的是位仁心仁德的杏林高手,亦或者是深藏不露的奸险小人吧?” 四目相对,两道明暗不同的光。 冯靖宇先笑了起来:“你不信我。何以用我?” “凡是突如其来。就一定有古怪。”严一凌并没有认定他是敌人,但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想知道的更多。 “你师父闲散道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医。医术自成一派,为人桀骜不驯。从不会和朝廷打交道,更别说入宫了。”话锋一转:“所以你是干什么来了?” 入宫之初,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就是以“毒医徒弟”的名号被选进太医院。所以谁都能查明他的身份。 “为了功名利禄。”冯靖宇很坦然。“贵妃您想啊,我师父再怎么有名气也没银子啊。遇到好的病家多给些银子是不错,但游历行医花销也大。钱财左来右去,自然是两袖清风。” 惋惜的叹了口气,他扬眉:“微臣却不同。功名利禄是小事,银子可是大事。太医院还有天下最珍贵的药材毒材可堪使用,入宫是最好的打算。” 花了这么多口舌,只为说一些假话。 严一凌可以确定他是另有目的。“好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来说说太妃的病吧。” “这个么!”冯靖宇倒三缄其口了。“微臣不清楚。” “不清楚?”严一凌纳闷。 “是,的确不清楚。” “你不是请了脉么?怎么会不清楚?”严一凌狐疑。 “我的确不清楚。”冯靖宇一脸的无辜。 两个人对视片刻。严一凌定了定心:“或者我这样问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清楚?再去请一次脉?或者……想要什么好处?” “贵妃是聪明人。”冯靖宇一脸的欣慰。“我好歹也帮了贵妃这么多次吧。替杨嫔解毒,给皇后的侍婢针灸,救治严妃,加上这次冒死去太妃宫请脉……” 他的小算盘打得极好,严一凌是真纳闷了。“太医院没给你俸禄?这些难道不是你的职责?” “太医院给的俸禄,只够请太医院那帮庸医。”冯靖宇显然得意:“娘娘要是信得过他们,自然就不会来找微臣喽。” “行吧,你要什么。”和人讨价还价一向不是她擅长的。何况严一凌觉得在宫里,金银珠宝之类她还是给得起的。 “一千两就够了。” “素惜,拿银票。”严一凌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不收票子,要现银。” “你拿得动么?”严一凌愤懑的看他一眼。 “外加五十坛子陈年的好酒。”冯靖宇伸出一只巴掌竖在严一凌眼前。 “……”严一凌叹了口气:“素惜,给他。” “那就多些严贵妃娘娘了。”冯靖宇感激的说。 于是殿里的气氛恢复了正常。“据微臣查验,太妃的确是得了失心疯。且一度病的不轻,脉象极度紊乱,还总觉得有人要害她。” 这一点没错,严一凌见过,太妃总说奴才给她喝的是毒药。“能治么?” “当然能治。”冯靖宇大言不惭的说:“天底下没有治不好的病,没有解不了的毒。就算这一次做不到,下一次也一定能做到。” “你几个意思?”严一凌好像走进了一个怪圈。最近身边的人都特别欢脱。 “好吧,简而言之,太妃的病不好治。”冯靖宇沉稳的声音,听起来比较舒服。 敢情,骗了她银子要了酒,一句不好治就把她打发了? “贵妃别恼么!”冯靖宇看出她不高兴了,忙道:“太后是不会让咱们再去太妃宫了。总得容微臣想想法子吧。” “但愿你还记得你是这宫里的太医,是皇上的臣子。”严一凌阴沉着脸。 “自然,自然。”冯靖宇朝素惜礼貌一笑,道:“劳烦姑姑多安排几个奴才,帮我抬着银子和酒,送我回太医院。” 素惜看了一眼小姐,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这冯太医想成名真是想疯了。 这么几句废话,就哄得小姐替她扬了名。 一路上,冯靖宇走得威风凛凛。 身后跟着挂上红绸的奴才,担着银箱子,担着酒。 不知情的外人,皆以为他是真的为出风头。苦衷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师傅,你到底在哪里?如果您在宫里,看见徒弟的银子和酒,就赶紧现身吧!” 冯靖宇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徒弟找了你好久!是生是死,总要让我得个明白!” 奉临来到长宁宫的时候,太后已经苏醒了。 皇后与樱妃都伴在床边,端茶递药的好不殷勤。 “母后恕罪,宫里出了事,皇儿过来晚了。”奉临径直走到床边,从沈凉悦手里接过帕子,替太后拭了拭唇角。“母后可觉得好些了么?” 太后点一点头,心里一阵阵寒意。“哀家老了,身子不顶用,给皇上添乱了。” “母后何以这么说。”奉临温和的眸子看不出虚意,道:“皇儿理应侍奉母后,且母后抱恙已知会肃亲王,想必他会尽快入宫。” “哀家也有好久没见他了。”太后皱起眉,声音有些凉:“只是皇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哀家。” “早朝,朕得了消息,平阳王沈子山在皇城遭暗杀,尸首就扔在了菜市口。”奉临的语气听不出心思。 “子山他……”太后心里一酸,眼泪就夺眶而出。“哀家的子侄辈里,就数他最能征善战。好好的,这人怎么就让人杀了?” 奉临垂首,面带愧色:“都怪皇儿不好,不该因为一时思念请他入朝叙旧。若是不来皇城,许就不会遭这杀身之祸。” 皇上这话,深意再明显不过了。木妖斤技。 沈家的人,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封地,不要觊觎皇家的一切,别指望入主皇城。 太后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不怪皇上,子山此行入宫也是为了能和皇上相聚。臣子敬服天恩,理所当然。只是,他不能就这么白白走了,还请皇上一定要查明真相。” “理当如此。”奉临温和的答应了。 沈音苒沉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微微有些暖。 沈家不济,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但沈家在太后的掌控之下,沈家只会越来越颓靡。 然而皇上心里,也是真的恨毒了太后吧! “还有一事皇儿不明。”奉临眸子里渐渐透出疑惑:“母后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厥。皇儿听闻此事与太妃有关,不知……” “太妃恶疾发作,疯癫的逃出宫去。幸亏是严贵妃、徐贵嫔机灵。随即将人送了回去。”太后虚着眼,温吞的说:“哀家不放心,便过去瞧瞧。哪知……数十条毒蛇蜂拥而出,逼得哀家生生退了出来。” 说到这儿,太后忽然坐直了身子,故作关切的问:“哀家是退出来了,可严贵妃和徐贵嫔如何了?皇后,你可得了信么儿?”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八章:美人有毒 沈音苒点头:“太后一回宫,臣妾马上吩咐人去太妃宫接应两位妹妹。回来复命的奴才说毒蛇不见踪迹,两位妹妹已经平安回宫。” “人没事就好。”太后平静的说。 “姑母不觉得奇怪么?”沈凉悦满脸疑惑:“姑母刚回宫那群毒蛇就退了,严贵妃和徐贵嫔似乎并不是目标。那……蛇难不成是冲着姑母您来的?” 太后精神有些不济,摇了摇头道:“冲着谁来的都不要紧。没伤着人就是万幸。哀家……有些疲倦了,想歇着。” “是。”奉临扶了太后躺好。 沈凉悦忙体贴的盖上薄被。“皇上急匆匆的过来,想必口渴了吧?臣妾才调了些蜜汁酿,给皇上润润喉可好。” 自然是点头,奉临行礼:“母后歇着,皇儿先告退。” “去吧。”太后目送皇帝离开,虚着眼睛好半天没吭气。坚硬的指甲将掌心掐出血痕都不觉得疼。 银铃扶着太后坐起来,递上一杯珍珠末温水:“太后何以要忍下这口气,不让皇上查明白太妃宫的事?” “哀家不愿意忍,可不得不忍。皇帝能不动声色的杀了子山,还有什么不能?”咽下半杯温水,她才接着道::“何况话说的太明。也就没有意思了。” 点一点头,银铃又扶着太后躺下:“事已至此,太后别想太多,养足精神再计。” 缓缓闭上眼睛,心里的气顶的胸口炙热欲裂:“走着瞧吧。哀家有的是时候陪你们斗。” 沈凉悦乖巧的奉上蜜汁酿,低眉浅笑:“皇上尝尝可还喜欢。” 奉临抿了一口,甜味适宜,不会太浓。“不错。” 沈音苒满腹心事的样子,只是笑了笑。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朕?”奉临瞥她一眼,先开了口。 “皇上,臣妾只是担心太妃的身子。”沈音苒平静的说。 “太妃?”沈凉悦饶是一愣。这个时候,皇后不是应该更关心太后才对么? 轻叹一声,沈音苒点头:“是啊,凉悦你有所不知。太妃的病已经许多年了。身边的太医走马灯似的更换,却没有一人能医得好。到底太妃也是……” 也是肃亲王的生母。 就算皇上不顾及太妃安好,也总得给肃亲王几分薄面。 “是啊。”奉临点了点头:“太妃身子不济,这些年没少让母后劳心。朕只是偶尔去探望,多数时候帮不上手。” “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沈音苒垂首道。 “说吧。”奉临又抿了一口蜜汁酿,看着她的目光很温柔。木见何圾。 这是沈凉悦从不曾得到的瞩目。心里最软的地方。疼的难以言说。 “如今太后身子不济,臣妾想亲自照看太妃,也当是尽一份孝心。”沈音苒低眉道:“毕竟太妃身上还有段从前的牵扯,总是这样冒然的闯出宫来,臣妾怕后宫会有所非议,污损先帝名誉。” “你设想周到。”奉临自然是答应。“如此,便累着你多费心。” 脸上浅浅的笑容温情脉脉,沈音苒温婉的说:“表哥怎么跟音苒这样见外。这些事理当是音苒操持,为您分忧。” 沈凉悦反胃到差点吐出来。这样的皇后,她还是第一次见。 总是听见宫人们议论,说皇后私下里会称皇上表哥。原来亲耳听见是这么的受不了。 只可惜皇上不喜欢她,她只能装乖。“表姐的蜜汁酿已经不怎么凉了,稍微冰一下才好喝。凉悦再去端一碗来。” “好。”沈音苒温和的笑了。 奉临若有所思,抿了最后一口蜜汁酿,起身道:“朕还有事。” “臣妾恭送皇上。”沈音苒没说一句挽留的话,只是眼底的不舍轻轻的溢出来。 “朕得空就去听你抚琴。”他攥了攥她的指尖。温和的笑着。 “好。”沈音苒满面温热:“表哥慢走。” “皇上走了?”沈凉悦急匆匆的出来,发觉殿上只有皇后一人。 “走了。”沈音苒收回了心神:“本宫也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你好好照顾姑母。晚点本宫再来。” “是。”沈音苒放下手里的蜜汁酿,半天才问珠光:“皇后不肯吃我做的东西,是怕我在里面下了药?” 珠光连忙摇头:“小姐别多心,一定是皇后娘娘不喜欢甜食。” “哼。管她喜欢不喜欢呢。”沈音苒发觉皇帝那一盏吃尽了,脸上一喜:“表哥钟意就好。回头我多做些,你替我送到苍穹殿。” ———— 徐天心安置好了她那些心肝宝贝,从阶梯爬上床。 雪衣连忙关上机关,整理好了床铺。不得不说,这机关设计的很巧妙,咬合紧密。就算床上的人连蹦带跳,也不会察觉到床铺下别有洞天。 “娘娘,奴婢侍奉您沐浴吧。”雪衣温和的说。 “都没有外人在了,叫我天心就是。”徐天心特别讨厌自己如今的身份。有时候,她甚至真的想放蛇要死皇后算了,一了百了。 刚安生一会儿,外头的奴才急匆匆的来报,说皇驾到了。 “还叫不叫人活了?”徐天心长长叹了口气,对雪衣说:“赶紧撒些香粉,别让皇上嗅出什么味道。” 养蛇的人早就习惯了蛇身上的气味。但外人却能轻易觉出来。 何况皇上是绝顶聪明的人。 雪衣依言照办,随后扶着徐天心去迎驾。 奉临面无表情的进来,花香浓郁,他皱了皱眉。“你先下去。” 小侯子得了旨意,连忙退下。 雪衣也赶紧转身出去奉茶。 “你知不知道你闯祸了?”奉临直接了当的问。 “臣妾不知。”徐天心平心静气的答。随后自顾自的坐下,也不多看皇上一眼。 “你以为太妃宫的事,朕不知究竟?”奉临俯身,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徐天心没有挣扎,却垂下眼睑,不愿多看。“皇上是从沙场将我救回来的。您可别忘了,臣妾曾经只是个……” 他的唇毫无征兆的落下来,霸道的封住了她的嘴。 眉头皱起,徐天心本能的想要抵抗。却被他更过分的压倒在软榻上。 “臣妾还没沐浴。”徐天心拉了拉自己的领口,表情僵硬的说。 “朕不在意。”奉临的脸上没有多少温存,只有征服的怨念。“这么久了,你还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任凭朕怎么费心思,都难以驯服。” 徐天心冷哼一声:“喜欢一个人,不就该喜欢她本来的样子么?皇上真的在意臣妾,何必强求臣妾成为千篇一律的宫里女人?” 两个人你来我往,谁的气势都不足以压倒对方。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奉临大手掌在她胸口,怒目直视那一片白润。 “臣妾不想干什么。”徐天心反问:“还是皇上觉得臣妾想干什么?” “你刚入宫时,御花园里和沈宛儿起争执,没两天,她就活活吓死在自己房里。还不到一个月,朕的伺候你的那个小侍婢叫银锁,莫名其妙就死在你宫里。第三个月的时候,太后不满意你言行无状,请经年的嬷嬷来教授礼仪……朕记得她入你宫里第二天,就哭嚎着哀求太后饶命,死活要回乡去……” 徐天心低下头,似笑非笑:“皇上好记性。只是些许小事,怎么敢劳您费心!” 奉临不理会她的话,继续道:“最近几个月,你又无辜得罪万贵妃。她盛怒之下将你禁足,这宫里才总算太平了一阵子。但对于严贵妃,你好似格外的……上心啊。” “臣妾又不是要怪,有一两个聊得来的姐妹很奇怪么?”徐天心侧过脸去,由着他在身上胡乱的摩挲。“再说严贵妃和臣妾很相似,都是被宫中上下排挤,当做靶心。皇上没听’过同是天涯沦落人’么?” “你真是越来越坏了!”奉临凑近他的耳畔,嗓音鬼魅:“坏的叫朕欲罢不能。” “是么!”徐天心冷冰冰的问:“臣妾要是没猜错,皇上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而不是……叫臣妾承欢。” “朕偏要先叫你承欢,再问罪又如何。”他用力一扯,撕烂她裹在身上的长裙。“或者你也可以边承欢,边告诉朕,太后又是怎么惹着你了。还有那些蛇,你藏在哪里?” 徐天心很讨厌这种被迫的欢好。 以至于他霸道的入侵,她的身子也僵硬的不会配合。 “臣妾天生就不是能被关在笼子里的雏鸟。皇上硬要我入宫为嫔,就该承受这样的后果。”徐天心咬着唇,闭着眼睛,不愿看伏在身上的人。 “你可知道,朕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奉临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反而格外享受这种对抗的情绪。“你说的对,朕不是正在品尝你带来的后果么!” “皇上想把猎鹰养成家雀怕是难吧!”徐天心攥着拳头:“就不怕这鹰儿发了狂啄下你的?目?” 奉临停下来,看着冷艳的美人面庞,哂笑道:“朕倒是很有兴致试试看。” “哼!”徐天心冷哼一声,双掌抵在他的胸膛:“臣妾明白,皇上是这野辣的娇花见得少,越扎手的就越是爱。可皇上就不怕臣妾在这花刺上抹点毒么?” “朕只怕你的毒不够凶猛。”他邪魅笑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七十九章:良妃挑衅 皇帝刚走,雪衣就端了汤药进来。“快喝了吧。都一夜了。”原本这汤药昨晚就该喝的。 雪衣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我们不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么?”徐天心看着那碗汤药眼神发直。 “什么?”雪衣心里有点害怕。“你是说……” 徐天心略点了下头:“是。” “不行。”雪衣斩钉截铁的说:“这绝对不行。这么做,太伤你了。” “快刀斩乱麻,我一天都熬不下去了。”徐天心拧着眉:“只想早点结束这件事。” 雪衣还是摇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条性命。是长在你身上的肉!” 冷艳的脸庞透出一股淡淡的得意,徐天心仰着头:“这些年,断送在我这双手上的命还少么?我何时怕过?何况咱们等了这么久,一直抓不到皇后的错处。也许咱们缺的就是这根引火索。” “可是你因为付出的太多了,你不能再……”雪衣看着碗里玫褐色的汤药,掉下泪来。“如果是这样,我情愿……” “别说了。”徐天心短过药碗,把浓郁的苦涩汤汁泼了出去。“不如,咱们赌一把。如果天意要我怀上这个孩子,就听我的。如果天意如你所愿,那下一回,我乖乖的喝还不行么!” 把绢子递给她。徐天心晃了晃她的手臂:“哎呀,别哭了,这一大早的,干点什么不好。哭的眼睛肿成胡桃怎么陪我去采花?” 雪衣抹了一把眼泪:“多谢你。” “好了,挑件衣裳给我穿上。等下还要去毓秀宫呢。”徐天心很想知道,太后被折磨成那样,皇后是会动怒还是在心里窃喜呢! 彼时,严卿和杨絮已等在伊湄宫殿内。 自严卿病了,杨絮便留在她宫里照顾几日。不想一来二去,两个人倒熟络起来,十分投契。 “娘娘今天怎么穿的这么素净?”杨絮皱着眉,不似你惯的喜好。 一件米色的裙上绣着两朵淡粉的玉兰花,别无装饰。 要不是领口袖口有五道彰显身份的金波纹边,任是谁瞧上一眼,也不会觉得这是贵妃的装扮。“是你们不知道,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简素的打扮。穿的太艳,每天晃得眼睛疼。”严一凌轻快的走出来,一手拉着一个:“现在身边多了你们俩,我免得你们跟着遭罪。” “好好好,就知道你会心疼人。”杨絮握着她的手:“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三顶轿子依次停在毓秀宫正门前。 严一凌看天色不错。问她们:“等会儿散了,要不要去御花园逛逛?” 严卿马上表示赞同:“好极了。这段日子闷在宫里,人都要发霉了。还不得晒晒晾凉。” “是呢。这天气也好,不冷不热的。”杨絮笑着走过来:“我听说御花园里又添了不少名贵的菊花。” 说的正热闹,良妃、桦嫔的轿子也到了。 桦嫔瞧见万贵妃在,一落地就赶紧走过来。 哪知道身后的良妃忽然扯了她一把。“妹妹怎么这样心急啊。” 谁都瞧出来,良妃是故意的。杨絮撇了撇嘴,没有做声,只是看着严卿笑。 “臣妾给严贵妃娘娘请安。”良妃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妖媚气。“娘娘今天这身裙褂,怎么这样素啊?” 严一凌听着她抑扬顿挫的语声,似笑非笑:“本宫穿什么样的衣裳只凭喜好,难道事先还要请教你不成?” 良妃脸色一僵,随即笑道:“臣妾身份低微,自然是不用。只不过臣妾心善,爱理会些没用的。还当娘娘是因为皇上去了徐贵嫔处冷落了你……而不高兴呢!” 严卿微微勾唇。薄薄的唇瓣向两片刀刃:“良妃所言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只要皇上不是去你哪里,去谁宫里和有关么?还是你巴不得皇上去,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良妃脸色虽然不好看,且嘴上的话依旧不饶人。“你自己的严妃宫,还不是门可雀罗。” “前阵子严妃病了,皇上可赏了不少参茸补剂。”杨絮不紧不慢的说。“倒是良妃你,哭着喊着去毓秀宫求见皇上,做了那么多功夫,皇上也未必看清你这张脸了。” 话说完,杨絮在唇边扇了扇风:“错了。皇上应当是看清楚你这张脸了才对!什么叫别有用心,什么叫搬弄是非,看看你,也就都明白了。”木见双扛。 良妃寡不敌众,悻悻的闭了嘴。 桦嫔有些过意不去,道:“请安的时辰到了,还是先入宫吧。严贵妃娘娘您请。” “你何必对她卑躬屈膝的?”良妃瞪了桦嫔一眼:“无论你做的再多,她也不会允许你得宠。何况你没看见么?她身边已经沾满了人,没有你挤进去的位置了。” “良妃姐姐。”桦嫔咬了咬唇:“您还是别这样好么?” “不行。”良妃哼道:“一脚踏进冷宫一脚还能迈出来的主儿,有她一日,这后宫就难以安宁。” 低着头没再说什么,桦嫔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且她很不喜欢徐贵嫔,总觉得那一日的事情,和她也未必就没有牵连。 但严贵妃又不同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五个人笑容各异的行了礼。 沈音苒温润的眸子里都是暖暖的笑:“今儿倒是一块来了。本宫瞧杨嫔脸色红润,似是好多了。严妃则瘦了一些,平日里要多注意饮食,好好调理。”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两人异口同声的谢过。 目光落在严贵妃脸上,沈音苒轻语道:“本宫新得了几幅画,等下散了,严贵妃留下点评一二可好?” “是。”严一凌欢喜的答应:“臣妾正好一饱眼福。” 良妃挨着早到的王嫔坐下,四下张望,问:“怎么没看见徐贵嫔?” 王嫔摇了摇头:“还没来呢吧?” “这可真是,皇上不过去了一晚,架子就端起来了。”良妃故意道:“你承宠的第二日也不曾如此啊。就她会摆谱!” 这话起到了极好的煽风点火作用。王嫔脸上不由挂了霜,嗓门也大了些:“都这会儿了,怎么还没瞧见徐贵嫔啊?不是说承宠次日,请安更要来的早些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十章:皇后的较量 徐天心冷艳动人的走进来,声音也是凉意十足。“从来不知,王嫔对我还有这份心意。只是这会儿没看见我而已,就这样急不可耐了?” 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她笑靥清冷:“早说啊。我便邀你来我宫里,好好让你瞧个够。” 王嫔听了这话,脸色自然是不好。“贵嫔别误会,哪里是我对你有心意。只盼你不要失了分寸才好。” 向皇后欠身行礼,徐天心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你从哪里瞧出我失分寸了,可否明示?” 殿里的火药味浓郁,严一凌捂着鼻子垂着头,默默替王嫔惋惜。 满宫这么多妃嫔,她得罪谁不好,偏挑个最不能惹的。可是可怜。 沈音苒则连忙唤了遥光一声:“樱妃的蜜汁酿做的极好,皇上也赞不绝口。本宫特意请她来做了一些,给诸位妹妹尝尝。” 遥光轻轻击掌。八名宫婢就端着颜色诱人的酿汁上来。 紧随其后的,便是沈音苒。 “皇后怎么转了性子?”杨絮附耳问严卿:“不是说不不必她来请安么?” 严卿从侍婢手里结果玉盏,轻轻嗅了嗅。“皇上喜欢蜜汁酿,皇后怎么会不喜欢。” “也是。”杨絮也弯起柔唇,渐渐的抿了一口。“咱们都没瞧出来。樱妃还有这样的本事。” “王嫔也尝尝,这蜜汁酿凝神消火,秋日饮用最佳。”沈音苒劝道。 徐天心看也不看,由着侍婢举着半天。 还是遥光从皇后身边走下来,接过侍婢的玉盏递给她:“贵嫔娘娘也尝尝,这盏酿汁凝神降火极好。” 嘴角有些抽搐,徐天心知道她故意暗示她密室那壶茶。“有劳。” 如此,气氛算是缓和了不少。 沈音苒适时道:“太后凤体违和,本宫与樱妃整晚陪侍在长宁宫。直到天明才好转许多。” 良妃忙道:“怪不得皇后娘娘瞧着面有倦色。侍奉太后乃是臣妾等的本分,不如请六宫妃嫔轮流陪侍长宁宫,也好让皇后娘娘能稍作休息。” 其实皇后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借着别人的嘴说出来。 沈凉悦却不同意:“表姐操持后宫琐事,难有闲暇。臣妾愿意陪伴在太后身侧,精心照顾。” “这倒是好。但总熬着你一人,也多有不妥。”沈音苒温然的说:“良妃的主意甚好。何况从前太后不适,也都是后宫姐妹轮流尽孝。” 良妃顺势道:“只是有一事,请皇后娘娘示下。” “你说吧。”沈音苒平和的看着她。 “从前都是皇后娘娘最先侍疾。随后便是万贵妃娘娘。只是万贵妃如今尚在禁足。不知今晚哪位娘娘前往长宁宫妥当?”良妃瞥了端坐在旁的严贵妃一眼,眸子里只有冷光。 严一凌倒是无所谓,一晚不睡而已。“敬服太后乃是臣妾本分,若皇后娘娘没有异议,臣妾理应前往长宁宫。” “也好。”沈音苒点头:“那就按照位分高低轮流行事吧。只是严妃与杨嫔、桦嫔都有不适,暂且就不必了。” “是。”提到的三人起身,同时谢恩。 沈凉悦却不明所以了。她照顾太好不是正好么?表姐非要其他人也掺合进来,到底是为什么?正想不明白,就听见皇后唤她。 “表姐。”沈凉悦慢慢走过去:“有何吩咐?” “时候也不早了,积福堂那里都准备妥当了。”沈音苒缓缓的说。 这就要赶她走了? 一大早起,非要叫人请她过来,忙前忙后的调了这么些蜜汁酿自己都没尝上一口。 竟还不让她留在太后身边,又把她关进了积福堂。 心里翻江大海的愤怒就快要涌出来。 沈凉悦死死的攥着拳头,背脊上都是冷汗。“臣妾遵旨。”说完这话,她低着头飞快的退出了正殿。“珠光,你说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什么不许我留在长宁宫?” 珠光有点不敢说,但对上樱妃锋利的目光,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太后病了,皇后娘娘一定是怕皇上多去探望而您一直都在,从而……” “是啊。”沈凉悦恨得不行:“怪不得叫我做什么蜜汁酿。一准儿表哥吃着不错,叫她心里不舒服了。” 说真的珠光有点不信:“可是皇后娘娘向来待人宽和,为何只针对小姐您呢?” “我怎么知道。”沈凉悦也正纳闷呢:“我得宠不比外人得宠要好?真不知道她脑子里装些什么。” 妃嫔之间的唇舌之战,你来我往。 沈音苒听了好一会儿,只觉得烦闷,脸色却还是春光明媚。“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就都回去歇着吧。” 起身时,她叫住了徐天心:“你和严贵妃一起来,看看本宫的画。” “是。”徐天心捏碎了手心里的蜡丸,好半天没动。 直到殿上的妃嫔们都走远了,她才才五指翻飞,看清蜡丸里纸团上的字。 经过鎏金炉的时候,巧手丢进去。这是遥光端蜜汁酿时暗中递给她的。 纸团上写着,后换宁宫守卫。 严一凌在回廊下等了半天,才见她姗姗而来。“怎么?”木见阵圾。 “太后像是被皇后软禁了。”徐天心唇微动,低头气声道。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如果是真的,那太后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但是皇后不是急躁之人,会在皇上刚要扼杀沈家时就显露端倪么?她怎么就不能再耐心的等上一等,等着皇帝亲手拔出了太后? 也省的落下个不忠不孝的罪名。 “娘娘。”两人行了礼,抬头时都发觉皇后眼里深深的倦意。 “两位妹妹不必拘礼。”沈音苒示意遥光赐座,便有小侍婢捧着几幅画入内。 “行了,搁在这儿就好。”摆一摆手,示意她们退下。沈音苒低低道:“昨日太妃的事,是瞒不住你们了。本宫正好将来龙去脉讲给你们听。” 严一凌和徐天心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愣住了。 昨晚上,严一凌就耐不住好奇,向章嬷嬷打听过这件事。 可即便是章嬷嬷在宫里伺候多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正在想该用什么方法去查的时候,皇后竟然要主动透露,这用心……好比知道你喜欢吃肉包子,就把刚蒸好最新鲜的端上来送到你嘴边。 真是叫人佩服。 “那一位太妃,正是肃亲王的生母。”沈音苒简明扼要道:“肃亲王五岁那年,她就被禁足在那座宫殿里。至于患病,是先帝薨逝之后的事,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 徐天心拧了拧眉:“臣妾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 她一贯是如此,沈音苒也不怎么在意。“对先帝而言,太妃似乎犯了大错。否则不会在圣宠之时被禁足。对肃亲王而言,太妃的存在根本有欠光彩。所以宫中鲜少有人知道太妃的存在。平日里,太后也决不许旁人踏足半步。” “这是怪我们擅入太妃宫了!”徐天心冷冷的说。 “你们是误打误撞,初衷也是一片好意。”沈音苒平和的说:“本宫也只知道这么多,对你们说明,是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严一凌担忧的问:“那太妃的病还能治好么?” “自然是能的。”沈音苒笑了笑:“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肃亲王自五岁起就养育在太后身边,虽不认这个亲娘,但总是血浓于水。为着这一层关系,二十年来,太后隔三差五就去探望,也曾指派太医院多位太医前往诊治,这两年,太妃的疯症已经好了许多。” 骤然失宠,骤然发疯,被夺了恩宠,又被夺了子嗣。 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沈家人所为。 而之所以太妃能活到今日,只怕也是为了制衡肃亲王的缘故。 “臣妾新得一位太医,医术堪称一绝。”严一凌笑着道:“不如让他去为太妃诊治,也当是臣妾与太妃有缘,尽一点心。” “你的主意甚好。”沈音苒脸上并没有异色。“只是严贵妃啊,你与肃亲王年少时有过一些情分,本宫是怕皇上会另有猜想。”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谁都觉得是嫉妒,是不怀好意,甚至是威胁。 但皇后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么一说,却显得她是真正在为自己担忧。严一凌垂下头,凝重应道:“娘娘所言不错,臣妾是该避嫌。” 徐天心则满不在乎:“既然有这么一段往事,那臣妾还是不去沾惹比较好。” “皇上对天心妹妹格外另眼相看。”沈音苒悦色道:“本宫只盼着你能早点为皇上添个皇子。” “这事却难了。”徐天心抿着唇,脸色隐现担忧。“皇上许久不去臣妾宫里,只昨晚一回,哪就那么幸运。” 话说的这么露骨,严一凌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她还是帮腔道:“徐贵嫔可不要这么想。说不定这一次就意义非凡了。子嗣的事,还是要看天意。” “是啊。”沈音苒笑容有些苍凉:“本宫便是无福的。” 徐天心皱了皱眉,惋惜的说:“臣妾听闻早在皇后侍奉皇上的第一年,就得了一位皇子。” 严一凌斜眼看她,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她们都是同样的目的,巴不得看皇后撒泼发疯满地打滚。但牵扯到孩子时,那种锥心的痛,实在难以消受。 她总觉得用这种痛去戳一个母亲的心,未免不厚道。 “无妨。”沈音苒表情依旧平和,只是眼里多了些许哀伤。“本宫的孩子长到三岁,生了一场大病就没了。那时候严贵妃还没入宫,自然不清楚。” 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来磨!徐天心不地道的想,有你这么歹毒的娘,恶报都撒向无辜的孩子去了。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您早晚都会为皇上再添几个小阿哥的。”沉默在旁的遥光忽然开口。 “是啊,皇上待娘娘极好,天从人愿,娘娘一定会如愿的。”严一凌诚恳的说。 其实想要个孩子不难,只要能打动皇上就行了。 虽然皇上防着沈家,对皇后却格外的与众不同。相信凭她的手段,这一天指日可待。 “也许吧。”沈音苒垂首惋惜。“宫里年轻貌美的妹妹不少,本宫倒是希望后宫能多添几个孩子。” 说到孩子,她眼里的光彩亮起来:“严贵妃,奉举近来好么?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是呢。”严一凌点头,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臣妾现在都抱不动他了,长得又高又壮。” “那就好。”沈音苒唯有得意之色:“本宫始终觉得,孩子还是留在亲娘身边最好。” “皇后娘娘。”外头是内侍监的声音。 遥光朝皇后欠身,独自走出去询问。 徐天心随意拿起一幅画,展开卷轴。“这是谁的手笔,这样精妙。” “这幅画却巧了。”沈音苒勾起唇:“是沈宛儿画的。” “是么?”徐天心冷冷的问。“臣妾还真没瞧出来她有这么两下子。只可惜了,好好的,竟把自己吓死了。” 沈音苒没做声,只是看向进来的遥光。 “皇后娘娘。”遥光冷着脸,低着头,犹豫要不要开口。 “说吧。” “回娘娘,贵妃宫传出话来,说万贵妃……全身起了红疹,痛痒难耐,不知是不是疫症。请皇后娘娘恩准太医前往诊治。”遥光说完,看了看皇后的脸色。 沈音苒叹了口气:“最近宫里事情特别的多,本宫时常力不从心。万贵妃千万不要有事才好,本宫能力有限,还指望两位贵妃妹妹多多帮衬。” 严一凌低眉道:“臣妾愿意替皇后分忧。” “不劳严贵妃忧心,遥光,你去请院判过去诊治。”沈音苒揉了揉眉心:“严贵妃还是回宫歇息片刻,晚些时候去长宁宫陪伴太后吧。” “是。” 逞强的人,多半是纸皮老虎。而示弱的人,却容易叫人低估。 身为皇后,本是不该让人觉出倦怠之意,不该显露力不从心。可偏偏严一凌与徐天心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皇后的无力。 越是这样,也越让她们畏惧至深。 “哦,沈宛儿的画徐贵嫔喜欢就带走吧。”沈音苒淡淡一笑。 “也好,多谢皇后娘娘割爱。”徐天心卷了卷画轴,握在手里起身告退。 确信皇后听不到,严一凌才问:“沈宛儿到底是怎么吓死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才想着问我。”徐天心瞟了她一眼。“是有人借我的手,除了她,现在又来诬陷我。”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十一章:长宁宫被禁 太后刚服了药,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银铃点上了木兰坠露,室内烟雾缭绕,香气沉闷。 “怎么一天没看见凉悦?”太后总觉得殿里太静,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那丫头不过来。哀家总觉得少点什么。” “早起皇后娘娘请樱妃去了毓秀宫,所以没有过来。”银铃脸上隐有喜色。“许是皇后娘娘想通了。” 轻蔑一哼,太后虚着眼摇头:“想通了?只怕难,她那个性子……” 话没说完,太后发觉奉茶进殿的侍婢有些眼生。“站住。” 小侍婢转过身,恭敬的欠身:“太后有何吩咐。” “哀家怎么没见过你?”太后只觉得稀奇。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留下来的,一个也不曾马虎。“谁让你进殿的?” “奴婢该死,请太后恕罪。”小侍婢连忙跪下。 银铃赔笑道:“太后有所不知,先前司茶的丫头病了,所以临时找了个水灵的来替。” “哦!”太后摆一摆手:“去吧。” 小侍婢赶紧谢恩告退,一刻也不敢耽误。 人退下。太后闷闷不乐的坐直身子,看着银铃。“你为何欺瞒哀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银铃看是瞒不住了,只好跪下从实招来。“太后您凤体违和,皇后娘娘责怪宫里照顾的人不得力。将您身边的奴婢调做别用。又新安排了些脸生的来。” “皇后责怪她们?”太后冷笑了一声:“银铃啊。这么多年,你可见过皇后厉色问责过谁?”木见乐巴。 银铃摇头:“奴婢不曾见过。” “是啊,你不曾见过,哀家也不曾见过,何以在这个时候,她要弄出这样的动静来?” 严一凌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了厢房。 太后正不悦,看见进来的人是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严贵妃?” “正是臣妾。”严一凌欠身,笑着说:“太后神采飞扬,凤体好些了吧!” “谁让你来的?”太后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哀家并未传召。” “是皇后娘娘让臣妾来侍疾的。”严一凌解释说:“今晚是臣妾侍疾,明日该是良妃。” 又是皇后!心里有些不舒坦,太后身子软下去,靠着软垫。“哀家还没死呢,用不着你过来看。” “太后!”银铃心里有些不落忍。 斜了她一眼,太后冷漠的侧过脸去:“严贵妃赶紧回宫吧,哀家可不敢将你留在身边。谁知道你藏了什么坏心思。” 严一凌从太后还算平静的情绪。猜到她还不清楚皇后对太妃的安排。故而厚着脸皮走到她身前。“硬闯太妃宫。确实是臣妾做得不对。臣妾哪里知道太妃会是肃亲王的生母。还望太后恕罪。” 慢慢的起身,太后盯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皇后娘娘细心告知。”严一凌表情坦然:“此事多亏有皇后娘娘担待,臣妾才不至于闯出大祸。往后太妃有皇后慈心照看,臣妾必然不会再去叨扰。” 果然,她的话让太后的目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你以为你这点小心思,哀家看不出来?”心虚的缘故,太后声音很轻。 “严贵妃啊,你不必来哀家面前嚼舌根。沈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过问。想要挑拨离间,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分量才是。” 严一凌笑笑,抿了抿唇。“不是臣妾多嘴,而是皇后娘娘想让臣妾把这些话带到长宁宫。” 她手指摸索着指头上的红宝石戒指,漫不经心的说:“皇后娘娘是为太后您着想。对着臣妾,有气就撒,不用忍得那么辛苦。也许。娘娘是不想您再气得晕过去。” 更换长宁宫侍奉的奴才,接管太妃之事,还随意安排宫嫔侍疾,甚至不许凉悦来探望。这一系列的迹象都表明音苒她有动作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不是向着外人,反而是冲着自己人来的? “哀家不用你侍疾,立刻从哀家眼前消失。”太后横眉冷待。“银铃,去请皇后过来。” “太后,万贵妃似是得了疫症,全身起了红斑。皇后娘娘不放心,这会儿应当是在贵妃宫中。”银铃也收到了消息。 严一凌欠身:“既然太后不喜欢臣妾在身边侍奉,那臣妾就告退了。” “且慢。”太后起身,扯过一旁的凤袍披在身上。“万贵妃既然病着,哀家岂能不过去瞧瞧。若果真是疫病,整个皇城都要戒备才可。” 瞥了一眼银铃,太后冷漠道:“叫严贵妃陪着哀家一起去。” “是。”银铃为难的替太后穿好凤袍,侧目看了严贵妃。 “谨遵太后懿旨。”严一凌也想去看看万贵妃宫里的热闹。正好一拍即合。 戍守长宁宫的人瞧着严一凌的轿子出来,并没有阻拦。但他们却不知道,轿子上坐着两个人。太后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她会被自己一手扶持的皇后掌控,连出入自己的宫殿也要借助旁人。 此时此刻,沈音苒正靠在皇上的肩头默默垂泪。 病床上的万贵妃高热不退,整张脸上不满了细密的红点,连手背上也是。 “皇上,万贵妃不会有事对么?”沈音苒忧心的问。 “不会。”奉临叹了口气:“既不是疫症,便不会染及一宫。只是病因奇特,太医们一时无策。” 沈音苒难过的拭着泪:“贵妃平日里总是帮着臣妾料理后宫之事。许是常年疲惫,积劳成疾。都是臣妾没用。” “怎么能怪你。”奉临语调温和:“大约是朕将她禁足,使她心里难过吧。” 两个人正说的热闹,小侯子在门外轻咳一声,道:“皇上,严贵妃的轿子停在宫门外了。” “严贵妃不是留在长宁宫侍疾么?”沈音苒奇道:“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传。”奉临掰着手指头在心里一算,是有几天没见她了。 以前的严碧,不大粘着他。但自从她被废黜过一回,好像几日不见,她总是不安心似的。 这一份奇特的眷恋,让奉临想起她的时候,心里总是很温暖。 小侯子得令赶紧去请贵妃,哪知道先探出头来的人竟是太后。“奴才该死,未知太后驾到,有失远迎。” “得了。”太后摆一摆手:“哀家听闻万贵妃不太好,担心的不行,这就过来瞧瞧。你别一惊一乍的。” “是。”小侯子伶俐劲儿的来扶太后。 严一凌则就着素惜的手走下来。 “奴才这就给太后领路。”小侯子眉开眼笑的样子,很是亲昵。“太后的凤体可好些了么?” “唔。”太后略点下头:“贵妃的病……” “回太后,太医瞧过,还未找见病因。但并非疫症,不会染及宫苑。” “那就好。”摆一摆手,示意他不必通传,太后自顾自的走进去。 严一凌自然得跟在她身后。趁着有段距离才进内寝,她召唤素惜附耳:“去请冯太医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说话的同时,她摘下了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而素惜也飞快的递给她另一枚一样的。 十指交错,两个人动作敏捷的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奴婢明白。”素惜谨慎的退下,未免有不妥,她得亲自走这一趟。 “母后?”奉临惊讶的行礼:“您怎么过来了?” 沈音苒也是一脸错愕,见太后表情从容,她心里一紧。“母后,秋夜湿冷,您还病着,怎么亲自过来了?” 太后示意他们起身,自行走到床边看一眼万贵妃。“芊芊这孩子,温婉柔和,善解人意,哀家很是喜欢。哀家记得,宛儿也是这性子。” 提起沈宛儿,奉临心里多少有些难过。“母后保重凤体要紧,忧能伤怀。” “病中就是爱胡思乱想,哀家如此,想必万贵妃也是如此。”太后斜目瞟了一眼身后的严一凌,道:“所以啊,严贵妃恳求哀家为芊芊求个情,哀家就只好来了。” 这是让她在皇帝面前当一回好人,在皇后眼里当一回恶人。 严一凌欠身道:“皇上说了忧能伤怀,臣妾只想万妹妹能从这忧思里走出来。静心养好身子。” 奉临颔首:“皇后也是此意,朕已经决定解了芊芊的禁足。令太医好好照料,希望她能早些康复。” “敢问皇上,万贵妃的病是因何而起?”严一凌关心的问。“太医可查出了病灶?” “不曾。”沈音苒叹着气道:“倒是挺棘手的。” 严一凌皱眉,关切的说:“那可是有些不妥。皇上,不如请冯太医来试试?之前杨嫔的毒,就是他治好的。” “会解毒未必就会治病。”奉临这几日倒是听说了这位与众不同的冯太医。“不过也好,多尽一份心意。” 小侯子正要去请,严一凌拦住:“臣妾来时,已经让素惜去了太医院。想必人就到了。” 沈音苒连连点头:“皇上您瞧,万贵妃平日里人缘多好。她这一有事,身边尽是关心的人。” 关心谈不上,不安好心倒是真的。可能这些人里,就只有皇上还有一丝情意吧。 太后的心突突的跳,总觉得不太舒服。尤其是看向皇后的时候,那种陌生叫她背脊发冷。“音苒,等会儿太医瞧过万贵妃,你陪着哀家回宫可好?”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十二章:请自便 冯靖宇进内殿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酒气。 严一凌没想到他会醉醺醺的来,脸色微微不好看。 “微臣给皇上请安。”冯靖宇行了礼,口?清晰,似乎酒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太后皱了皱眉。瞥他一眼,笑着道:“严贵妃举荐的人,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宫中当值岂可饮酒?”严一凌生闷气,说话自然是有点冲。“难道冯太医还不懂宫里的规矩吗?” 冯靖宇酣然而笑:“贵妃娘娘误会了,微臣并未饮酒。只是官服上染了酒气而已。因为当值,来不及回府更换。” 奉临却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几日,太医院日日有相同的奇景。 这位冯太医每日午时都要抱着一坛子陈年佳酿,来到太医院后的空地上砸碎。再随意挑选个围观的小太监,以一锭银子的雇金令其清扫。 并且,这银子和佳酿都是严贵妃赏的。 “长话短说,你赶紧替万贵妃请脉吧。”严一凌黑着脸,这家伙真是要命。给他机会都不知道争上位。 “是。”冯靖宇走到床边,请了脉。小太监已经预备好了纸笔。 寥寥数字,一张药方就写好了。冯靖宇双手呈于皇帝面前,恭敬道:“成了。” 奉临接过方子,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方子……” 温补的药材有。虎狼之药也有,这方子用的胆大不说,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然,发觉冯靖宇奇特之时,奉临已经让人去摸清他的底细。尽管此时心里好奇,脸色总算平静。“这方子若是妥当,朕也赏你陈年佳酿。”木沟协血。 “多谢皇上。”冯靖宇拿回方子交给身后的内侍:“一日三次,连服十日。记得随汤药附上蜜饯果脯,给太后送药!” “呃?”严一凌以为他被酒气熏晕了,少不得提醒:“是给万贵妃送药。” “不不!”冯靖宇连连摇头:“这方子,微臣是给太后开的。” “……”奉临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哀家好好的,用的着你多事么?”太后自然不信。 严一凌也道:“冯太医切莫兴口开河。你怎么知道太后凤体有恙?”心里有些不安,太后有异样,难道被冯靖宇发现了? 他进来就给万贵妃请了脉,过程中似乎没和太后有什么接触。 并且他古里古怪的不守常规,该不会拆穿自己的谋划吧? “贵妃这话问的外行了。”冯靖宇舒展眉头。道:“望闻问切。这切是最后一步。微臣凭前两样,便能觉出太后胸闷气短,浑身乏力,且近来总是气血奔涌,轻则易爆易怒,重责昏迷不醒。是不是有此症状,太后可以自查。” 半天没有吭气的沈音苒忽然抬起头,与冯靖宇对视一眼。“冯太医所言不错,太后近来的确有这些状况。” 太后看了看严一凌,又看了看皇后,拧着眉问:“哀家这是什么病?” “饮食不调所致,算不得严重的病。”冯靖宇这句话,舒缓了两个人紧张的情绪。 沈音苒轻呼一声,道:“既如此,劳烦冯太医择些食疗的菜谱,供太后滋养调补。” “是。”冯靖宇颔首。 严一凌心里暗暗道。算他聪明,没有揭穿真相。 要说这件事的始末,还得感谢遥光。遥光陪皇后在长宁宫侍疾的时候,嘴馋偷吃了为太后准备的膳食。 膳食里面,竟然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味道。那是一种能让血气畅顺,舒活脉络的药。 但是长期服用,就会使人易爆易怒,急血攻心,引致昏厥。 最要紧的是,这种药随着膳食被吸收,即便是太医请脉也很难察觉。只能是当做身体不适,脉象有异而论。 于是,徐天心给了严一凌一种粉末,藏在她红宝石的戒指里。 趁着入长宁宫侍疾的时候,让太后闻到。两种药性相冲,太后隐藏在体内的病灶就会渐渐的呈现出来。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个漫长的过程,不会一天之内就让人发觉。 而一旦发觉,能连续在太后身边下毒的人,首当其冲便是皇后。 只是冯靖宇打乱了或者说是加快了这个计划的施展。 太后的心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忽然明白,为何严贵妃闯进太妃宫,她会怒不可遏的昏厥。为什么这些天,她总是心神不宁,做什么事情都难以专注。 原来,她一早就被人算计了去。 目光落在沈音苒脸上,太后的笑容和蔼如旧。 这可真是把蛇揣在怀里,自食其果。 沈音苒则亲昵的走过来,握着太后的手柔柔的说:“母后别担心,臣妾和凉悦一定会尽心侍奉的。” “冯太医,万贵妃怎样了?”严一凌把话题兜了回来。 冯靖宇道,这事却只能由微臣单独禀明皇上了。 这人……严一凌一口气堵在胸腔,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敢情找他帮忙,想要弄清万芊芊到底是不是苦肉计,他还拿捏起来了。 “也好。”奉临点了点头:“音苒,母后身子不适,你便陪着回长宁宫吧。” “是。”沈音苒温和的点头,乖顺的握住太后的手:“母后,咱们这就回去。遥光,你收好药方,等下亲自去太医院拿药。” 严一凌低首道:“那臣妾也告退了。” 与她对视的那个瞬间,奉临薄唇一抿,眸里含笑。“去吧。” “你现在能说了吧?”奉临皱眉看着冯靖宇。毒医的徒弟,入宫会没有企图? “皇上,微臣入宫只为混口饭吃。何况微臣引以为豪的,就只有行医这一份本事。”冯靖宇瞧出皇帝的心思,坦然道。 在心里哼了一声,奉临问:“万贵妃如何了?” “回皇上。万贵妃并非中毒,也不是什么疫病。而是浑身起了药疹子。”冯靖宇轻描淡写的说:“只要万贵妃不再乱用汤药,疹子消退了,再加以调理就能恢复。” “乱用汤药?”奉临疑惑的不行。“缤桃呢?” 小侯子赶紧召唤缤桃进来。 “奴婢给皇上请安。”缤桃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看着叫人心疼。 “万贵妃喝了什么汤药?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奉临微有些怒意。 缤桃一头磕在地上,哽咽道:“奴婢该死,娘娘她……娘娘她求子心切,让人搜罗了好些偏方回来。每日要喝上好几副不同的汤药。奴婢苦劝,娘娘不听。还说……还说要不是没有孩子,皇上就不会不理娘娘了……” 沉默了片刻,奉临道:“等贵妃醒了,告诉她朕解了她的禁足。那些药也不必再服用了。” “是。”缤桃连连叩首:“奴婢谢皇上恩典,谢皇上隆恩。” “朕这些日子疲倦,总觉得精神不济。”奉临淡漠的扫了冯靖宇一眼:“既然严贵妃信赖冯太医你的医术,朕也想试试看。” 冯靖宇拱手道:“能为皇上效劳是微臣的福分。” “回苍穹殿。”奉临转身而去,没看见身后冯靖宇得逞的得意表情。 他入宫就是为了寻找师傅的下落。而在这宫里,无论是谁在暗处操控局面,皇帝也许都是最清楚的人。 冯靖宇则跟在他身后,拧着眉头。天子怎么了,如果是他害死了师傅,那也得偿命。 待到小侯子从外头掩上殿门,奉临才开口:“冯太医只凭望、闻就看出了太后的身子不济,可见医术了得。” “皇上谬赞,这些不过是行医的基本功。”冯靖宇难得这样规规矩矩的说话,其实是很不习惯的。 “那你就明白的告诉朕,太后的病,到底是怎么得上的!”奉临心中已然起了疑。 冯靖宇如实道:“看样子像是饮食所致,微臣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哦?”奉临不以为然:“朕怎么觉得,你什么都没说呢!” “一种看似有滋补作用的药材,混进食物里。长期服用,便有此效。”冯靖宇扬眉:“皇上该不是想听微臣说这些吧?” “那你觉得朕想听你说什么?”奉临的脸色渐渐透出寒意。 “皇上想听的话无外乎是两句。一,能对太后下手的,一定是她身边亲近的人。二,身为鬼医闲散道人的徒弟,微臣进宫欲意何为。”冯靖宇扬起下颌,唇边浮现浅笑:“微臣可有猜错?” 聪明的人奉临一贯不喜欢,尤其是让人看不清动机的聪明人。 “你口口声声为银子来,严贵妃打赏你的银子,却被你打了水漂。”奉临冷着脸:“你到底要干什么?” “皇上,微臣冤枉啊。”冯靖宇拧着眉头:“微臣不过是混口饭吃,您何必要逼着微臣承认莫须有的罪名呢。我师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却两袖清风。太医院就不同了,微臣若能治好宫里的疑难杂症,那可是扬名天下的光荣。” 脸色已经冷的难看了。奉临来回的捻着指尖,目不斜视:“朕要是不给你这样的机会,反而要你的命呢?” “圣君是不会随意杀人的。只有那些忌惮皇权受到威胁,恐自无力的昏君,才会动不动就大开杀戒。”冯靖宇同样一脸的沉静:“微臣不怕死,皇上是要做明君还是昏君,请自便。”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十三章:阴毒已现 “是昏君还是明君,且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太医随口胡说。”奉临阴冷的瞪着他:“何况明君杀起人来,同样不眨眼。” 冯靖宇只好点头:“微臣明白。” 奉临摆一摆手:“既然严贵妃信赖你,朕姑且留下你这条命。夹着脑袋好好伺候去吧。” “遵旨。”冯靖宇平静的行礼大步走出苍穹殿。 后宫的是非,和他这个局外人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皇上。这么晚了不如早点歇着吧?”小侯子关怀的说。 “良宵无眠的岂止是朕。”奉临捏了捏?梁:“你去贵嫔宫,请徐贵嫔过来。” “是。”小侯子紧着要去办。 奉临又道:“樱妃的蜜汁酿做的不错,明天下朝了请她过来一趟。” “是,奴才记着了。”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见樱妃? 太后沈茹凰、皇后沈音苒都是皇上嘴里所谓,良宵无眠之人。 长宁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寂静过,静到太后稳坐凤椅之上,都能听见立在正殿中央的皇后轻微的呼吸声。 “短短一日余,皇后就轻易的调换了长宁宫的侍婢,甚至戍守宫门的侍卫。哀家部署了这么多年,自认为牢不可破的围城,竟然是纸糊的。” 太后虚着凤目。怎么也看不清皇后的脸。“音苒你真的很会演戏,连哀家都看不出你的真心。” “姑母过誉了。”沈音苒温和的说,笑意分毫不减。“臣妾不过是买个万一。” “哦?”太后知道动怒没有,也知道她如今处于劣势。这个被自己捧起来的皇后,也许眨眼就能用匕首割断她的咽喉。“你已经是皇后。多年来深得皇帝宠爱,你要买什么万一?” 不等皇后开口,太后又道:“只怕这些年,你暗中操纵的万一也不少了。沈宛儿的死,应该就是你的杰作。” “姑母是病糊涂了?”沈音苒抬眼看着倦容满面,依旧威严的太后,平心静气的问。“沈宛儿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和臣妾有什么关系。再说,即便她活着,也无非就是获宠,封妃封贵妃封皇贵妃,还能有什么?” “是啊,既然不会再有什么,你何以非要对沈家的女儿下毒手?”太后挑起眉,忍着灼心的怒火缓缓的说:“哀家扶持你为后,又怎么会糊涂的去扶持别人与你争夺后位。无非是想着她们能帮你一把。你一个人。怎可能兼顾恩宠与权势?” 沈音苒噗嗤一笑。抿着唇问:“那姑母是想要臣妾交出恩宠还是权势?” “你怎么就不明白。哀家是希望,无论恩宠还是权势,都在沈氏一族手中攥着。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害处?” “恩宠是臣妾与皇上多年的夫妻情深。”沈音苒眉头微蹙:“音苒舍不得。” “君王之爱,可曾有过全心全意的夫妻情深?”太后讶异的看着她:“时至今日,你不会还这么幼稚的以为,皇上能宠爱你一辈子吧?” 唇角的弧度有些僵硬,但沈音苒还是笑着:“至少至今,皇上待我依然如旧。” 太后连连冷笑,苍凉的声音难免刺耳。“皇上待你如旧,身边怎么会冒出严碧、万芊芊甚至徐天心之流?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你夫。就好比你现在留在哀家的长宁宫,你可知皇上身在何处,又是哪一位宫嫔在帐内承欢?” “姑母的意思,是说,左右也是要有人来分宠的。与其让给别人。倒不如是流着沈家血液的女儿来分担。” 沈音苒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接着道:“这么想也不错,沈家的女儿个个貌美如花。从沈依然,到沈媛乐再到沈宛儿、沈凉悦个个都没有令族人失望。哪一个不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叫人一见倾心。” 当然,这其中皇后少说了许多。 这些年,陆陆续续送进皇宫沈家的女儿,多到她已经记不得了。 “看着她们一个一个的出事,音苒,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么?”太后凝眸看着她:“告诉哀家,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前只是怀疑,可现在太后已经笃定这些都是皇后所为。木沟坑才。 “哀家一个一个的挑选,看着她们入宫,再看着她们死。都是青春少艾,最好的年华。皇后你的心,就不会疼么?” 沈音苒点了下头:“会疼。含苞待放的花蕾,却被骤雨狂风摧残。还不见开花,就已经凋零,实在是太可惜了。” 然而短暂的悲伤很快被笑容覆盖,她仰着头,很无所谓的样子。“恩宠不是沈家的女儿也会有别人。这话反过来也能说的好。沈家的女儿,不死在本宫手里,也早晚会被别人扭断咽喉。与其让她们受尽了折磨再死,倒不如早登极乐。” 她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太后。“姑母啊,正因为音苒心疼她们,才会出此下策。” “你……”太后颤抖的手指向她:“你明不明白你一个人再强悍,也最终是强极则辱。要保住沈家,要大权在握,就只能分散权力在每个有用之人的手中。待到需要时,点连成线,线连成片,沈家的权势越过皇权,那才是最安全的。” “姑母啊,这些道理,音苒很早之前就明白了。”沈音苒抿着娇嫩的唇瓣,柔柔的说。 “所以这些年,我心怀仁慈,宽治后宫。可以说没有做过一件让皇上不高兴的事。所以我的恩宠才会一直保留至今。当然,在你们眼中,这些不过是懦弱的体现。” 太后捂着胸口,缩回了指向她的手。“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对的?” “一个人的心力,再强大都是有限的。”沈音苒何尝会不觉得疲倦。“所以臣妾也时常顾头难顾尾。于是,我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去斗去争。与其花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人身上,不如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比你会取悦皇上的大有人在!”太后愤懑的看着她:“你以为你做到了最好?” “姑母错了。臣妾所谓的分内事,并非是取悦皇上。”沈音苒的眼底,渐渐显露出得意之色。“您有没有想过,臣妾怎么能在短短一日就更换了长宁宫的戍卫,接管了太妃宫?又是怎么能让姑母您变得易爆易怒,忍不住自己的脾气?还有那些可怜的沈家的女儿们。她们又是怎么一个一个在臣妾和您的眼前倒下去,还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臣妾轻易就将她们的死,推卸到任何一个侍奉在皇宫里的女人身上!” 这番话,掏空了太后的心。 她怔了许久,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这才是臣妾一直以来,必须处理好的分内事。”沈音苒笑容明和。“在那些庸姿俗粉的女子们争风吃醋的时候,臣妾正一丝不苟的织网。将整个皇宫的每一个人都织进去。有了这张网,臣妾能随心所欲的做好每一件事情,不留痕迹。” 太后微微红了眼眶,那种畏惧,是从心里渗透进骨髓。“哀家也在你的网里。” “那是当然。”沈音苒渐渐露出凌厉,却还是笑笑的。“臣妾不便处处与人相争,更不便张牙舞爪的维持皇后的尊严。这一切的一切,除了皇上的眷顾,都是姑母您精心呵护的功劳。这些年您都做到了,并且还做得很好,为此,臣妾感激不尽。” “那你为何要害哀家?” “物极必反。”沈音苒冷笑一声。“姑母一心一意帮着臣妾自然是好,做得太多太错了,就只能遭此横祸。” 双眼填满了雾气,太后颤抖的嗓音听上去很凄凉:“哀家就是……养一条狗在身边,也不会像你这样反咬主人。” “是么!”沈音苒已经走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的确是养了一条狗。只不过,您才是这条可悲的狗。” 她的脸上,笑意褪尽,只有阴狠与狰狞的威严。 太后难以置信的晃晃头,几番睁眼闭眼,才看清楚沈音苒的样子。“这个才是你,这个才是你,哀家总算看清了……” “哼。”沈音苒锋利的眸子恣意的宣泄着恨:“看清了就好,别临了了,要死了还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 “你要杀死哀家?”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样对你就好么?” “姑母啊,有件事情,您到现在还不知情呢。”沈音苒一把甩开她的手。“不是我的肚子不争气,而是只要有你在,皇上都不许我有孕。” “你说什么?”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为了讨皇帝高兴,连自己的孩子也能……” 沈音苒半天没吭气,仰起头时,阴毒的表情已经看不见了。“您想得太多了。我不是说了么,是因为你。” 慢慢的转身,沈音苒缓缓的说:“沈家是要脸面的。姑母您若是识趣,会知道该怎么办的。不是您,就是沈凉悦。如果只能留下一人活着,臣妾倒是想知道,您更心疼她亦或者是你自己?”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十四章:一命换一命 梁上一双人影俯视着殿里发生的一切。直到皇后离去。 一个人拎着另一个人,灵巧的避开太后视线,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死死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直到离长宁宫很远,依旧维持着这个动作。 “好了。不用这么怕!”蒙面的女子轻笑一声:“你该感谢我让你知道真相。” 沈凉悦的手,生生在脸上按出红痕,还是被她掰开。 “人都已经走了,樱妃你不用害怕。”女子转身就走。 “站住。”沈凉悦哭腔唤住她:“送我回去,我要见姑母。” “这却难了。”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声音。”沈凉悦威胁她:“你不送我回去,我就去皇上面前揭穿你。” “呵呵。”女子轻笑出声:“你以为你一定是有命活着的那个?还是你为了求活,想去了结了太后?” 沈凉悦摇摇晃晃的走到她面前,忽然下跪。“你身手了得,一定能避开表姐的耳目送我去见姑母。我要见姑母,我求您……” 一向心高气傲的樱妃竟然跪着求自己,这种感觉甚好。“行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都答应。”沈凉悦坚定的说。 “你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一来我没得选。二来,我命悬一线,还有什么舍不得。”沈凉悦红着眼睛:“我要见姑母。求求你。” 没办法,蒙面女只好托着沈凉悦飞檐走壁的回到了长宁宫。“我去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你只有一个时辰。” “多谢。”沈凉悦含着泪走了进去。 彼时。太后倚靠在凤椅上,单手支撑着额头,闭着眼睛。 沈凉悦这才发现,不过四十出头的姑母,看上去竟老态龙钟,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姑母。”她跪了下去。 太后惊得身子一震,随即睁开眼睛:“凉悦,你怎么进来的?” 沈凉悦哽咽,说不出一个字。 “快走吧,这里……以后不要再来。”太后语气严厉的说。 “不,姑母,凉悦不走。”沈凉悦认真的说:“我要是走了,姑母您怎么办?表姐她……” 又是一惊,太后凝眉:“你都听见了?” “是。”沈凉悦咬着牙,艰难的说:“一字不落。” 太后的泪水顺着脸颊低落胸前,被动不已。“既然都听见了。你为何还要来见哀家。你就不怕你走过来。就会被哀家扭断脖子?还是你……为了能活,要替皇后亲手了断了哀家?” “不!”沈凉悦重重摇头,泪落如雨。“凉悦绝不敢害姑母,宁可自己死。” 她跪着走到凤椅下的阶梯,扑向太后:“凉悦蠢笨无用,就只会仗着姑母的威严使性子。根本就从来没有好好听过姑母的话。要不是我没用,姑母就不会被表姐逼上绝路。是我该死……” 她的话,像是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抚慰心上的伤口。 太后哽咽,沉默了良久。 “凉悦今夜,是特意来向姑母告别的。”沈凉悦抹了眼泪,正色道:“明日一早,我就去告诉表哥。是我在您的膳食里下毒,唯有如此,表姐才会让我得宠。” “傻孩子。”太后起身扶着她站起来:“哀家活到这个岁数,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受过。可是你不同。” “凉悦天生就是蠢笨。哪能斗得过表姐!” 哀莫大于心死。沈凉悦觉得,穷尽一生她也熬不出头。 “姑母,只有您活着,才能将皇后拉下凤位,才能扶持新后。沈家从来不缺聪明美貌的女孩。她们只是没有看清那双阴毒的手,是源自沈家的皇后。” “你能说出这番话,就不枉费哀家对你的苦心栽培。”太后多少有些安慰。扶着凉悦一并坐下。“听哀家说,二十多年前,沈家,也就是你表姐的母家,起过一场火。” “火?”沈凉悦有些不懂。 “对!”太后点了点头:“这场火改变了你表姐一声的命运。她在满是火光的厢房里,救出了一位少年,那就是当今皇上。” “表姐救过皇上?”沈凉悦从来没听过这段往事,难免诧异。 “怎么从来就没有人提过?”沈凉悦问:“就因为这个,所以皇上才会对表姐格外疼惜?” “其实,哀家一直怀疑,火场里烧……嗯……”太后忽然猛的一搡,将沈凉悦推坐在地上。 沈凉悦惊慌失措的看着太后,她的双眼瞪大,狠狠外凸。“姑母……啊……您怎么了?” 一把短短的匕首,不偏不倚的扎在太后的心口。 “姑母……姑母你别吓我……”沈凉悦吓得魂飞魄散:“姑母……你别吓凉悦,姑母……” “谁?”蒙面女子返回时发现了袭击太后的刺客,看了一眼慌乱之中的樱妃,还是决计追出去。 然而刺客身形敏捷,三俩下就甩开她好远。 长宁宫戍守的侍卫,全部都是皇后的人。指不定暗杀太后的正是皇后。 未免暴露身份,她追了几步又返回来,对樱妃道:“别再哭了,赶紧和我离开这里。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不走。”沈凉悦脸色苍白,咬着唇落泪。“她已经杀了那么多沈家的女儿,还嫌多我一个么?” “你听好了,我不是想救你。”蒙面女语气不善:“你愿意死我绝不拦着。只是我必须多嘴提醒你一句,要报仇,得先留着命。” 这一句话,嘭的一声点燃了沈凉悦心里的怨恨。 熊熊的烈焰,烧的她五内俱焚,痛不可当。“姑母,凉悦一直一直让您失望。以后不会了。你想要的一切,凉悦一定会替您实现。” 不舍的看了太后一眼,沈凉悦强撑着站起来。“走。” “谢谢你。”沈凉悦看着她的背影,问:“只是你还没有说,要我做什么?”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蒙面女大步流星的消失在夜色之下。 一路都很太平,她趁人不备,溜进了苍穹殿下院的厢房。今晚皇上传召徐贵嫔侍寝,所以这么好的戏,只有她这个近婢替贵嫔好好瞧一瞧了。 雪衣脱下夜行衣翻了个面,重新穿上。摘下蒙面巾塞进袖子里。这样的装扮才不会引人注目。唯一不爽的是,太后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 ———— 天刚蒙蒙亮,小侯子急不可耐的敲响了内寝的门。“皇上您醒了么?宫里出事了。” 奉临蹙眉坐起来,晃了晃脖子:“什么事?” “太后……太后薨逝了。” “说什么?”奉临从床上跳下来:“太后?” “是。”小侯子难过的说:“银铃姑姑伤心不已,也随着太后去了。” 奉临一把敞开房门,脸色冷寂的如同死人。“怎么回事?” “昨晚皇后娘娘送太后回宫时还是好好的。早晨小宫婢去伺候太后梳洗。发觉太后已经……而银铃姑姑就伏在身边,身子也僵了。” 小侯子低着头,好容易才敢说出实情:“太后是自裁去的。” “更衣,摆驾长宁宫。”奉临瞥了一眼身后内侍监手里的丧服,眸子里的冷意,一点一点的吞噬了他的心。木沟夹血。 太后真的死了! 连银铃也跟着去了! 徐天心表情凝重的坐起来。奴才们伶俐,也准备了她的丧服。 雪衣低着头进来替她更换。用一支素银的簪子别好了发髻。 “皇上,臣妾与您同去。”徐天心的声音真的有点难过。 皇后斗太后,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 可见遥光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皇后还真是一只老狐狸。 严一凌得了消息赶到长宁宫的时候,皇后领着宫中的妃嫔也都到了。 低沉的云板声,声声震天,心情也随之一分一分的沉下去。 沈凉悦哭的声音都沙哑了,除了哭,她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身边的人都不存在,好像这偌大的灵堂就只有她自己。 “姑母看见你这样伤心,会走的不安的。”沈音苒跪在她旁边,替她抹去脸上的泪。 沈凉悦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哭。 “好好的,姑母为何这么想不开?”沈音苒也跟着哀痛的垂泪。 遥光忙不迭的递了帕子来:“皇后娘娘,保重凤体。” “人死不能复生,皇后娘娘节哀。”沈凉悦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沈音苒讶异的点了下头,道:“你也不要太难过,姑母最疼的就是你。看见你这样子她怎么能安心?” 的确,姑母的确是最疼我的。 沈凉悦心里禁不住暗想。她的命是用姑母的命换来的。如果不是她被推开了,也许躺在里面的人就是她了。 “表姐,我的心好疼。”沈凉悦说完这句,一把攥住了皇后的袖子,倒在了地上。 袖子落尽火盆里,呼的烧了起来。 沈音苒大惊。 遥光吓得一缩:“快来人,着火了。” 奴才们蜂拥而上,扑火的,扶樱妃的。 拥挤中不小心,踩痛了妃嫔手的。 灵堂里一片混乱。 只是直到火烧了手,沈凉悦的都没有松开皇后的袖子。 奴才们没法只好一盆冷水泼下去,扶着皇后抬上樱妃一块扯到后堂。 随着皇帝前来的徐天心,趁乱凑到了严一凌耳畔。“瞧见了吧,这是太后魂魄不宁,来找她算账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十五章:樱妃送信儿 “我不信。”严一凌沉了口气:“如果往生者在天有灵能为自己索冤,皇后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徐天心与她跪在灵前一侧,和别的宫嫔一样,将黄纸放进铜盆里。“做人挺儿戏的,昨天还好好的。哪知道一夜的功夫就睡进棺椁里。要是就这么走了,心里是否无憾?” 严一凌看火舌吞卷了黄纸,瞬间化为灰烬,心里只有悲凉。“也许真的到那个时候,什么都释然了。” “未必吧。”徐天心低着头,声音刚好够送进她耳中。“我倒希望太后在天有灵,索命不成,也吓死害她的人。” 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严一凌没有做声。 再看妃嫔们个个哭的梨花带雨,她也不好意思一脸的沉静。只当是送一送太后吧。眼角滚落几滴清泪。 倒是遥光奉命为妃嫔们添纸元宝和黄纸的时候,趁人不备,狠狠掐了徐天心的肋下。 徐天心疼的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贵嫔娘娘节哀。”遥光哽咽的说。可分明眼底的得意交错着悲伤,一闪闪的全都是挑衅。 心里恨不得将她碾碎,徐天心不动声色的说了声多谢。 一阵风过,铜盆里带着火的黄纸忽然飞了起来。 彼时奉临正好从内室走出来,眼前火光一闪。他下意识的举起手臂,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头脸。 这一幕,严一凌和徐天心都看见了。 两人心里纳闷,却都没有出声。 “皇上,您没事吧?”小侯子躬着身子问? 奉临定了定神,摇头:“无事。” “皇后受了惊,樱妃烧伤了手。未免她们爱上过度,先送回各自的寝宫。”奉临定睛看着那一盆熊熊燃烧的火焰,脸色隐隐的不好。 但终于还是跪下,拧着眉头往里面撒了一把纸铜钱。 “皇上,六百里急奏。”捧着折子的内侍监急匆匆的来到灵堂门外跪下。 小侯子接过来呈上。 奉临跪着展开,看了两眼。对身边的严一凌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严一凌含着泪:“恭送皇上。” 太后忽然暴毙,后宫之内留言纷乱。 起初谁都想不明白,身为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天后为何要自裁。何况皇上、肃亲王一向孝顺,皇后樱妃又伺候的尽心。 但很快的。人心惶惶的谣言就被同样的说法取代。 那便是沈家这些年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太后见沈子山暴死,知道皇权容不下私权,只好以死谢罪,保全沈氏全族。 第三日,太后的金棺就被运往妃嫔陵。因太后是先帝继后,没有资格同葬。 严一凌猜想,大抵先帝也未必愿意与她合墓,这样死后总归都能得到各自的清静。 只是三天了,作为样子的肃亲王都没有现身,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素惜端着热气腾腾的粟米粥进来,表情有些麻木:“小姐,多少喝一碗吧。这几天皇后忧伤过度,下不了床,太后灵前都是您操持打点,膝盖都跪肿了。” “虽然生前。太后待我不怎么好。但人都已经走了,面子上总要顾及些。”严一凌平静的说。“还得看皇上的心意不是。” 章嬷嬷快步走进来,皱着眉道:“娘娘,樱妃来了。” “樱妃?”严一凌愣了愣:“她的伤不是还没好么,怎么过来了?” “小姐还是不要见她为好。”素惜心里不踏实。“现在宫中盛传太后的死和平阳王之死有牵扯,而谁都知道,是您向皇上’进言’就地免职,沈家的人只怕个个心里都恨透您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在一个宫檐下,我能躲得了几时?” 没法,章嬷嬷只有去领着樱妃进来。 “樱妃的伤好些了么?虽然入秋许久了,天气还是热,仔细别发炎了。”严一凌看着她,平静的说。 “我有几句话,可否单独对娘娘说?”沈凉悦一脸的平静。 “好。”严一凌点头。 素惜却一个劲儿的摇头。 当然,最终她还是和章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严一凌看着她。 沈凉悦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缓缓的欠身。抬起头的那个瞬间,忽然向着她扑过去。“太后不是自裁,是有人害死她。你别以为表哥是皇帝就什么都不怕。你这样毒如蛇蝎的女子,除了会装神弄鬼还会什么。我今天一定要掐死你,为太后报仇。” 严一凌猝不及防,被她扑倒在地,背磕的生疼。 “严贵妃,你知不知道你只是个小小的贵妃,凭什么和沈家斗。表姐才是皇后,才是皇上最宠爱的妻子,整个后宫都是她的,你凭什么和她斗?” 她的手卡着自己的脖颈,似乎并没有特别用力。 反而严一凌握着她的手腕,劲儿使得不小。“樱妃你别再这里胡闹!” “我偏要闹!闹的越大越好。”沈凉悦瞪大了眼睛,恶狠狠道:“反正没有了姑母,我也活不下去了,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 沈凉悦一脚踢翻了细腿怨花架,花盆嘭的一声砸碎在地上。 这动静吓得素惜和章嬷嬷慌乱的冲进来,顾不得仪态的扑上来与樱妃撕扯。 趁着这个功夫,严一凌才勉强站起来。“都住手!” 她冷喝了一声,吓得沈凉悦一抖。 “太后的死没有人能预料到。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太后,有什么凭证?”严一凌瞪着眼睛,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我只知道如果太后还活着,绝不希望看到她一手栽培的樱妃,泼妇一样的只会撒疯。” “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么?”沈凉悦哭的哀痛:“你永远都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你看得见别人心里的惊恐与畏惧么?你不会有好死的。” 用力的推开素惜,沈凉悦捂着脸奔了出去。 素惜身上很疼,却叫汪泉:“去传太医过来,小姐受伤了。” “我没事。”严一凌低着头做好,仔细斟酌了沈凉悦的每一句话。 “奴婢就说不能让她进来,小姐您非不听。”素惜委屈的落泪:“你身子娇贵,奴婢心疼。” 章嬷嬷叹了口气:“樱妃这性子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肤浅。只怕太后这一走,她也活不了几天。” “所以,她就只好来给我送信儿。”严一凌点着头说。 “什么?”素惜很纳闷。“樱妃给您送信儿?”木肠估圾。 “是啊。”严一凌可以肯定:“她说太后不是自裁而死,皇上心里有畏惧的事情。我这样毒如蛇蝎的女子,就得去装神弄鬼……装神弄鬼的做一些事情,叫人害怕的事情。而她活着,就是为了替太后报仇。” 这么解释,就通了。 素惜的脸上透出惨白的颜色:“她要来送信儿,直接告诉小姐不就得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 “她也说了原因,说整个后宫都是沈家的,都在皇后的掌心里。”严一凌可以确定,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来通知自己。 “咱们宫里,也不可幸免的被皇后安插了自己的人。”严一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每天活在别人的刀尖下已经够惨了,加上背后还总有一双盯着你的眼睛…… “那咱们该怎么办?”素惜担忧的不行。“实在不行,咱们也安插一些严家的人在身边。暗中窥探监视,总能把这些人揪出来!” “这样动作就太大了。无疑是让皇后发现她的计划暴露。”严一凌可不想冒这样的险。“如此一来,她下一步的打算,咱们是更加难以预料。一动不如一静。” 其实就现在而言,只要皇后不发现遥光的身份,没察觉到徐天心入宫的真实目的,那她这里有没有内应,都无所谓。 “皇上呢?”严一凌觉得,突破口还是在他身上。 皇后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连太后的死也蹊跷,他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到底他心里在害怕什么? 难道是……回想起那天皇帝用袖子遮住脸的动作,严一凌脑子里一道灵光。 “是火!”?素惜和章嬷嬷对视一眼,均不知所以。 素惜低着头说:“皇上这会儿应该还在苍穹殿陪着皇后。” “先别管这么多了,樱妃来宫里闹的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赶紧去请冯靖宇过来,我需要他帮忙。” “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 严一凌叮嘱章嬷嬷,一定要留心宫里的侍婢。 皇后有本事把戍卫安插在她宫里,怎么会没本事弄个小丫头进来。 “出去了只管说我闪了腰伤的不轻。身边得多几个小丫头来伺候。“严一凌心想,如果真有皇后的人在身边,她们一定是巴不得接近自己。“不必你来指派,只看它们谁有心思来我身边伺候即可。” 章嬷嬷当然明白,笑容阴柔:“娘娘您放心,奴婢有的是办法,叫这些小狐狸露出尾巴来。” “好。”仔细想了想这些事,严一凌又道:“光是咱们一宫有所行动,只怕难成气候。还得要徐贵嫔多帮帮手!”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十六章:怪力乱人心 奉临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只看见床头缩成一团的人影。“碧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严一凌以为自己听错了,缩着身子瑟瑟颤抖,并没有回应。 “碧儿……”奉临的手搭在她肩头。 “啊……走开。别过来!”严一凌发疯似的推开他,拼命往床角缩,整张背都贴在墙上。 “是朕,碧儿,你别害怕。”奉临重新坐好,把着她双肩的手微微用力:“你看清楚,是朕。” 瞪圆了眼睛,严一凌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孔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皇上,你来了……臣妾害怕。” “别怕。有朕在!”奉临眼中的冷光划过房间里的每个地方。“到底发生何事?” 素惜颤颤巍巍的跪着,道:“皇上,娘娘身子不适。早早就睡下了。方才,娘娘忽然在房里惨叫起来,奴婢冲进来是,看见一个身穿凤袍的影子。” 严一凌听了素惜的话,颤抖更厉害了:“是太后。是太后……” “不会的。”奉临攥着她的手:“母后已经安葬了。” “皇上。”素惜仰着脸:“奴婢也以为是哪个奴才胆大包天的恶作剧,情急之下,就抓起一个花樽扔过去,哪知道……穿过了她的身子,直接掉在地上。” “是太后,是太后不肯原谅臣妾。”严一凌惊悸的样子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叫人忍不住捧在怀里去轻轻呵护。 奉临给小侯子使了个眼色。 小侯子赶紧退下,吩咐御前是侍卫仔细搜查,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所谓的鬼神,不过是疑心驱使。朕从不信,你也不必多想。”奉临凝眉:“定是有人在背后行事,利用武功高强的奴才为非作歹。” 严一凌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这么晚累着皇上过来,是臣妾胆子太小了。” “没事。”奉临轻轻抚着她的发丝:“这几日本是该来瞧你的。但音苒伤心过度,朕一直走不开。” 定了定神,严一凌理解的说:“太后走的突然,难怪皇后娘娘要伤心了。” “朕听闻樱妃前日来你这里闹过一回。没伤着你吧?”奉临顺势问。 如果要关心。早就该来关心了。严一凌真的很佩服皇后。这么多年,难道只靠一点恩情,一个忍字,就能把皇帝的心拴在身上如此牢固。 “没有,樱妃也是悲痛欲绝,才会这么冲动。”严一凌低下头深深的自责:“也怪臣妾没有好好敬顺太后。” “是朕决计要处置平阳王的,与你何干?”奉临托起她的下颌,笃定的说:“即便不是平阳王,也是显阳王。真不喜欢臣子的手,伸到朕的碗里来。” 每每皇帝提及这些事,严一凌都默不作声。 本朝虽然没有后宫不能干政这类明文规定。但凭她对皇上的了解,知道这么做会更妥当。 “好了,躺下睡吧。”奉临拍了拍她的肩。 “皇上……”严一凌咬着牙问:“能不能等臣妾睡了,您再走?” “傻瓜,朕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奉临轻轻哂笑。语调柔和的安慰她。“你要实在心里难安,朕就多来陪你,有朕在,自然不必害怕。” 勉强的挤出微笑,严一凌还是心有余悸的劝道:“臣妾不想在这时候霸占皇上。或许,就是个噩梦而已,明天醒过来就不怕了。” 奉临掀一把袍子,侧身躺在她旁边:“你呀,口是心非。明明抖的厉害。还要把朕往旁人身边推。” 如是说了些温言软语。严一凌躺在皇帝臂弯沉沉睡了过去。 小侯子领着人在伊湄宫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哪知道,整座皇宫的噩梦就是从这一晚开始的。 跟着,良妃、桦嫔,王嫔都先后见到了同样穿着凤袍游离在夜色之中的影子。 再后来严卿和徐天心也都慌慌张张的跑去苍穹殿禀报见鬼。 甚至,连皇后和樱妃也没能侥幸躲过去。 最要命的是,同一晚,那个叫人闻风丧胆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被惊吓的这些人里,沈音苒是最为镇定的。 睡梦中,她迷迷糊糊觉得有人抚摸她的脸,睁开眼睛,看不清容貌的人穿着凤袍,正在抚摸她的脸颊。 那个人笑声说:“音苒,你长得可真美。来日一定能为后,光耀门楣。” 沈音苒想要挣扎,却像被钉子钉在了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甚至她想说话都不能发出声音,如同有人捂着她的嘴。 翌日清早,她才从这样的“噩梦”里挣脱出来。 平静的梳洗上妆,神采依旧。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包括遥光。 妃嫔们又聚在毓秀宫的正殿等着给皇后请安。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如出一辙的恐惧。 万芊芊走进殿的时候,感觉心里毛毛的。 她没有看见过那个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太后阴魂”,心一直悬着。 走到严一凌身边的时候,她停下来,仔细审视着这张让她怨恨的脸。好半天,才道:“听说严姐姐病了几日,本宫瞧着的确时候脸色不大好。”木肠宏圾。 “多谢关心。”严一凌低着头不愿意多说。 偏偏是万芊芊很好奇:“姐姐胆子之大,后宫只怕无人能比。怎么偏偏是没有影儿的东西,竟吓着了你?” 良妃巴不得有在万贵妃面前邀宠的机会,听了这话,紧忙接茬:“不是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么!到底严贵妃娘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能活活吓掉魂?” 严卿脸色不太好,凛眉道:“我听说良妃也吓得钻进了桌子底,那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该不会是背后捅刀子之类吧?” “你又能好到哪儿去?”良妃眼睛一瞪:“我偏不信你能不害怕。” “害怕是人之常情,彼此彼此。你又何必连自己都骂进去?”杨絮翻着眼睛道。 沈音苒徐徐从内寝走出来,脸色隐隐不好。但最终,她还是清浅的勾起唇:“诸位姐妹这样惦念太后,想来她得知一定会很欣慰的。如今后宫风波不断,为安人心,本宫决计请万贵妃、严贵妃陪伴,入积福堂诵经千遍,抄经焚化,为太后积福。不知两位妹妹以为如何?” “遵旨。”万贵妃笑盈盈道。 “是。”严一凌答应的有些迟疑。 能在宫里兴风作浪的,不是严贵妃就是万贵妃。 沈音苒很想弄明白,这件事到底是谁沉不住气,急着对她出手。最好的办法便是如此。 “那就今晚吧。”沈音苒低低道:“太后走到突然,这几日本宫心绪一直不宁。如是,也总算是能尽最后一点孝心。” 沈凉悦红着眼睛,哽咽的看了一眼皇后。“姑母若是知道皇后娘娘这番心意,一定会高兴的。” 沈音苒叹了一声,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入夜,皇后身边的内侍监来传旨,请严一凌前往积福堂。 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的扶着她,素惜则在前面掌灯。 严一凌每走一步都有点吃力。冯靖宇下的针还真狠。 起初只是说扭了腰,被他这一扎,简直半身不遂了。 “真是难为严贵妃了。”沈怡苒等在积福堂外,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过来,不免心疼。“为表诚意,本宫叮嘱你们步行前来,哪知道你的伤竟然还没好?”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无碍。”严一凌缩了缩身子,道:“娘娘,万贵妃还没来么?” “是啊。”沈音苒和缓道:“许是大病初愈,身子弱,走得慢一些。” 硬着头皮,严一凌很不自然的扯了扯衣领:“娘娘若不介意,臣妾想先去诵经。” “也好。”沈音苒点点头。 遥光轻嗤一声,附耳对皇后道:“娘娘您瞧,这严贵妃八成是吓出毛病了。” 沈音苒微微侧首,示意她别多话。 遥光却很不配合:“娘娘何必对她多番忍让,奴婢可听御前的奴才说了。平阳王的封地赏赐给了严贵妃的一个远房表弟。这样明目张胆的夺权,她还真是不会脸红呢!” “别胡说。”沈音苒轻斥:“朝廷上的事情,皇上自有决断。岂是你能明白的。” 稍微顿了顿,她又笑道:“何况沈家风头太盛也不是好事。权力越集中在一族人手里,越危险。” 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遥光道:“这些大事情娘娘您操心就是。奴婢就是看不过眼谁让您受委屈。” 有些焦躁不耐烦的看了看天色,遥光皱着眉问身旁的内侍监:“怎么给万贵妃送的信儿,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人影。凭白的叫皇后娘娘空等。” 如果是从前,沈音苒一定会拉着遥光不许她多嘴。但从太后走了,她身边的确需要个硬气些的奴才,说她不能说的话。 正说的热闹,一个人影从不远处急急的跑过来。 遥光认出是万贵妃身边的缤桃,不由一愣。“万贵妃好大的架子,自己不来,是要打发个没规矩的奴婢来回话不成?” “稍安勿躁。”沈音苒低低的说。“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瞧你急的。” 缤桃跪在皇后身前,鬼声鬼气道:“皇后娘娘快过去看看万贵妃吧,方才一个鬼影扑过来,贵妃她吓得昏倒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十七章:首先脱险 “贵妃身子娇弱,赶紧去传太医。”沈音苒吩咐遥光,随后对缤桃道:“带本宫去瞧瞧。” “是。”遥光皱了皱眉,想提醒皇后积福堂里还有一位。 但皇后急匆匆就走了,头也没回。 ”自求多福吧!“遥光小声对积福堂的方向嘀咕一句。皇后有什么安排。她这个近在身边的上侍婢都不得而知。 因为所有的消息,皇后都会亲自传到一个神秘的人手里。再由此人行事。 而这个人的身份,一直是个谜。 “素惜,我真糊涂。”严一凌来到积福堂,才发现自己事先抄写好的经文没有带来。“你回去一趟,把手抄经取来,等下诵经完了还要焚化祈福。” 素惜点头:“是放在西窗下书桌上的那些么?” “对。”严一凌叮嘱她:“记得整理好顺序,别弄乱了。” “奴婢明白。”素惜不放心,对身边的小侍婢道:“好好陪着娘娘。” 揉了揉酸疼的后腰,严一凌在厢房里的软垫上轻轻跪下。闭着眼睛开始一边一边的诵读着经文。等下皇后与万贵妃进来,她便要去正殿诵读。而此时这间厢房,只是让她一个人祈福的地方。 随行的小侍婢捧着香炉进来。对另外一人点点头。才道:“贵妃娘娘,奴婢取了些檀香来,闻着这个诵经最能安神。” “不是等一下要去殿上诵读么?”严一凌记得,殿上正焚着檀香。 “回娘娘,皇后娘娘怕是这会儿不能过来了。万贵妃娘娘来积福堂的途中。遇到个……黑影,说是吓昏了。皇后娘娘未免不好,已经送她回了贵妃宫。” “吓昏了?”严一凌心一惊,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那……咱们也回宫吧,不然,就去贵妃宫看看贵妃。” 小侍婢连连摇头:“娘娘您别担心,皇后娘娘请您代为焚化佛经。东西搁在殿上了,等下您诵完经,还要替皇后娘娘尽一尽心呢。” “可是……”严一凌不愿意留在这里。“这里这么安静,只有咱们几个,万一……” “娘娘别担心,素惜姑姑一会儿就回来了。再说这里供着佛像,那些脏东西哪里敢进来!”另外一个小丫头笑着的劝慰。 “倒也是。”严一凌硬着头皮重新跪好:“既然皇后娘娘吩咐我留下,我便好好诵经就是。你们两个就守在门口,可千万不能离开。” “是,奴婢明白。”两个人低着头退了下去。 门关好了。严一凌脸上的恐惧之色也瞬间消失了。 怕鬼?哼。别逗了好么!这些天宫里所有的异状都是她和天心、遥光导演的好戏。 如果皇上留在苍穹殿,那么徐天心就和雪衣联手,闹得后宫不得安宁。 如果皇上宿在毓秀宫,遥光就可以顺利的利用晚上吓唬人。 皇后见鬼的那一晚,其实是闻了一种使人酥软无力的毒。随后徐天心就大喇喇的坐在她床边,摸她的脸,扯她的头发,伪装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和她说话。 不过皇后真是很大胆的,竟然没有被吓死。 第二天还能神采飞扬的出现在正殿上,也不得不让她佩服。 毕竟她自己都熬出黑眼圈了。 她们的安排甚多,几乎每晚都有行动。但除了今晚,万贵妃被黑影吓晕这件事。 严一凌飞快的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子,打开小侍婢的香炉在里面搅动搅动。果然除了檀香,还有些十分熟悉的味道。 很像是那一晚,她被当做皇后的那一晚,在毓秀宫的内寝味道的气味。木狂叼划。 既然知道是什么好东西。严一凌淡然不能耽搁。飞快的转身走后窗下,打开香炉盖子,屏着呼吸把香料扬了出去。 “你想烫死我?” 男人的声音虽有些突兀,但是严一凌很镇定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用这样的香粉,便是要诬陷她偷人喽。那总得给她安排个男主角才是。 她猜到这个人一定是连太后丧仪也不曾出现的肃亲王。 只有这一位,才有资格让皇上震惊,愤怒的砍下她的脑袋。 眼神向门边瞟了一眼,严一凌示意他有人盯梢。 奉擎虽然穿着夜行衣,但并没蒙面,是很好辨认的。 “去伊湄宫等我。”严一凌蚊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保不齐皇后一会儿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略点了下头,奉擎转身而去。 严一凌蹑手蹑脚的返回去,在柜子一角找到了檀香,重新点上。 幸亏这里是积福堂,檀香随处可见。否则小宫婢转回来发觉香炉空了,自然会告诉皇后,自己发现了这个阴谋。 门外的两个人,一直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似乎是在等着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再寻个什么由头闯进来。 或者,她们干错等着皇后返回时,一起闯进来,总之一定要人赃并获。 事先,严一凌吩咐了素惜,只要离开积福堂,就躲在暗处观察。什么时候看见皇后来了,她在从厢房后窗绕进来送信儿。 就是怕她们有图谋,而遥光和徐天心未必帮得上手。 跟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斗,自己也会变得谨小慎微。生怕一点疏失,叫对方察觉痕迹。 现在,还不是能和皇后摊牌的时候。 严一凌要化解危机的同时,还必须保证不被皇后发觉她已经察觉,不得不小心。 廊下有灯笼,门内能看见门外的两个侍婢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严一凌坏坏的笑了。 原本门上糊纸是为了彩光好,而敞开门被打扰。没想到却让这两个奴婢暴露了心机。 伸手推了一下柜子,发出轻微碰撞声。严一凌轻哼了一声。 果然,那两个影子开始交头接耳。 很快,其中一个便跑开了,像是去通知什么人。 而另一个则继续留在这里。 严一凌偶尔会故意发出喘息的声音,只是很短暂的一下,室内又静下来。 那小丫头听的很认真,不时还捂着嘴笑。 这一切都落尽她眼里,跟看皮影戏一样,有趣极了。 不多时,后窗下,素惜返回来。 严一凌朝她点了下头,随即招手示意她翻窗进来。 随后她自己也跪好,等着听门外的动静。 而素惜则将事先揣在怀里的手抄经捏在手里,待到门外的身影清晰可见时,随手扬出去。 沈音苒大大方方的走进来。 严一凌已经扯开自己的领口,迅速的回过头去。 地上,一个人影猫着腰不知在干什么。 而敞开门的同时,风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室内的光线变得微弱起来。 “掌灯。”这是沈音苒说的第一句话。 廊下的灯光,能照清楚她的表情。 严一凌第一次从她脸上,看见那么一点点的威严。 而这样的威严,仅仅维系了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怎么室内这样暗?”沈音苒诧异的问。看见严贵妃雪白的脖颈,若隐若现的胸口,目光微冷下去。 心里禁不住狐疑,她不是怕鬼么?怕鬼还不多点几盏灯?衣服扯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回皇后娘娘,臣妾进来时,就只亮着这一盏青灯。青灯下诵经,虔诚则灵。”严一凌低眉道:“何况廊下灯亮,外头的光也能透进来。” 彼时素惜伏跪在地,低着头没有动弹。 沈音苒从她的衣着判断不出她的身份,奇怪的问:“这是……” 门外的两个小宫婢却已经面如土色。素惜穿着什么衣服,她们当然见过。 “奴婢素惜,见过皇后娘娘。”她抬起头,对上皇后疑惑的目光,道:“风吹乱了娘娘的手抄经,奴婢正在捡着,一时没上前迎驾,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你怎么穿成这样?”沈音苒瞪圆了眼睛。 “回娘娘,奴婢穿了布衣,是听从贵妃的吩咐。说朴实礼佛,有洗尽铅华之意。这样捧了手抄佛经来,才显得虔诚。”素惜恭敬的说。 沈音苒再看严一凌一眼,发觉她身上的衣料虽不是土布,却也是很普通的料子,这么说也说得通。“唔。难为你们这样有心。” “既然娘娘来了,那臣妾便陪娘娘去正殿诵经吧?”严一凌又扯了扯衣领:“厢房里闷热异常,臣妾的心静不下来。” “罢了。”沈音苒温和的笑道:“万贵妃受惊,本宫才去瞧了。太医还没有诊断清楚,这会儿也是难以精心。就让奴才们代为焚经好了。哀家还得再去一趟贵妃宫。” “是。”严一凌脸上皆是畏惧之色:“娘娘,那臣妾……” “你闪了腰,不便多走。早些回宫去安寝吧。”沈音苒宽慰道:“心诚则灵,太后不会怪你的。” “是。”严一凌垂下头去,缩了缩肩。 看上去真的是给吓怕了。 沈音苒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门口的两个小侍婢这才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好像一切都没有被发现,她们还是那么心安理得。“素惜,把经文给她们。”严一凌定了定神,嘱咐道:“你们两个听好了,皇后娘娘的吩咐,要将经文焚化。你们就留在这里慢慢的烧,烧完直接回下院歇着就是。今晚不必折腾了。” “奴婢遵命,多谢贵妃娘娘体恤。”两个下丫头高兴的欠身。 “素惜,扶我快回去。”严一凌想着肃亲王还在伊湄宫,头疼起来。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十八章:叫人心疼 支开了皇后的人,严一凌也不敢马虎。 两个小宫婢是全部,还是其中之二,她不敢想。 索性伊湄宫里格外平静,汪泉如旧的迎出来。没听见任何异动。 “素惜,我腰疼,你进来帮我揉揉。”严一凌扶着自己的后腰,皱着眉说。 “是,小姐。”素惜柔柔笑着:“夜深了,都下去吧,娘娘身边我会伺候着。” 主仆两人进了内寝,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看见肃亲王的踪影。 严一凌叹了口气:“也许不方便进来吧,素惜你替我更衣。” “是,小姐。”素惜正答应着,一滴暖暖的东西掉在眼皮上。登时模糊了视线。“是什么?” 她摸了摸有点粘稠,再看手背红彤彤一片。“血?” 赶紧抬头看上去,梁上似乎并没有人。 这时忽然有一只手垂下来,惊的严一凌立时捂住自己的嘴。那指尖,血水正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你受伤了?”严一凌惊声问。 “嘘。”素惜擦干净了脸。连忙摇头:“小姐,隔墙有耳。” 梁上的人强撑着跃下来,脸色发青。“皮外伤而已。” 仔细一看,他肩上的位置,夜行衣紧紧贴在身上,那一片应该都被血浸透了。“素惜,去拿药箱来。别惊动人。” 严一凌皱着眉说:“去软榻上坐下,我替你包扎。” “有劳。”奉擎发青的脸上露出笑容,眼里只有纯净。 这是严一凌从来没见过的目光,她很难相信,深陷皇族权势之争的皇子,会有这样一种澄净的心情。 “怎么了?”奉擎看她奇怪的看着自己,抹了抹脸颊。“为什么你每次看到我,眼里都充满疑惑,很陌生似的。” “有么?”严一凌小心翼翼的帮他解开夜行衣,露出伤处。 “唔。”奉擎皱眉。手臂稍微抬起。就疼的厉害。 “你武功这么好,谁能伤得了你?”严一凌纳闷,这个肃亲王出入皇宫犹如无人之地,怎么会受伤。“而且我刚才看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还好好的么?” 奉擎的手忽然握住她葱白的指尖:“没想到你还这么关心我。这伤算是没白挨。” 想缩回手,但她的手指在伤处附近。她怕自己一动,他跟着动,伤口会疼。“就算我和你之间没有从前的情分在,但总算叔嫂一场。你受伤了,我理应照顾。” 眸子里的纯净渐渐被失望取代,奉擎侧过脸去。“碧儿,别这么跟我说话好么?” “我说的是事实。”严一凌平静以待。 “那你还不如在我的伤处再捅一刀,给我个痛快。”奉擎忽然把她抱在怀里,用尽了力气。 严一凌只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他肩上涌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裳。“你疯了。” “我真的要疯了。”奉擎的语调,委屈之中带着不舍。听上去让人心疼。“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每一天,我是怎么过的?” 记得严碧在一本册子上,写了她对肃亲王的感情。多是不舍与愧疚,鲜少会提起从前的情分。这算是逃避么? 可惜严碧没有给她这一段记忆。严一凌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去摸索。 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竟会心疼这个男人。 他就像是个迷失在丛林里的孩子。她忽然很想带他走出来,一起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我不是在这里么。你别乱动,我不想你有事。”严一凌轻轻的说。 “好。”奉擎稍微送了些力气,伤口的痛楚再怎么厉害,都不能抵消拥她在怀的幸福感。 严一凌用手绢给他止血,效果不是很好。 她有些心慌,生怕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你冷不冷?千万别睡。” “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你,我怎么舍得睡?”奉擎坐在软榻上,抱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碧儿。他想要是现在死了,那该多好。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素惜捧着药箱进来,眼前的一幕让她又惊又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好。“小姐……药。” “在门外守着。”严一凌有点尴尬的说。 “知道了。”素惜逃似得退出了厢房。怕人看见,迅速的调整了脸色。 严一凌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好了,别闹,我来替你上药。有什么话,你慢慢告诉我。” 难得她这样温柔,也不抗拒自己在侧。奉擎放轻松了些。“你想知道什么?” “太后的丧仪,你为什么没有入宫?”严一凌在想,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要紧了。这关系到皇室的颜面。即便肃亲王对太后没有真实的母子之情,也总得走这个过场。 “这几天我去了一趟平阳王的封地,解决了几个他的心腹。”奉擎凝眉。 “可是……” “你见过她了?”奉擎打断她的说话,问。 “谁?”严一凌问了之后,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你母妃?” 奉擎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她不是我母妃,她不配。” “这到底是……”严一凌的话还没问出口,唇瓣已经被他柔润的贴住。第一个念头是推开他,可是手触及他的伤处,硬是没敢用劲儿。 这家伙,真是个霸道又让人心疼的孩子。 “要不是因为她,我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更不会失去你的。”奉擎狠狠的攥着拳,指节咯嘣作响。“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碧儿,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为什么就是换不回你?”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严一凌叹了口气。低着头一丝不苟的将止血药散洒在他的伤处。“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谁打伤了你?” “我不知道他是谁。在我来伊湄宫的路上,他跟踪我。”奉擎的脸上逐渐转冷。“并且,我没猜错的话,也是这个人引我去积福堂的。” 说到这里,他心里有点害怕。“莫非是皇上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否则我入宫复命,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盯上!” 他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说:“碧儿我要走了,不能连累你。” 严一凌却不觉得是这样。“药还没上好,你别乱动。” “可是我……”奉擎何尝不想留在这里,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能力跟皇帝抗衡。或许碍于情面,或者说他还有些利用价值,皇上不会轻易杀了他。 可对严碧却不同了。无声无息间,她都有可能从这个世上消失。 “我没用。”奉擎沮丧的看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我到现在还不能带你离开。” “盯着你的人,也许不是皇上的人。”严一凌看着他眼里凄惨的光,心软的不行。他怎么能如此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把心都融化掉? “那是……”奉擎不解。 “皇后。”严一凌如实的说:“积福堂的厢房里,有人在檀香里加了些催动情愫的药粉。同时,你被引了过来。” 这么说,奉擎也就明白了。皇帝再想弄死自己,也不会用这一招。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奉擎对皇后了解甚少,平日所见,不过是温吞宽厚的样子。“就为了和你争宠?” “你母……太妃,现在也在皇后手里。”严一凌用纯白的布条,替她绑好伤口。“从前太后是利用这个来牵制你,现在轮到皇后了。” 奉擎闭上眼睛,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脑海。“有什么难得,她以为她能控制我么?只要我杀掉她,就再也构不成威胁了。” 这两句话,分别有两个她。 严一凌总觉得第一个她,指的是皇后。而第二个……怎么像是指太妃? “你别乱来。”严一凌瞪着眼睛,微有些郁闷:“我见过她,我总觉得她是有苦衷的。冯靖宇不肯如实告诉我太妃的病情,这里面一定有很多隐秘。” “我别无选择。”奉擎咬着牙,脸上渐渐呈现出浓浓的杀意。 这个表情,让严一凌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奉临。 兄弟俩发狠的时候,如出一辙的瘆人。 “你别这样,我看着害怕。”缩了缩身子,严一凌晃了晃他的手。“好不好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弄清楚这里面我们不知情的内容。也许,就像泰山之上的峰回路转,会忽然改变方向呢!” “不许。”奉擎皱着眉,直直的看着她。“我不许你为我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你只要相信我,等着我就好。” 是啊,严一凌也被自己弄糊涂了。好好的,干嘛要帮肃亲王查太妃的事? 人家似乎也没有叫她帮忙!木狂见技。 “哦。”她收回了心思,认真的点了点头。“主要我不是为了帮你,而是冲着皇后。” 这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自欺? 严一凌定了定心,道:“伤包扎好了。” “碧儿,和我交手的人,伤的也不轻。他击中我的匕首被我拔出来刺在他左臂。”奉擎握着她的手,认真的说:“你想揪出暗中为皇后办事的这个人,现在或许是最好的时机。” 这倒是提醒了她。 记得遥光说过,皇后有个特别信任的人。但凡有事,都会避过身边的近婢,亲自交给他完成。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引肃亲王与自己私会,又在交手中刀的那个。“我知道该怎么办,你放心。”严一凌再看向他的时候,他眼里又只剩下一片纯净。 “今晚就在这儿睡。天亮之前再走。”严一凌怕外面有人盯着,又怕他的血没止住。 奉擎抱着她:“一起。” “软榻归你。”严一凌脸色一僵:“别得寸进尺。” 只是,她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八十九章:喜从天降 天还没亮,严一凌就醒了。软榻上没有了人影。 她赶紧叫素惜进来,收拾好室内的血迹,以及她染了血的衣裳。 “小……姐。”素惜干活麻利,说话却结结巴巴。“您是不是还……还……”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还喜欢肃亲王?”严一凌边换衣服边问。 “是。”素惜咬着下唇点了头。“您不该留他在这里过夜,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后果不堪设想。皇上说什么都不会相信您的。” 严一凌也觉得自己这么做风险挺大的。所以一整夜,她都悬着心没睡踏实。 “他受了伤,我怕被他所伤的人会带着帮手四下寻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躲起来。” 素惜虽然点头表示理解,可小姐似乎没有回答她关心的问题。 “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咱们疑心的人自己现行呢!”严一凌思索着怎么找出左臂有伤的男人,还要不动声色。宫里人这样多,确实不太容易呢。 “对了。”素惜看她活动正常,连忙问:“小姐您的腰不疼了?”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一晚上没睡踏实,但腰的确好多了。“冯靖宇还真是个怪才!他说一夜就好。当真不假。” “怪才?”素惜不大明白。 “就是稀奇古怪的人才。”严一凌解释说。 这一点素惜倒是赞同:“冯大人的确很奇怪。说是后来皇上也赏了他陈年老酒,他还是一口没喝日日都砸碎了,然后花银子叫奴才打扫。” “管他的,皇上都不理会。”严一凌一拍脑门:“对呀,身上有伤的人。总要求医问药。即便不方便请太医诊治,也一定会去御药房拿药。咱们只要瞪着前去拿药的戍卫,就一定能发现踪迹。” 严一凌这么一想,这法子还真是可行。“宫里近来并没有大动作。戍卫守卫也都是平平安安的。谁要是受了这么严重的刀伤,肯定需要大剂量的金疮药!顺藤摸瓜,就不信找不到痕迹。” 素惜还是担忧:“那万一这个人能出宫呢!他不是可以出宫拿药,不叫咱们发现么!” “皇后应该不会让这个人出宫。”严一凌仔细的想了想:“凭皇后的心思,一定会区分开宫内办事和宫外办事的奴才。这样一来,她外面的消息送进来,里面的消息送出去,才不会特别冒险。如果是同一个人经手,那这个人必将掌握皇后全部的秘密。”木狂乐血。 连陪在自己身边十八年的遥光都不信任。皇后肯定不会相信这些身怀绝技的戍卫。 必定会害怕他们因为一己之私,倒戈相向。 “正巧他在御药房当值,我等下找个由头过去。”素惜说话的时候,脸颊泛起红意。 “程俊啊!”严一凌看她娇嗔的表情,乐呵呵的说:“那你就赶紧去吧。” “小姐。你又取笑我。”素惜脸上红的发烫:“我可是替您去办事的!” 一个劲儿的点头。严一凌认真的说:“我知道,你是很正经的去办事的。没有别的。不过顺道见一见面,也无伤大雅啊。” 素惜捂着脸扭头就要走:“奴婢说不过您。” “也不用心急成这样吧?”严一凌轻咳了一声:“你想着把这些带血的衣服洗干净。别叫人瞧见了。” “是。”素惜的脸色恢复了些:“您放心。” 章嬷嬷领着十八个小侍婢鱼贯而入,伺候严贵妃梳洗装扮。 特意从托盘里择了一朵金丝镶嵌宝石的牡丹,别在严一凌鬓边:“娘娘您瞧,花开富贵,衬得你华贵大方。” “还是不要了。”严一凌挑了一支不起眼的素玉簪递给她。“想来这时候,皇上不愿意看到妃嫔们花枝招展的样子。” “唉!”章嬷嬷叹了口气。“奴婢怎么会不明白娘娘的心思。只是宫中流言四起,怕就怕三人成虎。皇上误信了去。” 被鬼吓的这件事的内情,伊湄宫就只有严一凌和素惜知道。章嬷嬷只当是真的,才会想让她打扮的华贵一些,风姿绰约的出现在人前,也好掩盖她的惶恐。 但其实,畏首畏尾才是严一凌想让大家看见的样子。 “别担心,没事的。”严一凌对着镜子,想起了奉擎的那双眼睛。唇边浮现了温润的笑容。 “娘娘。皇上、皇后都去了贵妃宫。今儿的请安就免了,您是否也要过去瞧瞧?”章嬷嬷替她别好簪子,笑着问。 “去看看。”严一凌收回了神思。 万贵妃到底是配合皇后被鬼吓,还是自导自演,她总得去弄清楚。 “好,那奴婢吩咐他们准备好轿子。”章嬷嬷让身后的侍婢举着镜子,自己先退下。从她跟在严贵妃身边起,但凡是能做的事,都亲力亲为。 只是章嬷嬷隐瞒了一件事没有告诉严贵妃。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万芊芊喝完碗里的汤药,对着皇上柔和的笑了。“多谢皇上,臣妾好多了。” 奉临把空碗递给缤桃,道:“你没事就好。宫中最近不宁,入夜就别再出去了。” 沈音苒忙不迭的垂下头,请罪道:“都是臣妾不好,想着请两位贵妃同去积福堂焚香祷告,一来能为太后积福,二来想平息怪力乱神的风波。哪知道害的万贵妃受惊,又累着严贵妃受伤还要前往。” 她受伤了? 奉临似乎并没有得到消息。 眉心一蹙,脸色就不如刚才那么明快了。 正好,严一凌到了。 她款款而来,将手里的团扇递给身旁的章嬷嬷,独自迈步走进内寝。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奉临凝眉看着她,道:“不是说伤着了,怎么还过来?” 严一凌听得出这语气有责备的意思,垂下头一笑。“不过是不小心扭了腰,多亏了素惜手劲巧,按了两个时辰。今早起来,已经好多了。” 抬起头,见皇帝的脸色稍微缓和,她笑着问:“倒是万贵妃妹妹好一点了么?” 万芊芊点了下头:“劳严姐姐记挂,臣妾无碍。” 沈音苒柔和的笑着:“看见你们都平安无事,本宫也就放心了。” 严一凌和万芊芊都没有多话,仅仅是笑了笑。 如出一辙的神情,落在沈音苒眼里,不免就变了味儿。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奉临握了握万芊芊的指尖,凝眉道:“刚服了药,你好好歇着。朕晚点再过来。” 万芊芊点了下头,心里有些不高兴。嘴上却只说:“皇上政事繁忙,闲暇该多歇着。臣妾不打紧。” 沈音苒还没顾得上叮嘱万贵妃注意些什么,就瞧见皇上温情脉脉的看着严贵妃。 到了嘴边的话,舌头打结似的说不出来。 索性也只是含笑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就好。 “皇上。”小侯子喜笑颜开的进来,精精神神的行了个礼。 奉临不免奇怪:“你这猴崽子,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不成?” “奴才是来讨赏的。”小侯子跪下,伏地道:“奴才恭喜皇上,贵嫔宫的徐贵嫔娘娘有喜了。” 严一凌最先扫了皇后一眼,随即才回过味儿来。 徐天心怎么会有喜?她不是急着报仇,又很不屑恩宠么? 沈音苒几乎没有停顿的跪下去,在小侯子道喜的话音落前。“臣妾恭喜皇上。” 万芊芊虽然掩饰不住失落,那神情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徐贵嫔有孕,真是喜从天降,臣妾恭喜皇上。” 末了,她又加上了一句:“恭喜皇后娘娘。” “臣妾也恭喜皇上。”严一凌这才随着皇后跪下,满面微笑的说。 总之,厢房里的气氛不太对就是真的了。虽然每个人都是欢喜的样子,可这欢喜背后是什么滋味,谁都搁在心里。 “朕……去瞧瞧她。”奉临松开万贵妃的手,道:“芊芊你好好歇着。” “是。”万芊芊心里一股一股的怒火,像吱扭着的虫子咬破皮肉往外钻。恶心加上疼,她低着头不敢让皇帝看见眼眸。 “碧儿,你也来。”奉临轻哂的唤她。“天心就喜欢你,看见你该会很高兴的。” “是。”严一凌伸手握住皇帝递来的手。指尖的接触,让她有些抵触。 沈音苒动了动唇,两个人已经一阵风似的轻快而去。她最终也没有说出恭送的话来。 “娘娘很失望么?”万芊芊忽然开口。 “什么?”沈音苒只作不觉。 “徐贵嫔有孕了。”万芊芊低低的说。 “这是喜事,本宫怎么会失望?”沈音苒以为是自己掩饰的不好,遂道:“本宫只是想起自己的孩儿,心里感触罢了。万贵妃切莫多思。” “是啊。”万芊芊笑容寡淡。“皇后娘娘总算还有回忆可追溯。可臣妾从来就没有过。” “你还年轻呢,急什么?”沈音苒觉得万贵妃今天怪怪的。以往的她,最善解人意,是不会在皇上面前露出心思的。 但是今天似乎掩饰的一点也不好。 难道是故意?只为了博取同情! “皇后娘娘二九年华,严姐姐二十六岁。臣妾今年也二十五了。”万芊芊长长的叹了口气。“臣妾还是一无所有。” 沈音苒脸色有些僵,但还是得体笑着:“好事多磨。你怎么知道你二十六岁的时候,就不能诞下个小皇子?皇上一贯心疼你,好好守着这份恩宠,你会如愿的。” “会么?”万芊芊与皇后四目相对:“娘娘觉得臣妾会有这样一日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十章:作践自己 雪衣是好不容易才在脸上堆满喜气洋洋的笑容。后心的冷汗,早就遢湿了衣裳。“奴婢给皇上道喜。” 奉临轻快的拉着严一凌往里走:“太医来看过贵嫔么?是怎么说的?” “回皇上,太医说贵嫔娘娘刚有喜月余,胎气还不是很稳,需要多休息。”雪衣边走边说。 “唔。好好照顾贵嫔。”奉临迈进门的时候,才松开严一凌的手。 门只开了半扇,两个人一块进不了。 严一凌跟在皇帝身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不知道是该恭喜徐天心,还是同情她。也许有了这个孩子,会改变她的初衷,能放下仇恨是一件好事吗? 徐天心正抱着一碟子酸梅吃的欢。见皇帝进来,眼皮微垂,极不情愿的行了个礼。“皇上。” 看见身后的女子,她勾唇一笑:“严贵妃也来了。” “你有孕,这么大的喜事,我怎么能不来。”严一凌笑笑着说。 奉临走到她身边。温和的伸手去抚她的腹部。“真好,天心。” “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皇上就急着叫好?”徐天心捻了一颗酸梅扔嘴里,转身走到椅子边坐下。 皇帝的手还停在那里,她也不怕让他尴尬。 “你呀!”奉临看她动作敏捷。不免皱眉。“有身子的人,竟还不知道顾忌。” “臣妾从不是皇上眼中,那些娇滴滴的女眷。有什么好顾忌的。”徐天心胸口发闷,脸色自然不好看。 严一凌知道徐天心的脾气,但从来没想过,即便是在皇帝面前她也不曾分毫收敛。 这两个人的对话,闹的她有点头大。木吉找血。 “朕是担心你。”奉临语调柔和:“你是头次有孕,还是小心些好。后宫很久没有皇子诞生,朕希望你能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 放下了手里的碟子,徐天心一脸不悦:“皇上这话说的,臣妾都不知道怎么接茬了。要是皇子,就平安的生下来。要是平安生下的不是皇子可怎么办?再塞回去?” “噗嗤!”严一凌没忍住笑。 奉临瞪了她一眼。“你就听着她打趣朕,也不帮朕劝一劝。” 严一凌讪讪的笑,眼角有些抽搐:“皇上,贵嫔妹妹的话似乎没错,是皇上一心求子。罔顾了妹妹的感受。臣妾能说什么?” “是吧。皇上,臣妾没说错吧。”徐天心抿唇道:“连严贵妃也是这么觉得。” 不等皇帝开口,她把头扭过去不看他的脸。“臣妾只能祈求上天垂怜,保佑臣妾一索得男。和严贵妃一样有福气膝下有子才可。否则生个女儿,皇上又不喜欢,白费力气。” “嗯哼。”奉临面有僵色,语调却带着宠溺:“好了好了,是朕说错话了还不行么!你呀,有力气多休息,别只知道耍贫嘴。” 转头对着严一凌,奉临皱眉道:“朕终于知道为何天心只能与你交好。你这张嘴,什么时候也变得尖利起来,连朕也敢嘲笑。” “臣妾不敢。”严一凌笑弯了眼眉。“不过是怕贵嫔妹妹孕中烦闷,逗逗趣儿罢了。” 奉临松了口气,脸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自太后薨逝,宫里的风波就一直没有断过。难得有件喜事。朕当然希望天心你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徐天心低着头不做声,心想皇后一天不死,这后宫岂能安宁。 “怎么?有心事?”奉临看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走到她身边坐下。“有什么话只管说吧,严贵妃又不是外人。” “臣妾没什么不高兴的,也没什么高兴的。”徐天心云淡风轻的说。 “怎么有孕对你来说,不值得高兴?”奉临奇道。 “正如皇上所言,臣妾且有顾忌的呢。后宫不宁,一个不留神出什么岔子,说不定就成了第二个桦嫔。”说到这里,她缩了缩肩。“桦嫔的惨叫声,臣妾现在还清晰的记得。” 握着她的手,奉临轻柔宽慰:“你别担心,朕会加派人手在你宫里伺候。” 这意思,无疑是说会多派人保护她。 严一凌猜徐天心肯定是不愿意的。 “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臣妾最讨厌人多的地方。”果然徐天心一口就回绝。“要是自己宫里也没个清静,那还不得闹心死。” “什么死不死的!”奉临皱眉瞪她一眼:“孩子听了不好。” “呵呵。”徐天心似笑非笑。“臣妾的孩子,听什么都不怕。皇上多虑了。” 也难为皇上有耐心和她这么说话。严一凌真怀疑这两个人是怎么相处下来的。 不过照这么看,徐天心得宠是与众不同的。 “奴婢给皇上请安。拜见贵妃娘娘,见过贵嫔娘娘。”遥光满面春风的进来。 连雪衣都吓了一跳。“遥光姑姑你……” “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来新鲜的食材补品以及日常所需过来。”遥光说话的同时,捧着怀里的锦盒上前。“这里有一尊送子观音,是请了法师开过光的。还请贵嫔娘娘早晚一炷清香供奉,可保顺利诞育麟儿。” “还是皇后有心。”奉临眼底闪过赞许之色。 徐天心则纳闷:“皇后娘娘怎么知道臣妾有孕?” 严一凌释疑:“方才在万贵妃宫里,小侯子报喜时,皇后娘娘也在。” “那真是动作极快啊。”徐天心淡漠的睨了一眼那尊观音像:“雪衣,替我收着。” 奉临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皇后一向关怀后宫,自然是出自真心。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遥光脸上微有些不痛快,这是必要的修饰。“皇后娘娘还叮嘱奴婢,将孕中不宜之事禀明贵嫔,还请贵嫔细细留心。” “不听。”徐天心不耐烦的说:“我累了。” “皇后也是一番好意,妹妹不如歇一会儿再听?”严一凌忙打圆场。 虽然是做戏,但三个人的表现都十分真实。尤其是遥光脸上对徐天心的那种嫌弃。 严一凌甚至觉得,这完全是发自内心。 “好了,”奉临哄道:“既然是皇后的一番心意,那你就歇会儿再听。也别叫遥光为难。” 徐天心爱答不理的瞥了一眼遥光:“知道了。那就请遥光姑姑歇一会儿,喝杯茶,等本宫休息好了再细细留心。” 奉临拿她没有办法。平时没有,现在更没有。 “朕还有折子要看,碧儿,你替朕陪一陪天心。”奉临对她使了个眼色。 严一凌随即明白,那是不想让骄纵的徐贵嫔太拂皇后的面子。“臣妾明白。” 几个人又神色各异的行了礼,目送皇帝离开。 徐天心身子一软,嘭的一声坐在椅子上。 惊得严一凌心都快要跳出来。“你这是做什么?就不怕动了胎气!” 遥光把锦盒往桌子上一放,脸上也显出嫌弃和难以置信。“你玩什么不好,非要玩火,很有趣?” “天意而已。”徐天心冷冰冰的说。 雪衣无奈,只有叹气。“我出去守着,不叫人进来打扰。” 遥光快走两步,一把抓起徐天心的手腕。 “干什么?”徐天心想甩开她,未果。“你会诊脉?” 遥光没搭理她,只是摸着脉,眉头越来越皱。“你不是闹着玩?你真的怀孕了!” 徐天心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呦,你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手艺啊?莫非以后不当宫女了,要夫唱妇随的去行医?” 拿她和冯靖宇打趣,已经是徐天心每日所需的消遣。 只是严一凌近来很少能同时碰上她们俩。不知道这期间还发生了什么曲折有意思的故事。 不过,现在这种气氛,她很难笑得出来。 “我没功夫和你说这些废话。”遥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从何说起?严一凌纳闷,除了她这个假严碧。身为妃嫔,给皇上绵延子嗣不是理所应当。怎么叫不爱惜自己了? “严贵妃生气了吧?”徐天心不理会遥光,反而问她。“该不会觉得我是存心和你争宠吧?” 严一凌看着她,认真的说:“我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我没从你脸上看到半点为母的喜悦。你的表情你的语调,你方才狠狠坐在椅子上的举动,都让我觉得你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很奇怪。至于恩宠,从来就不在我手里,谈得上和我争宠么?” 遥光气得不行,转过身去不说话。 徐天心反而笑了。“是么,那是我低估严贵妃的胸襟了。” “既然有了孩子,好好生下来就是了。”严一凌叹了口气:“虽然皇家的孩子都活的艰难,但只要你用心呵护,未必不能好好的。” 徐天心比严碧厉害得多。光是一身武艺,就不是寻常人能接近的。 何况她也是个有心思的。 所以严一凌觉得,严碧能护着奉举长大,她也一定能。 “扯得太远了。”徐天心收回心思,平静的说:“扮鬼也扮了,皇后不害怕。反而还趁乱想旧事重提,污蔑你和肃亲王有私。咱们的计划,还是没能引出皇后的爪牙。” “我有些眉目了。”严一凌皱眉:“那个人左臂有伤,或许会暴露行迹。” “不如我的法子好用。”徐天心冷冰冰的笑,表情寡淡。“我等不及了。” 遥光冲过来,一个巴掌落在徐天心脸上:“你一句等不及,就这样作践自己真的好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十一章:那一场火 徐天心几乎没有什么反应,遥光却哭了。这一巴掌,把自己的心抽疼了。 “贵嫔娘娘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告退了。”她仰着脸,尽量缓和自己的情绪。 “不是还没说要注意什么。”徐天心恍如不觉。就好像完全没有被打这回事。“皇后娘娘的懿旨,怎么敢不听。” 皱了皱眉,遥光冷着脸:“不要用太重的香料,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生冷的也不行。注意休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入夜不要随意走动。要按时喝安胎药,每日传太医请平安脉。饮食上格外留心,凡是损胎伤胎的东西尽量都别碰。” 其实遥光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自己嘴里在念什么经。 她也不知道徐天心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多办法,为什么一定要选最伤害自己的。 “唔,没了?”徐天心淡然的问。 “差不多了吧。”遥光冷淡淡的答。 “你就没有什么想叮嘱我的?”徐天心略带讨好的问。“怎么说咱们也是姐妹一场。” “无话可说!”遥光渐渐恢复了平静。是啊。她都已经选了这个办法,她还能说什么? 徐天心装腔作势的揉了揉肚子:“据我所知,孕中最忌讳的就是生气。你明知道我怀的辛苦,还这样冷冰冰凶巴巴的,就不怕气得我小产?” “你……”遥光听见她口不择言。心里更难受了。“如果你真是被我气得小产,那我反而心安理得了。” 瞪圆了眼睛,徐天心又揉了揉肚子:“好吧!” 耸了耸肩,晃了晃脑袋,她一副欠揍的样子,道:“我做好小产的准备了,你来气我!” 遥光嘴角抽搐,想骂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临了走到徐贵嫔身边,端起小碟子伸出舌头,绕着把每颗酸梅都舔了个遍。“吃吧。” “可恶啊!”徐天心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得逞而笑。“我就这么一碟子,还是好不容易从宫外弄得,你怎么忍心啊你。”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吃我的口水了。”徐天心得意的舔了舔嘴唇。“你们有没有发觉,酸的东西,特别容易让口水飞溅!” 严一凌摸了摸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这两个人的友情还真是挺难懂的。 不过她在心里存了一个疑影,为什么徐天心有孕。遥光会有这么大反应。而徐天心自己。也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似的。 徐天心瞪她一眼,恶狠狠的攥了攥拳。“遥光,我很慎重的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这碟酸梅吃完,不许浪费。二是,我告诉严贵妃你被冯靖宇看遍全身。” “什么?”严一凌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遥光被看遍全身?” “你这是给我选择么?”遥光恶狠狠的瞪回去:“你不是已经说出来了么!” “呀!是啊!”徐天心故作无辜状:“一个不留神说漏嘴了。” 说完眼尾还不舍的瞟了一眼她好美味的酸梅。“其实你还是吃了吧,这么好吃,扔了怪浪费的。” “等等,梅子的事情先放一边。我还是比较有兴趣知道,被看遍全身的内容。”严一凌一本正经的说。 “简单喽。”徐天心轻咳一声:“看上面是她中毒那次,冯某人给她真就。下面就激烈了,据说是她去找他报仇,不知道裙子怎么被他踩住撕破了,然后就光溜溜。” 遥光想要捂住她的嘴,但显然是来不及了。 徐天心这番话说的飞快,就跟豆粒掉在地上一样。噼里啪啦的。 “真是气死我了。”遥光直跺脚。 “气?”徐天心纳闷:“这么甜蜜有什么好气的。回头成了太医娘子,记得还我一坛酸梅子。” “够了,别再提那个疯子!”遥光瘪着嘴双手攥拳:“我真恨不得把他弄死,狠狠弄死。” 这样子的遥光才是正常的。 严一凌笑着道:“我是觉得冯靖宇的脾气,好像就是为遥光量身定做的。这两人要在一起,一定是相生相克的。” “是啊。”徐天心心情大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生生的将满腹的怨恨都咽下去。遥光眯着眼睛狠狠的笑着:“随便你们怎么说,我一定要证明你们是错的!并且打错特错!就没有对过!” 说完,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按了按眉心:“我要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你们决定好了通知我。” 走出门去,遥光深吸了一口气。徐天心的决定她害怕听,这对她是个多么残忍的伤害! 遥光一走,徐天心的脸色也渐渐变了。“太后薨逝,皇后俨然失去一道屏障。不管她是平静无澜也好,暴跳如雷也好,只要她出手,就没有人能替她掩护了。” “的确如此。”严一凌点头。“可惜我们现在,能做的很有限。只能慢慢的去摧毁皇后的意志。” “为什么?”徐天心不解。“为什么要慢慢的去摧毁她的意志?我们为什么不能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 “我们没有能一下子扳倒皇后的好计谋。何况沈家枝繁叶茂,根基深厚,不是兵行险招就能扳倒的。” “错!”徐天心皱着眉:“沈家已经是皇上的心头刺了。只要皇后再出点岔子,皇上就是想保全她都难。” 从她斩钉截铁的语气,严一凌听出一些不寻常。“这么说,你有好办法了?” “是。”徐天心道:“我现在怀着龙胎,自然是做什么都行。皇后能不能容得下我,怎么容我,都是她的本事。” “你要拿孩子冒险?”严一凌不答应。“这太危险了。万一失手,后果不堪……” “拜托你了严贵妃,我请你过来是来商量对策,不是讲道理。”徐天心凛眉看着她:“这样吧,在宫里兴风作浪就由我来完成,你只要按部就班的揪出那个可疑的人来,我们的胜算就又多了一些。” 看她这个样子,不达目的是不会收手的。 严一凌沉默片刻,叹气道:“还有个办法,就是从皇上入手。” “哦?”徐天心疑惑。“你说来听听。” “太后灵前那一天,我察觉到皇上似乎有些害怕火焰。”严一凌认真的说:“我怀疑是创伤后遗症。” “呃?”徐天心不大明白。 “也就是说,皇上曾经经历过一件可怕的事情。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严一凌扬了扬眉毛,问徐天心:“你记不记得,遥光曾经说过,有次她伺候皇后沐浴,发现皇后背上有一块疤痕。” “后来我偷偷查过,皇后很少会让人侍奉她沐浴。像是怕人家看到她的伤痕一样。”严一凌努力把这些片段串联起来。“还有那次遥光听见的对话,说皇后救过皇上。你说会不会是曾经发生过一场火灾,皇上犯险皇后冒死相救……” 徐天心点头:“很有可能。” “我一直觉得,皇后隐藏的再好,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皇上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严一凌仔细琢磨过这些事:“想必是碍于这份恩情,他不愿意相信,救过他的妻子心如蛇蝎狠毒。” “有道理。”徐天心连连点头。“只不过你有什么好主意?总不能再放一把火,让皇上从熊熊烈焰里看见一个阴狠毒辣,与此前完全不同的皇后吧?” 她说完,又觉得不是不可行。木吉夹血。 严一凌与她对视一眼,说出心里的猜忌。“我总觉得,那场火说不定就是皇后处心积虑。咱们这么多人,都猜不透皇后的心思,也许只有再放一把火,才能让皇上看清。” 徐天心与她对视一眼:“你该不会是想自己身入火海吧?” “如果可以解开皇上的心结,也让他从皇后的恩情结里走出来,犯一次险未尝不可。” 从皇后身上难找到突破点,只有尝试从皇帝身上找。用皇上最感激的那件事,来幻灭他对皇后所有的好感,无疑是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也好吧。”徐天心考虑的是,怎么能让皇后点一把火,烧了她这贵嫔宫。 她之所以没有告诉严一凌,她根本不打算要这个孩子,是因为她背后的动机根本就能摊开。 “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安胎,我会有方法尽快完成这件事。”严一凌平和的看着她。“比起皇子,我倒是希望你怀的是个公主。皇家的孩子,活着本来就艰辛。” “是啊。”徐天心点头:“皇子的命运如同风雨飘摇中的烛火。遮得住一时未必能保全一世。何况,如果上苍允许,我也想有个奉仪那么可爱聪明的女儿。” 但这个女儿,一定不会是皇帝的。 雪衣在门外轻咳了一声,道:“严贵妃娘娘宫里的汪公公来了。” 严一凌有些意外,这时候汪泉怎么会来,难道宫里出事了?“让他进来。” 汪泉急匆匆的跪下,道:“娘娘,您赶紧去一趟苍穹殿吧。” “皇上不是才在本宫这里见过严贵妃么,用得着这样火急火燎的?”徐天心奇怪的不行。 “皇后娘娘被蛇咬了。”汪泉低眉道:“御书房里不知怎么爬进去了条毒蛇。皇上找不着冯太医了,叫贵妃娘娘过去想想法子。”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十二章:天心硬气 徐天心走过来扯了扯严一凌的衣角:“我的绿花到现在都没找到,我和你一起去。” “到现在都没找到?”严一凌愣了愣,难不成是让皇后抓起来了,适时的咬伤了自己?“看来皇后也开始着急了。” 胸口发闷,徐天心微有些喘。“快走吧。我可不想我的蛇被她们碎尸万段。” “咱们知道的事,皇上也一定知道了。”严一凌想到另外一层。冯靖宇是毒医的徒弟,这是暗中打探道的事情。他入宫凭的是朝廷的考核试。 可见皇上也不是只理会朝政,他也在暗处审视着每个走进宫,或者说能靠近他身边的人。 “皇上。”严一凌满面焦虑:“皇后娘娘如何了?臣妾已经让人四处寻找冯太医,找到他便即刻传来苍穹殿。” 奉临凝眸看着她,沉默着没有做声。 这样的目光叫她有点害怕。“皇上……” 徐天心也觉得有些奇怪,目光来来回回的环视着每一处可能藏蛇的地方。生怕咬伤皇后的就是她丢了好久的绿花。 “你找什么?”奉临的目光落在徐天心脸上,语调微微不痛快。 “蛇。”徐天心毫不掩饰。“臣妾几月前,丢了一条蛇。” 严一凌心一颤,皇上知道徐天心玩蛇?那上次太妃宫,太后被吓事情。皇上为何没有追究? “怎么这么巧?”奉临狐疑的看着她。“朕怎么没听你提过丢了蛇。偏偏皇后被咬伤你就找上门来了?” 严一凌饶是一愣,道:“皇上,蛇这种灵兽都有自己的秉性脾气,未必会跟在徐贵嫔身边。许是一时贪玩,遛出宫也不一定。咬伤皇后娘娘的不见得就是徐贵嫔的。” “叫她自己辨认。”奉临的话音落。 小侯子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徐天心掌心直冒冷汗。掀开黄布的手都在发抖。 从她惊恐的眼神里,严一凌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徐贵嫔,你要记得你有孕在身,切莫动了胎气。” 话,是严一凌说给皇帝听的。 总不能因为蛇咬了皇后一口,他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吧? “就是是你的了。”奉临瞪着徐天心,脸上根本没有一丝和蔼之色。 “皇上,蛇而已,它们有它们赖以生存的方式。若不是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攻击人。”徐天心脸色发青:“何以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这条蛇,是用内力震得骨节寸断而死。若不是还有蛇皮包裹着,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残忍?”奉临与她对视一眼:“朕第一次见你,你为了一匹马,只身闯入兵戎相见的战场。朕险些要了你的命。那时候就知道你性子野烈,与众不同,才事事待你宽容。” 他指着那条蛇尸。冷着脸道:“太妃宫的事。朕就当你一时贪玩,并无伤及无辜,不予追究。可是你竟敢变本加厉,纵蛇伤人,险些咬去了皇后的命,难道朕还能饶了这条畜生不成?” 冯靖宇从内室走出来,恭敬道:“皇上宽心,皇后娘娘已无大碍。” 说话的同时,他双手奉上一个锦盒:“皇上请服下此药,以化解体内的毒素。” “皇上,您……”严一凌不得不做出关怀之意。“您也被蛇咬伤了?伤在哪儿?” 奉临没做声,也没接冯靖宇手里的药。 倒是遥光端着一盆发乌的血水走出来,低着头道:“皇上,皇后娘娘请您和严贵妃、徐贵嫔进去说话。” 嗯了一声,奉临转身先行了一步。 严一凌赶紧问冯靖宇:“你不在太医院司职,跑哪儿去了。皇上伤在哪?” 冯靖宇指了指自己的嘴。做了个啄的动作。 “你是说皇上替皇后吸出伤口的毒液?”严一凌简直无法想象。那肯定是一瞬间就做出的反应。这足以说明,在他心里,皇后有多么重要。 遥光与徐天心对视了一眼,目光十分复杂。 徐天心看明白了,只是轻巧一笑。“候公公,等会儿让本宫把蛇带回去安葬,千万别给扔了。” “是是。”小侯子一直觉得徐贵嫔不是那么好惹的主儿。自然也不敢在她跟前挂脸子。 奉临坐在床边,双手握着皇后的双手。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当然,严一凌知道,他只是为了让皇后觉得舒坦。并不是要给她和徐天心看。 “蛇的事情,徐贵嫔怎么说?”沈音苒柔声问。 “是臣妾的蛇。”徐天心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被怨恨一点一点的侵蚀。他身为九五之尊,胸怀连一条蛇都容不下。凭什么容下这江山? “你还挺硬气。”奉临脸色不大好,语气也冲。 徐天心轻哼,道:“皇上已经杀了咬伤皇后娘娘的蛇。这件事情不是处置好了么?一口抵一命,难不成皇上觉得亏,要连臣妾也处置了?” “你竟还不觉得是你的错?”奉临冷冰冰的脸色叫人看着害怕。 严一凌略微向前一步,半遮住徐天心的身子,欠身道:“皇上,徐贵嫔也说了,这条蛇丢失了几个月。许是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苍穹殿。正逢皇后娘娘今日过来,才不慎将娘娘咬伤。说到底,也是个意外。求皇上念在徐贵嫔有孕在身,宽恕了妹妹。” “是意外,还是有人纵蛇行凶。严贵妃应该比朕清楚。”奉临冷着脸,似乎根本就不买账。 这话的意思,却让严一凌心里堵得慌。难不成他怀疑是自己和徐天心串谋? 要是一条蛇就能解决了皇后,何必还苦思冥想什么对策。简直太可笑了。 “皇上。”沈音苒笑着攥了攥掌心里的大手:“毒蛇养在宫里,的确叫人瘆的慌。但臣妾相信徐贵嫔绝不会纵蛇伤人。此事正如严贵妃所讲,只是个意外。幸而遥光及时找到了冯太医,臣妾平安无事,这件事便不如这么算了。”木吉肠巴。 冯靖宇是遥光找到的。 严一凌脑子里转了一遍这句话,但注意力马上放在皇后身上。 “臣妾没有纵蛇伤人。”徐天心凛然的仰着头。“总不能因为蛇是臣妾的,就责备臣妾有谋害皇后的歹意吧?那要是刺客入宫行刺,夺了侍卫的刀剑伤了人,难不成皇上砍完了刺客,要连那侍卫也一并剁了才算完?” “是。”奉临斩钉截铁道:“谁让他看不住自己的兵器,资敌伤人其罪不赦。没有用的人,留着做什么。” 这话显然是重了。 沈音苒连连摇头:“皇上,徐贵嫔有孕在身,怕是不能久站。臣妾已经没事了。不如让人送她回宫去歇着。” “朕生气的是她的态度。哪里有半点认错的样子?”奉临瞪着徐天心,道:“往后宫里不许再养蛇,不光是蛇,什么都不许饲养。日日与毒兽为伴,朕真想看看你的心有没有被染黑!” 徐天心冷笑一声。 刺得严一凌耳膜一痛。“徐贵嫔。”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说。毕竟皇上只护着皇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何必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臣妾就站在这里,皇上想看有何难。直接剖开臣妾的胸膛不就得了。”徐天心没有一丝畏惧。“还有,皇上您千万别觉得臣妾是恃宠而骄,别觉得臣妾自恃有孕得意忘形。您何曾宠爱过臣妾,臣妾母子在您眼中,有什么分量,还不是跟弄死一条蛇一样容易。” 说完,徐天心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挺了挺脊背:“来剖吧!” 严一凌有种错觉,那就是皇帝会忽然扑上来把徐天心活活掐死。 内室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她顾不得背上直流的冷汗,凝重道:“皇上,臣妾不是想为徐贵嫔开脱,而是这蛇最终是在苍穹殿发现的。徐妹妹再任性,也绝不敢让蛇伤害皇上。说句大不敬的话,她若是真的纵蛇伤害皇后,这蛇弄去毓秀宫不是更稳妥么?” 微微有些哽咽,严一凌垂首跪下:“皇上,意外这种事,没有人想她发生。臣妾恳求皇上,看在贵嫔妹妹初孕,胎气未稳的份上,就宽恕了妹妹这一回吧。” “是啊,皇上。”沈音苒连忙帮腔:“严贵妃言之有理。意外的事,谁又能预料。倘若不是臣妾凑巧来,想必也不会发生此事。您就宽恕了贵嫔吧。” 徐天心一动不动的站着,胸口的郁闷令她脸色难看。 对于皇帝,她从来就没有动过真心,所以无论他是冷酷以待,还是虚情假意的温情脉脉,她都不会有半分难过。 “朕是在问,她究竟知不知错。”奉临怒目瞪着徐天心。 “臣妾怎么敢认错。”徐天心甩开严一凌拉着她衣袖的手。“臣妾若是真的认错,岂不是变向承认自己谋害皇后娘娘了?这莫须有的罪名,臣妾可担待不起。” “贵嫔妹妹,别再胡说八道了。”严一凌咬着牙,道:“皇上是要你承认在宫中饲养毒蛇之错。毕竟毒物危险,促使意外发生。并不是要你承认谋害皇后娘娘。您就别拗着脾气了。” “严贵妃还是省省力气吧。”徐天心表情寡淡:“天下都是皇上的。若皇上觉得臣妾错了,就是错了。认不认,有何不同。” 徐天心直视皇帝森然的目光,一步不退:“就请皇上发落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十三章:你和她们是一样的 “徐贵嫔。”奉临嘴里硬生生的挤出这三个字。 徐天心扬了扬下颌,示意他自己听着呢。 沈音苒低眉“哎呦”了一声。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遥光捧着铜盆进来,心急着过去。哪知道脚下一滑,铜盆里的水就泼了出去。 硬是一点没浪费的将徐天心和严一凌泼成了落汤鸡。 “严贵妃娘娘恕罪。”遥光赶紧跪下:“奴婢担心皇后娘娘。一时没有留神。” “你怎么样?”奉临握着皇后的手:“是伤口疼么?” 沈音苒连连摇头:“皇上,遥光冒失了,还是赶紧让严贵妃和徐贵嫔回宫换衣裳。这样子会生病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旁人。”奉临皱眉看着她,语调有责备但更多的却是疼惜。 严一凌知道遥光是替徐天心解围,摇头道:“无妨,你赶紧再去打一盆水过来。” “是。”遥光面有忧色:“多谢贵妃娘娘宽宏。”木医圣扛。 “下去吧。”奉临冷漠的说:“既是不爱热闹,便回你的贵嫔宫好好待着。” 徐天心扭头就走,连表面上的礼数都没做。 只是才迈出门去,她便撕心裂肺的呕起来。 “臣妾告退。”严一凌赶紧追了出去。 “你没事吧?”看她脸色不好,严一凌忙道:“先回宫,再请个太医来瞧瞧。” 徐天心憋着气。搡开来扶她的严贵妃:“不用你瞎操心,回宫换你的衣裳去吧。” 她的眼神,明显是告诫自己不要再亲近。严一凌怎么会看不出来。 想起之前她捧着酸梅子吃个不停的样子,猜想这个孩子一定让她怀的很辛苦。“徐贵嫔你自己也要当心。” 这个丫头,看着冷艳无双也就罢了。偏偏性子也是冷的要命。不知道是不是冰窟窿里长大的。然而很不幸的是。徐天心的担心得到映证。 当晚,皇帝就来伊湄宫兴师问罪了。 严一凌正打算用晚膳,汪泉就来通传,说皇驾到了。 在素惜和章嬷嬷的陪伴下,三个人一起来到正殿相迎。 请了安,严一凌就紧忙问:“皇上,皇后娘娘的伤好些了么?” 奉临没吭气,径直走进了内寝。 穿过屏风,圆桌上摆着几道家常小菜。他的脸色一沉,回首与她对视。 “皇上用过晚膳么?若是不嫌弃简单,就和臣妾一块用点。”严一凌微笑着对章嬷嬷说:“去拿副碗筷来。” “是。”章嬷嬷虽然看出皇上脸色不好,但也是随和的笑着。 “素惜,去端盏茶,先给皇上润润喉。”严一凌特别殷勤,是不想在这时候惹他不痛快。毕竟皇上也是人么,人总有想发发脾气的时候。 当然。皇后例外。 “皇上。”素惜将温热的茶水送到他面前:“您请用茶。” 奉临看也没看。一动不动的坐在桌边。 严一凌赶紧从素惜手里接过茶盏,双手奉上:“皇上,请用茶。” 她端着茶杯好一会儿,他才伸手接过。 彼时,章嬷嬷摆好了碗筷。看着气氛不大对,便垂首立在一边。 “你们先下去吧。”严一凌支开她们,才笑着问皇上:“皇上是不是不喜欢这茉莉绿茶,不如下回臣妾换雨前龙井给您尝尝?” “皇后险些丧命蛇口。难为你还有心情享受佳肴,品茗弄月的!”奉临的语气很不好,脸色铁青着。 受气倒是小事,严一凌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说句不好听的,她和皇帝豢养的一只狗没有什么区别。衣食住行皆是主人赏赐,那偶尔对主人摇摇尾巴,也是很应该的。 低下头,她笑得轻浅。“臣妾哪里有心思品茗弄月。正是担忧皇后娘娘凤体不和,才随意叫小厨房弄了点简单的小菜。左右也是没有胃口。” “是么?”奉临轻蔑的看着她:“朕的话。你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严一凌饶是一愣。“皇上的话,臣妾怎么会忘?” 她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你没忘?”奉临凝眸:“那徐天心的毒蛇,是怎么跑到朕的苍穹殿?事发之时,朕又为何找不到冯靖宇?”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一凌差点没憋住。权衡再三,她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徐天心的本事,敢顶撞的皇上干瞪眼。“皇上这么说,臣妾可就冤枉了。冯靖宇当时在哪里,臣妾怎么会知道。那会儿,臣妾不是正和皇上在一起么?” “如果早早的部署好,当时在不在朕身边,又能说明什么?”奉临的声音很清晰。 同样的一双眼睛,对着皇后就温情脉脉呵护备至,对着自己就冷若冰刀,恨不得来回的割。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是觉得,臣妾毒计算计皇后娘娘了?” “那你有没有?”奉临沉声问。 “我说没有皇上信么?”严一凌反问。 “难。”奉临如实的说:“你心里恨透了皇后,以为朕不知道么?” 严一凌气得心口疼,那种感觉,像是被人用大石块砸过来。沉甸甸的分量足够折筋断骨。“皇上既然觉得臣妾恨毒皇后,会出此下策,何必问?” “朕要听你说。”奉临阴森的眼神,似乎很熟悉。 严一凌记得,冷宫里那次初见,他就是这幅样子,恨不得下巴都捏碎了。 徐天心果然说的一点不错。皇上觉得是错,就是错。 她干笑了一声,慢慢垂下头去:“皇上觉得是就是吧。” “朕要听你说。”奉临冷喝一声:“别用这些虚言搪塞朕。到底是不是你指使徐天心和冯靖宇谋害皇后?” “是我。”严一凌想过要忍,可是忍得了么? 心里的怨气翻江倒海,还不如来个痛快。 可是她这么一承认,皇帝却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朕给你的还不足够?”奉临凝眉,忽然道:“你还想要什么?权力,荣华,还是凤冠?” “笑话。”严一凌也气急了。她本来不是多要强的性子,但也绝不软弱。可以叫她忍让包容,但决不能因为她的忍让和包容,就把她当软柿子来回的捏。 “权力,荣华能当饭吃?还是顶着凤冠就能衣食无缺了?”严一凌轻蔑至极。“臣妾有手有脚,能自给自足,就算没有荣华富贵的日子,也绝饿不死。皇上不是把我扔进冷宫过?” “你也来气朕!” “皇上说笑了。”严一凌一副不肯屈服的样子。“是您兴师问罪到伊湄宫,臣妾只是据理力争,如实回答。” “那就是为了报仇对么?”奉临转口问她。“你怀疑奉仪的死,是皇后。所以以你才步步紧逼,恨不得除之后快。你有什么凭证?” “我没有凭证。”严一凌咬着牙:“我就是因为没有凭证,才偷了徐贵嫔的蛇。我故意扔在苍穹殿,我还买通了绣院的绣娘,在皇后的凤袍上涂些药粉,蛇闻到自然就会攻击她。” “你……”他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不就是想听这些么?“严一凌拼命的去掰他的手。坚硬的指甲狠狠划在他的手臂上。 奉临一痛,手便松开了。 他万万想不到她竟敢这么做。“你……” “是我,要杀皇后的是我,现在损伤龙体的还是我。”严一凌被他逼到绝境,只有险中求生。 她就是想替严碧赌一把,看看这个昏君心里到底有她多少分量。 “你真的这么恨朕?”奉临愕然的看着她。 “恨?”严一凌冷笑了一声:“我拿什么恨?我的心早就被掏空了。我只是不明白,皇上你既然这么爱皇后,这么害怕她受伤害,你何必要宠幸了一个又一个?守着皇后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么?” 不等皇帝开口,她又道:“哦,我懂了,皇上您是天子,优生优育,得大批量的繁衍后嗣,挑个最佳的继承人。所以这些女人,只不过是你用来生育的工具。谈不上爱,就连宠也要看心情。臣妾如此,万贵妃如此,徐贵嫔也没有什么差别。否则当您知道那条蛇是徐贵嫔饲养的,你就该下旨砍了她,一了百了。” 奉临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但是很奇怪,他的脸上纵然再阴沉,也完全没有看出杀意。 “你非要这样跟朕说话是不是?严碧!” “皇上高兴的时候,叫我碧儿,不高兴就叫严碧。可怜我的时候,就把我拥在怀里,抱着我说别怕。现在厌恶了我,就煞有介事的一顿问责。可惜,我真没觉得我哪里说错了。” 严一凌与他四目相对,一个字一个字冷冰冰的说:“在你眼里,我和她们没有任何不同。之所以位列贵妃,不过是因为生了皇子,不过是因为我姓严,而已。” “你真的觉得,你在朕心里和她们没有什么两样?”奉临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就是这么觉得。”严一凌干脆利落的说。 “是你真的感觉不到朕对你如何,还是你根本心里没有朕才感觉不到?”奉临咬牙切?:“严碧,你分得清么?” “无耻!”严一凌瞪圆了眼睛:“你又想污蔑我不忠是么?你心里只有皇后,你凭什么要求我对你感恩戴德,忠贞不二?” “好!”奉临僵着脸,铿锵有力的说:“你记住,从此刻开始,你在朕心里和她们是一样的。” 他拂袖而去。 严一凌的眼泪唰唰的往下落。“一样就一样。”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十四章:恃孕而骄 两个人吵得这样凶,外头的人怎么可能听不见。 素惜和章嬷嬷都吓得腿软了。皇帝推门而出,她们便双双瘫跪在地。好半天,才回过神去看房里的人。 “小姐,您这是为什么?”素惜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声音发虚。“分明就不是您做的,为何要承认?皇上他不过是想听您讲一句软话。” 严一凌哭,有害怕的成分,也有委屈。但更多的是气愤。 “好的时候,把你捧上天都行。一旦翻脸,恨不得咬碎你的骨头。我现在是觉得毒蛇没有什么可怕,人心才可怕。” 还没有消气,严一凌义正言辞的说:“本来就在吃软饭,难不成连句硬气话都不让说了。” 素惜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小姐,奴婢是怕您开罪皇上,往后可怎么办?” “怕什么!”严一凌定了定神:“冷宫又不是没去过,大不了让徐贵嫔的毒蛇咬一口。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当然这些都是气话,严一凌才不想死呢。 皇帝越是维护皇后,她就越想看见皇后被拉下马时惨痛的样子。 章嬷嬷叹了口气,看桌上的饭菜都凉了,便低着头要收下去。 “别动。”严一凌抹了一把眼泪:“我还没吃呢。这一阵吵。胃都空了。”木医华巴。 “奴婢给娘娘热一热。冷饭冷菜吃了伤胃。”章嬷嬷关心的说。 “不用了。”严一凌沉了口气,慢慢的让自己冷静。“冷饭冷菜总是还能吃,比起宫里的冷言冷语,好受得多。你们看着吧,接下来的日子一定少不了这些。” 皇后仅仅休养了三日,第四日便如常有宫嫔们来毓秀宫请安。 出人意料的是徐贵嫔去了,严贵妃也去了。 皇上对这两位大发雷霆的事,阖宫上下都传遍了。谁也没料到,她们都有脸出现人前。 万芊芊才喝了一口樱桃茶,就看见严贵妃一身樱桃红色的裙褂,鲜艳刺眼,手里的杯子就搁下了。“严姐姐也来了?” 除了她,其余的妃嫔们都起身行了礼。 严卿更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这几天因为心里烦,严一凌谁也没见。就是杨絮和严卿来,也都拦在宫门外。 不光是不想说话,也不想连累他们。 皇帝那么喜怒无常。指不定哪天抽风。就连她们也一并问罪了。 “本宫不能来?”严一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是。”万芊芊柔美的样子,看上去一点也不关心。“怎么会是不能来,我是担心姐姐脸上挂不住。” “难为你自己受了惊,还有功夫替我担心。”严一凌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脸皮薄,胆子又小,都不怕脸上挂不住。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旋身拂袖,大大方方的坐下。她华贵的衣裳险些扫到万芊芊脸上。 对面,是眼睛瞪的突出来的良妃,以及一脸茫然的樱妃。 万芊芊心里不痛快,脸色却很柔和。“那我还真是多事了。” “是吧!”严一凌笑笑的看着凤椅,忽然很想知道坐在上面俯视这些宫嫔是什么感觉。 想起皇上问她是不是为了凤冠,严一凌忽然来了精神。那个位置,那个身份,真的就这么了不起么? “姐姐在看什么?”万芊芊一直注意她的表情。 “你又在看什么?”严一凌反问,移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万芊芊笑容明媚:“我知道,姐姐是因为开罪皇上而忧心难眠。所以最近脾气会差很多。不过不要紧,等过了这阵子,姐姐习惯了备受冷落的滋味,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 严一凌也跟着笑起来,不输她柔美:“说的是呢。妹妹是过来人,难怪如此有见地。受教了。” 良妃竖着耳朵听,严贵妃尖牙利嘴的的确让人讨厌,明显万贵妃处于劣势。“严贵妃还真是沉得住气。换做旁人,只怕背地里不知哭过多少回呢。” 仔细打量了严贵妃的脸庞,良妃啧啧道:“娘娘你心就是大,什么都不当一回事。就连激怒了皇上,还跟没事人似的。光是这一份本事,臣妾一辈子都学不会。” 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严一凌当然不会动气。“有原则便会按自己的方式行事。就比如良妃你,最要紧的就是讨贵万贵妃欢心。哪怕要你跟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逢迎万妹妹,你也能做的游刃有余。” “贵妃娘娘这是骂我了?”良妃脸色一僵。 “难道你听不出我是在夸你么?”严一凌面含春风。 “光是嘴巴厉害有用么?”良妃嗤?:“怪不得只会得罪皇上呢。” 严一凌笑看着她,平静的说:“我得罪了皇上,活该被冷落。可是良妃,你似乎从来没的罪过皇上吧?怎么,皇上也长久没去过你宫里呢?” 憋了半天的杨絮总算是捞着个插嘴的机会。“嗨,严贵妃这话呀,问的多余。良妃倒是想得罪皇上,可也总得能见得着面儿吧?人都瞧不见,上哪儿得罪去?” 转头又讨好似得宽慰良妃:“姐姐呀姐姐,还是你有福气。不见面多好,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会得罪了皇上浑然不知。” “你……小小的嫔位也敢出言侮辱我?”良妃怒目以对:“我见不着皇上,你就能见着了?” “你也不过是妃主而已,严贵妃可是贵妃呢!”杨絮白她一眼。“还真是抱歉了姐姐,昨日午后,臣妾才去苍穹殿陪皇上对弈。早知道姐姐你这般思念皇上,传乐婢弹琴的时候,我该叫人给姐姐送个信儿。” 揉了揉眼睛,杨絮道:“姐姐的古琴弹的可比乐婢好多了,想来皇上一定喜欢。” 良妃脸色阴沉的发青,眉心皱成个死结。“别光图嘴上痛快,过落魄日子。冷宫里怎么就没把你饿死。” “皇后娘娘驾到。”遥光的声音,打断了这场口舌混战。 妃嫔们各自收回了神思,??起身恭迎凤驾。 严一凌来得晚,自然是坐在万芊芊下首。请安时她却偏偏往前一步,越过她去。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妃嫔们莺声燕语,汇集在这殿上,别有一番韵味儿。 沈音苒故意出来的迟一些,就是为了她们能把话说痛快。“都平身吧。” 还没等万芊芊回过神来,严一凌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 不光良妃愣住了,就连严卿和杨絮也愣住了。 按说她才得罪了皇上,是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时候再生事端。怎么好又去得罪万贵妃? 两人相视一眼,谁都猜不出她的心意。 “万贵妃怎么不坐?”沈音苒见她怔怔立着,不免奇怪。“即便有什么话,坐着说也无妨。” “多谢皇后娘娘。”万芊芊缓和了脸色,从容的坐在了严贵妃的位置。“臣妾不过是觉得皇后娘娘气色好多了,想必娘娘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音苒点头:“是呢,严贵妃推荐的冯太医,医术超群。三两日的功夫,本宫就无碍了。” “哦。”万芊芊点头:“严姐姐慧眼识人,往后咱们姐妹就有福气了。” 听见耳旁有人笑,万芊芊极不自然的转过头。身边的人竟然是徐贵嫔! 方才坐在这里的,分明是和良妃口舌的杨嫔。怎么一眨眼,成了她? 两个最叫她不痛快的人,偏偏将她夹在中间。万芊芊心里恼火,却平心静气的问:“徐贵嫔笑什么?” “哦!没什么。”徐天心不痛不痒的说。“万贵妃说咱们姐妹都有福了,我就在想,冯太医是不是也擅长孕术。” “运术。”万芊芊以为她说的是这两个字。“怎么?你的蛇伤了皇后娘娘,心中有愧,要求安心?还是怕自己也被毒蛇所噬,要提前算算运道?” “什么跟什么啊?”徐天心扬眉,冷冶笑道:“臣妾说的是孕术。” 她挺了挺腰背,扶着肚子说:“万贵妃娘娘最想要的。” 纵然是一贯人前没有冷过脸的万芊芊,这回也憋不住了。怒火从心底窜上来,她哪里还顾及维护自己柔媚的仪态。“你竟敢指桑骂槐,羞辱本宫,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有孕就了不起,纵然你怀着龙裔,也不过是贵嫔位分,还当这后宫没有人能治得了你?” 沈音苒轻咳了一声。“万贵妃别动气。徐贵嫔并非羞辱之意。” 徐天心叹了口气:“是了,还是皇后娘娘明白事理。冯太医医术超群,若是能开些有助怀孕或者保胎安胎的好方子,后宫也能多为皇上添几个小皇子。” 言罢,她阴冷的笑看着万贵妃,桀骜道:“臣妾哪一句话指桑骂槐了?想来,应当是有目共睹才对。” “什么有目共睹!”万芊芊还没平息怒火,脸色阴沉。 “娘娘您啊,是自揭其短。在场诸位,有目共睹呗。”徐天心揉着肚子,笑的冷而优雅。“人总是自己缺什么就爱笑话别人没有什么。不然,严贵妃开罪皇上,轮得着你们一个个数落编排?还是你们觉得,你们自己身上就没有让人扯在手心的小辫子?” 话说完,徐天心站起来,轻微的欠身。“皇后娘娘,臣妾话说的累,恕不奉陪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十五章:手到擒来 深秋干燥,特别是在起风的早晨。 从毓秀宫请安回来的路上,严一凌忽然想去御花园走走。 远远看见两个身穿粉衣的小丫头,说笑着轻快而去。她驻足,默默看了她们好一会儿。 “姐姐该去看看皇上。”严卿在耳畔小声的说。 “没什么好看的。”严一凌收回目光。落在身旁的人脸上:“你才该多去。” 严卿低下头:“去不去都是一样。从前没想明白的,现在总算是看尽了。幸亏杨嫔姐姐得蒙圣恩,不时陪着皇上下棋品茗。咱们三个,有一个得宠的,日子就不会难挨。” “是啊。”严一凌笑着点头。 还没到毓秀宫请安,皇上便让人知会杨絮,稍后去苍穹殿侍驾。 这些日子,她的恩宠是真的好过旁人。 “皇上薄待她多年,如今偿还一二,也属应当。”严一凌不紧不慢的说。 “有些伤过的痕迹,不是补偿就能磨平的。”严卿舒唇浅笑:“杨嫔姐姐心里,一定还有那根刺。” “有谁是没有刺活着的?”严一凌指了指远处的落月亭:“听说站在亭子里看锦鲤最好。那些鱼惯常有人喂。人往水边一站。它们就聚集在脚边了。” “是么?臣妾倒是从没去过。”严卿来了兴致:“走姐姐,宫里的人不热闹,咱们瞧瞧鱼儿的热闹去。” 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拉着严一凌,轻快的往河边去。 严一凌回头看了素惜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唇边才仿佛有了笑意。 亭子依水而建,水中是几个略高的圆石墩。胆大的妃嫔,时常走到石墩上撒鱼食,笑看鱼儿们绕在脚边嬉戏。 亭子的背面,翠竹掩映,凭添了几分别致。 “姐姐,你快瞧啊,真的有好多鱼。”严卿好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严一凌也被她的情绪传染,笑容清澈:“是啊,金色的,红色的,还有白身红尾的,你看真的不少呢。” “是啊,真多。”严卿也想喂鱼。“可惜从毓秀宫过来,事先没准备鱼食。不然我也要到那石墩上走一走。” “不要紧的。”严一凌笑着道:“你走过去。鱼儿们也会亲昵的绕着你游。不信你试试。” “也好。”严卿招呼新菊走近一些:“你扶我下去。” “是。”新菊也贪玩,看见这么多鱼,自然是高兴的。 严一凌看着她们从亭子里的阶梯走下去,踩着石墩一步一步到水中,心情舒畅极了。“都深秋了,还是有点热。早起也没顾得上多喝水,这会儿嘴唇干的厉害。” 素惜笑了:“小姐怕什么,眼前不都是水么?奴婢这就去摘几片竹叶,编好了兜水给您解渴。” “也好。”严一凌笑着说:“竹叶当杯,说不定还能喝出竹子的清香呢。” 看着素惜很快的走过去,严一凌的笑容更温和。 “姐姐,你要不要也下来玩玩?”严卿扶着新菊的手,轻轻的去踢水面。“我竟不知道,御花园的水何时变得这么清澈了。” “我看着你玩,一样高兴。”严一凌的确很享受这样惬意的时光。但她更想知道,躲在竹林里的两个人。今日的下场会如何。 “啊——是谁!”素惜一声尖叫。 “谁?”严卿一慌,差点踩空了。 “小姐,有人……里面有人。”素惜慌慌张张的从小竹林里跑出来。“奴婢没看清,但似乎是两个人。” 严卿走了上来,奇怪的盯着那片竹林:“光天化日的,没事谁会躲在里面。反正也没多大,叫人来搜搜看。” 汪泉得了贵妃的首肯,连忙带着几个小太监进去搜。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躲在里面的两个人拎了出来。 “是你?”素惜瞪圆了眼睛:“我不是吩咐你去绣院拿些时兴的花样回来,给娘娘绣几条帕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被素惜问责的小丫头,叫春妮。就是当日在积福堂外通风报信的那个。 同被揪出来的,是个脸生的小太监。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严卿知道是伊湄宫的人,脸色很不好看。 “娘娘,我们没干什么,不过是遇见了闲话两句。”春妮低着头,跪在严贵妃身前。“奴婢这就去绣院拿绣样。” 严一凌摇头:“不忙,话说清楚再走。” “娘娘,奴婢没有说谎,话都说清楚了。”春妮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一眼:“奴婢和小胜子是同乡。好久没见,碰上了就多说两句。” “同乡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儿大的地方,这么大的御花园,哪儿不能说话,偏要躲在一片竹林里?”严卿拧着眉头,不耐烦的说:“你还是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小胜子跪着磕头,连连道:“贵妃娘娘饶命。奴才真的就是和春妮姑娘闲话两句。没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方才说话的时候,奴才听见有人过来,怕惹人怀疑,才拉着春妮躲起来,哪知道弄巧成拙了。还请娘娘明察。” 这奴才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看样子似乎读过书。 严一凌淡漠的扫了他一眼:“你司职哪里?” “奴才在御膳房办差。”小胜子如实的说。 “也就是经常能出宫了?”素惜听出了里面的门道。“娘娘,奴婢知道宫里的小丫头时常做些针黹,托这些出入宫门方便的内侍监拿出去变卖。说不定春妮也有这意图呢!” 春妮连连摇头:“没,没有的事。” 严卿眼尖,扫到她不安分的手,凛声道:“你这怀里是藏了什么?还不赶紧拿出来给贵妃看看!” “奴婢真的没藏东西,娘娘饶命。”春妮双眼通红,拼命的磕头:“娘娘饶了奴婢吧。” “你没做过,怕什么?”严一凌不解的看着她。“素惜,你就好好搜搜,没有,也好还她清白。” “不,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春妮抱怀不让看。 素惜可没客气,一把揪着她的衣领把人拽起来:“你再反抗,我就让汪泉来搜。别东西没保住,脸也丢尽了。” “娘娘饶命……”春妮吓坏了,只知道哭。木医沟巴。 素惜三两下就从她怀里把东西找了出来。是个巴掌大的小包袱皮。 打开一看,严一凌不禁一震。“这不是皇上赏赐本宫的红宝石戒指么?还有一颗大东珠。瞧瞧,连放在内寝的玉佩也没落下。” 严卿仔细一看,那玉佩是极好的羊脂白玉。“你这丫头眼光不错么!不是好东西你还不要呢!” “娘娘……”春妮跪下,捣蒜似的磕头。“娘娘饶命,奴婢的娘得了重病,家里急需银子。若不是走投无路了,奴婢也不会做这样没脸的事。求您开恩。” 素惜啐了一口,冷着脸道:“贵妃娘娘从来不亏待下人,你若有难处,只管对娘娘说便是。可你倒好,偷偷拿了娘娘的东西还不算,背地里指不定把咱们都当成冤大头了。手脚不干净还坏了伊湄宫的规矩,你有什么脸求饶?” 这话说的春妮哑口无言,只有不住的磕头。 额头撞在地上的声音,闷闷的响,听的人心都沉下去。 “说,之前都偷了些什么好玩意儿托他变卖了?”严卿冷着脸问。 “没有了,奴婢是头一回。”春妮哽咽着说。 “我看未必吧!”严一凌语调也是凉意十足。“梳妆台鐍匣里有串红玛瑙的项链不见了。枕头下面的玉如意,也不是搁在哪了。还有上个月,徐贵嫔赠予本宫的明珠耳坠子。宫里正愁捉不到这家贼呢,今儿倒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娘娘……”春妮瞪圆了眼睛。“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只拿过这一回。” “这么着,把人送到刑房去就是了。”严一凌心里只想笑,懒得和她多费唇舌。盯了她这么久,才找到这么个好机会。是不是她做的还用的着听她狡辩? “娘娘,求求您饶了奴婢吧。”春妮跪着爬到严一凌脚边,哀哀痛哭。 严一凌垂下头,目光落在她满是泪水的眼睛上,动容的说:“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本宫身边容不下你这种只会违背主子的刁奴。” 那么一瞬间,春妮似乎明白了严贵妃真正的用心。可是有些话,她根本就不敢说。“娘娘……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 “去吧。”严一凌淡然的看着她。随后起身就走。“那小胜子也送去。宫里头容不得这样的沙子。” 严卿快步跟上来,皱着眉问:“姐姐是早就有准备,那为何不告诉我?” “不是不信你,你别多心。”严一凌拉着她的手。“要是一早告诉你,你还能这么高兴么?” “你总是喜欢把事情都藏在自己心里。”严卿低着头,语调有些哀愁。“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心里反而越不安。” “傻丫头。”严一凌停下来,看着她白净的面容:“你是我妹妹。我们都姓严。没有轮到你上场的时候,就好好的陪着我。到了你该出场的时候,我也绝不会让你埋没在身后。懂么?” 严卿心里感到很奇怪:“姐姐,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现在对皇上的心思那么淡?” “会么?”严一凌笑着抚了抚她的手背。“我不过是做我自己该做的是罢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十六章:对坐而食 “皇后娘娘。”遥光快步进来,眼色屏退左右侍婢,走到皇后跟前欠身行礼。 “说吧。”沈音苒放下手里的荷花,温和一笑。 “严贵妃方才在御花园抓了两个奴才送去了刑房。”遥光疑惑的说:“一个是她宫里的丫头叫春妮,一个是御厨房的小胜子。” “哦?”沈音苒略有疑惑:“知道原因么?” “说是春妮手脚不干净。屡次在伊湄宫里偷东西。这回正跟小胜子交接,被严贵妃身边的素惜撞破,抓了个现行。” 遥光如实的回话。 她一直不知道,皇后对她的信任有多少斤两。就连春妮是皇后的人,也是严贵妃先知道的。 “即使如此,抓也就抓了吧。”沈音苒平和的说:“严贵妃治宫严谨,但愿宫中上行下效,能杜绝这等恶事。” “话是这么说。”遥光脸上有些不快:“皇上已经很久没去过伊湄宫了,可不比瞧着,严贵妃眼高于顶,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这话倒是说的对。沈音苒凝重点头:“是啊,无论什么时候。严贵妃就是严贵妃。” “娘娘,那咱们还要忍下去不成?”遥光讶异的问。“还有那徐贵嫔,仗着自己有孕,恨不得上天。明明就是个小小嫔位,奴婢数了数。伺候她的丫头足有三十六人,比皇后娘娘您还多八个呢?亏她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热闹,求着皇上免了她好些礼数。” “你呀。”沈音苒示意她别再多话。“严贵妃多年来深受皇恩,加上严家最近又风光的很。即便没有皇上的眷顾,她也是贵妃之尊。并且你没发觉,近来皇上很宠爱杨嫔。” 点到即止的说话,让沈音苒的心思显得很重。 “皇后娘娘是说,皇上是有意待杨嫔好?就是冲着严贵妃的?”遥光显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凭什么?奴婢怎么没瞧出来她哪里好了!” “让你瞧出来怎么行?”沈音苒办打趣的说:“你又不是男子,岂会懂这里面的意思。” “哼。”遥光冷哼着转过脸去:“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那股狷狂,还当自己是这后宫的主子呢!”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沈音苒淡淡笑着:“你去绣院走一趟,把入冬需要的料子都领回来。眼看着天就冷下来了,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遥光明白,皇后这时候支开她。一定和春妮的事有关。 可惜分身乏术。只盼着雪衣能打探到一些动静。 前脚遥光才,沈音苒就叫了无双进来。“入秋渐冷,侍卫戍守宫闱辛苦。你去传本宫口谕,打今儿起,午膳加锅热汤,滋补滋补御御寒。” “是。”无双点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另一边,严一凌也早就有所准备,只等着时辰到。 章嬷嬷挑了件颜色略深的斗篷给她披上:“娘娘,这时候去,会不会早了?” 心想皇后该不会午膳都没吃就急着把人弄死吧。好歹也等着天黑行事。 “皇后的确沉得住气,按常理说天黑行事最稳妥。但我总觉得她会反其道而行之。叫咱们猜不到。”严一凌看出了章嬷嬷的心思。 “还是娘娘想的周到,那咱们这就去。”章嬷嬷系好了斗篷,俯下身替贵妃整理垂角。 严一凌正想说不用了,一抬头,看见个人影进来。脸上好容易有点微笑。一瞬间都凝固了。 章嬷嬷赶紧回过身去,一看来人是皇上,忙跪下去:“奴婢给皇上请安。” “朕饿了,去准备午膳。”奉临对章嬷嬷冷冷的说。 毓秀宫没饭吃,还是苍穹殿的奴才都手残了?严一凌没好意思问,但脸色也并不好。 “皇上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臣妾这里的饭菜简陋的很。” 这倒是真的。 严一凌叫素惜在后院开了一块地,自己种上几种不同的小青菜。 加上院里院外,长有新鲜的野菜,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就带着小丫头们去挖,新鲜着吃,再不晾晒成菜干也别有一番滋味。 自从和皇帝翻了脸,她就很少让人从御厨房传膳过来。 表面上看着像是怄气,但实际上,她是怕皇后趁机动手脚。 总之小心提防是不会有错的。 奉临沉默无语,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 严一凌僵在一边,话也不多说,茶水也不送上。好像房里没有他这个人。 但是,她心里有点怀疑,他这时候过来,是为了阻止自己去审问春妮么? “皇上,请用茶。”章嬷嬷可不敢疏忽,听着里面没动静,便赶紧奉茶进来。“这是雨前的龙井,娘娘特意备下等您过来品尝的。” “唔。”奉临接过茶盏,抿了一口。 章嬷嬷瞥了一眼严贵妃,暗示她还是别这么和皇上僵着,随后转身退了出去。 “你没话要跟朕说?”奉临的声音听不出语气。 “没。”严一凌简单一个字就打发了他。 于是又是长长的一阵沉默。 此时此刻,刑房里的素惜正焦急的等着小姐的到来。 虽说暂时平安无事,可春妮那丫头,嘴巴紧得很。任是怎么责问,都没问出半个有用的字。 等到侍卫换班吃午饭,小姐还没有现身。 素惜有心回去一趟,又怕一走开这边出事。 “你怎么在这儿?”程俊一进来,就看见了素惜。 没想到这里会看见他,素惜紧忙将碎发捋顺别在耳后。“你怎么会来?” 程俊皱了皱眉:“上个月当差跟人打了一架,就被调来看着刑房了。” 他笑得有些腼腆。 “怎么能这么冒失呢!”素惜的语气关心多过责备。“在这里当差可是不好,天天看见的都是愁眉苦脸,哀死求活的。” “何止。”程俊叹气:“有时候还得送他们上路,替他们收尸。” 话锋一转,他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不过总要有人做。既然是被罚,安心当好差也就是了。” “要不回头我跟严贵妃说说,调你来伊湄宫?”素惜试探的问。 “那怎么好。”程俊摇头:“何况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这一年,哪个宫苑的差我没当过。在哪其实都一样。” 素惜皱眉:“你就那么不想在……” 我身边几个字,她羞于出口。 “什么?”程俊不太明白的问。 正好一个小太监提着食盒进来,道:“奴才送饭来了。” 程俊看他一眼,认真道:“打开瞧瞧。” “是。”内侍监揭开了食盒的盖子:“这是给戍卫大哥你的。底下的才是给那两位的。” “有劳了。”程俊笑着说。 素惜替他端出了菜,拿了一个白馒头塞到他手里:“快吃吧。” “你吃过么?”程俊问。 “你就别管我了。”素惜看他温柔的样子,眼里藏不住笑。 程俊顺手把馒头掰开,一半塞在她手里:“吃一点,免得饿坏了。” 内侍监把剩下的菜分别送到春妮和小胜子的牢门前:“吃饭了。” 见两个人都没动,他冷哼一声。“进了刑房还能有口热乎饭吃就不错了。别等到死还饿着肚子。” 说完,他提着空食盒走到程俊面前:“奴才告退了。” “嗯。”程俊点了下头,笑着对素惜说:“可能你吃不惯这样的饭菜吧。不过对我们来说,能有口热乎吃的就已经很好了。没入宫之前,家乡饥荒,饿死了多少人呢。” “谁说的,我吃着也香。”素惜掰了一小块馒头塞进嘴里。 她求的不多,只要能和他简简单单的一起吃饭,知冷知热的彼此心疼,那就好了。 相比素惜的这餐饭,严一凌简直比受刑还惨。 对面坐着的那个人,沉默的吃着东西,一字不发。 并且从进来到现在,脸上的表情就跟谁欠他几百两银子,变都没变过。 有几次,严一凌真想把碗砸过去,有必要使用冷暴力么? 他不喜欢见自己,不来不就得了! 当然,她还想活,再对皇上动一次手,她怕自己吃亏。 “过几日朕要出宫。”奉临搁下碗筷,说了这几个字。 “哦!”严一凌点头。 “你就不问问朕去做什么?”奉临扬眉看着她,好像他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皇上出宫去做什么?”严一凌勉强的问。 “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严一凌一愣,好好的怎么忽然要打仗了?事先,并没有听说哪里动荡不安啊。木爪私血。 她这反应,是担心自己出事么?奉临蹙了眉:“朕不是第一次御驾亲征,何必这么紧张。” “是。”严一凌恢复了如常的神色。“祝皇上凯旋而归。“ “能不能不要每句话把朕逼进死胡同?” “嗯?”严一凌不懂。 她的话根本就让人接不上下一句!奉临脸色一沉:“你不是说和她们一样么?她们是你这个样子?” “她们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严一凌反问。“不过皇上像对她们一样待臣妾就好。” 言外之意,她才不愿意当什么“宠妃”。那个宠字,根本就是最滑稽的玩笑。 奉临大手一掌,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皇上……”严一凌差点跳起来。 “不是要朕像待她们一样待你么?”奉临依旧铁青着脸:“朕便告诉你,平日是怎么待她们的。” “我才不稀罕!”严一凌生生憋住的那两个字是:流氓!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十七章:举荐程俊 被某人霸王硬上弓,严一凌心里特不爽。从伊湄宫到刑房一路上都没个笑脸。 幸亏章嬷嬷是过来人,这些事看得多也就不好奇不多嘴了。 “怎样?”严一凌走进牢房,就看见满面春光的素惜,心中一喜。“是招了?” 素惜连忙收敛了笑容。摇了摇头:“奴婢还没有问,方才……” 她眼尾腼腆一扫,经过程俊的脸。 严一凌这时才发现,守着牢房的侍卫是他。“哦!难怪!” 说真的,严一凌替素惜高兴。原本以为身在冷宫什么指望都没了,哪知道现在还有面对着面倾诉柔肠的好时候。 “得了,现在去吧。”严一凌笑着转过身。宫里都是让人看着灰心的事,难得见着有情人。 程俊快步上前,道:“奴才去将人带出来,请娘娘稍后。” “嗯!”严一凌笑看着素惜:”你这丫头,不声不响的给我个惊喜。“ “小姐。”素惜腼腆的扭过脸去:“您又取笑我。” “不好了……”程俊惊声嚷道:“人死了。” “什么?”严一凌身子一震:“死了?” 素惜也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牢房前。“啊……” 春妮死状可怖。眼耳口?竟都有血水淌出来。 程俊赶紧去看另一间牢房里的小胜子,状况如出一辙的相似。“这个也死了。” “怎么会?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们都还活着。”素惜不敢相信。“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看住了人。您责罚奴婢吧!” 素惜跪下。又惊又怕的脸上满是愧疚。 程俊也连忙告罪:“是奴才没有守好囚室,不管素惜姑娘的事,娘娘要罚就罚奴才。” “事已至此,罚你们有什么用?”严一凌闭上眼睛,稍微让自己平静了些。“本宫看他们的死状分明是七孔流血,有什么人进来过?又送了什么东西进来?” “是个脸生的内侍监,他送饭进来。”程俊如实的说:“奴才和素惜也吃过,可并没有事。” “我想起来了。”素惜忙道:“他送进来的饭菜分了两份。底下是给他们的。上面的可能没有毒。” 章嬷嬷拔下头上的银簪子,走到牢房里面搅了搅剩下的汤。果然银簪子“呲”的一声变成黑色。“好险,幸亏有毒的在底下。毒在汤里,万一洒在你们的饭菜上,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程俊拱手道:“请贵妃娘娘容奴才戴罪立功。奴才见过那个脸生的内侍监,也能将其画下来。只要张贴在侍卫处让大家辨认,很快就能把他揪出来。” “没用的。”素惜气馁的说:“如果这个奴才这么好找到,也不会让你找到活的。” “是啊。”严一凌赞同素惜的说法:“宫里最容易做的事就是杀人灭口。我已经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打算,但还是无法阻止。” 素惜红着眼睛。内疚的说:“都怪奴婢不好。” “不关你的事。”严一凌冷着脸。语调森然:“是有人故意拖住我的脚步。阻止我过来。” 皇帝啊皇帝,你就这么舍不得你的皇后么?木爪住扛。 我这里才一有点动静,你就马上出手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严一凌心里疑惑的是,皇上要是真的知道这些事,岂不是已经看清皇后的真面目了? 那他还执意在维护什么? “这里,打扫一下。”严一凌对程俊道:“对外只说是畏罪自尽就好了。” “是。奴才遵命。”程俊恭敬道。 严一凌想不明白皇帝的心思,心里正难受。 回宫的路上又遇见了樱妃。 “严贵妃金安。”沈凉悦如旧时一样,没有半点敬意。 “春乏秋困,这时候樱妃不在自己宫里小憩,怎么有兴致逛御花园?”严一凌猜到她是故意等着自己。 “臣妾精神好着呢,贵妃无需替我担心。”沈凉悦冷冰冰的说:“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季节干燥,严贵妃娘娘嘴唇都起皮了。看样子是鲜有滋润吧?” “有事便说事。”严一凌白她一眼。 “哼。”沈凉悦抿唇:“臣妾和您能有什么好说的?” 严一凌转身就要走。 沈凉悦轻笑一声:“娘娘,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可千万别一不留神。引火烧身了。” 停下来,严一凌敏觉樱妃也知道了那件事,心倏然一抽。 “走吧,珠光,咱们还要去皇后娘娘宫里做蜜汁酿呢。” 她想干什么?绝不会是没头没尾的说这番话。 严一凌回过身来看着樱妃的背影,心里忽然很不安似的。 一个一个都叫人猜不透。 一路上,她慢慢捋顺思路。 首先是徐天心,她有了皇上的孩子,不但自己不高兴,每天还故意做些妖媚之态惹恼后宫这群泼妇。 然后是遥光。当她得知徐天心有孕,不但没有恭喜的意思,反而上手就是一个巴掌。她们的理念,难道是不能给皇帝生个孩子? 仇恨不是向着皇后去的么?为何对皇上也会有这么深的成见? 仅仅是和自己一样,被那个薄情寡义的昏君伤了心? 再有就是这樱妃,仿佛太后一死,她一夜之间就变聪明了。 看着还是和从前一样,目中无人,但实际上巴结皇后巴结的极好。还能动不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告诉自己。 而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严一凌想不明白,眼看着就要走进伊湄宫了。 玉阶前,她长长叹了口气。“回去也是憋闷,不如再园子里多逛一会儿。” 素惜连忙道:“小姐若是想走走,奴婢陪着您就是了。” “也好。”她对章嬷嬷道:“你也忙活了大半天了,趁着宫里无事,歇一会儿去吧。” 章嬷嬷点点头:“好,晚点等娘娘回宫了,奴婢再预备茶点。” 刚迈进宫门,章嬷嬷就看见个小丫头贼头贼脑的。“干什么呢你这是?不好好干活,跑到这里偷看?” “奴婢不敢。”小丫头是春妮的亲妹妹,叫春迎。 也就是当晚积福堂外的另一个丫头。 严一凌和素惜还没走远,都听见了动静。 素惜进去看看,却被严一凌拉住。“章嬷嬷能处理好。” 果然,章嬷嬷哼了一声就道:“没偷看就是最好,还不赶紧干活去。” 春迎忽然跪下,可怜巴巴的说:“嬷嬷,奴婢从早起就没看见姐姐了。听说是替娘娘取绣样,可奴婢去绣院问过,姐姐根本没去呀。所以,奴婢才斗胆来看看,姐姐是不是跟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呢!” “你姐姐自然有她要办的事,你就别再这里啰嗦了。”章嬷嬷冷眉一横:“赶紧干活去。” “是。”春迎没法,乖乖退了下去。 章嬷嬷心里却不踏实。这丫头要是知道自己的亲姐姐已经死了,指不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不过也不怕她什么,伊湄宫上下这么多人,怎么会防不住一个丫头。 “小姐,既然知道春迎也是皇后的人,咱们为什么还要留着她在身边?”素惜很费解。“眼下她是还不知道她姐姐已经死了。若是知道了,一定做出什么坏事来。不是都说暗箭难防么,您还是早下决断为好。” “素惜,你绝不觉得咱们身边好像有皇后的人!”严一凌问。 “小姐的意思是……不是只有春妮姐妹。”素惜心惊胆颤。 “要不然,皇后怎么能这么顺利的知道咱们的举动。还能赶在咱们之前就杀人灭口?春妮这条线索,是她自己管不住手脚才暴露痕迹,给咱们机会。从头到尾,咱们可都没有冤枉过她。” 稍稍皱眉,素惜声音发凉:“小姐,您该不会是怀疑……章嬷嬷吧?” “我也不想怀疑是章嬷嬷。”严一凌低着头,脸色不太好看。“她也是跟着从冷宫挨过来的人。可是,有一双眼睛,总在我身边窥视,叫我心里不安。” 素惜垂首,似是赞同。“小姐,奴婢觉得咱们需要个帮手。” 严一凌笑了:“你是说程俊吧?” “是。”素惜点头,红着脸道:“因为他带着小公主、小皇子去冷宫,而被皇上罢免了御前行走。上回为了救奴婢,又开罪了个首领。那人虽被皇上发落,但戍卫处里始终有他的兄弟。程俊的日子根本不好过。” 稍微停顿,素惜又道:“他上个月和人打架,犯了错,被罚看守刑房。娘娘,奴婢倒是觉得,如果他能留在咱们宫里,好歹也能帮着监视伊湄宫内外的动静。您觉得好么?” “好吧。”严一凌一口就答应下来。“你看人是不会错的。我信你。” “多谢小姐。”素惜欢喜的不行。 严一凌被她这份单纯的欢喜刺得心疼。要是她也能直率的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些,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双澄净的眼睛。 “对了,你叫人在御前打探下消息。好好的,皇上为什么突然要御驾亲征。”严一凌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万家,沈家还是严家? 她忧心忡忡的说:“不知道皇上要对什么人下手,我心里总是发虚。”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十八章:历经凶险 苍穹殿今日格外静谧。 陈丞相劝谏不成,只得领着几位老臣灰溜溜退去。 奉临端身正坐,食指不住的敲击着面前厚厚一叠折子,心里五味杂陈。 “皇上,时候还早。要不要去哪位娘娘宫里坐坐?”小侯子笑嘻嘻的问,是想分散些皇上的愁绪。 “去了如何,还不是一张冷脸。”奉临锁眉,神色不悦。 小侯子知道这说的是严贵妃,低头笑道:“皇上的脸色也冷着,怎么能怪旁人。” 奉临瞪了他一眼:“朕已经先去理她了!” “皇上没听过,女人心海底针么?针?儿能有多大,总是得多哄哄。”小侯子笑盈盈的说。 “你懂得倒多!”奉临没好气的转过脸去。 这宫里的女人多的是。娇艳如万贵妃,活泼如桦嫔,野烈有徐贵嫔,温婉动人自然要数皇后。她分明哪一条都胜不过别人,就是闹别扭手段一流。 想到这里。奉临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朕哪儿都不想去。” “是。”小侯子恭敬的答应着。 “朕饿了,叫小厨房送碗莲子百合粥来。”奉临特意叮嘱:“配上椰丝的糕点。” “这却难了。”小侯子焦急的不行:“椰丝的糕点,小厨房没准备。只怕伊湄宫才有……” 奉临轻咳一声:“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么?” “奴才不知。”小侯子吓得赶紧跪下。 “笨死的!”奉临别扭的吊着脸子。“你不会去伊湄宫拿一些,或者叫他们送过来!朕今天就想吃这个味儿了。” 说到底还不是皇上想去见严贵妃,又怕碰一?子灰么!木爪台亡。 小侯子心里想笑。脸上去还是战战兢兢的样子。“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她会来么?奉临忍不住在心里想。 不是不想自己过去,但她那张看一眼就能结冰的脸,真是叫他生气。 就算是当做一般的妃嫔来看待,这宫里哪有人会这么跟他怄气,敢这么跟她怄气的? 还出手伤人! 奉临撩开袖子,她抓过的痕迹清晰可见,虽然结的痂已经掉了。 “皇上……”小侯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闯进来:“大事不好了。” 心里一惊,奉临凛声问:“出什么事了?” “严贵妃娘娘遇刺,从伊湄宫门外的玉阶上滚了下去。”小侯子哭腔道:“回话的奴才说是伤了头,情况凶险。” “什么?”奉临的话音还没落,人已经奔出了书房。 小侯子只感觉脸前一阵风掠过,再看时,人影都不见。“皇上,等等奴才……” 伊湄宫,严卿和杨絮急的脸色惨白。 冯靖宇已经在里面诊治了。可他那个狗怂脾气。硬是不叫人陪着。 “不行。我还是进去看看,不然心里总不踏实。”杨絮说话就要推门。 素惜赶紧拦她:“娘娘,奴婢知道您担心,可冯太医吩咐千万不能打搅……” “那总得让我们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吧?”杨絮急的团团转:“好好的,怎么会遇刺?伊湄宫的侍卫都是木桩子还是死光了?人在宫门外出事,不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么?” “都怪奴婢没好好护着小姐。”素惜哽咽的厉害。 “行了,你也别自责了。”严卿宽慰她:“要不是你护着,情况可能更糟。” 看着她袖子上渗出的血水,严卿皱眉:“你赶紧下去上点药吧。” “奴婢无妨。”素惜当然不肯走。“万一里面有什么吩咐呢。” 杨絮生气的问:“伤人的那丫头是哪儿冒出来的?简直岂有此理。” “是个叫春迎的丫头。可能是为了她姐姐春妮的事情记恨姐姐。”严卿沉了口气:“那丫头也是作死。” “春妮就是在伊湄宫偷窃,在刑房里畏罪自尽那个?”杨絮午后听了这么一耳朵。“不是午时死在刑房里的,这才刚入夜,就有人替她报仇了?” “是。”其中的曲折,素惜当然不好开口解释。 毕竟对付皇后这件事,小姐千叮万嘱不许她告诉杨嫔和严妃,免得牵累她们。 “这真是的!”杨絮恨的不行:“叫汪泉把这春迎看好了,千万不能再畏罪自尽。事情兴许没有想想的这么简单。” “春迎。叫皇后娘娘身边的遥光带走了。”章嬷嬷急匆匆的过来,正是要说这件事。 “什么?”严卿与杨絮异口同声。 “什么时候的事儿?”严卿问。 “你怎么不拦着她?”杨絮恼火。 章嬷嬷也是急的脸色发青:“就在刚才。奴婢想拦来着,毕竟是伤了贵妃娘娘,事关重大。可遥光说正因为事态严重,皇后娘娘才要亲自过问。” “皇后娘娘执意如此,章嬷嬷哪里能拦得住。”严卿总算还是明白的。“现在只盼着姐姐平安无事。其他的,日后再作打算。” “你姐姐一看就知道是个有福气的。”杨絮沉了口气,像是宽慰自己。“一定吉人天相,你就放心吧。” “嗯!”严卿用力的点头:“吉人天相。” “皇上圣安。”汪泉扬声请安,意在给里面的人提醒。 果然杨絮和严卿都收起了脸上的怨恨之色,眸子里仅仅留下担忧与不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二人齐声道。 “无须多礼。”奉临急匆匆的进来:“碧儿怎么样了?” 素惜大着胆子拦在门前:“皇上恕罪,冯太医正在里面替娘娘诊治,吩咐不许人打搅。奴婢斗胆请皇上留在外室等候。” 听着冯靖宇已经来了,奉临的心头微松。他的医术毕竟无可挑剔。“也好。” 看见严卿和杨絮都哭丧着脸,他不免蹙眉:“伤的很重么?” “是。”严卿来的早,看见了昏迷中的姐姐。“姐姐背上中了一刀,滚下阶梯的时候又伤了头。” “伊湄宫司职侍奉的人呢?”奉临冷喝一声。 小侯子赶紧硬着头皮进来:“奴才该死。” “先别急着求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朕说明白。”奉临耐着性子。 “回皇上。早起从贵妃娘娘从毓秀宫请安回来,便和严妃娘娘去御花园看鱼。哪知道春妮和御厨房的小胜子躲在亭子后的竹林里商议运脏出宫变卖之事。娘娘生气就将二人发落至刑房。哪知道,娘娘午后过去审问前,二人便畏罪自尽了。” 小侯子有些急,蹦豆子似的说:“春迎下午的时候就曾等在宫门内,想必是已经知道姐姐的死讯。碰巧被章嬷嬷拦了回去。晚上贵妃娘娘外出祈福,回宫的时候就她又等在宫门外。因为天黑的关系,她提着灯迎出来,谁也没有起疑。走到近处,却忽然拔出匕首,就往娘娘身上扎。奴才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刺伤了素惜。” 素惜含着泪道:“娘娘怕奴婢有事,护着奴婢转过身去,背上就挨了一刀。这时候侍卫们已经扑上来,春迎见情形不妙,发疯似的推倒娘娘。奴婢被推开跌在一旁,看着娘娘滚下去。” 只是听着,就已经觉得很凶险了。 他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她身边就埋藏了这样的凶险。 奉临眉心僵硬的皱着,好半天没有做声。 杨絮红着眼睛欠身:“皇上,春迎那丫头被皇后身边的遥光给带走了。” 这句话虽然说的很平静,但是藏不住她心里的担忧。 “贵妃昏迷,此事交给皇后办也算稳妥。”奉临如是说。 这一句话就把严卿的嘴堵上了。皇上觉得皇后查问稳妥,她还能说什么? 只是一下子,外室的气氛就不那么好了。 奉临心急如焚,可里面硬是没有一点动静。到底她伤的重不重,该死的冯靖宇也不吱一声。 门缓缓的推开,冯靖宇一脸严肃的走出来。 “怎么样,贵妃如何了?”奉临心急火燎的上前询问。“是不是已经苏醒了?” 冯靖宇摇了摇头:“贵妃悲伤的伤不算种,只是匕首划过。但滚下玉阶的时候,撞到了头……颅内肿胀,想必是出了血。” “那是什么意思?”杨絮不解。 “就是说血块在脑里会造成昏迷或者别的什么病症。”冯靖宇皱着眉头:“需要多次施针清除淤血。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 “贵妃什么时候能醒?”奉临担忧的问。 “微臣不能确定。”冯靖宇干脆的回答。“总得要淤血处理干净,再看贵妃恢复的如何才知道。” “那你还愣着,还不去开方子煎药?”奉临急赤白赖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医好贵妃。且越快越好。未免有什么不妥,你就留在伊湄宫。朕要随时知道贵妃的病情。” “遵旨。”冯靖宇平静极了。好像别人眼里生死攸关的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是吃饭睡觉,稀松平常。 “这几日你们辛苦,多多照应。”奉临嘱托严卿和杨絮。 “臣妾理当如此。”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朕去毓秀宫。”奉临是想给碧儿出口气,绝不能叫她平白的受委屈。 只是人还没有走出外室,遥光就急匆匆的过来了。“皇上,皇后娘娘请您移驾毓秀宫,有要紧的事情。” 杨絮和严卿的心同时颤了下,遥光口里,是什么要紧的事?看样子一定是和严贵妃有关的。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九十九章:继续查问 来到毓秀宫的时候,皇后领着万贵妃、良妃以及樱妃迎了出来。 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但显然和伊湄宫里的女眷们不同。 奉临示意她们平身,道:“何事这么着急请朕过来?行刺严贵妃的小侍婢何在?” 沈音苒随在皇帝身后,从他急促的语气。她猜到严贵妃的情况似乎真的不怎么好。“回皇上的话,臣妾请您过来,就是为行刺的事情。春迎道明一件事……臣妾不敢自专。” “说吧。”奉临拂袖落座,先后凝视几人浅浓各异的粉黛,尽量平静了心绪。 “把春迎带上来。”沈音苒轻声吩咐遥光。“皇上,春迎在伊湄宫伺候的日子不短。从严贵妃迁居宫内,她就一直在后院帮手。后来严贵妃扭伤腰受伤,她便来到跟前伺候。” 眼尾的余光划过春迎的脸,沈音苒道:“方才对本宫禀述之事,现在清清楚楚再向皇上禀明一回。若有不尽不实之处,本宫绝不会轻饶了你。” 皇后一向端惠仁厚,即便宫人犯错。也不会上来就说重话。 奉临蹙了蹙眉,凝眸看着那侍婢。 “皇上,奴婢绝不敢有半句虚言。”春迎哭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绣包,再一次展开。“这是奴婢在小厨房里帮忙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东西。请皇上过目。” 一块烧焦了的料子,依稀能看出华贵。“这是什么?” 万芊芊上前,道:“皇上有所不知,有一晚臣妾被个黑影扑倒吓晕,那影子身上穿的就是如出一辙的袍子。当时缤桃也在臣妾身边,臣妾和她均是一眼就认出了这花色。” 春迎低着头,声音却很清晰:“皇上,严贵妃娘娘虽然用着奴婢和姐姐春妮,但从来不是真的信任我们。但凡重要的事情,贵妃都只吩咐素惜和章嬷嬷。太后薨逝的第二天,奴婢就发觉贵妃娘娘叫素惜姑姑去制衣局领了些衣裳来。 奇怪的是,那些衣裳领回来没有穿,反而被拆了里子。还是几个人躲在房里秘密的拆,要不是奴婢奉茶的时候瞧见被拆后的袍子,这事也就稀里糊涂的过去,没有人能发觉。” 奉临听得有些不耐烦:“长话短说。” “是。”春迎咬了咬下唇:“这些衣裳的里子。就是夜色里吓人的鬼袍子。” 良妃不敢过多的显出嫌恶之色。只是微微难受:“严贵妃娘娘需要什么样的料子不成,何必拆新衣裳的里子呢?那些拆下来的衣裳又是怎么处置的?” 春迎红着眼睛,忍不住心痛。“奴婢姐妹起初并不知道贵妃娘娘为何这么做。于是姐姐好奇,便趁着收拾衣柜的时候翻看了那些被拆过的衣裳。都原封不动的搁在柜子里。” 跪着向前走了两步,春迎哭了起来:“皇上,姐姐是翻过贵妃娘娘的柜子,可姐姐并没有偷东西。一定是她将衣裳拿出来展开看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痕迹。让素惜发现了。这才被诬陷手脚不干净。” “没有证据的事,可别胡说。”万芊芊声音清冷。“你哪只眼睛看见严贵妃诬陷你姐姐了?” “皇上,奴婢没有说谎。姐姐是早晨在竹林里被发现和小胜子一起。午膳时分就畏罪自尽了,难道这不奇怪么?即便姐姐真的有罪,也不该急着连审问都没审就去死啊。何况,奴婢听当时在场的小太监提起,姐姐只说是和小胜子叙旧,因为听见有人生,怕被误会才躲起来的。从她身上搜出来的贵妃的东西,就不可能是素惜栽赃么?” 沈音苒上前一步。道:“未免有私,臣妾也让人去刑房查问了。奇就奇在,当时看守的侍卫被贵妃调去了伊湄宫侍奉。也就是傍晚之前的事儿。” 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沈音苒欠身道:“此事涉及两条人命,臣妾不敢草草了事。于是吩咐人去了乱葬岗,将那两名奴才的尸首抬回了宫。经由专人验查后,方得知两人都是中毒而死。” “皇上,这就更奇怪了。”春迎哽咽道:“姐姐早起是奉命去绣院拿花样回来。怎么可能知道半路上会遇见小胜子,又怎么能知道她会被送去刑房。既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她何以好好的在身上藏有毒药?即便姐姐真的有罪,解下自己的腰带悬梁也就是了,总不可能问守卫要了毒来吃吧?” 说完这番话,春迎重重的磕头:“皇上,奴婢身份低微,不敢以贱躯冒犯严贵妃娘娘。可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叫姐姐这么白白的死了,春迎内心不安,不如随姐姐去好。求皇上念在奴婢姐妹入宫侍奉,忠心勤勉的份儿上,就替奴婢查清此事,还姐姐公道。就算要奴婢的命来换取真相,奴婢也愿意。” 她一下接着一下的磕头,地砖上留下嫣红的血迹。 闷闷的声响,听着叫人心里很不舒坦。 “好了。”沈音苒皱着眉,多有看不过眼之意。“臣妾斗胆请皇上彻查此事。不光是为了春迎姊妹,也求能还严贵妃一个公道。” “是啊。”万芊芊随声附和:“到底是有人栽赃陷害,亦或者从中作梗,查明白了,方安心。” 走近皇上身侧,她垂下眉眼,诚然道:“皇上,严姐姐曾经不是没遇到这样的事情。臣妾无能,上一回未曾彻查到底,害姐姐身入冷宫。这一次,只求皇上、皇后娘娘做主,不要再叫严姐姐难受了。” 沈凉悦冷笑了一声,特别的突兀。 几个人的目光??朝着她看过去。 “严贵妃娘娘身份何等尊贵,岂会无事去陷害一两个小侍婢?”沈凉悦抑扬顿挫的说:“还真是闲来无事闷得慌么?” “娘娘,奴婢怎么敢污蔑严贵妃娘娘?”春迎急红了脸:“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属实?”沈凉悦啧啧道:“那我倒是要问问你,好好的,严贵妃怎么会扮鬼吓人?分明她是最先被吓着的。难不成,你是想指控严贵妃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是为了博取皇上的同情?” 这话说的,两头都顾及到了。 皇后听来,沈凉悦是故意道明严碧的歹心。 而皇上听来,却是有人故意将这盆脏水破在严贵妃身上,指责她为非作歹,惑乱君心。 万芊芊心里一沉,万万想不到短短时日,这樱妃一下子变得圆滑起来了啊。 “皇后的意思呢?”奉临不动声色的问。 “皇上,臣妾已经让人去传那名看守过来了。臣妾想着,不能只听片面之词。”沈音苒脸上的担忧逐渐的显露出来。“现在严贵妃还没有苏醒。不如先把事情的始末调查清楚。等贵妃好些了,核实之后再作打算。” 这话一说出来,万芊芊登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好像是她们逼着皇后弄明白这件事似的。而皇后她自己心里,却是记挂着严贵妃的安危。 相形见绌,平时再怎么自恃甚高都好。一旦关键的时候就比较出来了。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万芊芊忍着心里的不痛快,悲伤道:“但愿严姐姐吉人天相,能平安的醒过来。” 说话的功夫,无双已经领着程俊进了殿。 “给皇上皇后请安,见过各位娘娘。”程俊依礼而行。 “午时,刑房里的两个奴才到底是怎么死的?”沈音苒开门见山的问。“兹事体大,当着皇上的面,你必须如实的说清楚。” “是。”程俊认真道:“午时,伊湄宫的侍婢素惜姑姑在刑房里等候严贵妃驾到。说是怕这两个奴才有什么意外,得仔细看着。奴才是中途换班。换班时牢房里的两个人都是好好的。期间,有个脸生的小太监来送饭。事后经过章嬷嬷查验,给两个奴才的汤里有毒。” 奉临眉心蹙紧,脸色沉冷:“既是中毒而死,你为何不报?”木欢广亡。 “回皇上。”程俊谨慎的说:“严贵妃娘娘来瞧过,说这两个奴才到底是违背宫规。未免后宫再起风波,便按畏罪自尽论处。所以奴才便吩咐人将尸首裹好,送去了乱葬岗。” “皇上,您听见了吧,这一切都是严贵妃的主意。”春迎失声痛哭:“都是严贵妃的主意。奴婢姐姐是冤枉的。” “冤枉倒是未必。”万芊芊沉脸。“在宫中行窃罪已至死。是不是中毒,是不是畏罪自尽都不要紧。” “万贵妃娘娘明鉴,奴婢的姐姐真的没有偷过伊湄宫里的东西。”春迎伏在地上,哭的身上没有力气。“皇上,求您明察。” “你可还记得送饭内侍监的样子?”奉临皱眉问。 “回皇上,奴才记得。”程俊如实回答。 “画成像,遍发宫中各处,仔细查找。”奉临深吸了一口气,双掌按在膝上抹去了掌心的冷汗。“事情的雏形朕已经听明白了。现在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严贵妃,但……没有任何一样能坐实她的罪名。皇后想查,就替朕好好查清楚。” 沈音苒微微愣神,什么叫她想查?难道皇上不想查么? 她微微动唇,话还没出口。 奉临已经起身,径直往外走:“朕去瞧瞧严贵妃醒了没。你们继续查问。”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章:入戏太深 皇上一走,殿里索然无味。 沈音苒随便问了几句,就让人带着程俊下去画像。 良妃心里不痛快,脸上就掩饰的不那么好了。“皇上不是冷落着那一位么?看这势头怎么忽的又关心起来了。”木欢坑划。 莫名的有些想笑,万芊芊转过脸对着良妃。目光和煦:“告诉你吧,有些人冷在脸上,有些人冷在心里。皇上对严贵妃是脸上冷,心里却热。” 沈音苒觉得这话在理,不住点头:“万贵妃看得明白。” “呵呵。”沈凉悦又是一声尖笑,刺的人耳朵疼。“现在才看明白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说完她朝皇后欠身,欢蹦乱跳的奔出殿去。 “凉悦,你去哪儿?”沈音苒不放心的问。 “我去伊湄宫瞧光景去。”沈凉悦清丽的笑声像一只百灵鸟是的。 万芊芊诧异:“樱妃是怎么了?” 沈音苒也觉得这丫头有点奇怪:“可能是心里面不痛快吧。” 皇上前脚才走进伊湄宫,沈凉悦后脚就跟着进来。“表哥,你走的这样急,凉悦好不容易才追上呢。” 说完她嘿嘿一笑,朝着皇上就扑了过去。 奉临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幸亏脚步站得稳,才没有两个人一块跌倒。“凉悦,你……没事吧?” 刚才在毓秀宫不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看着奇奇怪怪的? “表哥你放心吧,我摘了好多樱桃给严贵妃娘娘。她吃了樱桃。病一准儿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沈凉悦从怀里逃出一个小锦囊。 “表哥,樱桃好甜,你尝尝看。” 奉临觉得她是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朕去瞧瞧严贵妃。等会儿再尝。” “我也去瞧严贵妃,表哥,咱们走吧。”她挽着他的手,一脸的天真烂漫。 时不时从锦囊里摸出一个樱桃塞进嘴里,咯咯的笑。 “凉悦,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在奉临心里,严卿也好,沈凉悦也罢,都是妹妹的成分多过妃嫔的成分。所以即便给了她们位分,他也不愿意染指。 只是想好好的养在宫里也就是了。倒是比对别人多了一些关怀。 “好好的啊。”沈凉悦眨巴着眼睛,憨态可掬的撅着嘴:“表哥你看我是不是又长胖了。昨晚上我吃了三碗饭呢。” 奉临皱着眉,心想等会儿冯靖宇得空。也给这丫头瞧瞧。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怪怪的。“没有,你还是那么窈窕可爱。” “真的啊!”沈凉悦转了个圈:“那就好,我多怕长的圆??,连新衣裳都穿不进去了。” 说这话,两个人就来到了外室。 严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就等着听毓秀宫的动静,没想到皇上竟然带着樱妃过来了。 “皇上。” 杨絮和章嬷嬷在小厨房准备了些粥。刚好端上来。 “哇,好香哦。”沈凉悦走过去眼巴巴的看着那碗粥:“表哥,凉悦肚子饿。” 杨絮本来想骂她两句,哪知道看她的眼睛时,又有点不忍心。 怎么樱妃像个孩子似的,看见一碗白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还是那个目中无人,只知道狷狂跋扈的樱妃? “饿了你就吃。”杨絮把碗往桌子上一放。 沈凉悦就蹦蹦跳跳的过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拿着勺子,舀起来就送进自己嘴里。却被烫的眼睛都红了。“呜……啊……好烫啊!” 严卿皱着眉。问皇上:“樱妃这是怎么了?” 杨絮也讶异的不行,紧跟着问:“看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奉临眼神示意小侯子过来,道:“冯太医的方子开好了,请他过来看看樱妃。” “表哥,凉悦没事的。就是舌头烫着了。”她伸着舌头,呜呜哝哝的说。右手还不停的在自己嘴边扇风。“这样晾凉等会就没事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素惜从内室走出来,端着已经冰凉了的水。 章嬷嬷赶紧过来:“你留在娘娘身边伺候,水凉了我去换一盆来。” “水是凉的?”沈凉悦伸着舌头问。 “是,是啊。”章嬷嬷表情有点奇怪。 “给我用正好。”樱妃走过来从两个人手里夺过铜盆,抱着就要喝里面的水。 “樱妃……”素惜顿时一惊:“这是洗绵巾的水,不能喝。” 小侯子来帮手夺走了铜盆:“樱妃娘娘,您没事儿吧?” “没事啊,好好的,就是舌头烫了。”沈凉悦一脸的茫然:“你们怎么都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过来乖乖坐着。”奉临皱眉,指了指那个椅子。 “哦。”沈凉悦不舍得的端着那碗粥,依言坐了下来。 小侯子赶紧去找冯靖宇,把樱妃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你去御药房,拿着这方子抓药。我去看樱妃。”冯靖宇其实最懒得动。上次为皇后驱毒路上,耳朵差点没被遥光捏下来。反正和沈家扯得上关系的事,他都懒得理。 “皇上。”冯靖宇进来,不动声色的看着樱妃。从她的脸上,似乎没有看出什么明堂来。 但是从她的眼神,他又觉得不大妥当。 “樱妃娘娘的粥好香。”冯靖宇从皇上的眼神里弄清,最好是不要惊动她。所以请脉不好直说。 “是啊,这粥好好吃呢。”沈凉悦口?不清的说。 “微臣肚子也饿了,娘娘能赏臣一口尝尝么?”冯靖宇走过去问。 “好吧。”沈凉悦点头,把碗递给她。 冯靖宇接过碗的时候故意将手指点在她的脉搏,稍微接触,便觉得不妥。“樱妃娘娘除了吃过粥,还吃了些什么?” 沈凉悦眨巴着眼睛笑道:“你?子可真灵,闻到我身上有樱桃香味了吧?” 边说话,她边从怀里又取出那个小锦囊:“喏,给你尝尝。” “多谢娘娘。”冯靖宇拿过一颗樱桃,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眉头一时蹙紧。“娘娘的樱桃是哪里来的?” “树上长出来的。”沈凉悦嘻嘻的笑。 奉临道:“樱妃喜欢樱桃,春天时朕让人移了几棵树去她宫里。” “可是马上就要入冬了?樱桃不是早该落了?”严卿很奇怪,这几棵樱桃树怎么可能到深秋才结果。 “那就要问打理树木的奴才了。”冯靖宇的脸色,已经很明显的告诉皇上,这几棵树让人动了手脚。而樱妃的失常,正是因为这些果子。 “樱妃娘娘,您是不是有些倦了?”冯靖宇问她的同时,慢慢走过去。 沈凉悦看着他,先是摇了摇头,后来又点累点头。紧跟着就要倒下去。 冯靖宇出手相当快,迅速的把人扶稳。对皇上道:“樱妃中毒不浅,微臣得马上为她解毒。” “旁边的厢房能用。”素惜指了指另一侧的厢房。 两名侍婢赶紧扶着樱妃往房里去。 “小侯子,你亲自去樱妃宫,好好看看那几棵樱桃树是怎么一回事。”奉临还真是有些焦头烂额。这边严碧还没苏醒,那头樱妃又叫人下了毒。 还竟然是在樱桃树上做手脚。 再有几日,他还得御驾亲征。 “皇上是觉得疲倦不适么?”杨絮少不得关怀几句。“不如也先用点粥。” “无妨。”奉临淡淡道:“朕在这里陪着贵妃,你们回去歇着就是。” 严卿虽然放心不下,但她心想,姐姐若是醒过来,一定最想见到皇上。“也好,臣妾明早再来。” 杨絮也是点头欠身:“皇上也要保重龙体。”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觉得皇上是难得的体贴了一回。 严一凌昏沉沉的醒过来,头疼欲裂。好多明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竟然一幕一幕神奇的浮现在脑海。甚至包括第一次见皇帝,第一次侍寝这样的私密细节。 “你醒了?” 身边忽然有人说话,惊得严一凌一颤。“皇上?” “朕吓着你了?”奉临轻柔的替她盖好身上的被子:“你听,外面刮风了。今晚闷热异常,看样子是要下暴雨了。” 严一凌恍惚记得,有回下雨,她们缩在被子里数雷声,谁猜得最接近谁赢。赢的人就可以把被子卷在身上,而输得要挨冻。 但是她做过这样的事情么? 不是似乎没有,而是肯定没有! 那些记忆,都是严碧的! “你怎么了?”奉临看她哭了,用手柔柔的去擦她的眼角。“别哭,不会有事的。冯太医的医术你还不知道么!不几日,你的伤就好利索了。” 严一凌倒是没觉得自己在哭,可为什么好像不受控制似的。 不光是眼睛,连四肢也奇奇怪怪的。想坐起来,动不了也就算了。想去擦眼泪都不行。 “你伤在脑,颅内有血块,会是这样的。”奉临掀开被子一角,握住她的手。“这几天,朕会留在这里陪你。” “皇上不是还要御驾亲征么?”严一凌想起这件事,心口一揪一揪的疼。 “那些事可以推迟。”奉临平静的说。 “趁着没下雨,皇上还是先回宫吧。等下该不好走了。”严一凌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看这个人。心里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似乎不是讨厌和抗拒。 她有点害怕,怕自己太过投入严碧的角色,却忘了自己原本是不爱这个皇帝的。 奉临有些失落的问:“你不想朕在这里陪着你?”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零一章:火光里的蜷缩 “不想。”严一凌很干脆的回答。 “就因为毒蛇咬伤皇后,朕疑心是你?”奉临看着她虚弱的样子,虽然动气,但很是心疼。 严一凌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他对严碧的好。“皇上一时把臣妾捧上天。一时踩在脚下。臣妾不过是寻常人,忽高忽低大起大落,心脏受不了。”木欢台才。 “你非要这样么?”奉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喊打喊杀过,哄过讨好过,甚至差点把她的下颌捏碎,可她从来都是这样,从不肯服软一回。 没有做声,严一凌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应。 闪电的强光照亮夜空。 奉临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沮丧与痛苦,不免心软。“朕不知道该怎么呵护你。” 偏偏惊雷声响起,震耳欲聋。 呵护两个字不及雷声清晰。严一凌跟本就听不到。 “这几个月,你一直闹脾气,朕没有来不代表朕不在想你。”奉临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她才能明白自己心里的苦涩。 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一样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一样有难以释怀的恐惧。 严一凌脑子不清醒,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话。“皇上,臣妾拜托您不要再说了。” “碧儿……”他皱着眉,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不是三岁的孩子。挨了打给块糖吃就什么都忘了。”严一凌拧眉:“现在是你怀疑我,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觉得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伤害皇后,为了谋夺凤冠,那你干嘛还要接近我,给我这样的机会?” 奉临愣了愣,是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给她这样的机会。 “可能在皇上你看来,施以恩宠就能化解臣妾心里的委屈。或者说,您觉得臣妾该和皇后一样端惠大度,连委屈都没有。但是我,我就是个普通人。明明知道枕边人根本不信任自己,还要我装出一幅恩爱逾常的样子,去享受您施舍一般的怜悯,我做不到。” 严一凌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才是他对皇帝最真实的感觉。 但是为什么。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他曾经与严碧温情的画面? 这颗心。到底还是不是她能控制的? “原来,你从来就没有原谅过朕!”奉临想,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积攒在了心里。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臣妾只想敬而远之。”严一凌凝眉:“奉举是臣妾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指望。臣妾不想让他再有不测。既然恩宠与孩子无法兼顾,臣妾恳求皇上少来这伊湄宫,让我们母子能过几天安心的日子。” “朕不来,你们才能安心?”奉临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是很狼狈的。 原来他以为严碧只是心里有气,没想到这股气早就化作一条深不见底的渊,隔在他们之间。 “是。”严一凌认真的看着他说。“皇上不来,臣妾只要一心一意照顾奉举就好。没有了恩宠,也就不会再有妒忌。皇上多去后宫,其余的妃嫔早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每个人都得偿所愿,后宫自然就太平了。” 奉临沉默的看着她。不时有闪电的强光着亮她的脸。只是为什么,那张脸上没有一点温度,有的只是抗拒和冷漠。 是他把她的心伤透了? 她怎么这么小气,要气这么久? “朕以后不疑心你了。”奉临淡淡的说。其实他想问,能不能别让他走。 “皇上这话,骗得了自己么?”严一凌的眼尾,一股温热的泪水涌出来。 “朕不骗人。”奉临讨好似的坐在她床边:“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皇上。您还记得臣妾抱着奉仪在怀里的那天么?”严一凌冷漠的看着他:“你一直一直安慰我,一直不停的叫我别害怕。我以为,你心里和我一样怨恨下毒手的人。但其实不是,你根本是在欺骗自己,你心里只把那件事当做意外。” 奉临的脸色惨白,动了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但是自欺欺人,还想叫臣妾和你一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严一凌含着泪,不争气的身子让她坐不起来,但眼里的光芒一样锋利。“你想得美,奉仪是臣妾的命啊。就这么没有了她,难道臣妾还要自欺欺人的当做是个意外?” “你因为这件事怨恨朕,怀疑皇后?”奉临有些明知故问了。 “是。”严一凌很坦白的说:“皇后被毒蛇咬了,皇上您就怒不可遏的闯进伊湄宫兴师问罪。别说那件事情和臣妾没关系,就算是臣妾做的又怎么样?臣妾就是怨恨你偏心怨恨你心里只有皇后。因为你的不作为,臣妾也恨透了皇后,甚至……甚至真的很想夺走毓秀宫那把凤椅。” “碧儿!”奉临俯身凝眸:“没有证据,证明那件事情是皇后做的。” “那皇上有证据证明臣妾放蛇了?”严一凌冷着脸,直视近在咫尺的面庞。“同样是没有证据,为什么奉仪的死皇上一点都不上心,明明是意外的事情却要被当做故意?皇上自恃公正持重,可是事情放在皇后身上,您量度人心的尺子总是缩回来?” “是朕不好。”奉临有些心慌:“朕答应你以后不再疑心你了好不好?” 严一凌转过头去,索性闭上眼睛。 骗鬼的话,她才不信。 “碧儿……”奉临握着她冰凉的指尖,手微微发颤。“你别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严一凌忽然觉得皇上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但实际上却又克制不了。 一声惊雷就在头上炸响,惊得严一凌身子一缩。 握着他的人忽然松开了手,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没等严一凌回过神来,红彤彤的火光照亮了眸子。 “失火了?”严一凌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可是身上没有力气,她坐起来都很艰难。“素惜……章嬷嬷……” 她扯着嗓子喊,却没有人应声。 “皇上呢?”严一凌努力的支撑着身子,喘着粗气坐起来。“来人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以为是雷劈引起的火灾。但是定睛一眼,好像火是从门外,窗边烧起来的。“有人放火?是谁?素惜,你听见我了么?” 站起来的一瞬间,严一凌腿软的跌倒在地。心里很惶恐,她真的会害怕就这么被烧死在这里。“快来人……” 目光落在桌子下面,她惊讶的发现皇帝竟缩在那里。 难道,皇上真的对火有这样恐惧的情绪?奓着胆子,严一凌一寸一寸的移过去。“皇上你……没事吧?” “救命……救命……”奉临惊恐的看着她,嘴里只有这两个字。“救命……” “不会有事的。”严一凌好不容易才撑着身子,够着桌子上的茶壶。“皇上,手帕。”他知道奉临有带着帕子的习惯。 可是对方没有半点反应。她只好把茶壶放在地上,双手在他身上摸。 “救命……”奉临顺势钻进她怀里。“我不过是故意的,我不是……我没想烧死她们……” 严一凌顺势摸到手帕,把茶水倒在上面,捂住了奉临的?子:“别说话,当心呛了烟。你伏在地上,越低越好,烟是往上走的。” “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烧死她们的,我不是故意……”奉临在她怀里不住的颤抖。因为被捂着?子,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清晰。 但是他的那种畏惧,深入骨髓。 是严一凌从来没见过的。 到底什么事情,会给他留下这样深刻的阴影。 “不要,不要……”他不敢看,只是在她怀里不住的挣扎颤抖。像个无辜的孩子。 严一凌手足无措,除了这样抱着他,似乎也不知道还能怎样。 只是好像……火并没有烧进来,呛进来的就只有浓烟而已。火光始终仅仅是在窗口和门外。 “小姐,您没事吧?”素惜的声音充满了惊惶:“奴婢来迟了。” “我没事。”严一凌心里一喜,只觉得是遇到了救醒。“快灭火。” “快呀,你们还愣着,快点。”素惜生气的催促:“惊着了娘娘有你们受的。” 眼看着火就要扑灭了,严一凌使劲儿晃了晃怀里的皇帝:“皇上,火快要熄灭了,您是不是……” 这要是让奴才们看见,皇帝蜷缩在贵妃怀里,躲在桌子底下,那可真是有趣儿。以后他还有脸么? 当然,严一凌也明白,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会杀光所有看见他出糗的人。死人最会保守秘密了。 “皇上……”严一凌推了推怀里的人。 “音苒,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烧死她们的。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好不好?”奉临抬起头,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看样子是一直在哭。 “皇上。”严一凌正想说她才不是皇后,哪知道他忽然闭上眼睛倒了下去。“皇上你……” 着火的事情,果然和皇后有关。 严一凌正琢磨,门就被推开了。 “小姐,您没事吧?”素惜哽咽的问。“是樱妃放的火。樱妃她疯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零二章:被累死的太医 “好好的,樱妃为什么突然防放火?”严一凌虽然问,但是心里都明白。 在之前和沈凉悦碰面的时候,她就曾经暗示过自己,需要有这么一场火。 “娘娘。您有所不知。”素惜悄默声的在她耳畔道:“樱妃娘娘中了毒,看样子像是得了疯病。” “疯病?”有点难以置信,皇后这么快就急着对樱妃下手? “冯太医已经替她施针,人这会儿就在隔壁的厢房。”素惜扶着她在软榻上坐好。章嬷嬷和小侯子扶了皇上于床上安歇。 所有的窗子都敞开,烟很快就四处飘散。 严一凌发现素惜的衣服湿了,不免奇怪:“怎么弄得?你们刚才去了哪?” “本来奴婢是去帮冯太医准备所需的材料。哪知道趁着这个功夫,樱妃把搁在隔壁的书册搬来,于窗下门前放了把火。” 素惜还有些惊魂未定:“火还没烧起来,她就冒冒失失的跑进雨里。于是奴婢赶紧和章嬷嬷、小侯子去追。连冯太医也跟着追出来。所以门外才没有人,叫小姐受惊了。” 是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零星有雨点飘进来,落在身上凉凉的。 严一凌缩了缩肩。素惜赶紧拿来斗篷给她披上。“您有伤在身,还是小心些别着凉。” “经过刚才那么一阵挣扎,我倒觉得手脚好用多了。”严一凌本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出了身汗,现在舒坦些了。 “那就好。回头等冯太医忙完樱妃那里,再过来给您看看。”素惜瞥了一眼床上的皇帝,有心想问是怎么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哦,冯靖宇过来了,叫他先给皇上看看。”虽说她对皇帝诸多不满,但是人要在伊湄宫出了事,只怕皇后又得变着花样的怪罪。倒不是怕,只是想先安生几天。 “是。”素惜正点着头,冯靖宇就走了进来。 “皇上……”他本意是要向皇上回话,哪知道皇上在床上躺着,严贵妃却歪在软榻上。“谁让你下床的?” 这话问的,摆明是在责备她。 “我自己让的。”严一凌不理会他。 “你知道不知道颅内有淤血可大可小?”冯靖宇黑着脸。 “知道。”严一凌脸色平静:“我还知道血块清理不及时,还会压迫神经。昏迷只是其中一种体现,还有可能造成失明失语诸如此类。” 冯靖宇没想到她竟然知道。“娘娘也懂医术?” “外行而已。”严一凌皱了皱眉:“我只懂得逃生的手段。” 这不是废话么,不知情的前提下,外面忽然着火了。难不成谁还能淡定的躺在床上等死?就算手脚步利落。也肯定是得想办法逃生啊。 他走过来径直替她摸脉,眉头时松时紧,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严一凌晃了晃头,虽然有点昏沉沉的,但还不至于不清醒。 “算你走运,贵妃娘娘。”冯靖宇收回手,认真的说:“许是一时情急,血脉通畅了,冲散了脑里的积血。” “怎么会是走运呢!”严一凌呵呵的笑了笑:“是你医术高明,妙手仁心。” “哼。”冯靖宇冷着脸,心想自从为杨嫔解毒,招惹上了严贵妃,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遥光那丫头为了整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这些苦,他又不能明说,只能往肚子里咽。 毕竟,他也发觉了些什么。遥光的心。似乎不是向着皇后的。 “去看看皇上吧。”严一凌皱着眉轻声的说。 “是。”冯靖宇收敛了神色,上前替皇上请脉。 只是这一次,他的眉头皱的比刚才更难看。“似乎不太好。” “什么?”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坐直了身子:“是怎么个不好?皇上并没有受伤啊。” “病在外表是最为好治的,在内里只要对症下药也能痊愈。”冯靖宇回过脸看她,严肃的说:“就怕是病在心里。那就难办了。” 皇上有心结,谁都知道。 不但是和大火有关,还牵扯到皇后。 这么算来,即便是外头狂风骤雨,皇后要是得知伊湄宫失火,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前来接驾。怎么也得把皇上留在自己身边才安心。 “那你就想想办法?”严一凌皱着眉头,认真的说:“千万不能让皇上有事。” “贵妃娘娘是在给微臣出难题。”冯靖宇不高兴了。他怎么知道皇上的心病是什么。不知道这病因何而起,怎么对症下药?“没听过心病还须心药医么?” 严一凌平静的点头:“听过,我还听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呢!那照你这么说,太医都是蒙事的,有没有两可。” 哼!冯靖宇在心里冷哼一声,硬着头皮道:“我先给皇上开一副安神定心的药,其余的慢慢调理。” 这一回真是要累死他了。 不是严贵妃不妥,就是樱妃发狂,现在皇上还是得治心病。 满宫里难不成就他一个太医?就他一个人领了俸禄?其余都是白搭的? “你这是什么脸色?”严一凌看着他,奇怪的问。 “微臣昨天有事情没做好,心里不踏实。”冯靖宇脸上挂着霜。 稍微一想,严一凌就明白了。“你是说你昨天一直忙到现在,还没顾得上砸那一坛子酒再给奴才银元宝是么?” “嗯。”冯靖宇展开纸,提笔写下给皇上的药方。“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微臣本来就没打算隐瞒。”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严一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呦,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这外头大风大雨的。”小侯子连忙上前请安:“您里面请。” 沈音苒焦虑的不行,直接问他:“好好的怎么会起火?皇上现在如何了?” 皇上昏倒的消息,严一凌没让素惜往外传。 皇后一进门就问这样的话,显然是知道皇上承受不住。 这应该是她和皇上之间的一个结。系着他们多年的夫妻情分,也系着他们彼此心里都难以磨灭的阴影。 这里面有人命。 否则皇上不会口口声声说烧死了人那样的胡话。 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起身,目光平静的看着皇后进来的方向。“狂风骤雨的,皇后娘娘竟然来了。臣妾有失远迎,还望您恕罪。” 沈音苒看她站着,脸色尚可,心头一动。“严贵妃的伤好多了?看来冯太医当真是扁鹊重生。” “为了救皇上,臣妾不得已从床上摔下来。哪知道这一摔,竟然把脑子里的血块摔散了。”严一凌笑着,像是玩笑话那么说。“加上冯太医扁鹊重生的医术,竟没大碍。只是皇上他……火场里受了惊,一直在唤皇后娘娘的闺名呢。” 赶紧快步走到床边,沈音苒俯下身,轻轻抚摸皇帝的脸。“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来迟了。幸亏您没有大碍,否则臣妾于心难安。” 皇帝还是没有动弹,沈音苒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到底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严一凌皱了皱眉,就当皇后是在问她。“当时臣妾正在内寝和皇上说话,忽然外面的火就烧了起来。后来问过素惜,才知道是樱妃放的火。” “樱妃?”沈音苒吓了一跳:“好好的她为什么要放火?” 就算樱妃恨透了严贵妃,也不可能不理会皇上的安危啊。沈音苒想不明白,疑惑的看着严一凌。 “冯太医说樱妃是怎么了?”严一凌转脸问向一旁立着的冯靖宇。 “回皇后娘娘。”冯靖宇将心神从遥光身上收回来,敛容道:“樱妃宫里的樱桃,是用有一种奇特的水浇灌的。不但生长比较缓慢,开花结果都推迟数月,还能使长出来的果子就带着一种毒,常吃会扰乱人的意识,致人癫狂失去意识。” “什么?”沈音苒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樱桃树上下毒,让樱妃因为多食樱桃而得了疯病?” “正是。”冯靖宇点头。 这也太荒谬了吧?沈音苒一时还真是看不出这是谁做的。 要是严贵妃,她就一定会防着凉悦。不可能在自己受伤之时,给她险些烧死自己的机会。 可要是别人,凉悦又没有恩宠,犯得着害她? 除非……这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沈音苒心头一紧:“那樱妃现在怎么样了?” “樱妃中毒不浅,需要连续施针驱毒。微臣已经替她针灸了一回,现下正在隔壁的厢房睡着。如无不妥,天明后即可再施针。”冯靖宇多少有些不耐烦。木欢叼扛。 “也好。”沈音苒点头,目光划过严贵妃的脸庞。“天明后,等雨停了,本宫送皇上回毓秀宫休养。严贵妃你有伤在身,需顾及自己的身子。至于樱妃,若是挪动不便,就暂且留在伊湄宫等她好一些了,本宫叫人送她回自己的寝宫继续调养。” 严一凌并不赞同。“娘娘,臣妾以为,当务之急是查出对樱妃下毒的凶手。否则樱妃一旦离开伊湄宫,指不定就又会中招。这样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至于皇上……” 她这次不想听皇后的了。 抿唇一笑,严一凌认真的说:“皇上既然是在伊湄宫出事,理当有臣妾照料为妥。也请皇后娘娘给臣妾一个赎罪的机会。不知道娘娘意下如何?”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零二章:皇后的出其不意 沈音苒连连点头:“难得你对皇上一片真心,本宫于情于理都不该阻拦。只是严贵妃,你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又如何能尽心照顾皇上?” 轻叹一声,她接着说:“何况樱妃也在你宫里。一时半会儿不已挪走。可不是要把你累垮了?” 严一凌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面对皇后的时候,她很害怕会像对着皇帝一样的愤怒和不冷静。 要知道皇上的确可以杀了她,但是皇后却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木厅介弟。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但若是就这么把皇上接走了,臣妾实在心中难安。”严一凌皱着眉:“何况还有严妃和杨絮能帮臣妾一把。总是能撑得过去。” 她一步都不肯退。 沈音苒再三掂量了这件事,依旧平心静气。“好吧,既然你坚持,本宫也不好让你不安心。只等皇上醒了,是愿意留下还是随本宫去,只凭皇上圣旨。” 皇后果然是不容易被激怒,哪怕自己当面拒绝她的要求。 并且她的回答,叫严一凌也无法生气。真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力气使得再大。也软趴趴的不会疼。 “如此也好。”严一凌稍微一想,便点了头。“皇上若是不愿意留在伊湄宫,臣妾也不敢阻拦。” “皇上会知道贵妃你的一番心意。”沈音苒握着皇帝的手微微用力。好像是想从指间传递一份关怀,让皇上尽快苏醒。 这个细节,被遥光看在眼里。“严贵妃娘娘的衣裳。怎么还没换?” 瞟了一眼她的衣裳,按事先皇后的吩咐,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查看贵妃的衣柜。 “事出突然,娘娘一直昏迷。冯太医叮嘱不可随意摇晃娘娘,所以奴婢还没来得及替娘娘更衣。”素惜低着头干脆的回答。 “那怎么行。”遥光红唇微抿:“穿着污秽的衣裳,看着也不舒坦。不如打起屏风,也好给贵妃娘娘换上一件。” 不管遥光为什么这么说,严一凌都觉得有配合的必要。 “素惜,让人打起屏风,替我换件干净的衣裳。”严一凌平淡一笑。 “是。”素惜吩咐了小丫头进来伺候。自己便要去衣柜取衣裳。 哪知道遥光快了一步,闪身堵在衣柜前:“奴婢难得来一回伊湄宫,既然是赶上了。不如就让奴婢伺候贵妃一回。” 素惜正想拦她,柜门打开,一两件衣裳顺势滑落在地上。 说来也奇怪,这衣裳怎么还垂着丝线? 遥光皱着眉捡起衣裳,转过身对着皇后抖了抖。“娘娘。您瞧。严贵妃娘娘的衣裳竟然没有里子。” “胡说。”素惜瞪她一眼:“衣裳都是奴婢打理的,怎么会没有里……子。” 仔细一看,这衣裳真的就没有里子。素惜奇怪的不行。“这好像不是……” 沈音苒长长的叹了口气。“严贵妃,你真的好糊涂。” “什么?”严一凌不解,摆手让奴婢撤去屏风。看来换衣服是假,皇后想看她的衣柜倒是真的。“臣妾不明白,还请皇后娘娘赐教。” 沈音苒静默了片刻,才握着皇帝的手说:“二十多年前,在本宫母家,皇上他遭遇了一场大火。” 皇后这一开口,严一凌就愣住了。怎么皇后不是趁着皇帝没苏醒,好好教训教训她这个自恃恩宠的贵妃么?即便不是,她也没有必要提及这件隐秘的事啊。 “当时,皇上年幼,贪玩调皮。来本宫母家做客时,偶然得知遇见房里摆放的都是过年时燃点烟花的爆竹。兴起拉着本宫去瞧。”沈音苒回忆起当时的甜蜜,脸颊透出些纯真之色。 “哪知道皇上随身就带着火折子。一箱又一箱,一箩筐又一箩筐的烟花,怎么数都数不完。皇上很想点给本宫看。可当时本宫心里很害怕,劝他还是偷偷拿出去在外面点。” “莫非皇上并没有听娘娘您的劝告?”严一凌插嘴。 “是啊。”沈音苒长长的叹了口气。“点燃的烟花四处飞溅,火光缭绕,不一会而的功夫。厢房里很多烟花都被点燃。紧跟着,就是炮仗噼里啪啦的炸响。浓烟弥漫。” 说到这里,沈音苒促进了眉头,像是痛苦万分的样子。“本宫拉着皇上往外跑。他却不肯。非要坚持把火扑灭。许是怕本宫被父母责罚,又或者这就是皇上的担当吧!但两个年少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扑灭这么大的火?幸亏府上的奴婢听见动静。她们端着水盆进来救火。” 沈音苒用力的闭上眼睛,表情扭曲。“那些炮仗裹着火硝,一块炸响的威力惊人。本宫和皇上亲眼所见,一个正要往框里倒水的侍婢,手臂瞬间被炸飞起来……浓烟滚滚之中,夹杂着惨烈的血腥气。顿时就把我们吓坏了。” 怪不得皇上会畏火到这个程度。严一凌知道,对于孩子来说,最难磨灭的,就是这些童年的阴影。 泪水顺着皇后苍白的脸颊往下落。她看着这样柔弱的沈音苒,忽然明白了什么。 皇上自己都几乎吓死,更何况是这位皇后了。偏偏这个柔弱的女人,竟把年幼的皇帝抱在怀里。哪怕背上被火上烧都不肯松手。 深呼了几口气,沈音苒平复了情绪,缓缓的说:“当时本宫将皇上护在怀里。藏在一个,烟花较少的角落,拼命拼命的呼喊求救。再后来,因为背上受了伤,本宫就昏迷过去。醒来的时候,皇上和本宫都被家奴救了出来。但最先闯进来的几个婢女却无一幸免。” “知道这些,苏醒过来的皇上一言不发。那时候他一定是吓坏了。带着他入府的人,是三皇叔,永忠王。和父亲商议过后,他们将皇上留在府上,直到一个月后,皇上终于肯开口说话。”沈音苒勾唇:“这一个月,皇上一直陪在本宫身边。就连郎中为本宫换药,皇上也要隔着屏风等候。” 怪不得每次受伤或者生病,皇上都会显得特别温柔,关怀备至。 敢情是皇后调教出来的。 严一凌想了想,只觉得恶心。 不过,这次受伤,让她完全拥有了严碧的记忆,这些年和皇后明着难斗的一幕一幕,也都浮现在了脑海。 “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原来始于年幼。”严一凌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皇上待本宫好,乃是因为本宫同皇上历经生死。”沈音苒平和的说。 皇后这算是在炫耀么吧!遥光瞥了一眼严贵妃,随后垂下头去。她会吃醋么? “皇上与皇后理应如此。”严一凌并没有什么反应。 沈音苒的脸色,缓缓的严肃起来。“严贵妃啊,这些年皇上待你不薄。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好事,总是最先想到你。你膝下还有皇子,这宫里虽然雨露均沾,可皇上待你的不同本宫都看在眼里。只是你为什么这么糊涂,要想方设法的来争宠?” “争宠?”严一凌哑然而笑:“皇后娘娘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就因为臣妾想把皇上留在宫里照顾,便成了争宠?” “自然不是。”沈音苒的目光落在遥光脸上。 遥光只得在心里咒骂,当真是什么好事情都轮不着她。轮着她的,就是当黑脸。“严贵妃娘娘恐怕还不知道吧?春迎已经交代了,说前些日子看见您拆了衣裳的里子做成鬼袍,也就是好宫里盛传闹鬼时,那个黑影子所穿的那件衣裳。” “这从何谈起?”严一凌心中一凛。看来让她受伤不过是前招。皇后还留着一手,叫她难看的后招呢。 “臣妾可是第一个被吓倒的。难不成自己能把自己吓坏么?”严一凌冷冷的看着地上那件衣服,确定她根本就没见过。“这衣裳怎么在衣柜里,臣妾不知道。兴许是有人趁着宫里没人瞧瞧塞进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春迎所谓,故意栽赃嫁祸以逃避刺伤本宫的罪责。” 说完这番话,严一凌端起手边的温水抿了一口。“想来皇后娘娘睿智,是不会相信这些片面之词的。” 沈音苒凝眉点头:“本宫也不想信。但没有里子的衣裳的确是从你衣柜里掉出来。还让这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毓秀宫审问的时候,春迎交代的一清二楚,并呈交了小厨房没烧尽的一块料子。的确对的上。连万贵妃也亲眼见过扑向她的黑影着装,本宫是真的为难了。” 因为里子拆的不干净,两只袖子上还有余料。所以严一凌没的抵赖。 “臣妾还是那句话,这衣裳臣妾没见过。” “好。”沈怡苒点一下头,又道:“那刑房里死的两个奴才,严贵妃又怎么解释?本宫已经让仵作查验过,他们都是中毒而死。牢房里不会备下毒药给奴才,而他们更不会预料到被你擒住,也不可能随身藏着毒药。这么个死法,又如此急切的扔去乱葬岗,难道不惹人怀疑?“ 严一凌诧异的看着皇后:“娘娘怀疑什么?” “春妮发现了你扮鬼吓人的秘密,才被你杀人灭口。”严一凌的语调很是不忍。“而春迎行刺你,是为她姐姐讨回公道,向你复仇。” 这个故事编的真是太好了。严一凌都想拍手称快。不过扮鬼的真的是她,她不冤枉。“臣妾没有什么好说的,清者自清。若是皇后娘娘不信臣妾,就请拿出臣妾毒毙两名奴才的罪证。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掌握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零三章:闺房之乐 这话明显是刁难了。 沈音苒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温和的说:“本宫的确没有擒住身穿此袍扮鬼的人。所以,严贵妃若说没有,本宫也无法证实。” 这就是皇后吧!她不会顶风和你斗狠,哪怕是在她出于盛势的时候。 “如此。臣妾就谢过娘娘的信任。”严一凌微微一笑。“娘娘叙述了年少时与皇上的往事,也让臣妾心中豁然开朗。难怪每逢佳节,皇上都崇尚节俭,宫中从来不会燃放烟花。” “你明白就好。”沈音苒耐着性子道:“不过这只是一方面,本宫更想让贵妃你知道。皇上数十年待本宫恩爱有加,一则是夫妻情分,二则也是因共患难的缘故。对于你,皇上是真有心的呵护。所以贵妃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必拿本宫与皇上的情分来相较。” “哦?”严一凌淡淡的看着皇后:“娘娘是说,臣妾犯了妒忌之罪,眼红皇上待娘娘好?” “本宫只想告诉你,后宫雨露均沾。皇上才能抽出更多的心思治理朝政。”沈音苒伸手轻轻的去揉皇帝的眉心。“无论是本宫,你还是万贵妃,都该竭力辅助皇上,而不是去扰乱圣心。做出让皇上困惑的事情。” 不等严一凌开口,沈音苒接着说:“当然。本宫这话绝不是针对你说,你也不必深究。” “皇后娘娘所言,臣妾心领神会。”严一凌反问:“只是扮鬼的事情就然没有真凭实据,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冤枉臣妾的春迎?” “赶出宫去也就是了。”沈音苒平静的说。“易生口舌的奴婢,实在不适合留在宫里伺候。” “可是她口口声声说臣妾诬陷春妮行窃,这件事又该怎么处理?”严一凌颇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 从前的严贵妃似乎不会这样纠缠不休。但自从她被打入冷宫再恢复位分,性子就变得和徐贵嫔有几分像。狷狂且不肯屈从。 “贵妃你有什么好主意?”沈音苒索性叫她自己来说。 “春妮从本宫这里偷走的东西,多半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既然是昂贵之物,得到的买家一定会好好珍藏。只要让人扮成豪客相够,又或者要求一观,说不定就能找到。顺藤摸瓜,也许就能查到这东西的来处。” 严一凌慢慢的说:“的确是需要一些时日,但真相就是真相。臣妾有没有诬陷过春妮,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可是这样大动干戈,只为了查一个已死奴婢的所谓,贵妃不觉得累吗?”沈音苒有些好奇。 “累是会的。”严一凌叹了口气:“可自从奉仪死了。臣妾心里就一直空落落的。原本不会在小事上留心。但渐渐地,一点点蛛丝马迹都好,臣妾也变得想要揪住不放。总觉得背后就是有那么一双手,那么一双眼睛,死死的扼住臣妾的咽喉,死死的盯着臣妾每一个动作。”木厅叼技。 她闭上眼睛,那种感觉很不爽。“既然这个人没想过要放过臣妾,那臣妾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敛容,严一凌沉静的看着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就是明确的告诉皇后,她认定奉仪的死她脱不了干系。 “奉仪的事情,本宫心里也很难过。”沈音苒的眸子忽然黯淡无光。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触动情肠。“她还那么小,本宫听说她是为了救奉举。每每想起她可爱的样子,本宫就恍如是在梦中。怎么也不肯信,她已经走了。” 佛口蛇心大抵如此。 严一凌听了这番话,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可惜臣妾无用。至今也没查到是谁害死了奉仪。不过无妨,只要臣妾像现在这样,凡事都不放过,再细微的线索只要顺藤摸瓜,也一定能追查到真相。” “也好吧。”沈音苒缓了口气:“奉仪这一走,你心里空荡。找些事情来做,也总算为她尽一尽心。但是贵妃啊,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身为妾室,首当其冲是照顾好夫君的起居。你的心,还是得多用在皇上身上。左右你还年轻。” “皇后娘娘您也年轻着。”严一凌又要出言不逊了。“大皇子去了那么多年,您也未曾再添个孩子。是不是和臣妾一样,都觉得这孩子是唯一一个,哪怕生的再多,也不是他们了。” 眉心一动,随即是笑。沈音苒掩饰了情绪,从容点头。“你说的没错。以后的如何能取代得了从前的。何况本宫福薄,或许很难再有个自己的孩子了。现在只盼着徐贵嫔能顺利的诞下麟儿,千万不要和桦嫔一样。” 这是她在警告自己么? 严一凌温润的笑了。别的不敢说,徐天心足智多谋,又一身武艺,她恨毒了皇后。 你要是有本事,就尽管去捅这个马蜂窝!严一凌心里这么想,巴不得看皇后被蛰的满头包,抱头逃窜的狼狈相呢。 “对了皇后娘娘,臣妾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沈音苒有点莫名的看着她。 “在积福堂的那一晚,臣妾记得在内堂诵经的时候,春妮和春迎都曾有过奇怪的举动。”严一凌皱着眉:“当时臣妾很害怕,内堂的光线又弱。臣妾清楚的看见其中一个跑开过一段时间。说不定正是偷了什么东西,要送到小太监手里变卖。还请皇后娘娘替臣妾查一查。” “哦,你当时怎么不说?”沈音苒略微好奇。“若是当时查问,或许能捉住实证。” “当时什么都没有发生,臣妾又被惊吓六神无主。只当是那丫头开小差。”严一凌仔细想了想:“臣妾身边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被自己的奴婢冤枉诬陷,当真是丢尽了脸面。臣妾斗胆,在伤未痊愈之前,先交托皇后娘娘替臣妾主理。待臣妾恢复,一定自己来侦办。” 如果说之前的话,不过是两个人暗中交锋。那现在,严一凌打算将她对皇后的怀疑搬到台面上。 “臣妾很好奇,这两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在伊湄宫伺候了几个月,不是偷东西,就是暗中捣鬼。想来遥光发现的这件衣裳,也是从那丫头嘴里吐出来的话。”严一凌揉了揉眉心,笑着对皇后道:“娘娘啊,冷宫臣妾去过一回无论如何不会再去第二回。” “那是自然。”沈音苒沉静了片刻,只是握着皇帝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那种地方永远不要再去才好。“ “还是娘娘您宽宏。”严一凌坦然一笑:“幸亏您不信是臣妾下药,害您多年不孕。否则,皇上这会儿一定还是不信臣妾的。” “你我同为宫嫔,亲如姐妹,理当如此。”沈音苒依旧没有任何不良的情绪。 忽然觉得手心里皇上的手动了一下。“皇上,您醒了?” 严一凌快步走过去:“皇上,您醒了吗?”凭什么好事都让皇后一个人占尽?她虽然不爱这个昏君,但到底是自己的夫君,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奉临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沈音苒伏在身边。“音苒是你么?” “是,皇上,臣妾在这儿。”沈音苒哽咽的说:“您醒了就好。” “你又救了朕一回。”奉临虚弱的声音,显然是有气无力的。 但这话未免也太刺耳了吧?严一凌一把握住皇帝的另一只手,生生扯到自己面前,脸贴上去。“皇上,您吓坏臣妾了。方才,您一直把臣妾抱的那么紧,碧儿心里好害怕。” 她那么用力的扯他的手,当然会疼了。 这一疼,奉临清醒了一些。“碧儿。” 沈音苒连忙道:“是啊,皇上记错了。方才救了您的是严贵妃,并非臣妾。” 只是目光落在皇上被严贵妃扯着的手臂,沈音苒心中一惊。“皇上,您的手臂是怎么受的伤?看样子有几天,不似方才所致。” “娘娘是问这块抓痕?”严一凌大大方方的问。 “抓痕?”沈音苒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臣妾抓的。”严一凌才不怕承认。少跟她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些废话。难道只许他动手,她就只能忍着? 沈音苒惊讶的看着她:“你抓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奉临看了一眼严碧,又看看沈音苒。正想着该怎么说才好。 “皇后娘娘不必惊讶。”严一凌腼腆的笑了笑。“那是臣妾与皇上的闺房之乐。” “啊?”沈音苒以为自己听错了。 严一凌见她有疑问问,连忙解释:“娘娘不明白?那是因为皇上太粗暴,臣妾……一时难以承受,所以就在兴头上抓伤了皇上的手臂。不过……既然是闺房之乐,想来皇上也会很受用。所以这件事,便没有让旁人知道。” 沈音苒错愕的看着严一凌,她在想这位严贵妃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皇上,是不是如此,您倒是点个头啊?”严一凌撒娇似的使尽的晃他的手。 奉临脑子还有些懵,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严一凌温然一笑,娇嗔的说:“下回皇上温柔点,臣妾下手也会轻一些的。” 沈音苒别过脸去,淡淡的问:“皇上可否要回苍穹殿歇着?”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零五章:他都听见了 虽然脑子不大清楚,但是奉临听明白了严一凌的话。“朕无碍,不过稍微不适。等会儿让小侯子陪朕回苍穹殿就好。” 严一凌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皇上是怕自己不高兴,所以说让小侯子陪着?但谁陪着又怎么样,还不是回苍穹殿。 同样的。沈音苒心里也不是滋味。怎么她这个大活人在眼前,皇上反而让小侯子陪?难道,就是怕严贵妃心里不舒服? 两个同样心思的女人互睨了彼此一眼,都只是轻轻的笑。 “那场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奉临想坐起来。可是左手右手分别被两个人握着,使不出力气支撑自己。只能躺着问。 “是樱妃。”严一凌低眉:“素惜说樱妃冒雨跑出厢房前,把房间里的册子拿来堆在门口烧了。” “她现在怎样了?”奉临凝眉问。 “说是中毒已深,冯太医会多次施针驱毒。但最后能不能彻底好,尚且不知。”严一凌垂着头惋惜的说:“樱妃还那么年轻,实在不该受这种罪。” 沈音苒也随声附和:“是啊。原本太后薨逝,就让凉悦倍受打击。现在她又弄成这个样子。” 皇后说的好听,从她进来到现在,就没打算去看樱妃一眼。 不仅如此。还要把人留在伊湄宫,不说带回毓秀宫照看。倒是在皇上面前装出一幅关怀担忧的样子。 “有人在她宫里的樱桃树上做手脚,皇上,这件事也太蹊跷了。”严一凌眼尾瞟了一眼皇后,哀婉的说:“宫里人尽皆知。樱妃爱食樱桃。也因樱桃和皇上结缘。偏偏就在这上头做文章,这未免也太……” “是啊。”奉临好容易从两个人手里抽出了双手,坐起。 两人同样来扶。 严一凌更是大喇喇的上了床,跪坐在里面的位置,用自己的半个身子撑着皇上的背脊。 一个女人,可以不为权势所动,也可以忍受旁人的羞辱。但是如果真的爱着自己的丈夫,又怎么会连半点醋意都没有? 尤其是看见她的男人,对别人用了真心的时候。 “皇上,您别乱动,就依偎在臣妾怀里。”严一凌温和的语调听起来很舒服。“臣妾这么拥着皇上,觉得特别安心。” 沈音苒往外让了让。“严贵妃也有伤在身,当心你自己的身子。” “唔。”严一凌忽然皱眉。 “怎么了?”奉临心头一揪:“哪儿疼?” “没事。”她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轻声软语:“皇后娘娘不说臣妾还不觉得,这一提起,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奉临往后一侧。轻轻将她抚在怀里。“靠在朕身上。别乱动了。” 这两个人还真是挺懂闺房之乐的。 遥光立在一边低着头禁不住暗想。你靠我怀里一下,我靠你怀里一下,当皇后是假的? 等会扑上去把你们都咬死了,你们就舒服了! 通常越沉默的狗,咬人越厉害。 门外一个人影晃来晃去,遥光敏感的意识到,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你干什么?” 冯靖宇愣了愣。“刚给樱妃施针,正要进去回禀贵妃。但……” “嘁!”遥光冷蔑的瞪着他:“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太医。禀告就禀告,用的着走来走去?有胆子偷看,没胆子承认?” “什么偷看?”冯靖宇莫名其妙。“皇上皇后都在里面,你别胡言乱语。” “就知道你有胆子做没胆子认。”遥光拧着眉头转过身去:“还不跟我进来。” 冯靖宇一股无名火没发出来,别的心口疼。“进去就进去。” “皇后娘娘,冯太医已经替樱妃施了第二次针。”遥光欠身道。 “冯太医,樱妃怎样了?”沈音苒忙问。 压制住心里的闷气,冯靖宇道:“樱妃中毒不浅,需要长期调理。微臣第二次施针后。娘娘的情况明显好转一些。” “如此甚好。”严一凌也松了口气:“有所好转就好。” 奉临点了点头:“既然樱妃是你在救治,以后便也由你来照料。朕那还有不少陈年佳酿,你喜欢都给你。” 冯靖宇从容而笑:“多谢皇上赏赐。” 明明知道他的酒不是用来喝,还要赏。皇上也是挺任性的。 严一凌看了看天色,问皇上:“等下的早朝,皇上可还要去?” “自然。”奉临坐直,挺了挺背脊:“朕好一些了。” “那……御驾亲征呢?” “自然也要去。”奉临凝眸看着她:“你是舍不得朕?” 当着皇后,他这样问,严一凌自然要表现的婉转动容:“臣妾不想和皇上分开。却也不敢左右朝政。一切只凭皇上做主。” 这倒是稀奇了。 没有这场火之前,她说过什么,难不成自己忘了? 奉临看着她,心道许是故意做给皇后看。女人就是女人,什么时候都是将争风吃醋摆在第一位。“朕会早去早回的。” 沈音苒点了点头,想走也不是,留着就更不合适了。 眼尾瞥了一眼遥光,她想让她来帮着解围。 果然遥光授意,慢慢上前道:“皇后娘娘可要去看看樱妃?” “本宫正有此意。”沈音苒起身前道:“皇上,臣妾去瞧瞧凉悦。” “好。”奉临点头:“你去吧。” “是。”沈音苒就着遥光的手,步出内室。门外还有被火焚烧过的痕迹,但是好好的,凉悦为什么要放火?真的是因为疯病么?又是谁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严贵妃?万贵妃?还是……皇上? 想到他,沈音苒也被自己吓了一跳。难道说她心里已经明白,皇上对他并不如从前那么信任了! 皇后一走,严一凌就软了下来。“这里没有冯太医的事了,你先回去歇着。” 冯靖宇点了点头:“贵妃别嫌微臣啰嗦,您背上的伤不能沾水。还有,皇上也要多加休息,不可太过操劳。” “好。”奉临凝眉看着他:“你去吧。” 冯靖宇一走,严一凌歪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奉临赶紧问。 “皇上说笑了,臣妾哪里不舒服了?”严一凌揉了揉眼睛:“您是睡饱了,臣妾折腾这一夜,累极了。” 奉临也侧着身子躺下,鼻尖几乎要贴在她的鼻尖上。“你和皇后唇枪舌战了好几个回合,朕焉能睡得着?” “皇上偷听?”严一凌有点不敢相信。“这未免也太有失光彩了吧?” 再说这也不符合皇帝一惯的性子啊。不是谁对皇后龇牙,他就会扑上来咬人么? “你没醒过来的时候,皇后已经将那些事都告诉了朕。”奉临揉了揉眉心。“朕不信是你。你心头一向高,怎么会去污蔑个小小的侍婢行窃。既然你不屑如此,就更加不需要杀人灭口了。” 他总算说了句人话。木厅讽划。 只是严一凌还没来得及表扬他。接着的内容,她又不想听了。 他说:“皇后只是凭着表面的证据向你求证。既然证据不足,皇后也打算发落春迎出宫,这件事不就了断了么?” “皇上您还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典范。”严一凌小声的嘀咕。 “什么?”奉临没听清。 “那皇后娘娘说的,年幼时候的那件事,可是真的?”严一凌岔开话题。 沉默了片刻,奉临点了点头。“确有其事。朕一直忘不了,那一晚的惨烈。侍婢被爆竹炸的四分五裂的残躯,还有大火吞噬皮肉的焦糊……那一幕,在朕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奉临忽然坐起来,深深锁眉:“碧儿,你知不知道,每当夜幕降临。朕总是在想这件事。如果当时不是朕贪玩,带着火折子去点那些鞭炮。又或者,朕能听皇后的劝阻,偷偷拿几个到院子里去点……那些人就不会因为朕而死。” 稍微缓了口气,他接着说:“其实最让朕恐惧的,并不是大火和爆照的声音。而是愧疚与自责。如果不是朕一时之错,她们都会好好的。也就是十多岁的丫头,她们会有美好的日子,可朕一手毁掉了一切。” 他有这样的负罪感,说明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最起码没有因为自己登基为帝,就觉得奴才的命不过蝼蚁一般。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严一凌软糯的说:“当时那些侍婢都是为了救皇上与皇后娘娘,虽然她们走的惨烈,却都是忠心耿耿的。能为主子尽心到最后一刻,死也是光荣的。” 这样的话,只是用来蒙蒙皇帝。 在心里,严一凌也觉得她们很无辜。 “你这么说,朕舒服了一些。”奉临低下头,看着她苍白的面庞。“碧儿,别再跟朕斗气了好不好。朕能许你的,只是与皇后不同而已,并不见得就不好。” “也行。”严一凌抿着唇,淡漠的看着他:“除非皇上答应臣妾一件事。” 明知道她的心病是什么,奉临还是问了一句。“什么事?” 严一凌也坐起身子,认真的看着他:“来日,若是臣妾查出害死奉仪的凶手,不管是何人,皇上都决不能手软。必得叫臣妾亲手为女儿报仇!”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零六章:你爱上我了 面对半晌不吭气的皇帝,严一凌怒火中烧。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皇上是不敢答应臣妾还是不愿意答应?难道,您心里已经知道……” 奉临的食指贴在她冰凉的唇上:“朕答应你就是。” “当真?”严一凌狐疑的不行。 “当然!”奉临耸了耸肩:“朕一言九鼎。” 奉临看着她慢慢酿起笑意的一双凤目,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起来。 也许,也许音苒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宽厚。但她也不一定是凶手。这么对自己说。奉临的心里好受多了。 严一凌当然不会蠢到相信皇帝的话,但最起码,他这个态度还是正确的。 “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方才有些激动,拉扯到背部的刀伤,这会儿竟觉得有些疼。 “怎么了?”奉临看她皱眉,少不得关心:“是哪里不舒服了?” “臣妾累了,好想睡。”严一凌记得皇后说过,她背上受伤的时候,他隔着屏风陪他她上药。 心里莫名反感,不愿意让他过问自己的伤情 点一点头,奉临稍微让开些身子:“躺好,好好睡一会儿。” “唔。”严一凌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挨着他闭上眼睛。 皇上点头了只能算是这件事的开端。 她必须好好照顾自己,斗志昂扬的去揭穿皇后的阴谋。 可能是和帝后说话费了些精神。挨着素惜做的松软的枕头,严一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先有严贵妃遇刺受伤,被宫婢指控诬陷。后有樱妃疯癫,在伊湄宫纵火危及帝妃。后宫里的女子们都坐不住了。 两件事都跟严贵妃扯上了关系。 谁都明白。是有人看严贵妃风头正劲,越发容不下了。 所以连去毓秀宫请安,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说重了,招惹是非。 于是一连几日,各宫总算都太平。 第三日,樱妃就被挪回了自己的寝宫。 因着几颗樱桃树不吉利,皇后让人挖走。沈凉悦回去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几个空空的土洞。 珠光咬着嘴唇,满面是泪:“小姐,您觉得好一些了么?都怪奴婢疏忽,不曾好好替您留心着这些事。那几个搭理花草的奴才,皇上已经砍了他们的头。” “哭什么?”沈凉悦看她一眼。“我不是好好的么?” “是。”珠光以为她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也不敢多嘴。可是眼里的泪,一直止不住的流淌。 沈凉悦看她哭的可怜,只是淡淡的笑起来。“你呀,总得有点遥光骄纵的样子。瞧瞧她在表姐身边那股神气劲儿。往后你也得学会。” “小姐……”珠光纳闷的看着她:“您的意思是?” “早晚有一天。我要替姑母讨回公道。我要拿回姑母苦心经营多年的后位,甚至太后之位。”沈凉悦平静的说。 “您没有……”珠光大惊,原来小姐是装疯? 但是怎么可能骗得过医术超群的冯太医呢? “自己的毒,我知道它有什么作用。”沈凉悦轻巧的弯起唇角:“何况我一向恨毒了严贵妃,有谁能想到,她最信任的太医,竟然会出手帮我。” 正说着话,外头的小太监通报,说是冯太医来请脉了。 “你瞧,白天是真不能背后说人。一说啊,这人就来了。”沈凉悦转回身走进内室。 彼时,冯靖宇正好从门口进来。 “奴婢见过冯太医。”珠光得知小姐平安无事,脸上的喜色有点浓。 冯靖宇看着别扭,道:“樱妃恢复的不错啊,几乎嗖的一声病就好了。” 这话的用意,沈凉悦当然明白。于是轻咳了一声。她吩咐珠光:“谨慎着去沏茶吧。” “是。”珠光一惊,连忙垂下头怯懦的退了出去。 是啊,小姐没事就好。但若是让人知道小姐其实没事,指定要惹祸了。 “人在哪?”冯靖宇问。 “似乎不是我嗖的一声好起来,而是你嗖嗖的心急。”沈凉悦淡淡的笑着看她。“要不是有你的帮忙,几本册子而已,怎么能烧起一个时辰都灭不了的焰?我得谢谢你。” 他给了她一把粉末,洒在火力就有此效果。 并且粉末能烧的一干二净,时候清扫灰烬,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冯靖宇不喜欢马马虎虎的行事,要做,就要做到精良。 唯独一样,他大费周章的寻找师傅这么久,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发现了一些痕迹,只是对方不肯说。 “你不必和我兜圈子。”冯靖宇冷着脸:“要不是你能说出我入宫的目的,说出我要找之人的身份,我是不会帮你的。” 沈凉悦点头:“是啊,你帮我也是有目的的。可我若是帮不了你,岂不是白搭。” “你……”冯靖宇微微皱眉:“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一个孩子。”沈凉悦坚定的说:“一个留着沈家血液和皇上血液的孩子。” “这件事你找皇上去。”冯靖宇没好气的说。“我怎么帮得了你?” 是啊,他总不能带着她去苍穹殿,逼着皇上和她有孩子吧? “你可是毒医闲散道人的入室弟子。总有助孕的好办法吧?”沈凉悦笑容恬淡。“何况,催情的药粉,我又不是没在皇后宫里看见过。她那么得宠,也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我这不得宠的,还不得多多的用?” “我是个郎中,我的职责是救命治病,不是替你祸乱宫闱。”冯靖宇想想这些事,只觉得恶心。还有,他特别讨厌受制于人。 当初接近严贵妃,是为了酒和银子,也是为了在宫里扬名。 他不想让师傅看见他一事无成的样子。 否则,别说是严贵妃,就算是皇帝拿刀相迫,他也不会屈服的。 “帮了我自然有你的好处。”沈凉悦认真的说:“除了我姑母,这世界上怕只有我知道那人在何处。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他安全无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冯靖宇很抵触。 “就凭我的命都在你手里。”沈凉悦寡淡的笑了笑。“毒医的徒弟,用毒自然是一把好手。无声无息之间就能取我的命。要是我骗你,将来只会魂断你手心。我何必貌似做这样的事。” 这话她说的的确不错,冯靖宇也点头赞同。“好,你要方子我给你开,你要催情剂我也只管替你配。但你总要告诉我一个期限,你到底什么时候肯告诉我师傅的下落?” “瓜熟蒂落,我诞下麟儿。”沈凉悦面颊微微生粉,嫩若桃仙。 “你……”冯靖宇指节捏的咯嘣直响:“我还要等你生下儿子?这太荒谬了吧?万一你连生十胎都是女娃,我岂不是要等到头发花白?” “所以你要想尽办法,让我一索得男啊。”沈凉悦也不愿意耗那么久。“我得靠这个孩子上位,一步一步夺取属于我的前程。真要挨到你头发花白,那还不如现在你就弄死我算了。” “……”冯靖宇生生把恨咽下去:“算你狠!” “太医这话从何说起。”沈凉悦抿唇一笑:“不是我逼你,是我无路可退。你想,我以为自己一入宫就能当贵妃,哪知道一年之久,连宫嫔都不是。历经生死,好容易才混到妃位。可皇上至今都没碰过我。” 其实这些不是她最伤心的。 “我以为有表姐和姑母在,我以为我是沈家的女儿,我以为皇上会念在昔年的情分。”沈凉悦喟叹:“我以为的太好了。可惜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就连姑母的命都搭进去了,我还是一无所有。” 说到这里,她跪下了。 对,是想着冯靖宇跪了下去。“除了容貌和这副身子,我一无所有。我只能求你帮我这个忙。来日,我得偿心愿,绝对不会亏待你。” 她这么说,冯靖宇稍微舒服了些。 似乎他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也罢。稍后方子会给你,如何调理身子我也会帮你想办法。但是你记住,一定要确保我师父的安全。否则……我要你一尸两命。” “记住了。”沈凉悦凝眸与他对视一眼:“未来的日子,还要辛苦你。” 从樱妃宫出来,冯靖宇三绕两绕来到一处偏僻之所。“你还要跟我多久?就不怕耽误了伺候皇后?” 遥光闪身出来,一脸的不高兴:“我不跟着你,怎么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宫里这么多主子你不选,偏要效忠个最没用处的。” 因为方才监视的时候离得远,所以遥光并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木在阵扛。 “我效忠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冯靖宇忽然挑眉,邪魅而笑:“你有是凭什么判定樱妃就没用了?” 看他笑得如此奸猾,遥光气呼呼的说:“哼,男人都是一样,看人家脸蛋漂亮就巴不得往前凑。别回头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冯靖宇看她是真的生气了,笑得更灿烂。 “你笑什么?”遥光攥了攥拳:“皮痒?” “你这么激动,还特意跟了我这么久。该不会……”冯靖宇挑逗般的挤眉弄眼:“该不会是你爱上我了,所以才来吃樱妃的干醋!”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零七章:不找脑子有病的 “有病!”遥光可是没给他好脸色看。“你要真是懂医术拜托你先医医自己的脑袋好么?” 冯靖宇反而笑了:“我懂不懂医术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我脑袋很好。” 忽然凑近他。 必得遥光后退一步头撞在墙上。“你干什么?” 每次见到他都没有好事。遥光疼的龇牙咧嘴。 “你看你,自己的脑袋自己都不当心些。别到时候又来麻烦我。”冯靖宇伸手想帮她揉。 遥光出手就是一拳。“去你的!” “唔!”这一拳打的不轻,冯靖宇半蹲在地上捂着肚子:“你要谋杀亲夫啊?” “我呸!”遥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再胡说八道,老娘拆了你的骨头。什么亲夫,谁和你亲?我警告你。下回看见本姑娘记得绕到,否则非打的你折筋断骨。” 她表情狰狞,一张粉嫩的小脸气得通红。 冯靖宇忽然恢复了冷傲的神色,与她对视片刻。 遥光解读不到他眸子里的深意,转身就走。 “遥光,你站住。”冯靖宇严肃的叫住她。 愣了愣神,遥光停下回过头。“干嘛?” “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冯靖宇问。毕竟他看过她的“全相”。所以他有必要弄清楚她的真心。 显然是没想到他会用这么严肃的语气问这件事。 遥光皱着眉,毫不犹豫的说:“当然,很讨厌,非常讨厌!” “也就是说,你不会嫁给我,或者要求我对你负责?”冯靖宇又问。 这摆明了是在提之前的事。遥光忍着羞恼。咬牙切?的说:“谁要你负责,鬼才要你负责!还有,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我怎么会千挑万选个脑袋有病的?” “你不会后悔吧?”冯靖宇不放心的问。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我绝不会后悔!”遥光捏着拳头:“绝不。” 转过头去。身后的人长吁了一口气。遥光隐隐觉得不对劲,正想回头看他是个什么表情。就听见对方嘟囔了一句:“那就好,长得又平又扁,跟男人似的谁要娶。” “又平又扁?”遥光重复了这四个字,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冯靖宇,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强大的愤怒化成一股浓郁的怨念。 还没看到她的眼睛,冯靖宇已经吓出了一声冷汗。“那什么,我还要去太医院抓药,告辞。” 一溜烟就蹿出了巷子,等遥光转过身的时候,就只看见他的背影而已。 “该死的,别让我再遇到你。”遥光怒气冲冲的出了巷子,没想到正好遇见了无双。当时心中便是一凛。 无双是皇后的另一个亲信。某种程度来说,她知道的比自己要多。 难不成,是皇后怀疑了自己,所以才叫无双偷偷跟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果然。无双很好奇。 “遇见了冯太医。闲话几句。”遥光如实的回答。毕竟她不知道无双跟了自己多久,猜想她肯定看见先走出来的冯靖宇。 “只是闲话几句?”无双不信。“瞧你的脸色,胀得发红。显然是动了气。那为太医有什么本事,皇上用他,贵妃信他,还能把咱们遥姑娘气成这样?” 虽然她是打趣的说,可遥光心里还是一紧。“你真的很好奇么?”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无双抿唇而笑。 “那次被吊在万贵妃宫的井里中了毒,是他替我解毒的。解毒的穴位在……胸前。”遥光冷着脸看她:“所以不是我和他有什么牵扯,你懂?” “哦——”无双连连点头:“也就是你想要他负责他不肯喽?” “什么?”遥光被她气得差点吐血。“刚好相反,是我不想他纠缠我。” 无双还是不信。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脑袋是你的。”沉了口气,遥光镇定了一下。“我还得去御厨房端补药送去贵嫔宫。你要是闲着,不如你替我去。反正我也懒得看那一位颐指气使的样子。” “免了。”无双头摇的跟拨浪?似的:“我更懒得看。我估计我和她八字相克,每次去都没有好脸子。再说我还要去制衣局给樱妃领冬天的衣料,也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嘁。不早说。”遥光不耐烦的扭过头去:“真是烦死了。” “你呀,等哪天趁着皇后娘娘心情好了把你许给某太医,你的好日子就来了。有什么可烦的。”两个丫头背对着背,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彼此的心里都猜忌着对方。 遥光在想,是不是徐天心扮鬼吓唬皇后的那一晚,迷药暴露了痕迹。这才让皇后对自己起疑。总之以后凡事都要加倍小心。 来到贵嫔宫时,良妃与桦嫔竟然也在。 遥光收敛了心思,少不得跟她们客套几句。“良妃娘娘安好,桦嫔娘娘安好。” “是遥光姑娘啊。”良妃温婉的笑着:“皇后娘娘最是关怀宫中姐妹,又让你送东西过来了!” “是。”遥光去御厨房端了专门为徐天心炖的补汤,走上前放在她手边。“贵嫔娘娘尝尝看,这汤是加了十足的药材炖的,滋润温补,最适合养胎时享用,有安胎固胎之效。是皇后娘娘特特意吩咐为您准备的。” 徐天心眉心一凛:“那就请你替我谢过皇后娘娘。” 遥光怔怔的看着她,表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却笑她戏做的不错。“娘娘,皇后娘娘说,这汤要趁热喝。” “哼。”徐天心冷哼了一声。“再好也是药材炖的,一股子苦味看着就倒胃。你叫我趁热喝,是要烫死我还是苦死我?” “贵嫔娘娘,奴婢岂会有这样的意思。不过是皇后娘娘吩咐……”遥光略显得委屈。 “皇后娘娘吩咐你端过来,我不是已经让你替我道谢了么?”徐天心没给她好脸色。“怎的,皇后娘娘还要求你给我灌进肚子里了?” 遥光生气的搁下汤碗:“皇后娘娘一番好意,岂会逼迫贵嫔。” “是啊。”遥光不住的点头:“皇后娘娘的情我领了,可我的肚子不饿,我喝不下去。” 动了动唇,遥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如此,奴婢就告退了。” 良妃与桦嫔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徐贵嫔骄纵的过头了。 说白了,要不是她肚里现在怀着皇上的孩子,她们是一辈子都不愿意迈进这贵嫔宫的。 谁知道一向与毒兽为舞的徐贵嫔,会在宫里藏什么吓人的东西。 “慢着。”徐天心有话要和遥光商量,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走。“既然皇后娘娘吩咐你端给本宫,本宫也不想为难你。午膳用多了,不如这样等下本宫消了食,你看着本宫咽下这碗汤再走也不迟。” 遥光会意,脸上只有委屈。“可是皇后娘娘那里,奴婢还要复命。” “迟点怕什么?”雪衣也是一脸得意。“遥光姐姐别担心,贵嫔娘娘汤用的落胃,多腹中的孩儿好,皇后娘娘一定只会赏你,不会怪罪。” 良妃只好做个顺水人情:“是啊,遥光姑娘不如多等一会儿,方才贵嫔刚用了些糕点,怕是不觉得饿呢。” “奴婢遵命。”话已至此,遥光还有什么可说的。 “对了,本宫宫里也熬着汤呢。上回皇后娘娘让你无双送了好些药材过来。本宫心里没数。”徐天心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不如遥光你去盯着,指点指点后厨那些小丫头。也让她们瞧瞧,毓秀宫的掌事姑姑一手的好厨艺。” “是!”遥光拖长了尾音,极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虽说是伺候皇后,可是遥光与无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丫头。桦嫔明白,这是徐贵嫔故意给皇后难堪。咬了咬唇,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有孕时候,也不见皇后这样上心。那个孩子白白的没有了。漫说是皇后,就是皇上和也很无所谓的样子。“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不要耽误徐贵嫔姐姐歇息了。” 知道她坐不住,良妃点头:“也好。” 只是两个人刚站起来,外头的太监就扬声通报,说严贵妃的玉驾到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良妃心里格外的不舒服。只是碍于身份,她和桦嫔一样欠了身请安。 “严贵妃娘娘金安。” 徐天心依旧坐着,半天没动。“我身子不便,贵妃可别怪我不识礼数。” 严一凌瞟了她一眼,却对良妃道:“良妃不必多礼,本宫听闻万贵妃这几日时常去苍穹殿侍驾。猜想你是有空的,却不知竟来了贵嫔宫。” “贵嫔宫的门槛儿是高。可臣妾此来只是为了探望贵嫔。”良妃微微一笑:“何况娘娘来来,臣妾自然该回宫。就不陪着严贵妃闲话家常了。” “臣妾告退。”桦嫔的笑容倒是有几分亲切。只是被良妃拉着就走,连多说一句话的功夫也没有。木史页扛。 “去小厨房。”徐天心起身对严贵妃道:“遥光也在。” 严一凌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后厨。门才被推开,就听见里面的人惊叫一声。 “站住,都别动,谁也不许进来!否则被怪我翻脸!”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零八章:贵嫔宫里的热闹 严一凌和徐天心认得这是遥光的声音,互睨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抬起一只脚,狠狠朝关着的门踹过去。 门敞开的一瞬间,严一凌瞪圆了眼睛。“你这是干嘛?” 徐天心则愣愣的捂着肚子。短暂的沉默开始狂笑。 她们看见遥光一边的胸部??囊囊的,和平时大不相同。另外一边,一只手正握着一个雪白的大馒头。馒头一半在手里,另一半被衣裳遮起来。不知道是预备掏出来,还是塞进去。 “你们……”遥光几乎咬碎贝?:“我不是说不许进来否则我翻脸吗!” “我们没进去啊,也没动,就是随便看看。”徐天心捧腹大笑:“真是太有趣了,你这是嫌自己太扁所以塞个东西进去填满吗?” “要你管?”遥光迅速将手里的馒头扔地上,转过身去从怀里掏出另一个也扔掉。对,馒头她塞进了怀里,掏出来还挺费劲的。 不得不说,徐天心那个“扁”字大大的激怒了遥光。 她回过身。从簸箕里抓出两个又白又圆的大馒头,对着徐天心狠狠捏扁。“你才扁,扁的就像这样,几乎凹进去!” “噗嗤。”严一凌没忍住坏坏的笑了。盯着遥光胸前乍泄的春光看了看,又严肃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穿的衣裳不对。回头我做一件内衣送给你,保管你挤一挤还是有的。” “严贵妃娘娘胡说什么?”遥光脸色一僵:“我本来就有!” 徐天心走近她,拉起领口仔细往里面看了看:“胡说,要是真有,你会把馒头塞进去么!” 真是岂有此理!遥光恨得牙痒:“大就了不起么?我怕你们走路一摇一摆的累着自己。” 轻咳了一声,徐天心恢复了平静的脸色。“好了好了,是大是小,是圆是扁咱们就不讨论了。” 遥光赶紧系好衣裳的纽扣,咂嘴道:“这还像句人话。” “贵妃娘娘,不如咱们猜测一下,是谁有胆量这么嫌弃咱们遥光姑娘。害得她没自信的要靠馒头来填满。”徐天心一本正经的说。 “可恶!”遥光被她气得胸闷:“不许再说了,不许你再说!” “冯靖宇吧!”严一凌则不怕死的吐出这几个字。 一瞬间,遥光的脸就黑了。 “哦,原来如此啊!”徐天心做恍然大悟状。“我还当是谁这么有本事,连咱们遥光姑娘的芳心都能手到擒来。原来是闲散道人的徒弟,咱们了不起的太医冯大人啊!” “还能不能愉快的见面了?”遥光忍着怒火。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我只是希望我自己变得更好而已。别再那儿说有的没的。” 严一凌笑着点头:“是是是,我一定让你变得更好。” 转念,她又忽然严肃起来:“遥光,其实你知不知道,除了一件好内衣之外,也有很多丰胸的方子。先天不足后天补嘛。不过说到这些,冯靖宇一定是最拿手的。” “贵妃娘娘,我一直觉得你是正经女子。”遥光凛眉:“怎么现在看着你如此的银荡?” “哪有?”严一凌皱着眉说:“你还年轻,不趁现在效果好,及早让他帮你,就只能将来唉声叹气了。” 遥光撅嘴硬着头皮把两个馒头塞进衣服里:“看看看,让你们看个够!” “呦呦呦,这不是好多了么!”徐天心啧啧道:“这个高度就真是不错!贵妃你觉得呢?” “不错不错!”严一凌配合的点头:“凹凸有致,双峰夺人眼球。” “没救了!”遥光看着两个疯兮兮的女人,唉声叹气:“我看樱妃的病好了,你们却要疯掉了。我就不要为了这种小事情去烦冯靖宇。还是留着功夫让他好好给你们瞧瞧。” 说到“小事情”三个字的时候,遥光双手在胸前划出一道突出去很大的弧线,挺了挺腰杆。 逗得徐天心和严一凌笑得几乎岔气。 雪衣一直在外面守着,生怕有人偷听什么的。心想这仨人也是,就不能去密室说,或者小声一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万一惊动人了,可怎么是好。 直到笑得眼泪都干了,几个人才停下来。 徐天心孕中辛苦,站了一会儿就腿酸的厉害。何况小厨房里也没地方做。“还是到外面说话吧。今日叫你们来,我是想问问关于樱妃的事。” “假疯。”遥光如实的说。 “你怎么知道?”徐天心问。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当然是查有实据。”遥光忽然一个激灵,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糟了,皇后或许也知道了。” 看她脸色不好,严一凌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我经过樱妃宫,发觉冯靖宇走了进去。一时好奇,便跟着去偷听。只是距离太远,我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期间,樱妃有向他下跪。明显是有所求。” 其他的内容都被徐天心和严一凌自动忽略。 唯独跟着冯靖宇他们都听明白了。 严一凌问:“那冯靖宇是什么态度。” 徐天心道:“他不是自恃甚高么?怎么会去帮樱妃?难道是垂涎她的美貌?怪不得你要装胸作势,原来是在这上面输了樱妃。” “我呸你!好久没喝口水了你是不是想得慌?”遥光气呼呼的瞪着她。“樱妃怎么了?空有美貌而无脑,谁爱喜欢谁喜欢去。” “也未必无脑,她都晓得用装疯这一招去放火了,多少说明她聪明了一点。”严一凌想想近来樱妃的举动,猜想她是真打算要为太后报仇。 “我关心的是冯靖宇答应了?”徐天心明暗难辨的眸子,流露出一丝怜悯。“男人啊,哪个不贪心。左拥右抱才尽兴。” “应该是答应了吧。”遥光也忽略了后面那句话。直接说:“只是从樱妃宫出来,我遇上了无双。起初以为是皇后疑心了我,暗中让她监视我的举动。现在这么想想,可能皇后也是想弄清楚樱妃是真疯还是假疯。反正说到底,我和樱妃都有可能被皇后疑心了。” “如果是这样,咱们还是少见面为好。“严一凌倒不是怕皇后,只是怕皇后对遥光不利。 “怕什么?”遥光却不以为意。“皇后身边除了我,也就是无双有点子功夫。大不了她叫人在我的饮食饮水里动手脚。否则动气刀剑来,我保准她比我先死。” “如果一刀就要了皇后的命,那咱们这么多年做的一切也未免白费。”徐天心觉得不痛快,缓缓捂住了胸口。 严一凌正想问她是不是哪不舒服。她就呕了起来。 “怎么回事?”雪衣赶紧捧了酸梅子过来:“娘娘又想吐了?” 徐天心赶紧吃了两颗梅子,压制住胃里的翻滚。“这孩子也是个劫难。打从有他,我便没有一日能舒坦的。” “都是这样的,为母不易。”严一凌宽慰她:“等孩子落地,你就会觉得什么辛劳都是值得的。” 徐天心没有接茬,只是垂下头又吃了一颗梅子。 遥光知道她从来没打算让这个孩子落地,心里不免悲凉起来。 当初,她就不该选这个法子。杀人倒是简单,手起刀落的事儿。可杀自己的孩子……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怎么下得去手? 就算真的下了手,难道不会怨恨自己一辈子? “怎么了?”徐天心对上遥光的眼睛,不免皱眉。“担心你的冯太医被樱妃霸占了?” “去你的。”遥光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他爱被谁霸占就被谁霸占,和我有一文钱的关系。” “我是怕你说的轻松,回头又躲起来塞馒头泄愤。”徐天心惋惜道:“多么好的馒头,就这么扔了。”木史有技。 “好啦。”严一凌拿这对活宝没办法,只有冷着脸问。“皇后简直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我是撒娇打滚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激怒她露出狐狸尾巴。如果她顺利的产出了樱妃,没有沈家的人碍手碍脚,只怕下一个目标就是天心了。皇后不可能让天心为皇上生下孩子,去分薄她将来孩子的一切。” 遥光很赞同:“这一点倒是不错。我和无双都伺候过皇后进药。说是凝神助眠的汤药,但其实根本就是助孕的。皇后还不到三十岁,想要个嫡子也未必不行。” “是啊。”严一凌也这么觉得:“二十八岁,正是女人孕育的最佳时机。现在没有太后碍手碍脚了,皇后自然也就可随心所欲。皇上也不会担心太后利用这个孩子谋取江山。” “想个办法,让皇后见不到皇上就是了。”徐天心抿唇。“见不到皇上,她还能怎么有孕?” “那就得贵妃娘娘使劲儿了。”遥光皱着眉:“继续使出浑身解术,勾着皇上的魂儿。” 严一凌叹气:“这也叫办法?” 未免太儿戏了吧?而且她什么本事能让皇上不去见皇后。 除非,让皇后犯错。 “一时扳不倒皇后,还是想想怎么能让皇上生气,不去见她好了。”严一凌这么说,忽然又道:“皇上不是要御驾亲征么?那就得离开宫一段日子了。为了让天心没有后顾之忧,好好安胎,在这之前咱们就得先治住皇后,你们有什么良策?”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零九章: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几天就要入冬了。”遥光稍微一想,就道:“按照宫里的传统,入冬之前还是要热闹热闹的。” 徐天心点了点头:“是啊,宫里也有好一阵子没热闹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侧首问严一凌:“贵妃追查到了那个帮皇后做事的人没?” 严一凌知道。她说的是上次和肃亲王交手的蒙面人。“毫无痕迹。” 在自己没有拥有严碧的记忆之前,严一凌就让素惜特别留意宫里的动静。 在此之后,她也联络了严家在宫外的亲信。 不得不说,严碧真的很聪明。或许她早就知道恩宠有尽时,及早就部署好了宫外的一切。针对沈家和万家的一切。 “毫无痕迹?”徐天心不信。但严贵妃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绝不会轻易就放过一丝蛛丝马迹。“要么就是皇后的安排巧妙,要么就是那个人其实一直都在贵妃你身边。” “在自己身边的人,自然就不会多加怀疑。”遥光凛眉:“可一旦怀疑了,这个人八成也就活不了了。” 或许她现在的处境便是如此。 “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严一凌凝眸:“只要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就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其实你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了?”徐天心问。 “是有个。”严一凌不肯定。“但不是和肃亲王交手的那位。只是我一时还看不透她的心。” “好办,试试就知道了。”遥光笑呵呵的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贵妃娘娘疑心谁。就把这瓶药给她喝下去。” 严一凌瞪圆了眼睛:“然后她就能吐出实话来?” “是啊。”遥光交到她手上。“你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这么神奇怎么不给皇后喝?”严一凌纳闷了。“要是当着皇上的面灌她喝下去,那咱们还费这么大劲儿去查什么?” “这药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只有心思薄弱的人才管用。另外……”遥光一把攥住严一凌握着药的手:“这药的存在,千万不可让皇上知道。这是我从苍穹殿偷的。” “什么?”严一凌吓得手一缩。 幸亏遥光握紧了她的手,药才没掉。“怎么了?你现在好像很怕皇上的样子?” “胡说。”严一凌定了定神:“我是怕他给我乱下药。”堂堂一国之君,寝宫里藏着这么阴毒的药。说出去还真不怕让人笑话。 徐天心鄙夷:“贵妃对皇上不是知无不言么?” 遥光噗嗤就笑了出来:“你是不知道,贵妃娘娘看着端庄典雅,实际上……在床上撒娇也是一把好手。” “喂喂喂!”严一凌沉着脸:“小小的丫头竟敢以下犯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就伸手去捏还塞在她衣服里的两个大馒头。 徐天心笑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你们要不要这么闹!” “这几天给我点时间安排冬节前的事。”徐天心仔细算了算:“还有七天。每逢大节庆,宫里人的心思就不那么容易藏住。” “但是你似乎还没有告诉我,要怎么对皇后下手。”严一凌总觉得,每次和徐天心遥光沟通,她们二人都能心领神会彼此的意思,且就是不说出来。 唯独她云里雾里的只有跟着傻笑。 “到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你记着好好配合就是了。”徐天心揉了揉肚子:“早起吃下去的东西,你们来之前都吐完了。我饿死了。” “好说!”遥光毫不犹豫的掏出一个馒头:“给,快吃吧还是热乎的。” “呕……”徐天心瞬间就吐了。 “唉你……”幸亏遥光手缩得快,不然真的被她恶心死。“我昨天才洗的澡,不怕干净的。” “去你的,滚!”徐天心下了逐客令。“我警告你,下回你再恶心我。我就吐你嘴里。” 遥光捂着嘴仓皇而去。皇后面前她还得打起精神好好应付。 “我也走了。你自己当心点。”严一凌看她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当初你奉仪的时候也这样么?”徐天心忽然问。 “没有,”严一凌记得那些事,眼眶微微红了。“奉仪很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从来不闹腾。安静的像是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只是后来有了胎动,你能隔着肚皮摸到她的小手小脚。” 徐天心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轻轻说:“奉仪问过我,她说银姑姑,父皇是不是不我娘了,不然为什么要和坏人一起欺负她。我没回答。” 心里一阵一阵的刺痛,泪水模糊了视线。“那孩子……” “贵妃,如果皇上待您真的没有半点情意又如何?”徐天心皱眉问。 “不知道。”严一凌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就不为自己打算?”徐天心看她一脸的茫然,闹不清她是不信皇上没有情意,还是太相信反而无所应对。 “为我自己打算?”如果有一天,奉仪的仇报了,皇后死了。而奉举也长大成人。那她是不是也该离开这里了?严一凌没想那么远。 她觉得既然自己是严碧了,就该好好为严碧活一回。 有没有皇帝的爱其实很无所谓。要紧的是活的舒心。“我只想,我一定要给奉仪讨回公道。” 徐天心默默点头,最终没有说什么。 “我走了。”严一凌把遥光给的药收藏好,放在自己的袖子里。 徐天心看着她谨慎的样子,心头很沉。 那瓶药根本就不是皇上的。而那瓶药若是被皇上发现了,后患无穷。 遥光为什么忽然要这么做?到底她是要害严贵妃,还是皇后已经察觉到蛛丝马迹,她怕自己不测? 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徐天心喃喃道:“我多希望你是和奉仪一样可爱的女儿。可惜,你有这样一个爹,只好认命了。” 严一凌从贵嫔宫回来,半道上就遇见了行色匆匆的汪泉。“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奴才给娘娘请安。”汪泉凑近她身前,低低道:“娘娘,宫里出事了。章嬷嬷和苍穹殿后厨的陈嬷嬷大打出手,让万贵妃撞了个正着,怕是大事不好了。” 苍穹殿后厨的陈嬷嬷就是陈芳玉。 严一凌记得,那会刚出冷宫的时候,就瞧出章嬷嬷和她有过节。 “章嬷嬷一向稳重,怎么会和她大打出手?”素惜自然是不信的。“摆明了就是万贵妃。” “先别管那么多。”严一凌看了看天色:“怕就怕咱们来迟一步,万贵妃会将章嬷嬷送去刑房。只要进了刑房,事情就不好控制了。” “那怎么办?”素惜问。 “这样,汪泉你回宫,和程俊带着人去刑房拦截。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章嬷嬷走进去。”严一凌心里怀疑的人,正是章嬷嬷。总觉得近来身边发生了太多暗害的事情,如果不是有内应,皇后很难做的如鱼得水。 要果真如此,章嬷嬷一进刑房,就会吐出一些她不为人知的事情。木史团巴。 拿住这些证据,皇后完全可以请皇上出面将她禁足,或者是更不好的结果。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她就没法接应徐天心、遥光。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或许就都白费了。 “要是人已经被送进去了那……”汪泉有些不放心。 “硬闯。”严一凌道:“程俊对刑房很熟悉。你们就死死守在章嬷嬷身边,我会尽快赶过去。千万千万不能让人对她动手。” “是,奴才明白。”汪泉撒腿就跑,一刻也不敢耽误。 严一凌沉了口气,虽然不是畏惧万贵妃什么,但就这么匆匆过去,只怕也占不到便宜。“这样吧素惜,我先去贵妃宫,你去帮我找两个帮手。” 剩下的话,严一凌附耳对素惜说。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素惜少不得关心:“娘娘您自己也一定要当心才是。” “我会的。”严一凌把遥光给的药交给素惜:“先回宫收好,千万千万不可以让人发现。” 交代完要紧的事,严一凌便急匆匆的往贵妃宫赶去。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万芊芊并没有急着发落了章嬷嬷,反而让她和陈嬷嬷一并跪在殿前的台阶下。像是故意等着自己来一般。 看到人没事,严一凌首先松了一口。 万芊芊得知严贵妃真的来了,轻摇慢晃的从宫里走出来。“严姐姐来的这么急啊,身边连个奴婢都没带着?”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严一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的人被你拘在宫里,我这不是来领回去了!” “这话说的,像是我故意了。”万芊芊叹了口气:“我回宫的路上,遇见她们动了手,只好把人先带回来。否则,闹到皇上那里,岂非要怪罪皇后治下不严,怪罪姐姐管教无方。还会责备臣妾不懂大局,纵容奴婢违背宫规。” “听听。”严一凌不喜欢站在台阶下,看着万芊芊盛气凌人的样子。于是一步一步走上去。待到与她面对着面,才幽幽一笑:“妹妹把皇上说成什么样子了?弄得像是苛待后宫一样。皇上心胸宽阔,岂会在这些事情上和皇后娘娘计较,又如何会责备你我。” 不等万贵妃开口,她抢过她手里的绢子擦了擦?尖上的汗:“难不成妹妹心里竟觉得皇上这样小气?”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一十章:万贵妃的聪明 万芊芊冷干笑了一声,摇了头:“这话也只有姐姐敢说,换做是别人,只怕想都不敢想。” 她的确是怪皇上了。数年来,她捧着一颗热乎乎的心贴在他身上。却硬是被他冻成了冰块。就算他眼里,她柔情似水善解人意,也不代表她心里就不冷就不会有怨气。 当然,这些万芊芊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镇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章嬷嬷是伊湄宫里伺候的,我等着严姐姐你来了再处置也不算不敬吧?” “你我都是贵妃,且用不着一个敬字。”严一凌看着她,心中一动。“只是妹妹你近来,是不是心里不痛快啊?” 她的目光很肯定的落在自己脸上,万芊芊下意识的抚了脸颊。难道自己掩饰的不好,让她看出了什么?“姐姐何以这么问?” “桦嫔有孕,虽然孩子没保住。但总是风光了一回。”严一凌掐指算了算:“自从她好了,皇上没少去她宫里。近来,徐贵嫔怀着龙胎格外辛苦,皇上也少不得关怀。” 果然是拿这件事情刺激她。万芊芊抿唇:“姐姐知道我心里最痛,我得多谢你的开解。不过有怀孕的福气。还要生的下来养的大,否则白白辛苦一回,有什么用?” 这便是讥讽她保不住奉仪了。 “你我都有钳制有掣肘,为何要这般针锋相对?”严一凌问。 “哼。”万芊芊转过脸去,好半晌才道。“若不是严姐姐你目中无人,把我逼入绝地,我岂会如此。” “我没逼你。”严一凌道:“严家和万家单独一股势力,始终不及沈家。我为何要急着自取灭亡?” 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万芊芊之所以没有将两个嬷嬷送去刑房,就是怕皇后从中作梗。万、严两家的仇恨只会越积越深。“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明白。” 看样子,这事好商量。严一凌笑了笑:“应当说是妹妹好关照才对。” “我被禁足在宫里的时候,姐姐可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万芊芊问。 “记得。”严一凌点头。“凭你的姿容才华,堪为众妃之首。” “可惜啊,这半个月,我连皇上的面儿也没见着。”万芊芊有些沮丧的说:“自伊湄宫走水之后,皇上就像换了一个人。平日里,就只有皇后娘娘与姐姐能随意出入苍穹殿。再不就是自己去别人宫里坐坐。单单是落下了我。” 这还不是心里有怨气?这还不叫责怪皇上? 这是还没有录音笔。否则严一凌一定录下来放给皇帝听听。 连平日最善解人意的万贵妃都忍不住埋怨了,可见这皇帝当的有多么差劲。 “明白了,你就放心吧。”严一凌微微一笑:“万贵妃舞姿超群,曾经一舞动天下。那支舞叫凌云曲对么?” “严姐姐的意思是……”万芊芊抿着唇瓣,淡淡的笑了笑。 “眼看着宫里就该热闹一回了,你好好准备准备。”严一凌垂下眼睛,扫了一眼跪着的两个人。“在宫里动干戈违背了宫规,但你们都是经年伺候的嬷嬷了,也没造成太坏的影响。本宫决计罚你们三个月的银子也就是了。还不多谢万贵妃及时制止。” “奴才谢万贵妃娘娘,谢严贵妃娘娘。”两人齐声道。 万芊芊笑着转过身去,依旧是扭着腰轻摇慢晃的进了殿。 严一凌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这件事会闹大,没想到她万芊芊竟然还这般明白事理。 “别急着走,都随本宫回伊湄宫。” 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严一凌心里不安。 素惜带着严卿和杨絮正赶着进来,没想到严贵妃已经领着人出来了。“小姐。没事了?” “是啊,一场虚惊。”严一凌拢了拢碎发:“先回宫,回去了再说。” 陈嬷嬷有点不情愿,战战兢兢的瞥了章嬷嬷一眼。 “哼,现在晓得怕了?”章嬷嬷哼道:“方才你不是厉害的要撕碎我么?” 两个人小声在后头唧咕。 严卿问:“姐姐,你方才让素惜去请我们过来,说是叫我们救场,钳制万贵妃我怎么不太明白?万贵妃如果真打算与咱们为难,又怎么会将我们放在眼里?” 严一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低估了她。我以为她会故意与我刁难。说不定良妃也会在这里帮手。我本意是打算拖住万贵妃和良妃,然后趁机让你们去请皇上过来。” 比起惊动皇后,让皇上出面解决这件事情更简单。 “只有你们是在当场,去了苍穹殿才合理。”严一凌解释说:“否则我一个人分身乏术,真怕万贵妃撒起疯来直接爸章嬷嬷送刑房里去。” 没弄清情况,严卿还以为姐姐很关心这个章嬷嬷。“姐姐对下人真好。怪不得她们都愿意为你卖命。” 严一凌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她是小人之心。 皇后不好对付,无论什么情况下,她都不能再有把柄落入皇后手中了。木史他弟。 杨絮有些不自在似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一直走到去伊湄宫的岔路口,她才忽然开口:“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宫了。” 严卿瞥她一眼,发觉她脸色真的很不好看。“你这是怎么了?用不用请个太医来看看?” 杨絮摇了摇头:“昨个儿太医来瞧过,说没什么要紧的。就是着了寒。可我总觉得身上没力气,干什么都不得劲。” “不行,我还是陪你回去,请个人来瞧瞧。”严卿住的离杨絮最近,两人又投机关系好的不行。如是,严卿欠了身:“姐姐,你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不耽误了。杨姐姐不舒服,我先陪她回去。” “也好。”严一凌握着杨絮的手,叮咛道:“变天了,记得加衣服。你身子本来就弱。” “好。”杨絮点了点头。 三个人就此分别。 严一凌和素惜同两位嬷嬷回了宫。 正殿上,章嬷嬷伏在地上连连告罪:“娘娘,今天的是都是奴婢设想不周到所致。一时生气就没顾得上场合。” 章嬷嬷也道:“奴婢也有错,不该因为些陈年旧事,和她大打出手。还差点招来杀身之祸。” “你们都是明白人,本宫也不想多说。”严一凌语调平和:“只告诉本宫,究竟因何事动手。想来这件事若是不解决,你们以后还是会心里有刺。” 章嬷嬷看了看陈嬷嬷,垂下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为了……为了一个人。” “男的?”素惜插嘴道。 “是。”陈嬷嬷也点头。 “具体是怎么回事?”严一凌倒是没有打趣的成分。“如实说说。” “奴婢以前和她都在御厨房里管事,都是掌事公公的左右手。”章嬷嬷垂下眼睑,提起从前的事,脸上不觉显出一丝笑容。“原本公事上就处处作对。加上那时候来了个厨子,专职伺候太后的膳食……为人也总算风趣,常常逗得大家前仰后合,于是……” “于是你们都对他心生好感,所以彼此之间的嫌隙就更深了。”严一凌叹了口气:“就为了这个,到了今天还要争执不下?那御厨何在?本宫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个风趣。” “他死了。”章嬷嬷皱着眉头,难过的不行。“都是因为她。” “怎么能怪我,你就没有错?”陈嬷嬷也不甘示弱:“要不是你约他预备私自出宫,他会被人捉住么?” “我约了他你就没有约?”章嬷嬷反问:“你还不是把心爱的翡翠都送给他当做定情信物了?” “行了。”严一凌打断了两个人。 两人彼此互瞪了一眼,谁都没有做声。 “人都已经没了,你们互相责怪又有什么意思?”严一凌叹了口气:“若是他知道,也必然是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替他活出那份敬彩。而不是多年之后,剑拔弩张的去送命。” 陈嬷嬷眼泪闪烁着泪光,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他还在,我宁愿不当什么嬷嬷,也要求太后开恩,让我出宫去。” “我何尝不是。”章嬷嬷也是心里委屈。“要不是因为他就被处死了。也不会弄得我三魂不见七魄,从风风光光的御厨房被人发落到冷宫里去……” “素惜,去拿些银子来。”严一凌温和的说。“罚你们的俸禄是做给旁人看的。但本宫知道,宫里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听我一句劝,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别再拿性命开玩笑了。” 二人感激不已,连连叩首。“多谢贵妃娘娘恩典。” 素惜领着陈嬷嬷出去,殿上就只剩下严一凌和章嬷嬷。 “既然你开口提起从前的事情,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都说出来吧。”严一凌平静的看着她:“我知道这个月初,你去过毓秀宫一回。” 章嬷嬷没想到严贵妃会直接相问,连忙道:“娘娘,您是不是怀疑奴婢对你不忠?您救了奴婢从冷宫里出来,奴婢就是死也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啊!” “章嬷嬷,你知道我自己都活在别人的刀锋下,我不得不弄清楚每一件事。”严一凌坦然道:“我承认我是小人之心,但没有办法。” “奴婢不怪娘娘。”章嬷嬷仰起头,缓缓的说:“奴婢真的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娘娘您就信奴婢一句行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一十一章:陪朕御驾亲征 加更一 素惜刚抬眼,一个人影就晃了进来。“奴婢给皇上请安。” 严一凌和章嬷嬷同时侧目看过去,皇上一身青绿色的龙袍,鲜亮的走过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想着汪泉和程俊还没回宫,严一凌也就不奇怪为何没人通传。只是笑着说:“皇上这时候过来。臣妾不曾准备。” “这是怎么了?”奉临扶她起来,握着她的手问:“好好的怎么叫章嬷嬷跪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严一凌平和的笑了:“章嬷嬷和陈嬷嬷旧年有些积怨,今儿遇到一起起了小争执。幸亏是万妹妹看见了,事情也就平息了。” “是奴婢不好,一时坏了规矩。”章嬷嬷恭敬道:“请皇上恕罪。” 奉临点了点头:“无妨,贵妃都不在意,朕岂会怪罪。你先下去吧。” “是。”章嬷嬷咽下了肚子里的话,起身和素惜一块退了出去。 “皇上。”严一凌亲自倒了杯茶送到她手里。 “过几天,宫里要好好热闹一下。”奉临抿了口茶:“自太后薨逝,宫里就一直笼罩着悲伤的氛围。朕虽然不主张铺张,但总是要乐一乐的。” 严一凌点头。其实太后薨逝的当年,这些欢庆是能免则免。只是皇帝肯定不会把太后当做亲娘。内心巴不得乐一乐。“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已经着手准备了一段日子。只是樱妃那里不太好,所以筹备的慢了些。” “是啊。”奉临点头:“昨天去瞧过樱妃,脸色好一些了。脑子还是是好是坏。一时记得朕,一时又以为是在她母家的府里。” “樱妃可怜,但未尝不好。”严一凌柔柔的说。 “什么?”奉临不懂:“这样子还好?” “那是当然。”严一凌轻缓的笑道:“若不是这样。皇上也不会经常去瞧她。臣妾可听说,这些日子,除了徐贵嫔宫里,皇上也就是多去樱妃宫和杨嫔宫。” “吃醋了?”奉临轻轻凑到她耳畔,低低问。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抵触的厉害,严一凌第一反应就是避开。当然,她可不想让皇上察觉,于是撒娇的说:“皇上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各宫美眷之间,怕是连臣妾的样子都快忘了吧?那臣妾何必吃醋,有那大好时光,干点什么不成?” “这话便是十足的吃醋了。”奉临刮了她的鼻尖。“幸亏朕来了,不然晚几日再来,你可是要把朕拒之门外了。” 严一凌握着他的手温和的笑。之所以握着他的手,是不喜欢他乱碰自己。还是抓着保险。“对了皇上,臣妾有个主意。” “什么?”奉临凝眸看着她。 “既然樱妃身子不好,皇后娘娘总是分心照顾。不如请万贵妃从旁协助欢宴的事。虽说不必铺张。但各位王爷总是要入宫共进晚膳的。毕竟关系到皇家颜面。礼仪上不容有失,万妹妹又心细,一定帮得上忙。” “好。”奉临觉得她温和了不少,连连点头:“对亏你提醒,有芊芊帮手朕也能放心。” 说着,他涌了她入怀。“一入冬,朕便要御驾亲征了。”木史低才。 “呃?”严一凌一愣:“皇上真的要去?之前不是说此事已经搁置,容后再议么?” “躲不掉的,迟早要去。”奉临凝眉:“新年之前,朕想解决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提起这件事,严一凌心里都格外的不踏实。“皇上……非去不可么?” “舍不得朕?”奉临宠溺的唤着她的名字:“碧儿,朕也舍不得你。” 兵荒马乱的,谁有功夫和他舍得舍不得。严一凌叹了口气。 奉临却笑了。“别沮丧。朕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严一凌问。 “朕准备带着你一起去。”奉临笑得格外好看。 “带我去?”严一凌眨巴眨巴眼睛。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竟然可以出宫看看。 但转念一想,她连忙摇头:“不行。一来女子不能随军侍驾。二来,我走了,奉举怎么办?” 何况徐天心怀着孕,诸多不便。 严卿又不得宠,恐怕皇后下毒手她难以应对。 再有遥光的身份是不是被皇后发觉…… 总之要她高高兴兴的出宫去玩,她是相当愿意。但是一想到要撒开这么多事,她就没心思去玩了。 “你竟然还不愿意?”奉临满面愕然。“不知道多少人想陪着朕去朕都不肯呢。” 那你最好带着皇后去,我就省心了。严一凌心里暗暗的想。 最好趁着一路欢好,皇后能怀上个孩子,那么宫里就能太平一整年了。 当然,她只是这么想想而已。 严一凌不是要太平,而是要皇后死!这个念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灌进她脑子里。从来不懂恨的她,竟然会有如此强烈的念头。 “臣妾是为皇上着想。昔年有位班婕妤,为不损皇上刘骜英明,宁可不同乘辇。这么小的一件事,她都能为心爱之人设想周到,臣妾又如何能为了与皇上朝朝暮暮,就违背祖制坏了规矩?”严一凌很有些坚持。 奉临坐下,抱着她坐进自己怀里。“朕没想那么远,就是觉得这段日子,这一整年,你都没有真正开心过。想趁着御驾亲征,带着你出去散散心。” “那不如到时候再说吧。”严一凌笑道:“战事瞬息万变,也许几天之后就不同了。皇上便不会想带着臣妾碍手碍脚了。” “怎木会。”奉临贴在她耳垂上温和的说:“朕从来不觉得你会碍手碍脚,只是觉得没你不行。” 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严一凌推开他的手臂站起来:“皇上,臣妾不舒服,不能侍寝。” 奉临讶异的看着她。“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不用了,就是每个月都会有的不舒服。”严一凌轻描淡写道:“这么着吧,反正皇上也要请万妹妹帮手欢宴的事情,不如就去贵妃宫好好和妹妹商议商议。” 万芊芊的情,她领了。 反正她对皇上没什么心思,最好就是让他过去。 “方才还拉着朕依依不舍,这下又把朕推去了贵妃宫。”奉临顶着她看了好一会:“你这心里头到底藏着什么?越来越叫朕看不懂。” “始终如一。”严一凌温和的笑着。“万妹妹也是可怜,盼着皇上去,盼的脖子都快长了,皇上也不见人影。” “她对你诉苦了?”奉临问。 “怎会?万妹妹最善解人意,怎么会有怨言。”严一凌只是不解的样子:“可皇上恩宠了她多年,怎么她就没能怀上孩子?” “子嗣的事情也不是想有就有的。”奉临平静的说。 仔细的观察了皇帝的眼角眉梢,并没有异样。也许不是他不许万贵妃有孩子吧。严一凌点了点头。“那臣妾就不留皇上说话了,万妹妹不知道怎么盼着您去呢。” “也好吧。”奉临叹息:“你这么卖力的劝朕,朕总得给你这个面子。” “说的皇上多委屈似的。”严一凌撇了撇嘴:“还不是皇上相中了妹妹,册封为贵妃的?” “是是是。”奉临低低的笑:“朕在你眼里,就没有一处对的。” 你知道就好。严一凌心中暗想,这样的话吵架时候一定能说,那样才痛快。 目送皇帝离开,严一凌松了口气。问章嬷嬷的话说到一半,他偏要来搅局真是可恶极了。 严一凌正打算让素惜去喊章嬷嬷过来,没想到她自己就进来了。 “娘娘。”章嬷嬷拿着一个锦盒,交到贵妃手里。“这东西,不知道您认不认得。” 打开一看,严一凌有些印象,似乎和皇上成天戴在身上的龙形玉佩很相似。只不过那一块是极好的羊脂白玉,这一块却是紫玉。 “这是……是皇上亲母妃留下的东西。”章嬷嬷压低了嗓音。 “怎么会在你手里?”严一凌并不记得章嬷嬷和已故的孔太后有什么牵扯。 长长的叹了一声,章嬷嬷还是开了口:“事已至此,奴婢就不瞒着娘娘了。事情总要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也许奴婢查不到,但娘娘可以。” “你说吧。”好像很神秘的样子,严一凌来了兴致。 “孔太后命苦,还是皇上登基之后,追封为太后的。活着的时候不过是先帝的孔妃而已。”章嬷嬷含着泪:“奴婢没入宫之前,是孔太后的近婢,陪着太后自小长大。直到太后入宫才分开。” “你是孔太后的家生丫头?”严一凌一愣。“宫里没有人知道?” “是。”章嬷嬷含着泪道:“孔太后进宫的时候,奴婢生了一场大病。故而没有赶上。是府中另一个丫头陪着太后进的宫。”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进宫?”严一凌看她难过,猜想孔太后一定对她很好。就像素惜对自己这样。 “皇三岁那年,孔妃被皇上发落出宫静修。奴婢偷偷去见过她,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于是便留在她身边暗中伺候。只是,当时没有人知道,孔太后是怀着身孕去清修的,没多久就诞下了一个儿子。” “什么?”严一凌惊得下吧要掉下来。“先帝再怎样也不会苛待自己的皇子,孔太后是没有必要隐瞒的,除非……那最后那个孩子呢?”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一十二章:躲懒的贵妃 加更二 “不见了。”章嬷嬷丧气道:“满月的那一日,孩子就不见了。连孔太后亲手为她雕刻的玉佩都没有带走。” “这就是么?”严一凌拿着紫玉问。 章嬷嬷点头:“后来孔太后被接回了宫。奇怪的是,宫里的人似乎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机缘巧合下,奴婢也有幸入宫。本是想留在孔太后身边伺候,哪知道孔太后见了奴婢。恍如不识。于是奴婢和太后的关系也就这样隐瞒了下来。” 说到这里离,章嬷嬷落泪了。“孔太后临死前,才将这玉佩交给奴婢保管。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奴婢明白她是想查清楚这个孩子怎么丢的。想找到他。” 严一凌记得,刚入宫的时候,她是见过孔太后的。当时孔太后只是个太妃而已。这就是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沈太后的时候,会觉得容貌和记忆里的不同。 “所以你就藏在宫里,想替孔太后找出真相?” 无奈的笑了笑,章嬷嬷连连摇头:“奴婢哪有这样的本事,若不是娘娘相救,奴婢现在还在冷宫里陪着那些疯妇消磨时光呢。” 叹了口气。她皱着眉道:“奴婢猜想,那个丢了的孩子也许和沈太后有关。否则事情不可能隐瞒的那样严实。但奴婢一直想不通,先帝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孩子?” 章嬷嬷想不通,严一凌确想通了。 也许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孔太后被责罚出宫,可能根本就是她故意的安排。如此。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生下这个孩子,并交给他的生父带走。 当然,这些话她只敢想想,无凭无据诋毁皇上的生母,最不轻。再者死者为大,她也不想凭自己的猜测叫孔太后蒙羞。 “你或许不想提起这些事。不过说出来也好,也许咱们真的能找到那个孩子也未可知。”严一凌宽慰她才这么说。“只是我仍然不明白,这和你去毓秀宫有什么关系?” 章嬷嬷哀叹了一声:“事情就蹊跷在这里。那一日皇后娘娘让无双堵住了奴婢,问奴婢那块龙形的紫玉在哪里。只是这一句,奴婢就已经心惊肉跳了。这件事隐瞒了这么久,竟然会然被掀开,奴婢心里很是不宁。” “皇后竟然知道了?”严一凌诧异的不行。如果说她猜得不错,皇上的生母与人有私,还生下了孩子,那皇后要找到这个孩子做什么?替皇上杀了他,抹去这段不光彩的历史?还是用这个人要挟皇上? 可是她能要挟皇上什么? “所以。你就听皇后的吩咐。把那些没有里子的衣裳塞进了本宫的衣柜里?”严一凌语气很平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不,不,娘娘,奴婢没做过。”章嬷嬷连连摇头。“那一日,奴婢咬住了口,硬是说不知道此事。更不知道什么龙形玉佩。这东西奴婢藏的隐晦,要不是娘娘追问,奴婢也不会拿出来叫人发觉。后来,皇后没问到什么,便让奴婢回来了。” 看章嬷嬷的样子的确不是说谎。严一凌愧笑道:“这事从一开始就是我小人之心了。可咱们宫里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一定是有皇后的内应。章嬷嬷你别怪我多疑。”木史厅血。 “奴婢不会怪娘娘的。”章嬷嬷垂下头:“在冷宫里苟延残喘,奴婢就觉得对不起孔太后。每天看见那些要死不活的女人,奴婢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腐烂了。除了昧着良心却赚一些黑钱,奴婢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处。幸亏是娘娘您骂醒了奴婢。否则这紫玉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好了,你别难受了。过去的事也不提。”严一凌总是想不明白,皇后怎么能如此的神通广大。不光知道眼下的事,连封尘已久的往事也洞若观火。她竟然有些害怕,深深的替遥光担忧。万一皇后真的察觉到痕迹,或者只是疑心了,遥光就危险了。 “这玉,你收好。”严一凌交给她。 “娘娘,这玉要不然还是毁了吧?”章嬷嬷皱着眉:“奴婢不是怕自己有事,而是怕此事翻查出来,会害了孔太后英名尽毁,名誉扫地。” 说出这句话,严一凌觉得章嬷嬷是悟透了。“也好,那就交给我吧。” “谢娘娘。”章嬷嬷擦了泪,恢复了如常的神色:“那奴婢告退。” 她一走,严一凌便把玉摔在地上。玉四分五裂,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 素惜正好进来,惊疑的问:“小姐您这是砸什么呢?” “听我说,每个小片做成不同的装饰,记住,别磨平边角。只用金银镶嵌。必要时,它还能拼回原来的样子。”严一凌凝眉对素惜道:“你手巧,别假手于人。做好了就摆在寝宫里现言的地方,叫人日日瞧着,却浑然不知。” “记下了。”素惜郑重的点头:“娘娘您就放心吧。” 接下来的几天,每个人都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负责的内容。七天转眼就过去了。 欢宴是在第八天的傍晚。 早起,妃嫔们就忙得不可开交。 皇后领着遥光和无双提前检验了歌舞婢们精心准备的节目。 万芊芊则领着良妃、桦嫔,预备好了一应所需的东西。 就连严卿和杨嫔也都没闲着,往返在宴厅和御厨房之间,精心的准备所需的佳肴和美酒。 严一凌是最躲懒的一个,倒不是因为她懒得管,而是皇帝早早的就传她去苍穹殿伴驾。 “皇上还要想多久?”严一凌举着一子未落,皱着眉问:“臣妾手都酸了。” “就这里吧!”奉临出手无悔,却吃掉严一凌一大片棋子。 “皇上您……真是棋艺太精湛了。”严一凌撇嘴:“这么个下法,臣妾还不如一早就弃子投降。” 奉临无奈的叹了口气:“朕已经权衡再三了,走这一步对你这盘棋的伤害最小。” “不玩了。”严一凌推乱了棋子,黑白混合。 “怎么?玩不过就索性不玩,朕的爱妃这么会耍赖?”奉临的口吻充满了宠溺。 “论及棋艺,当然是杨嫔最好。皇上这么喜欢对弈,应该传召她来侍驾才对。” “朕和你下棋,是情致,不是棋艺。”奉临握住她的手,温柔的问:“怎么样,想好了没?要不要和朕御驾亲征?” 严一凌心里暗叹一声,这皇上还真是贼心不死。但是今晚好戏连连,总得要过来再说。“皇上再给臣妾一晚,让臣妾再想想。” 素惜领着奉举走进来,低笑道:“皇上,娘娘,小皇子想父皇了。” 看见儿子,奉临心情大好。“快过来,让朕抱抱。” 奉举边笑边跑过来:“父皇,抱抱。” 严一凌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瞧你的小嘴,吃什么好吃的了弄这么黑?” “素惜姑姑领我吃了麻团和松子糕,好好吃呢。”扑腾在皇帝怀里的奉举咯咯的笑着,开心的不得了。 “好吃明天叫素惜姑姑多给你准备些。”奉临抚摸着他的头:“但是记得要擦干净嘴吧,不许脏兮兮的!” “知道了父皇。”奉举红扑扑的小脸蛋特别惹人疼。 小侯子进来,笑容满面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请您移驾近月楼。” 奉临点头:“朕这便和严贵妃一同过去。” 素惜从皇帝怀里接过小皇子,那着手帕柔柔的替他擦嘴。奉举很乖,也特别懂事,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闹脾气。 这也是严一凌最心疼他的地方。 这么小的孩子,就特别懂得看大人的脸色。虽然自己对他呵护备至,也弥补不了他缺失的安全感。 “皇上,衣角。”严一凌温柔的替皇帝扯了扯略有些皱的衣角。果然看见他配在腰上的那块玉。“好了,咱们走吧。” “嗯。”奉临觉得近来,她特别温柔。也不再说些充满猜忌,负气的话,心里松乏不少。他就喜欢她这样安静的陪在自己身边。 因着近月楼离苍穹殿不远,他们想看看景,遂徒步而行。半道上就遇见了肃亲王。 奉擎看的特别清楚,他的手一直攥着她。直到两个人走近,他才行礼。“皇上圣安,严贵妃娘娘金安。” “怎么这样客气?”奉临淡然一笑:“今晚是一年一度的欢宴。太后薨逝,朕不愿意大办,便邀请自家兄弟入宫欢聚。你这样彬彬有礼的,反而生疏。” “皇兄说的极是。”奉擎换了口吻。“臣弟见过贵妃嫂嫂。” “肃亲王客气。”严一凌淡淡的笑着,并不多看他。那一晚,点亮她心灵的那道目光,她还记得很清楚。 奉擎看她不理睬自己,心里有点烦。“皇兄答应臣弟的事似乎是要赖掉!” “什么?”奉临奇怪的看着他:“朕一言九?,岂会耍赖。” “处理好那件事,皇兄答应会替臣弟庆生。且要贵妃嫂嫂亲自下厨……”奉擎知道他会推诿,接着就把他的嘴堵住了:“那阵子母后薨逝,臣弟守丧自然无法庆生。但今天却不同了,皇上若是有心,不如就请贵妃嫂嫂露一手如何?”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一十三章:夜宴端倪 贼心不死,就是这么可恶。 奉临凝眸看着奉擎,薄唇一勾,笑容便有些凉。“如此欢庆盛宴,怕是不好叫贵妃缺席。不如择日……” “皇兄,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臣弟要求的很简单,家常小菜即可。该不会皇兄这点薄面都不愿意给吧?”奉擎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唇边冷意十足。 “肃亲王想吃什么小菜?”严一凌大方的问。“我叫后厨提前准备食材,等下做给你品尝。” “还是贵妃嫂嫂爽快。”奉擎眸中的冷意变成笑意:“只要是你做的,皆可。” 心里不快,奉临握着她的手更紧了:“碧儿,几道便可,别累着。” “好。”严一凌温柔的笑了笑。心想要她坐一桌满汉全席也是挺难的。 沈音苒提着裙子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万芊芊以及良妃迎驾。 近月楼上下,数十盏宫灯点缀,明亮璀璨。严一凌只顾着看这样精致的楼宇。一时没留心皇后的表情。 “严贵妃。”沈音苒轻轻唤她。木投贞弟。 “皇后娘娘。”她回过神与皇后对视。“楼宇别致,彩灯缤纷,臣妾一时走神,请皇后娘娘勿怪。” 沈音苒招牌式的微笑经年不变:“无妨,本宫只是觉得。你这身衣裳可真美。” 说到衣裳,都是素惜和章嬷嬷的杰作。两人把这一季分到的珍珠宝石用金丝银线穿起来,一颗不落的缝在衣服上。看着是好看,尤其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但实际上,穿起来很沉,隔着衣服似乎就能感觉到宝石的冰凉。“皇后娘娘见笑了。” 奉擎饶有兴致的说:“皇嫂贵气天成,哪怕随意穿戴也掩藏不住与生俱来的雍容。贵妃嫂嫂则温婉淑仪,倒是很适合这样金贵的装扮。还是皇兄眼光最好。” “多日不见奉擎,你这张嘴是越来越甜了。”沈音苒笑着与他打趣:“也是时候该则一位王妃,好好管一管。” “皇嫂见笑。”奉擎一拱手:“臣弟府中可不缺美女,但论及王妃……情投意合才要紧。总不能像去园子里采花那样,见着好看的就拔下来带回家吧?” “说的头头是道,可有心仪的人选?”沈音苒温然的表情,没有一丝多余。 严一凌看不出她是真的关心奉擎,还是有意牵扯到陈年旧事。但皇帝眼中的不快与猜疑。她却看清了。 皇后就是皇后。总是三言两语就能戳中皇帝的要害。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肃亲王是该则一位王妃,好好来管管。”万芊芊抿唇笑道:“不然啊,他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话无形中替严一凌解了点尴尬。之前低估了这个看似柔弱,只会婉转逢迎皇帝的万贵妃,实则,她是真的很聪明。 “好了,有什么话席上再慢慢说。请皇上登楼,诸位妹妹已经恭候多时了。”沈音苒错开身子,道:“臣妾失陪一下。” 奉临点头,牵着严一凌的手上楼。不知道为什么,肃亲王在身边,总觉得特别不安。 沈音苒避开旁人,单独把无双叫来身边。“他准备好了没?趁着今晚宫里清静,人都聚在这儿了,无论如何也要叫他找到那块玉。” 无双点头:“娘娘放心。他已经准备好了,只是……” 轻微凑近了一些,沈音苒凝眉:“怎么?” “奴婢怀疑究竟有没有那块玉的存在。咱们逼问了这么久,那人一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偶然在昏迷中提到那块玉和采莲,娘娘您便联想到了万贵妃身边的章嬷嬷也叫采莲。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无双始终担心一切只是皇后的揣测。 “正因为是摸不清猜不透的事,咱们才得去证实。”沈音苒压低嗓音:“本宫不是说了,趁着今晚她宫里清静,你赶紧让他去找找看。” “是。”无双没办法,只有从命。她总觉得这件事也许会是个阴谋,心中难安。 “皇后娘娘。”遥光隐约瞧见皇后和无双的身影,在树影里半遮半掩,大老远就喊了这一声。 沈音苒敛容,转过身去瞧她:“什么事?” 身后的手却对着无双摆了摆,示意她赶紧走。 “时辰到了,皇上请您上楼好开席。”遥光之所以离得老远就喊,正是怕皇后担心她偷听,别有所图。 反正没有证据证明她被怀疑,那就更得多加小心。 “好,你陪本宫上楼。”沈音苒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她:“你说本宫这身凤袍是不是太寒酸了?” 遥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娘娘华贵大方,端庄典雅,怎么会寒酸?” “那就好。”她收敛了心神,微微一笑。 “倒是那严贵妃,极尽奢靡,恨不得把所有的宝贝都缝在衣服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宫里有银子似的。”遥光顺着皇后的心意往下说:“其实啊,为了一件袍子掏空家底儿,回头还得要拆下所有的珠子换银子呢。” 听了这话,沈音苒舒服了一些。“也是,为了一件衣裳不值得。即便是万贵妃,穿着也是美艳得体,不如严贵妃那么璀璨夺目。” 遥光抿唇笑道:“皇后娘娘与皇上恩爱逾常,情分岂在一件衣服上。” “是啊。”沈音苒就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本宫只念着皇上的好,便觉得什么都足够了。” 收拾起脸上多余的表情,沈音苒行礼:“臣妾来迟,劳皇上久候。” “无妨。”奉临含笑看着她:“此处布置的雅致利落,想来皇后费了一番心思。” 万芊芊眉心一动,赶忙垂下头去。生怕让人瞧见她脸上的尴尬。这里的布置是她亲力亲为做好的。皇上却夸赞了皇后。难道后宫里所有人的功劳,皆因位分在皇后之下,就被她独占了去? 没等沈音苒落座开口,严一凌就笑笑着道:“皇后娘娘指点了歌舞婢们准备的节目,一定是精彩纷呈的。这殿里的布置却是万妹妹的心思。皇上怎么还没饮酒,就醉了?” 奉临一拍脑门,愧笑道:“是了,这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朕得先同万贵妃共饮一杯。芊芊可别怪朕。” 万芊芊笑着仰起头,端起缤桃斟满的酒樽:“皇上说哪里话,臣妾怎么舍得怪皇上。” 奉擎端着酒樽自饮一杯,他很讨厌看着他左右逢源的样子。 皇帝和万贵妃共饮,这欢宴算是正是开场了。 这时候严一凌才发现,到场的王爷除了肃亲王,便只有和亲王来了。 “姐姐。”严卿挨着她坐,这会儿也端起酒杯来。“咱们姐妹好久没有共饮一杯,今晚妹妹先敬您。” 严一凌笑着喝下,听严卿附耳。 “安亲王和平亲王都没有来。”严卿低低的说。 “皇家的事,咱们女子不懂。今晚只管痛快。”严一凌笑着看了一眼和亲王。 “倒是这和亲王,每次入宫都是闷不吭气的。知道的是他这人性子冷。不知道还当是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没还呢。” 严卿被她逗乐了:“姐姐的比喻真贴切。” 杨絮在一边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心里有事。 严一凌主意到了这一点,问严卿:“她是怎么了,好像近来都不太对劲。” “杨姐姐近来很奇怪,非但不喜欢走动,还总是一个人躲在宫里不见人。”严卿也闹不明白:“我几次去她宫里,都被侍婢拦下说她睡着。” “哦?”严一凌心想,等过了今晚再找个时机去问问她。毕竟冷宫里那么苦难都熬过来了,现在皇上对她这样好,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把朕面前这碟芙蓉糕给贵妃送过去。”奉临召唤小侯子过来,目光落在严一凌身上。 所以小侯子明白,糕点是要给严贵妃的。“是。” “多谢皇上。”严一凌温然的笑着谢过。 “寡酒无佳肴,甚无滋味。”奉擎啧啧道:“皇兄,臣弟可是饿着肚子进宫的。” 严一凌没等皇上开口,自行起身:“那就请王爷稍后,本宫去去就来。”未免有失偏颇,严一凌问另一位王爷:“不知和亲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菜,若不嫌弃,本宫一并做些。” 和亲王转过脸来,与她对视一眼,目光有些不明朗。“贵妃嫂嫂的手艺,臣弟还没尝过。什么都好。” 遥光大惊啊,背在身后的手指一个接着一个的捏住,数一数和亲王竟然一口气说了十七个字!这真是太给严贵妃面子了。 寻常人能让他说上七个字都是痴心妄想。 奉临自然也是惊讶的:“奉掣(che)今晚看来心情不错。” “自然。”奉掣点头一笑,随即恢复了如常的淡漠。 遥光不禁点头,对对对这才是和亲王该有的样子么! 沈音苒微微抬头,捕捉到了遥光的目光心里奇怪。示意她附耳,才问:“你这丫头,想什么呢?该不会是……瞧上和亲王了吧?” “皇后娘娘,您说什么呢?”遥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奴婢只是觉得奇怪,和亲王怎么说了那么一长串的话。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 “那就好。”沈音苒温和的说:“和亲王性子奇特,你这丫头怕是不合适的。” 眼尾瞟了一眼台阶边,赫然立着一个女人,沈音苒一惊。“那是谁站在那里呢,欢宴当前,怎么不走进来?”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一十四章:血光之灾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顺着看去。来人倒不是别人,正是早起说身子不适的徐天心。 “臣妾迟来,还请皇上恕罪。”徐天心缓缓施礼。 沈音苒连忙示意遥光去扶:“徐贵嫔不是身子不适在宫中安养,现在好一些了?” 徐天心略点了头:“皇后娘娘瞧着臣妾这不是好多了。宫里难得一回热闹,若是不来。反而心里不踏实。” 奉临温眸凝视,道:“快坐下说话,小侯子,给贵嫔预备合意的膳食。” 徐天心微微笑着:“不麻烦候公公,臣妾的侍婢雪衣已经去了小厨房。” 严一凌卷着袖子,那筷子夹了裹好面粉的小黄鱼放进油锅。滚热的油锅泛起一层泡,油星四溅。 “小姐还是让我来吧,仔细烫着您。”素惜撅着嘴:“这肃亲王也是的,瞧见您穿的这样华贵不便,还非叫您下厨,这不是故意刁难么?” “这一顿,他盼了好久了。”想起那天在苍穹殿忽然出现的奉擎。严一凌就觉得好笑。“一顿饭而已,我也没有别的本事了,就这煮饭的手艺能见人。你看着锅。” 说话的同时,她在另一口灶上置上一口锅,倒了些油又舀了一大勺白糖放进去。 “这是要做什么?”素惜纳闷。 “红烧肉。”严一凌笑着说:“炒了焦糖肉好上色。等下我再炒个蒜蓉青菜。拌个三丝也就差不多了。” 雪衣就在这时候走进来:“奴婢竟不知贵妃娘娘厨艺如此精湛。” 严一凌回头,看见是她不觉一惊。“你怎么过来?” “计划有变,娘娘让我来知会您一声。”雪衣轻轻一笑。 “有变?”严一凌不解:“怎么个变法?”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雪衣笑着拿过一盘子切好的肉块。“娘娘,再不下锅,您的糖就糊了。” 严一凌看了一眼热锅里冒着泡的焦糖,顺手把肉倒了进去。油烟腾起,点着四溅的热油点,她往后推了推,抓起远着身子锅铲翻炒几下。“你的意思是说,今晚的行动取消了?” 雪衣迟疑了一下才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严一凌总觉得她神色有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瞒着我。” 本意是要行刺皇后。 濒临生死的一线,皇后肯定会动用自己的人。也说不定,那个一直藏匿在宫中的心腹,就在她身边潜伏。 即便皇后不会这么做,时候也必然会追查。 宫中平静了这些时候,想揪出这一党人根本不容易。只有逼急了他们,才容易成事。 但是为什么。眼看着就要实施计划。徐天心却忽然反悔了? 锅里兑上水,又撒了些调料进去。她把锅铲交给素惜。“鱼可以了,炸的太久就太脆了。” “奴婢怎么敢隐瞒贵妃。何况这时候,同心协力最要紧。”雪衣依旧是打着马虎眼:“娘娘的手艺真不错,三两下奴婢就闻到香味了。” 背过身去,严一凌心里有些不安。“别兜圈子,你还是尽快告诉我徐贵嫔的计划。迟了我怕她会有危险。” 然而她说的没错,危险正悄悄的临近。 ———— 欢宴之上,舞婢们极尽妩媚的倾情献舞,婀娜的身子飘逸的丝带,勾勒出宛如仙子下凡的曼妙。随着婉转动人歌声,恣意的旋转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皇后娘娘果然独具慧眼。”徐天心揉了揉眉心:“丫头们个个水灵,腰扭得又软,叫人看着就忍不住垂涎。” 沈凉悦吃着松饼,咯咯一笑:“徐贵嫔又不是男子。垂涎了有什么用?” “是啊,我看着垂涎能有什么用,但你表哥喜欢。”徐天心故意逗她。 “啊!”沈凉悦惊叫一声:“表哥,你喜欢看这些软腰的女子啊?” 奉临有些尴尬,笑着道:“朕喜欢看的是舞姿,不是软腰。” “凉悦也会跳。”沈凉悦扔下手里的松饼就站了起来。 沈音苒连忙示意遥光制止她。“凉悦,你好好坐着看就是。本宫让人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松子糖,你尝尝看。” “多谢表姐,凉悦要跳完了再吃。”推开来扶着她的遥光和珠光,沈凉悦只身走到领舞的婢女面前。“把你的丝带给我用。” 那婢女一愣,随即笑着继续跳舞,犹如不觉。 沈凉悦自然是生了气:“你聋了?我说把丝带给我。” 奉擎抬眼看了看这位樱妃,心里唏嘘。这后宫,这样多稀奇古怪的女人,真不知道碧儿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天对着她们,就不会觉得累?而皇帝自私又怯懦,必然只会叫她受委屈。 和亲王奉掣抿了一口酒,眼尾一道精光闪过。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盛了半杯酒的玉杯就已经扔了出去。 领舞的侍婢后下腰,半仰身从小腿后拔出一把匕首,朝着傻愣愣的沈凉悦就刺过去。“给你这个如何?”在这名婢女的带领下,其余几人也纷纷拔出了匕首。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而和亲王那半杯酒正好打在婢女的手上,猝不及防。匕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有刺客。”小侯子大惊:“御前侍卫快来护驾。” 声音还没落,侍卫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手持利器与这些女子打斗起来。 刀光剑影顿时毁了一场欢宴。血腥气掩盖了酒香。 胆小的妃嫔吓得惊叫连连,缩在侍婢身后不敢看。 再有些伶俐的却紧跟着皇上皇后。毕竟御前侍卫最首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帝后。跟在他们身边,就能保住命。 比较独特的,则是万芊芊了。她立在人前,直视那些与侍卫纠缠的婢女。“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于宫中行刺,不要自己的命也就算了,还要搭上族人的性命?” 毕竟宫女是有记档册的。来自哪里,家在何处,写的清清楚楚。 并且她们平日里安分,循规蹈矩,怎么会忽然受人蛊惑来行刺? “万贵妃还是省一口力气。”奉擎依旧坐在远处,道:“她们既然敢行刺,就一定是留了后招的。” 奉临只身上前,拉住万芊芊:“这里危险,随朕过来。” 幸亏碧儿并不在。这么想奉临心里就没那么慌乱了。 沈音苒平静的站在一边,没有任何表情。好像遇刺是一出提前准备好的戏码,她不过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不一会儿的功夫,婢女就被侍卫制住了。死的死,伤的伤,手到擒来。 只是打翻的东西,破坏的兴致,是难以恢复。 奉临冷着脸,端身正坐问为首的侍婢:“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于宫中行刺?你又要行刺何人?” 总不是冲着樱妃去的。 那侍婢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小侯子便让侍卫押着她跪在了皇帝跟前。 “你若不说,朕便割掉你的舌头。”奉临扬了扬眉,目光狠戾:“一个一个的割下去,总有一个会如实交代。” “那皇上就试试吧!”这侍婢的话音落,身后的舞婢们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原本张牙舞爪的女子,忽然身子一软闭上了眼睛。有的侍卫松开了手,侍婢就倒了下去。 小侯子奓着胆子上前一看,显然是断了气。“皇上,她们嚼舌自尽了。” “是啊,我们要死也不劳皇上动手。”为首的婢女笑吟吟道:“皇上的手太脏了。” 奉擎皱着眉走过来:“你可知道死是最便宜的了,本王有法子叫你生不如死你信么?” 那女子冷哼了一声:“既然敢行刺,就没打算活着离开。王爷有什么法子只管使出来。但是奴婢敢保证,我死了,严贵妃也活不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 奉临撩开袍子起身走到她面前,对侍卫道:“你放开她。朕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逃。” 侍卫依言照办,但半步未退,生怕危及皇上安危。 “严贵妃怎么了?”奉临凝眸转冷,目光里充满了杀意:“你们是为了行刺她而来?” “皇上真的想救严贵妃,现在还来得及。”那女子往前一步:“凑近皇帝的耳畔:“只是不知道您是打算先救谁?” 她红唇一抿,嘴唇一凸,像是要从嘴里吐出飞镖。 奉临本能的闪避,哪知道银光一闪,一根长长的银针朝着皇后飞了过去。 奉擎趁机一跃,从高高的近月楼栏杆跳下去:“皇上,我去救嫂嫂。” 侍卫们迅速前来护驾,已然是来不及。 遥光身怀武艺,这个时候当然得替皇后挡一挡。但是不知道是谁,在她脚下一绊。害她还没扑上去,就整个人摔在地上。 沈音苒身子一侧,那银针正扎在左臂上,深得入骨。木投休弟。 “以为这样就能躲过?”那女子凌空一跃,手掌里五根银针?飞。 奉掣有些看不过眼,随手连筷子也扔了出去。筷子只打落了四根银针,最后一根依然只是落在皇后的肩上,并没有伤及要害。 竟没想到,方才咬舌的女子里,有一人是假死。她忽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只炮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高空。 紧随其后,数十名藏匿在近月楼下的黑衣人伺机而动。 场面顿时就变得难以控制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一十五章:护着她的人 小厨房里,严一凌忙忙叨叨的准备好了几道菜:“素惜,和我一起端出去。”知道从雪衣嘴里问不出什么,她只好想点力气。 雪衣却拦住了她:“贵妃娘娘稍安勿躁,外头正热闹着呢。” “什么意思?”严一凌愣住了。“你故意来这里只为拖住我?难不成你家主子觉得我会坏了她的好事?” “并不是。”雪衣轻轻笑着:“我家主子是怕拳脚无眼。误伤了娘娘就不好了。” “计划不是取消了么?”严一凌放下手里的菜:“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总之贵嫔自有打算,严贵妃娘娘您还是耐着性子等等。”雪衣的话音才落,一个人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若不是闪避的及时,那人手上的刀就要划在她脸上。“什么人?” 奉擎将严一凌挡在了身后:“有本王在,严贵妃想去哪就去哪,谁也拦不住。” 一股暖意涌入心底,严一凌瞬间松了口气。“你怎么过来了?” “皇上皇后被几十个蒙面人包围着,我还当是谁能在宫里掀起这样的腥风血雨。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小的贵嫔。”奉擎一眼点破了整件事。 其实欢宴上,他和和亲王奉掣都坐靠外的位置。凭着他们多年征战的经验,早就察觉到不同寻常痕迹。只是两个人都没有做声,就是想看看今晚会有怎么样别开生面的精彩。 “似乎和你无关。”雪衣冷着脸,袖中的暗器已经滑落掌心。 奉擎丝毫没有惧色:“我之所以手下留情。并不是怕你。而是念在你们还有点良心,没有伤到严贵妃。否则……” 他先大方的将手里的兵刃丢在地上。 雪衣这才稍微放松警惕后退一步。“严贵妃娘娘别多心,奴婢这么做,只是不想混乱之中伤到您。所以,那边的事情没有解决。您还是乖乖留在这里比较稳妥。” “好,我不走。”严一凌顺手拿过碗筷,摆了四副。“反正菜也烧了,不吃就浪费了。” 素惜看她神情自若,也放松了些。“奴婢给您添饭。” 四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摆在面前,严一凌搬了个小椅子坐着吃起来。“素惜,你也吃,早就饿了吧。要我说这些什么宴什么宴的最不实际了。” “是。”素惜的确饿了,闻着小姐做的菜香味儿就更饿了。“唔,真好吃,小姐,奴婢怎么不知道您还有这一手。” 奉擎瞪圆了眼睛:“红烧肉给我留几块。”说这他直接靠在锅灶上,拿着筷子就去夹肉吃。” 只有雪衣沉静的站着,默默看着这位严贵妃。 她真的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皇上有难,迫在眉睫,她竟然能吃的这么香! 严一凌唯一庆幸的就是奉举不在这里。他嚷着困了。就被乳母抱回去哄了睡。宫里有程俊守着。指定安全。对她而言,只要孩子没事,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看起来好像挺不错的。”雪衣眼见着几盘菜就见底了。袖子往上一撸,办端走了盛小黄鱼的碟子。“别的奴婢不要,就想尝尝严贵妃做的油炸鱼。” “尝尝。”严一凌笑眯眯的对她说:“喜欢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做法,下回你自己回去试试。” 一吃,果然是外酥里内,鱼的鲜味还被裹在面里。“真的很好吃呢。” “是啊,好像。”素惜啧啧称赞。 奉擎最夸张,吃的停不下嘴,根本就没工夫说话。 最后,连青菜和拌三丝都被抢着吃完了。 “可惜没有酒,不然就更加完美了。”奉擎连连叹息。皇上是走了什么好运,能纳碧儿为妃。如果时光能倒流就好了。 他绝不容许他见到碧儿。 吃完了东西,几个人有点闷了。小厨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近月楼上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那么多杀手入宫,难道仅仅是为了皇后? 还有。徐贵嫔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在宫里藏了这么多人?如果她仅仅是皇上从沙场上捡回来的女子,何以有这样翻天覆地的本事。 说好听一点,是行刺,往严重了说,和逼宫也相差无几了。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严一凌问奉擎。 “你担心他有事?”奉擎语调冷淡。 心里未必,但表面上总是要关心一下的。严一凌略点了下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咱们几个人总不能都袖手旁观。否则别人还以为我是主谋呢。” 雪衣不住的点头:“的确是有这样的风险。所以贵妃娘娘,奴婢请您配合。” “怎么配合?”严一凌和奉擎同时问。 “总是要见点红才行。”雪衣平静的说。“不然皇后娘娘的机智,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推到你身上。皇上也会起疑心。” “你敢!”奉擎瞪她一眼:“她少了一根头发丝,我就要你的命。” “喂,你能不能别这么暴躁?”严一凌有点后悔,不应该让他吃肉和油炸的东西。这也太上火了。“宫里的事情,你不明白。” “胡说,我就是在宫里长大的,我有什么不明白……” “你知道的只是争权夺利的部分,你没见过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两个人正争执不下,雪衣听见外面有动静,横眉一击,严一凌瞬间就倒在肃亲王怀里。“快来人,就命啊……” 素惜也慌了,却发觉雪衣正和她示意。紧急关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赶紧往窗口跑:“快来人啊,刺客逃走了。” 让雪衣深感意外的是,领着人闯进来的竟然是皇帝。 奉临一眼就看见倒在奉擎怀里的严碧,满心惊悸。“碧儿怎么样了?” “回皇上,刚才有个刺客闯进来,挟持了严贵妃娘娘,还不许我们动。幸亏肃亲王来的及时,将刺客赶走,救下了娘娘。”雪衣惊魂未定的样子,一点也不假。 奉临急匆匆的走过去,一把揽过严碧,道:“有劳你了。” 奉擎怀里一凉,顿起不爽之意。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忍这个皇帝,为什么要将自己心仪的女子拱手让人?“臣弟应当的。” 随之进来的,还有和亲王奉掣。比起皇帝,他显然要冷静的多。 这小厨房里,饭香四溢,足可见是有人做了饭菜。可为什么锅碗瓢盆都一干二净,甚至每个人的嘴角还有点油渍? 被挟持还是吃了顿饭,有没有很明显? “皇上,还是先扶贵妃回宫吧。”雪衣红着眼睛道。 “也好。”奉临未免奉擎插手,坚持自己抱着碧儿往外走。“场面上的事,就交给两位皇弟处置。小侯子,你安顿好后宫的事。” 雪衣正狐疑,皇上是怎么逃过此劫的。就听见他说:“你快回去看看贵嫔,朕晚些时候再过去陪她。” 心里咕咚一声,雪衣连忙点头:“奴婢遵旨。” 严一凌在皇帝的怀中,半道上就醒了。雪衣这一下子不算太重,但是击的她昏昏沉沉的。“皇上,您没事吧?” “你醒了。”奉临松了口气:“醒了就好,别乱动,朕送你先回宫。” “到底发生什么事?”严一凌想打探清楚,徐天心她们是否安全,皇后有没有死。 “有人入宫行刺。”奉临轻描淡写的说。“你先别去管这些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严一凌感觉自己的身子再往下滑,很不舒服。于是顺手揽住皇帝的背脊:“皇上,让臣妾下来自己走吧。” 只是,手上摸到的地方怎么湿乎乎的?是什么? 严一凌缩回了手,大惊:“皇上,您流血了?您受伤了?” 奉临微微一笑,稍微将她往起托了托。“朕没事,皮外伤而已。” “我还是自己走吧。”倒不是心疼他,严一凌真怕他手一滑,直接把自己扔地上。 “朕抱得动。”奉临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邪火,非要把抱着她回宫才行。许是,刚才看见她依偎在奉擎怀里,心里不是滋味吧。 一直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才回了宫。 严一凌脚落地,心才跟着落地。幸亏只是一场虚惊。“皇上,让臣妾看看您的伤势。”木投来技。 奉临摇头:“不必,朕还得去一趟贵嫔宫。” “贵嫔宫?”严一凌的心像是被电击中,整个人都不好了。“徐贵嫔怎么了?” “从……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奉临咬着唇,脸色苍白。 严一凌狐疑的绕到他身后,背上的袍子湿透了,贴在身上。那一片略深的痕迹,难道都是血?“皇上,您……” 她的话还没问完,奉临整个人一晃,重重的倒了下去。 “小侯子,快来,皇上晕了。”严一凌真是被他活活吓死。要是就这么死在自己宫里,她的罪名可就大了。 并且皇后要是知道,他受伤还抱着自己回宫,不得活活剥了她一层皮? “皇上,您怎么了这是?别吓奴才。”小侯子和严一凌一左一右的驾着他上了床:“快去请冯太医过来。” “啊?”小侯子为难的不行:“冯太医怕是来不了。” “为什么?”严一凌一边安置好皇帝一边问:“怎么来不了?” “皇后那,徐贵嫔那,还有杨嫔……”小侯子急的快哭了:“冯太医分身乏术啊。奴才还是请别的太医过来成么?” “怎么这么乱?”严一凌忧心如焚:“先去请太医,然后再告诉本宫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快去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一十六章:错乱的夜晚 周末加更三 太医还没有来,严一凌让素惜打了盆温水进来,剪开皇帝龙袍,打湿了白色的绵巾,替他清洗伤口止血。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刀不是砍上去的,而是刺进去。足有半指深。 他伤的不轻,干嘛还坚持着抱她回来?这皇上耍起性子来也是不分时候。 “小姐。”素惜换了一块干净的绵巾。“这可怎么办?像是止不住流血。” “等下太医来了,上些止血的药就好了。”现在的天也不热了,总不至于起炎症。并且伤的是右侧,离心脏远着呢。严一凌横看竖看,这皇帝也不是个短命相。 不一会儿,小侯子就请了太医过来。是个严一凌没见过的。“赶紧看看皇上的伤势如何?” 太医依言而行,替皇上止了血才请脉。“皇上的伤虽然不再要害,但失血过多,怕是得调理一段时间。且肩胛位置受伤,活动会有些不便。平时一定要注意些。一面扯裂伤口。”木投役才。 “皇上失血过多,有没有可能是……”严一凌想问,是不是因为抱着她走了这么远的缘故。 “娘娘,皇上失血过多,一则是因为刀伤不浅。二则是因为抗敌所致。施展功夫的时候,肯定会有影响。”太医回答的很清楚。 “行了,你赶紧开方子。”严一凌想起,上回火灾的时候,皇上就是假装昏迷。 这一回她想问的事情,还是不让皇上听见比较好。“素惜,你给太医打下手,帮着换药什么的。如果要去太医院取药,叫汪泉亲自去。” “奴婢明白。”素惜谨慎的点了点头。 “小侯子,你随本宫来。”严一凌带着他来到偏殿,问:“本宫离席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侯子黑着脸,五官都缩成一个团:“回娘娘,献舞的那群侍婢原是混进宫中的刺客。舞还没跳完,她们就拔出匕首行刺。非但如此,夜色之中。近月楼四周还潜伏着数十个蒙面人。得了她们的信号也攻了进来。御前侍卫应接不暇。场面相当混乱。 当时皇后娘娘被领婢打伤,几乎送命。情急之下,皇上便掩护皇后娘娘、万贵妃徐贵嫔等人先离去。哪知道刺客绕过皇上直向皇后扑去……皇后娘娘一时慌错,扯倒了徐贵嫔,两个人几乎是相拥着滚下了楼。” “皇后抱着徐贵嫔滚下楼?”严一凌心里一阵刺痛:“那徐贵嫔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小侯子低着头:“刺客说控制了娘娘,皇上心急着寻找娘娘的下落便顾不上那么多了。” 等等!严一凌稍有些意外。 小侯子说皇后受了伤几乎送命,徐贵嫔怀着龙胎滚下楼。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皇上竟然不理不睬跑来救她!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冯太医是不是去了贵嫔宫?”严一凌忧心忡忡的问。 “是。”小侯子点着头:“但是杨嫔娘娘似乎也不太好。” 对,刚才小侯子提了一嘴。“她是怎么了?” “皇上腹背受敌时,杨嫔娘娘奋不顾身的前去救驾,受了伤。”小侯子想了想,道:“好像是刺客踢开她时,杨嫔娘娘撞在了桌角上。” 好好的她干嘛扑出去救皇帝。难道是忘了被他关在冷宫里的滋味了? 严一凌心里正嘀咕,倒是汪泉领着杨嫔身边的丫头小娟来了。 “贵妃娘娘,您救救杨嫔娘娘吧,娘娘怕是不好了。”小娟哭的眼睛都肿了,焦急的不行。 “杨嫔怎么了?太医还没过去么?”严一凌心里直发慌。 小娟哭的更厉害了:“太医去了。说是我家娘娘的孩子保不住了!” “杨嫔的孩子?”严一凌惊的瞪圆了眼睛。她知道这一阵子,杨嫔一直不舒服。总是想抽功夫过去瞧瞧。却没想到她竟然有孕!可是有孕了为什么还要扑上去救皇帝,这未免也太奇怪了。“皇上伤得重,本宫一时走不开。这样吧,汪泉你去请章嬷嬷跟她走一趟,赶紧过去照顾着杨嫔。等皇上一醒,本宫就马上过去。”严一凌宽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杨嫔不会有事的。” “多谢娘娘。”小娟连忙道谢。 可是汪泉找了个遍也没看见章嬷嬷的身影,只好先吩咐了两个丫头陪着小娟先回去,只等着皇上醒了,寻个恰当到时候再禀明贵妃。 外面发生了那么多事,严一凌心里一团乱麻一刻也不能安静。 最叫她揪心的就是徐天心和杨絮。这两个人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有孕,还要扑出去救人? “小姐,您就别担心了。冯太医医术精湛,徐贵嫔不会有事的。”素惜还不知道杨嫔的时,只以为小姐担心着贵嫔宫那一对母子。“奴婢这就煎药,您陪着皇上好好歇一会儿。” 严一凌点头。 素惜叹了口气,缓缓的走出来。“是谁?” 一个人影,在回廊下一闪而过。素惜大惊:“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 “别!当心惊动了贵妃。”那人嘿嘿一笑,快步走了过来:“是我。” “程俊?你在这儿干什么?你的职责是守护宫门。”素惜看见她瞪圆了眼睛:“私闯宫内禁室可是死罪,你不要命了?” “不是听说近月楼出事了么,我担心你,所以一时忍不住就溜进来看看。”程俊温情脉脉的看着她:“幸亏你没事。” 素惜脸上一暖,笑容便明媚了许多:“我好好的,你就别担心了。皇上那么心疼小姐,我跟在小姐身边能有什么事。” “虽然是这么说,可我没看见你,就是不安心。”程俊伸手握住她的手:“今天的事没吓着你吧?” “没有,其实我和小姐在厨……”话到嘴边,素惜不知为什么咽了回去。 再一想,事关重大,要是多个人知道,来日连累他就不好了。 “什么?”程俊纳闷。“在厨?” “哦。”素惜轻叹一声:“当时小姐奉命去厨房里给肃亲王准备膳食。被行刺的刺客所撸劫。好在我和雪衣都在,与那刺客周旋了好一会儿。肃亲王就来救了小姐,有惊无险。” “哦,那就好。”程俊还是有点不放心:“下回再有事,我就求娘娘带着我去护驾,也能随时保护你。” 素惜脸一红,低着头轻笑:“谁要你保护,趁着没人,你赶紧出去吧。我还得给皇上煎药呢。” “好。”程俊快步离开,临了还不忘回头看她一眼。 满心都是温热,素惜只觉得心口的甜蜜就快要溢出来了。 取了药,素惜来到小厨房拿药罐子。经过柴垛的时候,猛然发现一条腿,惊得她惊叫失声。“是谁?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人没有动。素惜奓着胆子走过去,借着手里的烛火一看:“章嬷嬷,你怎么躺在这儿?” 她的叫声惊动了外头的宫人,汪泉很快就赶了过来。“怎么了?” “章嬷嬷。”素惜看清了是谁之后,反而不敢再妄动。生怕…… 汪泉也是惊讶的不行:“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章嬷嬷,她怎么躺在这儿?” 手搁在鼻前一试,汪泉松了口气:“还有气呢,可能是昏倒了。这么着,你去拿杯热水来,给嬷嬷喝下。” 素惜去拿水,汪泉掐了掐人中穴,不一会儿,章嬷嬷还真就醒了过来。 “嬷嬷,您没事儿吧?”素惜连忙问:“好好的,你怎么倒在这柴垛边上?” 章嬷嬷记得,是有人从背后打晕了她,托着她去了一个地方。期间,她有苏醒过,但是很快又晕了过去。“没什么,我是老毛病了。可能只顾着忙,忘了吃晚上的饭,蹲久了头晕就歪在这儿了。” 那个人没要她的命,就是把她带走,又送了回来。章嬷嬷一猜,就想到了皇后。 一定是皇后想趁着宫里没有人,带她去个隐秘的地方继续审问。 “吓死奴婢了。”素惜红了眼睛:“嬷嬷你不知道,宫里出了大事。” “什么事?”张嬷嬷心惊肉跳:“贵妃娘娘安好吗?” “小姐自然是好,您先把这碗热水喝了,我给您熬点粥。咱们慢慢说。”素惜说着话,把水送到她手里。又将药倒进了药壶。“这回啊,可真是热闹,您都不知道有多惊险。” 是够惊险的,章嬷嬷心里直发怵。可能就是宫里出了事,皇后才没顾得上审她。否则今晚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之数。 不过也还好,章嬷嬷已经把埋藏多年的秘密告诉了严贵妃。就算她有什么不测,这件事也不会带进棺材。“素惜你这是给谁熬药?” “给皇上。”素惜叹了口气:“皇上遇刺受伤了,正在咱们宫里呢。” “皇上遇刺?”章嬷嬷提心吊胆的问:“那现在怎么样了?刺客抓住了?” 素惜点头:“和亲王和肃亲王都在宫里打点,想来是都抓住了。” “那就好。”章嬷嬷看和药罐里的汤药,谨慎的说:“等会熬好了,你用试毒的筷子多试几次。碗和汤勺也一律用银质的,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素惜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嬷嬷。” 一旁的汪泉则急的团团转,赶忙问道:“嬷嬷您现在还行么?杨嫔娘娘出事了,贵妃请您过去帮帮手!”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零七章:经过必有痕迹 (周末)加更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章嬷嬷转身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我还行,这就去杨嫔宫里。” 素惜忧心忡忡的点头:“嬷嬷没功夫吃粥,就带着点糕点路上吃吧。总之千万不能有事。” “好。”章嬷嬷拿了几块糕点塞进嘴里,笑呵呵的对素惜说:“你放心,我这副身子还扛得住。准保没事。” 目送章嬷嬷出去,素惜撤了柴火,文火熬壶里的药。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她才想起来忘了给程俊了。想起那个人,眼里的火光跳跃,心暖如春。 严一凌不敢乱动皇帝,只能由他趴着睡。趁着他还没醒,她来到梳妆台前摘下身上繁重的饰物。对着镜子取头上的金簪时,竟发觉镜子上有些痕迹。 “这是……”严一凌凑上去仔细的看,因为实在晚上,那痕迹看的不太清楚。举起宫灯来又照了照,这才发觉是真有个印儿。 素惜正好端着汤药进来。压着嗓音道:“小姐,皇上醒了么?” 放下手里的灯,严一凌摇头:“失血过多,且得睡些时候。” “那这汤药……”素惜忧心是因为皇上趴睡在床上,实在不容易喂呢。 “叫小丫头把药炉端进来。就放在一边温着。药在眼皮子底下,怎么也安心。”严一凌凝眉问:“早起我用过梳妆镜,你擦过么?” 其实她是多此一问,素惜干活一向利落,从不偷懒。 “擦过的。小姐不喜欢镜子模模糊糊,每回用完奴婢都仔细的擦过。”素惜奇怪的走过来:“小姐在看什么?” “镜子上有个印儿。”严一凌想到了什么。 “奴婢再擦一次。”素惜赶紧掏出手绢。 “别!”严一凌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千万别擦,这很可能是个重要的线索。” “啊?”素惜听不懂了:“一个印儿怎么会是线索?有什么特别?” “这样吧,你去拿纸和笔过来,我尽可能的原封不动把它画下来。”严一凌看出这个印记其实就只指纹,并且看形状,应该是拇指的指纹。 大小更像是男人留下的。 她寝宫里怎么会有男人?莫非是肃亲王曾经溜进来? 不管是不是,这个线索或许都有用。 素惜将纸笔放好,又拿了一盏灯过来。“小姐能看清么?” “能。”严一凌扶着她的手将灯挪到镜子前:“你稍微辛苦一下,举着给我照着。我很快就描下来。”有素描的基本功,这点小小的纹路还是难不倒她的。 聚精会神的看着。素惜屏着呼吸。小姐真是多才多艺。连这么细微的东西都能画的惟妙惟肖,只不过这个印儿有什么用呢? “好了。”严一凌画了一遍,看了还是比较满意:“你不用举着了,放在一边。我再多画几次。”这样的图案,要记在脑子里,非得多画几遍才行。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乖巧的看着,素惜没有做声。 直到严一凌反复的画了三遍,她才忍不住问:”小姐,这印儿到底有什么用?“ 看她好奇,严一凌笑了笑:“告诉你吧,每个人的指纹都不一样。这世上还从没遇到过指纹相同的人。所以,不管是谁进来过,摸过本宫的镜子,按图索骥,都能捉他个现行。” “指纹?”素惜不懂了。 “就是你手指上的斗和簸萁。”严一凌笑着说。“其实不光是指纹,掌纹甚至耳纹。声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别说是两个人,就是自己的左右手也不同。” 看着她云里雾里的样子,严一凌叹了口气:“我扯远了。总之这张纸给我好好收起来,千万倍弄丢了。这块镜子也留着,上面的痕迹别抹。” “是。”素惜点头。 ”好了你先下去吧,天就快亮了。“严一凌看她双眼微红:”歇一会儿,皇上醒了我会叫你的。” 严一凌也有些累了,素惜掩上门,她就伏在梳妆台上睡了过去。 ———— 直到此时,贵嫔宫里仍然没有消停。 侍婢们鱼贯出入,不时送温水进房,端着血水出来。 雪衣急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冯靖宇在里头那么久也不说明情况,还硬是不让她进去瞧瞧。“行了。”稳婆端着把染了血的白巾扔进盆里,对他道:“胎衣已经脱落。” “嗯。”冯靖宇取出银针在烛火上一燎,皱着眉道:“替她更衣,我要施针了。” 稳婆子依言替徐贵嫔穿好了衣裳,默默退到一边。 冯靖宇来到床前,很随意的在她身上刺了几针。 “唔!”徐天心疼的差点没昏过去。“冯太医是救人还是要命?” “当然是救人。”冯靖宇冷着一张霜脸,不悦的拔出针:“行了,娘娘不会有事。只不过,要好好休养。” 徐天心白他一眼,小产都没有他扎的疼好么!“别废话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稳婆子心里有些奇怪,这徐贵嫔还真的和宫里盛传的一模一样。总是一副冷漠狂傲的样子,就连没了孩子,看着都不怎么伤心。还有闲情骂太医! 雪衣急不可耐的冲进来,跟正要出去的冯靖宇撞了个满怀。 “你急什么?”冯靖宇冷冰冰的问。“我不是告诉你了,人没事我会出来。” “废话,疼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觉得有事。”雪衣没好气:“行了,既然没你的事了,还不赶紧去杨嫔宫。我可没工夫招待你喝茶。” 这姑娘脾气可真是大,吓得稳婆子身子一抖。 怎能贵嫔宫里的人都跟魔障了似的。 “还有你。”雪衣脸色一沉,指着那稳婆子说:“娘娘不需要人伺候,还不赶紧走?留在这儿过年?” “奴婢告退,奴婢告退。”稳婆子看也不敢再看,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你怎么样?”雪衣问:“为什么临时改变计划也不告诉我?还是你一早就打算要抱着皇后滚下去?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徐天心本来要阻止她说话,但是折腾了半天身上没有力气。待到她走过来,赶紧捂住她的手使了个眼色。 顺着徐天心的目光瞥过去,雪衣发觉,窗边垂着的落地帷帐里,似乎藏着一个人。 “有胆子偷听,没胆子现身?”雪衣凛声问:“我倒是想看看谁敢趁着夜色侵入贵妃宫。” “不劳动手。”男子洒脱的从帷帐后面走出来。 “你是……和亲王?”雪衣大惊。“你怎么会……” 奉掣冷着一张脸,表情平静的如一滩死水。“谋君者死。” 这四个字,震得徐天心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胡说什么,本宫的孩子已经没有了,何以谋君?”她听懂了对方的意思,故意装糊涂。 这个谋字,不是谋夺君位的谋,而是谋杀谋害。 “由不得你不认。”奉掣逼近一步,眸子里的寒光依旧没有波澜。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叫人看着就觉得阴森可怖。 “你想怎样?”徐天心身上没有力气,要是过招,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而雪衣的功夫又不足以抵挡。 “收手。”奉掣简短道。 “为什么?”徐天心诧异的看着他。 “能保命。”略带威胁的眸子,渐渐恢复平静,奉掣平静的转过身去,从容的消失在二人面前。 “他……”雪衣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有点看不透。”徐天心捏了一把冷汗:“但是此人能轻而易举的进入贵嫔宫,能确定今晚说的事情是咱们所为,还能说出咱们的真实意图,当真是不简单。” “幸亏他不住在宫里。”雪衣叹了口气。“这个人的心思可缜密多了,更叫人捉摸不透。”木投爪才。 “是啊。”徐天心疲倦的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哼着。 “你别想转移话题。”雪衣生气的说:“我不是说了,如果非要这么做,我情愿……” 徐天心单手支撑起身子,看着她:“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别再说这样的话好么?咱们没有别的路好走,既然已经入宫,你就得听我的。” 雪衣怔怔看着她,红了眼睛:“我是心疼你。” “那就绑着我,尽快的做完这件事。”徐天心重新躺好,认真的问:“今晚,严贵妃有没有起疑?” “起疑是一定有的。你执意改变计划,不许她参与,又抱着皇后滚下楼梯。她再不明白,也能看出你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雪衣皱眉:“身为宫嫔,不肯为皇帝诞下麟儿。你说严贵妃会怎么想?” “这有何难?”徐天心低笑一声:“只要让她知道我其实心有所属,根本就不在意这个皇帝,不就好了。” “但愿能遮掩的过去。”雪衣还是不放心的。“因为奉仪的事情,你心中有愧,对严贵妃特别的好。可能你觉得这是一种补偿吧,就如同今晚你不愿意她犯险一样。但是天心,有朝一日,当她知道咱们的仇人是皇帝,你猜她会不会对你留有余地?如果她执意要保全皇帝的狗命,你的刀尖又会不会刺进她的心房?”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个个的没有 “醒了?”严一凌坐在床边,温和的看着趴睡了一夜的皇帝。“伤口还疼么?” 奉临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登基以来,朕每日醉心在朝廷和一本本折子里,不想身子就这样金贵。伸手也慢了。几个刺客而已,就弄得禁宫人仰马翻的不安宁。” 他忽然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幸亏你没事。” “皇上,当心伤口。”严一凌皱着眉,记得太医说过伤在肩胛骨附近,动作不宜太大。 “无妨。”奉临光着上半身,雪白的纱棉缠绕在他身上。看上去肌肉和骨骼都是那么结实。 严一凌耷拉着脑袋,鼻子一酸,声音就开始颤抖:“早起皇上还没醒,冯太医来过,说徐贵嫔和杨嫔的孩子都没能保住。” “什么?”奉临一惊。“杨嫔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实际上,他也是到了这一刻才知道杨嫔有了孩子。“朕真是作孽。” 心里难过,严一凌红着双眼不做声。这样的事情一再的经历。感觉整座皇宫就是一座炼狱。里面的每个人都在垂死挣扎。 “娘娘,药好了。”素惜端着碗进来,见皇上醒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皇上,太医吩咐,药得趁热喝。” 奉临点了点头。看素惜的眼睛里都是血丝,不免道:“辛苦你了。” “奴婢当不起皇上一句辛苦。”素惜有点受宠若惊:“只要皇上没事,娘娘才能安心。” 接过药碗,奉临一饮而尽。“替朕更衣梳洗,朕先去看看杨嫔。” “也好。”严一凌心想,徐天心一身武艺,又是自己不想要那个孩子。这会儿一定撑得住。可杨嫔的孩子白白没有了,她一定很难过。 “皇后那里,皇上要不要先过去看看。”场面话还是要说的。皇后受了伤,阖宫上下没有不挂怀的。严一凌这么问,也是给皇上提个醒,别到时候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怪自己不近人情。木讽夹扛。 奉临沉默了片刻:“晚点吧。” “好。”严一凌仔细观察了皇帝的脸色,心道可别是心里巴不得闯到毓秀宫慰妻,脸上却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只是观察后,她没有觉出那份他对皇后。一直沉甸甸的关怀来。 来到杨嫔宫的时候。严卿正在一旁陪着。昨天慌乱躲避刺客的时候,她就一直想拉着杨絮。但是根本拽不住。 “皇上,姐姐。”严卿施了礼,侧身让到一旁。“折腾了一夜,杨嫔姐姐还没醒。” 这时候,章嬷嬷正好端着药进来。 严一凌看她的脸色也不太好,便道:“药给我得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章嬷嬷摇了摇头:“奴婢无碍。”碍于皇上在这里,她不敢说昨晚的遭遇。她也不敢回宫,谁知道宫里还有没有那样的人等着她了。 素惜心疼的接过药碗:“嬷嬷还是回去歇歇吧,昨晚都累倒在了柴垛边。” “什么?”严一凌没听素惜提起,微微惊讶。 奉临坐在床边握着杨絮的手,也道:“既然不适,就回去好好歇着。回头朕让小侯子多指派人手过来。” “多谢皇上,多谢娘娘。”章嬷嬷忍着嘴里的话,行礼退了下去。 但仅仅是守在门外而已。她是真的害怕了。不想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稀里糊涂的被皇后害死。 “怎么样了?”奉临看见杨嫔微微睁开双眼,心中一喜。“可觉得好一些了?” 杨絮看见皇帝的时候,唇角微微勾起,展露一个苍白而温暖的笑容。“皇上,您没事就好。” 这话听得人心里酸涩的不行。严卿垂首抹泪,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自己弄成这样,还担心朕。”奉临也觉得不是滋味:“怎么那么傻?明知道有孕,还要扑出来救朕。” “有孕?”杨絮大惊:“皇上,您是说臣妾有了孩子?” 她挣扎着坐起来,难以置信的抚摸自己的肚子。“那臣妾的孩子呢?有没有伤到他?皇上,臣妾的孩子怎么样了?” 奉临叹了口气:“你还会再有孩子的。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孩子。” “皇上……”杨嫔咬着了唇,生生将眼底的泪忍了回去。那种想哭又不能哭的感觉,让人看着心疼。 “杨嫔。”严一凌握住她的手:“孩子一定还会再来的。” “是啊。”杨絮笑了起来:“臣妾还年轻,有皇上的疼爱,孩子一定还会有。何况,这个孩子是为了救自己的父皇才……他一定会感到很欣慰,不会怪我的。” 严卿却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什么?”严一凌抬起头看着她。“怎么回事?” “皇上,姐姐。”严卿跪着,把心里的狐疑都往外道:“出事的前几天,杨嫔姐姐才因为身子不适请太医来瞧过。根本太医就没有说杨姐姐有孕的事情。连杨姐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孕,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她这么一说,杨絮也连连点头:“是啊,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太医的确没有告诉我有孕的事。昨天一早,太医还来为臣妾请过平安脉。” “哪位太医?”奉临的脸上泛起薄怒。 “是张太医。”杨絮如实的回道。“自臣妾从伊湄宫挪回来,都是他照料臣妾的身子。” 点一点头,奉临唤了小侯子进来:“去把张太医请过来,为杨嫔请脉。” 他眼皮子底下,总是有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 这些年,他的孩子一个一个的没有,一个一个的死,他心里怎么会没有猜疑,没有恨? 只是张太医还没有来,就听见宫外头闹的厉害。 严一凌隐约听着像是徐天心的声音,赶忙叫素惜去看。 果然,素惜可能还没走到宫门外,徐天心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皇上呢?皇上在哪?” “你不在床上好好歇着你……”严一凌拦住她在身前。眼神一直示意她别再闹了,身子要紧。 可徐天心根本不理会她,推开当着她的人直接走到床边:“皇上,您就不管臣妾和臣妾枉死的孩子了么?是皇后,是皇后拉着臣妾滚下楼的,她是故意拉着臣妾滚下楼的。”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一十九章:隐瞒有孕的真相 奉临看着徐天心苍白而幽怨的脸庞,眉心锁紧。“朕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完了? 徐天心愣了半天,也没听见下文。“皇上是打算就这么算了?臣妾怀那个孩子有多辛苦,难道皇上都不清楚。还是您觉得,混乱之时即便臣妾被皇后拽着滚下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要怪只能去怪那些刺客?” 严一凌知道徐天心的性子,她故意营造了这么好扳倒皇后的机会,是绝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既然劝说没有用,她就只能帮腔了。“当时臣妾不在场,是否情况太过危机,皇后娘娘也一时慌乱才会……” “你不在场就别胡说。”徐天心凛眉瞪她一眼,心里却明白她是故意引自己说的更清楚。 “当时良妃、万贵妃、桦嫔和臣妾都在皇后身边,她们都站在皇后右手边。桦嫔站在皇后正背后,而臣妾则在皇后的左手边。”徐天心咬着贝?:“敢问皇上和严贵妃,你们可曾听说过皇后是左撇子么? 严一凌没有吭声。倒是杨絮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并不是。” “是啊,既然她不是左撇子,人在惊慌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顺手去抓。怎么右手不用。也不向后倒,偏偏是左手握住了臣妾?你们可不要忘记了,皇后娘娘中了领婢的银针,左臂上还带着伤。”徐天心恨的额头上青筋都凸起来了。 她的话让奉临哑口无言。 是啊,为什么这么危机的情况下。皇后会用一只受伤的手去拉住徐贵嫔滚下楼?分明万贵妃良妃都有伸手去扶她,偏偏她要拽着有孕的天心滚下去? 那一幕,因为徐天心的惊叫声,奉临是看见了的。也因为看见皇后拽着她滚下去,他才不想去毓秀宫。“你这个样子,对身子不好,还是回去好好休养。” 徐天心的孩子已经怀了好几个月,骤然的没有,身子一定伤的厉害。严一凌也是心疼她,竟然会用这样的办法来报复皇后。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遥光当时会给她一巴掌。从头到尾,她的孩子都是一枚棋子,被她无情利用的棋子。 徐天心冷笑了一声:“皇上对臣妾和臣妾的孩子如此无情,当初为何要在沙场上救回臣妾?由着臣妾死了不就得了,少受些罪少受些委屈。”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徐贵嫔敢对皇上说。 听得严卿和杨絮一愣一愣的。 两个人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生怕皇帝忽然爆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徐贵嫔打入冷宫。 但是很意外的。皇帝只是垂下头去。好像无颜面对才失了孩子的徐贵嫔。 这个反常的举动,没有半点皇帝的威严,甚至还相当懦弱。 严一凌也很意外。比起当日他闯进冷宫差点捏碎自己的下颌时的样子,简直也太反常了。“皇上,徐贵嫔也是伤心过度才会说这样的话,您千万别怪她。” “朕不怪她。”奉临重新抬起头,道:“你先回宫歇着,这件事情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皇上三言两语就想把臣妾打发了?”徐天心眸子里皆是雾气,有些看不清她的心。 她一定也是很难过的。 严一凌跟着心疼起来。“皇上,既然徐贵嫔不愿意就这么算了,不如……皇上……” “朕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奉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显然要严肃一些。 “什么时候?”徐天心冷冰冰的问。“今天?明天?还是臣妾死的时候?” “你别胡说。”严一凌瞪她一眼:“好好的,什么死不死的。” 徐天心冷着脸,笑的叫人心颤。“臣妾不是让刺客杀了,反而被皇后弄的没有了孩子。身为孩子的父亲。皇上您就这般的爱答不理。看来臣妾入宫,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皇上您对臣妾的宠爱,无非是一种征服的快感。就因为臣妾不同于这些低眉顺目的女子,所以您才会不同的对待。也罢,算是我白活了一回。” “你别胡闹。”奉临隐隐觉得这话里有很浓的威胁意味。“你就不能宽限朕一时时间,弄清楚杨嫔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徐天心愣愣,看着床上满面苍白的杨嫔,心一揪。“杨嫔的孩子也没有了?” 杨絮低着头,含泪道:“是。” “那……”徐天心狐疑,这事不会也和皇后有关吧?如果真的如此,这皇后怕也是当到头了。 “你稍安勿躁,先坐好。”严一凌把她扯到一边,目光示意她今天这件事绝不会算了。 徐天心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没想到臣妾和杨嫔竟同一宿命。也罢,臣妾就陪着皇上弄清楚这件事,然后再为臣妾的孩子讨说法。” 奉临揉了揉眉心,问:“张太医还没找到?” 小侯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进来,道:“皇上,张太医来了。”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很意外。 按理说,张太医无论是奉了谁之命,隐瞒杨嫔有孕都是死罪。要么就跑,远远躲开宫里这些是非。要么就死,以免连累家中老小。可他既没有跑也没有死,还大模大样的等在太医院,这真是叫人猜不透。 “微臣给皇上请安。”张太医恭敬的施礼。 “过来给杨嫔瞧瞧。”奉临平静的说。 张太医道一声是,便取出了脉枕上前请脉。 众人心思各异的看着他,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回皇上,杨嫔娘娘骤然小产,脉象虚弱。微臣会以温补的药材入方,给娘娘调理身体。”张太医一字一字缓缓的说。 “小产?”杨絮凝眉:“本宫几时有孕怎么没听张太医你提及?” “回娘娘。”张太医脸色平静,仿佛不觉得这是一句责备之言。“微臣没有禀明娘娘您怀有龙胎的好消息,故而娘娘不知。”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杨絮皱着眉,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了。“我记得你说要我静心休养,也说过我脉象滑缓。偏偏就是没有告诉我,我已经有了身孕。” “不错。”严卿也点头:“当日杨嫔不舒服,是本宫着人去请的太医。张太医你来了之后,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这么大的事情,你何以隐瞒?”木讽系扛。 面对两位双眼瞪得血红的娘娘,张太医跪下道:“微臣是奉命行事,既然下达命令之人要微臣三缄其口,微臣只好闭嘴。” “什么意思?”奉临黑了脸。“什么人的意思?” 张太医恭敬道:“皇上,您请放心,微臣既然已经道明缘由,就必然知无不言。” 说话,张太医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和一块玉佩:“皇上,您请过目。” 玉佩是个活灵活现的小侯子,看着应该是给小孩子佩戴的。 奉临展开纸,上面的字简短明了:“要保命,闭上嘴。” “这是谁给你的?”奉临目光阴冷。 “回皇上,其实早十多天,杨嫔娘娘就曾传召过微臣请脉。”张太医低着头:“当时,微臣已经发觉杨嫔娘娘有孕。可那次请脉,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非常巧合的一次。” 杨絮想起来,道:“臣妾急着去毓秀宫,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正好遇着张太医。因为心口闷闷的不舒服,就便让他瞧瞧。” “是。”张太医道:“因为娘娘急着去请安,而微臣也不敢冒然确诊,便想着回头再去请一次脉。只是……回太医院写房子的时候,微臣疏忽,给旁人瞧见了。当日,离开太医院回家,就在府门外收到了这张条子。” 说到哀痛之处,张太医老泪纵横:“那小猴子的玉佩,是给微臣孙儿贺满月的。可是……他们擅入微臣家中,将孩子抱走了。” “卑鄙。”杨絮本来还是很恨这张太医的,没想到里面竟还有这样的内情。 “微臣有罪,为了保住自己的孙子,只好三缄其口。但微臣私下里给杨嫔娘娘用的,都是最适宜的安胎药。药方和药渣,微臣都小心的收着,就是怕……威胁微臣的人发觉。小孙子的命就保不住了。哪知道……竟会出这样的事。” 张太医哀痛的不行。 “简直太过分了。”严一凌气得胸闷:“竟然拿那么小的孩子作为要挟,禽兽之举。可是张太医,你知道要挟你的人是谁么?” 大家心里都有个疑影,并且严一凌觉得,每个人怀疑的都是皇后。 甚至包括皇帝。否则他不会紧紧抿着唇,握着拳,一副深思的样子。 “微臣不知。”张太医摇了摇头,收回了心思。“微臣入宫多年,一直谨守本分。即为太医,治病救人是微臣一生信念。这一次,稍微隐瞒,就害的杨嫔娘娘小产,微臣又恨又痛,心中无比愧疚。是微臣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杨嫔娘娘。” 他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力气大的惊人。 “好了,张太医。”杨嫔有些不忍心:“事已至此,你实在无需如此。何况你只是隐瞒实情,并没有加害于我。” 张太医伏在地上,哀痛道:“多谢娘娘谅解。可是微臣,微臣不死也没用了。” “怎么回事?”严一凌隐隐觉得不好。 张太医肩头颤抖,伏在地上哭的着道:“微臣早起入宫,在家门口看见一个小匣子,里面……里面是微臣孙儿的尸……首。” 徐天心的身子跟着一颤,浑身发冷。“卑鄙,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小侯子,你陪着张太医回府,传朕的口谕,令守城提督赫连亲自过问此事。三日之内,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有不详,提头来见。” 张太医仰起头,老泪纵横的脸上充满了感激:“微臣谢皇上,微臣谢主隆恩。” 人死不可复生,此时唯有还他们一个真相才能略微抚平这无可逆转的悲痛。严一凌觉得皇上做的对。 “记得,派朕的御前护卫,长驻张太医府,确保府中上下平安无恙。不容有失。”奉临想了想,又叮嘱一句。 “奴才明白。”小侯子凝重的应下,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张太医退了出去。 严一凌忍住了泪意,道:“皇上,无论是谁威胁张太医都好,臣妾以为,这个人就是容不下皇上的孩子。这些年,宫里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没有,看似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意外,但未必就不是有人刻意为之。臣妾并非非议皇后,但事实证明,宽厚治宫诸多弊端,不如宽严并济,手段强硬一些。” “说下去。”奉临铁青的脸色未见好转。 “再有谋害皇嗣者,凌迟处死。”严一凌阴戾的表情充满了威严:“不管是主谋还是帮凶,不管是发号施令者,还是实际动手的人,一旦证据确凿,当机立断,一个不留。臣妾就不信,好好的孩子,就不能好好的活着,就都是天生的短命!” “好。”奉临决计听她的。 “杨嫔你好好歇着。”他起身,沉了一口气在胸中。 徐天心紧跟着站起来:“皇上,咱们是不是去毓秀宫?” 张太医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暂时不必理会。但是她的孩子,总是要向皇后讨说法的。 “是。”奉临凝眉:“去毓秀宫。” 严一凌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皇上,臣妾也去。” 杨絮也有心去,可自己的事还没有坐实证据。她有不敢表现出对皇后的怀疑,不免有些焦急。“皇上臣妾……” “严卿,你陪着杨嫔。”奉临柔和的说:“现在没有什么比养好身子要紧。其余的事情,朕会给你们做主。” “是。”严卿点头,唇边略带笑意。 徐天心最先走出门去:“皇上,您快点。” 严一凌跟了上来,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这么多日子了,她就是在找一个让皇上朝皇后发难的机会。只是这个机会,要用几条性命来交换,她心里难受,也责备自己太软弱。 为什么就不能在皇后动手之前制止她,钳制她? 对手是个滴水不漏老奸巨猾的狐狸,严一凌这么一想,又不免替那些孩子难过。 她的尾巴不露出来,皇上是绝对不会下决心惩治。 奉临走了几步,停下来,握住她的手,忽然问:“其实你是不是也怀疑皇后?”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二十章:直面皇后 虽然没问徐天心,但这话也太气人了。“皇上这意思是我们不该怀疑皇后娘娘?” 奉临凝眉看着她,没有做声。 严一凌从容一笑:“臣妾说不怀疑,皇上信么?既然皇上您心里已经有了疑影,何必要问臣妾呢?” 只是沉了一口气。奉临没再多言,只是先后扶着她们上了停在宫门外御驾。 毕竟事关重大,奉临只带着严一凌和徐天心进了皇后的内寝。 素惜、雪衣、小侯子都守在门外,阻止不相干的人进去。 别人总是还好,雪衣心里针扎一样的难受,特别担心徐贵嫔扳不倒皇后,反而受牵连。 和亲王已经猜到了整件事,很有可能会禀明皇上。一旦她们的动机被戳穿,徐天心要对付的就不再是一个皇后了,很可能是整个朝廷整个后宫。 “姐姐别急。”素惜看她脸色不好,劝道:“皇上是不会让小姐和贵嫔娘娘吃亏的。” 但愿吧。“雪衣冲她柔和的笑了笑。 彼时,遥光正在端着药碗。体贴的喂皇后喝药。 沈音苒一脸疲倦的倚着软垫,皱眉一口一口的往下咽。“真苦,还是不喝算了。” “皇后娘娘怎么也使起性子了,不喝药怎么能赶紧好起来?”遥光说着话,轻轻吹凉了勺子里的药汁。送到皇后嘴边。“只有小半碗了,娘娘就皱着眉都喝完吧。” 奉临走进去,闻到室内都是苦涩的滋味,眉皱了起来。 严一凌轻咳了一声:“皇后娘娘金安。” 这时候,沈音苒才发觉皇上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当目光落在皇帝身后的徐贵嫔脸上,她心里一惊。“徐贵嫔也来了,身子好些了么?” 徐天心目光沉冷,比起方才大闹杨嫔寝宫,此时的她,镇定多了。“皇后娘娘这话问的,好像臣妾就该和肚里孩子一起死才好呢。” “什么?”沈音苒一惊:“你的孩子怎么了?” 遥光赶紧低着头附耳道:“娘娘,昨晚上您和徐贵嫔一起滚下楼。” 沈音苒一脸的茫然:“怎么会?本宫只记得接连被刺客击中了手臂,疼痛之时,脚一滑就滚下了楼梯。徐贵嫔也是和本宫一起滚下去的?” 严一凌轻蔑的侧过脸去。以为皇后会哭着哀求皇上发落,毕竟那个孩子她不是故意害死的。没想到皇后竟然无耻到这种程度。会来个不认账不知情。 想必是要凭着皇帝对她的宠爱。哭爹苦娘的求发落。 在皇上看来,既然皇后是无心之失,那这件事情也就算了。 不行!心里瞬间迸出一个念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后再逃脱。 严一凌瞪了一眼上前的徐天心,身子错开皇帝的肩,径直都到床边,与皇后四目相对。“臣妾当时被刺客挟持在小厨房里,并不知道情况。只听说皇后娘娘受了伤,惊慌之余,一把扯住左后侧的徐贵嫔,两人双双滚下楼去。难道,娘娘您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她这么一问,皇后不免思索起来。 “本宫记得,当时身上疼的厉害。那领婢似乎没打算放过本宫,眼看着银针就要射过来。本宫下意识的往后退。哪知道阶梯难行,这一退竟然就踩空了。情急之下。本宫四处乱抓,的确是记得握住了谁的手,跌倒在阶梯上。当时心慌胆丧,跌倒了就失去了知觉。” 沈怡苒红了眼睛,哽咽道:“难道那个时候,被本宫抓住的人就是徐贵嫔?本宫真是作孽。” 忽然冷喝了一声遥光,皇后侧目瞪着她:“你当时在哪里,为何不不来扶着徐贵嫔?今早本宫醒过来,你又为何不讲明这件事?” 遥光压制着心里的反感,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啊。早在那领婢刚对您出手的时候,奴婢就用暗器击中了膝盖,摔在地上晕过去。等奴婢醒来的时候,您已经被送回了毓秀宫。期间奴婢也是不省人事,又怎么阻止。” 这一点,遥光一直没闹明白。 把她绊倒的是不是徐天心。 但是的确在那个瞬间,有人用暗器击中了她的膝盖。暗器掷过来的方向,坐着两位王爷。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肃亲王飞身下楼前甩出了暗器,就只可能是和亲王。 可是他们为何要阻止自己去扶皇后,遥光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情况特别混乱,而这一整夜她又寸步不离的守候在皇后身边,也没有机会和徐天心互通消息。 “你起来吧。”沈音苒敛容,哽咽道:“此事也怪不得你。是本宫自己的错。” 遥光连连摇头:“都怪奴婢不好,学了十几年三脚猫的功夫,关键时候还让娘娘遭罪。” 严一凌抿唇道:“皇后娘娘宽容,自然不会责备身旁的宫婢。臣妾不明白的则是,您身后与那么多人,为何单单是徐贵嫔被您扯着滚了下去?” 沈音苒仰起头,莫名的看着她:“严贵妃的意思是本宫故意了?” “娘娘,在杨嫔宫中的时候,臣妾几人仔细分析过这件事。倘若说的不对,您就当臣妾是为求真相无心冒犯。倘若说对了,也请您坦然以对,不要再隐瞒这件事。” “你说。”沈音苒忍住眼泪,尽量平静的看着她。 “当时刺客的非标击中了您,您的左臂受了伤。而您跌倒的时候,为什么会优先考虑用这只受伤的手去求救,去握住身边的人以求站稳?”严一凌不是要她回答,而是讲给皇上听。 “正常的人,正常的身体反应,都不该是这样做。且我刚发i说了,那么多人站在您身边,您不去扶。近月楼的楼梯间还有扶手,您也没有错开身边的人去扶,而偏偏是一把扯住徐贵嫔,将她压倒在地,抱着一起滚了下去。” 奉临皱了皱眉,却听见身旁的徐天心哽噎一声。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退一万步来说。臣妾就当您是一时情急,抓住了不该抓的人。可是倒地的一瞬间,您马上就晕过去了?就没看见被您压倒的人是谁?以至于醒来之后,还浑然不觉此事。就算您看不见徐贵嫔的脸,也总能瞧见衣裳的颜色吧?臣妾记得昨晚没有人穿着和徐贵嫔同样的衣裳,且数百盏宫灯,将近月楼点亮犹如白天一样,您有什么理由看不清?” 沈音苒低下头,泪水顺着她的眼眶往下落:“严贵妃,若是本宫知道身后有徐贵嫔,本宫宁可用身躯挡住刺客的飞镖死在当场,也绝不会为了躲避而连累她和她的孩子。”木讽围技。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徐天心冷冰冰的语调透着内心的不满。“是不是皇后娘娘,也只有您自己心里清楚。” “未必。”严一凌觉得徐天心这句话说的不对。“不是只有皇后心里才清楚,实际上,咱们都清楚。” 稍作停顿,严一凌道:“情景再现就行了。” “什么意思?”徐天心不解。 “就当这里是楼梯,再做一次。”严一凌凛眉,对跪着的遥光道:“你起来,就当你是徐贵嫔。” 遥光愣了愣,为难的站了起来。其实她心里是很想帮忙的。 “徐贵嫔,你还是站在左后方的位置。”严一凌指了指遥光:“现在你就当她是皇后。” 朝皇上欠身,严一凌冷着脸:“皇上,臣妾只当是站在万贵妃良妃桦嫔的位置。您看清楚了。” 奉临点头。 严一凌扬了扬下颌,道:“也请皇后娘娘看明白。” 未免有失偏颇,严一凌狠了狠心,几乎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在遥光左臂上掐了一下。“ 当时遥光的眼泪就被她掐出来了。“唔……” 只是没等遥光反应过来,严一凌又是一脚,正踢在遥光的后腿弯处。那个位置讨巧,一旦受力人会不自觉的向前跪倒,根本抵抗不了。 果然遥光身子往前站不稳,右手一把就拽住了严一凌的手腕。 没错,她用的是右手。因为左臂的痛楚根本就没有消失。 力道太大的缘故,严一凌也顺势跌倒在地。膝盖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嘭的一声闷响。 徐天心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皇上,您看见了吧?您看见了没有?臣妾没有说谎,皇后就是故意的。” 遥光心里一喜,这严贵妃还挺有办法的。本来是打算自发的配合她,又怕皇后娘娘有所察觉。没想到受了两下疼,竟做的就自然了。“皇后娘娘,奴婢该死,奴婢一时情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 “是啊,一时情急。”严一凌揪住这几个字。“人都会有一时情急的时候。我已经说了,身体本能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若是违背了这个常理,那就是故意的!任凭事后在怎么狡辩,再怎么佯装不知,也都是自欺欺人。” 不等皇上开口,严一凌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皇后身前。“徐贵嫔何其无辜,她肚里的孩子又招谁惹谁了?皇后娘娘一念之间的邪念,就断送了一个孩子的命。午夜梦回,您能睡得踏实安稳?您就不怕有报应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二十一章:凌辱皇后 (周末)加更五 “严贵妃……”沈音苒红着眼眶,与她四目相对。“本宫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何况要不是有刺客行刺,这件事情也根本就不会发生。难道我能实现安排好那些人入宫行刺,再趁机谋害徐贵嫔么?” 人的本能就是垂死挣扎,皇后老奸巨猾当然不会例外。 严一凌冷笑起来。双眼的寒光恨不得能戳穿皇后的皮肉。“皇后娘娘的话,说的可真是好听啊。臣妾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些刺客是您指使入宫的。并且臣妾也没有将这笔账算在娘娘头上的意思。” 转身看一眼一直沉默的皇帝,严一凌笃定道:“我们现在说的是害徐贵嫔小产这件事,不是入宫行刺的事。皇后娘娘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或者,臣妾简单点说吧,娘娘的行为不是早有预谋,而是顺手之举。” “对!”徐贵嫔噙满眼泪的眸子依旧闪烁着阴冷的寒光:“严贵妃说的不错。也许皇后娘娘并不知道会有刺客入宫行刺。但是在你心中早就对臣妾诸多不满。你妒忌皇上对我百般呵护,你怨我不按照宫规敬服你的凤仪之下,你恨我仗着有身孕趾高气昂。” 徐天心走到了严贵妃身边,也是直直的瞪着皇后:“我就是这个样子,我没入宫之前也就是这个样子。皇上答应我。入宫了我还是我,我不用趋炎附势,不用低眉顺目。只是这些在你眼里都不被容纳。刺客行刺,只不过是个幌子,是个导火索。没有这些,你一样会创造条件来达到你的目的。” 说到这里,徐天心委屈的垂下头去:“臣妾骄纵又如何,到底没有危害过皇后半分吧?可是你,趁乱拽着臣妾滚下楼去,害死我腹中无辜的孩子!皇后,臣妾真的不明白,您已经是正宫娘娘了,你十多年来,独占皇上的恩宠。你已经拥有了太多太多,为什么就不肯知足?难道你膝下无子,就不许别人有孩子么?” 冷厉的声音听上去叫人揪心,徐天心颤抖的问:“难道我腹中的孩子,不是你夫君的亲骨肉?你是有多丧尽天良才会下此毒手?” 连个女人歇斯底里的质问,叫沈音苒听着慑心。 不错,她是拉着徐贵嫔滚下楼。她是故意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种被动的局面。而那个一向疼惜她的皇帝呢?为什么他竟然会沉默。会无动于衷? 难道他在意面前的这两个女人已经超过了她? “皇上,臣妾该死。”沈音苒痛哭起来:“就算臣妾不是故意的,徐贵嫔的孩子也因为臣妾而死。臣妾无颜面对贵嫔,无颜面对皇上,臣妾恳求皇上责罚?” 这件事未必能一下子扳倒皇后,遥光心里有些顾虑,遂哭着爬到皇帝脚边:“皇后,求您开恩,娘娘是冤枉的。您不念及旁的,也要顾念娘娘有伤在身,千万不要责怪娘娘。皇上,奴婢求您开恩。” “你既然……无颜面对朕……”奉临的声音很嘶哑,每个字都说的格外用力。“那便不要再去苍穹殿。既然有伤在身,就好好的……好好留在毓秀宫静养。” 这是禁足的意思?严一凌眼神问徐天心。 这样未免也太便宜了。徐天心里都是愤怒。 “皇上……”严一凌不甘心:“来的时候,您答应过臣妾,会严惩……” “后宫的事。由严贵妃你做主。”奉临堵截住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万贵妃从旁协助。” “皇上,臣妾不服。”徐天心冷艳的面庞一股慑心的寒冷透出来。“就这么便宜了皇后,臣妾不服。” 奉临声音略低:“朕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这事不急。等朕追查到行刺真凶,以及胁迫张太医隐瞒杨嫔有孕的真凶再一并惩处。” “皇上,杨嫔怎么了?”沈音苒抹去泪水,讶异的问。“杨嫔有孕?” 奉临根本没有搭理她,只看着伏在地上的遥光,道:“皇后身边,实在无需你们这么多人伺候。病中见人也只怕会心烦。” 遥光脸色苍白的抬起头:“皇上,奴婢自幼跟着皇后娘娘,求您开恩,让奴婢留下来吧!” 是啊,她不留下来,怎么监视皇后的举动? 再说,她去了别处伺候,想必皇后也是不能放心的,反而更不安全。木讽爪扛。 “你们自己看着办。”奉临懒得再逗留,肩上的刀伤疼的厉害。“朕送徐贵嫔回宫。” 徐天心哪里肯走,但是皇上的话也不无道理。要彻底铲除沈家,单凭一个肚子里没出世的孩子,实在是太艰难了。 她也想趁机去打探一下杨嫔的事,究竟是谁暗中为祸。 严一凌没有动弹,看着徐天心冷着脸跟皇帝出去,她才笑了笑。“皇后娘娘真的以为没有证据的事就不能作数?” 沈音苒愣了愣:“严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故意抓着徐贵嫔滚下楼,没有证据皇上就不会信?”严一凌口吻充满了挑衅:“没想到臣妾还是有办法,让皇上看见你丑恶不堪的嘴脸吧?” “严贵妃以为你赢了?”沈音苒皱着眉问。“你以为耍点小花招,皇上就会信你了?” “皇上信不信我,再其次。最紧要的是,我终于能看见皇后娘娘伤心落泪的样子。”严一凌伸手,托起她的下颌:“娘娘,其实你知不知道你笑的时候,叫臣妾心里特别恶心。” 遥光紧忙过来,伸手就去推严贵妃。这个机会,是她表忠心的好时候。“别碰娘娘,凭你也敢以下犯上?” 严一凌甩手一个耳光打在遥光脸上,她今天真是太对不起遥光了。 心里有点害怕,下回找冯靖宇请脉,会不会被他下毒毒死。 “本宫和皇后说话,轮不到你这贱婢多嘴。您信不信本宫有法子让你一辈子不见天日?” “别为难遥光。”沈音苒哽咽的皱着眉:“有什么你冲本宫来。” 抿唇,严一凌俯身,?尖几乎要贴在皇后的?子上。“我对娘娘没有任何不满,我只是……厌恶透了您而已。奉仪的事,你真的当我能就这么算了?你以为在皇上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恢复我的位分,就能抹掉你作恶的嫌疑?” “奉仪的事本宫根本就不知情。”沈音苒咬着牙说:“那时候本宫根本就不在宫里。” “是么?”严一凌挑眉:“皇后又不是亲手搬起石头压死奉仪,在不在宫里要紧么?” “你……”沈音苒气得有些发抖:“你分明就是妒忌本宫多年得宠,与皇上夫妻情深。又加上先前皇上误信人言,将你发落冷宫的事,让你对本宫心生怨恨。所以才会处处针对,视为死敌。严贵妃,你能不能聪明一点不要再被人利用。你以为这宫里不是本宫的便是你的么?” 严一凌轻狂的笑起来:“皇后真是自作聪明。臣妾几时说过妒忌你了?” 她心里根本就没爱过皇上,有什么好妒忌的。 只是,失去奉仪的那股恨意,在面对皇后的时候滋长的又浓又密,叫她难以平静。“不过,皇后娘娘请放心。那一件事,臣妾一定不投机取巧一定找到十拿九稳的罪证。一定要押着杀死奉仪的仇人去她坟前忏悔给她陪葬。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平时,一想到奉仪,心只是隐隐作痛。 可现在,当着皇后的面翻出心里所有的痛,竟然是这么难以承受。 尽管痛,严一凌还是觉得呼出一口恶气,养得起头了。说完这番话,她昂首挺胸,仪态婀娜的转身而去。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遥光眼见着皇后眼神发直,咕咚的倒下去,唇边竟泛起笑意。 “皇后娘娘,您别吓奴婢啊,皇后娘娘……”她伏在床沿,却朝着严一凌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满脸怒火回头看的严一凌,差点被遥光逗的笑出声来。这丫头,真是太坏了。笑了就没气势了好么! “娘娘。”小侯子迎上前来:“皇上陪徐贵嫔回宫去了,让奴才送娘娘回宫。” 严一凌点一点头:“有劳你。” 小侯子连忙摇头:“奴才不敢,只是……皇上吩咐毓秀宫只准留两名侍婢伺候皇后,奴婢斗胆请娘娘示下,哪两个丫头伺候合适。” 严一凌犹豫了一下,看那样子,遥光是不想离开毓秀宫的。但不让她走,万一皇后真的怀疑她的身份,那她就危险了。 稍微一想,严一凌还是道:“遥光忠心,在随便留个丫头就是。另外,本宫听闻皇后身边有位无双姑娘,针黹女红了得,是么?” “是。”小侯子连忙道:“无双姑娘原是选进宫的绣娘,皇后瞧着伶俐就留在身边,伺候皇后娘娘也足有十年了。” “这样好的手艺打发她去下院可惜了。”严一凌看着小侯子恭顺的样子,微笑道:“本宫身边正好缺个好手艺的,让她明儿一早来伊湄宫伺候。” “是,奴才明白。”小侯子赶紧应声。只是他心里狐疑的不行,皇后娘娘真的就这么倒了?怎么想都不像是真的。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二十二章:饭菜治好了面瘫 这两天,宫里说变天就变天。加上杨嫔和徐贵嫔的事,后宫的每一位妃嫔心中都不安宁。 皇上与皇后多年的情分,说被禁足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很多人都没弄懂,皇上何时这样宠爱严贵妃了? 严一凌还没看完一本账册。就已经眼花了。“这些东西不是都有人核算过,怎么现在又拿给本宫看?” 汪泉低着头道:“这些账册平日里都是皇后娘娘掌管。现在皇上请娘娘您料理后宫之事,自然是要点算清楚的。” “是啊小姐,皇后娘娘长久把持后宫,未必就没有差错。”素惜一脸嫌弃的样子。“要是让咱们发现一些痕迹,正好可以禀告皇上。” 严一凌摇头:“皇后城府那么深,最看重的是她的地位和权势。钱财倒不怎么重要。” 只不过这上面会不会有其他什么痕迹。比如各处各司她埋藏好的暗线,或者她要给利益喂饱的人?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小侯子走进来。 “候公公过来,是皇上有什么吩咐?”严一凌心想,该不会是刺客的事情有“眉目”了吧?若是被皇上查到什么,徐天心就遭殃了。 “皇上这会儿正在御书房和两位王爷说话。想辛苦贵妃娘娘做两碟小菜端过去。”小侯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一猜就是奉擎的主意。准是上次在小厨房里没吃够。 “好,我这就准备。”严一凌搁下手里的账册:“素惜。你把这些收好,千万别弄乱了。晚点我还要细细查看。” “奴婢明白。”素惜把小姐看过的位置做了标记。才随着她去了小厨房。 苍穹殿的御书房内,三个人神色各异的等着严贵妃的小菜。 奉擎双手托着腮,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折子。 奉掣一贯不喜欢多言,既然皇帝沉默。他也犯不着多嘴。只在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 “有何对策?”奉临皱了皱眉:“朕传召你们前来,不光是为了用膳。” 用膳就用膳,还得要严贵妃下厨,真是得寸进尺。心里微微不爽,皇帝的脸色是真的不怎么好看。 “皇兄,你不饿么?”奉擎奇怪的看着他。“晨起就上朝,午时又被一帮老不休闹到现在。不曾离开书房,就连小桌上摆着的糕点也一块没动。你不饿?” 奉临又不是铁打的,当然觉得饿。“不是等会就送过来了么?” 总觉得这个和亲王,就是故意找机会想见碧儿。越是这么想皇帝心里就越是不爽。 “我是问你饿不饿。”奉擎嫌他答非所问。 某人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这不就得了。”奉擎冷蔑的侧过脸去:“臣弟肚子饿的时候,脑子里就想不住事情。难不成皇兄你越是饿就越是清醒?那等会儿看着我们吃,你继续想。” “凭什么?”奉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奉掣一时不注意,手上的铜钱就掉了。 “别捡了,我给你一锭银子。”奉擎嫌他无聊。“来了两个时辰,还没听你说过一句话呢。” 没搭理他,奉掣捡了起来。继续在指尖把玩。嘴里却冒出两个字:“市侩。” “什么?”奉擎怒目看着他:“我给你银子还说我市侩。那你呢?一枚铜钱还这么小心翼翼的捏在掌心,吝啬。” “彼此。”奉掣低着头不看他。 “可恶。”奉擎还以颜色。“你以为就只有你会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好了!”奉临打断了这两个人。“折子暂且放下不说。刺客的事情,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奉擎一听他问这个,立马大笑起来:“皇兄你是饿糊涂了?近月楼擒获的刺客不是在押送天牢的路上就嚼舌自尽光了么!早就向您禀告了啊。人都死完了,还有什么可追查的。” 一辈子都是这么玩世不恭,不着四六的。 奉临气得胸闷:“那些刺客是怎么混进宫中的,尤其是那些歌舞婢,是真么能隐瞒身份至今而不被发觉。还有,那些蒙面的黑衣人,又是怎么潜伏在宫中伺机行刺,他们之间如何互通消息。这些人受制于谁?你都去查,难道人死了,事情就了解了?你就不担心宫里还有这些刺客的余党?” “皇上。”奉擎一脸的郁闷:“我不是说了,还没吃过饭我脑子里一团浆糊。你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听得我头都大了。” “嘣”的一声,奉掣手里的铜钱又掉在了地上。 两个争论不下的人同时瞪住了他。异口同声的问:“你是有多饿?” 要不是快饿死了,怎么连个铜钱都捏不住? “很饿。”奉掣低着头,这一次没有捡起那个铜钱。 奉临长长的叹了口气:“朕才将皇后禁足,这些折子就比冬天的雪花还要多。四面八方的飘进朕的御书房。亏你们还是真的左膀右臂,手足兄弟,就不能好好为朕分忧?” “臣弟不是陪着皇上挨饿呢!”奉擎翻了个白眼。木岁他弟。 “沈家。”奉掣嘴里冒出这两个字,手上比划了个杀的动作。 “沈家的确是心腹大患。”奉临与他对视,脸色却阴沉的厉害。“朕登基早,一直是太后扶持沈家为朕扫平障碍,抗衡另外两股势力。直到朕纳妃,与严家万家联姻,才构三足?立的太平。冒然断其中一条支柱,只怕另外两条支柱也会瞬间崩塌。后果难以预料。” 奉擎不怕死的问了一句:“皇上当初纳严贵妃为妃,仅仅就是为了平衡势力,坐稳龙椅?” 幸亏是没去捡那枚铜钱,否则听了这样的话,八成又要掉了。奉掣的眉头蹙紧又舒展,舒展又蹙紧,觉得殿上的气氛隐有些紧张。 “严家是严家,严贵妃是严贵妃。”奉临冷漠的看着他,瞬间气场就不同了。“朕如何对碧儿,她知道便好。不劳你费心。” “那是自然。”奉擎森然而笑:“臣弟当初拱手让爱,为着不就皇兄能与她百年好合么!既然你们心心相印,那臣弟的牺牲就没有白费。” “你放心,朕不会叫你白费。”奉临戏谑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等这场风波过去,朕便为你选妃。” “不劳皇上操心,臣弟自有主意。”奉擎才不想要皇帝插手他这些事。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有什么好?还不是被利用的棋子。没有半点恩爱,只是为了平衡这个那个。 “别扯远了。”奉掣咳了一声。 奉临诧异的看着他,这家伙竟然说了四个字。这是最长的一句话了。 奉擎也是这么觉得,少不了多看他几眼。“那你觉得该扯点什么近的?” “臣妾来迟了,请皇上恕罪。”严一凌和素惜一起进来,一人提着两个食篮。 “哇,好香。”奉擎禁不住啧啧。“真是有劳贵妃嫂嫂了,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八碟热菜四碟小菜,外加一碗汤。”严一凌和素惜逐一将菜摆在书桌对面的圆桌上。“时间匆忙,臣妾宫里就只有这些材料,委屈了皇上和两位王爷。”严一凌笑吟吟的招手。 汪泉赶紧把一桶米饭搁下。由小侯子摆上了碗筷。 “好了,请皇上两位王爷就餐。”严一凌还没说完,奉擎已经坐下她身边的位置。 “嫂嫂有心,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端起碗就夹了一块红烧肉,还是那天晚上那道菜。这一次烧的比上回有滋味的多。许是当晚情急,心里惦记着近月楼上的事,难为她还是做得那么好吃。 “有劳嫂嫂。”奉掣也大喇喇的端起碗,尝了摆在面前的一道小菜。他没吃过这种菜,酸酸甜甜的,有带着一股辣味。“敢问嫂嫂这是什么?” 奉临本来是摆着皇帝的架子,准备先坐下。哪知道这两个人根本不管他,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吃起来。 尤其是那个该死的和亲王。几个时辰都不吭气,倒是见了贵妃,话就躲起来。 “这个是萝卜苗。”严一凌笑着说:“把萝卜的种子用水泡发,长出来的小苗很干净,又不带土。用蜂蜜和普通的作料调了,凉拌着就能吃。只不过再过些日子天冷,这样的小菜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嫂嫂真是独具匠心,连小菜也做得这样别致。”奉掣又夹了一筷子,欢喜的放进嘴里。 奉擎被他这个表情和一长串话惊得手抖,筷子上的肉就掉在了桌子上。“真的这么好吃?” 他也夹了一筷子萝卜苗,有滋有味的吃起来。“贵妃嫂嫂的厨艺,精湛到这个地步啊。连语塞和面瘫都能治好。” 看着两位狼吞虎咽的王爷,素惜差点笑出声来。敢情是饿死鬼投胎! 奉临一脸的不高兴,想伸长筷子去夹摆在奉掣面前的萝卜苗,肩上的伤却的厉害。 严一凌走到他身边,温和的俯身替他布菜:“皇上,臣妾的汤是根据冯太医给的方子炖的。清香又温补,最适合您调养。等会儿多喝一碗。” “好。”奉临喜欢这样温柔的碧儿。“朕一定喝光。” “别呀,我也受伤了,皇兄也让我补一补!”奉擎说话就站起来舀了一碗:“我就先替皇兄尝尝滋味好了。” 奉临火冒三丈的问:“你……能不能有点规矩?”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二十三章:阻拦探望 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汤和菜就全部都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幸亏严一凌还做准备了一些,要不然估计一个都吃不饱,还要重做一回。 “都端下去吧。”严一凌吩咐素惜撤了狼狈的杯碟,整理好圆桌。 素惜灵巧。不一会儿又端上了小姐自制的玄米茶。 茶面上飘着米粒,还带着浓郁的迷香气,倒是很特别。奉掣最先喝了一口,不住的赞叹:“这茶真香。” 奉临也是头一回喝,觉得挺有滋味。更要紧的是,最近碧儿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呢。不光饭菜做得色香味浓,就连茶也准备的别有风味。 想来是禁足皇后的事情让她舒心多了。 “皇上喜欢么?”严一凌温和的问。 “喜欢。”奉临暖眸一笑:“你准备的这么有心思,朕当然喜欢。” “那就好。”严一凌似是腼腆的垂下头去,其实心里盘算着怎么再下一剂猛药,让皇上彻查皇后在宫中密布暗哨的事情。?小侯子不要命的捧着一叠奏折,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皇上,奴才呈上各位大人上奏的折子若干份。请您过目。” 果然。皇帝脸上那点浅浅的笑意和眸子里的暖一瞬间就泯灭的无影无踪。 奉擎和奉掣看见这脸色,也随之收敛神色。 严一凌欠身,道:“皇上同两位王爷既然有要紧的事情,那臣妾就告退了。” 略点一下头:“朕晚些时候去看你。” “是。”严一凌笑盈盈的退出殿去。 奉擎眼中有些不舍,但很快就掩藏了起来。“这些折子说来说去不都是一个意思。就是解了皇后的禁足,请皇上不要误信谗言。难道皇上还要看么?” “看。”奉临冷着脸:“都搁在朕面前。” 小侯子依言照办。 奉掣也点头:“未必都是一样的。” “是啊,说不定会有不同的声音。朕偏要瞧瞧,到底沈家这些年盘根错节的聚拢了多少外族人,敢如此妄为的悖逆朕的意思。母后也当真是老谋深算,看得长远。” 奉擎听得出来,皇上虽然心里有不满,但归根结底,怪罪的也是沈太后,并非皇后。 并且,这位皇兄的性子,是宁杀错不放过。倘若真的相信皇后有罪,是绝不会给她活命的机会。除非,他是半信半疑,想就这件事,试探一下朝廷上的动静。 没想到。皇后不过是被禁足。前朝就开始这样动荡不安了。 可是他的真心,有没有一丝是为了安抚碧儿? 奉擎忍不住在想,前后几次见到皇上和碧儿一起。唯有近来碧儿显得温婉热情。 可能也在皇上的计算之中。 “哼。”奉擎情不自禁的冷哼一声。 埋头看奏折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他。“怎么了?” “哦,没什么!”奉擎摊开折子,道:“我在想这些人还真是大言不惭,什么词都敢用。还什么国将不稳,江山动荡。难不成把天子当成纸老虎了。皇上,这些大方厥词之言,您可一定不能纵容。” “废话。”奉临听见纸老虎三个字,非常不悦。“你们都仔细挑挑,看看朕先拿谁开刀比较稳妥。” 奉掣却有另外一桩心事:“内忧不及外患。” “是啊。”奉临点头:“朕原本打算御驾亲征,但是现在被这些俗物拖住,未必能抽得开身。但朕已经纵容了他们这么多年,再不能由着他们壮大下去。” 严一凌从苍穹殿出来,脸色马上就垮下去。 素惜看着奇怪,关心道:“小姐是怎么了?看着不高兴呢。” “我担心那堆折子。”严一凌凝眉:“应该都是替皇后求情的。” “替皇后求情?”素惜心里一凉:“您是说。都是沈家人安排的。” “是啊。沈家连同外人,不停的上折子给皇上施压。即便皇上能力排众议,朝廷上的震动也不会小。” 这还只是其中一样担忧,严一凌略微一想,道:“加上之前,皇上还要御驾亲征,显然是外事也出现问题。如此腹背受敌的时候,我怕皇上未必真的下决心惩治皇后。” “那怎么办?难道由着皇后东山再起?”素惜也是心慌的不行。 因为这件事皇后一定恨死小姐了。真要是有重临风光的一日,她一定会卯足劲剥了小姐的皮。“小姐,您看。”素惜皱着眉:“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 严一凌认得,墨兰是除了遥光之外留下伺候皇后的。“拦住她,问问什么事。” “你这慌慌张张的,是要做什么?”素惜没给她好脸色瞧。 “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墨兰赶紧行礼:“皇后娘娘的伤口太深,起了炎症,只怕是不好。不必想求皇上开恩,过去瞧瞧皇后娘娘。” 猜到了。皇后一定会想尽办法接近皇上。不是都说见面三分情么。 “皇上正在看折子,还有两位王爷陪同。没有功夫去见皇后娘娘。”严一凌语调冰冷:“这样吧,你去一趟太医院,就说本宫的旨意,请冯太医过去为皇后诊治。” 墨兰动了动唇,她哪里敢请贵妃的人去毓秀宫为皇后诊治。 没等她想到用什么理由反驳,就听见贵妃又开口。木岁余巴。 “本宫会亲自过去陪着皇后,也好宽解皇后病中郁闷的情绪。”严一凌微微一笑,语调依旧没有任何温度。 “娘娘,奴婢……奴婢是奉命来求见皇上的。皇后娘娘说,一定要请皇上过去。”墨兰一脸的委屈。 “放心,这件事情本宫会亲自向皇后交代。保管皇后不会怪你。快去吧。” 有了严贵妃这句话,墨兰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从吩咐。”奴婢遵命。“ “小姐真要去毓秀宫?”素惜怕皇后愧急做出些不好的事情。一颗心悬着,生怕小姐吃亏。 “不要紧的。你不用太担心。”严一凌就着她的手上了轿子:“皇后再怎么潦倒也还是皇后,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名誉,不会在我一个人身上耗尽。” 两个人又说了好多闲话,不一会儿轿子就停在了毓秀宫门外。 让严一凌有写惊讶的则是,万贵妃竟然也来了。 “严姐姐安好。”她柔和垂眸,施了礼。 “妹妹怎么这么客气?”严一凌有些受宠若惊。万贵妃自从当上贵妃,就没对她见过礼。如今是真的不一样了。 “妹妹理当敬服姐姐。”万芊芊明眸转笑:“我听说皇后娘娘的伤势有变化,情况不好,所以过来瞧瞧。没想到姐姐也同样有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严一凌只是笑:“那就一块进去吧。” 迈进毓秀宫,就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寂静和萧条。 整座宫殿,此时怕只剩下遥光和皇后两人,就连墨兰不是也都去请太医了。 万芊芊皱眉叹了口气:“皇上这样生皇后的气,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身边就只许两个人伺候,连个内侍监都没留下。” “是啊。”严一凌平静的说:“还不如嫔位。嫔位至少还有四五个奴才身边吱应着。” “可不是。姐姐当年入冷宫,身边还有素惜陪着呢。”万芊芊抿唇,弦外之音是夸奖严贵妃手段高明。不但入冷宫有奴婢伺候,还能弹指间就弄得皇后身边没了人。 口舌之战没多大意思,严一凌只是笑笑。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说什么都多余。 看她没有斗嘴的意思,万芊芊也只是温婉而笑。到底严贵妃还是有气量,兴许扳倒皇后还要费些工夫,没时间马上对她动手。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两个人来到内室,还是按规矩行了礼。 “怎么是你们?”沈音苒脸色苍白,强撑着身子问。 “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所以前来探望。”万芊芊柔和的说。 严一凌则笑得有些冷:“臣妾从苍穹殿出来,遇着墨兰。听说娘娘的伤口起了炎症,遂打发她去请冯太医,臣妾先一步过来瞧瞧。” 耐着性子跟她说这么多,其实只想表达一个意思。 只要有我在,想见皇上就不容易。 “皇上呢?严贵妃为何不让皇上来探望本宫?”沈音苒高烧不退,脑子发懵。话便说的没有那么圆滑了。 恰巧严一凌就喜欢这样直来直去的皇后,噗嗤一笑。“娘娘也太看得起臣妾了。皇上要是有心来探望,臣妾怎么拦得住。只不过,两位王爷陪着皇上用过膳,正品茗叙话。多半是没有功夫来瞧娘娘的。” 万芊芊点头,道:“皇后娘娘宽心养伤就是。后宫的事情,都交给严姐姐打点。姐姐一定不负所望,会好好管治后宫,不让皇上添忧的。” 自己这样一病不起,皇上不会不来瞧的。 沈音苒纳闷,到底是什么原因,几乎一夜之间,就让皇上对自己厌恶至极。 难道说这严贵妃真的会妖法不成?还是她太专注宫里的事情,忽略了什么? “既然皇上没空,那本宫也就不添麻烦了。”沈音苒吃力的重新躺好,苍白的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真是难为两位妹妹琐事缠身,还来看望本宫。遥光在后厨煎药,没有人能招呼两位,请自便吧。” “唉!”严一凌长叹了一声:“皇后娘娘真要放开胸怀才好。许多病的病灶都是焦虑所引起的。就算皇上往后不来看娘娘,只要臣妾得空,也一定替皇上过来!” 她笑弯了眉眼,走上前替皇后盖好被子:“娘娘放心,日子一定好过,只要有臣妾在。”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二十四章:万贵妃的窘迫 “小侯子?”万芊芊看她急匆匆的奔过来不免奇怪。“不是说御书房的折子都堆成山了,你这时候不在皇上身边伺候,怎么跑到本宫这里?” 彼时,万芊芊刚和严贵妃从毓秀宫出来,各自回宫。不想小侯子竟等在宫门外。 “是不是皇上有什么事情吩咐本宫?”万芊芊笑吟吟的问。 “奴才……给娘娘请安。”小侯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皇上。皇上有口谕让奴才传示各宫。” “说吧。”万芊芊隐隐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贵嫔宫徐氏册封为妃,更贵嫔宫为栖心宫。册封杨嫔宫杨氏为贵嫔,更宫名飞絮宫。等两位娘娘的身子康复,同于下月初一行册封礼。”小侯子话说的利落,但是脸色并不好看。 昔日他落魄,要不是得万贵妃相救,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福气。 这个恩还没报,也不晓得能不能帮上贵妃什么,他心里一直不舒服。 “哦,那还真是可喜可贺。”万芊芊抿唇笑道:“回皇上,本宫知道了,一定好好为这两位妹妹准备晋封所用所需。” “是。奴才一定回禀皇上。”小侯子抬头看了一眼贵妃的脸色,压低嗓音道:“皇上忙于政事,头疼的很,怕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来贵妃宫陪伴娘娘。” 万芊芊颔首而笑:“这个节骨眼儿上,本宫明白。你去吧。” “是。”小侯子这才退下。 万芊芊目送他离开。才就着缤桃的手走进宫门。直到稳稳的坐下,抿了口热茶,她脸上的笑容才缓缓的歇下。“这个杨絮,还真是懂得死缠烂打,这才几天就有了孕晋了封。幸亏有人入宫行刺,让她保不住这个孩子,否则封妃封贵妃的,早晚要骑在本宫身上耍威风。” “娘娘,这话从何说起。”缤桃才不信呢。“凭她?一个冷宫里厮混了这么多年的弃妇,妄想能和娘娘您一较高下,自不量力。” 惋惜的叹了一声,万芊芊揉了揉微红的双眼:“从前总以为后宫的事相互制衡,本宫虽然如履薄冰,但总算游刃有余。但这一回……” 怎总是感觉力不从心。 明明局面是这个样子,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做出相应的行动。又变成那个样子。 “奴婢也不明白。皇上何以要对严贵妃这么好,连皇后都被禁足了。”缤桃纳闷的不行。“说到底,严贵妃还不是伺候了皇上八九年的老人了,哪里又金贵了?” 万芊芊瞪她一眼,脸色有些发青。“本宫也快伺候皇上八九年了,你瞧着本宫又金贵在哪里?” “奴婢该死,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缤桃连忙跪下告罪。 “行了。”万芊芊嗔眉:“要不是知道你对本宫忠心耿耿,早割了你的舌头。说话都不经过脑子转一转。” 缤桃垂着头低低道:“奴婢往后会注意的。只是严贵妃怎么能跟娘娘相比。娘娘您可是艳冠后宫,天仙下凡。” 噗嗤! 万芊芊刚抿了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娘娘。”缤桃赶紧给她帕子:“您没呛着吧?” 轻咳了几声,万芊芊好容易喘匀了气:“天仙下凡?亏你说的出口!这宫里哪个不是绝顶的美人了?还不是韶华易逝!眼见着连皇后都不怎么得宠爱了,本宫心里的焦虑真是与日俱增。” 再三掂量,缤桃才开口:“实在不行,娘娘您干脆也效仿皇后得了。” “什么意思?”万芊芊不解的看着她。 “从族里选出几个绝顶的美人,送进宫来献给皇上。”缤桃瞧着沈太后一直是用这个方法想要笼络圣心。“毕竟都是万家的女儿,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 万芊芊的心微微一动,随即摇头:“这办法虽然可行。但是未必奏效。你只看沈太后选进来的那些妙?女子,哪个不是你口中的天仙下凡,尤其是那沈宛儿,连本宫看见都觉有羞花之感。可是怎么样了?” 长长叹了口气,万芊芊幽怨不已。“皇上不喜欢,再美艳动人也只是个死。” “那是皇后容不下这些女子。”缤桃算是说了句实话。“要不是皇后与沈太后不齐心,沈宛儿说不定早就是宠妃了。” 万芊芊摇了摇头:“你也有明白的时候。” 缤桃脸一红,赶忙垂下头去:“奴婢愚笨,但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是想为娘娘您分忧。” “唉!”万芊芊又是叹息。“本宫过年就二十六了。伺候皇上也九年了。这肚子不争气,可怎么办才好!” “娘娘。”缤桃扬起眉,问:“要是万家的千金入宫,给皇上诞下麟儿。娘娘劝说她为了孩子的荣华,由娘娘您带在身边抚育,不就和您亲生的一样么!” “你是说……”其实万芊芊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自己不能生,就只好“借腹生子”。“话说的简单,谁又舍得把亲骨肉交给别人抚育。万家的女儿又不是傻子。” “实在不行就……”缤桃皱着眉,剩下的话不敢说出口。 只是万芊芊已经明白了。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瞧这宫里的形势,皇后一倒难保严贵妃不会为争专宠之权而对自己下手。她的的确确是需要一个帮手。 从前严卿靠拢,她就不中意。瞧这那严卿也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有此举动。 亲姐妹就是亲姐妹。 而现在的良妃,又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只会坏事。 “皇上看腻了皇后宽厚大度,笑面迎人的样子。想必也看够了本宫温婉柔和,善解人意的样子。是需要有个与众不同的,让皇上一见侧目,再见倾心。” 垂眸而笑,万芊芊道:“母亲一入冬,咳嗽的宿疾就会发作。这段日子天气反复,忽冷忽热,总是叫本宫心里担忧。这么着,明天一早,你陪我去一趟伊湄宫。我得向严贵妃讨个人情,回府探望。” “是。”缤桃捣蒜是的点头:“娘娘是该回府瞧瞧。” 万芊芊正说的有些倦了,就看见小春子立在门边上。“什么事,进来说。” “是。”小春子行礼后道:“禀娘娘,两位王爷一离开苍穹殿,皇上的御驾就朝着伊湄宫去了。” 缤桃瞪了小春子一眼:“去就去了呗,也值得你特意进来禀告一回。” 小春子一脸的委屈:“是娘娘吩咐奴才盯着,有什么动静及时回报的。” “这也叫动静?”缤桃气呼呼的说:“这种事不要来烦娘娘才对。” “行了。”万芊芊摆一摆手:“这段日子皇上最在意的就是严贵妃,去伊湄宫只怕也是家常便饭。你们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本宫知道该怎么办。” 御驾才停在宫门外,汪泉就领着几个内侍监迎了出来。“皇上,贵妃娘娘已经准备好了晚膳,您里面请。” “嗯。”奉临点了下头。这碧儿是真的变得体贴起来,不再和他闹别扭了。 严一凌亲自摆好了碗筷,刚放利索,皇上就走了进来。“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了。”奉临看着一桌子的菜,心里高兴。“过了午膳的时辰,要你做了那么多菜送过去。晚膳又要你亲自下厨,累坏了吧?” “皇上吃着高兴,臣妾心里就高兴。”严一凌温和的拉着他坐下:“做让自己高兴的事情,怎么会觉得累?皇上尝尝看,这些都是臣妾的拿手小菜。” 奉临拿起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果然比御厨烧的有滋味多了。” “那皇上就多吃点。”严一凌叫素惜去添饭:“皇上试试看今天的米饭香不香。臣妾用了几种常见的米,搭配着蒸的。” “这么用心思。”奉临看着她,温然的笑了。 “值得。”严一凌心想,要不是为了稳住他,别那么快就对皇后心软。她才不要勉强自己去讨他欢心。木岁爪技。 “好吃。”奉临啧啧称赞。 看起来他的心情不错。 “臣妾从苍穹殿出来,去毓秀宫瞧过皇后娘娘。”严一凌知道,这件事是纸包不住火。与其等他质问,倒不如自己如实交代。“墨兰本意是请皇上过去,但当时您正和两位王爷商议国事,臣妾便自作主张请了冯太医。” 奉临略为点头:“皇后如何了?” “伤口起了炎症,冯太医开了方子。内服药和外敷药皆有。”严一凌笑着道:“臣妾看着皇后娘娘上了药才回来。哦,对了,当时万贵妃也在。” “没事就好。”奉临又吃了一口菜,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 对于皇帝忽然就冷淡下来的态度,严一凌有点捉摸不透。 就好比前一秒还爱到要为你杀人,后一秒就形同陌路,变化无常,太过诡异。 “臣妾是想问,皇上不去瞧一瞧皇后娘娘么?”严一凌故意这么问。 “过些时候吧,朕这几日忙的不行。”奉临不愿多言,笑着问:“晚上熬汤了没?中午还没喝几口就被他们抢光了。” “当然熬了。”严一凌示意素惜端进来。“皇上想喝,什么时候臣妾都会熬好备着。” 前提是你要乖乖的收拾好皇后。 两人相视而笑,温情脉脉之下,各自小心的掩藏着心思。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二十五章:殿前扬威 翌日,万芊芊早早起身,稍微打扮就带着缤桃前往伊湄宫。 临出门,她又叫缤桃倒了一杯茶。“本宫还是喝完茶再去不迟。” 缤桃摸不着头脑似的,问:“娘娘不是心急着回府么?怎的又不急了?” “你懂什么。”万芊芊脸色不好看。“皇上昨晚宿在伊湄宫。本宫一早就心急火燎的过去,多不好。” “也是。”缤桃依言沏好茶送到贵妃手里:“娘娘,您慢慢喝。” 万芊芊端着温热的茶盏,笑容却冷:“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严一凌也起得很早,因为今天守城提督要入宫觐见。 皇上说过,杨贵嫔的事情三日内一定要查明实证。所以她有些迫不及待。 “汪泉,你先去苍穹殿看着些动静。等会儿皇上下了朝,你回来送个信儿。”严一凌很想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皇后所为。 这些日子,遥光寸步不离的跟在皇后身边,皇后根本没办法送信出宫。 所以,这一次说不定就真揪住她的小辫子了。 “小姐对皇上还真是热络多了。皇上前脚才走。您呀就如隔三秋了。”素惜打趣的说。 章嬷嬷端着热茶进来,搁在贵妃手边,隐隐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娘娘今天的衣裳,熏香倒是很特别。” 严一凌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没有啊,本宫不是怕麻烦么。没叫素惜熏过。” “那这味道是从哪来的?”章嬷嬷奇怪不已。 素惜红了脸:“嬷嬷的鼻子真灵。是奴婢身上的香囊。” 说话,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香囊,暗青的颜色,上面绣着几朵白玉兰。“嬷嬷闻闻是不是这味道。” 章嬷嬷仔细一闻:“是呢,这闻到很特别。” “是奴婢自己配的。”素惜笑吟吟的说。 “送给程俊的吧?”严一凌从香囊的颜色判断,肯定是送他的。 素惜脸一红,忙沉下头去:“小姐。您又取笑奴婢。” “好啦,不笑话你。”严一凌其实多少有些羡慕素惜:“能选择自己的路不是很好么。等你们下决心要在一起,本宫自会求皇上开恩,把你风风光光的许配给她。” “小姐,您真是的!”素惜捂着烧红的脸,转身跑了出去。 哪知道跟迎面而来的万贵妃撞了个满怀。 “哎呦。”万芊芊一惊:“这是谁啊扑棱棱的就奔出来了?” 素惜赶紧跪下:“奴婢有罪,惊了贵妃娘娘。” 汪泉去了养心殿,旁人贵妃信不过,所以就没叫内侍监守在门外。 也幸亏里面是在说些有的没的,否则叫万贵妃听见了什么。那就不好了。 章嬷嬷大眼一瞧。赶紧笑眯眯的迎上去:“万贵妃娘娘恕罪,这丫头急三火四的失了规矩。” “罢了。”万芊芊也没动气。“你起来吧。” “多谢娘娘,奴婢这就去奉茶。”素惜低着头,不让贵妃瞧见脸上的喜色。 “万妹妹怎么这么早过来?”严一凌知道她来是一定有事。 “一来是给严姐姐请安,二来,自然是有事相求。”万芊芊笑吟吟的坐下。“姐姐宫里一团喜气,我可得多来几回多沾一些。” “请安自然是不必,姐妹一场,显得多见外。”严一凌才不会像皇后那样,非要一帮子面和心不合的美人围着自己打转才高兴。“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臣妾母亲有宿疾,一入冬天一凉就会发作。”万芊芊担忧的垂下头,叹息道:“臣妾入宫多年,每每都不能陪在母亲身边,心中有愧。这不,这几日得家书,说母亲又不怎么好。臣妾便想着来向姐姐讨个人情。宽限几日,也好叫臣妾回家探望,侍奉膝下。” 点一点头,严一凌当然是答应。“难为你有这份心。” “严姐姐这是答应了?”万芊芊喜出望外。毕竟每一次和皇后商量,都被各种理由不软不硬的挡了回来。她是没想到万贵妃这么好说话。 眼见着,这宫里也真是她做主了。 “当然。”严一凌转脸吩咐章嬷嬷:“你去把皇上赏赐的千年老蔘拿来,给万贵妃带回府去。就当是本宫一点心意。” “这如何使得。”万芊芊有点不领情。皇上什么好东西都往伊湄宫送。 怪不得严贵妃会觉得她宫里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呢。 但是严一凌没有这层意思。也犯不着拿根千年老参羞辱她。 “妹妹别见怪。这只是本宫一点心意,也谢妹妹之前高抬贵手。”严一凌如实的说:“早有心谢你,知道你宫里什么都不缺。正巧你回府探望,这参能派上用场,你就别嫌弃我这一点心意。” 她说的这么直白,倒叫万芊芊不好意思了。“姐姐哪里话,多谢你了。” 严一凌想起了什么,问:“你何时出宫?” 万芊芊笑道:“担忧母亲的身子,若是没事,臣妾辞别严姐姐就直接回府。还得劳烦姐姐替我跟皇上禀一声。” “好。”严一凌笑着答应,叫章嬷嬷送了人出去。 素惜的差端上来,万贵妃已经走了。“小姐,万贵妃这么急,是要去哪?” “回娘家。”严一凌有点羡慕。“能出宫走走多好。” “可是。”素惜把热茶放下,奇道:“杨贵嫔的事还没有查清楚,万贵妃就不好奇么?今儿可就要水落石出了。” 章嬷嬷猜想:“兴许是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吧。” 还有什么比扳倒皇后更要紧。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猜不准万贵妃的心。彼时,汪泉得了信,急匆匆的进来:“娘娘还要去苍穹殿吗?” “当然。”严一凌好奇的问:“怎么了?皇上这么早就下朝了?” 除去从伊湄宫到苍穹殿的路程,皇上上朝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是。”汪泉神秘兮兮的说:“听说皇上动怒了。一上朝,老臣们就又跪又拜的,求皇上开恩赦免了皇后娘娘的禁足。” “老臣子都是很忠君的。”严一凌微微笑了:“走吧,咱们这就过去。” 苍穹殿前,竟然跪着数十人。 严一凌下了轿子就看见这些人的身影,心头一震。 写折子皇上不理睬,于是他们就闹到朝堂上。皇上严旨退朝不议,于是他们就在殿外规谏。 这一套,小说里剧集里经常能看见,一点也不陌生。 只是难得亲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震动。 “娘娘,您瞧,这些人可是沈家的亲信。”素惜撇了撇嘴。“皇上只不过是禁足了皇后娘娘,他们就跟死了娘一样。要是真有什么,那还不得跟着殉葬?” 严一凌虽然觉得她的话没说错,但还是回以严厉的眼神。“别多嘴。” “是。”素惜低着头不再言语了。 “狐媚。” 严一凌从臣子中间通过时,这两个字就落尽耳中。木序杂划。 恍惚,她以为是自己多心听错了。但侧过脸看了素惜一眼,她气得脸都红了。 “惑主。” 人群中,有冒出两个字。 “你……”素惜还没说出第二个字,就被严一凌攥紧了手。 人人都知道,皇后是因为她才被禁足的。恨她的人,更不知道会在背后怎样诋毁。 如果因为这几个字,她就在苍穹殿外大发雷霆,毁掉的就不只是她的名誉,还有严家的。 “皇上啊,您不该被美色所迷,辜负了皇后娘娘一番恩情。皇上,老臣求您擦亮眼睛,看看着后宫里谁对您才是真心的。” 忽然有人高声大喊,那声音尖锐的差点刺破耳膜。 正是在严一凌经过身边的时候,宠着她的耳朵嚷起来的。 这样的冒犯,的确让严一凌心里很生气。但是她还是攥了攥拳,面不改色的往前走。 “小姐,您真的要忍?”素惜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知道他是沈太后一手提携的老臣。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本宫能阻拦得了他们说什么么?”严一凌依旧一步一步的往里走,声音平和却步轻。“皇上眼明心亮,最知道如何抉择,由着旁人随便说就是。” “严贵妃,您污蔑皇后,诋毁中宫,私心夺权,魅惑君主,就不怕报应么?” 身后,那人突兀的声音再度响起。许是激愤的缘故,那声音带着一股强烈的怨念,颤抖的扎进耳朵里。 严一凌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报应?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且看看谁正在遭劫,便是糟了报应。” 说完,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大步的迈进殿门。 “严贵妃,你……大言不惭,你……” 素惜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小姐,您真是不出声则已,一出声,气得那老臣就要翻白眼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严一凌平静的说:“要我向皇后那么隐忍不发,我这辈子也学不会。适当的时候,还以颜色,才是我的本色。” “有道理。”素惜一个劲儿的点头:“今天咱们可是威风了一回呢。” 严一凌笑了笑:“那也得感谢他们给我个扬威的机会。”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倒不是怕这些帮沈家出头的人,而是怕皇上会因为他们的举动而动摇。 “等会也请杨贵嫔过来。”严一凌沉了口气,穿过回廊,推开了御书房的们。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二十六章:亦步亦趋的紧逼 钻石满200的加更 奉临握着一瓶薄荷油,心事重重的临窗而立。 严一凌走到她身后,都没被察觉。 “臣妾帮您涂些吧。”她轻声细语的说。 回过神温和一笑,奉临将薄荷油放在她的掌心:“也好。” 她的手指细长,沾药油的动作很柔美。他索性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由着她一下一下轻轻的按压穴位。 “进殿之前,是不是听了不入耳的话?”奉临有些出神的问。 “污言秽语而已!”严一凌笑容平和:“嘴巴是人家的,耳朵却是臣妾的。” “朕要是有你这份胸怀,便也就不烦躁了。”奉临握着她的手,合在掌心:“你不知道那帮老臣有多讨嫌。上折子朕不理睬,便在朝堂上大呼小叫。朕退朝,他们就索性跪在殿外,还……” 强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奉临稍微平缓了语调:“竟还要以死相逼,说朕若是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就跪死在苍穹殿外。” “臣妾只怕,他们越是这样。反而越坏事。”严一凌叹了口气。“从前臣妾不知道,还当皇上过得是神仙般的日子。现在这么看,神仙也有被凡夫俗子乱了心的时候。” “朕,只是个寻常人。”奉临轻轻的摸索着她柔嫩的手:“大多数时候,朕会心烦。甚至觉得力不从心。” 严一凌忍着好奇,没有问出口,到底皇上是怎么决定的。 她的沉默,让他更为不安。奉临不是不明白她的来意。“小侯子,守城提督赫连人呢?” “回皇上的话,赫连大人正在宫外等候传召。”刚才乱糟糟的,小侯子哪敢擅自做主请赫连进宫。万一撞上什么不该看见的,岂不是有损皇威。 “宣吧。”奉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皇上。臣妾让熬了点凝神的汤,要不您先喝一碗?”严一凌心想,可别再说这儿不舒服,那不舒服的,就这么将此事不了了之。 奉临摇了摇头:“先搁着吧,朕晚点再喝。” “对了皇上。”严一凌岔开了话题:“万贵妃的母亲身子不爽,臣妾准她回母家探望。可能三五日才能回宫。” “也好。”奉临心想,左右这些日子也是没精神陪万贵妃。她不在宫里,也少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后宫的事情既然交给你处置。你酌情即可。朕很放心。” 笑着谢过。严一凌的心却一点都不踏实。 直到赫连进来,她才回过神就着皇上的手落座。 “微臣赫连,恭请皇上圣安。”他施礼,表情威严。 奉临冷着脸,方才眼里的温情早就不见踪迹。“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赫连恭敬道:“微臣已经查明掳走张太医孙子的贼匪居所,只是赶到时,匪患已被灭口。” “被灭口?”严一凌惊的失口就问:“查到是什么人所为?” 奉临眉头一紧,随即看向赫连。 严一凌这才觉得自己太心急了。 这样可不好,弄得好像她恨不得皇后马上死一样。尽管心里真的会这样想。 “回皇上,微臣查到一些痕迹。但是……” “直说即可。”奉临脸色一沉。 “这伙贼匪平日里聚藏在皇城不远的梁元山上。奇怪的是,山下的百姓都知道有贼匪,却从来没有被打劫滋扰过。于是也没有百姓上告官府,要求协助剿贼。”赫连低着头,生怕这些话说出来会让皇上不高兴。 “微臣在梁元山周围调查时,也未曾听说这伙贼匪有抢夺镖车,守山打劫之事。” 奉临听他说话兜圈子。故意拖延,冷峻的脸上更透出一丝不悦。“也就是说,虽为贼匪,却未曾做出打家劫舍之事,而是安居在梁元山中。是这个意思么?” “是。”赫连略有尴尬的应声。 严一凌也皱起眉,奇道:“贼匪不打家劫舍,却安居在山上。那他们的日常所需是怎么来的?有多少人?” 赫连恭谨道:“足有三十八人,倒是不多。至于日需……微臣听说,是有人定期给他们送银子。” “养匪为患。”严一凌勾了勾唇。 “是否提审过这些贼匪?”奉临问。 “微臣不敢马虎,擒获之后便随即提审。奇怪的事,他们都不知道是在替谁卖命。只说那人半年才来一次,一次就给足半年所需的银钱。张太医之孙被劫之前,那人才刚刚去过,留下银钱和书信指点他们该做什么就走了。” 总觉得这么办事的,像极了皇后的手段。 但是严一凌也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因为自己恨透了皇后,所以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往她身上联想。怕就怕万一不是皇后,便宜了真正下手的人。 “就当真没有一点痕迹可查?”奉临眉心凝结这薄薄的怒意。 赫连只看了一眼,就瑟瑟摇头。“回皇上,微臣想尽办法,才从一人口中得知。三年前,他们的确是靠打家劫舍度日,却在拦截此人时险些丧命。后来,那个人留下他们的性命,还留下银子,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越说越悬了。还颇有江湖气。 严一凌听的聚精会神,只觉得赫连跟说评书似的。 “其中有人好奇,偷偷跟着过那个人。但半路上就被发现了,被暴揍一顿以示警告。从此就没有人再敢窥探这个神秘人的身份。只知道,是个男人。” 说了等于没说。 天底下会武功的男人多了去了。 皇城里,又会武功,又有钱的男人也一抓一大把。 严一凌没好奇的瞪他一眼。“赫连大人是不是糊涂了?”木序有技。 “娘娘,微臣……”赫连吓的脸色发青。“大事当前,微臣万万不敢糊涂,娘娘您何出此言?” “本宫怎么记得,皇上限期三日,是你要据实查明整件事。”严一凌不紧不慢的说:“现在只追查到匪患就断了线索,不是糊涂了又是什么?” 分明她的语气就是很平淡的那种,怎么这话听起来就叫人心里毛毛的? 奉临竟也有这样的感觉,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 “皇上,您说该怎么办好呢?”严一凌发觉他看着自己,遂将难题推给了他。 不等皇帝开口,她又猛得一震:“臣妾想起来了,当日皇上有说过’提头来见’,不知道还作数么?” “娘娘饶命啊,微臣并非不尽心,实在是没有办法。”赫连吓得不轻。看着这位严贵妃娇美动人,怎么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命给要了去。 奉临沉默不语,只是凝眉看着赫连。 严一凌知道皇帝是舍不得杀这个什么提督。“我说赫连大人,皇上一向仁慈。但是军令如山的道理,你身为提督,总要比我这个小女子明白得多。此事不光牵扯到张太医的孙子,还关乎杨贵嫔腹中的龙裔,那可是皇上的亲骨肉。真要闹得不明不白收场,本宫只怕你得引颈待戮了。” 与其说是她在恐吓赫连,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警醒。 奉临明白,她是受够了窝囊气,不想再忍着。“再去查。朕再给你三日。如果三日之后,你再对朕鬼话连篇,就不必再面圣。” “是啊,自己把自己脑袋剁掉就是了。”严一凌煽风点火的样子,的确有点坏。 “微臣遵命,谢皇上隆恩。”赫连真是满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女人,真不是活倒霉么! 还没等赫连退下,素惜就接了杨贵嫔过来。 杨絮一进书房,就看见跪在地上的提督。匆匆向皇上欠了个礼就问:“怎么样,事情弄清楚了吧!是谁要挟张太医隐瞒本宫有孕的事情?” 赫连黑了脸,一句话也不敢答。 杨絮急不可耐的走到他身边,怒气冲冲的问:“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本宫问话你没听见?” 轻咳了一声,严一凌劝她:“贵嫔别急,事情一知半解,还没弄清楚。只知道是一伙聚集在梁元山上的匪患掳走了张太医的孙子灭了口。但是……背后什么人指使,还得咱们赫连大人再加把劲好好查一查。” 杨絮慢慢的压下胸口的怒火:“那还不去,跪在这儿凶手就会主动跳出来了?” “微臣该死,微臣告退。”赫连吓得赶紧从书房退出来。一路小跑的出了宫。直跑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想起苍穹殿外跪着许多老臣,不知所为何事。 “好了,你也别着急了。”严一凌看着杨絮的脸色隐隐不好。“身子弱就好好歇着。皇上是不会不记得。” 严一凌就是要让皇上看看,论着急,杨絮比她更急。 也是顺道给皇帝提个醒,看见杨絮这幅病中可怜的样子,他这个当亲爹的皇帝就不能不作为。奉临心里隐隐的不痛快。 老臣们逼迫也就算了。连碧儿也要无声无息的施压。 一头是皇后还没有料理,一头是朝政理不清。 “皇上怎么叹气?”严一凌看得出他不痛快,于是软绵绵的关心。“事情再难办,也会有解决的方法。臣妾和杨贵嫔都愿意等。” “朕让小侯子先送杨贵嫔回飞絮宫。”奉临锁着眉:“你也先回去,朕要好好料理外头那帮老臣。” 严一凌咯咯一笑:“皇上确定,不需要臣妾帮手?”对付这帮老不休,她可有的是办法。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二十七章:二探栖心宫 从苍穹殿出来,严一凌站在回廊下。看小侯子请跪在殿前的老臣觐见皇帝,并没有让开。 领头的老臣就是方才差点被气得翻白眼那一位,叫什么左子如的。 经过她身边时,左子如特意挺直了腰杆。一脸冷厉的朝着她哼了一声。 严一凌笑着问:“左太傅是哪里不舒服,你有病本宫有药,需要我叫素惜拿给你。免得喉咙不舒服,一口气闷在胸口憋得面红耳赤。” “哼。”左子如知道说不过这位严贵妃,也不想再丢人,只好缄默不语。 从容一笑,严一凌轻摇慢晃的走出了回廊。“太傅不领情就算了,回头别后悔再来讨药。” “老臣这把老骨头且死不了呢!”左子如没好气的说。 素惜抿着唇笑:“这老爷子骨头可真硬。” “也难为他们了。沈太后薨逝,他们待沈家还是一如既往。”严一凌心里不舒服。“我总怕杨絮的事就那么被翻过去,白白便宜了皇后。” “不会吧,奴婢瞧着皇上这回像是下定了决心呢。”素惜扶着她从苍穹殿的玉阶往下走。“娘娘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这几日,您是对人精神背人愁。身子要紧。” 不管皇上是不是为了她才会禁足皇后。 宫里朝廷上的人都只会觉得是。 那她这个担着宠妃之名的严贵妃,还不得精精神神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严一凌叹了口气:“人生不易全靠演技。走吧,先回宫再说。” ———— 奉掣进宫,原本是打算先去苍穹殿的。 没料到宫里这么大的阵仗,连严贵妃觐见皇上都被左子如刁难。 他只好找个地方看热闹。 这会儿。老臣子们进了御书房,严贵妃也回了伊湄宫,他便打算也回府得了。 哪知道,一个熟悉的身影引入眼帘,光天化日,那个人的样子还真是挺奇怪的。 一路尾随,都没让对方发现踪迹。 奉掣的轻出神入化,比皇帝和奉擎强多了。 徐天心瞧见雪衣进来,眉头就锁紧了。“你这身打扮,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去打探消息的?” 雪衣摘下了脸上的黑纱:“会么?我还特意把脸遮起来就怕别人瞧见。” “傻丫头,人都跟回来了你还没发现?”徐天心侧身倚在床上,单手支撑着头。“跟都跟回来了,竟不敢现身?” 奉掣大大方方的进来,步伐快如疾风。 雪衣还没看清楚来的人是谁,那人已经稳稳当当的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来喝。 “和……和亲王?”雪衣大惊:“你尾随奴婢回来?” “嗯。”奉掣吱了一声算是答应。 “这未免也太有欠光彩了吧?”雪衣拉着脸问。 奉掣凛眉:“你光彩么?” 大白天的穿这身衣裳蒙着面。怎么看都像刺客。难道做的是光彩的事? 当然。奉掣说话一向简短,四个字就足够回答雪衣了。 “王爷未免太强词夺理了。”雪衣这么说,又觉得不大妥当。他好像只说了几个字,大概还算不上强词夺理吧。 “好了雪衣,你先出去。”徐天心冷着脸瞥了一眼和亲王:“王爷动不动就来我这里,不怕污损了清誉?” 上一回来,是正经事。 这一次,奉掣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 “你不打算收手?”奉掣问。 “我收什么手?”徐天心明知故问。“王爷养尊处优,生就富贵。怎么知道我们这些宫里女子的苦难。不争不斗不博君笑,只怕连奴才都要骑在头上,更别说三餐温饱。” “何必狡辩。”奉掣凝眸看着她那张冷冶的面庞。“西凉颜瑜公主。” 徐天心依着床没有动,脸上除了冷也没有任何表情。“王爷说笑呢?你觉得本宫是什么公主?” “即便不是,也不远。”奉掣眸子里闪过一丝丝的冷光。 “你有证据,就不会来试探我。”徐天心平静的说。 “是么!”奉掣淡淡扬眉,自顾自的又饮了一杯。“走吧。” 徐天心微微一愣:“走?去哪儿?” “该去的地方。” 听了这话,她笑得单手支撑不住身子。软软的伏在床上。“普天之下,都是皇上的地。我去哪儿?” 奉掣起身,走到她面前。 这个逼近的动作吓了徐天心一跳。“王爷自重。” “你的?”奉掣从腰间掏出一枚铜钱,正是那天在苍穹殿把玩了整日,掉过无数遍的那一枚。 徐天心瞟了一眼,的确像是她用过的。 当日情急,在近月楼她就是用这枚铜钱掩护遥光,使她假意跌倒从而无力去救皇后。 就是怕暴露自己,徐天心才用了这枚普通的钱币,而不是自制略大一些的铜钱镖。 只是,这一切还是被和亲王发现了。 这男人还挺可恶的,心思如此细密。 “我不懂王爷到底什么意思。”徐天心莫名的看着她。 “走吧。”奉掣沉了口气:“西凉已国灭。” 徐天心冷冷的笑:“王爷是有什么心事吧?” 奉掣没做声,只是俯身将那枚铜钱放在她枕边。“这里并不好。” 莫大的羞辱感涌上心头。他是在羞辱她没有能力留在这后宫么! 徐天心沉静的面庞多了一丝反感,眸子里闪烁着生人勿进的怨气:“要是没什么是,王爷请吧。本宫身子不爽,不便招呼。” 为她好,她反而生气了。 奉掣也闹不明白,女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伸手必被捉。” 这是他对她的忠告。木序豆号。 “哼。”徐天心冷蔑的看着他阴沉沉的表情,嗤笑一声:“怕就怕做贼的喊捉贼。王爷自己未必就没有痛脚。” 奉掣没回答他,只是转身匆匆离开。 雪衣在外面都听见了,心里害怕的不行。进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怎么办?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看她慌成这样,徐天心反而平静多了。“你有没有听过,会咬人的狗不叫。” “你的意思是?”雪衣不太明白。 “如果他真的要和咱们作对,只怕早就告诉皇帝了。还会到咱们面前来炫耀他知道的多么?就不怕真被他说中了,连命都丢了?”徐天心重新坐好。“我觉得,他可能只是不想咱们在这时候动手,或许他知道什么内情。” “可是好像不是那么简单。”雪衣惆怅不已,整张脸都缩成一团。“天心,要是这个秘密在不恰当的时候被人揭穿,咱们所有的努力是不是都白费了?” “不会的。”徐天心连忙安慰她:“你别怕。你我还有遥光,咱们部署了这么久,是不会轻易被揭穿的。” “可是。”雪衣还是心里不宁:“可是万一……” “人哪有没软肋的。这个和亲王也不例外。”徐天心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被他捏住证据。只要咱们也找到他的软肋,就不会互相伤害了。” “可行么?” “当然!”徐天心拉着雪衣的手。“眼下两件事格外重要,一是监视皇后的一举一动。绝不能让她有翻身的机会。二是盯着这个和亲王,必须在他有所行动之前,扼住他的咽喉。” 雪衣连连点头:“我真是没用,这时候帮不上你,还给你添麻烦。” 是啊,从前怎么就不好好学功夫,连个大活人跟着自己回来都没有察觉。还当轻功多好,在皇宫行走犹如无人之地。 简直太可笑了。 十分自责,雪衣抬不起头来。 “别想那么多了。”徐天心宽慰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们拼的是脑子不是四肢发达就管用。这个和亲王,太过招摇,必然招祸你瞧着吧。” 雪衣叹了口气,也只好听她的话。 “对了,天心,这几天严贵妃都没来。会不会……她也已经开始怀疑咱们了?” “严贵妃是会怀疑咱们的动机,但是她未必能猜到咱们的身份。”徐天心轻轻蹙眉:“不过也不用担心,她自己那么想皇后死,一定会盯着皇后不放。一时顾不上咱们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有动静。 “是谁?”徐天心双眸锋芒锐利,瞪着门的方向。 没想到进来的人是遥光。 “大白天的,你怎么过来了?”徐天心看她急切的样子,猜测不会是皇后的吩咐。“出了什么事?” “大事不好了。”遥光快步进来,气都没有喘匀。“皇后让我杀人。” “杀谁?”徐天心讶异的不行。“皇后怎么会吩咐你杀人?” “左子如。”遥光觉得大事不妙,是在来的路上。“早起皇后身子不爽,让墨兰去太医院取药。拿回来是我在小厨房里熬的。送去给皇后喝,她便叫我杀左子如。我从毓秀宫出来,才得知左子如在苍穹殿外与严贵妃起了冲突。这事明显是冲着伊湄宫的。” 听完这番话,徐天心也觉得不寒而栗。“是墨兰把苍穹殿的事情告诉了皇后,皇后才有这样的打算?” 遥光摇头:“我畏惧至深正是这一点,墨兰取药回来的时候还向御前的人打探过消息。当时皇上根本没下朝。外头伺候的奴才根本不知道殿上的事。” 说的徐天心也有点害怕了。“那一个被禁足在深宫之中的皇后,到底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她还有什么手段在你眼皮底下和外界取得联系?”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二十八章:双刃伤人 “这可就难说了!谁知道皇后有什么手段,也许是一只鸽子,也许是一只黄莺。在我眼皮子底下互通消息也不是做不到。皇后的手段,咱们不是早就领教了?”遥光无奈的说。 雪衣再三掂量了这件事,心有余悸:“现在不是说这些事儿的时候。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帮严贵妃吧。这一仗要是让皇后打了个翻身。咱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徐天心点了点头,赞同两个人的说法。“是啊,无论是为了扳倒皇后,还是为了帮严贵妃,总之咱们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难就难在这里。我若真的杀了左子如,随了皇后的愿。那些腐朽刁钻的老头子唾沫星子也能把严贵妃淹死。可若我是不帮皇后做好这件事,凭她的心思,早晚发现我有异心。两头都捞不着好。”遥光有些气馁。 “咱们和皇后斗来斗去,人伤了心伤了,汗流了血流了,怎么到后来就换成这种结局?真的就拿皇后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只老狐狸什么时候才能露出尾巴?”雪衣气得一张小脸像是掉进染缸里,瞬间就染得通红通红的。 轻巧的笑了。徐天心握住雪衣的手:“对付皇后本来就不是操之过急的事情。何况她还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要有耐心才好。” 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她笃定道:“反正左子如一定要死。只是怎能让他死得其所才是重点。” 遥光叹了口气:“问题是我现在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之策。又能让皇后如愿,又能让严贵妃毫发不伤。她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这个刁钻的老头子针锋相对。一旦出了事,所有人还不得第一时间将她视为凶手。皇上能不起疑?” “皇后为了打击严贵妃,连自己的人都敢杀。毫不留情。不就是希望这些无形的流言蜚语能替她扭转局面么。”徐天心喟叹一声。“何况我也根本就不信,皇上宠爱严贵妃已经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能说割舍就割舍掉与皇后多年的情分。”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遥光蹙眉虚眼,无比肯定:“保不?咱们都中了皇上的诡计。他要的就是一个能替皇后扫清障碍的机会。” 几个人越说越觉得身上发冷,那种冷还是从心里钻出来的,连骨缝都没有放过。 “对,你是怎么过来的?”徐天心忽然想起了什么:“皇后不会起疑么?” 遥光摇头:“不就是奉命出来行刺左子如么!皇后的意思是,不叫他死在宫里头也不叫他回府,一出宫门就躺下是最好的。” “原来皇后也有这么急不可耐的时候。”徐天心觉得事不宜迟。“你在我这里逗留太久怕是不好,既然咱们拿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只能先按皇后的心意来。” 说着,她双腿垂下床,看了一眼地上的绣花鞋:“雪衣,你替我更衣,咱们去伊湄宫。” “是。”雪衣点头:“这样事情也是得让严贵妃知道。” “那我去了。”遥光深吸了一口气:“未免被人发现,我还是从你后院的密道走。” 徐天心点头:“你自己当心。动手的时候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暂且不管能不能替严贵妃抹去嫌疑,首先要保护好你自己。咱们三个。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有事。” 遥光沉沉点头,闪身飞出窗去。 徐天心急切的换好衣裳,跟雪衣上了轿子,马不停蹄的赶到伊湄宫。 正巧杨絮还在伊湄宫里,缠着严贵妃问张太医的事情。 徐天心进门的一瞬间,随即就藏起了脸上的焦虑,只是忧心的问。“到底是谁挟持张太医,守城提督查出来了么?” 杨絮万万想不到,连一向心高气傲的徐妃也会关心这件事,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多谢妹妹关心,只是赫连是个没用的,半道上就断了线索。现在只知道和梁元山的一些贼匪有关。” 慢慢走到贵妃近畔坐下,徐天心叹了口气:“在宫里要做一件事,还真是举步维艰。还不如咱们自己去查。”木乐找号。 杨絮连忙摇头:“妹妹不可。咱们什么都不做,还被人揪住小辫子无从躲避。这要是真的去做点什么,落在人眼里必然扣上谋害皇后的罪名。人言可畏。” 正好杨贵嫔说到这四个字。徐天心一惊,险些打翻手边的热茶。 素惜以为是自己没放好,连忙过来致歉:“娘娘没烫着吧?奴婢冒失了。” 徐天心摇头:“不管你的是,我只是一时心慌。听闻早起在苍穹殿外,严贵妃娘娘和左子如起了争执?” 严一凌叹了口气:“还真是坏事传千里。连徐妃也知道了,想必整座皇宫无人不晓了。” 碍于杨贵嫔在,徐天心只是冷漠一笑。“听说他是沈太后年轻时,向先帝举荐的人。一用就用了这么多年,对沈家当然是忠心耿耿的。” 凭自己对徐天心的了解,她才不会去关心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要不是殿前与左子如的争执惹了事,她也绝不会拿到场面上来说。 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她对素惜道:“程俊今天当值么?” 素惜心一慌,连忙道:“当,当值。” 见小姐的表情不是玩笑,才收敛心思。“小姐有事吩咐他去做?” “本宫这时候和左子如起争端,万一他要是被人算计,死在宫外,不成了本宫做的?”严一凌对上徐天心的双眼,猜测她多半是提醒自己注意。“你让程俊跟着他,暗中保护。送他平安回府再回来复命。” 只是这时候,她还没料到皇后会让遥光动手。 毕竟这么多年,皇后从来没让遥光做过这样的事情。 “去瞧一瞧也好。需防人不仁。”杨絮也是这么说。“但是怕就怕未必是今日,娘娘总不可能保全他一辈子。” “也是难。”徐天心叹了口气:“如果有人真的会这么做,娘娘不妨想一想会是什么人动手实施。毕竟宫中之事,全都有迹可循。咱们也马虎不得。” 听了这话,严一凌心里一惊。“难道……” 难道是遥光么?那这不是骑虎难下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二十九章:必遭天谴 素惜从内室退了下来,就赶紧去找宫门外当值的程俊。 几个不知内情的侍卫还在一旁打趣。素惜也顾不上跟他们闲扯。拉着程俊走到一旁背人的地方。“早起娘娘跟左太傅起了争执的事,你知道么?” 程俊点头:“知道,经过的小太监嘴碎,传的沸沸扬扬的。都是咱们娘娘气魄一点不输皇后。” “本来我也这么想,可是事情有变。”素惜谨慎道:“方才徐妃娘娘进来,说这事情闹大了。娘娘担心有什么不测,叫你等下出宫,尾随左太傅护驾。” “你的意思是,怕有人暗杀左太傅嫁祸咱们娘娘?”程俊眉头一挑:“皇后都倒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嘘!”素惜示意他轻声一点:“宫里的事情瞬息万变,你又不是第一天当值。总之娘娘既然有这样的吩咐,那你就谨慎些。” “好,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护送左太傅回府。”程俊冲她温暖的笑起来。 “这个你拿着。”素惜把出宫的令牌给了程俊。 他接过来,赶紧放在腰间收好。“等我回来再去找你。” “唔。”素惜娇柔一笑:“你自己也当心点。对了,还有这个。” 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那个香囊。双手递给他。“是我做的,里面放了些干花松针什么的。气味温和又不浓烈,适合男儿佩戴在身上。” 程俊笑着接过来,嘴都合不拢:“真好看,你手真巧。我一定好好收着。时时刻刻带在身上,就像你一直陪着我。” 脸上的红热难以掩饰,素惜看那个侍卫笑得嘴都歪了,赶忙转过身去:“我走了,你自己当心。” “好。”程俊看着她的身影笑容更深了些。“等着我回来。” “我说俊哥,你可要快去快回啊!” “俊哥,你可不许沾花惹草啊,我带着奴家的香囊,守身如玉。” 两个小侍卫学着素惜的样子,尖嗓子打趣。 程俊脸色一僵,嫌恶的瞟了一眼。“去你们的,就只有羡慕的份儿!” “是啊,是啊,我们好羡慕啊。”木乐肝扛。 “可不是素惜姑娘可是咱们伊湄宫最美的姑娘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未免耽误事,程俊瞪眼道:“好了,徐妃、杨贵嫔两位娘娘还在咱们宫里。你们这样子让人瞧见像什么话。我的出去了。好好当值。” “是。参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各自收敛了神色。 程俊则径直去了苍穹殿,这会儿,左太傅应该还没出宫呢。 素惜先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擦干净才走进殿去。 即便如此,三个人都发现了她脸上的浓郁的绯红。 “这丫头是有心思了吧?”杨絮轻轻一笑:“瞧这脸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似的。就是不知你家娘娘舍不得把你嫁出去。” 严一凌也是笑:“能在好年纪遇到好人,比什么都强。宫里这口饭有什么好吃的。她若是愿意嫁人,我就准备足了嫁妆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小姐。”素惜的脸上更烫了。“您又取笑奴婢,奴婢是按您的吩咐办事。” 徐天心怔怔的看着素惜,说真的,她挺羡慕她的。“贵妃说的真好,能在好的年纪遇到好的人,真是比什么都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又怎么能比!” 很难看见一向冷傲的徐妃有这样触动情肠的时候。 杨絮揉了揉眼睛,末了才问:“徐妹妹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谈不上。就是觉得屈得慌。”徐天心抬起头,脸上恢复了如常的冷漠。“说的好听一点,咱们都是天子的女人,普天之下最尊贵无比的了。可说的难听一点,咱们要是得不到皇上的怜悯,过得只会连狗都不如。那狗儿还能自由自在的满处找食吃,累了蜷缩在太阳下睡一觉,总是无忧无虑的。” 严一凌皱了皱眉:“瞧你说的。咱们不是也挺好的么!” “好?”杨絮不乐意的。“娘娘觉得有什么好?我倒是觉得徐妹妹的话不错。就是条狗儿,尾巴摇得好,主人还摸摸头赏块肉呢。咱们这费力巴拉的命都去了半条,也没见有谁真的关心过一句。真是悲哀。” 这两个人明显都心是满怀,严一凌是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打开她们的心结。 而她所谓的好,不过是能选择屈服还是抗争而已。和恩宠无关,和皇帝更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现在只盼着皇后不要这么快就翻身。” 杨絮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总觉得严贵妃和徐妃之间有话要说。虽然心里有些好奇,但无谓枉做小人。这么一想,她还是识趣的起身:“娘娘,左右臣妾也等了三天,不怕再等三天。赫连要是弄不清楚真相,我第一个扭断他的脑袋。” 严一凌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也叫素惜通知家里的人,暗中查探。赫连不济,还有严家的势力呢。想要轻易翻篇,怕只是他们在做梦。” 点一点头,杨絮眼中闪过感激:“臣妾先走了。” “回去好好休养,别多想。”严一凌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子。 她前脚刚走,严一凌就让素惜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素惜知道事情的严重,凝重的点头:“小姐放心。” 徐天心也让雪衣出去等着,门一关上,她便直接开口:“皇后让遥光杀左子如。” “什么?”果然是最坏的猜想被应验了。“皇后有这样的决定,表明她是不打算忍下去。要趁机制造谣言攻击我。但我最担心的,是她已经开始怀疑遥光。” “她身边现在就只有遥光能用,如果不用遥光,很容易暴露她一手创立的暗线组织。”徐天心皱着眉:“虽说遥光自己也怀疑暴露,可我总是想往好的一面去想。毕竟遥光自八岁起就跟在她身边,一晃十八年了。十八年都不能交心,那皇后也太可怕了。” 严一凌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左子如是一定要死。他一死,皇后就安心了。” “我也是这么想。”徐天心没料到严贵妃很明白事理。在危急关头,没有求自保而牺牲遥光,制止这件事。“但是左子如一死,你就会成为箭靶子。” “成不成箭靶子倒无所谓,有所谓的事皇帝怎么看。”严一凌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费了心思去巴结他,又是熬汤又是烧菜的,还动不动就柔情脉脉的赔笑。为的不就是小心翼翼守住这表面上的恩宠么! “皇后仅仅是被禁足,沈家笼络的前朝官员就已经炸开了锅。上折子,觐见,跪谏都是咱们看见的表面。实际上,暗潮涌动,很多东西只有皇上自己心里才明白。”严一凌沉着脸:“要取得皇上的信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徐天心平和的说。 “吩咐?”严一凌被她用的这两个字逗笑了。“你我之间,是和平共存,互帮互助不是么?” 徐天心也笑了:“是啊,只有咱们联手,才能达到双赢的局面。” 严一凌点头:“所以,你得帮我这个忙。除了你,我也不信别人有这样的本事。” “哦?”徐天心心里一紧,看来严贵妃真的怀疑她的身份了。不过怀疑归怀疑,她相信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你说,要我怎么做?” 虽然下这个决心有点难,心里难安。但是严一凌好像没有别的办法:“皇后连一心拥护沈家的老臣都舍得杀,想必是打算凭这个翻身了。既然左子如一定要死,你不妨多杀几个。” “多杀几个?”徐天心纳闷:“那不是更容易引起轩然大波。逼着皇上彻查此事?” “不是要杀殿前跪谏的那些老臣子,而是……赫连查到的土匪要死一两个,皇城里跋扈的地头蛇也要死那么一两个。甚至是天牢里的死囚,又或者欺压百姓的赃官。总之,你要查到十拿九稳那个人的罪证,再下手。” 她不想连累无辜的人。迫不得已要杀人,也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有那么一瞬间,严一凌忽然觉得自己和皇后成了一样的人。“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卑鄙了?” 严贵妃的主意这么好,徐天心正要拍手叫绝,没想她会这么问。 “卑鄙什么?什么叫卑鄙?娘娘多虑,我觉得放任歹人为非作歹,才是对好人最卑鄙的构害。” “唉!”严一凌叹了口气:“用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命,来拆皇后这一局,即便是赢了也有欠光彩。我记得火烧赤壁之后,诸葛军师说过一句,虽有功于社稷,但必遭天谴。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啊?”徐天心愣了愣:“诸葛军师是谁?火烧赤壁又是什么?” “哦,没有什么。”严一凌笑了笑:“我一时失神。” “好吧。”徐天心疑惑的看着她:“那我就去安排。你是要他们几时死?” “最好,就是在皇上朝我发难时。”严一凌倒是想看看,皇上会不会因为皇后这样的安排而疑心他。她也想看看,男人变脸是不是真的比翻书还要快几倍。 “懂了。”徐天心揉了揉眉:“还有件事,我希望只有贵妃你一个人知道。” “你说吧。”严一凌看她表情严肃,也跟着紧张起来。 “和亲王奉掣。”徐天心眸子里冷光一闪。“他来过我的寝宫两回,叫我收手。不光如此,近月楼的时候,他察觉到是我阻止遥光救皇后。” 言止于此,更多的内容徐天心是不会再往下说了。 “他知道这么多?”严一凌只是记得和亲王说饭菜好吃,平时面瘫一样的没有表情。对这个阴冷的男子,她的确少了该有的敏觉。“你是怀疑他知道刺客的事情和你有关?” “是。”徐天心叹了口气:“一旦被这么聪明的男人盯上,咱们的计划就多了几分凶险。” 不提计划还好,提了这个严一凌就不免动气。“你也是的。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孩子去和皇后拼?难道说你的亲骨肉对你来说,还没有扳倒皇后重要?” 这件事情的确奇怪。每次提到奉仪的时候,徐天心都是真的难过。 别人孩子的枉死她尚且难以释怀。 轮到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她反而相当平静,甚至有故意之嫌。 “严贵妃娘娘可知道,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徐天心按照预先想好的内容回答她。“不是为心爱的人怀了孩子,还要为不爱的人怀胎十月,备受分娩之苦,那种滋味,倒不如让他死得其所。” 严一凌打了个冷颤:“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说的不是一块叉烧,我们说的是一条人命。” 叉烧?徐天心又不懂了,不过这一次她没问。“要不是皇上,我现在也能和素惜姑娘一样,守着自己心爱的人,男耕女织,生儿育女。是他非要带我回宫,是他害得我失去了心中挚爱。又是他逼着我跳进了宫斗的漩涡,成为了一个心里只有恨的女子。” 难怪每次徐天心和皇帝吵架,都恨不得吃了对方。原来是这样。严一凌没有怀疑她的话。她知道硬被人拆散情缘,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何况这个男人还霸王硬上弓的强迫她为妃。“但是,孩子是孩子,父亲是父亲。就算你把他生下来,我们也可以好好把他养大。” “没有这种可能。”徐天心皱着眉:“我以后会小心,不会再有孩子。” 严一凌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徐天心忽然问她:“如果贵妃娘娘当初没有成为皇上的妃子,而是跟着肃亲王远走高飞,那现在会不会过着根本不同的日子?难道你心里,就不恨他么?” “事已至此,恨有什么用?”严一凌皱着眉。 “那要是有朝一日,你能离开这座牢笼,你会毫不犹豫么?”徐天心试探的问。毕竟,她不想有朝一日,和严贵妃因为皇帝成为敌人。 严一凌一个劲儿的点头:“要是能走,我不会犹豫。”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三十章:忐忑难安 奉临尝了一口蒜香四溢的小青菜,微微皱眉:“朕倒不觉得你喜欢吃青蒜。” 严一凌抬眼看了看他:“宫里的女子都不喜欢有味道的食材,天天吃还怎么呵气如兰。但是蒜多吃有益。再过些日子,就改吃姜。” “唔。”奉临又吃了一口:“其实也不难吃。” “油六成热的时候把蒜蓉倒进去翻炒,既不会糊锅也能煸炒出香味。熟了的蒜就没有那么刺激的味道。”严一凌心想。要是把他扔到荒山野岭,肯定会被活活饿死。 皇帝怎么了?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素惜为皇上舀汤,汤碗竟然搁在小碟子上。热汤顺势洒出来,差点滴落在皇帝的龙袍上。 幸亏章嬷嬷眼尖手快,拿帕子堵在桌边,扶好了汤水。 “皇上恕罪。”素惜赶紧跪下。“奴婢疏忽,皇上恕罪。” 严一凌自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这样。自打送了徐天心走,素惜就一直魂不守舍到现在。 想来是担心外出办事的程俊还没返回来。 “无妨,你也不是故意的。”奉临和气的说。 “章嬷嬷你们先下去。这里有本宫侍奉皇上就好。”未免素惜再有什么差错,严一凌还是叫她赶紧下去。 “这丫头八成是有心事。”奉临喝了一口汤,脸色有些奇怪的说。 这倒是出乎严一凌的意料了。“皇上整日操劳国事都忙不过来,还有精神留意女儿家的心思?这么一比较。倒是臣妾不会心疼素惜,竟不觉得。”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也不便让皇上给素惜赐婚。 严一凌端起了汤碗,放在唇边搅了搅,觉得温度适宜。才送到皇上手边。“皇上尝尝看。” 奉临点头接过来:“朕在你眼里,莫非是不解风情的样子?其实许多事并非朕没看出来,只是不点破而已。” 这句话倒是意味深长。 他不点破什么?不点破她是伪装欢喜讨他的欢心? “不点破有不点破的好处。”严一凌笑着吃了一口菜,心里也纳闷。论遥光的身手,应该能避过程俊了结了左子如吧。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宫外还是没有消息? “等下,朕想去看看皇后。”奉临忽然开口。 严一凌没有准备,脸上一僵才恢复笑容。“早起听冯太医说,皇后娘娘的炎症明显好转,也不烧了。皇上自是该去陪陪娘娘。这几日,想必是积攒了不少话要说。” 用了晚膳去看皇后,是什么意图成年人都明白。 严一凌倒不是吃醋,只是好奇皇后会怎么在暖帐里迎合皇上,极尽缠绵。 “你陪朕同去如何?”奉临喝了口汤,认真的问。 “不太好吧!”严一凌面有难色:“皇后娘娘多日不见皇上,想必有许多要紧的话说。臣妾过去算怎么回事?那不是把娘娘的话都堵在嘴边了?” 奉临与她对视片刻。道:“你就不怕朕一去不返。宿在毓秀宫么?” 我就是怕你一去就宿在毓秀宫,所以才不同行的。 当然,严一凌没敢这么说。“皇上陪伴皇后理所应当,天经地义。臣妾怕或者不怕,难道能改变什么?” “这你张嘴,是越来越会说了。”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 “近朱者赤。”严一凌勾起唇角。“皇上再喝一碗汤吧。小厨房里还有不少,等下叫小侯子带一盅过去,给皇后娘娘尝尝。” 奉临点一点头:“朕速去速回。” “嗯?”严一凌楞了一下:“皇上还回来了?” 奉临微微皱眉,怎么她像是不欢迎一样。“朕不回来,要去哪儿?” 这话问的,严一凌不知道怎么回答。 哪儿不能去,良妃樱妃严妃徐妃,杨贵嫔桦嫔王嫔不都伸长脖子等着呢么! “怎么又不说话了?”奉临叹了口气:“本是想逗你一笑的。反而惹你沉默了。” “没有。”严一凌垂下头,只是觉得后宫里的事情太繁琐。 “这几天,你心里不安宁朕都看在眼里。想必朕承受的万斤巨石,你也都看在眼里。”奉临握着她的手。问:“是不是朕处理的还是不能叫你满意?”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严一凌是恨皇后,但是不能说出来。“臣妾只是不想放过一个对孩子下毒手的恶人。不管她是谁。” “嗯。”奉临点了点头。“对事不对人最好。” “不然呢?”严一凌凝眉:“要是臣妾就针对了某人,皇上会如何?” “会把你拘在苍穹殿,不许你回宫。要你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一刻不离的陪在朕身边。直到……你知错了为止。”奉临原本是想说,直到你再给朕生个小皇子。 但是孩子,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硬伤。冒然,他不敢再提。 “你真的不去?”奉临又问了她一遍。 严一凌心里有点窝火,你要去就去呗,老是拉着我干什么? “不去!”她坚定的点头。“臣妾明日再去瞧皇后。” “为什么不一起去?”奉临不依不饶:“徐妃的事情,是皇后做的不对。朕已经禁足惩治。如今朝堂上这么乱,要平息这场风波,毓秀宫朕是一定得去了。你就不想博个贤惠之名?” “臣妾以为,不打扰皇后娘娘尽诉柔肠,不妨碍皇上一听佳音才叫贤惠。”严一凌微笑着替他拭了拭唇角,整了整龙袍:“好了,皇上您请吧。” 遇到不痛快的事情,她就是一步步退。 奉临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吩咐小侯子端上贵妃熬的汤,先去预备御辇。木乐团血。 回头看见她低着头坐在桌子前小口的吃着白饭,心里也有点感慨。 他越来越不懂这个碧儿了。 怎么他所作的一切,非但没有打开她的心结,仿佛还让她越离越远? 从前她是一块玉,虽然又凉又硬,却胜在总有捂热的时候。 如今她是一块冰,即便再小心翼翼的捧着,只要离得太近,她便会融化的不见痕迹。 吃着吃着,严一凌抬头看见他还没走,不免愣了愣。“皇上看什么?” “看你吃饭的样子。”奉临有些无奈:“米粒都掉在衣襟上还浑然不觉。“ 严一凌低头一看,的确如此。“皇上见笑了。” 小侯子预备了御辇,返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极为不好。 敏觉应该是左子如被杀的消息传进了宫。严一凌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遥光怎么样,程俊回来了没有。 “知道了。”奉临轻描淡写的摆一摆手,示意他下去。“碧儿,那朕去毓秀宫了。” “是。”严一凌起身欠道:“恭送皇上。” 他虽然没提及此事,但是一定会去查。严一凌竖着耳朵听,确定龙辇走远了,才唤素惜。“你去看看,程俊回来了没有。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是没有消息。” 素惜早就想去了,只是小姐没发话,她也不好自己要求去。“是,奴婢这就过去。” 严一凌怕是最坏的结局,遥光和程俊动了手,两败俱伤。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作孽了。遥光的处境已经很危险,她怎么还要让程俊去蹚浑水。 早知道就该跟着皇上去毓秀宫,好歹看看遥光是不是平安回来了。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折腾的她难受极了。 “小姐,人没回来。”素惜脸上的担忧更深了:“该不会是那些人下手不留情,连他也……” “不会的。”严一凌皱着眉:“程俊是侍卫出身,功夫了得,就算救不了人,也能保全自己。” 严一凌担忧遥光多一些。“可能是路上什么事情耽搁了。” “嗯。”素惜点头,心情却无法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主仆二人只能无可奈何的等着。这寂静的时候,彼此都能听见对方不安的心跳。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严一凌还是没听到程俊返回来的消息。 倒是皇后身边的墨兰来了。“奴婢给严贵妃娘娘请安。” 看见她来,严一凌的心凉了半截。莫非遥光真的出事了。“是墨兰啊。她尽量让自己看着平静无澜。这么晚,你怎么过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墨兰轻巧的笑道:“娘娘熬的汤,皇后娘娘很喜欢。叫奴婢送了些娘娘亲自绣的丝绢过来,算是谢礼。还望娘娘不要嫌弃礼薄。” “是皇后娘娘亲手绣的?”严一凌故作欢喜:“娘娘受了伤还做这些事,瞧瞧,手可真巧啊。” “贵妃喜欢就好,奴婢还要回去伺候皇上皇后,就不多耽搁了。”墨兰抿着唇。 “是啊,皇后娘娘身边如今只有你和遥光伺候。难免应接不暇。晚些时候,本宫再安排些人手过去。”严一凌温和的说。 “遥光姑姑身子不好,今天都没见到人影。”墨兰没有什么心机,随口就道:“皇后娘娘伤着,身边的确是少不得人。如此,奴婢就先谢谢贵妃娘娘一番美意。” “好。”严一凌笑着看她出去,脸色一瞬间凝固到冰点。 糟了,她不会真的犯了个天大的错吧?万一遥光真的被程俊所杀,那可怎么办? “小姐,您看着手帕……”素惜拿起最上面的一块,底下的图案叫她目瞪口呆。“这怎么绣得的血淋淋的?”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三十一章:气到现在 严一凌拿起来仔细一看,绣得是个扑蝶的小孩摔倒在地上。膝盖和地面都是血迹,连攥着扑网的手也在滴血。“皇后的针法还真是不错。你瞧瞧,光是这几滩血,都绣得活灵活现。” “娘娘。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素惜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哪有人送东西,会绣这样的图案。分明不是恐吓就是暗示。” “是啊。”严一凌心里有点慌。 以为遥光看着皇后,徐天心主意宫里的动向,而她只要好好的哄住皇上,就能控制住宫里的局面。哪知道皇后只是稍微一动,一切就都乱了。 “现在太晚了,等下皇上还要过来。这么着素惜,今晚你就不要当值,叫章嬷嬷留下。”严一凌握着她的手:“如果程俊明天一早还没回来,你就拿本宫手谕出宫,回府送一趟东西。叫咱们的人暗中找寻程俊的下落。千万别惊动宫里的人。” 素惜连连点头:“奴婢明白。” 严一凌看她也是不安,免不了宽慰几句:“程俊一身武艺。不会有事的。” “走之前,奴婢还把亲手绣的香囊送给他,他答应会一直带在身上。”素惜的脸色一点一点的苍白起来:“上回奴婢有事,是他送我去救治,若是没有他在身边……” “素惜。”严一凌握着她的手:“别忘坏处想。” 点一点头。素惜止住了泪意:“奴婢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在这里也难以安心,不如回去等着吧。”严一凌有点愧对她。碍于杨絮在场,还没听完徐天心的话,就擅自做主。倘若真的因为这个决定,还得素惜没有了心爱的人,又害了遥光,她真是没脸面对他们了。 那个该死的皇帝,现在和皇后不知道怎么温情缱绻呢。 想到始作俑者,严一凌这股气就憋不住。 毓秀宫,芙蓉帐。 沈音苒很平静的看着皇帝进来,笑容如旧时一样。“表哥,你来了。” 奉临皱着的眉头因为她这一句话而舒展,唇边浮现了笑意。“好些了嘛?” “我没事,就是对不起徐妃。”沈音苒低下头去:“严贵妃的话或许没错,可能那个瞬间我真的因为心里的嫉妒作祟,才会鬼使神差的拉着徐妃滚下阶梯。” 今晚一直想要碧儿陪着他来。就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的沈音苒。 这么多年。她在他心里,一直是浅浅纯纯的颜色,哪怕不是白也绝不是黑。 但是,这世上会有这样完美无瑕的人么? 奉临看着时而激愤时而冷漠,时而又乖巧可爱的严碧,不止一次问过自己。 连碧儿也会有叫他心乱的时候,为什么音苒从来只让他看见那最浅最纯的一面? 到底是本性如此,还是极力掩饰! “表哥怎么不说话?”沈音苒抬起头,对上他明暗难辨的眸子。“我知道是我错了,表哥,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我可以……和之前一样,出宫去。” 他没有做声,只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沈音苒柔软的唇瓣弯成好看的弧度。“只要表哥心里能好过些,叫我做什么都行。” “严贵妃这样待你,你心里不恨吗?”奉临问这句话的同时,与他四目相对。 “是音苒有错在先。严贵妃这么做也是为徐妃抱不平。何况孩子是无辜的。” 尽管他是突然开口,尽管他问的很直白。可是她回答的很迅速也很得体,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奉临再一次沉默了。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我们要是还能回到小时候该有多好。表哥你跟着皇叔来府中陪我放飞筝。或是躲在藏书楼里捉迷藏。那时候没有万千烦扰,也没有重重枷锁。我们都只是贪图耍乐的孩子而已。” 沈音苒低着头,绞了绞手里的帕子:“表哥,我知道严贵妃的心思。她是因为在意您,在意您的骨血,才会针锋相对。可是她的初衷没有错。若是我的孩子,也被人这样害了,许我会比她更咄咄逼人。” 奉临点一点头:“你比她稳重得多。” 这句话,似是再说她的城府比严碧深得多。 沈音苒总觉得皇帝哪里怪怪的,于是她连依偎在他肩上都变得小心翼翼。“表哥,别生我气好么?” 讨好的语调,让她显得特别的卑微。 这样的她,在眼里看着是那么陌生。 奉临拧了眉头,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落在她肩上。但嘴里说出来的,却不是温情的话。“左子如死了。” “什么?”沈音苒心里一惊,仰起头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只有恐惧。“左太傅……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木央私亡。 “就在今天。他下朝回府的路上。”奉临平静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被人拖到小巷子里割了喉。发现的血流干了,身子也僵硬了。朕,是来之前得的信儿。” 沈音苒不想为自己遮掩,连忙道:“早起墨兰替臣妾去太医院取药,得知皇上生了气。臣妾猜想,是否因为禁足的事情,左太傅得罪了皇上。那时候,人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处共就出了事?” 奉临平静的说:“朕可没有叫人取他的命。” 沈音苒自然是相信的:“臣妾没有怀疑皇上的意思。而是,而是担心左太傅直言进谏,会掀起轩然大波,使朝廷上一些臣子不快。为了平息争端,也许他们忍不住对左太傅下手!” 泪水垂落,沈音苒惋惜轻叹:“左太傅辅佐先帝多年,兢兢业业,对皇上您也是忠心耿耿。再过几年,他也该解甲归田,过几天清闲日子……怎么就,唉,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自己不好,却连累他了。” “未必和你有关。”奉临揉了揉眉心,宽慰她道:“近月楼行刺的事情出乎朕的预料。左子如被刺身亡,同样出人意料。朕以为坐拥天下,却从来不曾看清过这些。又怎么会怪罪你。” 这话大有深意,沈音苒勉强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之前皇上为何要御驾亲征,她不得而知。 就连皇上要去什么地方,她也摸不清所以。 近月楼的事情,的确要怪她自己沉不住气。以为趁乱解决了徐天心,后宫就太平了。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被缠在其中。 照这么看,这个徐妃是一点都不简单。 “好了,时候不早了,叫人伺候你用药后早点歇着。”奉临总觉得,再和她相处,心里的温情渐渐消散了许多。 沈音苒心头一凉,没想到皇上只是匆匆来探望,起身就要走。“入冬了,寒气重,皇上夜行艰难,不如……” “无妨。”奉临打断了她的话。 沈音苒有些尴尬,话锋一转:“不如让小侯子给您披上斗篷。” “好。”奉临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只是沈音苒怎么看,都觉得这里面是满满的空洞。就比如皇上此刻站在自己身前,却摸不着一样。 ———— 黑夜里,一个黑影怀抱着谁,急急的进入一条窄巷。 巷子的尽头是一堵墙。 墙头下堆放着一些干柴和破旧的桌椅。黑影敏捷的借助杂物攀上墙头,身轻落地。 “唔……救命……”可是这样轻柔的动作,还是弄疼了怀里的人。 “别乱动,我正在救你。”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 剧烈的痛楚,让遥光有些庆幸,起码她还活着。 把她放在床上,男人转身去摸桌上的火折子,很快点上了灯。 室内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虽然伤重,意识不那么清楚。但是遥光还是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对这间房十分熟悉,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地方。“你……为什么救我?”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要救你。” “冯靖宇?”遥光吓得身子一颤,胸口的刀口狠狠的疼了一下。“又是你?” “是我。”冯靖宇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天啊!遥光强忍着疼,暗叫了一声不好。“你不是太医么?你还会武功?那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为什么出在紧要关头出现在那里?” 他挺佩服遥光的。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她:“你伤的这么重,还能支撑到现在说这么多话,你是怎么做到的?” 遥光有些头晕,但更多的却是警惕与羞辱感。“你给我药,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可以?”冯靖宇简直要称赞她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刀口是要缝针才能止住血的?你自己可以把自己缝上?” “总之我说我可以我就可以。”遥光咬着牙,用尽了力气才说出这句话。“你出去。” 冯靖宇没有理会他,迅速的抱着药箱走过来。拿出里面的银针,穿上线。“你别怕,我手法很好,保证你不会疼。之后给你用点药,也不会有什么疤痕。” “我自己可以。”遥光有气无力的坚持着这句话。 “我真是搞不懂这个情况下,你还要强撑做什么?”冯靖宇烧了烧针尖,转身走到床边。 遥光眼里泛着泪光,捂着自己的胸口:“你别过来。别想趁机再羞辱我!” 愣了几秒,冯靖宇忽然大笑起来:“喂,我说遥光姑娘,你还挺小气的么!我说你没什么可看的,你竟然生气到现在?”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三十三章:死鸭子嘴硬 遥光动了真格的,满脸都是委屈。“总之我不要你救我,我宁可流光血死在这里。” 冯靖宇不过是一句随口调戏的话,当不得真。偏偏她去较真儿了。 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他有点过意不去:“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糟糕。起码有我在还有得救!” “不要碰我。”遥光已经没有力气和他抗争。脸色是真的不太好。 “别闹了,等下我真的无能为力的时候,你就该去见阎王了。”冯靖宇怕她扭着性子,直接点了她的穴道。 遥光闭上眼睛,泪水就顺着脸颊往下淌。 冯靖宇伸手去解她的衣裳。明明是很危急的情况,怎么弄得像是他要对她施暴似的?感觉怎么这么怪。 先是在麻痹的穴位上刺了一针,随即冯靖宇开始为她清丽伤口,用了些加了曼陀罗花的烧酒。因为被封了穴位,遥光没有痛楚,只是觉得很难堪。她不想让他再救自己一回。纵然这一回,没有他只怕真的要没命了。 最后就是缝针。冯靖宇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针尖穿过她的肌肤,他会觉得那么疼。“别担心,我说了不会让你有事的。其实你值不值得,我师父除了用毒是一流的,厨艺和酿酒也是一流的。他自封闲散道人。一身道袍,却从不守清规。通常都是酒肉穿肠过!” 遥光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只是胸口一片冰凉叫她承受不了。 “你快点。”她闭着眼睛催促。“这件事你要敢对别人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呵呵。”冯靖宇笑了起来。“宫里人人都知道我妙手回春。你这伤这么重,肯定不是自己医治的。再者,凭咱俩的关系,别人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我,还用我去说?” “你……”遥光被他气得哑口无言,睁开眼睛,却对上他眼里温柔的光。“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生气的时候挺好看的。”冯靖宇不知怎么冒出这么一句。 遥光愣了愣,发觉衣裳已经被他穿好了。 “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我去熬药。”冯靖宇替她盖好被子。 “熬什么药,我得回宫。”遥光心想,自己若是一整夜都不回去,徐天心和严贵妃一定急疯了。 再说,她也要向皇后交代。左子如死了。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你不回宫会死?”冯靖宇没给她好脸色。“严贵妃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暗地里为她卖命?” 他这么问。看来只知道一知半解。遥光松了口气。“不关你的事,你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太医去。”樱妃那,不是还死乞白赖的缠着他装疯呢!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伤好之前,别想离开这里。”冯靖宇一脸的不容辩驳。 “凭什么?我卖给你了?”遥光愤怒的瞪着他。 “就凭我救过你两回。”冯靖宇举着两根手指,竖在她眼前。“两回,你欠我两条命。难道不用还?宫中行医,连皇上和严贵妃也要付银子,凭什么你就能托赖。” 遥光拿他没辙,别过脸去:“你不是也看过两回了?就算没什么可看的,也被你羞辱够了。你以为什么人都能看么?” 她这么一说,冯靖宇反而愣住了。 “总之不许你走。”过了半晌,他才憋出这么一句。“和你交手的人,出手狠戾,显然是冲着你来的。就这么回宫,我怕你撑不过三天。” “那个人。不是被你打残了?”遥光清楚的记得,那个人用剑极快,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否则她也不会胸口中剑。 当时她不知道蒙面相救的人是冯靖宇。只是看着冯靖宇三两招就击落了对方的剑,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其实,我是险胜。”冯靖宇笑的有些僵硬。“出手的时候,我掌心里藏了一种药,无色无味。药粉被他吸进去,身上就开始发软无力。” “哼。”遥光轻蔑的说:“真是卑鄙。” “喂!”冯靖宇冷着脸:“我是为了救你好么,我又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你什么身份?你不就是毒医的徒弟么?宫中人尽皆知好不好?”遥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只觉得累。 冯靖宇微微一笑:“是啊。已经不是神秘秘了。何况他伤的不比你轻。没有我替他疗伤,九死一生。所以你不必顾忌这个死人。明早我自会入宫知会严贵妃你平安无事。至于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的修养。” 遥光没力气和他争辩,只是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你知道么?宫里是谁想要我的命,你又猜得到?” “你们女人就是婆妈。”冯靖宇看着昏昏欲睡的她,黑着脸道:“我管她是谁要你的命,我救你不就得了。有我在,谁敢动你试试。” 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遥光用最后一点绵软的力气睁开眼睛,看着他:“干嘛对我这么好?” “有么?”冯靖宇脸上有些尴尬:“我就是看不过恃强凌弱的人,换做是别人我一样会帮。” 遥光白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那种歇斯底里的疲倦,让她动弹不得。明明很想很想抽他一巴掌,叫他死鸭子嘴硬。 天蒙蒙亮,素惜便爬了起来。 一整夜的等候,把她的心拉的很长。又像是被什么人掏空了一样的难受。 穿好了衣裳,她便端着木盆出门打水。哪知道门敞开的一瞬间,就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 “程俊?是你?”素惜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他反过来,扯下脸上的黑布。“程俊,你怎么了?” 小姐不是让他出宫尾随左太傅,暗中保护么?可是他怎么一身夜行打扮? 顾不得多想,素惜双手扣在他胸前,吃力的将他往屋里拖。“你伤在哪儿?你醒醒啊。” 他太沉了,素惜没办法把他挪到床上。又不敢惊动了下院其他房里的奴婢。只好顺手找了个席子扑在地上,把他暂时安置在席子上。 素惜仔细检查了一下,程俊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外伤。再看他的脸色和唇色,也不像是中了毒。那好好第一个人,怎么会叫不醒呢? 她锁上了房门,急的团团转。“程俊,你醒醒,到底是怎么回事?”几次按压人中穴无效,素惜有心去找太医来求助。 但程俊出宫是小姐暗中的吩咐,不便惊动太多人。 伊湄宫司茶的小丫头风铃经过素惜的房间。看见木盆扔在门口,不免奇怪。“素惜姐姐,你在不在?” 素惜心里一惊,怕她要进来,忙道:“风铃,你赶紧去伊湄宫禀明严贵妃,就说我不慎扭伤了脚,请她请太医过来给我瞧瞧。” 这么说,小姐应该能明白吧。 “姐姐扭伤了脚?”风铃奇道,一大早就扭伤了脚,这也太不幸了。只是,宫婢扭伤脚要贵妃去请太医来,这架子未免端的太大了吧?“姐姐真要请太医过来?” “是啊,你快去吧。娘娘不会责怪你的。”素惜明白她担忧什么。但是眼下,也只有向小姐求助。 “行了,我这就去。”风铃无法,只好答应。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 章嬷嬷刚伺候严一凌上完妆,风铃就来禀明了这件事。 凭着对素惜的了解,严一凌猜想肯定是她找到了程俊。故而吩咐人去太医院请太医。领着章嬷嬷就赶到了下院。木央场血。 早起的奴婢们瞧见贵妃过来,个个都是满脸惊讶。 心想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怎么贵步临贱地跑到这下院来了。 当然谁也没敢多嘴去问。 章嬷嬷觉得有些不妥,便道:“娘娘,这动静有些大了。万一漏出风声去……” “程俊手持令牌出宫,就不可能没有人知道。”严一凌心想,皇上要冤枉她杀了左子如,就一定会暗中查问出入宫门的哨卡。所以程俊出宫,绝对瞒不住。“纸包不住火。” “素惜。”严一凌站在门外,低低唤了一声。 素惜听见动静,赶紧来开门:“小姐,您来了。” “嗯。”严一凌对章嬷嬷说:“你在这里等着太医过来,还有,那些爱打听、说小话的奴才,叫他们离远一些。” “奴婢明白。”章嬷嬷转过脸去看了看,脸上就只有严肃。“一大早起没事闲的你们难受是吧?不赶紧去各宫伺候,还有闲情在这儿盯着贵妃娘娘,个个都吃饱了撑的?” 她这么两句,自然是吓得奴才们纷纷退避。 既然纸包不住火,就不入大大方方的喊出声音。 省的叫人鬼鬼祟祟的猜忌,有胆子光明正大的来问。 “人怎么了?”严一凌看见程俊昏迷不醒,心里也是吓了一跳。“哪儿受伤了?” 素惜红着眼睛一个劲儿摇头:“奴婢没找到外伤,小姐您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中毒。指甲和嘴唇都没有发黑的痕迹啊。” 严一凌听她这么说,赶紧蹲下仔细的检查程俊的手指。也许中毒后,黑气要过些时候才能显出来。只是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什么明堂。 “等等。”严一凌忽然眉心一蹙。“素惜,你仔细看看他的手……”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三十四章:迷影憧憧 “他的手怎么了?”素惜心惊肉跳的问。“小姐,您别吓我。” 严一凌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事情既然不能确定,就先别吓着她。这么想,她皱起眉头:“你把他的衣裳解开。看看身上有没有暗伤。”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素惜:“好。”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迅速的解开了他的衣裳。 胸口肌肉紧实,肤色正常,并没有留下什么伤痕。 沉了口气,严一凌缓缓的说:“看看背后。” 素惜点了头,扶着他坐起来,半靠在自己身上。将夜行衣剥落。 严一凌彻底呆住了。如果说刚才仅仅是怀疑,那现在她似乎可以确定。 程俊手臂上的伤,应该就是和奉擎纠缠的那一晚留下的。 原来,一直藏在身边暗中为皇后办事的人,竟是他! “小姐,也没有。”素惜仔细看过程俊的背。红着脸说。 只是,猛然抬眼看见严一凌发青的表情,素惜心里一惊。“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 “他……”严一凌正要说,就听见叩门声。木央女划。 “娘娘。太医来了。”章嬷嬷的叩门声很轻。 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下去。严一凌见素惜扶着程俊,便起身去开门。 太医显然是没料到开门的人会是严贵妃,脸色又这样不好。遂马上跪下行礼:“微臣来迟,请贵妃娘娘恕罪。” “不碍的。你进去看看。”严一凌脑子里嗡嗡作响。 之前,程俊仅仅是没有回来,素惜就心慌意乱的差点把汤洒在皇帝身上。要是现在,她告诉她原来程俊是个奸细。还在暗中为皇后办事,她能受得了么? 为什么天意就这么喜欢折腾人? 好好的,跟她开这么严肃的玩笑! “娘娘,您没事吧?”章嬷嬷是第二次在严贵妃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心瞬间凉了。她很清楚的记得,上次是小公主去了的时候。 严一凌懵着摇了摇头。“没事。” 太医赶紧为程俊请了脉,锁着眉头:“从脉象上来看,病者脉息有阻碍,像是受外力所致昏迷。” “那怎么救?”素惜急的不行。 “这……”太医摇了摇头。 毕竟这位太医只懂得医术,医术上若要是他醒转。无非就是施针和药敷。“微臣不敢隐瞒娘娘。病者像是被高人所伤。将他的脉息阻之最弱。用针如此高明,微臣怕是汲深绠短,难以施救。” “那怎么办?”素惜慌了神,双眼泛起泪意:“小姐,程俊是不是没救了?” “不会的。”严一凌宽慰她:“用针高明的太医……冯靖宇也许有办法。” “是是是。”这位太医恭敬的俯首,道:“冯太医或许能救,只是他还未曾入宫。依微臣愚见,病者虽然昏迷,但还不至于性命垂危。只要天黑之前能醒转,就生还有望。” “知道了。”严一凌想,决不能就这么让程俊死了。否则死无对证,皇后说什么也不会承认。 素惜哭着走过来,跪在她面前:“小姐,奴婢求您,请冯太医来想想办法吧。” “今日之事,本宫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只当没有来过下院。若是有人问起,就只管说是素惜姑娘扭伤了脚踝,本宫不想节外生枝。”严一凌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异常严肃。 太医吓得不轻,连忙跪地:“娘娘放心,微臣记下了。” “章嬷嬷,叫汪泉去请冯靖宇来。如果他还没入宫,就在太医院等着。总之人一到,就请过来。”严一凌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么多。她是不能大张旗?的让人出宫去请冯靖宇。 否则这么大的动静必然先惊动皇上。 不过转念一想,程俊伤成这样,是不是意味着遥光就平安无事了? 不出意外的话,她是不是也回宫向皇后复命了? 越是这样充满变数的时候,她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再担心都不能去瞧。 “张嬷嬷。”严一凌缓缓朝门走去。“等下你回宫帮我拿些东西过来。” 素惜抬眼看着小姐和章嬷嬷说话,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把我梳妆台上那瓶薄荷油拿来,也许味道浓郁,熏一熏人就醒了。”严一凌看见素惜没再注意自己,才蚊音道:“梳妆镜盒里那张画了指纹的纸一并拿来,悄悄给我。” “是,娘娘别着急,奴婢这就回去取。”章嬷嬷眼神示意贵妃自己心里有数,故意扬声出给素惜听。 隐约觉得,娘娘脸色不好,大概是和程俊有关。 娘娘一定是怕素惜知道了会难受。 “你找什么呢?”严一凌看素惜在程俊身上衣服上不停的翻看,不免奇怪。 “程俊出宫之前,奴婢送给他一个香囊。他说过会不离身的带着,怎么不见了。”素惜心里着急,把令牌翻了出来:“这个倒是还在。” “可能是不小心掉了。”严一凌宽慰她:“以后再做吧。” 做了也要擦亮眼睛再送。她跟着程俊,随时会送命的。 指不定程俊接近她,就是皇后授意。 当初,严碧被打入冷宫。她身边的丫头不是死就是被赶出宫。唯有素惜跟在身边。 偏偏素惜又是家生的侍婢,忠心耿耿。 这么一来皇后想要安插人在她身边,就只有利用毫无防备的素惜。 以情谋事,还是如此不光彩的事情,真是亏皇后想得出来。 严一凌转过身去,藏住眼里愤恨的泪光。一想到素惜知道真相,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就恨得咬牙。太卑鄙了! “小姐,您没事吧?”素惜猛然发现,严一凌紧紧的攥着拳头,浑身发抖。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您别吓唬奴婢。”?收回了心神,严一凌尽量平静。毕竟指纹只是自己扫了一眼觉得像,还没有证实。 程俊又是侍卫出身,万一这伤是以前留下的呢! 她微微勾唇,显出笑容才转过身:“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不该让程俊出宫。万一他有什么不测,我……” “小姐。”素惜走到她身边,诚然道:“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魂。程俊也是一样。就算他真的有事,心里也不会怪小姐的。奴婢也是一样。” 这丫头怎么这么傻。 严一凌无声的叹息,忍不住泪意。“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是怕你难受。” “不会的。”素惜握着她的手:“只要您和小皇子没事,叫奴婢做什么都行。” 倒是冯靖宇先一步来了。 严一凌还没等到章嬷嬷。“你快看看他。” 冯靖宇一肚子的气,正要找严贵妃算账。没想到她竟然急不可耐的叫人找自己过来。“严贵妃娘娘可真是好谋算。” “什么?”严一凌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僵住。 低下头看躺在地上的人时,冯靖宇也呆住了。他面容清冷,四肢僵硬,呼吸微弱,又昏迷不醒。这显然是……中了他的针。 不就是昨晚和自己交手,伤了遥光的人。 还以为这个人会有多难找,冯靖宇心头一紧。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冯太医,您快给他瞧瞧啊。”素惜看他愣着,少不得催促。 严一凌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正好章嬷嬷也回来了。“娘娘,薄荷油拿过来了,您瞧瞧是这一瓶么?” “好。”严一凌快步走出房去。在背人的地方接过章嬷嬷手里的纸,迅速打开。 先不急着看,她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程俊的手指。第一眼看,她就觉得那纹路很特殊,似曾相识。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是真的呆住了。拐弯的弧度,怎么就如出一辙的相似。 腿一软,严一凌差点歪倒。 幸亏章嬷嬷身强力壮的,见她拢在自己怀里靠着。“娘娘您真的么事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严一凌想起了什么,问道:“有天晚上,素惜说你疲倦过度,晕倒在柴垛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章嬷嬷稍微迟疑,就道:“被人打昏了,朦胧中带去一个地方。奴婢当时还以为,这条命要交代了。没想到醒过来,竟然是在宫里的小厨房。” “能打晕你,又带去别的地方。此人一定很健壮。”严一凌放在被章嬷嬷扶住,感觉她也是挺有力气的。何况章嬷嬷体型偏胖,没有力气的人不可能将她抗在身上。 在伊湄宫里,能随意出入后室,又能不被发觉。这个人的武功肯定很好。最要紧的,就是即便他被发现,也说不定可以找到借口替自己掩饰。 比如说……当心素惜! “皇后藏在宫里的奸细,找到了。”严一凌脸都不是色了。 “娘娘是说……”章嬷嬷也猛然明白了什么。“那素惜姑娘……” “她还不知道。”严一凌皱着眉,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千算万算,甚至还怀疑过你。可就是没想到,会是他。” “太卑鄙了。”章嬷嬷气得攥拳。“他怎么可以欺骗素惜?” “你干什么?”屋里,冯靖宇忽然大叫一声。 严一凌和章嬷嬷都惊的一震。赶紧往房里去。 “我杀了你!”素惜手里握着一根银簪子,锋利的一端刺进冯靖宇的背脊,已经有血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三十五章:撕开伪装很丑陋 “素惜,你干什么?”严一凌大惊,赶紧扑上去想要握住素惜的手。“别乱来,冯太医是在救程俊。” “不是的。”素惜咬着牙,肯定自己的判断:“他不会救他的。就是他打伤了他。小姐您不记得了,刚才那位太医说,伤人者手段高明。这宫里,还有谁的医术比冯太医好?”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判断是冯太医所为啊!”严一凌好容易握住她的手。 冯靖宇身子一顶,簪尾就被一股气冲出身体。 “娘娘您看见了吧?他根本就不是太医那么简单,他一定有目的。”素惜恨得牙痒:“要是程俊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叫你陪葬冯太医!” “素惜。”严一凌和章嬷嬷一左一右的拉着她。“就算冯太医身怀绝技,也不一定……” “小姐,您还记得奴婢送给程俊的那个香囊么?那股香气是出自奴婢之手。”素惜绝决的脸庞透着怨怼:“这东西现在就在冯太医身上,不信您自己问她。” 章嬷嬷吸了吸鼻子,似乎是闻到那股味儿。“娘娘,好像……素惜说的没错。” “程俊掉了。怎么会被他捡到?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伤人之后所获。”素惜恨恨的看着他:“说,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害他?” 冯靖宇转过身,脸色肃凝:“这香囊的确是我捡的。”说完,他从怀里掏了出来。扔在地上。 “你!”素惜赶紧捡起来,爱惜的抚摸在掌中:“程俊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害他?” 唇边的笑容沁出霜意,冯靖宇凛眉:“我不打女人,你问不着。” “素惜。”严一凌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定是遥光出事,冯靖宇卷了进去。“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救程俊。冯太医是医者,必然不会叫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你还是稍安勿躁。” 干笑了一声,冯靖宇撇了撇嘴:“怎么严贵妃自觉很了解我?你凭什么断定我会救他?” “章嬷嬷,你先带素惜出去。”严一凌给她使了个眼色。 意在告诉她一定要护着素惜,别叫她闹事。 “走吧,素惜姑娘,娘娘一定会救程俊的。”章嬷嬷攥着素惜的胳膊,使劲拉着她往外走。 人是拽了出来,可心似乎还搁在程俊身上呢。 “唉!”长叹了一声,章嬷嬷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自古多情空余恨。素惜啊。你还是得顾全大局。” 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可发现香囊在冯靖宇身上的那个瞬间,素惜就是想一簪子刺死他。可真的动手,她才发现自己没有杀人的胆子,只好在他背上胡乱一扎。 虽然流血了,可刺得并不深。 她也怕冯靖宇死了,程俊也就没救了。 “遥光怎么样?”严一凌张口就问。“是你救了她?她现在回宫了没有?” 冯靖宇脸色一沉,一改往日的狷狂,森然道:“娘娘会关心一颗棋子的死活么?” “她真的出事了?”严一凌的心抑制不住的狂跳,满头冷汗。 “胡说什么!”冯靖宇挑眉看着她:“有我在,绝不会让她出事。不过他……得死。” 他的手指着席子上昏迷不醒的程俊。“我用银针刺进了他几处穴位。他的呼吸会越来越弱,血液渐渐凝固,最终在昏迷中毫无痛苦的死去。” “你知道的一知半解,是没有用的。”严一凌看着她:“遥光的确是一枚棋子,但不是本宫的棋。程俊不能死。” 心急如焚的严一凌,不知道自己解释的清不清楚。“总之,你要好好照顾遥光。还有就是救醒他。” “好。”冯靖宇一口就答应下来,转头就提了条件:“告诉我遥光为什么要潜伏在皇后身边。” “为了报仇。”严一凌简单的说。 “报仇?”冯靖宇纳闷:“什么仇?” “这些事,你应该去问遥光。我哪里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严一凌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能告诉你的就是,只有程俊活着,才有办法揭穿皇后的真面目。才能实现遥光的心愿,你要是不信,害得他断了气,回头被遥光折断手脚,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行吧。”冯靖宇冷笑了一声:“就算我能让他醒过来,我也要废掉他一身的武功。” 说话的同时,他手里的银针迅速的射向地上的人。 严一凌看着程俊动了几下就开始抽搐,表情扭曲的吓人。“你……你怎么……” “银针入体,静脉逆转。他往后就是残废了。”冯靖宇笑得特别阴冷。 这真是便宜他了,敢动遥光,没在他手上摸了毒,皮肉一块块的烂掉算他走运。 “怎么了?怎么了?”素惜听见里面有抽搐的声音,急的不行。“嬷嬷,您放开我,嬷嬷,我要去看……” 严一凌赶紧问冯靖宇:“遥光到底怎么样了?你还没告诉我。”木央斤才。 “胸口中了一剑。”冯靖宇眸光透出杀意,指尖指向地上的人:“败他所赐。” 严一凌腿一软,差点就跌在地上。“是我害了遥光。” “你知道就好。”冯靖宇没好脸色给她看。“我告诉你,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若是牵扯到遥光,我绝不客气。” 心里有愧,被他这么数落两句反而好受些。严一凌听着,低着头,末了才道:“事先我不知道他是……但既然他是,那为什么要对遥光动手。难道……” “你说什么呢?”冯靖宇听不懂。 听命于皇后的人,为什么要对遥光动手? 严一凌只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皇后真的怀疑遥光了。 “不管怎么样,你记着一定要保护遥光,伤没好利索之前,千万别让她回宫。”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总算还有点人情味。 冯靖宇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他……”严一凌看着还在抽搐的程俊,听见门外挣扎的素惜,心头一紧。“他怎么办?” “喏。”冯靖宇给她一根银针。“想他醒过来,就在他虎口上扎一针。” 严一凌接过银针,问冯靖宇:“他还能说话么?” “能。”冯靖宇邪魅一笑:“人已经废了,要是连嘴巴都废了,还留着有什么用。” 说完,他大步转身:“微臣告个假,这几天就不来宫里了。有什么事情,娘娘自己承担。” “好。”严一凌一想到有他在,遥光就能逢凶化吉,心里多了一丝安慰。 要不是他,这祸还真是闯到底了。 冯靖宇刚推开门,素惜就发疯似的扑进来。“程俊!你这是怎么了?冯靖宇,你别走,你这个疯子,你站住!” 严一凌无动于衷的站着,并不是她不替素惜难过,而是事已至此,还要瞒着她就太残忍了。 “章嬷嬷,叫汪泉把人抬回宫。请皇上和徐妃过来。” “小姐?“素惜不大明白:“您这是……” “素惜,你听我说,程俊当不起你一颗真心。”严一凌握着她的手,简明扼要道:“他是皇后的人。” “什么?”素惜当然不信,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她。“小姐,您会不会弄错了。他是为了……保住左太傅才会弄成这样,他是为您办事,他怎么会是皇后的人……不可能!” 最后三个字,素惜说的有气无力。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诓她骗她戏弄她,她知道小姐不会。 从进了严府,她就在小姐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小姐待她比二小姐还要亲。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严一凌忍着心酸:“等下,在皇上面前,我会让他承认所作所为。我会拿出确实的证据。我不会冤枉他,但请你冷静下来,好好的听。不要再为了他折磨自己。” 严贵妃传召,徐天心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 所以她来的,要比皇帝早许多。 一进殿,她就看见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的程俊。“这人,似乎是你宫里的侍卫首领,怎么弄成这样?” 严一凌沉着脸,平静的说:“他就是咱们一直要揪出来的奸细,皇后安插在伊湄宫的内应。昨天,他差点要了遥光的命。” “什么?”徐天心一惊:“那遥光他……” “吉人天相,有冯靖宇救护,不会有事的。”严一凌还是满心愧疚。 “没事就好。”徐天心闭上眼睛,好好的把心放下来。“你是想当皇上的面,揭穿他暗中为皇后效命的暗哨身份?” 严一凌点头:“那么多的事情,总要有人担待。” “小姐。”素惜红着眼睛,哽噎的问:“那他,是不是必死无疑了?” “我不知道。”严一凌难过的看着素惜:“我多希望是我弄错了,他根本就不是这样奸诈的人。可是素惜,既然我有证据,就不能让他再伤害你。” 这话点醒了素惜,她的心疼的厉害。“如果小姐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 徐天心气得一拳锤在桌子上:“卑鄙无耻,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查证属实,直接拖出去喂狗!”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三十五章:他没有骗她 奉临进来的时候,正听见这一句“拖出去喂狗”。心里疑惑,不禁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 “给皇上请安。”严一凌起身行礼。 徐天心脸色不大好,虽然欠了身,但只是浅浅一下就坐回了位置上。 “怎么回事?”奉临落座就问。 严一凌叹了口气。如实的说:“皇上有所不知,这奴才呀昨天出了趟宫,回来就弄成这样子。” “哦?”奉临疑惑:“出宫做什么去了。” “保护一个人。”严一凌微微一笑,如实的说:“左太傅左子如。” 看得出皇帝眼中有些疑惑一闪而过。她接着道:“臣妾本是一番好意,想着,在苍穹殿前激怒了左太傅,他年岁大了,别回头晕在了半道上。便让程俊拿着令牌出宫,暗中保护。” 她知道皇帝已经掌握程俊出宫的事。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便被动为主动。 “当然,臣妾也不得不承认,我这是小人之心了。”严一凌叹了口气:“左太傅为了皇后娘娘被禁足的事情规谏在苍穹殿外,而我又在这时候与他起冲突。万一他有什么不测。那些老臣们的口水还不把我活活淹死。” 徐天心点头:“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小人之心。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皆知对方心思。 “没想到这一查,还真的出了事。”严一凌惋惜的不行。“皇上。臣妾还真是小人之心得逞。这不,程俊回来就成了这幅样子。” 奉临昨夜得知左子如死,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知道隐瞒不住。“程俊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倒在下院,叫臣妾的侍婢素惜发现了。”严一凌明白的回答。 “臣妾让冯靖宇给他瞧过,这身功夫八成是费了。”严一凌递了一根银针给汪泉:“虎口穴上刺一下。叫他醒过来回皇上的话。” “是。”汪泉依言而行,恭敬的退到一旁。 徐天心一看,人果然醒了。心想遥光这回是找了个好依靠。医术超群,她下半辈子生什么病都不怕了。 “皇上……贵妃娘娘……”程俊像是被人抽干了,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力气。“奴才……” 奉临有些不解,问严一凌:“你叫朕过来,莫非他看见了诛杀左太傅乃是何人所为?” 一听这话,程俊极了:“皇上,奴才保护不力,让左太傅惨遭毒手请您治罪。” “并不是。”严一凌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话。心一沉。“臣妾请皇上过来。是为了解除自己的嫌疑。之前臣妾滚下玉阶,昏迷不醒的时候,曾有人指控臣妾暗中做了凤袍,请人装神弄鬼,祸乱宫廷。而时候,皇后娘娘也在臣妾宫里找到了那些被拆了里子的衣裳。” 素惜瞪圆了眼睛,惊愕的连连摇头。 “就是程俊干的。”严一凌于素惜对视,慢慢的说出这句话。 她心里是真的很难过,替素惜感到悲哀。 费了这么多力气,就只是为了这件事?奉临有些不信。“贵妃有什么证据?” 严一凌将收在身上的纸展开,双手交给皇帝。“请您过目。” 那只画着好几个同样的图案,拇指大小。只是奉临没瞧出是什么。 “汪泉,去取朱砂印泥。”严一凌瞥了一眼素惜:“你收好的那块小镜子也拿出来吧。” 素惜先是一愣,随即马上明白过来。 原来就是那个指纹暴露了程俊的身份。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藏起那面镜子。 可是……为了一个一直在利用自己的人,背叛小姐。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最终,汪泉从程俊手上,取了一个指印按在纸上。也交给皇帝比照。 素惜捧了那个梳妆镜来。经过程俊身边的时候,泪像掉了线的珍珠。 “程俊虽然是臣妾宫里的侍卫首领。可非传召绝不能入内。试问他没进过臣妾寝室,没翻过臣妾的妆台,怎么会在镜子上留下他的指纹?”严一凌冷着脸。 奉临心里沉甸甸的:“就没有别的可能?” “皇上的意思是说?”严一凌不大明白。 “指纹就没有相似?”奉临凝眉。其实他知道严贵妃要说什么。所有的事情,无非是指控皇后在她身边安插自己的心腹。 但问题是,这件事若是揭穿,皇后的处境就真的不好了。 他不想让碧儿受伤,却也内想过让碧儿取代皇后。 “十万个人里面,也不曾有过一个相似。即便是双胞胎,也绝不相同。”严一凌走到皇帝面前,握着他的双手:“皇上可知,一个人的左右手,指纹也根本不同。” 奉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不错。” “所以,臣妾有理由相信,程俊进过臣妾的寝室至少有一次。“严一凌的眸子划过素惜的脸,没再说下去。 章嬷嬷却跪着走到近前:“皇上,奴婢斗胆,向您禀明一件事。” “你说吧。”奉临正了正自己的身子。 “近月楼遇刺的那一晚。奴婢被人打晕,带去别的地方。期间,奴婢昏沉沉的醒过一次。记得那个人扛着奴婢走在一条狭窄的宫道里。哪知道醒来,奴婢竟身在伊湄宫的小厨房。”章嬷嬷跪着。“他竟然又将奴婢送了回来。” 徐天心轻蔑的哼了一声:“若不是伊湄宫的人,怎么知道宫里什么时候有什么人在。又怎么能无声无息,来去自如。” “奴才没有。”程俊好不容易才支撑着身子,略微起来一些。“奴才没有打晕章嬷嬷,奴才打章嬷嬷做什么?” “做什么?”徐天心看着他惨白的脸,嫌恶的说:“趁着宫里没有人,对贵妃近侍下手。想必是想从中问出些什么明堂。可不要忘了,近月楼那晚,宫里发生了那么多事。” 程俊摇头:“奴才奉命守护伊湄宫,寸步不离宫门。又怎么会知道近月楼出了事?” “你说谎。”素惜哽咽的伸出一只手,直直的指向程俊的方向。“那一晚我明明在小厨房外面的回廊里遇见过你。你当时说,是担心我有事才擅离职守跑进来。实际上,你一定是刚送回章嬷嬷,未免我起疑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不是的。”程俊一个劲儿的摇头。“素惜你听我说。” 徐天心嫌恶的咳了一声:“得了,皇上可没功夫听你在这里扯闲篇。你不如说说,带了章嬷嬷去哪儿?要做什么!” 程俊一直不住的摇头,双眼直直的看着素惜。“你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素惜看和他熟悉的脸庞,心一点一点的下沉。那种感觉,分明你我近在咫尺,却偏偏无法靠近。 严一凌不愿意让皇上知道,她曾偷偷见过奉擎。 所以奉擎打伤蒙面人的事,她也不准备和盘托出。 反正程俊已经暴露了。 “程俊。”严一凌不知道他是真的对素惜有情,还是想继续利用这份情让人对他心生怜悯。总之,她不能再任由素惜受伤。“你既然说你没欺骗素惜,那就如实回答本宫的问题。”木央叼才。 程俊皱了皱眉,没有吭气。 “近月楼出事的那一晚,你打算带章嬷嬷去哪儿?”严一凌严肃的问。“你区区一个侍卫,和章嬷嬷并无过节。就算嬷嬷得罪过你,凭你的伸手,在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也能教训她,何必打晕带出宫去?” 徐天心不满的白了严贵妃一眼:“娘娘这都想不明白?一定是近月楼欢宴,有人想趁机在娘娘您身边的人口中,问出些什么事情。哪知道近月楼忽然出事,没顾得上这一层,才叫程俊又把人送回来了呗。” 扫了一眼章嬷嬷,她莞然冷笑:“这章嬷嬷也是命大。要是当晚没出事,真被人问了什么没答,说不定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在近月楼下的湖水里发现你飘着也未可知。” 章嬷嬷被她吓得一个哆嗦。 “怎么,还不肯说?”严一凌看着一言不发的程俊,气不打一处来。 “冷宫那一晚,本宫险些糟害,幸而是你带着奉仪奉举来看本宫。助我度过一劫。”严一凌满面肃和:“素惜被人所伤,性命垂危,是你擅离职守,将她送往太医院急救,才让她化险为夷。本宫领你的情,叫你留在伊湄宫效力。如何不是给你机会。现在,只要你说出真话,本宫就去求冯靖宇医好你的伤。给你一条活路。” 程俊疑惑的看着严贵妃,他哪里还有什么活路。一旦被发觉了真实的身份,等待他的就是万箭穿心之苦。还不如死了的好。 其实打从他回宫的路上,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银针侵入体内,他品着最后一丝力气,也是想再见素惜一面。 否则他不会倒在下院,她的房门外。 这么想,程俊苦涩的笑起来:“贵妃娘娘,奴才至少有一句话是真的。那便是,奴才从来没有欺骗过素惜。” “胡说。”素惜冷喝一声,红肿的双眼让她根本看不清瘫软地上的男人。“你骗我,你就是骗我,你是个骗子。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永远不会。” 程俊闭上眼睛的那个瞬间,决定咬舌自尽。也许只有用这样的方式,他才能表达对她的一份心。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三十七章:另有玄机 沉默不语的奉临轻咳了一声,唤道:“冯靖宇。” 严一凌显然是没转过弯来,皇上这时候喊他做什么? 然而更让她意外的是,冯靖宇走进来直接去了程俊面前。阴冷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很可怕。“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现在还打算一死了之么?” 程俊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他隐约感觉到和他交手的人正是面前这位。“是你!”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叫大家始料未及。 冯靖宇二话不说,竟然用内力将打进程俊体内的银针逐一取出。整个过程虽然一气呵成,却疼的程俊惨叫连连。 “皇上这是……”严一凌不懂,皇上是用什么方法说服冯靖宇,让他愿意救人。 而且,她也不知道皇上出于什么目的就程俊。 对遥光的事情,皇上又知道多少。 待到银针都被取出来,冯靖宇转身拱了拱手:“这人的嘴既然如此严密,皇上不如关起来慢慢审问。微臣总是有办法能叫他吐出东西。” 奉临点一点头:“朕正是如此打算。” 徐天心和严一凌对视一眼,对皇上这个说法感到奇怪。 平日。皇上多半是维护皇后的。怎么今天转了性子,要慢慢审问程俊? “皇上的意思,臣妾怎么听不明白。”严一凌凝眉问。 “每一次的事情都不了了之,你岂不是要怨朕?”奉临平静的看着她。“何况朕也觉得,他身上还有还多不清不楚的事情。就这么死了,可惜。” 素惜的拳头,从刚才就握着。 程俊闭上眼睛的那个瞬间,她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是,是扑上去把他打醒,还是看着他死,素惜犹豫了。 毕竟被欺骗根本就不是好受的滋味。 “你的武功尽失,即便不死也是个废人了。”冯靖宇表情很寡淡,唇边却有那么股子得意。 严一凌解读这一层深意,好像是在说,敢动我的女人,死了都不可惜。 揉了揉眼睛,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既然他不能再作恶,留着慢慢审问也是好的。皇上打算把他关在哪?” “天牢。”奉临示意小侯子即刻就办。 “是。”小侯子连同两名侍卫,驾着程俊起来。 “皇上,求您给奴才一个痛快。”程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皇上不让他死。还要慢慢的审问。也就是说。要留下他这个活口,叫他背后的主子如坐针毡。 如此一来,他只会死的更惨。程俊哀声恳求:“皇上,求您给奴才一个痛快吧!” “且慢。”眼看着人就要被拖出殿去。严一凌起身,道:“皇上请容许臣妾问他一句话。” 毕竟这个人一旦被关起来,想要再见到就难了。有些话还是现在问清楚的好。 “你问便是。”奉临和悦的说。 严一凌快步走到门边,停在程俊面前。“除了栽赃嫁祸本宫,你有没有做过别的事情。” 程俊摇头。 “我是问……奉仪是不是死于你手。”严一凌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威严。“如果你还念在素惜对你一番情意,念在本宫曾经提携,就说实话。”木丰坑弟。 程俊依然摇头。“不是我。” 从他的眼神,严一凌似乎找不到说谎的证据。但是明明知道,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信。还是忍不住要问。“带下去吧。” 奉临从殿上走下来,停在严一凌身边:“你放心,朕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有那么一瞬间,严一凌觉得皇帝特别有男子气概。可惜。与他对视的那一秒,她又读懂了他心里的彷徨。 就跟素惜害怕是程俊一样,皇帝也不希望是皇后。 自己在意的人,竟然是如此不堪,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吧。 可是,皇后毕竟太可恶了! 徐天心惦记遥光,对皇帝道:“皇上,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宫。不知可否请冯太医走一趟,替我瞧瞧。” “自然好。”奉临瞥了一眼冯靖宇:“那就辛苦冯太医。” “是。”冯靖宇今天是出奇的配合。皇上说什么,他竟然都答应。 想来她今天也没有心情陪伴自己,奉临幽幽叹了气:“左太傅遭横祸,朕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先回苍穹殿了。” “是。”严一凌温顺的点头。皇上既然没有责问她关于左子如死的事情,那么她也要及时通知徐天心助手。 “这天说变就变,这几天又冷了不少。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一动不如一静,少走动,好好歇着才是。”严一凌握着徐天心的手,叮咛道:“出入捧个手炉,暖和一些。不要冻……的冷冰冰的,受了寒。” 一定不如一静,不要(冻)动手。徐天心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点了头:“还是严贵妃最关心臣妾。” 奉临听了这一句,转过脸看她:“你是控诉朕不关心你了?” “臣妾就是这个意思。”徐天心表情平淡:“这两天,皇上不是在苍穹殿就是来伊湄宫。臣妾可听说您连樱妃宫和毓秀宫都去过了,就是没来过栖心宫。栖心宫,宫名倒是起的好听,可是皇上的心,八成早就飞走了!何以栖息?” 满宫里,只怕唯有她敢当面这样说皇帝。 严一凌温和的笑了笑:“皇上不如先送徐妃回宫,再去处理朝政上的事情吧。否则臣妾的耳朵,好一阵子又不能安静了。” “是啊。”奉临温和的点了点头:“朕也怕徐妃这张利嘴,正是吃不消也得罪不起呢。” “皇上、贵妃同声同气的,臣妾还吃罪不起呢。”徐天心整了整斗篷,兀自迈出殿去。 奉临与严一凌互睨一眼,相应成笑。 人一走,素惜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了。 严一凌满脸的笑意瞬间泯灭,大步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扶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如果想哭,就哭出来。” 素惜摇了摇头:“奴婢连哭的力气也用完了。” “唉!”严一凌叹了一声,轻轻将手搭在她的手背。“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素惜,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慢慢消化,旁人无论做什么,都帮不了你。” “小姐,方才问他什么?”素惜有点好奇。 “我问奉仪的死,,和他有没有牵扯。”严一凌跪坐在地上,轻轻将素惜拥在怀里。“他说不是他。” “骗子。”素惜皱着眉,伏在小姐温暖的怀中,潸然泪下。“一定是他,从他在冷宫里出现,就是为了欺骗我们。小姐,你杀了他!” 章嬷嬷端了一杯热水,递给素惜:“姑娘喝口水吧,你呀,还这么年轻,往后经历丰富了,这种事情也就看淡了。” “是啊,什么杀不杀的。”严一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方才咱们都瞧出程俊抱着必死之心,要了断自己。那时候,我也注意到了你。你攥着拳头那么紧,指甲都嵌进肉里。要是皇上没有加以阻拦,你会不会扑出来阻止他?” “奴婢的戏真的不好,瞒不了小姐。”素惜只觉得自己很傻,为什么程俊那么费心的接近自己,百般讨好,她就傻兮兮的信了。就不懂得看看他心里到底藏着什么。 “是我自己傻。”她哽咽的说:“别人给个甜枣,我就当他是对我好,其实……” 从怀里掏出那个香囊,素惜发了疯似的扯:“骗子,骗子,我不要,骗子……” “姑娘,你又何必撕扯自己的心呢?”章嬷嬷有心劝阻。 严一凌却摇头。发泄出来,心里就会舒服一些。哪怕只是短暂的平静。 只不过,她有句话想告诉素惜:“程俊未必全是在骗你。他受了伤,可以在宫外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被发现。也可以去找皇后的人求救。可是他却撑着来到下院,倒在你房门外。可见当时,他一心一意只是想见到你。” “那不可怕么?”素惜哭的可怜。“他心里在意我,却还要暗中捅刀子。叫我不知不觉的死在他手心里。” “也许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严一凌宽慰着素惜:“这么着,晚上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这里,咱们主仆三个关起门来,吃一顿好的。我亲自下厨!” “那敢情好哇。”章嬷嬷故意逗素惜高兴:“上回娘娘下厨,素惜姑娘可是吃着肉了。这回奴婢也得尝尝鲜。” “行,包在我身上。”严一凌卷起袖子:“这就走吧,咱们说干就干。” 奉临从栖心宫返回来,径直去了书房。 彼时,小侯子已经把程俊带了过去,正候着皇驾。 程俊很是意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要审他。且还是在这御书房里。 奉临对小侯子摆一摆手,示意他出去。未坐稳就问:“左子如是谁杀的?” “奴才不知道。”程俊说了谎。其实他知道那个蒙着脸的女子就是遥光。 “你不是和她交过手么?你会不知道!”奉临脸色不太好。“长久以来,你替皇后做的事情朕都心中有数。即便现在放你出去,你也活不久。倒不如坦白些好。” 皇上这么说,倒是让程俊很意外。难不成皇上早就盯着皇后了?可是不管怎么都好,他已经欺骗过素惜一回,不愿意再做出卖主子的事情。“奴才还是那句话,求皇上你赐我了断。” “那却难了。”奉临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你看看这是什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三十八章:庭院中的狰狞 这块令牌,皇上怎么会有?这是皇后行使禁令,操控私哨的凭证。 有了它,那些潜伏在宫里的私哨们才会听从吩咐。 而这样东西,皇后只在下令之前才会交给他。事情办好便收回。从来都是谨慎妥当。 程俊不敢问,心里发怵。 从他的眼神,奉临知道他怕了。“朕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便是最好。” 程俊低下头,似乎真的是无从辩解。 “到底左子如是谁杀的?”奉临又重复了一遍。 “是皇后的主意。”知道无从辩解,程俊只好如实回答。 “何人下得手?”奉临问。 “这……”程俊不知道该不该说出遥光来。 皇后怀疑她不是真心侍奉,有叫自己暗中盯梢。但既然遥光已经依照吩咐杀了左子如,又在和自己交手时,受伤。便是没有猜到他的身份,也就是说,她没有嫌疑了吧? 那他该不该暴露她的身份? “你别以为可以瞒得住。”奉临凝眉:“朕既然能问你,就是心中有数。” 程俊心里别扭。夹在帝后之间,他算是举步维艰。两头都不能得罪。“皇上,奴才……” “呦,王爷,您怎么来了?”小侯子故意扬声。就是为了能让皇上听见有所防备。 奉临凛眉,表情平静了许多。猜想来的人多半是奉擎。 他最喜欢蹚宫里的浑水了。 “请王爷稍候片刻,奴才这就去通传。”小侯子满脸恭敬的说。 奉掣冷着脸,似乎没听见小侯子说话,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王爷……这怕是不妥……” 小侯子急忙拦着,却没拦住。 “行了,小侯子你先下去。”奉临看见来的人是奉掣,有那么一点惊讶。 “皇兄。”奉掣行了礼。 奉临点一点头:“怎么这时候过来?”还横冲直撞的。 “明日返回封地。”奉掣凝眉:“来辞行。” “哦?”奉临被他弄糊涂了:“朝中的风波还没有平息,你这么急着回去。莫非是前头出了事?” 奉掣看了一眼身边的程俊,不悦道:“无妨。” “那你什么时候再入朝?”奉临又问。 “年庆。”奉掣简短的说,目光一直落在程俊脸上。 这就奇怪了,奉掣和他似乎没有打过照面。不过是个奴才,他怎么看得这么专注? “你们认识?”奉临问。 “不认识。”奉掣平静的说。稍微,停顿,他道:“左子如死于他手。” 这句话让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奉临不明白,这件事情奉掣怎么会知道。据探子奏报。当时有两个黑衣人。一个拖着左子如进了窄巷。另一个随后跟了进去。探子怕暴露身份,不敢靠近。 等着黑衣人离开,左太傅已经一命呜呼。 他想知道的,正是另一个黑衣人的身份。 程俊却不明白,这和亲王有什么用意,为什么逼着自己承认。 “另外那个。”奉掣眉心皱起:“冯靖宇。” “真的是你?”奉临问程俊。 “是。”程俊虽然不明白和亲王的动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遥光真的暴露,也不会减轻他的罪行。何必不卖个人情给和亲王。 “你怎么知道?”奉临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手足兄弟。 奉擎道:“尾随得知。” “尾随?”奉临不解。“尾随程俊?” “尾随左子如。”奉掣道:“他是故意针对严贵妃。”木丰共血。 他为什么对严贵妃的事这么上心?难道这小子也对碧儿起了歹意? 奉临心里不痛快,脸色发黑。“你一向不理会宫中琐事,若不是朕极力要你参政。只怕你也懒得入朝。怎么这一回倒是主动起来。” 奉掣一句话,就堵住了皇帝的嘴。他只是说:“饭烧的好吃,怎么会做坏事?” 这是什么逻辑。奉临顿时被他噎的哑口无言了。 一顿饭就把他收买了,这真是! “臣弟告辞。”奉掣拱手施礼,不等皇帝说什么,自行退了出去。 他明白自己是多此一举。其实程俊说什么,关他什么事?即便他做了这件好事,有人也未必领情。 只是,如果不去做,心里好像会很不安似的。 “行了,朕没什么要问的了。”奉临摆一摆手,吩咐小侯子:“带他下去。吩咐狱卒好好看着。不必严刑逼问,他想招供就招。不想也由着他。” “是。”小侯子谨慎的点点头。 奉临略微平复了心绪,其实他并不是给程俊机会,而是给皇后。 或许也是时候,该让皇后知道厉害。 毓秀宫中,沈音苒从静谧的夜色里觉出一丝诡异,心中大为不安。 严贵妃言出必行,真的叫内务局挑选了几名宫婢过来伺候。但这些人,没有一个曾经是毓秀宫的侍婢。新人,难以信任,指不定谁是伊湄宫的内应。 或者,全部都是严贵妃的人也未可知。 身边能搭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墨兰。可墨兰心思太浅,沈音苒哪里敢叫她知道心事。 “娘娘,遥光姐姐怎么还不见过来?”墨兰端着热茶送到皇后手里。“奴婢昨晚没回去,也不知道姐姐的病怎么样了。” 沈音苒也很想知道,遥光到底是死是活。 只是程俊现在还没有送消息过来,她再着急,也不便让人出去打探。 何况,自从皇上来过毓秀宫,外头的侍卫也被及时的更换了。 “噗通”。 窗外有动静,惊的沈音苒一颤。“墨兰,你快去看看是什么。” 墨兰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心头一惊。“娘娘,是一支箭。” “一支箭?”沈音苒将信将疑的走过来,顺着墨兰的手看去。窗外地上果然有一支箭。但箭是竖着的,似乎插在什么东西上。 月光幽微,看的不是很清楚。“你提着灯笼出去看仔细些。”沈音苒皱着眉。 墨兰有点害怕,忽然掉下来一支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万一她一出去,又掉下来一支,那不是倒霉? 当然,她是不敢违背皇后的。只好忍着狂跳不已的心,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娘娘,是一只鸟。”墨兰也是奇怪,三更半夜的,谁没事这时候打猎? “鸟?”沈音苒脸色一僵:“快拿给我看。” 忍着心里的惶恐,墨兰去提那支箭。手刚碰到箭尾,鸟就扑腾了一下。惊得她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娘娘,鸟还没死呢!” 沈音苒被她胆小的样子气着了。脸色暗暗的不大好看。 索性自己快步走出去,来到墨兰身边。“一点事情就大惊小怪的。本宫自己瞧便是。” 墨兰缩了缩身子,把灯笼伸过去。 照亮了沈音苒苍白的脸色。 这分明是一只信鸽。是程俊给她传递消息唯一的一只。 怎么会中箭了? 顺着笔直的箭杆往往上看,箭尾是一根好看的孔雀翎子。正因为上面的孔雀绿很幽美,月光苍凉的光照着,才叫人看清的清。“这只箭……” 沈音苒顿时就愣在当场。 这分明是皇上的箭。 皇上的箭怎么会射死这只鸽子?难道说她所做的一切都败露了? 皇上抓住了程俊? 怪不得遥光一去不返,音讯全无。 原来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 “娘娘,您没事吧?”墨兰看见皇后抑制不住的颤抖,心慌的厉害。 “娘娘,您别吓唬奴婢。您是哪里不舒服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 “不要。”沈音苒瞪了她一眼,好容易压制心头的恐惧。“把这只鸽子埋了,连同这支箭。埋在院子里树下,越深越好。不许让人知道,更不许再有人看见它。” “埋了?”墨兰都不敢动,怎么拿着去埋。 “快去,你听不懂么?”沈音苒冷喝一声,血红的双眼瞪着她。“现在就去。” 从来没见过皇后这幅样子,墨兰吓得魂儿都丢了。“奴婢去,奴婢这就去,皇后娘娘息怒。” “息怒?”沈音苒赶紧去摸自己的脸。“本宫生气了?本宫发怒了?墨兰,本宫的样子,是不是看上去一点都不温婉了?” “娘娘……”墨兰吓得眼泪直往下掉,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皇后不生气。“娘娘您永远是温和端惠的样子。” “是么?”沈音苒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胸口起伏的没有那么厉害。“温婉就好,千万别让人知道本宫动气了。千万别叫人知道。” “奴婢明白,奴婢不敢说。”墨兰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摇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娘娘一直都是温婉贤淑,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那就好。”有些失魂,沈音苒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忽然就变天了,本宫的心好冷。” 看着墨兰还跪在原地,沈音苒先是皱眉,然后又笑了起来。“你怎么还愣在这里,还不去埋了?” 这样的表情吓得墨兰瑟瑟不止:“奴婢就去。” 她抓起了还会扑腾的鸽子,一口气跑到某棵树下,拼命的用手指去挖土。 沈音苒走到她身后,凑近她耳畔,轻声细语的说:“墨兰,一定要挖的深一些,一定要深。埋起来。” “是。”墨兰惊恐过度,根本不敢回头看皇后的表情。 沈音苒从她瑟瑟发抖的肩头,看出了端倪。“墨兰,你怕本宫?本宫的样子,是不是可怕?那皇上是不是也怕了本宫这幅样子?”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三十九章:后花园遇险 万芊芊在母家一住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族里的姑伯叔姨没少领着娇艳的堂妹、表妹上门。 可惜看了又看,选了又选,她都没有挑出一个可心的。 不是太过美艳无脑,就是美艳不足心机太重。似乎每个人都是为了入宫而入宫。 她在宫里多年。看尽了这些为博恩宠争奇斗艳的戏码,腻味极了。 想必皇上也早就看够了。木丰池亡。 “想什么呢?”万夫人走进来,看她愁眉不展,心疼的不行。“你呀,这么年轻,眉心都要起皱了。老是蹙眉怎么行?”?“起皱?”万芊芊赶紧揉了揉眉心,对缤桃道:“拿镜子过来。” “你呀。”万夫人摆一摆手,示意缤桃和端着银耳汤的侍婢都退下。亲手接过汤碗送到她手边。“银耳滋阴,冬日补而不燥。为娘在里面加了燕窝来炖,都是最好的血燕。” 万芊芊摇了摇头:“娘,转眼女儿入宫也要九年了。九年之中,虽然没独承恩宠。但也总是从小小的嫔位熬到了贵妃。这里面的心酸微不足道。可是如今……” “娘怎么不明白呢。”万夫人叹了口气。“为娘的指望便是你和你弟。若是没有你们,这府里的日子再好也是空的。可是芊芊,另觅人选真就好么?怕就怕不是一条心,到时候反而坏事。” “所以女儿一定要擦亮眼睛。”万芊芊不觉又皱起了眉:“只是已经三日,至多再有两日。女儿就得回宫了。时间紧迫,下次再想回府,只怕难上加难。” 稍微一叹,万芊芊忽然问:“我记得四姑母家有个叫小闺女叫以琳的,娘还记得么?” “以琳?“万夫人仔细想了想:“你四姑母家的小闺女?” “对,就是偏室卢夫人生的。小名叫小豆子的那个。”万芊芊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万夫人恍然大悟:“原来你说她啊!” “是啊。我记得那丫头不光是长得好看,还很心灵手巧。女儿上次回来见她,记得她正好十一二岁。算算,今年也有十五六了。” “我觉着不怎么合适。”万夫人叹了口气:“她是偏室卢氏所出,在家里又不怎么招人待见。平日里闷不吭气的只会摆弄一些小玩意儿,倒不如你姑妈家几个嫡出的女儿落落大方。” “娘,这你就不动了。”万芊芊含春而笑:“落落大方的样子看多了,反而不如这小家碧玉的模样可人疼。这么着,您赶紧打发下人去四姑母家。这就把以琳接进府来。” 万夫人还想劝两句,但见女儿坚决,便只有依言听从。“为娘这就去安排。左右你四姑母家住的不远。半天光景也就够了。” 说不上为什么。那么多表妹里,万芊芊独独对这个以琳印象深刻。 也许这丫头,真能帮上她大忙呢。 “娘,以琳这个名字多好听。为什么四姑母一家上下,都叫她小豆子?”万芊芊总觉得这样的绰号唤猫唤狗不错。给个好好的姑娘用,也太磕碜了。 万夫人沉了口气,娓娓道来:“卢氏在府中一直不得宠,伺候多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生下来的时候是难产,差点把孩子憋死。稳婆子情急之下抓住孩子的脚踝头朝下使劲儿拍了拍屁股,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又是一声轻叹,她接着说:“可是因为那个孩子脸色发青,又小又圆的像颗豆子。就被大家嘲讽着叫做小豆子。这一叫啊,竟也叫了这么多年。” “原来如此。”万芊芊心想,这丫头命硬。说不定真就能给皇上生个儿子。“只是也太难听了。往后还得叫以琳。” 万夫人点头。“是啊,得你瞧得上眼,是她的福气。” 四姑母比想象中来的快多了。虽然是领着以琳进府。但也带来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以萱,以荣。 “妾身给贵妃娘娘请安。”四姑母万灵夫家姓裴。看见万芊芊虽然热络,但也透着一股子不满。“以萱,以荣,小豆子,快来见过贵妃。” 万芊芊听她嘴里叫出“小豆子”三个字来,真就是和唤只狗儿没有什么差别。 “四姑母难得入府,想必有很多话想同娘叙叙。”万芊芊微微笑着:“我也是难得见几位表妹,想领着她们去后花园瞧瞧晚菊,就不陪您说话了。” “这……”明显是万贵妃要撇开自己,单独挑选合心意的人。裴夫人有点不高兴。 “灵妹,孩子们喜欢赏花,就由着她们去吧。”万夫人热络的拉起她的手:“咱们好久不见了,也正好说说体己话。” “好呢。”万灵也没有法子。听说万贵妃要见的竟是小豆子,心里一剜一剜的疼。 这几天,只怕别家的女儿都见了个遍。没听说挑中了合意的,这裴夫人心里还在高兴呢。兴许自己的女儿就能飞上枝头,哪知道偏偏是个小豆子惹人讨厌的往前跳。 早知如此,就应该早点把她嫁出去,省的坏事。 万芊芊就着缤桃的手,轻摇慢晃的走在最前面。 身后跟着三个神色各异的美人。 以萱是嫡出的长女,也是三人之中打扮的最出挑的。她走的最靠近万贵妃,仿佛是为了彰显她的不同。 “娘娘,您瞧这花多美!”以萱摘了一朵,双手呈于万贵妃。“呀!” 缤桃刚要伸手去接,这位千金就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万芊芊奇怪的转过头。 “娘娘您人比花娇,倒是妹妹我眼拙嘴笨,竟然在您面前说胡话了。”以萱红着脸把花递给了缤桃。 “妹妹的嘴可真甜。”这样奉承的话,反而会暴露出她的心机。万芊芊根本不欢喜心机太显的人,正如同皇上也绝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以萱红着脸低下头:“娘娘不嫌妹妹愚钝就好。若是能天天陪着娘娘赏花,欣赏娘娘的花容月貌,才是民女的福气。” 意图这么明显,万芊芊也是醉了。 这样的人来日若得了皇子,眼睛想必会长到头顶上去,还能看见她这个万贵妃么? 客套的话谁不会说,万芊芊抿唇娇笑:“妹妹也是花容月貌,本宫瞧见你,比看见这些花高兴。” 正说着,一个黑影忽然从墙头翻进来,手中一把长剑直刺过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剑锋就已经比划在了万贵妃的咽喉。 “你是谁?”万芊芊惊得浑身发冷。“光天化日,竟敢私闯万府,莫非你不知道本宫的身份?” 刺客冷笑一声,道:“在下就是因为知道娘娘的身份,才特意前来。皇上的万贵妃,高高在上的宠妃。人人皆道你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住口。”缤桃冷喝一声:“当万府是你想闯就闯的地方么?来……” 人字还没有出口,那人的剑锋就逼近了一些。直接贴在万芊芊的咽喉。“你叫一声试试看啊。” 缤桃吓得放轻了声音:“你别乱来……我不叫,千万别伤着娘娘。” “哼!”那人冷哼一声,左手勒住万贵妃的脖颈,右手的长剑朝着另外三位姑娘一挥:“我今日真是艳福不浅啊。竟能同时掠获四位美人。不想万贵妃娘娘有事,就给我把衣裳脱了。” “岂有此理!”万芊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我再说一遍,这里是万府,容不得你为非作歹。即便后花园没有戍卫,你当你能逃出去么?” 以萱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娘娘,后花园为何没有戍卫?” 万芊芊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不是废话么!戍卫怎么敢私闯有女眷的后花园。何况她还是个贵妃。传出去名节还要不要了? 重点是,现在什么节骨眼上了,她不想着如何脱身,还要在意这些难以改变的细节。 “还不脱?”刺客又挥了挥手中的剑:“谁脱的最慢,我就先刺死谁!” “你敢!”万芊芊冷着脸:“敢动本宫的妹妹们,我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呦!”那刺客邪魅的笑了笑,只是蒙面的黑布看不见他的唇角。“我还没瞧出来咱们的万贵妃娘娘如此热烈啊。你就这么心急,那好便从你先脱。” 一时情急,缤桃猛得扑上去夺那刺客的长剑。“放了娘娘,你好大的胆子。” 以萱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生怕纠缠的时候误伤了她。 再看以荣丫头,吓得一双腿直哆嗦,只怕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万芊芊使劲儿去掰那刺客勒着自己的手,却只听见嗖的一声。 一道血光划过,缤桃惊叫了一声跟着栽倒下去。 “杀人啦!”以琳惊叫了一声,却被刺客的目光震慑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嘴。 “不知死活的东西。”那刺客狠狠在缤桃身上踹了一脚。踢的她滚开了些。“你们几个,还愣着,要我一个一个的杀吗?” “我求求你别杀我,我求求你。”以荣哭成了泪人。 “不要不要。”以萱吓得掉头就跑。 唯独以琳一动不动的站着,脸色阴沉不定。“够了,别再拿着剑吓唬人,别伤了贵妃,我脱!”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四十章:总会有点出其不意 “倒是还个有骨气的。”刺客眉目之间满是轻佻,且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你就快脱吧!” 以荣连连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看,只是一眼,就被那刺客猥琐的样子吓得丢了魂。“放过我吧。” 以琳解开了自己第一颗纽扣,露出纤细的脖颈下一片雪白的肌肤。 刺客吞了吞口水。“小样。不错么!” “放了娘娘。”以琳皱着眉,一脸的怒气。 看着她满是委屈的眼中,一点点坚毅。严一凌不觉露出了笑容。 第二颗纽扣解开,刺客的喉结又是一动。 万芊芊转过脸去朝着他的脸颊就是一巴掌:“够了。” “奴才该死。”那刺客赶紧扔下剑,灰溜溜的退去一旁。 缤桃也顺势爬了起来,拍掉身上的土,笑着说:“娘娘的眼光果然不错。” 众人这才醒过身来。 连远远躲在以萱见势头不对,赶紧奔出院子,装成是要向人求救的样子。 万芊芊瞧见了,只是轻哼了一声。走到以琳的面前,替她系好了两颗纽扣。 “临危不乱,有情有义。以琳妹妹果然与众不同。” 以琳的脸色并没有随即好转。只是捂着自己的胸口后退了一步。“贵妃娘娘是存心试探么?” “是。”万芊芊不怕承认。“本宫独在宫中,没有依伴。好羡慕皇后身边有个樱妃表妹,严贵妃有个亲妹严妃。所以本宫想择一个懂事有体贴的好妹妹一同回宫,起码有个人能陪在身边说说话。” 这时候,以萱已经惊动了万夫人和裴夫人。 二人带着戍卫匆匆前来。只见院子里的人神色如常,并没有大碍。 “出了什么事?”万夫人赶紧上前询问。“不是说闹出了人命?” “母亲多虑了。”万芊芊娇唇舒展的极为好看。“不过是选中了一位妹妹,陪我入宫。” “哦?”裴夫人拉着以萱的手凑上前来:“不知道贵妃娘娘选中了以萱还是以荣?” 万芊芊则牵起了以琳的手:“本宫喜欢以琳。就请四姑母为她打点些物品。后天就陪本宫回宫。” “小豆子?她怎么行呢!”裴夫人不甘心的摇头。“娘娘还是……” “以萱妹妹聪慧,最懂得自保为上。宫里波谲云诡的,步步危机。倒不如安安稳稳则一位如意郎君。和四姑母一样懂得操持家务,看好夫君也就是了。”万芊芊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至于以荣,本宫觉得她温婉柔顺,柔情似水。与周旋在尔虞我诈之中,倒不如和她姐姐一样,好好挑个婆家。这事,娘和四姑母多费费心。” 一个太自私,一个太胆小,这两个人弄回宫去,能帮上什么忙? 万芊芊拉着裴以琳的手,对缤桃道:“回房吧,这儿有些凉。” “是。”缤桃前面带路。那个假扮刺客的奴才随后跟着。一路护送。 “嫂嫂,这可如何是好?”裴夫人气得红了眼眶。“小豆子野蛮粗鲁,怎么适合陪伴贵妃。您替以萱以荣想想法子吧。” 听见这话,万芊芊站住了脚。“四姑母,刚才的话您听不进去无妨。但是本宫还有一句。” 裴夫人愣了愣,忙殷勤道:“请贵妃娘娘赐教。” “本宫希望裴府从今以后再没有什么’小豆子’,有的只是咱们以琳小姐。”万芊芊略微侧身,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皇上的人,容不得旁人轻贱侮辱,懂了么?” “民妇有罪,民妇明白了。”裴夫人很畏惧万贵妃皱着眉头的样子,看上去和她小时候娇俏可人的模样大相径庭。明明这几年,她的容貌没有多少变化,但是眼神怎么就那么叫人心颤? “走吧,以琳。”万芊芊拉着她的手:“有本宫在,没有人能再欺负你。” 以琳湿了眼眶。走了好远才问:“那民女的母亲是不是不用再受气了?” “当然。”万芊芊明眸一转:“本宫会求皇上赏你爹个官职。你母亲,也能落个有品级的夫人头衔。往后这些人巴结她还来不及,谁敢让她受气?” “真的?”裴以琳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真的!”万芊芊很肯定的点头:“她会以你为荣的。” ———— “醒了?” 伊湄宫,内室。 严一凌刚睁开眼睛,一对乌溜溜的眸子就快要贴在她眼上了。“啊!”木丰围才。 “吓着你了?”奉擎坏坏的笑。“我看你睡的那么沉,把你抱走都醒不了,就没吵你。” “你太过分了!”严一凌捂着砰砰跳的心,皱着眉:“大白天的,你怎么进来的?” 奉擎做了个飞的姿势:“就这么进来的呗,又不是头一次,至于这么惊讶?” “好吧,你说,什么事?”严一凌定了定神,有些尴尬的扯了扯被他坐在屁股底下的被子。 “我要走了。”奉擎无奈的说:“回封地。奉掣都已经回去了,宫中我也不便多留。” “哦。”严一凌答应了一声,就没有别的话。 奉擎等了半天,她不吭声,依依不舍的将她圈进了怀里。“怎么了?舍不得我?” 她倒是想舍不得他,可是有用么? 再说他就是在宫里,也是不常见到的。皇上那么小肚鸡肠,要是撞见这一幕,还不直接挥刀杀了她。 “不是,我是羡慕你。能到处走走,策马奔驰。而我只能躲在这里,心烦。”严一凌说了句大实话。 “皇上不是要带你御驾亲征?”奉擎听皇帝说过一嘴。 “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再说……”和皇帝去打仗有什么好玩的? “呃?”奉擎明显感觉到她不太高兴。“那个为皇后做事的人,不是已经被你揪出来了,怎么还是闷闷不乐?”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看着素惜一天到晚愁眉不展的样子,严一凌心里也不是滋味。何况这种伤,外人根本无法抚平,只能替她惋惜。 “那我告诉你另一件事。”奉擎扬了扬眉毛:“皇上这会儿去了毓秀宫。” 好不容易提起了点精神,办后面这句话又搅得没有了兴致。“这有什么稀奇的。皇上去毓秀宫的次数多了。和吃饭一样平常。就算一顿能不吃,总不能一天都不吃吧。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奉擎半天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她床边。 严一凌低着头想事情,抬起头的时候,发觉他侧脸很好看。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奉擎忽然开口,转过脸看着她。“我答应过你,会带着你到处去玩,浪迹天涯,但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你生我的起了吧!” 说不上是为什么,严一凌沉静与他对视的时候,总能从他的眸子里,看见一脸微笑的自己。那个笑容竟然和他的眼神一样纯净。 “是啊。我生气了。”严一凌抿了抿唇:“不光生气,我还很失望。” “碧儿。”奉掣的心猛的疼了一下。“对不起。” 他那么无辜的样子,一双大眼睛萌萌的闪亮。严一凌没能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好啦好啦,被你打败了。我没事了。就是心里有点难受。不过都过去了。” “碧儿。”奉擎直直的看着她,眼里的流光很复杂。“要不然,我们走吧?” “呃,去哪儿?”严一凌有点不敢相信。 奉擎想了想,道:“去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江山权势。我带你走。” 其实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奉举怎么办?”严一凌问。“还有你母妃,太妃怎么办?” “能不能别提她。”奉擎的脸一下子黑了。 严一凌皱了皱眉:“她到底是生你的人。她不是不想把你带在身边。只是你明白,太后的手段……” 他捂住她的唇,很认真的说:“碧儿我不想听。我只想带上你走。奉举到底是皇子,我们走了之后,皇帝也不会为难他。相反,念及与你的情分,他会多加照顾这个孩子。” “可是我不能丢下他。”严一凌不忍心。“他那么小,万一有什么事情怎么办?还有奉仪的仇,我……” 奉擎站起来,有些陌生的看着她。“我可以为你不要江山,不要皇权,甚至现在连王位也不要了。可你,就不能为了我舍弃和他的孩子么?虎毒不食子,那是他的亲骨肉,他不会不管的。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一整颗心都在颤抖,严一凌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私心来说,她的确很像跟他一走了之。哪怕是去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始新生活都好。 “我……”严一凌低着头,不知道如何抉择,又很怕看见他眼里的流光。 只是忽然抬起头的时候,她发觉他在笑。 那笑容隐藏在唇边眼尾,似是很短暂就消失了。 “你肚子饿吗?上回在近月楼,我给你做的红烧狮子好吃么?小厨房还有一些,我叫素惜端出来。”严一凌笑着问。 “我不想吃,我只想你给我一个答案。”奉擎凝眉看着她。“碧儿,跟我走好不好?” “啪”的一巴掌,严一凌脸色大变:“走?往哪儿走?我堂堂的严贵妃凭什么要跟你走?早起没睡醒糊涂了是吗?也不蹲在水坑边上好好照一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四十一章:狼狈为奸的x男女 “来人。”严一凌等着凤目看着他。“你以为这伊湄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她这么一喊,还真有人闻声而来。 “娘娘有何吩咐。”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小侯子。 “小侯子?”严一凌故作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戍守宫门的侍卫回报,说有贼人混入宫中。奴才正带着人四处寻找。”抬眼看了床边尴尬的“肃亲王”一眼,小侯子严肃的说:“听闻那贼人最擅长的就是易容之术。” 话音落。侍卫便扑了上来。 三拳两脚就把这人制住了。 “严贵妃娘娘饶命啊,在下只是想进来偷些值钱的东西。不想惊醒了娘娘,这才不得已对您胡说。”那偷儿赶忙跪下求饶。 “你当本宫是三岁的孩子?”严一凌只在小说和电视上看过“易容术”这么神奇的事情。这一次若不是发现他那抹奇怪的笑容,也未必会疑心他不是奉擎。 毕竟里的那么近,都没察觉他脸上覆着一层皮。 “在下不敢。娘娘恕罪。” “不敢?”严一凌很直白的说:“本宫根本就不认识你,何必易容成肃亲王。蒙着面就得了。何况你刚才说话的语声,动作,甚至看着本宫的眼神,都明显是在模仿肃亲王。要不是小侯子及时拆穿你,本宫还被你蒙在鼓里。” 小侯子赶忙道:“娘娘息怒,这偷儿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肃亲王曾经亲自逮过他。所以他会模仿语调甚至动作。” “连你也预备蒙骗本宫?”小侯子替个小偷打圆场,这事情不奇怪么? “奴才不敢。”小侯子赶紧跪下:“娘娘赎罪。” 不是皇帝的命令。谁能用的动皇上身边的人? 没想到奉临不因为左子如的事情疑心她,却还要因为肃亲王的事情疑心。 避无可避,她也不想哑忍。“你受命于人,本宫自然不会责怪。皇上现在何处?” 小侯子有些尴尬,低着头缓缓的说:“用过午膳。皇上看了一个时辰的折子就去了毓秀宫。这时候,应该还在皇后娘娘那儿。” “也好,我也有几天没去毓秀宫请过安了。”严一凌冷着脸:“你们先下去,叫素惜进来服侍本宫更衣。预备好轿子,本宫说话就过去。” 贵妃这么说了,小侯子怎么拦得住。 何况皇上早有吩咐,只要贵妃坚持,就让她前往毓秀宫见面。 不多时,轿子停在了毓秀宫门外。 素惜扶着严一凌走下来,一步步走上玉阶。 “你脸色不大好看。”严一凌安慰她:“事情没有到最后一刻,咱们永远也无法预料结局。所以别拿别人的错误来为难自己。” “小姐别担心,奴婢难过的只是自己发现的太迟。”素惜抿唇而笑:“早晚会忘记的。” 严一凌握着她的手,迈进了殿。 没想到帝后温存,不在后面的闺房里缱绻,竟然双双等在这殿上。像是刻意等着她来。 “见过皇上皇后。” 奉临略点一下头,侧目对皇后道:“怎么样。你输了。” 沈音苒薄唇微抿。笑容明媚:“臣妾输得心甘情愿。” 这俩人是在拿自己和肃亲王的事情打赌?这是有多无聊才能干出来的事? 严一凌脸色不好看,唇边的笑容清冷的很像徐天心。“那偷儿怎么就这么有本事,把肃亲王模仿的惟妙惟肖。臣妾还当肃亲王是那根神经搭错了线,有事没事跑到伊湄宫耍疯。” 这时候皇上当然不便解释,沈音苒低首一笑:“对不住严贵妃了。今早有人给皇上和本宫各送去一封揭秘信。信上的内容是说……是说严贵妃你曾经在寝宫秘密私会肃亲王。” 素惜眉心一皱,第一时间就怀疑是程俊的杰作。 一定是他看守宫门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肃亲王来过,才禀告皇上皇后。 严一凌目光划过她的脸,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脱下自己的斗篷交给她。 “有这样的事?” 沈音苒点头,示意墨兰将书信呈上。 无疑,这封信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打破僵局的机会。 不管能不能羞辱严贵妃,只要皇上愿意她过问此事,那禁足也就自然而然的解了。 这一点,严一凌看完揭秘信也马上想到了。 皇帝果然是要给皇后自由了。 否则他何不拿着信来伊湄宫当面对质。何必找个会易容术的小偷费劲巴拉的演一出戏。 说到底,还不是不信任她。 “是谁这么有心。天天变着花样的给我找麻烦?” 严一凌仰起头问:“皇上该不是相信了,才叫人故意试探臣妾?” “怎么会呢。”沈音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深宫之中,妃嫔们最为要紧的就是名誉。本宫接了这封信,怒不可遏,厌恶透了这种泼脏水的人。所以第一时间请皇上过来。” 奉临点头,道:“正好承天府抓住了江湖第一偷,朕想起肃亲王也抓过他,便和皇后商量着试试他的本事。” “皇上试出来了?”严一凌就快气得头上冒烟了。 分明皇帝试的就是她。还美其名曰试试什么江湖第一偷。 “自然是名不副实。”奉临笑着道:“若是真有本事,怎么会被揭穿呢。何况,朕听小猴子说,他是两手空空的出来,什么也没摸到。到底是你警惕。”木丰肠血。 “臣妾愚钝,听不出来皇上和皇后到底是褒是贬。”严一凌甩了脸。 “自从臣妾入宫,隔三差五就有人提及臣妾与肃亲王的事。臣妾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庆幸的是,皇上皇后每一次都信了臣妾。不管是真诚的相信,还是千奇百怪的试探。反正臣妾有幸能活到现在没被浸猪笼,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托两位鸿福。” 什么叫狼狈为奸,什么叫蛇?一窝。 严一凌总算是见识到了。 前一天,他还很生皇后的气。不满她暗查私哨在宫中替她办事。 这才转眼一天的时间,就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还真是叫人恶心。 “严贵妃别生气。”沈音苒赔笑道:“是本宫要和皇上打赌,赌你能辨认出来肃亲王是贼人假扮的。没想到你虽然没有认出来,却还是义正言辞的将他交给小侯子,难能可贵。”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不难能可贵,臣妾就该跟着这偷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严一凌也学着皇后的样子,温和的笑着。“可惜臣妾舍不得皇上,心里只有皇上一个人,怎么会跟旁人私奔呢?叫娘娘失望了。” “碧儿。”奉临唤了她一声:“皇后并不是这个意思。” 严一凌身子一拧,娇嗔道:“皇上真是偏心。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您就明明白白,臣妾是什么意思,非得试探过才知道。到底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从来就不可一视同仁。” 奉临尴尬的接不上话,只是皱眉看着她。 “皇上,臣妾瞧着皇后娘娘气色不错。身子应该是大好了。”严一凌顺水推舟:“既然皇后娘娘身子好利索了,那臣妾等下就让人把搁在伊湄宫的账册之类送过来。” “严贵妃误会了。”沈音苒起身从殿上走下来。“徐妃的事,本宫很愧疚。许你说的没错,是本宫一时糊涂才会铸成大错。本宫想过,还是出宫一段日子,烧香礼佛替那个枉死的孩儿祈福,希望上苍怜悯,能让他早登极乐。至于宫里的事情,还是交给你和万贵妃。” “皇上答应了?”严一凌直接问。 “这……”沈音苒转身看着殿上的皇帝,欠身道:“请皇上允准。” 就知道皇上没答应,她才故意要这么说。 不过无所谓了。 之前,她觉得是皇后的手段太高明,所以把皇上蒙在鼓里。 现在,她完完全全不会这么想了。 就算皇后是个蠢蛋,只要她姓沈,只要她是沈音苒,只要她是他的皇后,那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护着她。 如此,还费什么力气。 “娘娘别逗了,皇上是不会舍得你出宫的。”严一凌看着她柔柔的笑。“您出宫也没什么实际的作用,万一有人不识趣,写什么匿名的揭秘信说你出宫之时偷偷与男子相会,有悖伦常,那皇上不由得费尽心思去试探试探?不过您放心,臣妾一定不会为了这件事情去跟皇上打赌。” 她真的生气了。 奉临的心一颤。有心要解释,却碍于皇后也在场。“朕已经说了,试探的是偷儿的本事。宫里只有肃亲王抓过他。也只有你与肃亲王算是旧识。换在旁人身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明堂。朕,之后会有重要的事情要那偷儿帮着去办,所以……” “皇上英明。”严一凌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都是本宫的错,一时兴起,忘了分寸。严贵妃就不要生皇上的气了。”沈音苒拉着她的手,讨好似的说:“全看本宫的面子了。只要严妹妹你能消了这口气,叫本宫如何都行。” 爬在地上学狗叫也行? 严一凌还真想看看,皇后学狗会不会神似极了。 只是从她的手指传来的温度让她很抵触。甩开皇后的手,严一凌笑了笑:“娘娘如此有诚意,臣妾怎么好拒绝。您是不知道,臣妾心里一直很羡慕娘娘。既然您说什么都行,那不如……叫臣妾尝一尝当皇后的滋味,你那顶凤冠,也借给臣妾试试?”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四十二章:长得丑别吓人 “碧儿。”奉临的目光看上去不那么柔和:“这种话怎么能随意胡说。” 是不能胡说,不过这句话像是戳中了皇后的软肋。就算她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看上去还是很假。 “回皇上,臣妾不是乱说,只是……开个玩笑。”严一凌也学着皇后的样子。拉起了她的手。 尽管没有足够的热络,但她已经尽力忍住恶心了。 “您和皇后娘娘想试试极富传奇色彩的江湖第一偷。就拿臣妾和肃亲王的清誉开玩笑。难道您和皇后娘娘都不清楚,清白对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这件事是一时兴起,有欠考虑。”沈音苒解释道。 那么显然,她当然知道清白的重要性。 严一凌慢慢的勾起唇,徐徐的说:“在臣妾看来,清白和皇后娘娘的凤冠一样重要。平日里即便不顶在头上,也要摆在显眼的位置,叫人一目了然。并且这样东西,就算是同一个宫檐下的姐妹,甚至暖在心头的枕边人,也不能说夺走就夺走。说践踏就践踏。不对么?” 奉临承认,他的确是信了揭秘信上的内容。 凭奉擎的身手,要出入伊湄宫根本不难。 并且碧儿有更换戍守宫门的侍卫,近婢素惜又是她的家生丫鬟。 因为在意,他不希望她的宠妃被旁人染指。换句话说。没有一个男人会甘心自己的妻妾与旁人不清不白。 加上朝堂上老臣子们不断的施压。他也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解了皇后的禁足,平息风波。 毕竟徐妃的孩子不该没有,也已经没有。 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实,去撼动他的江山。 事情做得是有写过分了。但是她多少也会理解一些吧? 可惜,奉临从严一凌的眼中只看到了愤怒,没有一丝谅解。 “朕不过是和皇后一时兴起,现在证明即便你认不出是偷儿装扮的肃亲王,也没有做逾越之事,不是很好么?”奉临竭力平和的说。 沈音苒不知道严贵妃是不是能听出来深浅。反正凭她对皇上的了解,这时候,她已经断定皇上心里一定生气了。 “好了,严妹妹,你就不要生气了。”沈音苒温和的垂下头去:“姐姐在这儿给你赔不是。皆因兴起,并无他意。难道别人不知道,本宫还不知道你对皇上的真心吗?” 说话的同时。沈音苒手肘抵了抵她的身子。示意她去哄哄皇上。 对于这样讨好的动作。严一凌只有反感。 她错开了一些,饶是笑着问:“皇上皇后可还有什么要试探的?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若有,就请尽快吧。再过一会儿,臣妾怕是性子一软,支撑不起这样的玩笑。那就该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失望了。” “罢了。”奉临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朕办错了。严贵妃有什么不满,只管找朕。” 这是几个意思? 只管找他,就是别为难皇后喽?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想护着皇后。 人在生气的时候,做出的判断难免会有失误。木丸豆才。 其实奉临的意思是,他会补偿给她的。不管她想要什么,不管她想怎么朝他撒火。只要能平复她心里的怨气都行。 两个人扭曲着彼此的心意。 但是严一凌清楚,这梁子是结定了。 “臣妾不敢。”她欠身:“没事,臣妾告退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反正也不会有个奉擎真的来带她走,那就耗着。看谁先把谁给气死。 她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消失在帝后的视线里。 沈音苒有心要追。却碍于禁足还没解,迈不出殿门。“皇上,您快跟着去瞧瞧,这玩笑开的有些过头了,严贵妃八成是真的生气了。” “由着她生气。”奉临冷着脸。他都已经放低姿态了,她不领情,难不成还要他去追着她解释? “可是皇上,揭秘信的内容不实。臣妾要不是一时贪玩,也不会想到这个主意。伤了严贵妃的心,实在不应该。”沈音苒自责不已。 “主意是朕想出来的,与你何干?”奉临看了一眼沈音苒,叹息道:“贪心一向狷狂孤傲,也不像她这样烈脾气。一点事情就闹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朕也是拿她没辙。索性由着她去。” 皇帝这么说了,沈音苒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一个人得势就一定会忘形。严贵妃也不例外。 若是一般人家的妾室,也许会得到更多的怜悯和关爱。 可惜偏偏她是皇妃,皇上的女人,俯首帖耳,低眉顺目。即便是有些性子,也不该越过本分。这会儿是她,之后便是徐天心了。 沈音苒走到皇帝身边,亲手倒了一杯热茶:“皇上喝口茶消消气。回头臣妾让人好好劝劝严贵妃。妹妹陪着皇上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哪一句话是玩笑哪一句话是真心。到底会收起性子,好好侍奉君畔的。” “她若是能有芊芊一般的善解人意,就不会动不动甩脸子给朕看了。”奉临喝了口茶,握着皇后的手:“你不必理她,由着她闹就是。朕瞧着,谁这时候去劝她都要碰一鼻子灰,费力不讨好的。” 犹豫了一会儿,沈音苒才点头:“皇上说的有理。臣妾也不想和严贵妃越来越生疏。总觉得自从奉仪没有了,她对臣妾的态度也就不同了。” “你别多想,朕心里有数。”奉临不再说下去,其实心悬在半空,这一回还真是捅了篓子。 从毓秀宫出来,严一凌还是哆嗦。 那股气从心里一直一直的往头上冲,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很努力的想让自己镇定、冷静下来,可是一想到那对狗男女的嘴脸,她就想吐,恨不得把他们都撕碎! “这不是严贵妃娘娘么?”良妃领着桦嫔正好经过,瞧见对面来的那一位,笑容里显出轻蔑。“都要傍晚了,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不嫌迟么?” 请安,我请你个大头鬼! 严一凌愤怒的瞪了她一眼:“本宫何时来毓秀宫,何时请安,轮到你过问?” 平时的严贵妃,说话是不会这么冲的, 桦嫔稍稍一愣,便道:”娘娘恕罪,良妃姐姐只是一时口快,并没有不敬的意思。” 稍稍缓了口气,严一凌微微一笑:“桦嫔最是善良,本宫瞧你的脸色也好多了。只是天凉,出入多加些衣裳,别和那些不懂事的人一样。” “多谢娘娘提点。”桦嫔轻轻一笑,随即垂下头去。 “娘娘是说臣妾不懂事?”良妃故意跟她过不去。 “本宫不曾指名道姓,你喜欢对号入座,难道我拦着你?”严一凌早就看这良妃不顺眼了。为了能巴结到万贵妃,真是恨不得连钻裤裆这样的?蹉事也干得出来。 可惜啊,人家哪会领情,这不是回母家了? 良妃脸色不好看,甩开桦嫔阻拦的手。“分明娘娘就是在挖苦臣妾,难道我还听不出来么?娘娘您高高在上,是贵妃,想要做什么谁又能拦得住。说什么难听的话,臣妾都得听着。但是娘娘您就没有被人愚弄,别人挖苦的时候?” 这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严一凌恍然大悟。 皇后的确恨自己,却不会在自己禁足的时候,做出这样无聊的事情。 毕竟她会担心,皇上会不会怀疑她的动机。 所以,这一炮肯定是良妃点的。 如若不然,她怎么晓得自己被人愚弄。这是帝后为了脸面,是绝不会轻易外传。 唯一知道的,便是始作俑者,写揭秘信那个无耻之徒。 “良妃今年多大了?”严一凌忽然问。 “娘娘问这个做什么?”良妃有些纳闷。 “我是看你,成日里只会耍嘴皮子。脸上生了许多皱纹都不晓得。”严一凌惋惜的叹了口气:“本宫要是你,就不会花心思在别人身上。而是想想怎么让自己看上去不会有老又丑,怎么能让自己看着不那么吓人。” 凑近她耳畔,严一凌低低的说:“否则皇上都吓跑了,还会传召你去侍寝?” “严贵妃怎么敢污言秽语的说这样的话?”果然,良妃听了这话,比她抖的还厉害。“您身为贵妃,就不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犯忌讳么?” “犯忌讳?”严一凌冷笑了一声:“那你就再去写一封告密信塞进皇上皇后的宫门缝啊!” 良妃稍微一愣,随即恢复了平和的脸色:“娘娘说什么,臣妾可听不懂。” “很好,那本宫就说些你能听懂的。”严一凌微笑着,这会儿顺气多了。 “你呀,死缠烂打没脸没皮的去接近万贵妃,以为这样就有了靠山。谁让你母家远离皇城,自己肚子又不争气。一张老脸又长又黑驴子一般,毫无恩宠。迫不得已,你得找这么个靠山赖以求活。偏偏,人家万贵妃就是不稀罕。” 良妃气得脸色发青:“你又不是万贵妃,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严一凌微微一笑:“知道万贵妃回母家做什么去了?” 她这么一问,良妃瞬间有些心慌。“探望病中的母亲万夫人。” “是啊。”严一凌点头:“等万贵妃回宫,你就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有没有意义了。是不是真就被本宫说中了。” 说完,严一凌轻蔑的目光锋利的划过她的脸:“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不好了。本宫劝你还是赶紧把衣襟掀起来包着头,滚回你的良妃宫照镜子去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四十三章:拿着幌子逼皇后 “你站住。”良妃气得几乎失去理智:“你别走!你说谁丑,你以为你就很美么?” 严一凌想甩开她过来拉扯自己的手,却不够力气。良妃发起疯来,真的比疯妇院那些女子强太多了。 久久沉默的素惜也受不了了,帮着小姐去掰良妃的手。“娘娘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以下犯上僭越贵妃,可是大罪。您该不会想在冷宫里过下半辈子吧?” “呸。”良妃啐了一口。“那种地方,只有严贵妃这样不知羞耻的人才会去。本宫对皇上忠心耿耿,忠贞不二,由不得她羞辱欺凌。”木丸以技。 “良妃姐姐,您快住手啊。”桦嫔急的红了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您这样,叫宫人瞧见了像什么话。何况皇上皇后皆在毓秀宫,万一惊动了,那怎么办?” “那正好。”良妃恨得咬牙切齿:“反正在宫里也是熬着,大不了我今天拼了这条命,也不要让她好过。” 没有办法。桦嫔赶紧让身边的侍婢去了毓秀宫。 她哪里知道严贵妃在帝后面前才受了气。这会儿还没平静。 几个人拉拉扯扯的,好不容易才把良妃跟严一凌分开。 这种时候,又都在气头上,谁还能顾得上仪态。 严一凌也不是只会吃亏的主,锋利的指甲划在良妃脖颈上。以琳子一凛子的红,已经破皮了。当然良妃也差点扭断她的手腕。 “都住手。”沈音苒急匆匆的出来,停在众人面前。“光天化日,在宫里大打出手,你们可都还是妃主,就不觉得脸红么?” 这良妃也是有一手。巴结万贵妃不成,倒是间接的帮了皇后。 这不,皇后就在面前,可是大大方方的从毓秀宫走出来了。 “皇上还在殿上,随本宫来。”沈音苒不再对她们多说什么,转而对身边的墨兰道:“吩咐他们不许胡说这件事。皇上和本宫都不希望听见什么不利贵妃、良妃的流言蜚语。” “是。”墨兰答应下。其实皇后的声音这么清晰,在场的人也都该听见了。 “走吧。”沈音苒瞥了一眼良妃,又看了看严一凌。 自行快步朝毓秀宫去。 良妃轻轻抚摸自己脖颈上的伤,疼出了眼泪。这该死的严贵妃,下手这样狠。 严一凌则轻轻转了几下手腕,幸亏没事。不过这一场仗打完。气撒出来。她冷静多了。 知道皇后就是想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她不该让她得逞的。 几个人先后迈进了殿。 果然,皇帝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着。 只是脸色比锅底还要黑,透着怒气。 沈音苒先行礼,转身问严一凌:“严贵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平时待人温和,怎么今日会和良妃动手?难道她冒失你也没有分寸么?” “臣妾久在深宫,养尊处优,身上没有力气。正好今天遇见良妃,就陪她活动活动,松松筋骨。”严一凌拂去头上的薄汗,笑着道:“生命在于运动,出了身汗,臣妾觉得舒服多了。” 这叫什么理由? 沈音苒从来没听过。“贵妃……” “呃?”严一凌不解的凝眸:“娘娘有什么吩咐。” 沈音苒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转过身去问良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如实的禀明皇上。” 良妃一听是禀明皇上,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皇上,您看看臣妾的脖子,让严贵妃抓成什么样了?臣妾不过是在外头遇见了贵妃,几句话不投机,贵妃就侮辱臣妾年来不得宠,还叫臣妾……叫臣妾……” 说到抓痕,奉临的手臂微微一痛。 她有多厉害,严一凌可是清楚的很。 知道她说不出口,严一凌捂着口鼻嫌恶的说:“臣妾叫良妃把衣襟掀起来,包着头滚回宫去照镜子。” 良妃没想到,严贵妃竟敢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显然是有些激动。“对,严贵妃就是这么说的。” 墨兰没忍住笑,见皇后瞪她,赶紧收敛了笑容。 奉临也觉得,这话真是说的太绝了。她这个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嗯哼。”清了清嗓子,他严肃道:“严贵妃何出此言?这般说话,未免伤人心了。” “会么?”严一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疑惑的问。 “贵妃何必明知故问。”良妃没好奇的说:“这样的羞辱若是换在你身上,你能熟视无睹,释然而笑?”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严一凌笑容甜美:“你瞧,我现在不是笑着呢么!” 这话,便是指控帝后侮辱她了。 严一凌弹了弹自己的手指,平静的说:“我只是好奇,良妃你怎么会这时候经过毓秀宫。又刚好瞧出本宫心情不爽出言讥讽。还惹得本宫动了手,再来毓秀宫请皇上皇后评理?这要不是你计划好的,就未免太巧合了。” 稍微停顿,严一凌凝眉又问:“方才争执之时,你口口声声说本宫不守妇道。指出,冷宫就是给本宫这样不贞洁的人住的。想必这话,桦嫔也听见了。” 一旁立着的桦嫔虽然有点为难,但还是点了头。“臣妾的确听见。但是……娘娘明鉴,良妃姐姐只是一时口快。” “是一时口快。”严一凌很赞同她这个说法。“要不是一时口开,她也不会暴露自己的本意。” 这时候,奉临和沈音苒都明白了,揭秘信其实是良妃的手笔。 “娘娘的意思是……”桦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送了告密信,同样的内容一式两份,呈交皇上皇后。指责本宫不守妇道,与人厮混。所以,本宫来毓秀宫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桦嫔妹妹觉得,良妃等在宫门外是何居心?”严一凌是问桦嫔,同样是问帝后。 无知小人为非作歹也就算了,皇上竟然也纵容皇后胡闹。 好!他不相信自己,只管光明正大的问。问过之后,光明正大的承认他的怀疑也是句人话。 竟然以开玩笑,试探神偷这样的鬼话替自己解围,就不觉得欺人太甚,太没有担当了? “良妃,真的是你?”沈音苒不想让皇上面子挂不住,赶紧转移话题。 良妃皱着眉,不屑道:“臣妾不过是碰巧经过,严贵妃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臣妾所为。何况当初,皇上发落你去冷宫,的确是因为你与肃亲王有暧昧不清的关系,如何就不能提了?” “皇上听见了?”严一凌笑着问。“这便是您最想证实的事情。” 奉临皱眉,语气严肃:“朕几时想证实这些事。当初恕你出冷宫,恢复身份,朕便已经替你澄清这些事。” “那就是良妃忤逆圣旨了。”严一凌像是在打壁球,来来回回的出击,巧妙的回避风险。反正左右都不是她的错就对了。 “皇上,臣妾并无此意。”良妃再生气,也不敢得罪皇上。“臣妾只是觉得,严贵妃自恃恩宠,就能只手遮天。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太叫人生气。一时忍不住才……” “你就知道我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这不是胡扯么!严一凌非但把皇后放在眼里,还深深刻在心里。随时随地都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俗话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 “你刚才,还问我为何这么晚来请安。既然是请安,当然心存敬意。现在却又来说这番自相矛盾的话。到底你是在侮辱我的智慧,还是把皇上皇后当成乳臭未干的三岁孩子?” 严一凌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不光是因为良妃可恨,而是,她要让帝后知道,她绝对不是她们眼里的软柿子。 就算一时半会儿,拿这对狗男女没辙,这口恶气,她今天也得打出来。 鸡飞狗跳是免不了了,宫里也许久没怎么热闹过了。 “良妃的话确实不当。严贵妃恢复身份,就表明从前一切皆是误会。既然是误会,就不该再提起来说。”沈音苒温和的劝慰:“严贵妃的心也要放宽些,良妃兴许是一时气头上,口不择言,心里未必真的这么想。到底你是贵妃,她会很敬重你。” “是么?”严一凌笑了笑:“不是都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么?怎么到了皇后娘娘宫里,只要是有口无心,就说什么都无妨了?那娘娘您怎么证明良妃只是有口无心?您剖开她的心看了?” “本宫……”沈音苒被她顶的哑口无言。“本宫只是希望大事化小。” “行。”严一凌凝眉:“宫中行事,皆有规矩可依。本宫与良妃大打出手不对,愿自罚积福堂抄经一月,日日吃斋念佛。但是据臣妾所知,以下犯上,违背圣旨,可是要斩首示众的。皇后娘娘既然想大事化小,就必然依据法理。您先斩了这良妃,臣妾这就去积福堂,也好以儆效尤,息事宁人。” “皇上,皇后娘娘饶命啊。”良妃万万想不到,严贵妃狠心至此,竟然想要她的命。 严一凌心中暗爽,这皇后不是想让皇上省心,又要保住她的威望么?当重新接管后宫这么容易?处理不好这件事,叫她缩回?壳里当鳖去!“事件清晰,内容明确,难道皇后娘娘还需要考虑很久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四十四章:偏不按常理出牌 现在不是保住良妃或者保不住良妃的问题! 显然是严贵妃已经在挑衅自己皇后的威严了。 几次顶撞的她哑口无言也就算了,如果真的斩了良妃,岂不是等于让她骑在头上? 沈音苒越是这么想,脸上越是温和。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严贵妃奸计得逞。 “我的好妹妹。你瞧你。”沈音苒拉着她的手,拿自己的绢子给她擦汗。“这样动气是为了什么,瞧你这一头的汗。都是侍奉皇上的姐妹,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会儿,认得她这个姐妹了? 怎么试探她不忠不贞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她还算是个姐妹? “皇后娘娘见笑了。“严一凌不改脸上冰冷的颜色。“臣妾自出娘胎就是个硬脾气。凡是以理而行,绝不会冤枉好人,也绝不纵容坏人。” “都是自己姐妹,哪里会有坏人?”沈音苒宽慰她:“我看不如这样,良妃口不择言,本宫就让她当着皇上的面给你致歉。你若还是生气,本宫便让她绘最好的绣样送给你。无双那丫头不是还在你宫里么。良妃的画是一绝,无双的手艺也是一绝,严妹妹就不吃亏了。” 我自己不会画?严一凌冷着脸,勾起唇角:“娘娘一番心意,臣妾若是不接受。便是不领情,不识好歹。” 听她这么说,皇后松了口气。“如此,甚……” 皇后的好字还没出口,严一凌便抢先道:“人情乎?法理乎?孰轻孰重?” 奉临一愣,看样子她是真的较真儿了。 “严妹妹的意思是……”沈音苒也皱起了眉,脸上不再是单纯的笑意。 “意思很简单的。”严一凌僵着脸:“都说法理不外乎人情。皇后娘娘您宽厚治宫,一直是妃嫔们的榜样。可惜,有些人就是看中了您心怀仁慈,才会蹬?子上脸。既然宫里需要有人唱黑脸,那臣妾就当仁不让了。将来遭人诟病,指责臣妾心狠手辣也无妨,只要坚守宫规,惩恶扬善,臣妾觉得值!” 这年代不是宋朝,没有狗头铡。否则严一凌真想在这殿上铡了皇后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良妃。 “至于怎么个死法。臣妾听皇后娘娘的。”严一凌说完,兀自择了一处落座。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她都有些口渴了。“素惜,去端碗热茶来,给本宫润润喉。” 扬了扬眉,又看看殿上的皇帝,严一凌诚然道:“臣妾明白,良妃虽然年老色衰,不复当年。但到底也是皇上的妃子。并且曾经诞下过小公主劳苦功高。所以,臣妾请皇上、皇后思量,切莫用凌迟处死,剥皮揎草之类的酷刑。难免让人觉得刻薄、不近人情。毒酒、白绫又或者一把匕首,赐她全尸也就是了。” “不要啊,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知错了。”良妃哭的很凶。心里又怕又恨。 怕的是皇上招架不住胡搅蛮缠的严贵妃,无奈的点头。 恨的是自己竟然没有能力斗倒这个奸妃,孩子的仇还没有报,就别她害死。 “严贵妃。”奉临看良妃哭的凄惨,心微动。“若是朕,想替良妃求个情呢?” 沈音苒在想,皇上这么做,是不是替自己解围。 他知道自己没有锋利的唇舌,讲不赢这位伶牙俐?的贵妃。 这么想,心里不觉一暖。 严一凌没看出皇上这么说的动机,却看见皇后暖在心头的温柔,不免觉得恶心。 “皇上,律法宫规,自古以来就是君主制定。今日别说您是要为良妃求情。就是您认定良妃口中子虚乌有的事情皆属实情,臣妾也无可辩驳。”严一凌仰起头,喝了一口茶,从容一笑。 她的意思就是,你要耍赖就赖,反正也不是没耍过。 当皇上的耍耍威风难道就是真的威风?自古以来,用身份用威势压人的皇帝,统统都是昏君。明君只会以德服人。 奉临脸色讪讪的,下不来台。只好硬着头皮再问一次:“若是朕,要你念在良妃多年侍奉,又有诞育皇嗣之功网开一面呢?” “皇上,臣妾有什么本事网开一面。后宫的事情,皇后娘娘自由论断。”严一凌目不斜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良妃,笑着道:“何况宫规是您制定的,您有权利改。以后以下犯上者,只要生育过皇嗣即可无罪开释,那就最好了。” 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严一凌啧啧:“如此一开,惠及臣妾。臣妾也就不怕犯错了。左右臣妾生了奉仪奉举,有双保险。” 良妃眼见着形势不妙,跪在地上捣蒜是的磕头:“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这一声又一声的求饶,以及一下又一下的叩首,都没有让严一凌觉得她可怜。真正是那句话,丑人多作怪。 好好的,当她的良妃不好么? 之前已经无数次招惹她,她都不追究,只把她当苍蝇。 没想到良妃不领情,还变本加厉,连揭秘信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更可气的是,皇上就坡下驴,还想用这个理由让皇后重新掌权! 这么一想,心里的怒气像是被泼了汽油一样,熊熊燃烧。严一凌下颌一扬,皱着眉道:“瞧这样子,皇上皇后是不打算依照宫规严惩以下犯上者喽?” “皇上和本宫岂会是这个意思。”沈音苒已经笑不出来了,勉强的维系,只会让人觉得假。 索性,就换上衣服悲天悯人的慈悲样。实则是佛口蛇心,一肚子坏水。 “眼下,就要过年了。冒然见血也是不吉利。何况,严贵妃你的一念之差,就能饶恕一条鲜活的性命。佛家不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严一凌真是佩服皇后胡搅蛮缠的能力。 同样,沈音苒也佩服这位严贵妃死缠烂打的本事。 两个人同样是不的目的不罢休。 这么一想,严一凌便更加铁了心。不争馒头争口气。皇后了不起?“那娘娘的意思是?” 她倒是要看看,皇后想怎么平息这场风波,给皇帝长脸。 “有错当罚,只是凡事心怀慈念,必有福报。”沈音苒与皇上对视一眼,温和笑了。“臣妾看,不如这样。严贵妃与良妃大打出手的事情,错皆在良妃,便不予追究。妹妹喜欢礼佛,可在自己宫里抄经,就没有必要大老远的走去积福堂。” 稍微一想,她接着道:“至于良妃,造口业是事实,不如就让她禁足两个月,罚一个月的俸银。再绘上几十张佛祖灵像送去皇城附近的佛寺供奉,以作惩戒。” 良妃从皇后的话里,看到一丝曙光,觉得是活命有望了。 比起她一直巴结却冷着脸的万贵妃,皇后娘娘显然要有情义得多。 “当然,臣妾只是个提议,是否可行,还要皇上同严妹妹好好商量。”沈音苒这话是说给严贵妃听的。她已经拿出了最稳妥的解决办法,她要是还不答应,就是不给皇帝脸面。 有没有胆子得罪皇帝,真的死皮脸,就看这位严贵妃究竟有多大的胆子了。 “皇后就是皇后。”严一凌抿唇笑了。“什么时候都是慈悲为怀,什么时候都是宽人严己。” “妹妹谬赞了。”沈音苒料定她不敢和皇上真的撕破脸。 一来,为了个良妃不值得。 而来,因此而失宠,那死的就不是良妃而是她了。 任凭她再怎么张扬跋扈,再怎么狷狂都好,小水沟里的蛇还想翻起海上的浪?不自量力。 “皇上,既然严贵妃没有异议,那这件事……” “娘娘何必这样心急?”严一凌打断皇后的话:“臣妾只是赞许娘娘处事周到用心,何时说过没有异议了。” “那你的意思是?”沈音苒心里窜起一团火,真恨不得把她活活烧死。 “臣妾也有个主意,请皇上示下。”严一凌和皇后说不着,直接朝皇帝去了。 奉临点了下头:“你说。”心里暗叫不好,看来今天不惩治良妃,这件事是揭不过去了。 “皇后娘娘说良妃造口业,臣妾也觉得,宫里爱嚼舌根,背后非议主子的奴才着实不少。”严一凌叹了口气:“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做主子的都不能以身作则,更何况是底下那些没头没脑的小奴才们了。” 瞟了一眼良妃,严一凌态度强硬。“既然今天出了这么一件事,怕是藏不住也掖不住了,不如明明白白的摊开,叫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心中有数。”木丸节血。 她这么兜圈子,到底想说什么。沈音苒发觉自己根本就猜不透这位严贵妃的心思。 往往以为是东,其实是西。 越是觉得她不会这么做,她越是做的比谁都厉害。 “严贵妃的意思是?”沈音苒揪着眉头问。 “杖责五十,就在毓秀宫门外施杖。叫宫里的宫人们都来瞧瞧。成日不思进取,只晓得造口业,胆敢以下犯上如良妃这般的罪人,会是个什么下场。”严一凌的脸上只有威严之色,口吻也是不容辩驳。 “未免有私,说臣妾公报私仇下手狠,就请皇上传旨刑房,叫施刑的奴才这就过来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四十五章:庭前受刑 良妃惊恐万状的跌坐在地上,双眼里一片冰冷的茫然。“严贵妃娘娘一定要赶尽杀绝么?” 严一凌垂下头与她四目相对:“赶尽杀绝?良妃用这样的词,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么?本宫分明是在帮你赎罪。” “皇上,杖责五十只怕良妃折筋断骨,一命呜呼。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沈音苒品着一口气。死也不愿意就这么认了。 就算一定要惩罚良妃,她也要保住良妃的命。 否则今天不光是丢脸,还一无所获。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她决不允许发生。 奉临从殿上走下来,停在皇后身侧,点头:“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他的语气,带着天子高高在上的威严。 仿佛听见的人,都得沉浮在他脚下。 沈音苒自然是欠身应下。 良妃冰凉的眼底涌出泪意:“多谢皇上。” 严一凌沉了一口气,唇边的笑容一点也不好看。“臣妾遵旨就是。” 言外之意,她其实是非常勉强的。一点也不高兴皇帝这样的旨意。 不过无所谓,她的目的达到了。 “小侯子。去准备。”奉临很清楚,如果不依着严贵妃,这宫里想安宁怕是难了。 但很显然,她根本就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隐隐觉得,她是在怨自己因为良妃告密而试探。这口怨气出不来。就撒向了良妃。 奉临耐着性子走过去,停在坐着不动的严一凌面前:“揭秘信的事,朕没有相信。” “是么。”严一凌云淡风轻的笑:“皇上要第一神偷试探臣妾的事,臣妾也没生气。” 两个人说的都是自欺欺人的话。 如果当时皇帝的心没有动,看过信笺揉碎了,她或许还会对他存有那么一丝感激。 可惜,他心动了,动了邪念,动了相信的念头,动了要利用这件事,打压她的风头扶持皇后上位的念头。哪一样,都是她不能忍受的。 即便没有情爱,她也接受不了一个这样渣到烂透了的男人当自己的夫君。 “碧儿。”奉临有些话,不便当着皇后说,只是皱眉:“朕改日去瞧你。” “哦。”严一凌爱答不理的应了声,又问:“皇上不去看良妃受刑么?” 奉临抿着薄薄的唇。反问:“你觉得朕当不当去?” “自然是要去的。”严一凌知道。良妃用刑那么凄惨的画面,只会激起皇帝对她的愤怒。但是她一点都不畏惧。要一个人深刻的记得另一个人,未必是对她有爱,有恨同样可以。 他不去,那打在良妃身上的板子又怎么能抽在他脸上。 他既然那么喜欢保护皇后,那么喜欢保护他在意的人。 她就偏要让他试试,力有不及,顾此失彼的滋味。 想要左拥右抱,还要美人个个听话,和睦相处,他以为他是韦小宝? “好。”奉临一口答应:“你说了,朕便去。”沈音苒注意到这两个人奇怪的对话,心想皇帝也是忍而不发。能叫皇帝这样憋屈自己,这严贵妃也是真有本事。 怕就怕接下来的局面,她会难以应对。 小侯子办事得力,不一会的功夫就带着刑房的奴才返回来。 两名内侍监走上前行了礼。拱手对良妃告一声得罪,便将人驾着出去。 严一凌看的很清楚,良妃的确是被驾着出去的。她的鞋面蹭在地上,掉了一只都不没有感觉。告状的时候,讨好万贵妃的时候,她的本事可大了。这要挨打了,就成了怂包,腿软的路都不会走了。 对这种人,严一凌真的没有一点同情。应了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沈音苒随在皇帝身后,侧首望了严贵妃一眼,终究只是轻叹。 严一凌正好听见了,少不得问:“皇后娘娘是替良妃惋惜么?” “本宫是觉得此事完全可以不用见红。”沈音苒有些难过:“良妃侍奉皇上多年,几乎是和本宫差不多时间入宫。心中不忍罢了。” “嗯。”严一凌点了点头:“娘娘悲天悯人,宁可自己出宫受苦,也不想难为臣妾。让臣妾敬佩。可惜啊,臣妾的性子就是这么烈。凡是必得以理而行,想免责不难,不做错事就行了。娘娘比臣妾明白这个道理。” 沈音苒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走出殿去。 今天的情形大大的出乎她意料。 知道严贵妃会因为被试探的事情不高兴。甚至想过她真的会答应和那个假扮肃亲王的偷儿私奔。也猜到事情败露,她会大闹毓秀宫。 却万万想不到,当着皇上的面,她能闹得这么凶。 以至于自己和皇帝联手,都没有抗衡的住她! 自己的容忍,无非是为了显得宽厚仁慈。可皇上的容忍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他对严贵妃的情分已经到了这个程度,能由着她比徐天心更狂傲,更目中无人的在宫里横行? 越想,沈音苒心里越不踏实。 烦躁,怨怼,愤怒,甚至担忧,搅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心神难宁。 疑惑之间,一声惨叫险些刺破耳膜。沈音苒被墨兰扶着来到殿前,才发现刑房的奴才已经将良妃按在长凳上,结结实实的给了一棍。 “住手!”严一凌环视了一周,发觉奴才来的不够多不够齐,心里不高兴。“上行下效,以儆效尤,怎么就来了这么几个人?难道宫里前前后后就这几个奴才会办事,其他的都是扯闲篇打酱油的?” 小侯子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其他宫人都在各宫当值,未能前来。是怕耽误了各宫主子的事情。” “耽误不了什么的。”严一凌唇瓣轻启:“二十板子而已,一盏茶的功夫都用不了。” 抬眼看了皇帝的脸色,小侯子赶紧道:“奴才这就去。” “素惜,你带着人去搬椅子出来,请皇上皇后略坐片刻。”严一凌拗着性子。看看今天是羞辱谁,是谁让颜面无光。你们不是要羞辱我么?怕到头来只能是自取其辱。 她这么想,娇嫩的面庞泛起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天太暗了,一会儿黑了就看不清楚。万一板子打在腰上,岂不是废了良妃一双腿。” 汪泉机灵,忙道:“奴才这就去掌灯。” 严一凌点头:“多拿几盏过来,省的不安全。” 已经挨了一般子的良妃红着双眼,疼的恨不得捂着臀在地上打滚。可是这脸她丢不起,除了含着泪闭着眼睛趴在长凳上,她不知道还能往哪儿钻。 素惜清冷的笑了一声,附耳道:“小姐,您瞧,良妃八成是想找地缝呢。” “自作孽,我饶不了她。”严一凌还是不解气。 倒不是她心胸狭窄,俗话不是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么! 她自问从来没有的罪过良妃,也根本就没想过和她为难。凭什么她就得一次一次忍受她的骚扰,污蔑,由着她骑在身上泼脏水? 如此一来,她更喜欢下一句: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人来齐了,乌泱泱的一片。 汪泉会办事,几乎隔着一个人,手里就发了一盏灯。 各宫的奴才都到了,自然也惊动了宫里各位主子。很快,徐天心、严卿,杨絮甚至王嫔她们也都来了。 沈音苒在心里掂量着这件事,只怕来的越多,皇帝的脸面越挂不住。 要是妃嫔知道,是严贵妃逼着皇帝惩戒良妃,那后果就真是有意思了。 “皇上,可以行刑了吧?”严一凌问。 奉临“嗯”了一声,满面霜意。 她这张死人脸是要做给谁看?严一凌才不理会,反而很舒心的看着良妃挨棍子。 甩脸子你就甩,有本事脸甩下来别你别捡! 严卿看得出帝后的脸色都不好,唯独姐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猜测这件事肯定因姐姐而起。心里总觉得有些害怕。 趁着没有注意,她轻轻凑到严一凌身边,低低唤了声姐姐。 严一凌握住她的手,只是轻轻一笑。木司找扛。 “啊——”良妃尖利的叫声,震得人耳朵直嗡嗡。 灯光耀亮了她扭曲的表情,叫人看着瘆心。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替她求情。 此时,严一凌也注意到了桦嫔。方才在殿上,她知道良妃免不了受责,便一直垂着头不语。 现在,也是一脸的难过。 倒是很难得,作为交好的姐妹,桦嫔没有落井下石,又深明大义。 这不禁让严一凌对这个失去孩子的年轻女子高看了一眼。 “啊——”良妃疼的忍不住哀嚎:“皇上,臣妾知错了,求您饶了臣妾吧!” 沈音苒想要起身想皇帝求情,只是还没有站起来,就被身边的墨兰拉住衣袖。 墨兰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这么做。 是啊,连个小丫头都瞧出来,皇上改变不了严贵妃的初衷,又何必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难堪呢!杖责的规矩是每打三下,换个奴才。 严一凌眼珠子不错的看着,看着每一棍子落在良妃身上。听着那声沉重的闷响,以及良妃杀猪似的嚎叫,心里禁不住又想,这要是打在狗男女身上该多好。 今天这脸,她算是找回来了。不过事情没这么容易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四十六章:回宫触霉头 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时候回宫,就是不想弄出太大动静。 万芊芊的轿子还没走进正宫道,就远远听见撕心裂肺的哀嚎。“缤桃,什么声音?” 缤桃跟着轿子行走,竖着耳朵听了听。“娘娘。像是有什么人在求饶。” “求饶?”万芊芊纳闷,才走这几天,宫里会有什么大动作?“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缤桃又听了听:“好像是内宫,像是从东面。” 脸色微微有变,万芊芊握住身旁以琳的手:“好妹妹,你听见了吧?宫里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平静的夜色之下,暗流汹涌到什么程度。也许,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足够吞噬去鲜活的性命。” 裴以琳有点心慌:“姐姐,这……” “记着。无论什么时候,保全自己最要紧。然后才是恩宠。切勿本末倒置。”万芊芊红润的唇瓣微微舒展:“命没了,恩宠只会是别人的!” 正宫道上没走两步。缤桃就惊呼了一声娘娘:“娘娘,声音像是从毓秀宫传来的。奴婢远远看去,那里好多盏灯似的,格外明亮。” 还真是出了大事。 万芊芊叹了口气:“咱们过去瞧瞧。” 裴以琳没想到一入宫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多少有些敬畏。 这座深宫。应该会比自家府里还多是非。 何况府里再怎么争宠,也不是回回都要人命的。这里,却好像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了。 择了个合适的位置下了轿子,万芊芊和裴以琳伴着惨烈的嚎叫声,一步一步向人群走去。 不得不说,刑房的奴才们手脚也太慢了。 二十板子而已,三下换一个人,一下之间还得给良妃喘气哭嚎的时间。严一凌早就坐的不耐烦了。还不如换她去打,抡着胳膊,狠狠的啪啪几下也就完事了。 后边的奴才瞧见了万贵妃,惊呼着请安。 跟着周围的奴才也都听见,顺势跪下。人群慢慢朝两边散开,留出一条路通向帝后面前。 万芊芊昂首阔步,体态婀娜的走上前,只是眉心里的一点愁绪,叫她看清来有些严肃。“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 缤桃与裴以琳纷纷行礼。 严一凌眼尖。打量着那位陌生的美人。不免笑了起来。这万贵妃还真是雷厉风行,说回母家探病,回来还真就带着个小天仙。 “免礼。”这种情况下,奉临也不变多言什么。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沈音苒凭着女人的直觉,目光也落在万氏身后年轻的女子脸上。同样是皇上的妃嫔,她心里想什么,又有谁会不知道呢!“万贵妃回来了。” 说话的功夫,正好赶上换人行刑。 奴才们怕吵着贵妃和皇后说话,便住了手。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刚回来。”万芊芊心里有两个疑问。第一,皇后怎么出了毓秀宫,第二,这打的到底是什么人。 侧头望了望伏在椅子上气息奄奄的人,万芊芊不太能从她扭曲的表情看清眉目,故而问:“皇后娘娘,臣妾斗胆请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沈音苒脸色微微沉重,语调徐徐:“良妃以下犯上,僭越严贵妃。皇上下旨小惩大诫。倒叫你一回宫就看见这血淋淋的场面了。” 裴以琳不敢抬头,只能从语声猜测皇后的容貌。这声音温婉柔和,又不失严肃。她觉得皇后一定是个深藏不漏的女子。心思一定比万姐姐的四姑母,府中的嫡母要厉害得多。 “无妨。”万芊芊勾了勾唇:“臣妾久在宫中,什么场面没见过。既然良妃有错在先,皇上有旨责罚也是应当。只是,臣妾瞧着,良妃似是受不住了,不知已经杖责了多少下?” “十三板子而已。”严一凌嘴快,抢着说。 裴以琳心头一颤。这位一定是严贵妃了。 听她的语气,显然是没有把良妃的生死当回事,并且……还很不服气这样的惩戒,嫌轻了。 偷瞥了严贵妃一眼,她心里骤然一惊,可是为什么会忽然觉得那么害怕?裴以琳自己也说不清楚。 “该打多少?”万芊芊看着可怜巴巴的良妃,又问。 “二十。”这回答话的人,是躬着身子伺候在一边的小侯子。 “可是人都昏了,皇上还要打么?”万芊芊不明所以,以为是良妃不知死活的得罪了严贵妃,才被皇上惩戒。她哪里能想到,这是严贵妃气焰跋扈的逼着皇上动手。 是打良妃的屁股,更是打帝后的脸。 “人昏了?”严一凌这才看了看良妃。“是啊,怪不得这会儿没有声音了。” 素惜欠身,道:“这有何难,奴婢去救醒良妃娘娘。” 救字用的很恰当,听起来不会那么刺耳。但实际上,素惜从汪泉准备的桶里舀了一勺凉水,站在良妃头顶这一侧,“哗”的一声泼出去。 良妃被凉水一激,顿时清醒过来。 这水里,融了些盐。不少溅在伤处,疼的良妃顿时大叫起来。身子一晃,她一下子从长凳上摔下地。 裴以琳不敢看,皱着眉低着头,尽量不露出太过害怕的表情。 “万贵妃娘娘,您回来了,您救救臣妾,您救救臣妾吧……”良妃醒来,看见万贵妃站在身前不远。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托着动弹不得的双腿,一步一步的爬过来。“娘娘,您救救臣妾。” 血腥味很浓,呛得万芊芊胃里不舒服。再看良妃这副凄惨的样子,她于心难忍:“皇上,小惩大诫,相信良妃一定不敢再犯了。这板子厚重,奴才们受伤又有劲儿,再打下去,怕是这双腿废了不要紧,命都要丢了。臣妾斗胆恳求皇上开恩,饶了剩下的板子吧。” 奉临饶有意味的看了严贵妃一眼,不慌不忙的说:“良妃开罪严贵妃以下犯上,有错在先。能不能饶了她,且要看严贵妃的心意。朕,说了可不算。” 只有沈音苒知道,这是皇上怄气的话。 别人听来,还当是皇上有多么宠爱这一位严贵妃呢。木司广号。 “是啊,严贵妃,小惩大诫的效果已经得到,不如,就少让良妃手写皮肉之苦。”沈音苒叹了口气:“本宫瞧得出她知错了,是么良妃。” 这种情况下,再不服软,只怕真要给活活打死了。 良妃忍着屈辱,连连点头:“皇后娘娘,臣妾知错了,再也不敢这样莽撞无礼,以下犯上。” “那还不谢谢严贵妃?”沈音苒心想,这么多人都在场,严贵妃纵然跋扈,也得给皇上和自己一些面子。 果然,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来人,还不去扶起良妃。”沈音苒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了。 严一凌笑着站起来,走到良妃面前:“宫中人人都知道,良妃你侍奉皇上多年,比本宫入宫久得多。但倚老卖老那一套还是少用。有的是力气去污蔑本宫惹是生非,不如好好养养你这双腿。回头,本宫让素惜送最好的棒疮药给你,你可千万别因为怨怼本宫,把药扔了苦自己啊!” “臣妾不敢。”良妃哭着说。 严一凌看了看时辰,道:“折腾了这么久,想来皇上皇后也乏了。臣妾就不多陪着说话。告辞。” 奉临闷不吭气,只是看着她转身而去。 紧跟着徐天心、严卿、杨絮也都欠身,随着严贵妃一并退下。 沈音苒心想,你们敢在宫里结党营私,就别怪皇上翻脸。 哪知道她还没吩咐奴才们都散了,就见皇上也起了身。 “朕还有事。”奉临简短的说。 “臣妾恭送皇上。”沈音苒总觉得皇帝是奔着严贵妃去的。她那么不给面子,叫皇上都下不来台。他为什么还要心急着去陪她? “行了,都散了吧。”沈音苒摇着头嘱咐良妃:“千万别沾水了,好好休养。”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铭记在心。”良妃要行礼,一动伤口就钻心的疼。 “好了,赶紧回去吧。”沈音苒唏嘘不已:“身子是你自己的,以后别再做这样糊涂的事。” 万芊芊拉着裴以琳,对皇后笑道:“不好的事情,揭过去就是了。皇后娘娘大概没见过臣妾这一位妹妹吧,是臣妾四姑母的女儿,叫以琳。” “民女裴以琳,见过皇后娘娘。” “出落的亭亭玉立,很懂规矩。”沈音苒淡淡的笑着。 万芊芊道:“臣妾近来无事,便邀她入宫作伴。等明天一早再去毓秀宫给您请安。” “也好,赶路辛苦,也都回去歇着吧。”沈音苒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一个严贵妃就闹得宫中上下鸡飞狗跳,现在皇上的态度也暧昧不清了。 加上自己还有个疯疯癫癫的表妹,这万贵妃又憋不住往宫里塞人…… 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当真是一团乱麻。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叫太后死的这么早。 多个挡箭牌总好过现在。 是啊!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太后都已经死了,沈家也象征性的交出了一些兵权。 怎么皇上到现在还闭口不提怀孕的事?怎么不叫她再添个嫡子,继承江山大业呢?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四十七章:杨贵嫔的不敢 徐天心根本就没问,只是陪在严一凌身边缓缓的走。 倒是杨絮叹了口气,无力的说:“我也是够蠢的了,连自己有孕都没有察觉。还当是冷宫里熬得久身体垮了。好不容易有个孩子有个指望,还没发现就又丢了。” 听她这么说。严一凌觉得里面似乎有事。“是不是赫连那里有什么消息反馈回来?” “是啊。”杨絮双眼透出疲倦之意。“早起皇上下朝来过我宫里,说赫连仔细查过,挟持张太医小孙子的人畏罪自尽了。说只是私怨。” “这也太牵强了吧?”徐天心冷冰冰的说。 严卿也觉得不妥:“杨贵嫔就没问问,若只是和张太医的私怨,何必威胁他谨言慎行,保密你有孕的事情。难不成那人和你也有私怨?” “说其实叫张太医闭嘴的是另一件事,只是正巧碰上了我这一件。”杨絮根本就不相信,但是有什么办法,她在冷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最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千万不要得罪皇上,如果他不喜欢,发落去冷宫只是一句话的事。 “孩子已经没了。说什么都是白搭。”杨絮垂下头:“我没有徐妃你那份硬气,也不敢向贵妃一样抗衡皇权。我只能忍,盼着皇上因此怜悯,再有个孩子。” 她把自己说的这样卑微,严一凌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但是瞧着严卿和素惜都有点头。她又一下子明白了。这个时代,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把握跟皇上对着干。 所以他骨子里,有一种男人与生俱来的野蛮霸道。总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他给你恩宠就是爱,而容忍你的小脾气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隆宠了。 他要的,永远是一张妆容精致的笑靥。无论什么时候,唯君命是从的乖巧柔顺。 这也是,素惜和章嬷嬷动不动就把她打扮的披金戴银,一身珠玉的原因。 就是为了让皇上看见,他的妃嫔为了见他一面,有多花心思…… “嗯——”严一凌长长的吁了口气。 三个人??看着她。 “没事,我就是胸口闷得慌。”严一凌平淡的说。 “闷得慌?”徐天心有些惊讶:“你不动声色的就把毓秀宫搅的天翻地覆,不单是叫皇后颜面扫地,我瞧着万贵妃求皇上开恩的时候,连皇上的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就这样你还不觉得舒心顺气?” 杨素点头。很赞同徐妃的话。“是啊。贵妃娘娘,万贵妃才领着她那个娇怯怯的表妹回来,你就给人家这么一个下马威,这口气还没顺?你可别忘了,那良妃的屁股都让你打开花了!” 要怎么跟她们解释呢? 她的观念里,一夫一妻,一子一女,就是最幸福圆满的生活了。 没有多余的胭脂染色,没有多余的老臣规谏,总之简单,幸福,充满惊喜。 会有那么一个人,天天的守在你身边,在平淡的生活里,为你创造奇迹。时不时一个小小的惊喜,点缀乏味的日子。足矣。 “你们不懂。”严一凌叹气。“我只是想过一些简单平静的日子。但是,既然他们不愿意,非要跟我玩,那我也只好陪着他们乐呵乐呵。” 徐天心沉了口气,她瞧不出严贵妃对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只是听见身后的动静,她朱唇轻启:“都听我说,别回头,皇上在身后呢。”木司讽扛。 杨絮皱了皱眉,心里不痛快,只道:“前头就是我宫里了,折腾了这么半天严贵妃娘娘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我就不陪着娘娘多走了。” “你也好好休息。”严一凌心想,皇帝能为了一点疑心就试探她,自然也不会在没有实证的时候为难皇后替杨絮出头。所以她这口闷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吐出来。 严卿住的离杨絮比较近,她也笑着欠身:“姐姐,我和杨姐姐一路。” “好。”严一凌抿着唇轻轻的笑了。 徐天心轻声问:“我要不要回避?” 严一凌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能回避到哪里去?” 稍微压低嗓音,她问:“遥光如何了?有什么打算?” “总算程俊还有点良心,没在自己进天牢之前,禀明皇后遥光身份可疑。”徐天心脸色微微有点冷:“我的意思是不让她再回宫,随便跟着她的太医好哥哥浪迹天涯去哪儿都行。但是她似乎不死心,还想回来。” “羊入虎口,何必。”严一凌也赞同让遥光离开。“花了十八年的时间安插一个近婢在皇后身边……其实你们的组织也够狠得。我很想知道,十八年前,不过才十岁的皇后,你们凭什么判断她能入主中宫?难不成,那个时候你们就和皇后结了仇?” 知道严贵妃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徐天心笑的有些寡淡:“娘娘还是操心怎么收拾了身后那一位,臣妾的事情,自己能做好。” 说完,她也学着杨絮她们的样子,欠身道:“夜路难行,娘娘您慢走。” 入宫就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尤其是今天,彻彻底底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嘴脸,严一凌更是不抱一丝希望在这里把牢底坐穿。她得走,哪怕没有肃亲王相伴,想法设法,她也要逃出去。 “碧儿。”身后的男人,忽然开口。 两个人之间有一段距离,所以严一凌并没马上转过身去答应。 甚至她拉着素惜的手,不许她回头,其余的奴才听没听见她不管。只管走自己的路。 小侯子看情形不好,连忙奔上来绕到身前,挡住了严贵妃的去路。“奴才该死,阻拦贵妃娘娘,只因皇上在身后正唤您呢。” 严一凌停下脚步,不紧不慢的说:“皇上这时候不在毓秀宫陪伴皇后娘娘,唤本宫做什么?小侯子你越来越贪玩了。” “奴才不敢。请娘娘侧步,皇上就在身后。”小侯子恭敬一笑。 今天见过严贵妃的威势,才让他明白。宫里的女人不光是纸老虎,情势一变,纸老虎随时都能如真虎一样凶猛的扑上来。 “碧儿。”奉临拧着眉唤了一声,这次是真的停在她身后。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四十八章:屈辱的想去死 “碧儿。”奉临拧着眉唤了一声,这次是真的停在她身后。 严一凌大大方方的转过身,施礼:“臣妾在。” 奉临知道她气还还没消,只平和的说:“朕陪你回宫。” 不等她婉拒,他便一个人走在了前头。斤圣农血。 小侯子赶紧领着随行的宫人们往后退。生怕搅扰皇上与贵妃说话。 严一凌亦步亦趋的跟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这条路要怎么往下走,她心里真的很没底。 只是在有了严碧的记忆之后,她知道她很想辅佐奉举成为一代明君。 只是这个心愿,她能替她实现么? 这条路其实不算长,但是两个人徒步走了好久好久。 期间,他没有回过头,她也没打算追上去。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奴婢去沏茶。”素惜给章嬷嬷使了个眼色。 方才打良妃的时候,章嬷嬷也去瞧了。只是碍于人太多,她没凑到近前。 这会儿看皇帝和严贵妃的脸色都不好,便跟着素惜退了下去。走了老远才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咱们娘娘不是得势不饶人的性子,但今天怎么?” “说起来话就长了。”素惜一脸郁闷:“总之。遇人不淑。” 章嬷嬷愣了愣,眼神里充满疑惑。心想,她是说她自己还是严贵妃? “我是说我自己,也是说咱们贵妃娘娘,我家小姐。”素惜看穿她的心思。诚然道:“皇上因为肃亲王的事情,一直疑心小姐到现在。即便是出了冷宫,他心里的疑惑也没有消减。这便算了,哪知道今天还连同皇后娘娘一起愚弄小姐。换做是谁,谁会不生气。” 长长叹了口气,素惜低着头道:“我总觉得,小姐自从被打入冷宫死过一回,就对皇上淡淡的。这下子更是把心伤透了,以后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唉!”章嬷嬷也是叹气:“咱们娘娘一直都是皇后的芒刺,这下,只怕皇后更会花样百出的算计了!” 两个人不再多说什么,一个准备了香茗,一个端上了糕点。 送进了内室之后,又匆匆退下。谁都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严一凌坐在软榻上,中间隔着小炕桌。奉临一眼不发的坐在另一边。 “茶温正好,皇上请用吧。”严一凌低着头。心想喝完了茶您就赶紧滚。本小姐没心情和你泡蘑菇。 奉临依言端起茶喝了一口。 “皇上再尝尝这糕点。折腾几个时辰,想必您也饿了。”严一凌虽然是说话,但是言谈之间完全没有牵扯到心的样子。连生气和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夹杂其中。平静的就像是小和尚有口无心的念着经。 “朕不饿。”奉临放下茶盏。“你还在生气?” “没有。”严一凌平静的说:“良妃污蔑臣妾,犯上不敬,皇上不是已经惩治了她。事情告一段落了,臣妾何必揪着不放。她也得了教训,想必以后不敢再犯。” 良妃是受了教训,最要紧的是忌惮了帝后这对狗男女。 恶气是出了,可是心里还是憋屈。怎么那板子就不是打在他们身上。 严一凌这么想,也端起茶抿了一口。 “当年,先帝原本更看重奉擎,打算册封为太子。”奉临不急不缓的说。 哪知道这一句话就把严一凌惹怒了。“皇上,肃亲王的事情和臣妾没有半点关系。先帝是否看重他,也是先帝的意思,臣妾不敢有半句话。” 奉临眉头蹙紧,诧异的看着她:“朕是想说。若非宫中传闻,太妃与人有私,奉擎并非先帝的皇嗣,朕也不会登基。如果如今闲散着的人是朕,朕可以向他一样,许诺你浪迹天涯……” 顺手把茶盏扔在地上,严一凌转过脸瞪着他。“是那偷儿告诉皇上,他假扮肃亲王的时候,臣妾对浪迹天涯几个字心动了?” “碧儿,朕只想心平气和的跟你说清楚这件事。”奉临伸手去握她的手。 严一凌猛的站起身子,走到对面的椅子边坐下。“皇上说吧,臣妾一字不漏的听着呢。” 手扑了个空,奉临觉得不是滋味,又道:“先帝走的太急,连遗诏都没有留下。朕知道是太后,为了沈家,花尽心思辅佐朕登基。随后又千方百计的控制奉擎,让他没有机会夺回江山,直到朕的?椅稳稳当当的摆在苍穹殿上。” 这些事,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严一凌低着头,一言不发。其实她真的不想听不想知道。 哪个君王不是踩着尸骨上位的。 即便是自己至亲的兄弟,也能心安理得的血刃手中。她?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妃子,有什么价值?弄死她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你入宫的第三年,还记得么,朕御驾亲征。”奉临拧眉:“奉擎差一点就要了朕的命。完全是因为你,他才罢手。那时候你与朕的女儿还不满三岁。” “听明白了。”严一凌忽然扬起头与他对视。“皇上的意思是说,肃亲王心里还有臣妾。所以为了臣妾,宁可连江山都不要。这话,那偷儿也对臣妾说了。没什么新鲜。但是,肃亲王怎么抉择,是他的事情,和臣妾有什么关系?这话不是我逼着他说的吧?我也没有勉强他不去争什么皇位吧?皇上要怪罪,也算不到臣妾头上不是么?” “你怎么变得这么急躁?”奉临看着她,有点难以置信。 “急躁?”严一凌哼道:“那也就叫皇上您逼得。” “朕如何逼过你?不过是想……” “不过是想弄清楚,臣妾会不会不知廉耻的跟肃亲王苟合,谋夺您的江山对么!” 严一凌不是没想过跟肃亲王远走高飞。 她真的想过! 甚至,她敢承认,肃亲王那纯净的目光,略带委屈的明澈,一直都留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 他自己银乱后宫,想干什么都行,就得要她为他守身如玉? “朕……朕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究竟是朕重要,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朕。 奉临冷峻的脸上,透着一股心酸。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可是两个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碧儿,朕几乎从没看清过你的心思。你知道吗?” 严一凌冷笑了一声,觉得皇帝这幅表情和他的身份一点不配。 他不是男权主义至高无上么?心里真的会有她这么个小小的女子? “皇后的心思皇后看透过?万贵妃的心思,皇上看清过?还是说现在的樱妃,严妃、徐妃,她们的心思,皇上可都想过摸透?” 严一凌很讨厌这些虚伪的谎言。“您是天子,您的心里装的都是天下大事。做你的女人,只要像皇后一般温婉大度,像万贵妃一样善解人意就好。实在用不着臣妾这种满身是刺的留在身边。” “你和她们不一样。”奉临被她无所谓的样子闹得有些郁闷。 走到她面前,俯首道:“碧儿,你和她们不同。” “那倒是真的不同了。”严一凌笑得有些清冷。“她们都对皇上您忠心耿耿,坚贞不二。所以您也不会联同谁去试探她们的真心。倒是臣妾,入宫之前就结实了肃亲王。也是通过肃亲王的缘故,才得以和皇上相见。 哪成想,肃亲王没能和臣妾结缡,臣妾嫁给了皇上入了宫。您心里狐疑,臣妾是因为您的身份,惦记宫里的荣华,甚至为了光宗耀祖才选择了您。对么?” 有些人自卑,就会把别人想象的很贪婪很无耻。 觉得喜欢美好的事物,是因为她们自己有虚荣心。 眼前的皇帝不就是如此? “你怕臣妾会和先帝一样,心里钟意肃亲王,却碍于可观原因而弃之选择你。所以你的疑心就成了一块无法磨灭的心病,甚至日子滋长的心魔。你恨肃亲王,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骨肉兄弟,你不想让其他人觉得你自私狭隘容不下人。 还有,肃亲王手里,有先帝钦此的兵符。除了沈家万家严家掌控的兵权,朝廷也需要有肃亲王手里的这一支精兵强将。不到万不得已,皇上您是不会和他撕破脸。对么?” 她剖析着他的心,将他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污秽通通掀出来。 这个举动让奉临很意外,尴尬之余,他竟然觉得她很恐怖。“别说了。” “皇上非要跟着臣妾回宫,不就是想说清楚这件事么?”严一凌也没有耐心陪着他兜圈子。 所以简单的以一句话作为总结:“是皇上你自己的自卑心作祟,以为处处不如肃亲王,所以才会认为虚荣心驱使着臣妾择优而处,背着您和肃亲王苟且。” “你……”奉临的手忽然扬起,怒气冲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指责朕。” “打吧。”严一凌扬起头,巴不得这一巴掌落下来,打碎了他和严碧所有的情分。如果一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严一凌宁可在冷宫里待一辈子,也不想和他亲近。 悬在半空的手,最终是怎么落下去的,严一凌没有看清。 但是那一巴掌,并没有落在她脸上。 “皇上不打臣妾,只是不想承认你的心思都被我说中了而已。”严一凌根本不领情。“皇上,如果能选第二次,臣妾一定不会入宫。这就是我的真心。” 说完,她退开近在咫尺的男人,冷着脸下逐客令:“伊湄宫清静,不需要有人时不时的叨扰。何况皇上您日理万机,又要周旋在皇后众妃身边,也实在不得空。臣妾就不多留了,您请自便。” 奉临的骨缝里都只有寒意。 他没听错,她说的是,如果能选第二次,她一定不会入宫。 这句话,像是一根毒箭刺进他的心。一瞬间,心底这么多年聚集的恨意都被唤醒。 他红着眼睛,像魔鬼一样恶毒的看着她:“你后悔入宫,你后悔陪着朕是么?” 不等她回答,他忽然扑了上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严一凌拼命的挣扎:“放开我,你放手,你休想再……。” “朕就是要让你知道,即便这么多年,得不到你的心,朕也绝不会放过你。”奉临宽大的手掌,毫不留情的撕扯她华贵的衣裳。 严一凌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去根本就推不开这个失控的男人。 疼痛,惊恐更多的是屈辱,她哭着,双手用尽力气抵在他腹部,不让他靠近。“你放开我……你要知道,这样的方式根本就不可能让我向你屈服!” “朕告诉你,即便是死,你也是朕的女人。除了朕,这世上别想有第二个人能得到你。” 奉临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在她心里,污秽肮脏如此不堪。那还有什么必要维持谦谦君子的形象,他就是要让她知道,她是他的,哪怕他不爱,她也不能有丝毫的背叛。 不一会儿的功夫,严一凌没有了力气。ぽ他像是一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让她不能动弹。 那种屈辱,让她羞愤的想到了死。 头上的金簪子,却在她想摸的一瞬间,被他拔下来狠狠的扔出去。 “你敢死,朕就赐死严卿,诛灭严家,让所有人陪着你上路。”奉临恶狠狠的吻过来,耳垂,脖颈,再到她的嘴唇,没有一处放过。 这个时候,严一凌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奉擎。如果他知道她被这样的欺辱,会不会救她,会不会带她走? 还是,他会嫌弃她了,会躲得远远的只当没有看见。 穿越之后,严一凌第一次感到绝望。连死都不能,她还能怎么办? 冰凉的地砖,贴着她雪白的肌肤,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冷冰冰的。 只是,来自那个男人的温度,不但没有让她觉得温暖,反而还叫她想要逃走。 “给朕听着,你只能是朕的严贵妃。”男人恶狠狠的警告:“死了,也是朕的贵妃魂。此生,休想再有别的男人。”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四十九章:皇贵妃是补偿 天阴沉沉的,雷声震耳欲聋。 素惜拉开帷帐,系好在床的两边,吓了一跳。“小……小姐,您没事吧?” 严一凌蜷缩着身子。躲在床角。披散的发丝遮着脸,让她看上去特别憔悴。 “小姐您……”素惜伸手想拨开遮着她容貌的发丝,却被她躲开。 “别碰我,你出去。”严一凌的声音很柔弱,完全没有力气的样子。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昨晚的事情,素惜在门外听见的差不多。这下子,小姐是真的和皇上撕破脸了。 早起皇上离开伊湄宫时的表情,就跟要吃人一样。 章嬷嬷急匆匆的进来,脸色很是不好。“娘娘,内务局新添了好多宫人进来伺候。就连宫门外的戍卫也足足加了三倍。这到底是……” 素惜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下去。 “唉!”章嬷嬷叹了口气。让她不明白的是,到底贵妃爱不爱皇上。 如果爱,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 房门被关起来,严一凌才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让她的心更加灰了。 皇后她动不了。皇帝她有躲不掉,这里的一切看着都是那么讨厌。 而这一天,也是皇后恢复权势的好日子。 早早的,墨兰和依兰就伺候了皇后上妆。 沈音苒选了一件艳红色的凤袍,佩戴一套嵌着红宝石的首饰。整个人看上去春风满面,光彩照人。“这样的天气,该知会各宫一声,不必前来请安。” 看着窗外压得很低的云,沈音苒轻叹了一声。“昨个儿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就乌云密布了。到底这天变得快,叫人猜不透呢。” 依兰才回到皇后身边伺候,之前没少受气。皇后的话里暗有所指,她可听出来了。“娘娘高贵典雅,乃是后宫之主。这宫里的天再怎么变,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沈音苒轻笑了一声:“只怕这后宫里也没几个人把本宫当主子。不过怎么都好,本宫还是本宫。” 外头的奴才通传。说请安的妃嫔们到了。 沈音苒点一点头:“她们还是来了。” “自然是要来给娘娘您请安的。”依兰乖巧的笑着:“皇上的心在娘娘您这里。她们再不情愿,也得来。何况娘娘您宽待后宫,谁不敬服,只怕是昨天耀武扬威的那一位,今天未必有脸了。” “好了,越说越多话。”沈音苒沉了一口气:“这会儿还没下雨,光是雷声阵阵的。你找个腿脚利落的奴才把本宫的药给良妃送去。” “是。”依兰点着头,将皇后的玉手递给墨兰。“奴婢这就去。” 墨兰扶着沈音苒走上殿。 妃嫔们果然都到了。 当然,人群里没有严贵妃的身影,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斤圣介巴。 她端身正坐,温和的笑着,道:“毓秀宫的正殿上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本宫先前犯错,愧对徐妃。今天当着各位姐妹的面,向徐妃致歉。盼望着妹妹能原谅本宫。” 徐天心目不斜视,语调慵懒:“娘娘哪里话。您这宫里昨晚上不是还挺热闹的么?” 万芊芊秀眉舒展,弯成好看的弧度:“臣妾倒觉得。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既然是过去的事情,实则不必放在心上。” 这番话,说的巧妙。无论是对皇后还是对徐妃,都有一定的作用。 沈音苒点头:“本宫只盼着徐妃能早点解开心结。” 众人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殿门外小侯子嚷声通传:“皇上驾到——” 皇上怎么来了? 众人都有点奇怪。毕竟这时候,是上朝的时间。 何况昨天晚上不是刚见过皇上么? 奉临只身走进来,第一眼就是瞟了严贵妃的位子。 她没有来,一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伤了心才没来。 皇帝眼中的那一抹愧疚,被沈音苒捕捉的清清楚楚。早起听说伊湄宫新添了不少戍卫,内务局又挑了些人过去伺候,便知道昨晚上皇上一定和她闹得不愉快。 只是,皇上竟然来了…… “臣妾等恭请皇上圣安。” 奉临坐稳,妃嫔们整?的行礼参拜。这样的莺声燕语,环肥燕瘦,若再平时,他一定觉得舒心惬意。 “都平身吧。”奉临转了转眸子,并未露出多余的神情。只问皇后:“严贵妃怎么没有来?” 沈音苒温和的笑着:“方才惊雷阵阵,许是贵妃觉得天气不好,便没有过来。” “也是。天黑沉沉的叫人担心,不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徐天心如今已再妃位,除了万芊芊和挨了打的良妃,她和樱妃都坐在较近的位置。答起话来也是方便。 严卿赶紧打圆场:“回皇上,姐姐身子有点不适。是臣妾来得迟了,未能先禀明皇后娘娘。” “唔。”奉临微微点了下头。 万芊芊抿着唇:“臣妾早起听说皇上令内务局择了些宫人送去伊湄宫,如此关怀,想来严姐姐心里暖和,身子很快就能大好了。” “等下臣妾会让人过去瞧瞧严贵妃还有什么所需的。”沈音苒温婉的说:“皇上放心便是。” 奉临点了下头,本来就是想过来看看她好一些没有。 哪知道扑了个空,她竟然没有来毓秀宫。 她不来,难道仅仅是因为天气不好?就不是真的被他伤了心? “朕是想着,这段日子,严贵妃替皇后你打点后宫事情总算周到仔细。”奉临缓缓的说。 “是。”沈音苒有种不好的预感,谨慎的维系着脸上的笑容:“严贵妃的确是一把好手,后宫的事情打点的井然有序。倒是臣妾躲懒,难为她辛苦了。” 同样不安的,还有万芊芊。皇上忽然这么说,她心底涌起一丝惶恐。“是臣妾不好,没能替皇后娘娘分忧,累着严姐姐受辛苦。想必正是疲倦的缘故,姐姐这才会身子不适了。” 徐天心娇唇一抿,笑着问:“这话万贵妃怎么不早说?倒是这会儿当起了马后炮。” 万芊芊一愣,脸上的笑容不免尴尬起来。“徐妃和严姐姐一向亲厚,从不睁眼瞧宫里其他的姐妹。本宫有疏失之处,亏得有你,平日多多帮衬了。” 奉临轻咳了一声,道:“朕倒是觉得,皇贵妃之位一直悬缺,乃是朕的疏忽。” 果然是提到了这件事! 沈音苒和万芊芊不约而同的看向皇帝。两个人心弦紧紧绷着,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扯着,扯的生疼。 “皇上所言极是。”沈音苒笑着道:“皇贵妃之位的确悬缺许久,臣妾是早就想有个能帮着料理琐事的好妹妹了,也正好躲躲懒。只是不知道皇上觉得,谁更合适?” 皇后这一问,殿上的气氛不禁紧张起来。 痴心妄想的人毕竟是多数,即便是小小的妃位嫔位又如何,有谁不想一步登天呢。 沈凉悦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她现在极力要做的事情,是装疯卖傻,让皇后相信她不是威胁。 万芊芊有心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害怕皇上从她眼中看出那份渴望,遂只是垂下头去。 她多么希望,从皇上口中吐出来的,会是她的名字…… “朕觉得……”奉临想起了严碧的冷漠,想起她的泪水和抗争,心忽然被什么揪紧了似的。 她明明就不爱自己,却偏要入宫。 看着自己百般的讨好,却不动心。这女人太可恶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像再捏住她的下颌,狠狠的质问她为什么要伤他的心。 但是攥着拳头的手忽然松开,奉临拧眉:“严贵妃入宫侍奉多年,膝下又有皇子,是皇贵妃最合适的人选。” “又有皇子”四个字,像一把无形的刀戳在了万芊芊的心头。 她这个骗子,她分明答应不会和她抢夺皇贵妃之位。原来真的只是骗她而已! 根本从一开始,她就在无所不用其极的笼络皇上的心。 严碧!你太可恶了!万芊芊勾起了唇角,笑容明媚:“臣妾恭喜皇上,恭喜严姐姐。” 她带头表态,妃嫔们自然也跟着附和。 沈音苒僵硬的笑容一闪而过,随后才温和的说:“这么多年,也就是有严贵妃为皇上添了皇子,臣妾也觉得她是皇贵妃不二的人选。只是册封的日子……” “年关将近,诸事不宜。”奉临其实已经不耐烦去等了。“叫内务局尽快挑个好日子,年前就行完册封礼。” 皇上这么心急? 沈音苒连忙点头:“臣妾遵旨。” 万芊芊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她比严碧晚入宫一年,她不比她丑,她甚至比她更温柔更懂得隐忍。可是为什么,严碧闲先封了贵妃,先封了贵妃,还要被封皇贵妃。 而她,一直的忍让,一直的以平衡为主,处处对她仁慈对她手软。 换来的就只是一再的被她欺骗,被她愚弄? 走着瞧,能不能让你顺利的晋封,还要看我的心意。万芊芊这么想,心里才微微舒服一些。 输在了没有孩子,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朕还有事。”奉临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想让人看出来,所以双眸紧紧的敛着深邃,把自己伪装的若无其事。 “是。”沈音苒笑着相送,后脊梁的冷汗打湿了衣裳。 她至今也没弄明白,到底皇上为什么要对严碧这么好?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五十章:幼子真言 “娘娘大喜啊,娘娘大喜啊!” 几个小丫头欢天喜地的来到内寝门外,雀鸟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严一凌所在房里,根本就不想听见声音。 素惜快步从隔壁的房里走出来,手上还拿着绣品:“你们嚷什么?” 小丫头看不出眉眼高低。喜滋滋的说:“娘娘大喜啦,皇上在毓秀宫金口玉言,晋封咱们娘娘为皇贵妃啦。” “你说什么?”素惜有点不敢相信。 皇上满脸冰冷的样子还印在她的脑海,没降位分就不错了,怎么还要晋封? “咱们娘娘是皇贵妃啦!”两一个小丫头喜声说:“等会儿候公公就会来传旨。姐姐还是快去伺候娘娘梳妆,准备接旨吧。” “哦!”素惜想起小姐还没梳妆,忙道:“那你们还愣着,快去打水过来。” “是。”小丫头们欢喜极了,欢蹦乱跳的退了下去。 “小姐。”素惜轻轻拍了拍门。她知道小姐一定都听见了。“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是千不看万不看,只是冲着咱们小皇子,您也不能公然抗旨啊。” 严一凌想起奉举。心又疼了。“奉举呢?” “小皇子还没起呢。章嬷嬷和乳母在下面看着。”素惜听见她说话,稍微放心了些。即便小姐心里有苦,可她知道,为了孩子小姐不会想不开的。“奴婢这就进来了。” 推开门,室内一片漆黑。 严一凌依旧只是缩在那个床角。动也不动。 “小姐,其实……皇上再不好,也终究是皇上。”素惜从来没见过,哪个妃子敢去得罪君主的。也从来没听过,有妻妾会违拗夫君的心意。 虽然她很明白小姐心里的委屈,但是再怎样,都不能逞强好胜,让自己吃亏。 “您别难受了,奴婢瞧着,皇上这是在向您低头呢。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给您的旨意不是晋位而是贬斥,咱们也只能领受,没有别的法子。可正是皇上这一句话的差别,您的前程,小皇子的前程,严家的前程却会有天壤之别。” 抬头与素惜四目相对。严一凌不得不佩服她。程俊的事。无疑在她心上捅了一刀。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她就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我只是自己想不开,没别的。” 素惜走到床边,握着她的手:“奴婢和小姐一起长大,知道小姐心头高。可咱们都是活在当下的人,咱们得活着。” “我并不是心灰意冷的想死,我只是觉得了无生趣,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严一凌不知道这么说她明不明白。 如果要换成一句更简单的话,那就是她根本不想再和这个恶心的男人在一起。斤圣女划。 但是这话,素惜更听不懂。 “奴婢给黄贵妃娘娘请安。”小丫头们捧着洗漱的器皿和各色的缎子进来。 严一凌收敛了神色,轻叹一声。“梳洗吧。” “是。”素惜稍微放心了些。未免小姐不耐烦,她只是替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别了两朵好看的桃花。 “娘!”奉举扑扑楞楞的进来。避开丫头们,直接扑到严一凌膝上。“外头好冷呢!章嬷嬷给了我奶黄包吃,说是娘亲手做的。” 严一凌低下头,看他吃的?子上都是。不禁笑了。“你呀,小花脸猫似的,看看,连?子都觉得香,也要尝一口呢。” “咯咯。”奉举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娘,下回你还做给我吃好不好?” “好。”严一凌一口就答应了。“只要你喜欢,娘就做给你吃。” “太好了。”奉举笑这贴在她的脸上:“等我学会了做,也要做给娘吃。还要做多多的,也给父皇吃。” 心揪了一下,严一凌听见“父皇”两个字,就抑制不住的恶心。 亏他还是九五之尊,亏他富有天下,实际上他就是个毫无气量,多疑昏庸的混蛋! “娘,你怎么了?”奉举看她皱着眉,身子发颤,奇怪的问。“章嬷嬷说你不舒服,娘是不是生病了?” 勉强的笑起来,严一凌摇头:“娘只是昨晚没有睡好,没事的。” 奉举点头,认真的说:“那等会儿用完午膳,我陪娘睡一会儿好么?” “好。”严一凌正点头,章嬷嬷就领着小侯子走了进来。 “奴才恭贺娘娘晋封之喜。”小侯子打心眼里敬佩这位严贵妃。都把皇上得罪完了,竟然还当上了皇贵妃。这样的福气和本事,只怕整个后宫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起来吧。”严一凌平淡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一丝喜悦。 “娘娘,内务局择了日子,就下月初一行册封礼。”小侯子恭敬的说:“内务局会准备好一切所需。只是不知道娘娘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素惜,带候公公领赏。”严一凌笑不出来。 “多谢贵妃娘娘。”小侯子虽然觉得严贵妃怪怪的,但不敢多问。 仔细想想也是,不知道花费多少心力才攀到这个位置,想起来辛酸指定多过喜悦,也难怪严贵妃笑不出来。 小侯子前脚出去,后脚奴婢们又都跪下讨喜。说着如出一辙的吉祥话。 严一凌点了头:“你们尽心的侍奉在本宫身侧,个个都有赏,回头找素惜领银子去。” “谢皇贵妃娘娘。”丫头们雀跃的退下。 房里只剩下章嬷嬷与奉举陪着。 小孩子嘴里藏不住心事,认真的问:“娘,皇贵妃是什么意思?” “就是皇贵妃啊!”严一凌不知道怎么解释。还不是个虚名而已,并且是她一点都不稀罕的。 “那,是要比贵妃厉害么?”奉举问。 “是吧!”严一凌低着头看他好奇的样子,笑起来。 奉举是真的不明白了。“娘是贵妃,万娘娘也是贵妃。现在娘又是皇贵妃了,是不是比万娘娘厉害多了?” “小皇子真聪明,只是这样的话可不能到外面说。不然万贵妃娘娘听见了,怕是要生气呢。”章嬷嬷哄着他说。 “知道了。”奉举点头,嘴里小声嘀咕:“我只是觉得,娘那么厉害,是皇贵妃了怎么还不高兴的样子。” 子一酸,严一凌有点想哭。 她真的挺笨的,心情不好连个孩子都骗不了。反而他那么小,就要为自己担心。 章嬷嬷走过来抱起奉举,亲昵的笑着:“小皇子每天都要吃三个豆沙小包,可是今天才吃了一个奶黄包,告诉嬷嬷,你这小肚子是不是还没吃饱?” “嗯!”奉举一个劲儿点头。“嬷嬷,我没吃饱,娘做的奶黄包可好吃了。” “走,嬷嬷领你去吃热乎乎的。”章嬷嬷攥着他的小手,牢牢抱在怀里。 “娘不去吃么?”奉举问。 严一凌赶紧摇头:“娘一会儿再去,你先去吧。” “好。”奉举高兴的答应着被章嬷嬷抱出去。 泪水,顺着严一凌的脸颊流下来。她捂着脸,闷声哭了起来。 ———— 良妃宫里的摆设,都是多年前的时兴样子。 虽然看起来不至于破旧,可总是缺了些精气神。 怪不得连她自己看上去都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沈音苒慢慢走了进去。 侍奉良妃的小丫头见是皇后来,慌忙的跪下:“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良妃好些了么?”沈音苒关心的问。 “娘娘好些了,只是……”小丫头不敢多嘴:“卷芯姑姑正在里面伺候着呢。” 略微点头,沈音苒顺着回廊来到良妃的厢房。 卷芯亲自开了门,引皇后进来。“娘娘,皇后娘娘来瞧您了。” 良妃一听这话,双手撑起身子就要坐起来。 “你别动。”沈音苒快步走到她床边,按着她的肩头:“本宫不拘礼,你有伤在身,好好歇着就是。” 泪水顺着良妃的脸颊往下落,她哽咽的问:“皇后娘娘,臣妾听说皇上在毓秀宫正殿上,说要晋封她为皇贵妃,是真的么?”?“是。”沈音苒点头:“皇上金口玉言,内务局已经选定了日子,就在下月初一。” 像是一把刀子戳进心口,良妃的眼里只剩下空洞洞的漆黑。 “你这是……”沈音苒别她吓了一跳:“良妃,你没事吧?” 卷芯赶紧端来温水,好容易送到趴着的良妃嘴边:“娘娘,您喝口水压一压惊。” 这口水好不容易咽下去,良妃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皇后娘娘,臣妾命苦啊。伺候皇上多年,就有了那么一个女儿,还叫人害死了。臣妾想要替她报仇都不能。现在,现在眼看着皇上一天比一天的嫌恶臣妾,还将仇人捧上了皇贵妃的宝座,臣妾还有什么脸活着?” “胡说什么!”沈音苒一面扶着她趴好,一面替她拭去头上的汗。“都是一同服侍皇上的姐妹,怎么成了仇人?红口白牙说些没有证据的事,你就不怕皇上再赏你二十板子?” “娘娘……”良妃委屈的直捶心口:“臣妾要是有一个字不实,就让雷劈死臣妾。这么多年了,臣妾的委屈皇上看不见,就因为君心早就被妖孽蒙蔽了,臣妾生不如死。您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五十一章:示好却碰灰想 “娘娘。”墨兰扶着皇后走出良妃宫,问:“咱们是回宫么?” 沈音苒看了看天色,摇头:“还早着呢,回宫也是乏味。不如去伊湄宫瞧瞧。” “伊湄宫?”墨兰有点不情愿:“早起那一位都没有来向娘娘您请安。这下了一上午的雨,路滑难行的。娘娘何必去她哪里?” 轻轻的笑了,沈音苒捏了捏小丫头的手:“你懂什么,没听严妃说严贵妃身子不适么!本宫得替皇上瞧一瞧。等下午膳后,也好向皇上回禀。” 墨兰心里想不明白,皇上既然关心严贵妃,为什么自己不去瞧。何况,她也不曾听见皇上有这样的吩咐,为什么皇后娘娘要做这样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往严贵妃脸上贴金? “依兰,你先回宫去,将本宫准备好的礼品送到伊湄宫。”沈音苒缓缓的说。“本宫步行过去,随后就到。” 这么做。其实不光是为了让皇上高兴。 沈音苒想,之前的种种方法都用了,皇上发落她去过冷宫,可还是将人赦免安置在皇贵妃位置上。既然不能一下子就击倒严碧,她也不准备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左右现在恨她的人不是她自己一个。 有万贵妃良妃之流。也有这后宫数不清的眼睛。说不定就连她自己的亲妹,也包藏祸心呢! 想到这一把一把的刀子,沈音苒郁闷的心情竟好了许多。 “瞧瞧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满的瞥了一边的墨兰:“要是让皇上看见,还当是本宫多见不得严贵妃有孕呢!” 墨兰心里一惊,连忙转了笑脸:“奴婢不敢。”斤向私亡。 “这就对了。”沈音苒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就是历练的太少,以后经常接触到这些事,自然而然也就明白该怎么应对了。” 说到这里,墨兰忍不住问:“皇后娘娘,到底遥光姑姑去了哪?怎么这么多天,音讯全无?” 沈音苒心里也是奇怪,如果遥光真的对不起自己,那无论如何,程俊绝不会留下她的活口。事实上,她有派人出宫去找,可根本没发现遥光的尸体。 左子如已经死了,遥光完成任务是没有必要躲起来的。除非这其中是出了什么差错。 “本宫之前不是说了。吩咐她出宫采购一批民间精美的饰物。逐一绘图带回成品。也好叫内务局详加研究,书写成册,以供宫中妃嫔们使用。” 沈音苒温然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担心,平静道:“可能事情不怎么好办,需要些时候。” 墨兰点头,心想出宫这么久,这样好的事情怎么就轮不到她身上了。 主仆一行人走走说说也是挺热闹的。 不多时,就停在了伊湄宫门外。 汪泉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看见的是皇后,不由惊了一跳。“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您来了。” 意思是娘娘您怎么会来?似乎不太符合她尊贵的身份。 “本宫听闻严贵妃病了,特意来探望。”沈音苒抿唇而笑:“并恭贺她晋封皇贵妃之喜。” “是,奴才这就去通传,请皇后娘娘里面先请。”汪泉是不敢把皇后拦在宫门外的。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伊湄宫不懂事呢! 沈音苒则态度端正,笑容温和:“无妨。本宫在这里等也是一样。” 既然如此,汪泉也就不坚持了,大步流星的奔进宫去,来到内室门外。 “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皇后娘娘来了,正在宫门外等候呢。” 章嬷嬷愣了愣:“皇后不是才叫人送了礼品过来,怎么自己也过来了?” 严一凌这会儿,心情好多了。见过奉举,又哭过一会儿,已经没有那么压抑难受。 “请皇后娘娘进来,本宫身子不适,就在内寝见娘娘。” “是。”汪泉应了一声,匆匆退下。 素惜和章嬷嬷互睨了一眼,各自心里都很别扭。 “小姐,您身子不适,不想见何必要勉强。”素惜也不爱看皇后那种强调。生气就生气,怎么就不能好好说了,一天到晚挂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给谁看! 外头站着的两个小丫头,将门敞开。 沈音苒便款款走进去。这一路上,她仔细数了数,伺候严贵妃的侍婢果然比平时多添了几倍。皇后桑到底是格外关爱,还是疑心心中所疑的事情? 一时半会儿,皇后也有点摸不准似的。 ”臣妾给皇后请安。“严一凌有气无力的说。 “你这是怎么了?”沈音苒看她一眼,心里顿时疑惑起来。“昨晚上不是还好好的么?” 严一凌微微一笑,平静的说:“许是看见良妃那个样子,一晚上没睡好吧。” 这话从何说起,沈音苒纳闷:“良妃……对良妃的惩戒不是严贵妃你一直坚持的么!何况万贵妃求情,换上也免了她最后七棍子,算是开恩了。” 知道皇后的心思,严一凌弯起了唇角:“娘娘误会臣妾的话了。” “哦?”沈音苒不大明白。 “臣妾嫉恶如仇,眼里不容沙子。”严一凌忽然精神一震,道:“臣妾并非是看见良妃惨兮兮的样子而睡不好。反而是因为她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好受。” 倒是没想她会这么说话,沈音苒饶是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道:“严妹妹别怪本宫多劝几句。什么叫法理不外乎人情,什么叫得饶人处就饶人,即便良妃是真的做错事了,也罪不至死,妹妹何不如放宽心胸呢!” 严一凌垂首而笑,语调很平静:“娘娘忘了,良妃曾经去毓秀宫当面诬告过臣妾,这不是头一回了。臣妾一直忍而不发,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哪知道,这一点苦心,良妃根本就体会不到。并且,一再的宽容也只会让心存歹意的人变本加厉。想来皇后娘娘最有体会。” 沈音苒依旧只是笑。 严一凌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了捏皇后的脸。 这个举动不光是把皇后吓了一跳,连素惜和章嬷嬷她们都惊的心一颤。 “严贵妃……”沈音苒瞪着眼睛看她。 “娘娘保养的可真好。肌肤柔光水滑的,看着就跟剥壳的鸡蛋似的。”严一凌心里在想,这皇后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臣妾身子不适,就不陪娘娘多说,下回去毓秀宫请安,再讨教娘娘的驻颜之术。” 这是下逐客令喽? 沈音苒没料到严贵妃真的这么不给面子。心里有气,脸上的笑容就不那么容易展露了。“本宫看你病病歪歪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得劲。下月初一你就要行册封礼了,眼看着没几天了,好好养着身子才是要紧。”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严一凌笑容清澈:“臣妾一定保重,皇贵妃的位分,怎么说臣妾也盼了多年了。” “是么?”沈音苒从容道:“妹妹不必担心,是你的一定是你的。” 不是你的,就算是死,你也休想得到! 两个人的目光里,酿起只有自己明白的寒凉。 皇后就着墨兰的手转身而去。 “章嬷嬷,你替我问问,皇后来之前是不是去瞧过良妃。”严一凌舒心的坐下,不是不叫她好受么!那谁都别好过!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五十二章:她想要个孩子 奉临等了大半日,也不见某人来谢恩,心情难免不痛快。 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走,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皇上。茶凉了,奴才给您换一盏热的可好?”小侯子低声问。 这话像是打开了皇帝的话匣子,他转过身问:“册封皇贵妃的旨意和拟定的日期,你去伊湄宫禀明严贵妃了?” “回皇上,奴才得了旨意就去了。贵妃娘娘还赏了奴才两个大元宝呢!”小侯子喜滋滋的说。 “那她……贵妃的样子看起来高兴么?”奉临心想,换做是旁人得了这样的册封,还不得巴巴的就过来。即便她和自己堵着气,也耗了这么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自然是高兴的。”小侯子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有点糊涂。 “怎么个高兴法?”奉临耐不住性子问。 小侯子低着头,道:“皇上登基也十多年了,从来就没册封过皇贵妃。严贵妃娘娘可是独一个呢。如此的尊贵非凡,恩宠隆盛,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 “说下去。”奉临沉了口气。 “只是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贵妃娘娘陪伴皇上这么多年,好容易才走到得到这份荣耀。一时百感交集也是人之常情。”小侯子说的动容。 奉临点一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有点不甘心的问:“贵妃脸上就真的没有一点喜悦?” “皇上瞧您说的。”小侯子低笑着:“娘娘是惊喜的过头。一时没回过味儿来。再说,什么都挂在脸上叫人瞧着太轻了。奴才保准娘娘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奉临姑且信了:“你叫内务局尽快准备册封的吉服和精美的饰品给伊湄宫送过去。要是贵妃不喜欢,也有时间修改。” “奴才明白,皇上您就放心吧。”小侯子喜滋滋的说:“这宫里谁不知道皇上钟爱娘娘,哪个奴才不是尽心竭力的伺候,绝不会有半点疏忽的。” “嗯。”奉临微微收回了心思,在想她还会不会过来谢恩。 “皇上。”外头的内侍监扬声, 奉临心中一动:“是贵妃来了?” 那小太监楞了一下,道:“回皇上,是皇后娘娘过来了。” 沈音苒就站在小太监身后,皇上的话她自然是听见了。心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疼痛难忍。“臣妾来给皇上请安。” “嗯。请皇后进来。”奉临对小侯子摆摆手。 小侯子恭敬的开门,迎了皇后进来,随后退出房内关好了门。 “臣妾刚从伊湄宫过来,顺道来瞧瞧皇上。”沈音苒知道皇上在意严贵妃,开口便是说这件事。 “哦?”奉临凝眉:“贵妃如何了?” “瞧着不大有力气似的。像是疲倦至极。”沈音苒关切的说:“问及缘由。贵妃说是昨晚上没有睡好。” 为什么没有睡好。奉临当然清楚。“哦!” 沈音苒又道:“臣妾旁敲侧击的问了两句,像是贵妃不大满意对良妃的处置。” 未免皇上疑心她是挑拨,沈音苒又道:“良妃那里,臣妾也去探望过。伤势不算轻,但总算没有伤及筋骨。” “皇后想说什么?”奉临没心思听她顾左右而言其他,所以直接相问。 沈音苒神情有点不自然,垂首道:“臣妾是想,这件事的动静不小,良妃的脸面上肯定挂不住。在宫里伺候同为姐妹,只怕往后两位见面多少会有些磕绊。臣妾是想,皇上若是得空,不如宽慰良妃几句。这事也算是平息了。” “皇后不是替朕去了?”奉临心里烦闷,一个严贵妃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安慰良妃。 “毕竟不同。”沈音苒腼腆的笑了:“良妃自然更想能与皇上亲近。” “朕知道了。”奉临凝眉,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 沈音苒并没有走,只是无声无息的陪在身侧。 良久,奉临才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一位。“皇后是有话要说?”斤向肝才。 看着皇帝平静了许多。沈音苒点头:“臣妾知道不该参政,让皇上徒添烦恼。但沈家的时,臣妾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 “嗯?”奉临不太明白。 “墨城和坤城一直都是有沈家两位将军驻守。但其实,这两座城池,原本是皇族驻地。”沈音苒知道,这是先帝在的时候,太后为沈家争下的两块宝地。一南一北,乃是最要紧的军事重地。 “无论是南攻还是北守,这两处都是致胜的关键。臣妾,已经劝说两位驻地的将军,归还兵权。”沈音苒平静的说。 奉临没想到皇后会这么做,多少有些意外。 之前朝廷里有人弹劾这两位沈将军拥兵自重,不服朝廷约束。他正在头疼。 没想到皇后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消除了他这个烦恼。 “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也难为他们愿意听从你的劝解。”奉临眸子里多了一些温存。 沈音苒垂下头去:“臣妾虽是沈家的女儿,但更是皇上的妻子。理当为皇上分忧。” 她卸下皇后才有的端庄,小鸟依人的靠在皇帝的肩头。“皇上,入冬天凉,臣妾最担心的就是您的身子。每年年节前后,您总是受风寒所困。” 皇后说的是,年节前后,奉临总是要生一场病。 宫里太医用药又是温和为主,拖拖拉拉的个把月都难以痊愈。 “朕会注意的。”奉临揽着她的肩,奇怪的是,脑子里竟然还在想为什么碧儿没来谢恩。 从前他和皇后在一起的时候,是不会去想别的人。 “皇上。”沈音苒温柔的声音显然甜美了一些。 “嗯?”奉临收回神思,问:“怎么?” 沈音苒娇羞的把头埋进他怀里,柔柔的说:“表哥答应过我的。” 她么一说,奉临当即就明白过来。“是,朕答应过你。” “那……什么时候?”沈音苒红着脸问。 这个他倒是没有想过:“顺其自然吧。” 总觉得他心不在焉的,沈音苒心里不痛快。“表哥还在为徐妃的孩子埋怨臣妾么?” “都过去了。”奉临凝眉:“徐妃还会再有孩子的。” 这话,叫沈音苒心底一痛。 的确是的,徐妃还会再有孩子的,可她的孩子怎么办? 她的孩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贴着皇上更近了一些,沈音苒柔柔的说:“表哥,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很聪明可爱。” 奉临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亲近,身子往后退了些。 正在想什么理由打发皇后离开,就听见小侯子扬声道:“皇贵妃娘娘来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五十三章:请收回成命 沈音苒心里暗暗不爽,这小侯子也太殷勤。毕竟册封礼还没行呢,离皇贵妃之位,总是还差那么半步。 而严贵妃这时候过来,应该就是冲着她的。 勉强的端惠起来。沈音苒退开一些,和皇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奉临的目光一沉,落在被奴才推开的门处,看着那个熟悉的倩影进来。 她终于还是来了。 严一凌没有过多的表情,不难过也不高兴。“臣妾见过皇上皇后。” “严贵妃的气色这会儿看着好多了。”沈音苒严贵妃三个字咬的很重,像是在提醒她如今的身份还没有变。 “是了。”严一凌微微一笑:“皇后娘娘以金贵之躯前来伊湄宫探望,臣妾自然好多了。” 先去了良妃宫,再去伊湄宫,这会儿来御书房能做什么? 她不就是想告诉皇上,她有多贤良淑德么!说不定再抱着皇上的螳臂撒个娇,一通乱摇就滚到床单上去了。 严一凌这么想,目光就情不自禁的落在皇后的脸上。果然双颊的绯意还没有消退。她若是迟点进来,指不定就堵在在床上了。 哦,不对,这里是书房。 应该是堵在椅子上了才对! 不免有点恶心,严一凌赧红了脸问:“臣妾是否来的不是时候?怎么觉得皇上皇后是有要紧的话说?” “怎会。”沈音苒腹诽不已。知道不是时候还要来,装什么无辜。 奉临一言不发,脸色也看不出什么。 严一凌才不管他高不高兴,只道:“皇上忽然册封臣妾为皇贵妃,当真是晴天霹雳,哦,不,臣妾是说。当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犹如惊雷一声震在臣妾心头。” “严贵妃……”沈音苒听她这用词,不免皱眉:“皇上一番隆恩,妹妹切莫辜负。” “可是臣妾不知轻重,既不会像皇后娘娘这般心存仁厚的治理后宫,也学不来万贵妃善解人意的姿态。就只会惹皇上生气。凭什么能做得了皇贵妃呢?”严一凌认真的说,那副楚楚可人的样子完全是在为皇上着想,一点也看不出假意。 但实际上,她就是要恶心他! 皇贵妃的身份很了不起么?就算是当上皇后又怎么样? 天天守着一个恶心的渣男过日子。还不当个普普通通的草民。斤向呆巴。 “未免后宫妃嫔心中不服。臣妾此来,是请皇上收回旨意的。”严一凌屈膝跪下:“皇上就答应臣妾的请求吧!” 气不死你,我也恶心死你,谁要你的施舍。 严一凌这么想,目光凭添几分坚决。“求皇后娘娘替臣妾劝劝皇上。” 连沈音苒都傻在了当下,闹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就更别说立在一旁一头雾水的皇帝了。 “你是叫朕收回册封的圣旨?”奉临没端住架子,诧异的问。 本来这句话怎么也由不得他问出口,可是这也太气人了。 得到册封便没有来谢恩。好么,他左等右等,左盼右盼,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 好不容易人等来了,竟然是来求他收回圣旨的! 天下间,哪有这么刁钻的女人? “是。”严一凌一脸薄薄的委屈:“臣妾不想让人说皇上的闲话。指责臣妾狐媚惑主,不择手段的争取什么皇贵妃之位。更不想旁人诟病皇上因为偏宠而乱了朝纲。再说,臣妾觉得伊湄宫甚好,册封为皇贵妃又要累及皇上再花银子筑造宫殿。怎么算这一笔账都是亏得,也对不住天下的百姓。” 还句句都是为他着想!奉临攥着一把怒火撒不出来,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沈音苒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连忙劝道:“伊湄宫富丽堂皇,又是才修整好,严贵妃不想重新筑造宫殿也不是不可。本宫会安排内务局的奴才为你添置摆设,以求能符合你皇贵妃的身份。完全可以不必费银子。” 严一凌在想,皇后是真的不累啊! 一面想方设法的不让她晋封,一面又费尽唇舌的讨皇上满意。 口是心非在她身上能运用的如此炉火纯青,看不出破绽,她还真的好好学一学。 “可是,臣妾不敢坏了皇上的名誉。”严一凌低着头,双手相交。 “这从何说起?”沈音苒尴尬的问:“莫非严贵妃还介意本宫的玩笑?” 那可不光是皇后的玩笑,皇上也玩的无比尽兴。 严一凌轻轻摇了摇头,瘪着嘴说:“臣妾不敢。可是,臣妾也不知道后宫有没有人敢再提及此事。若等到东窗事发,再被人污蔑一回,倒不如趁早摘除这个隐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臣妾不当这个皇贵妃,那也就不会招人嫉妒,再往臣妾和皇上身上泼脏水!” “越说越乱了。”沈音苒知道自己一向说不过这位,只叹道:“妹妹伺候皇上多年,又有奉举在膝下,是本朝最有福气最有功劳的宠妃。若是连你都当不起,那还有谁能?” “娘娘,皇上风华正茂,后宫总有新人。这样的福气,以后许多姐妹都会有的。”严一凌垂首,目光落在沈音苒的肚子上。“臣妾倒是盼着皇后娘娘能为皇上添几个嫡子,如此一来,真是举国欢庆啊。” 沈音苒尴尬的后退了一步,像是很介意严贵妃盯着自己的肚子一样。 严一凌拧了眉头,将目光停在皇帝脸上:“皇上,臣妾再次肯定您收回旨意。” “朝令夕改,岂非儿戏。”沈音苒定了定神,挡在皇帝身前握着严一凌的手:“有皇上护着妹妹,后宫不会有人非议什么的。何况妹妹当得起皇贵妃的位分。” “娘娘真这么觉得?”严一凌甩开她的手,奇怪的看着她问。 这是什么意思? 沈音苒有些慌乱的退后一步:“本宫当然是这么觉得。” “皇后。”奉临扬眉:“通知礼部好好准备册封的各项事宜。” 心里一阵,皇上这是怎么了?人家都说不愿意当什么皇贵妃了,他还非要勉强。“臣妾明白。”沈音苒不敢显露不满。“想来妹妹还有话要和皇上说,那臣妾告退了。” 每一次,在皇帝面前,严贵妃从来没给自己留过面子。 每一次,她想维系在皇上心中的宽惠形象,皇上从来就没领过情。 沈音苒从书房里出去,根本就挤不出笑容。 小猴子明显的看出皇后不对劲,忙道:“娘娘,凤辇在殿外已经备好,不如奴才送您回宫?” “不必了。”沈音苒稍微平复情绪:“你留着好好伺候皇上就是。” 已经不能再拖延了! 沈音苒不愿意再被她这样欺辱。索性,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皇贵妃啊皇贵妃,就让本宫好好送你一份大礼,贺你晋封之喜! 书房里,严一凌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就那么面对面的与皇上僵持着。 “说吧。”奉临寡淡的眸子里霜意盎然:“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严一凌平静的说。 “你是想让朕下不来台,故意给朕难堪是么?”奉临生气的问。 “皇上的旨意不合适,难道就不能改?”严一凌不以为然:“不是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么!皇上堂堂一国之君,不可能连这点事都吃不消吧?” 很显然她是故意的。 很显然她根本就没想隐瞒她的故意。 “你不想当皇贵妃,究竟是不领朕的情还是因为朕没有严惩良妃而泄愤?” 奉临看着她,眸子里只有冷意。 “随便。”严一凌冰霜敷面,表情茫然,早就不把他当回事了。 所以,一只斗鸡红了眼睛,扑上来啄你,难道你还能瞪着眼睛啄回去? 当然不必如此,只要一脚踢开也就是了。 “随便?”奉临因为这两个字气得胸口疼。“朕给你的恩旨,在你眼里就如此的不堪?” 皇上说错了,不是恩旨不堪,而是你不堪! 严一凌微微一笑:“恩旨哪有不堪,正因为太堪了!臣妾才不敢冒然答应。” 奉临举起的手指了指她又狠狠的甩开。“不管你想不想,朕绝不会收回旨意。” “料到了!”严一凌轻蔑一笑:“皇上从来都听不进劝,您要如何,臣妾的确左右不了。” 说完她行了个礼,转身而去。 还没等奉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就已经走出了书房的门。 “可恶!” 她就是存心来气他的。 奉临有心追出去,却无奈门外还有奴才在。 猛的将书桌上的折子全部推倒在地上,奉临抓起茶杯狠狠的砸了下去。 小侯子听见动静吓得腿软,硬着头皮进来:“皇上,您这是……” “出去。”奉临冷喝了一声,他不想自己这种狼狈的样子让人看见。 “是。”小侯子急匆匆的退出去,慌忙的关上门。 心里一掂量有些不是滋味,连忙追了严贵妃去。“娘娘,娘娘留步。” 严一凌听见是他的声音,随即停了下来。“什么事?” 小侯子急的都快哭了:“娘娘,皇上是真心册封您为皇贵妃的,早起还特意问过奴才,您知道恩旨之后,是不是欢喜。娘娘,奴才从来没见皇上急不可耐的等过哪位娘娘。您没来的时候,皇上在御书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个时辰,心神不定的。” “你想说什么?”严一凌诧异的问。 “奴才斗胆,求娘娘别再跟皇上闹别扭了。这回,皇上是真的动气了。”小侯子红着眼睛,道:“奴才看得出来,皇上是很在意娘娘的,求娘娘您能体谅皇上一些。奴才请您回去看看皇上吧。” 他在意的,不是她。 他在意的,不过是他所谓的付出,没有得到她感恩戴德的肯定而已。 严一凌这么想,心里好过多了。 他不是最喜欢勉强别人做不喜欢的事么! 那就别怪她叫他难以消受了! “皇上现在需要安静,你别去打扰就是了。”严一凌才不要回去对着他那张比驴还长的脸呢! “娘娘……”小侯子不甘心,苦苦哀求:“您就念在和皇上多年的情分上,去看看皇上吧。” “你不明白,皇上现在见到本宫,只会气得七窍生烟。倒不如你去请万贵妃过来安慰安慰。”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除了长叹一声,小侯子真是没有别的话好说了。 怎么严贵妃的心就这么硬呢? “小姐何必过来。”素惜担心的不行。“若只是得罪宫里的妃嫔,尚且有皇上的恩泽,她们一时半会儿并不感动。可是您现在得罪的是……” “你别担心,我知道我得罪的是谁,我敢做就敢当。”严一凌看着她,也懂她心里的苦。“素惜,等开春天暖了,你就出宫吧。” “什么?”素惜愣住了。“小姐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而是希望你能有条不一样的路。”严一凌下定决心,一定要解决掉皇后,斗垮渣男。只是能不能逃出宫去,她心里没底。渣男一旦垮了,奉举就能继承江山,到时候,她可以拜托愿意留在宫里的严卿或者杨絮,以皇太后的身份辅佐新君。 有了这个念想,她心里也有了底气。 “我不会走的。”素惜坚决的说:“无论小姐要什么,奴婢永远留在您身边。就是死,也要化作灵魂服侍在小姐身边。” “别胡说。”严一凌皱眉:“我宁可你离开我,也不要你有事。” “小姐。”素惜只觉得心里不安:“您是想做什么,告诉奴婢。” 严一凌皱眉:“我没有证据证明奉仪是皇后害死的。这件事情被擦拭的没有一点痕迹。可我心里明白,一定是皇后,所以……” “所以您要找皇后娘娘报仇?”素惜心中一惊。怪不得每次小姐见徐妃娘娘,都不让她跟着。怪不得一件小事,小姐会剑拔弩张的去处理。原来她真的已经有了要报仇的打算。 “是。”严一凌笑了笑:“我现在想开了。就算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又能如何?我不会再勉强自己去找什么铁证,在皇上面前揭露皇后的真面目,因为他们根本是一丘之貉。我现在的襄樊很简单,真的,很简单的。就是要皇后的命!” “小姐……您……”素惜吓得脸色发青。“皇上他待您……” 一命换一命,只是天底下最简单的报仇方法,也最有效。严一凌坚决的摇头:“别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别劝我什么。” “走吧,回宫!”她打起精神:“无双在咱们宫里也吃住这么久了,是时候该起点作用了,总不能老是白吃白喝的!”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五十四章:仇人近在眼前 随意用了点饭菜,严一凌就来到关着无双的厢房。 厢房里的摆设很雅致,处处可见精致的绣样,以及各色的丝线摆放各处。 尽管如此,也不会让人觉得凌乱。反而别有一番趣味。 “你的刺绣功夫可真是不赖。”严一凌看见无双手里的绣品,不免啧啧称赞:“只怕宫里经年的绣娘也不如你。” 无双没抬头,飞针走线的只顾自己手里的活。“谢娘娘夸奖。奴婢唯一拿得出手,也就是这份本事了。” 她毫不谦虚的样子,有几分骄傲在里头。 “只怕不光如此吧!”严一凌抿着唇笑,轻轻坐在她身边。“皇后看中的,岂止是你的刺绣功夫,想来飞檐走壁,收放消息也都得经过你才能成事。” 针扎在缎子上,无双抬起头:“娘娘在说什么,奴婢可听不懂。只不过莫须有的事情,您可别胡言乱语。” 严一凌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不高兴。反而很是佩服。“本宫给你讲个故事吧。当年,有个小丫头,十来岁就以绣娘的身份被送进宫。她的手艺不错,虽然年轻,可出品的绣样精致大气。宫里许多妃嫔都很喜欢。 可是她年纪太小,不懂宫中的人情世故。也因为手艺太好,常被排挤。成日里绣个没完又怎样?年长的绣娘顶替了她的功劳,这小丫头再怎么勤快,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无双沉着脸,并没有做声。 只是把手里的绣品搁在一边。顺手整理起桌子上的丝线。 “皇后娘娘看你可怜,赏了你饭菜,还把你从那里接出来。于是,你成了毓秀宫的一名侍婢。从为皇后打点衣衫帽袜到贴身近婢,你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 这些事发生在严一凌入宫之前,也就是皇后伺候皇上的头三年。 多亏章嬷嬷有个相熟的姐妹,至今还在绣院里当差,对以前的事情记忆犹新。 “娘娘花这么多时间在奴婢身上,不觉得无用处么?”无双与她对视:“您既然知道皇后娘娘对奴婢有恩,就该知道奴婢是绝对不会出卖皇后娘娘的。吃力不讨好的事,聪慧如娘娘这般的人。应该是不会做才对。” 严一凌笑了。她坚持把无双留在宫里,正是有十足的把握。 她知道这个重情重义的丫头一定能帮上她的忙。 “你先别急表忠心,本宫不是皇后。”严一凌转身向素惜点了点头。 素惜会意,端着一个盒子走到近前。 “打开看看本宫亲手绘的绣样如何。”严一凌笑着对无双说。 显然是有点奇怪的,无双看不明白这位娘娘的心意,故而迟疑未动。 “只是个普通的盒子,本宫要是想杀你,不被这么费事。”严一凌平静的说。 依言打开,无双果然看见盒子里一张叠着的纸,纸的背面隐约透出一些墨迹。“娘娘眼看着就是皇贵妃了,天下间什么样的好绣样得不到,什么样的好绣娘找不来,还用自己绘图?” “自己动手更有意思。”严一凌示意她打开。 无双无奈的展开了这张纸,惊的她一瞬间就站了起来。“娘娘,您怎么会有这样绣样,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可能是太过震惊。无双的声音变得很尖锐刺耳。 严一凌皱了下眉头,轻咳一声:“你别这么激动。绣样而已。” “不,奴婢认得这张绣样,这是……这是……”无双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是你亲娘当年给自己画的,嫁衣上的芙蓉。”严一凌叹了口气:“偏室是不能在嫁衣上绣牡丹的。所以,你娘才画了这张芙蓉。那时候,你应该也有八九岁了。” 无双的脸色,一分一分的青起来:“娘娘比臣妾大不了几岁,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其实你的身世也怪可怜的。”并且很狗血。严一凌替她惋惜:“你爹是个能征善战的兵士,随将军出征的途中受伤,被你娘救了有了你。后来,他的伤好了就走了,承诺功成名就回来接你娘走。” “我是问,娘娘您怎么知道这些事?”无双不想听下去。她娘一个人生了她,把她拉扯到八九岁,好不容易才等到他那个所谓的爹记起她们娘俩的存在。可是一夜之间,所有的憧憬都幻灭了。 娘死了,她被爹找到,却狠心的送进宫为婢。 只是,不想得罪他爹如今的正妻。 “你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无双含着恨,双肩颤抖不已。 她的身世,连皇后都没有说过。只是告诉皇后,他爹战死在沙场,而她娘因为悲伤过度,不久就撒手去了。 严一凌从她的眸子里,看见她点燃的恨。“还好,你的心还没有死。你心里的恨也在慢慢滋长。” “娘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就痛痛快快告诉我,到底你是怎么知道的?”无双沉不住气,一直颤抖的厉害。 “就是这么巧,你娘曾经给本宫的母亲绣过几件衣裳。”严一凌记得这朵芙蓉花。“当时你娘身边,还有个叫秋萍的丫头,是她的同乡姐妹。” 无双点头,的确是有个叫她叫萍姨的女子和娘关系很要好。 “秋萍入了严府侍奉。”严一凌说话的同时,把手伸向无双:“本宫记得,在毓秀宫见你侍奉皇后的时候,身上挂着一个香囊,香囊上就绣了一朵这样的芙蓉花。” 收回了心思,无双慢慢恢复了平静。“娘娘目光锐利,从一个香囊就探得奴婢的身世。不过即便如此,这又有什么关系。奴婢的娘不幸,没有等到属于她的好人。可是奴婢入了宫,就和这些事情没有牵扯。除了……能替娘好好收着这朵芙蓉花。” 严一凌点头:“我猜想,你娘一定是很喜欢芙蓉花的。所以一遍一遍的绣,一遍一遍的完善。到最后,终于绘了一朵最美的绣在自己的嫁衣上。而这一朵,也是让你印象最深刻最难忘的。你刺绣的手艺,是从小跟在你娘身边,一点一点学会的。你聪明灵巧,你娘又教的耐心细致,所以你今天的手艺炉火纯青,让你引以为豪。” “娘娘。”无双不想再提过去的事:“这些和现在您把奴婢关在伊湄宫有什么关系?” “其实是本宫知道你的身世之后,心中难过,想给你个亲自报仇的机会。”严一凌如实的说:“本宫不是说过了,还好你心里还有滋长着的恨意么!” “报什么仇?”无双根本听不明白。 “你就不好奇,你都八九岁了,你爹才想起你娘的真正原因?”严一凌问。 这话,一直是扎在无双心里的一根刺。“难不成娘娘您知道?” “偶然得知。”严一凌微微一笑。 打从她怀疑遥光不被皇后信任开始,她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无双身上。 凑巧那朵芙蓉花她看着眼熟,暗中记下来问过章嬷嬷。确定了无双的身份,她又让素惜派人回府去找秋萍。这么多年,秋萍一直留在严府伺候,嫁给了严府的管家,还生了两个儿子。 于是,严一凌便清楚的知道了关于无双娘亲的种种。 而最终,让她弄清整件事的功臣,自然还是咱们家天心。 徐天心让雪衣去查了无双的亲爹,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就完完全全的被再度揭开。 甚至包括她娘真正的死因! “娘娘,您告诉奴婢!”无双激动的跪了下去:“我娘,并不是被山贼所杀对不对?” 她记得那晚,她贪玩,和小伙伴躲在野地里捉兔子。虽然天冷,可是野兔肉真的很美味。他们好不容易捉到一只,就聚在一起点了柴火来烤着吃。 她还偷偷藏起了一只兔腿,想给娘尝尝。 可是回到家的时候,倒在血泊里的娘已经断了气。 第二天,她那个所谓的爹就出现了。可是她娘再也等不到他来娶她回府。 “不是的。你娘是被你爹的正妻所杀。”严一凌皱着眉:“如果不是因为你当时不在,想来你也已经死了。而她之所以要将你送进宫来,就是不想看见你回府。不想你知道真相,更不愿意你扰乱他们的生活。” 无双不信,连连摇头:“你有什么证据?你以为这样骗我,我就会感激你?” “我为什么要骗你?”严一凌反问她:“就算你不感激我,我又能少什么?” “你是想我出卖皇后!”无双含着泪。“你休想。” “没有你,我也和皇后斗了这么多年。我虽然不是大获全胜,但皇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严一凌托起她的下颌,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我知道你有太多不甘心,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不敢对皇后说起这件事。” 无双心中一凛,不由紧张起来:“娘娘您……” “因为杀死你母亲的人,正是皇后的姨母,沈家的女儿。而你爹,如今已经贵为镇远大将军。”严一凌淡淡的笑了。“我有没有说错?” “娘娘您……”无双不免颤抖起来,她一直怀疑她娘的死因。可是她不敢想,那个让娘朝朝暮暮都在惦记的爹,会因为正妻的不满而对娘痛下杀手。 要知道,娘还救过他命啊。 这些年,她躲在宫里,最怕的就是她的身份被皇后发现。 如果皇后知道她是镇远大将军的女儿,还会对她这样信任么? 可是当初跟随皇后,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绣院里,她真的活不下去。 太多的巧合,让她一直呆在仇人的身边。可笑的是她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恨之入骨的仇人,竟然就在眼前!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不信。”无双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严贵妃凭什么说我娘是死在爹的刀下,你到底没有证据。” “还记得前一段时间,有一伙山贼挟持了张太医的孙子那件事么?”严一凌问。 无双点了点头,这件事她也去查过。那些贼匪干净的很,只是养在梁元山上,并没有做贼匪应该做的恶事。 “其中有个人,他们的首领,叫元昌的。就是当年杀死你娘的匪首。”严一凌喟叹:“他是被自己的兄弟出卖,供出了当年的事情。可惜本宫查到的时候太晚了,他已经被人灭了口。或许你要说,这件事死无对证,但是本宫请你想一想,你爹若真的那么深爱你娘,爱人一夜之间惨遭毒害,他就没想过要报仇么?” 不等无双说话,严一凌又道:“就算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真相。可是,你是你娘留下的唯一血脉,是你娘和他曾经幸福的唯一见证。他怎么不把你当成掌上明珠捧着养在府中,却要狠心送你入宫为婢?难道不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愧疚的不敢面对?难道不是怕有朝一日,拆穿了他虚伪的面具,叫你看见内里的污秽?” 严贵妃的话说的完全在情理之中。无双无可辩驳。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严一凌把那朵芙蓉花留给她:“本宫知道,一时半会儿你会很难接受,换做是谁,都同样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所以,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过几日,本宫会送你回毓秀宫。” “回毓秀宫?”无双大惊:“娘娘您说的如果都是真的,为什么还要送奴婢回去?” “是报恩还是报仇,取决于你。皇后的姨母对不起你娘,可皇后对你却又恩情。”严一凌看着她满是泪水的双眼:“我告诉你这些事,也算是还了秋萍的心愿。并且,我能查到的事情,皇后不可能查不到。只是迟早的问题。” 是啊,从前无双不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就已经很惧怕皇后知道她是镇远将军和别人私生的女儿。现在,加上这一层血债,她怎么能不害怕。“娘娘……奴婢不要回去……”斤向布圾。 “人在情急之下做的决定,十有八九都是一时冲动所致。”严一凌宽慰她:“别怕,至少在伊湄宫你是安全的。何去何从,好好想想你的将来。” 严一凌不想让遥光回宫。 如此一来,皇后身边就没有人能用了。 启用无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已经醒悟,不会再去期待揭穿皇后的面目,只是要她偿命就足够了。 “不管是什么决定,本宫今天和你说的话,出了这扇房门就都忘掉了。你还是以前的无双,并没有不同。”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五十五章:回到她身边 眼看着离严贵妃册封的日子越来越近,沈音苒的心也愈发焦虑。 那天在御书房,严贵妃的话说的很明白,宫里的人眼红她的恩宠,必然会想方设法的不让她好过。 话当着皇帝的面说了个清楚。一时半会儿,沈音苒却不知道要怎么动手好了。 “嘶!”墨兰手上没有准头,别簪子的时候划的她痛。 “奴婢该死。”墨兰一时心慌,扯下簪子的时候弄歪了发髻。足足梳了半个时辰的朝凰髻又被她弄乱了。 这么一来,小丫头更害怕了。“皇后娘娘赎罪,奴婢该死。” 沈音苒叹了口气:“算了,重新梳好就是了。” 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如意,等于说虽然恢复了手中的权利可也切断了和宫外的联系。 遥光、程俊、无双。 几乎是雷霆之势,严贵妃轻而易举就断了自己的臂膀。 想起那只被皇上的箭射死的鸽子,沈音苒心惊肉跳的坐不住了。“别梳了,都出去。” 墨兰手里的梳子才挨到皇后的发丝,就被忽然这么一喝。吓得腿软,差点连梳子都扔了。 幸亏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拿走梳子柔柔道:“还是让无双伺候娘娘梳妆吧。” “无双?”沈音苒抬头从梳妆镜里看见身后的人。“你回来了?” “是。”无双笑着点头:“奴婢刚回来,伺候了娘娘梳妆,再给您请安。” “不必。”沈音苒示意她屏退内室的丫头们。笑道:“你服侍本宫多年,叫本宫安心。”斤反大亡。 “你们都下去吧。”无双会意:“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 人都下去了,沈音苒转过身子握住无双拿着梳子的手:“怎么忽然就让你回来了?有没有为难你?” 无双摇头:“奴婢最自豪便是穿针走线的功夫。严贵妃娘娘要奴婢绣个孔雀开屏的屏风,奴婢绣好了,便求她开恩回毓秀宫伺候。” 仔细一看她的指尖,星星点点的针痕,她一定绣的很匆忙,连手指都扎破了。“难为你了。”沈音苒动容的说:“这时候,本宫身边没有你,真是不好受呢。” “娘娘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奴婢能伺候您,是天大的福气。”无双眼底薄薄的青黑并不是刺绣熬夜,而是她整夜的在想,要怎么才能像从前一样,得到皇后的信任。 梳?轻轻划过发丝,无双的动作依旧是那么轻柔。“娘娘的发丝可真是柔顺。” “柔顺又如何,华发早生。无双。你看本宫是不是又老了一些?”沈音苒又是一叹。 从前她不会连连叹息,即便有什么不如意也藏起来不叫奴婢看见。可最近,似乎叹息成了一种习惯。想到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事情,她就会止不住的叹。“皇上到现在,也没有给本宫一个准确的时间……虽然答应了本宫,可,怎么听着都像是敷衍。” 想起严贵妃顶着她肚子看的那道目光,沈音苒又恼又恨:“再这么拖延下去,本宫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再得嫡子的福气。” “娘娘过虑了。”无双绾好了朝凰髻,择了一支穿花映月的金步摇点缀在发间。“这么多年来,皇上答应娘娘的事情从没有失言。奴婢倒是觉得,娘娘该好好调理身子了。来日一定能生下个结结实实聪明可爱的小皇子。” “你说的也是。”沈音苒印象里,皇上的确没对她失言过。“只是,严贵妃说话就是皇贵妃了。本宫能做的事,她也一样可以做。看她现在这幅样子,必然是要在本宫碗里分一杯羹。无双。本宫有一千一万个法子,叫她……” 那个死字,沈音苒碍于身份,还是没有说出口。“可是,本宫没法不惊动皇上。这段日子,皇上的心离本宫越来越远,简直偏宠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本宫是怕稍微一动,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点,无双也着实体会到了。皇上的确对严贵妃到了隐忍着去宠爱的程度。 “娘娘别担心,咱们不是还有棋子能用么!”无双心想她得趁机怂恿皇后铤而走险。一旦被皇上发现,那皇后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棋子?”沈音苒和无双说话,一贯比较直白。 这不光是因为她信任无双多过遥光。还因为,她不想让自幼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发觉她的内心竟然如此丑恶。 “你是说良妃?” “良妃恨透了严贵妃,可是现在却动弹不得。严贵妃知道她的心思,还不防贼似的防着她。奴婢觉得,倒是樱妃……” 让樱妃参与皇后报复的毒计,是严贵妃的主意。 这是回来之前,严贵妃特意交代无双要做的第一步。 果然,沈音苒痛快的点了头:“也是,自从太后薨逝,那丫头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先前还无端的就被人害疯了。这一点,本宫到现在都没追查出真凶。所以,要么是她自己故意装疯,要么就是手段高明如严贵妃之流所为。” 撇下这件事不说,沈音苒收回了心思:“既然要她当棋子,就不必掖着藏着。本宫得想个什么方法,给她制造个绝好的机会。” “娘娘,您觉得春池园如何?”无双灵机一动,心想那里可真是个好地方。 “是啊。”沈音苒点头:“天一日一日的冷下去,也该去春池园了。” 主仆二人相视而笑,沈音苒道:“只是这个主意,不该由本宫提出来。否则来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罪责不是要扣在本宫头上了!” 无双轻巧的笑起来:“娘娘放心,等会儿万贵妃不是要来请安么!” “嗯。”沈音苒点头:“你呀,要一直好好的留在本宫身边。本宫已经没有遥光了,不能再失去你。” “只要娘娘喜欢,无双愿意服侍娘娘一生一世。”无双温婉的笑容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正说着,外头的奴才通传,说是宫嫔们已经聚?在正殿。 “走吧,陪本宫出去。”沈音苒收拾了脸色,宛然笑道。 “等等。”无双从珍宝盒子里,拿起一只镶嵌红宝石的手钏给皇后戴上:“娘娘华贵大气,仪态万方。这手钏佩戴在您的腕子上才相得益彰。” “你这丫头哇。”沈音苒握着她的手,相映成笑:“走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五十六章:你不是皇上 正殿上的气氛不是很好,妃嫔们见了礼便都沉默不语。 偶尔有一两人陪着皇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闲话,多数时候,殿上静的能听见杯盖划过杯盏的声音。 万芊芊喝了一口茶,偏首看了一眼身边的樱妃。脸色微微不悦。“樱妃你这是……” 沈凉悦把一粒一粒的话梅扔进茶盏里,扑通扑通的渐起水花,烫的她龇牙咧嘴。“万贵妃没喝过话梅茶么?酸酸甜甜的好喝极啦。” 说话的同时,她双手端着茶杯朝万芊芊一送:“不信你尝尝。” 晃荡的动作太大,茶杯里的水一下子洒了出来。 万芊芊登时站起来,却听见自己膝盖骨咯嘣一声,脸色当时就黑了。“樱妃你太没规矩了。” “噗嗤。”杨絮没忍住笑了。“万贵妃娘娘要和樱妃计较规矩么?” 言外之意,太医都说樱妃疯了,难道她要和个疯子计较? 本来良妃来请安的话,是一定会挨着万贵妃坐着,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可惜良妃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徐妃又看不惯万贵妃那种腔调。也就只有樱妃不在意,坐在她身边了。 脸色没有缓过来,万芊芊由着缤桃拭去身上的热茶。索性天冷,穿的厚,并没有很烫在肌肤上。“杨贵嫔说的是。本宫不该和樱妃计较。” 膝盖的酸痛让她有些吃不消,落座之后,她俯身轻轻锤了锤。 “万贵妃是哪里不舒服?”沈音苒关心的问。 万芊芊点头:“膝盖有些酸痛,许是天寒的缘故。” 王嫔一听这话,不免欢喜起来:“皇后娘娘,如今已经入冬了。天气说冷就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春池园瞧瞧。” 她这么一说,万芊芊也来了兴致。“是啊,皇后娘娘,春池园的温暖灼热暖骨,臣妾觉得,现在过去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沈音苒点头,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否则干嘛叫无双在万贵妃的茶里下药,让她浑身疼? “万贵妃不提醒,本宫倒是忘了。春池园的温泉里沐浴,自然是什么骨痛都消失了。这时候去。也是差不多了。” 严一凌记得。那温泉的水特备汤。不到冬天最冷的时候,是降不到合适的温度沐浴的。 尤其是园子里最中心的一口烈焰池,温度高的可以煮熟鸡蛋。 “皇后娘娘同意,那臣妾就着手安排去行宫的事了。”万芊芊笑着说。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便问对面坐着的严一凌:“严姐姐可有异议?” “没有。”严一凌温和的说:“本宫畏寒,也正想着过去呢。还是万妹妹善解人意。” 什么话从对头人嘴里说出来,都像是讽刺一样。 万芊芊眸子里划过一丝冰冷,笑着点头:“那臣妾就着手安排了。” “好。”严一凌没有太多的话说。 以前要做什么,只用请示过皇后就好,现在和以后,还要多请示一位皇贵妃。 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但万芊芊也不想叫别人看笑话,生生的忍住窒闷,笑容明和的品着被子里的茶。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就散了吧。”沈音苒宽和的笑着。 没话找话说,说多了也是不耐烦,倒不如打发她们回去。“凉悦,你留下。” 沈凉悦方才被万贵妃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吭声。皇后叫她留下,她便规规矩矩的坐着,一动不动。 珠光赶紧把那杯洒了的茶端走,生怕皇后看见生气。 “你是怎么了?”沈音苒停到她身边,俯身把手放在她额头上。“药用了这么久,体内的毒素不是已经清除了?怎么还是……” 疯疯傻傻的几个字,沈音苒留了情面没有说。 沈凉悦撇着嘴,呜哝道:“我就是想给她尝尝嘛,一片好心,她还那么凶。表姐,宫里的人怎么都这样坏?” “别胡说。”沈音苒拉着她的手:“随本宫去内室。” “奥,好。”沈凉悦被她拉着走,也没反抗,只是心里很抵触她这样过于亲昵的举动。猜想皇后下一步是有什么打算了。 这样很好,她终于要动手了。只要她潜藏在暗处,时机成熟指证皇后,为姑母报仇也就有指望了。 “本宫给你留了好多你喜欢吃的糕点。”沈音苒带着她走到内室。示意无双揭开了盖在碟子上的黄布。“你尝尝。” 一股很浓郁的腥味,叫人闻着就难受。 沈凉悦却没有什么反应似的:“表姐对我真好,这糕点好好吃的样子。” 说着她就坐在了椅子上,左手右手各握着一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喜欢,就多吃一点。”沈音苒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一动不动的观察她的举动。如果这位娇生惯养的千金真是装疯,那也太难为她了。 这样用鱼腥水做的糕点,她是怎么咽下去的? “真好吃。”沈凉悦笑嘻嘻的边说边往嘴里送:“表姐真好。吃不完的凉悦能不能带回宫去?” “当然可以,你喜欢,本宫天天叫人给你送去。”沈凉悦平静的笑着。 刚出了毓秀宫没走几步,小侯子就追上了严一凌。 “贵妃娘娘,请您移步苍穹殿,皇上新得了几样珍宝,请您过去瞧瞧。”小侯子恭敬的说。 严一凌无奈的点一点头,心里很凉。 杨絮和严卿很识趣的冲她一笑,便双双告退。 苍穹殿,她真的不想再去了。 哪知道小侯子办事这么利落,领着轿子过来,省去了脚程。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殿内。 “娘娘,皇上在御书房等候。”小侯子前面引路:“您请。” “嗯。”严一凌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太多表情。见面如何,如果只是互相折磨,倒不如不见。 严一凌知道她给他的折磨,是违逆是倔强,是不服管束。 而他却不知道,他带给她的折磨是一座牢笼,不但拘禁了她的情感,还限制了她的自由。 “皇上,娘娘来了。”小侯子引了贵妃进去,躬着身子禀告。 奉临抬起头,看见的还是一张霜意十足的面庞。“你先出去。” 小侯子应声退下,并关好了书房的门。 严一凌硬着头皮走进去,欠身道:“皇上富有天下,什么珍宝没见过?” 她的意思是他用的着这样小题大做么? 即便要见面,什么借口不能想了? 奉临沉了口气,从容一笑:“这几件珍宝,你还是得亲自过目才好。” 说话,皇上拿起几道折子,伸手递给她。 严一凌愣了愣,还是接了过来。 不看还好,一看是真把她吓了一跳。折子上弹劾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在这个时代的亲哥哥,严钰。 折子上说严钰行径溯州的时候,纵容手下为祸,草菅人命。还强行霸占了当地乡绅的妾室,带回军营苟合。 别的严一凌不知道,只是军营里私藏民女违背军令,是死罪。 如果这指控是真的,那严钰他…… 再看两外两道折子,虽然弹劾的内容有所差别,但都提到了军营里有女人这件事。 并且这女人的身份已经被揭穿,溯州乡绅还多次领着家奴去军营讨人。 严一凌的脸色瞬间就黑到几点。她忽然就想明白了。 一定是她在宫里太得宠,那些人拿她没辙,只好先拿她的亲人开刀。 “皇上,臣妾家兄并非莽撞冒失之人,更不会贪图什么乡绅姬妾的美色。这其中一定是有些误会。您不能光凭一面之词就……”严一凌说的义正词严,可对上他眸子的时候,显然看见的只有温柔。 他不生气么? 接到这样的弹劾折子,他不是该大发雷霆向她问罪么? 严一凌被他眼底的柔软堵上了嘴,一时怔立在当场,无言以对。 好半天,她才道:“想来皇上已经有了决断,臣妾不便多言,告退。” 她把折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转身就走。 如果他想用这件事情逼迫她低头,抱歉没有那么容易。她宁愿选一条难走的路,让人严家的人亲自去查这件事。 证明给皇上看,这一切都是栽赃陷害。 手碰到门的那个瞬间,她忽然被人拦腰抱住。身子一轻,整个人倒在他结实的怀里,失去了中心。“皇上……你自重!” 奉临抱了一会儿,并没有继续做什么。 反而是把她放在身边的椅子上:“朕是想问你,这件事你怎么看。或者说,你觉得你哥哥为什么会叫人抓住这样的把柄?” 严一凌看了看窗外,似乎太阳是在东边吧。还没到午时,应该是在东边的方向,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那皇帝为什么这么怪? 哥哥远在驻地,她怎么知道是什么情况? 再说,存心害他的人,难道还会交出罪证,来证明他的清白? “臣妾不知道。”严一凌避开他的目光和他说话。“但是臣妾不相信哥哥会做如此出格的事情。” “你就不想弄清楚?”奉临问。 “想。”严一凌如实的说:“但臣妾清不清楚并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您清楚。” 奉临点头:“朕已经派了亲信去严钰的驻地调查,相信很快事情就会有眉目。” 那不就得了,还叫她过来干嘛? 那这件事情吓唬她,让她服软,跪地向他求饶? 还是大献殷勤,百般讨好,求他网开一面饶了哥哥? 拜托!别这么天真好么? 严一凌冷着脸,不愿意看到他那张脸。 “真是近墨者黑。”奉临不满的说:“你和天心在一起久了,越来越像她了。你不知道,她生气起来样子冷的能把人冻成冰块。朕觉得,你现在也能做到。” 冷笑了一声,严一凌不屑的说:“徐妃入宫不久,臣妾倒是陪在皇上身边久得多。要是近墨者黑,也不关徐妃的事。” 奉临心头一热,会开玩笑了,说明她心里没有那么抵触。 她不肯扭过头来,他只好绕到她面前,半蹲着与她对视:“朕想让你能长长久久的陪在身边,才许以皇贵妃之位。碧儿,是朕不好,不该疑你。朕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不信你了。原谅朕这一回好不好?” 严一凌听了这话,随即做了个惊人的举动。 她捏起皇帝的下颌,左右摆动着他的脸:“这边没有,这边也没有。” 奉临纳闷:“你……找什么?” “易容的痕迹啊!”严一凌皱着眉:“你个该死的偷儿,还想蒙我一回?我上过一次当,难道还会笨到相信你第二次?” 赶紧握住她的手在自己脸上使劲儿的揉了揉:“碧儿,是朕!” “胡扯。”严一凌可是没客气,一把揪住奉临的脸用力掐了一把。“你不是皇上!” “痛!”奉临当场就被他掐的眼泪都出来了。“唔,碧儿你好大的力气。” “啊!”严一凌惊叫了一声:“您真是皇上?天啊,太不可思议了!” 奉临哭笑不得:“怎么不可思议了?” 定了定神,严一凌认真的说:“我从来没见过皇上委曲求全,更没见过皇上您会百般讨好。说什么相信我,说什么要我原谅的话……这真是太稀奇了。” 说话的同时,她还是不停打量皇帝左右脸颊贴着耳朵的地方。“不会是假的吧?认错了皇上,罪名可不小呢。”斤反有才。 奉临被她打败了,长叹了一声:“碧儿,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折磨死朕了。朕闭上眼睛,睁开眼睛,朕上朝,朕阅折子,朕用膳朕就寝,脑子里永远是你那一张霜意密布的脸。你知道揪心的滋味么?朕简直要……” 要发疯了! 奉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样的事从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静下来,与她对视,温情脉脉的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严一凌还是觉得,这太假了。这皇帝肯定是假的! 正想着要不要一巴掌抽过去,对方薄薄的唇瓣就轻轻的贴过来,温热的落在她冰凉的唇上。 仅仅是短暂的一下,严一凌就飞快的推他一把,抽身站起来:“别再闹了。连皇上都认不出来,你是想害死我么?” “碧儿……”奉临看她一脸愤怒的样子,长叹一声:“都怪朕不好,一次试探就吓坏了你。你放心,那个偷儿已经被朕处死,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别生气了,好嘛?”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五十七章:春池园惊变 虽然这两天皇帝是变着花样的哄,可严一凌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弄得连徐天心看见她也是怕了。“我说严皇贵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宫里八成没有谁敢欠您银子不还吧,怎么脸越来越长,都快赶上骡子了!” “不是驴子的脸更长么?”严一凌不以为然的问。 “谁说的。还是马脸比较长!”徐天心撇了撇嘴。“我这不是看您还没到那么长的地步么!” 两个一本正经的霜脸女人,嘴里的话却有意思极了。杨絮和严卿早就捧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了。 素惜听见辇车里面热闹,好奇的打开帘子偷偷瞧。小姐和徐妃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二小姐和杨贵嫔笑得嘴都歪了。“什么这么好笑?” “没什么。”严一凌平静的说。 徐天心忽然问了素惜一句:“你说马、驴、骡子谁的脸更长?” 素惜挠了挠头,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咳,这有什么好争辩的。是马是骡子比的不是力气么?脸长怕什么,能干活就行!总不至于干着干着活,还拉到田边比比脸吧?” 杨絮差点从位置上摔下来:“素惜你说的太对了。” 严一凌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干着活,忽然把马驴骡子拉到田边比脸。一想到还要拿把尺子量一量,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汪泉轻咳了一声,道:“几位娘娘。前面就到行宫了。” 收敛了神色,徐天心叹了口气:“都说这春池园地气最好,果然有那么点暖意。” “是啊。“杨絮低着头,脸色有些不自然。“冬日里来春池园泡一回温泉水浴,好像整个冬天都不怕冷了似的。” 严卿和徐天心都没有试过。头一遭来。听她这么说,便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严一凌对泡温泉没什么兴致,但是在想,今天人来的这样?,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不过她不害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斤反呆血。 皇后做的越多,自然就错的越多。就怕她忍着不出手呢! “到了。”辇车才停稳,徐天心就一把掀开帘子从车上跃下去。 惊得素惜一颤。“徐妃娘娘,您当心身子。” 一旁的雪衣倒是神情自若,早就习惯了的样子。“娘娘,斗篷。” “不用了。”徐天心晃了晃脑袋:“这里地气暖,春风袭人的,难道你们不觉得?” 一下车,严一凌也感觉到了这股暖意。“果然是。” 杨絮挽着严卿的手,两个人前后脚落地,随着点头。 小侯子恭敬的过来:“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先进行宫了。奴才给您带路。” 汪泉在一旁撇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御前的事情很清闲么? 小侯子动不动就过来服侍,说的好听是有心,说的难听,分明就是来抢他饭碗的。 “有劳。”严一凌晃了晃身子,也觉得一路颠簸,身上不舒服。 徐天心忽然凑近她耳边来了一句:“娘娘该学学舞剑。” “舞剑?”严一凌皱眉:“学舞剑做什么?” “当然是强身健体。”徐天心啧啧道:“整天闷在宫里只静静的想些勾心斗角的事。只会越来越体弱多病。” “你说的对。”严一凌点头,其实偶尔没有人没有事的时候,她也会做一些瑜伽柔韧的动作,只不过训练的少。 “听起来挺有趣的。”严卿问道:“宫里有教舞剑的婢女嘛?” “雪衣身手不凡呢。”徐天心王婆一般:“改天叫她给你们露一手瞧瞧。” 雪衣有些不好意思:“娘娘,雕虫小技,奴婢怎么敢献丑。” 几个人说的正热闹,就听见后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哦,太好喽,洗温泉喽……” 还没等看清楚什么情况,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就从几个人中间撞过来,一下子跌到在地。 严一凌身子一倾。下意识的抓了她一把。一个小小的纸团顺势塞进她指缝。“樱妃,你没事吧?” 沈凉悦摔的有些疼,却摇了摇头:“娘娘洗温泉喽!快跑啊,去洗温泉。” “姐姐没事吧?”严卿瞧着樱妃撞在严一凌身上,不免担心。 “没事。”严一凌让素惜扶她起来。 人还没有站稳,她又一个箭步的冲了出去。 “这冯靖宇是怎么回事?”徐天心阴阳怪调的说:“治的樱妃越来越疯了。” 心想他八成是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遥光身上了。那笨女人可真幸福,这么快就成了大太医的囊中之物。 “谁知道。”严一凌把掌中的纸团小心的收好。 “辛苦了,严贵妃。”沈音苒迎了上来:“凉悦冒失,没伤着你吧?” “谢皇后关心,臣妾无妨。”严一凌并不当回事。 倒是小侯子兴致勃勃的说:“各位娘娘,厢房已经安排妥当了。请各位娘娘稍作休息,便可入园参观。待到晚膳过后,即可沐浴。” 是啊,大白天的在园子里泡温泉,就不怕给人瞧见么! 皇帝那种气量,若是知道哪个侍卫斗胆多看了妃嫔一眼,还不得把人家眼珠子挖出来。 严一凌这么想,便跟几人道别:“有些口渴了,我先去喝杯茶,等会儿再来。” 几个人点头,也都跟着领路的奴才各自往厢房里去。 “小姐,您真的没事吧?”素惜担心的不行,那樱妃分明就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严一凌肯定的说:“她是有什么消息想告诉本宫。” 话说的同时,她将纸团小心的展开:“也难为她了,每一次都得想方设法的把消息送给我。听说,皇后最近时不时叫她去毓秀宫用糕点,亲密极了。” “是呢。”素惜也留心了这件事。“奴婢去御厨房取糕点的时候问过,奇怪的是,皇后赏给樱妃的糕点都是自己小厨房里做的。” 总觉得皇后对樱妃一直淡淡的,甚至有些讨厌,又怎么会这么好心关怀,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当心温泉水热。”严一凌看着纸团上歪歪斜斜的几个字,猜想樱妃一定写的很匆忙。并且,字迹是用描眉的青黛所写。“温泉水热?” “莫非,樱妃指的是院子里最热的中心池?”素惜狐疑:“人人都知道那儿的水滚烫如火,谁又会去那里沐浴?至于别的池子,这种天气水温应该刚好合适,也不至于烫伤。除非……” “除非是皇后想借着樱妃疯癫,叫她顺手把本宫推下去。”严一凌觉得,这个办法最简单有效,也容易被当做意外。 就算皇上有证据,从疯疯癫癫的樱妃口中也问不出什么内容。 素惜讥讽的笑出声:“皇后八成也是黔驴技穷,只剩下这样不痛不痒的法子了。” “总之咱们既然知道她的心思,就静观其变。”严一凌抿着唇。 “那小姐还是离樱妃和那池子远一些,提放着总不会错。”素惜怕就怕樱妃真的疯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严一凌却摇头:“本宫不给她机会,她又怎么能达成皇后的心愿呢。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主仆两个人正嘀咕着,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素惜吓得心一缩:“不会这么快就出事了吧?” 那喊叫声很凄厉,着实是惊着了严一凌。“不行,赶紧去看看。” 两个人匆匆的推开门,赶紧往园子里走。 发觉徐天心和严卿她们也都赶着出来了。 见到自己人没事,严一凌稍微松了口气。几个人结伴而行,往惊叫声传来的方向去。 沈音苒早早就赶了过来。 一看见是樱妃闯了祸,心头顿时一凉。“凉悦你这是……” 樱妃? 围观的妃嫔、奴才不少。以至于严一凌没能看见樱妃到底怎么了。 心想该不是她急着帮自己躲过这一劫,顺手把别人推下池子了吧? 已经推了一个人下去,就不可能再推一个。否则意外就变成了刻意,痕迹太明显了。 然而挤进人前,严一凌才发现事情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掉进池子里的人正是沈凉悦。只见她平趴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身边的奴才正想方设法的把她拽上来。 “这水?”严一凌是想问,这水是不是很烫。 素惜摇了摇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音苒问一旁跪着的王嫔。“好好的樱妃怎么掉下去的?” 王嫔哭丧着脸,道:“娘娘,臣妾也不清楚。臣妾好奇这水有多温热,便想着过来试试看。樱妃不知何时站在臣妾背后,吓了臣妾一跳。” “樱妃在你身后,有你挡着,她是怎么掉进去的?”沈音苒奇怪的不行。 “臣妾也不明白。”王嫔急的不行。“当时臣妾正蹲在这里试水温。忽然听见一声惊叫,紧跟着樱妃就倒在臣妾背上,一下子掉进了水里。臣妾想拉住她都来不及。” “快。”顾不上这一头,沈音苒赶紧叫奴才把沈凉悦抬到平坦的地方。“凉悦,凉悦你怎样?” 无双奓着胆子走过去,把手搁在樱妃鼻前,脸上一惊:“皇后娘娘,樱妃她……没有气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五十八章:腿软的原因 突入起来的变故,让大家都感到很意外。 难道说皇后转了性子,不是要对付新晋的皇贵妃? 徐天心敏觉樱妃的额头有点肿,应该是被人一棍子打晕掉下水的。猜想她在落水之前肯定看见行凶者的样子。 “怎么可能?”沈音苒说什么也不相信会有人对疯疯傻傻的樱妃屡次出手。“想办法救醒她。” 无双皱着眉,这也太强人所难了。都断气了。还能救醒?“娘娘,樱妃已经没有呼吸了。” “汪泉。”严一凌唤了一声。 “奴才在。”汪泉紧着上前。 “你去,把樱妃头朝下脚朝上的背在身上,背靠着背。”严一凌拧着眉头说。 “啊……这……”汪泉吓了一跳,他哪里有这样的胆子。 “快去。”严一凌没时间跟她解释。 随行的奴才赶紧来帮忙,头朝下的樱妃看上去格外可怜。 “使尽抖一抖。”严一凌皱着眉:“让她把水吐出来。” 徐天心不适时的笑了:“头上脚下的跟挂腊肠似的,亏得严贵妃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沈音苒回头瞥了她一眼,四目相对,目光里的责备之意一闪而过。 这倒是让徐天心惊奇的不行,皇后是真的变得会关心樱妃了! 还是怕樱妃就这么出了事,凭白折损了一枚棋子。 “哇!”的一声,沈凉悦吐出太口水。 因为是头朝下。水涌进?子里去,呛得她喘咳不止。 “好了,放她下来。”严一凌不是什么恶人,在生死关头,她还是选择救人。 并且前几次。樱妃要做什么都事先和她打过招呼。她领了情。 “幸亏这水不是很烫。”杨絮凑近严卿的耳畔:“不然还不得煮熟了。” 严卿点一点头,心里只是奇怪,姐姐怎么会知道这样的方法救人。她都没听说过。 “先送樱妃回房,赶紧叫御医来瞧瞧。”沈音苒急切的说。转首望了望严一凌,语调缓和了不少:“多谢严贵妃相救。” “娘娘客气了。”严一凌心想,要是你掉下水,我一定不救。 不过目送皇后离开,她更加疑惑了。“你们说是谁这么急切,才到这里就对樱妃下手?” 徐天心摇头:“不好说。” 素惜心里却高兴不已:“不管是谁下的手,这回樱妃能消停一会儿了。” 小侯子恭敬的过来,他没发现汪泉又在瞪他。“娘娘,皇上的御辇已经停在行宫门外了。” “皇上?”杨絮诧异不已:“不是说今天只有宫中的妃嫔前来么?皇上也得空?” 严一凌点一点头:“许是朝政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小侯子立着不动,意思就是等着严贵妃去迎驾。 这本来是皇后的差事,只是樱妃有是,她又叫走了王嫔。这会儿显然是顾不上了。 奉临急匆匆的进来,脚步还没停稳就问:“出了什么事?” 前去回话的奴才不知道樱妃醒了。慌慌张张的禀报了死讯。 索性他一过来。就看见严一凌长身玉立,没有半点不妥,心里的大石头瞬间就放下了。“没事吧?”奉临问。 这一句有点心急,杨絮抿着唇偷笑。 皇上几时变成急性子了?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等都好好的。”严一凌替旁边这几位答了话。“樱妃这会儿已经醒了,皇后娘娘正在陪护。” “樱妃醒了?”奉临诧异,回首瞥了一眼刚才送信儿的小太监:“往后有事禀报务必说清楚,再这么不明不白稀里糊涂的,别怪朕治你。” “奴才该死,谢皇上恕罪。”那小太监慌忙的跪下叩头。 “陪朕去瞧瞧樱妃。”奉临伸出一只手,递给严一凌。 这个动作让严一凌很反感,他似乎是很想在大家面前显示他对她很好。 徐天心看严一凌抵触,大大方方的把手搭在皇帝掌中:“臣妾也要去。” 奉临知道她是替自己解围,温然一笑:“好,你和碧儿都同朕来。” 杨絮等皇上走远了才问:“你有没有发现,你姐姐最近怪怪的。怎么好像很不喜欢和皇上在一块儿呢?” 严卿早就发现了:“不瞒你说。姐姐从前总是把皇上的事放在首位,随后才是她自己。但是现在,好像……好像有没有皇上都无所谓。” “真是奇怪。”杨絮也想不明白。不过转念,愁容就被泯去。“别担心,也许这不是什么坏事。你姐姐越冷,皇上就越热乎。指不定一大早怎么心急火燎的阅完折子,奔这儿来呢!” “有道理。”严卿也觉得皇上对姐姐热乎多了。 虽然这其中的奥妙她看不懂,虽然她真的很羡慕,但是她真的有替姐姐高兴。 说话的功夫,皇上就来到了樱妃的厢房。 “臣妾真的没有看清楚……”王嫔急的不行:“皇后娘娘,臣妾没有任何隐瞒。” “当时只有你和樱妃两个人在,你看她的额头上显然是有外伤的。你怎么会没看见是谁行凶?”沈音苒猛得发觉皇上站在门外,到了嘴边的话温和了许多。“王嫔,你好好帮本宫想一想。” 奉临走了进来,问道:“凉悦如何了?” 沈音苒这才一惊:“皇上,您怎么过来了?臣妾不知,未曾迎驾,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奉临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人。“太医怎么说?” 沈音苒垂眸温和的说:“幸亏是严贵妃有法子,救醒了凉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太医说凉悦是被击中前额昏迷入水,所以吸水入肺。再迟一点,怕就危险了。” 稍微停顿,她才道:“臣妾正在询问王嫔有没有看见什么人,毕竟当时只有王嫔和凉悦在。” 徐天心好奇:“臣妾也想知道,王嫔看见了什么。” 沈音苒点头:“王嫔,你就把当时的情况再跟皇上叙述一遍。” 心里挺恼火的,她根本就什么都没看见。皇后还要这样一遍又一遍的问。“回皇上,臣妾当时提着裙子蹲在池边,伸手去试水温。正好樱妃就过来了。就站在臣妾身后,说可以泡温泉浴了什么的。”斤反状圾。 因为沈凉悦疯了,王嫔根本不想理她,所以没有请安。 也怕她疯疯癫癫的把自己推下水,很是提防的挪了挪位置。 当然这些话对这皇上皇后都是不能说的。王嫔垂下头,道:“于是臣妾便好心的想替樱妃娘娘试试水温。哪知道刚把手伸进去,就听见樱妃娘娘惊叫一声,随即倒在臣妾的背上,一下子翻进了水中。等臣妾回过神来,已经有奴才听见声音赶过来。从头到尾,臣妾都没有看见有人经过。” “这还真是稀奇了。”徐天心越来越觉得,这么稀奇古怪的作风有点像一个人。 “许是樱妃自己不小心掉下水的吧。”严一凌随口这么一说。 沈音苒却连连摇头:“不可能!严贵妃你看,樱妃头上有伤,很明显的肿了一大块。” “就不能是掉进池子里的时候磕碰造成的?”严一凌知道不可能,只是故意和皇后唱反调而已。 “本宫细心观察了樱妃落水的池子。池边上的石头虽然不算锋利,但若是磕在头上,也一定会留下划痕,皮破出血。但是这个伤痕看上去应该是木棒之类击打造成的。”沈音苒耐心的解释。 严一凌恍然大悟似的点头:“皇后娘娘果然目光如炬。你这么一说,臣妾也觉得樱妃是被人打晕才落水的。问题是,什么人要打晕樱妃呢?娘娘知道吗?” 她这不是没事找事儿么! 沈音苒憋气,要是知道谁打晕的还用的着在这里质问王嫔? 奉临凝眉:“在宫里是这样,来到行宫还是这样。真是没有一刻安宁。” 皇上的意思,明显指的是樱妃被袭击这件事。 可严一凌听着就是那么刺耳:“皇上是责怪臣妾多嘴了?虽然是多嘴,但臣妾也是想找到凶手才会多问两句。难不成樱妃被打晕差点命都没了,臣妾还不能过问一句?倘若后宫之中,人人冷漠如斯,那岂不是……” 奉临的食指轻轻按在她的唇瓣上。“嘘!” 这个举动,让沈音苒差点歪倒在地上。 徐天心“咯咯”的笑了一声。“皇后娘娘是怎么了?” 严一凌推开皇帝的手,转过脸看着皇后:“皇后娘娘没事吧?” 这样失态,沈音苒羞赧的低着头:“没事,一时心慌。” 徐天心“哦”了一声,又问:“娘娘是看见樱妃遭罪而心慌,还是看见皇上与贵妃热络而心慌?” “徐妃。”严一凌皱着眉瞪她一眼。 奚落皇后不要紧,不许拿她和渣男开玩笑! “臣妾就是好奇么!毕竟受惊的治疗之法和吃醋的治疗之法大相径庭。太医要开药也要弄清楚症状啊!”徐天心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上去怎么那么气人。 这还不够,末了,她拉着皇上的手也贴在自己的唇上。 “你这是做什么?”奉临讶异的看着她。 “没什么。”徐天心闭着唇含糊不清的说:“我试试看皇上贴我的嘴唇,皇后娘娘会不会腿软嗯……” 这女人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开玩笑都那么冷艳高傲。 严一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五十九章:各自部署 因为出了樱妃的事,欢欣雀跃来泡温泉浴的妃嫔们都谨慎起来。 晚膳前,谁都没有轻易走出房门。生怕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落得跟樱妃一样的下场。 徐天心有些坐不住了,等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见有人过来。 雪衣送了好几盏热茶,也没能替她凝神降火,不免心烦。“你到底是怎么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闹得自己心神不宁的?” 本来不想说,怕雪衣担心,但是话到嘴边了,不说实在憋得慌。“我怀疑,打晕樱妃的人是……遥光。” “什么?”雪衣不信:“她好不容易逃出宫去,哪还这么笨硬着头皮回来?” “你想啊。”徐天心心头微动:“皇后带着疯疯癫癫的樱妃来这里,难道会没有企图么?这时候动皇后不容易,可给樱妃一棍子就太简单了。” 雪衣害怕的缩了缩肩:“可是恨皇后的人多了去了,也未必就是她啊。” “但是王嫔说。樱妃惨叫,跟着倒在她背上掉下水,她就回头去看。只看见前来营救的奴才。试问除了遥光这么调皮,行宫里还有谁有这么好的伸手?”徐天心自然知道,行宫里的一切都是万贵妃准备的。 肯定布满了万贵妃的耳目。只是万贵妃现在最恨的人应该是严贵妃。 断然不会在这时候对皇后的人下手。她深谋远虑。怎么会不怕腹背受敌! “我总觉得,遥光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徐天心笃定的说:“可若真是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现身和咱们相见?这蠢丫头到底搞什么贵?” 雪衣叹了口气:“我本想见着她能就此远走高飞呢!” 徐天心低下头:“放心吧,早晚有这么一天。”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准备沐浴了。”外头是行宫里小丫头的声音。 “知道了。”雪衣应了一声。“奴婢去打探过,为着中心池一共八个池子。除了帝后固定所用,其余六个按在顺序分给妃嫔们使用。娘娘是打算这时候去,还是晚一些?” “有什么好去的。”徐天心才没兴致洗什么温泉浴。她来,不过是想趁机闹点事情。或者说,是破坏点别人的好事。 “不必更衣。”徐天心看雪衣认真的准备了洗浴用的长袍,皱眉道:“等下咱们只是出去转转就行了。” “好吧。”雪衣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了。 沈凉悦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就只有她自己。 这一棒子差点要了她的命,头现在还是晕的。 穿上鞋,她轻手轻脚的换了件衣裳。又把身上换下来的那一套塞进被子里。然后打开后窗。从窗子翻了出去。 幸亏她银子丰厚,早就让珠光暗中打点好了行宫里的事情。 所以这间房里也替她准备好了所需的东西。 这是时候门外只有珠光一个人,别人都心急着去沐浴,不会有人过来。 茶喝的正没味,严一凌预备叫素惜换一盏。就听见后窗“咚咚”的被人敲响。 她快步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窗缝。“是你?” 沈凉悦点头:“娘娘救了我一次,不介意再帮我一回吧?” 严一凌爽快的打开了窗子:“你进来。” 看见樱妃这身装扮,严一凌不禁低笑:“看来樱妃你是有备而来,还真似模似样的。” “托您的福。”樱妃揉了揉额头上高高肿起的地方。随手打开小药瓶涂了些粉末上去。“这一棍子真是厉害,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这么说,你看见打你的人了?”严一凌是明知故问。 “当然看见了。”沈凉悦毫不避讳:“只不过没想到能下这么重的手!我这叫做自讨苦吃。” 轻轻一笑,言归正传,严一凌问:“要我怎么帮你?” “当然是借用我表姐的好手段喽。”沈凉悦坏坏的笑:“借严贵妃娘娘的床给我睡睡。” “你想……在这里?”严一凌嫌弃的样子。 “娘娘是舍不得?”沈凉悦秀眉微微一皱。 天知道她舍不得的是床而不是皇帝。严一凌抿唇:“也好,反正我得出去一趟。你随便吧。不过……” 让她好奇的是,沈凉悦怎么能瞒得住皇上呢!“你刚才涂在额头上的,不会是那种粉末吧?” “娘娘多虑了。”沈凉悦鄙夷的说:“虽然是换汤不换药。但是我可没皇后那么卑劣。到时候娘娘您就知道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严一凌低声唤素惜进来。这件事情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一直心细如尘的素惜。何况素惜知道她要见的人已经偷偷入了皇城。 “小姐,什么事……”素惜一眼就看见樱妃,震得心突突跳。“这是……” “嘘。”樱妃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今晚上我当一回严贵妃。” 素惜瞪大了眼睛,下巴拖不上去了:“当严贵妃?” 严一凌点头:“对!我也正好趁着现在,出去见哥哥。” “可是这……”素惜怎么也想不通,小姐为何会用这一招帮樱妃。即便樱妃三番两次的暗送消息过来,可她也还是沈家的人啊。 “好了,你就别担心了。我这就更衣,趁着大家都在沐浴,从角门出去。”幸亏严一凌还记得行宫的路线,偷偷溜出去应该不难。“你给我点银子打点着。” 说真的,严一凌得感谢皇后。 之前被废进冷宫,皇后设局让皇上诛杀、遣散了伺候过她的宫人,连行宫里的都没有放过。加上夜黑,她在故意装扮一下,很容易就能蒙混过去。 原本就是这样设计好的。只是没想到樱妃会参与进来,要借她的床。 这样就更好了! 她可以出宫多待一些时候,天亮之前溜回来就行。 哪知道这时候小侯子忽然来了。“严贵妃娘娘,您在里面么?” “什么事啊?”素惜定神,如常的语气问。“不是说了娘娘这会儿不适,晚点才去沐浴么?” “是是。”小侯子连忙应声:“是皇上怕娘娘才来行宫,忽冷忽热的不舒服,叫奴才端了碗热姜汤送过来。” 沈凉悦趁机躲到屏风后面。 素惜这才走过去开了门。“候公公进来。”斤反土亡。 “谢姑娘。”小侯子亲自端着热姜汤进来,殷勤的送到严贵妃手边:“娘娘,皇上嘱咐这汤要趁热喝才管用。” 严一凌点头:“替我多谢皇上,这会正好有点疲倦。喝了姜汤本宫想睡一会儿,你替我禀告皇上,晚些时候,本宫再去沐浴。” 她这么说,然后再不去。皇上一定会过来的。 樱妃也就有望达成心愿了。 小侯子连连点头:“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一字不落的转告皇上。” 端起姜汤抿了一口,严一凌笑道:“你去吧本宫慢慢喝。” “是。”小侯子笑盈盈的退了出去。 严一凌咧着嘴把姜汤递给素惜:“什么味儿啊!还有,不是受了寒才喝姜汤么?受了热也要喝?” 素惜没做声,反正她知道,小姐最近心情不好,皇上做什么都碍她的眼。 听见门外再没有动静,三个人手脚利落,动作迅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严一凌打扮成了小宫女的样子。 趁着夜色,严一凌遛出了房间。 而沈凉悦则心安理得的睡在了严贵妃的床上。“就麻烦素惜姑娘在门外守着,无关紧要的人千万别让她进来。” “知道了。”素惜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坏事。 万一事情被揭露,遭殃的可是她家小姐,怎么能不谨慎些。 奉临泡在温泉里,正乏味。就看见小侯子匆匆过来。“严贵妃好些了么?” “回皇上的话,贵妃喝了热姜汤,说是要小睡一会儿。晚点再过来沐浴。”小侯子如实的说。 “也好。”奉临想起方才她脸色不好,便道:“那朕晚些时候再过去瞧她。” 小侯子瞟了一眼远远走过来的小侍婢,笑着道:“皇上,行宫里准备了佳肴美酒,边享受温泉的温热边品酒可是舒服极了,皇上试试。” “也好。”奉临正无趣,他沐浴的池子离妃嫔们的又远,也没人相陪。 心想小侯子还是挺会办事的。 不远处,徐天心就躲在树上注视着这个男人。 行宫里古树葳蕤,参天茂盛。虽然是入冬,可这里地气暖,枝叶繁茂的。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心里的邪念萌生,她在想,要是铜钱镖一击即中,打在了皇帝的咽喉,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就都结束了。 捏着铜钱镖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徐天心很怕自己失手,被皇帝发现行踪。身份一旦暴露,就必然会连累旁人。可是,这么好的机会,皇上身边只有一个小太监。 心一横,徐天心手指一动,夹在指尖的铜钱镖险些就要飞出去了。 却是一个人影匆匆走到皇帝身边。 冯靖宇恭敬道:“微臣搅扰皇上清静,还请恕罪。” “你来了?”奉临沉了口气问:“朕要的东西带来了么?” “是。”冯靖宇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里面有两枚,皇上半个时辰之前服用黑色的那颗。另一颗,临行事前给娘娘服用。” “好。”奉临伸手接过来:“若是成了,朕定会再赏你五十坛子陈年佳酿。” “那微臣就先谢过皇上了。”冯靖宇的唇边,一丝凉意十足的笑容微不可见。皇上啊皇上,你再怎么聪明,也总有被人算计的时候。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六十章:远走高飞 钻石满300的加更么么哒 徐天心虽然没看清楚冯靖宇给了皇帝什么,但隐约觉得那东西会对严贵妃不好。暗杀不成,她想去送个信儿,却看见雪衣急匆匆的到处找她。 趁着没有人注意,她偷偷从树上下来。 快步跟在了雪衣身后:“你这是要去哪儿?” 背后忽然有人。惊得雪衣差点叫出来。幸亏这声音很熟悉她认得:“你跑到哪儿去了,害我好找。” “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徐天心拧着眉头问。 雪衣注意到周围没有人,才拉着她走到一边:“你不是要我监视樱妃么!” “有动静了?”徐天心问。 “嗯!”雪衣笃定的说:“这个樱妃一定是装疯。我看见她去了严贵妃的房里。” “严贵妃?”徐天心知道樱妃接近严贵妃的目的是算计皇后,只是奇怪樱妃这时候找严贵妃有什么打算。 “更可疑的是,樱妃从后窗子翻进去不多时,一个小宫婢打扮的女子又溜出了房门。”雪衣总算可以确定:“那人看身形,似乎就是严贵妃。” 这倒是让徐天心有点惊讶了。“你确定小宫婢打扮出来的人是严贵妃?” “我肯定。”雪衣沉了口气:“这正是让我特别意外的地方。严贵妃为什么要樱妃留在她的厢房而她自己却走了,还是那种装扮。” 如果是在行宫里有什么事情要做,严贵妃大可以吩咐别人。 如今她自己换装出行,足可见一定不是在宫里办事。“雪衣,你出宫去盯着。我在宫里照应。不管严贵妃到底要做什么,咱们既然和她同气连枝。就不能让她出事。” “我明白。”雪衣谨慎的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徐天心想着,皇帝跟冯靖宇拿了些东西,之后必然会去看严贵妃。 万一发觉严贵妃不在,必然引发轩然大波。她得想个什么办法,阻止了这件事才行。 说是泡温泉。宫里的姐妹都来了。 可万贵妃却只拉着那个叫什么以琳的妹妹,两个人霸占了一个温泉池。 偶尔有妃嫔过来,看到这个情形只好转头就走。 毕竟身份低微,谁也不敢跟万贵妃抢。 “姐姐,咱们这样,她们大概会不高兴吧?”裴以琳心事重重的问。 “岂能尽如人意?”万芊芊纤细的手指拨弄着乌黑的发丝,柔美的笑着:“咱们只能管自己的事。” 低下头,裴以琳看着映着月光泛起银辉的水面。好像轻轻一摇,眼前的美好就碎了。 “有心事?”万芊芊问。 “姐姐,我真的能为你分忧么?” “自然。”万芊芊恬淡一笑:“我的眼光是不会有错的。你不但冷静懂得隐忍,还重情重义。这一点是最难能可贵的。” 握着她的手,万芊芊平静的说:“历朝历代,因为恩宠而反目的姐妹至亲太多太多。本宫是希望有你这么个好帮手,能替我分忧,也能替我受宠。” “受宠?”裴以琳有点不敢想。 “是啊。”万芊芊捋顺她乌黑柔然的发丝,轻巧一笑:“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哪一个妃嫔的。所以。后宫永远都不会有专宠之说。这时候这个风光,那时候又指不定是谁了。只有咱们联手,叫圣眷不衰,才是活下去唯一的途径和指望。” 裴以琳似懂非懂的点头:“姐姐放心,妹妹眼下只求母亲能有安稳的日子过。姐姐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不懂的是,为什么圣眷不衰会是活下去唯一的途径和指望。 难道这宫里的女子,除了恩宠,就再没有别的可以想,可以用心了?当然,她不敢问,只是想着慢慢体会罢了。 同样落寞无助,还有沈音苒。她也是望着月色久久不能平静。温泉浴泡的手指肚都皱了,也没看见皇上过来,心凉了半截。 严贵妃推赖说身子不爽,那皇上就宁可一个人闷着。也不愿意来陪她赏月对饮么? “无双,你去瞧瞧,小侯子在哪?” 其实皇后是想问皇上在哪,无双心里有数。“娘娘,小侯子刚送了些佳肴美酒给皇上享用。奴婢猜想皇上这会儿还在泡着温泉浴呢。”斤反乐弟。 “哦。”沈音苒点头。皇上不过来,她总不好自己过去吧。 虽说有时候女子不能太过于被动,但这点矜持的脸面她还是要的。 “本宫还是觉得冷,便再泡一会儿吧。”沈音苒有点不放心,问:“樱妃那有动静么?” 无双摇头:“樱妃还没醒呢,珠光一直在那守着。” “那丫头,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太岁。”沈音苒闭上眼睛,好好的一场好戏就这么被搅合了,心里还真有点不痛快。 “行了,你下去吧。”沈音苒摆一摆手,长长的叹了一声。 ———— 此时,严一凌顺利的出了宫门。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出了宫门她就往北走,拐进一条小道子。 道子里走上五百米,就有严家的人接应。 接应的人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木枝,有一下没一下的乱晃。 见到有人来,他在自己的右手掌上敲了三下。 作为回应,严一凌咳嗽了两声,向前走了一步。 那人立即恭敬的说:“请随我来。” 严一凌点头跟在她身后,不时警惕的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 可惜她并不会武功,雪衣跟的巧妙,以至于她根本就发现不了。 隐蔽处藏着一匹马,那人把缰绳递到她手上。 这下可难坏了严一凌。虽然严碧善于骑术,可她仅仅是在游乐园骑过被驯服的骏马。 要在夜色里,驾驭这匹第一次见面的良驹,还要准备的到达哥哥所在的地方,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就只有一匹马,那你呢?”严一凌问。她想大概小厮是不会和她同乘的,毕竟尊卑有别。 “奴才就在这里等候,娘娘一直往北走,三里之外的林子里就是。” “好。”严一凌心事重重的上了马。 小厮在马臀上用力一击。 还没等她拉紧缰绳,马儿已经奔了出去。“唔……天啊,这是造什么孽。” 严一凌一紧张,双腿不由自主的夹紧了马肚子。她这么一用力,马竟然开始乱跳起来,恨不得将她从背上摔下去。“救命……” 不敢惊动人,她小声的说:“马大哥你能不能给点……面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有人命关天的要紧事……” 忽然身后一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惊得严一凌差点跌下去。“是谁。” “别乱动。”那人只说了三个字,声音比较急促。 可听起来似乎很熟悉。 “你是……” “奉掣。” “和亲王?”严一凌大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亲王不是已经返回封地了么?好好的怎么又会出现在行宫。还从天而降救了她! 对,和亲王坐在马背上的一个瞬间,马儿就忽然老实了。 仿佛是感觉到了他那股森然的威慑力。 “你知道我要去哪?”严一凌问。 “嗯。”奉掣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也就是说,你知道我要见什么人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徐天心说过,要她提防这个人。 现在,他竟然轻而易举就知道她和哥哥秘密约见的事情……真不知道这个人盯了自己多久。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三里而已,并不远。何况和亲王骑术不错,马儿也配合。 到了地方,他从马背上跳下来转身就走。“等下送你回去。” 留下严一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的背影。 “碧儿,是不是你来了?”听见马蹄的声音,躲在暗处的男人开了口。 “是。”好在严一凌上下马没有什么问题。 严钰从暗处走过来,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才露出笑意。“妹,许久不见,你还好么?” “哥哥。”严一凌有点涩口的叫他。毕竟这是她和这个亲哥哥第一次见面。“我很好,只是你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弹劾你的折子一道接着一道的往宫里送?到底是沈家还是万家?” 严钰冷笑一声,道:“哥这次是犯众怒了。只怕不光是沈家万家,还有他们受益的许多言官也在不断的送折子进宫。怕是,这一次哥要连累你和卿儿了。对了,卿儿还好么?” “你放心,我们都好。”严一凌哪有心思和他说自己在宫里的那点破事。“哥,我冒险出来,就是想当面问你一句,到底那个女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能掀起这样大的波澜?” “她是……”严钰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半天才道:“是个好人。” “啊?”严一凌显然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哥,她的身份你清楚么?她到底是什么乡绅的妾室?你又怎么救了她?是不是现在把人送回去,这件事情就能平息一些?” 严钰咬了咬牙,拧着眉头说:“我是不会把她送回去的。我要带着她远走高飞。碧儿,哥对不住你,往后严家就指望你和卿儿了。” 严一凌被他的话砸的头昏脑涨,什么跟什么就远走高飞了?“哥,你知不知道自从沈太后薨逝,皇上就已经着手收回掌控在各家的兵权了。你现在要是一走了之,不出半月,严家就会被一直虎视眈眈的两家挤垮,以壮大他们的势力抗衡皇权。” “别说了碧儿。”严钰愧疚的不行:“哥知道,你要说的哥都知道,可是哥一定得走。只是辛苦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严钰跪了下去:“妹,请受哥一拜!”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六十一章:天心的敏觉 严一凌冒着风险见严钰,可不是听他废话这些儿女情长的。 根据她的经验,这哥哥一定是被人下了套。那个要和她私奔的小女子一定就是至关重要的棋子。 “哥。”她伸手扶他一把:“你别怪妹妹我多嘴。你现在可严家的将军,为皇上驻守封地,可以说十分显赫。而你拥有的一切。在你的努力也在严家的荣耀,更是天恩。就这么走,一切都没了,你拿什么呵护她你又能给她什么?” “她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严钰皱着眉:“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要过隐姓埋名的日子,颠沛流离,可是她不在意。” “问题是,只要解决这件事情,你们就不用走了。”严一凌凝眉:“现在你被参奏,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身份既然不合适,那就给她换一个身份。” 严钰愣了愣,很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叫人或者你亲自。把她送进宫来。”严一凌心想,不管对方是多么厉害的一枚棋子,肯定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我想办法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等这件事风波一过,她就是你的了。” “送进宫?”严钰心中一惊。“这未免也太冒险了,万一被皇上知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严一凌得先稳住严钰:“哥。你想想看那些刁难你的人,和要抢她走的人,敢不敢在宫里滋事?被说他们想不到你会把人送进宫,就算想到了,难道敢拿着刀入宫?” “这倒是。”严钰稍微点了下头:“我只是担心会连累你!” 拜托!你还连累的少么?严一凌没有说出心里的不满,这哥哥很显然已经被爱情冲昏头了,说什么都是白费。“事不宜迟,你赶紧回去。” 严钰点头:“多则五日,少则三日,我一定带她来。” “嗯!”严一凌有些不放心:“哥,你记着,爱她就一定要给她名分,要光明正大的迎娶她回家。而不是要偷偷摸摸的带着她过亡命天涯的日子。那样,即便她不怨你,你堂堂男儿有什么脸面面对自己的妻儿?” 沉默了片刻,严钰点了点头:“妹。你说的对。” 黑暗之中。两个人影躲在暗处。 奉掣问奉擎:“听见了?” 奉擎点头:“听见了!” “所以呢?”奉掣邪魅一笑。 这死面瘫竟然笑话他!奉擎脸色不好:“不用你管!” “自己送她。”奉掣转身要走。 “别。”奉擎一把拉住他:“我……我不是还没脸面对她么!” 奉擎心想着好人做到底,便硬着头皮走故去轻咳了一声。 “哥,我走了。”严一凌实在是不放心这一位。别宫里的火没点起来,他倒好在宫外头放一把,叫她来不及救。 “你自己当心。”严钰有点愧疚:“哥拖累你了。” “别这么说,你自己保重,速速送来。”严一凌上了马,奉掣便跃上来。 奉擎望着两个人策马而去的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她是想要她光明正大的迎娶她。怪不得当初,她说什么都不肯跟自己远走高飞。 这么多年了,他真是糊涂,竟然一直搞不懂她的心。 “碧儿,等着我。”奉擎在夜色里凝视着马儿远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小厮果然还等在这里,严一凌下马之前。和亲王就已经离去。 他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到底是什么目的,叫严一凌猜不透。 但不管怎样,既然是帮她,就不会马上害她。 严一凌按照原路返回,顺利的回到行宫里。只是没走两步,就听见前面有人声过来。 顺势蹲在廊子下躲起来,严一凌不敢屏着呼吸。 “你们,快,这里找找。你们两个去那边。” “是。” “快点,一处也不能放过。” 找人?严一凌心里一惊,不会她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吧? 自己房里不是还多这个樱妃?难道樱妃的计划失败了? 说不心慌是假的,只是这身装扮也未免太惹人怀疑。她得先回去,设法换一身衣裳。再托辞是游园子,走的迷路了。 听着周围没有了动静,严一凌才敢冒出头来,弓着腰按原路返回。 只是还没走两步,徐天心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背。 “啊!”严一凌吓得惊叫了半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是我。”徐天心清了清嗓子。 “是你!”严一凌被吓得魂儿差点飞出来:“你没事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没问你呢,你没事遛出宫做什么?”徐天心没好气的说:“害我还怕你有事,闯到你房间里,差点坏了樱妃的好事。” “你都知道了?”严一凌心里有点虚:“还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废话!”徐天心鄙夷的说:“你们这是什么鬼点子?被人发现了都不知道。皇上是什么人,你真的觉得你能瞒得住?” 严一凌点头:“你说的也对。” 她这么一提醒,还真是叫严一凌有些后怕。看来之后接严钰心仪的女子入宫,得好好安排一下。别再这么冒失。“对了,他们找谁?” “王嫔。”徐天心带着她回自己的房间。“回去换身衣裳再说。” “王嫔?”严一凌挺纳闷的。“她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不见?” “我猜,她应该是看见了袭击樱妃的人,只是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徐天心叫雪衣拿了一套衣服来给她更换。是沐浴穿的那种很长的袍子。 “我这儿可没有贵妃服制,你就凑合穿吧。好歹也能先瞒着一下。”徐天心叹了口气:“我本来怀疑打晕樱妃的人是遥光。但是遥光是不会伤及无辜的。这么看来,像是令有人蓄意……” 这件事也的确奇怪。 樱妃装疯,皇后即便心中有疑惑,也还是带着她来了。 既然皇后有安排,总不会自己破坏自己的好事吧。 并且樱妃给的纸团也验证了这个猜测。 自己没动手,徐天心也没有动手,那还有谁会破坏皇后的好事? “难道是……” “我也怀疑是她。”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凝视对方,目光一沉。 “如果是她,我又欠了她一个人情了。”严一凌抿着唇。“不过这女人真的叫人看不透。明明那么想当皇贵妃,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帮我。” “是啊。”徐天心点头:“她看着是真的温婉柔弱,可心却比皇后大得多。”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徐天心问:“明天你打算怎么跟皇上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不在房里,我也不知道樱妃怎么在房里。我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分辨不出来是我还是樱妃。” 严一凌冷漠的说:“反正是谁都一样,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 徐天心没多说,只是简单的告诉他:“皇上问冯靖宇拿了药,似乎是打算给你用的。” “卑鄙!”严一凌一冷:“这种手段都用上了,简直无耻到极点。” “你……”徐天心是想说,你不是爱皇上来着,怎么能说出这样厌恶的话来。 雪衣端着茶,脸上只有惶恐。“贵妃娘娘,娘娘,不好了。” “什么事?”徐天心自打进宫就没好过,早就习以为常了。 “中心池里飘着一个人。”雪衣尽量说的平静。 但是严一凌和徐天心马上就明白了。 “走,我们去看看。”严一凌叹了口气:“该不会是王嫔吧?” 徐天心点头,也觉得是王嫔。斤找共才。 心里多少都有点不舒服,她是倒霉,无端的卷进事情里去了。 也是万贵妃心狠,当真就不想留下一点活口。 中心池的泉水滚烫,以至于飘着的人周围不断的冒泡,像是要煮熟了一样。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奴才们都不敢冒然靠近。 徐天心皱着眉头,嫌弃的不行:“怎么不见皇上皇后?” 小侯子听见徐妃的声音,赶忙凑过来:“娘娘,您来了就好。皇后娘出浴时不小心扭伤了脚,正在房里歇着。皇上这会儿在……严贵妃,严贵妃娘娘?您怎么在这儿?” 看见严一凌,小侯子万分惊讶! “哦,夜深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走累了就去徐妃房里歇了一会儿。”严一凌平静的说。 却吓得小侯子魂都丢了。“那素惜姑娘怎么没跟着?” “她担心本宫的身子,不许我外出,所以就趁她不知情偷偷遛走。”严一凌奇怪的问:“怎么了?” 小侯子身子都在颤抖:“娘娘借一步说话。” “你说吧。”严一凌和他走到一边。“什么事?” “皇上正在娘娘您房里呢!”小侯子急的抓耳挠腮:“奴才也看见了素惜姑娘在门外伺候,那……那房里的人究竟是?” 严一凌故作惊讶:“什么你说本宫房里还有别人在?这怎么可能?” “娘娘。”小侯子示意她小声一点。“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他进去了好久也没发现!” “真是奇怪了!”严一凌纳闷。 心里一直在发笑。 等皇上发觉他是和樱妃欢好,是不是要气得跳脚。 “那件事等会儿再说,还是先把这人捞上来。”严一凌神情不悦。 小侯子也不敢再多嘴提房里的事。“你们还愣着,快把人捞上来。” 严一凌看着奴才们用棍子费力的拨,把人弄到池子边,才想办法捞起。心里隐隐不舒服。 活着的时候再风光又如何,死了还不是一样什么都没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六十二章:怀里的女人不是她 脸上有点痒痒的,奉临皱了皱眉,唇边挂上一抹笑意。 “淘气。”知道是怀里的人长长的睫毛刷过来,他笑得有些得意。 有了冯靖宇的灵药,这回还不得逞。 只要他们能再有个孩子。之前的不愉快一定会消减不少。她也不会再那么任性。 “表哥,糖豆好好吃,我还要。”怀里的女子使劲往拱了拱,咯咯的笑着说:“表哥,我还要。” 奉临猛的坐起来一把扬起身上的被子:“凉悦?怎么是你?” 这种感觉,像是一盆冰水从头上泼下来。奉临大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表哥,好冷。”沈凉悦缩了缩身子,像小猫似得团起来,惶恐的看着他。“表哥,好冷。” 听见里面有动静,小侯子硬着头皮咳了一声:“皇上,您是要起了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奉临整理着脑子里混乱的思绪。昨天吃了冯靖宇的药。他就赶着来到这间房。当时素惜守在门外,的确是素惜在门外,他没看错。 素惜说贵妃身子不舒服,早早的睡下了。 他就摸着黑进来,抹着黑走到床边。摸着黑把药丸塞进她嘴里,然后…… 难道,当时在床上睡着的人就是凉悦? 怎么会这样? 披上了袍子,奉临冷着脸:“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凉悦摇了摇头:“不知道啊,醒了就是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会睡在这儿?”奉临跟她说不清,看着她冷兮兮的样子,心里的火又撒不出来。 “不知道啊,凉悦醒了就是在这里。” 她委屈的瘪嘴,双手抱着双肩很紧:“表哥,你过来抱我嘛,这样好冷。” 一想起昨晚……昨晚那么认真的和她,奉临就气得不行。“好好的,你不在自己房里待着,你真是……” “皇上。”小侯子不怕死的唤了一声:“奴才伺候您起么?” “闭嘴。”奉临冷喝了一声。斤找扔技。 惊得小侯子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奴才该死。” 皇上为什么这样生气,他当然明白。可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上次在毓秀宫也没见皇上这么生气。 沈凉悦也给吓着了。双眼红通通的泛着泪光:“表哥。凉悦好冷,你别生气嘛。” 奉临一把捡起被他掀到地上被子,扔在她身上。以此来遮住床铺上那一片刺目的嫣红。 在此之前,他一直把凉悦当成妹妹,怎么好好的就…… 被里朝上,被面儿朝下。缎子贴在肌肤上,凉凉的难受。 沈凉悦呜呜的哭了起来。 奉临已经没有耐心,更不会去花心思哄她。敞开门瞪着跪在地上的小侯子,怒气冲天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严贵妃呢?” 竟然他又一次闹出了这样的笑话还没发觉。 “皇上,严贵妃娘娘在殿上候着呢。”小侯子颤巍巍的说:“不光是严贵妃娘娘,其余的妃嫔娘娘们也都在殿上候着。” “出什么事了?”奉临脸色难看。 “王嫔娘娘,掉进中心池里……殁了。”小侯子战战兢兢的说:“是天夜里的事。发现的时候,人都……都要熟了。奴才不敢打扰,一直等在门外。” 这一晚上过得提心吊胆的。他已经知道房里的人不是严贵妃,可是皇上不知道啊。 小侯子额头上都是冷汗,也不敢去擦:“皇上。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嗯。”奉临拧着眉:“先回房更衣。”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那种感觉,倒像是樱妃占便宜他吃了亏一样。 反正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就是了。 皇上离去,忙有宫人关上了房门。 沈凉悦这才掀起被子,将枕头垫在了腰上。“表哥啊表哥,凉悦一定争气给你生个胖儿子。” 殿上的气氛不大好。 沈音苒皱着眉,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的难受。 昨天皇上理都没理她就算了。今早去看凉月,才知道珠光偷懒在旁边的厢房睡着了,而凉悦早就不见踪影。 后来,严贵妃竟然和徐妃一块过来,而皇上还留宿在她的厢房,那种不好的预感便涌上心头。无双问过小侯子确定了自己心中猜忌之后,沈音苒彻底愤怒了。沈凉悦那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装疯卖傻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爬上龙床,太可恨了。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无双注意到皇后所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颤,忍不住问。 这话给沈音苒提了个醒,她随即沉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无妨,本宫只是感念王嫔年纪轻轻就遭此横祸。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的确是人算不如天算。”严一凌低低重复了这句话,目光投向万贵妃。 万芊芊依旧光彩照人,眉目里没有半点伤心的痕迹。“想想有时候也挺无助的,做人就是这么儿戏。” 沈音苒气愤难耐,不愿意多说话,生怕自己憋不住,人前失态。 早知道,解决了太后就应该解决掉樱妃。沈家往后再送什么样的女儿入宫,都得经过她同意才行。 “皇上驾到!”小侯子的声音短暂急促,只因为皇上走的太急,风风火火的就过来了。他生怕脚步满了跟的远,皇上会不高兴,这会儿自然是上气不接下气。 奉临径直走了进去,果然和小侯子说的不差,人都等在这里。 最想的就是一下子冲到严贵妃面前,问问她到底昨晚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样做未免太丢脸了。 憋着一口气,奉临问皇后:“王嫔是怎么掉进中心池的?” 沈音苒起身行礼,欠容难掩疲倦:“是臣妾疏忽了,并未发现王嫔落水的原因。起初只是王嫔的婢女说她不见了踪影。当时臣妾扭伤了脚,在房中歇息,便吩咐宫人四处寻找。天黑难辨,最终……才在池子里发现了她的尸首。” 目光落在严一凌沉静的脸上,奉临拧眉道:“你有什么话说?” 这话未免太有歧义了吧? 果然皇上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跟小箭一样射过来。“皇上,臣妾和王嫔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臣妾干嘛要害她?” “朕不是问你这些。”奉临没有好脸色。 “皇上,别的事情,臣妾也不知道哇。”严一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她怎么不在自己的厢房里,难道她不会不知道。 甚至有点怀疑,是她故意把樱妃送到他怀里去的。奉临与她对视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怒气。“王嫔的事情皇后仔细去查,到底是人为还是失足必须查清楚。你们都下去,严贵妃留下!”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六十三章:恰当的时机 严一凌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就和她当初被人算计当了一回皇后一样。 只不过这一回,他当的是…… “皇上,您这么做,只怕旁人会误解王嫔的事情和臣妾有关。”严一凌冷着脸。先发制人。 “臣妾根本就不知情,也不曾对王嫔下手,如此一来,倒是叫真凶松了口气。替罪羊那回事,臣妾可当不惯。” 奉临冷着脸,走到她面前:“你昨晚去哪儿了?” 严一凌心里咕咚一声,尽管知道皇上是问她为什么没在房里,心里却还是慌得厉害。 毕竟徐天心说的不错,她冒冒失失的出去,太惹眼了。何况和亲王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事。 “在宫里。”严一凌果断的说。 “在宫里?”奉临皱眉:“那为什么一早起来,睡在朕身边的人不是你而是樱妃?” “樱妃?”严一凌诧异的不行:“樱妃怎么会在臣妾房里?她不是被人袭击打晕了么?” 从她的眼底,他试图寻找着心里疑惑的解答。 但是很奇怪。她充满疑惑的眸子里竟然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好。朕不和你兜圈子。”奉临冷着脸:“你知道朕要查清楚这件事并非不易。” “皇上的确没兜圈子,只是在恐吓臣妾而已。”严一凌垂下眼皮:“这样的事情屡次发生在臣妾身上,本来就百口莫辩。既然皇上您的疑心病又发作了,那就随您高兴。怎么处置都行。” “你这是什么态度?”奉临气得咬牙。“朕只是想问清楚你到底在哪里,这样就是威胁就是不信任了?” “樱妃怎么睡在臣妾房里,臣妾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您没有第一时间关心臣妾,反而是责问。责问是什么意思?就是您心里起了疑。别说这件事情对臣妾没有任何好处,就算是臣妾想帮樱妃得宠,也犯不着来自己的恩宠来抵偿吧?” 严一凌冷着脸,嗤鼻轻笑:“皇上拥得美人归,末了还要训斥臣妾别有用心。这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难不成樱妃就不是皇上的妃子,难道樱妃没有美若天仙,丑如东施?”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他就是想弄清楚她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在房里? 怎么就惹来她这么多怨气? 奉临攥了攥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王嫔昨晚出事,朕是担心你也有什么意外。” “皇上多虑,臣妾不是好好的在听您的责问吗?”严一凌低着头。反正心里就是不痛快。 “朕去你厢房的时候。分明是素惜守在门外,你呢?你在哪儿?”奉临换了一种方式来问。 “好不容易来一趟行宫,臣妾身子不爽,不能沐浴。”严一凌撇了撇嘴。“因为身子不爽,所以血气不足,素惜看的紧叫我早点休息。我就趁着她端药的功夫溜出去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皇上不知道臣妾也一样不知道。” 这番话能说得过去? 奉临看着她表情冷漠的面庞,着实是没有办法。“你身子不爽,好点了?”斤找豆划。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皇上不必为这些烦恼。”严一凌侧着脸不去看他。 “碧儿。”奉临脸色不好:“当初朕恕你出冷宫,你……在皇后那里,朕当时不知道是你。这次,这次朕真的是想着你的,却不知道怎么会是樱妃,你明白那种滋味么?” 滋味? 严一凌想了一下,摇头:“不太明白。” “碧儿。”奉临有些无奈。 严一凌严肃的说:“从头到尾。臣妾就只有皇上。皇上却坐拥后宫,环肥燕瘦。即便不是恩宠臣妾,也会是某位妃嫔,这是什么滋味,臣妾真的不太明白。” 她这是吃醋了么? 奉临拉着她的手:“碧儿,朕答应过你,不会疑心你。这次的确是朕不好,看见樱妃睡在身边,只顾着生气了。” “生气?”严一凌故意把这两个说的很大声。“皇上是不喜欢樱妃?我倒觉着樱妃娇娇嫩嫩的,纯纯真真的。” “你……你不明白。”奉临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拉下脸来让冯靖宇配了个秘方,想和她有个孩子吧。偏偏药吃了,努力了,孩子却不是在她肚子里。 这么一想,奉临又有些心慌,万一那药真的特别管用,樱妃有孕可怎么好? “皇上,臣妾是不明白左拥右抱的感觉,您不必在意。”严一凌故意气他。“臣妾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也不想明白,您就只当是臣妾愚钝。不过皇后聪慧,万贵妃又善解人意,也许她们都能明白也未可知。” “算了。”奉临没了兴致:“朕想说的不是那些。” 缓了缓口吻,他又问:“那你昨晚睡在哪里?” 这才是关键吧!想着有人替她承宠,他总是要过问缘由才对。 严一凌低头道:“昨晚臣妾一时兴起,在行宫里逛了好久。走着走着竟然迷路了。后来奴才们四处搜查,说王嫔不见,臣妾担心有事。又怕让侍卫瞧见穿着浴袍孤身独行,就只好瞧瞧的绕着远路,凭记忆往回走。” 她耐着性子给他一个解释。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不解释清楚,他不会放弃追查。 暂且不管皇帝是不是真的爱他。 反正君王都很强的占有欲。他是不能容许他在意的东西有任何的不忠,甚至是不按照他所期望的样子去做。 严一凌沉了沉心,接着说:“在中心池,臣妾遇到了徐妃。因为水温过高,当时的气味很难闻,徐妃脸色不大好,臣妾就扶着她回宫加以安慰,还亲手泡了梅子茶给她暖胃。说着说着话也就天亮了。” 奉临有些失望,道:“如此说来,朕是真的错怪你了。” 严一凌听着他语气缓和了一些,脸色微微好转。“皇上,臣妾明白您心里的感受。就像上一回在毓秀宫被药力所迷,臣妾睡在了皇后娘娘的凤床上。其实心里也是难过的。” “哦?”奉临倒是没听她说过这些。 “皇上是知道的,宁缺勿替。这才是臣妾的性子。”严一凌本来想说宁缺毋滥,但是皇上没保证不打死她,她不敢说。 “你的意思是说……”奉临拉长了语调:“你不愿意替皇后?” “如果皇上知道是臣妾,对我好,那当然是求之不得。”说了假话,严一凌怕他看出来,侧头贴在他肩上。“可当时皇上心里想着的人不是臣妾。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另外一个人。替别人高兴,替别人笑,替别人拥有这份幸福……” 她的语调微微发凉,叫人听着心酸。 奉临忍不住拦上她的肩,在额头上轻轻的落吻。 说真的,严一凌很抵触这样的亲密。好不好他刚享受过别的温柔乡,这会儿又要对她温情? 可能别人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她不行,她会很难受。 “皇上,偷来的哄来的或是骗来的,都是不光彩的。臣妾不稀罕,也不屑如此。” 这些话,严一凌早就想说。 只是当时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说了皇帝也不会信。 但是现在不同。 隐约觉得,皇上对皇后的真心并非没有察觉。 如今樱妃帮手,同样的事情又重复发生,她正可以摘清自己。 但是转念一想,严一凌又觉得这些并不重要。她的目的再简单不过,就是斗垮了皇后,让她一无所有。 而皇上无论是袒护皇后,还是包容皇后,甚至昏庸的去相信那个女人是清白的都不要紧。 反正她是不会和手下败将计较。 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奉临不甘心的叹息:“碧儿,朕真的是想和你在一起。只想和你在一起。” “皇上有这份心,臣妾已经很感动了!”严一凌勉强的笑了笑。 话锋一转,她的脸色又不免严肃起来。“皇上,不管怎么说,樱妃现在的样子都不太好。您还是该去多关怀她一些。万一,她要是因此而想不开,那……” 惋惜的叹了口气,严一凌垂下眼眸:“宫里流的血已经太多了,臣妾是不爱再看见那些鲜血淋漓的东西了。” “朕又何尝爱看?”奉临温和的点了头:“也罢,这件事情朕会去查。不管是谁算计了你和凉悦朕都不会轻饶。” 严一凌只是轻笑:“若不是昨晚王嫔出事,臣妾回了自己的厢房,看见了皇上和樱妃……皇上觉得,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的意思,是想告诉皇上,根本是有人故意要激怒她。 “朕心里有数。”奉临握着她手,轻轻的揉捏她的指节。“再给朕一点时间。” “什么?”严一凌不懂皇上指的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奉临温眸而笑的样子,其实不难看。 只是,严一凌早就戴上了有色眼镜,这个男人做什么,都是为了他自己。 “皇上。”小侯子立在门外,道:“皇后娘娘在中心池发现了一些痕迹,想请您过去瞧瞧。” 奉临有些不情愿的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改为牵着她的指尖:“咱们去瞧瞧,事情处理好了就回宫。” 心里还是忍不住盘算,得去再求冯靖宇一回!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六十四章:半疯半傻气死人 正如严一凌担心的一模一样。 她和皇帝一起来到中心池,妃嫔们的眼睛和防贼一样的盯着她。好像个个都亲眼看见她杀了王嫔一样。 这些都是败这个男人所赐。 “皇后发现了什么?”奉临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皇后脸上。 “皇上。”沈音苒让无双将东西呈上来。“你瞧。”斤找肠技。 奉临微微一愣,这玉正是当日他送给凉悦的。 严一凌也认出了这块玉,心里不由一惊。皇后好妙计啊。 不便拿她开刀。就先收拾了沈凉悦。想必是知道皇上昨晚揽着人家一宿春梦,她心里不是滋味了。 万芊芊心有戚戚:“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说,是樱妃推了王嫔下水?可是樱妃受了伤不是昏迷了么?又怎么能爬起来做这样的事情?” “万贵妃误会了。”沈音苒平静的说:“本宫只是凑巧在池边的缝隙里发现了这块玉佩。” “也许是樱妃才到行宫里的时候不小心掉下的。”徐天心漫不经心的说。“总不能掉了块玉,就说樱妃有嫌疑杀人吧?” 她知道樱妃在严贵妃房里,自然也就知道皇后的动机。 “是。”沈音苒点头:“臣妾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樱妃刚来行宫的时候就冒冒失失的撞到了严贵妃。臣妾怕她有危险,特意叮嘱她不许来中心池。” 奉临点了头:“你既然叮嘱了她,想必她不会过来。” 万芊芊顺着皇上的话往下说:“之后没有多久,樱妃就掉进前面那个池子里,跟着就昏迷不醒了。即便是好奇想来瞧瞧,也是不可能过来。” 沈音苒又是点头:“之后本宫一直陪在樱妃身边,知道晚膳过后,妃嫔们开始沐浴。但是珠光一直守在樱妃身边。樱妃要是来过,她一定知道。” 说话的同时,无双就带着珠光走到敌后面前。 “奴婢该死。”珠光哭的双眼肿成了桃子。“奴婢……奴婢一时贪睡,在隔壁的厢房为娘娘熬药的时候,睡了过去。结果药汁熬干了。差点连药壶都烧裂了,奴婢才醒过来。” “你醒过来之后,就没去看看樱妃?”沈音苒不满的问。 “奴婢怕耽误了娘娘吃药,就赶紧跑去了行宫的药房,托辞说娘娘打翻了药碗,得重新熬。他们才按着太医留下的方子,又给奴婢重新配了药。”珠光哭着说。 “拿回了药之后,奴婢赶紧又熬上。差不多快要两个时辰,天都亮了。药才熬好了。”珠光边抹着泪边说:“奴婢送去给娘娘服用,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房间。” “你是说早起天快要亮的时候,樱妃根本就不在房里?”万芊芊心中一惊。“她不在房里会在什么地方?” 这正是沈音苒想问的,她很高兴万贵妃替她问了出来。 看着皇帝有些不自然,心里那股怒火又窜了起来。他要宠幸樱妃,大可以光明正大,用得着使这种伎俩么? 还有严贵妃。口口声声说感沐君恩。竟然帮着沈家的女儿跟她作对,把樱妃送到皇帝怀里去了! “奴婢不知道。”珠光哭的可怜:“奴婢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娘娘。” “难道……”万芊芊悬着一颗心,声音低沉的说:“难道樱妃真的推了王嫔落水,一时害怕自己躲了起来?” 又是一幕贼喊抓贼。 王嫔落水,不出意外就是万贵妃策划的。 她还好意思在这里冤枉别人。 严一凌轻咳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吐出两个字:“未必。” “严姐姐有什么不同的看法么?”万芊芊眸子里只有疑惑。 “樱妃没有害王嫔的理由。”严一凌徐徐的说:“并且她自从吃了有毒的樱桃,神智就像个孩子。冯太医替她驱了毒,本宫猜想她也在逐步的恢复之中。以她这时候的心智,根本就不会做出这么凶狠的事情。” “也是有理。”万芊芊不多加辩驳:“臣妾也希望不是樱妃,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不是先找到樱妃呢?” 严一凌飞快的与皇帝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垂下头去。 这个问题,她可不想多嘴。还是让皇上亲自告诉她们比较好。 “不必追查樱妃的事。”奉临笃定的说:“王嫔之死和她没有关系。” “皇上怎么知道?”徐天心故意问。 奉临有些不悦,轻描淡写的说:“朕昨晚一直和樱妃在一起。” “什么?”徐天心做出了相当惊讶的表情,又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 “你有什么可惊讶的?”严一凌瞪她一眼。毕竟她昨晚是和徐天心在一起,所以她应该知道陪伴皇上的另有其人。 “自然是要惊讶的。”徐天心抿着薄唇微微一笑:“严贵妃昨晚同臣妾在一起秉烛长谈。还以为皇上会去陪皇后娘娘,没想到……” 这句话,让帝后同时黑了脸。 奉临蹙眉瞪着她:“别多嘴。” 沈音苒则随即恢复了平静,脸色温和的说:“原来凉悦是和皇上在一起,也就是说她没有功夫推王嫔下水了。” “那就再查查。”奉临揉了揉眉心:“这里的事情交给皇后你来安排。朕先回宫。” “是。”沈音苒没达到让严贵妃难堪的目的,却叫皇上心生反感,隐隐的有些愁容。 万芊芊是这些人里面,最迟知道皇帝宠幸了樱妃的。 以至于旁人都已经行了礼,恭送皇上离开,她却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裴以琳推了推她:“姐姐,皇上走了。” “呃?”万芊芊这才屈膝,发现人影都看不见了。 “樱妃现在在哪里?”沈音苒问无双。 无双摇头,却道:“奴婢只知道皇上是从严贵妃娘娘的房里过来。” 这是皇后事先吩咐她一定要说的话。否则无双也不想让严贵妃难堪。 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的恨早就填满,她要报仇! “皇上从严贵妃房里过来?”万芊芊重复了这句话。“徐妃说整晚与严姐姐秉烛长谈,那……也就是说,樱妃在严姐姐房里陪伴皇上!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牵扯到感情,严一凌总觉得万芊芊会比平时笨许多。 今天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在替皇后点炮仗。 上前一步,严一凌笑笑着说:“本宫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不久。至于樱妃怎么会出现在本宫房里,想来只能问两个人。一是皇上,二是樱妃。” 万芊芊脸上挂不住,偏过头去才道:“皇上已经走了。何况皇上的事,岂是咱们能随便过问的。” “那不就得了。”徐天心冷蔑一笑:“万贵妃要是还好奇,就只好现在去严贵妃厢房,把樱妃叫起来好好问问。” “本宫倒是想,就怕也问不出什么。”万芊芊失了兴致,对皇后道:“娘娘,不如让没有关联的妃嫔们先回宫。不相干的人留在行宫也是无益。” 这话是冲着徐天心去的。 在万贵妃眼里,她就是个不相干的人。 “也好。”沈音苒点头:“严贵妃、万贵妃你们留下。其余人由奴才统一打点,护送回宫。” 徐天心揉了揉眉心,心想我才懒得和你们搅和呢。随后她轻摇慢晃的顶着众人的目光款款而去。 严一凌同皇后万贵妃来到自己的厢房。 彼时,仍然没见到素惜的踪影。 徐天心已经告诉她,未免连累素惜,她用了点药。而此时此刻,素惜也在隔壁的房间里睡的很沉呢。 门被推开,沈音苒第一个走进来。 绕过屏风,地上是沈凉悦凌乱的衣裳。 帷帐轻轻垂下,半遮掩着床上的娇容。一阵风过,似乎还能嗅到缱绻的意味。 “凉悦。”沈音苒轻轻的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并没有动,哼都没哼。 “凉悦?”沈音苒又喊她一声,这一次音调略有些重。 “嗯嗯嗯。”沈凉悦拐着音调哼了起来:“别吵嘛,我还要睡。” 果然是她的声音,沈音苒心跳骤然加速,一把掀开了帷帐。 之间被子竟然是反着盖在她身上的,简直太气人了。 严一凌迅速的走过来,捕捉到了皇后的愤怒。再看床上的人,她差点笑出声来。 这昨晚上是有多激烈啊,被子都盖反了还浑然不觉。 当然,作为别人眼中的宠妃,她得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才行。不能让皇后有证据指控她和樱妃串谋。更不能叫万芊芊看出破绽。 “樱妃,你为什么睡在本宫床上?”严一凌不假思索的说:“难不成你房里没有被子盖?” 越是这样急促的发问,越能显示她的焦虑与不满。 果然万芊芊抿着唇笑了笑。 当初她这样抢皇后的恩宠,如今被樱妃抢了她的。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你怎么知道?”沈凉悦揉了揉眼睛:“我房里的被子是臭的,不如你这个好。” 沈音苒听她这样说话就生气,装疯就罢了,还装天真无邪。低下头再仔细一看,她惊讶的发现床上的枕头不在头顶,而是在……在她腰下。 “凉悦你……”这样羞于启?的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怎么啦表姐?”沈凉悦奇怪的看着她:“你干嘛盯着凉悦看?” 说话的同时,沈凉悦把身子底下的枕头抽了出来枕好。心里暗爽,气不死你这个贱人! “樱妃,你干嘛把枕头放在腰下?”严一凌故意问。 “羞羞。”沈凉悦捂着脸从指缝里看她:“娘说这样容易生娃娃。” 万芊芊的脸瞬间就黑了。 连疯疯癫癫的樱妃都知道孩子的重要性,更何况是她这个贵妃。“还真是有办法。” “万贵妃也试试,可管用呢。”沈凉悦听她嘀咕,不好意思的说。 沈音苒背过身去,唤了一声珠光:“赶紧伺候樱妃梳洗,本宫有话问她。” 说完,她便自行走到一边的软榻上坐着。 严一凌看着樱妃笑了笑,随后也走到一边坐下。 珠光战战兢兢的服侍樱妃穿好了衣裳,又慌慌张张替她梳好了头。 心想这回小姐可是闯祸了,虽然皇后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但一定是生了气的。 “表姐,我弄好了。”沈凉悦欢快的走出来,停在三人面前:“你们怎么都来看我?” “本宫还要问你呢,你是怎么跑到本宫房里来的?”严一凌率先开口。 “不知道啊。”沈凉悦一脸无辜。“表哥也问我了,我也说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沈音苒的语调有些严厉:“你不知道你自己是怎么睡在这儿的?” “嗯!”沈凉悦肯定的点头:“反正我醒了就在表哥怀里。好暖好暖的。” 万芊芊一言不发,这么问下去能问出什么?只怕樱妃半疯半傻的什么话都赶往外冒。 问得再多也只可能是自取其辱。 “你本来不是在自己房里么?”沈音苒就是想看看她的狐狸尾巴能藏的多好。“怎么会醒了就在这里?中途你没去过别的地方?” 沈凉悦摇头:“表姐,我醒了就在表哥怀里,还能去哪儿?” “那你的玉佩呢?”沈音苒问。 “玉佩?”沈凉悦忽然觉得身上是少了什么。于是胡乱的在身上摸起来。“什么玉佩?哪个玉佩啊?” “就是皇上送你的樱桃玉佩。”沈音苒被她磨得没有脾气。 找了半天,沈凉悦摇头:“可能是丢了吧,我也不知道。”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也弄丢了?”沈音苒有点生气:“平日里你不是一直当成宝贝么?丢在哪儿你知道么?” “不知道。”沈凉悦嘻嘻一笑:“表姐,要是我知道丢在哪儿了,不就丢不了了。” “噗嗤!”严一凌笑的喷出来了。“樱妃真是太聪明了。” “可不是么!”沈凉悦一本正经的说:“都知道丢在哪儿了还能不去捡起来,还能让它丢在那里就不管了?” 万芊芊沉了口气,道:“可能是樱妃不小心掉了自己不知道,被王嫔捡到了也说不定。之前樱妃掉下水的时候,不是王嫔也在么!” 沈音苒点了头,但是脸色还是不痛快。 “哎呦,表姐,你别不高兴嘛!”沈凉悦不怕死的说:“是我的玉掉了又不是你的。再说,我掉了多少块表哥都会送我的。谁叫我有了他的孩子呢!你要是喜欢,顶多我叫表给也给你一个。”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音苒起身就走:“珠光,看好你家小姐,赶紧送回宫去。”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六十五章:冷漠是这样炼成的 无双有点不高兴,低着头弱弱的说:“皇后娘娘,您怎么让严贵妃去苍穹殿禀明皇上?这不是多给她一次面见圣驾的机会?” 沈音苒合着衣裳坐下,幽幽一笑:“王嫔失足落水,若是本宫说。皇上未必会信。严贵妃就不同了。” “娘娘是怀疑,王嫔并非失足?”无双记得,前前后后三位仵作验过尸首,都没发现有外伤。 “绝不是。”沈音苒的脸上疑惑之色一闪而过:“王嫔不是头一次去行宫,怎么会不知道中心池的水温有多高。即便是一时兴起,趁夜色游园,也绝连命都不要。” 自然皇后的话很有道理。无双点头,脸色还是不好看:“可是娘娘,樱妃她……” “哼。”沈音苒嗤鼻随即又是温然的笑容。“本宫小看她了!” 她是真的低估了这个骄纵无脑的表妹。 从前以为她只会仗着太后和自己的威势,横行霸道,招人嫌。 没想到如今的她,不光会装疯卖傻。还懂得审时度势。在不知不觉中就和严贵妃结了盟。 “奴婢已经很小心拿了樱妃的玉,没想到还是……” 玉是皇后让无双翻进后窗偷出来的。这不是重点,谁都能猜到。 重点是,无双发现后窗的窗框上有几枚足迹。猜想樱妃一定是翻窗出去的。 所以,她就做了一件好事。把痕迹抹的干干净净。 “娘娘。忧能伤人,您就别多想了。”无双把才熬好的莲子羹送到皇后手里。“奴婢只是没想到,这回行宫之行没能如愿,却阴错阳差揭露樱妃的真面目了。 “是啊。”沈音苒也想不到,严贵妃的命可真好。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无双,你细细想想,在皇上面前得脸的那些妃嫔,是否不是严贵妃的人,就是万贵妃的人?” 无双低声道:“娘娘所言不错。徐妃、杨贵嫔、严妃都是向着严贵妃的,现在只怕还多了个樱妃。至于良妃、桦嫔似乎又与万贵妃走得比较近。对了,还有那个万贵妃带进宫的裴氏。来日只怕也会成为皇上的宫嫔。” 沈音苒陷入了沉默。 从前做什么事情,都有太后当挡箭牌。可是太后就这么没了,樱妃又留不得。 遥光下落不明,程俊被皇上关在天牢。 身边的侍卫也逐个更换。 她忽然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被严碧那个贱人架空了。 再这样下去。身边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何其可怕。 无双的唇角,浮现了一丝冰冷的笑意。要是皇后知道,她也是怀仇而来,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当然,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在皇后还不曾注意到之前。 “无双,宫里还有谁能用?”沈音苒揉了揉肿胀的脑仁,心情郁闷:“你帮我想想。” “这……”无双低着头道:“这些事情,一直都是遥光姑娘注意着的。” 这话没错,遥光在的时候,专门有替皇后盯着宫里的动向,以及每位妃嫔。 而无双最要的任务则是联络外头的人,随时帮皇后送消息或者灭口。 她不知道那些女人的心思也不为过。 “行吧,马上就要行皇贵妃的册封礼了。按照宫规,所有的宫嫔都要觐见。行礼参拜以示祈庆贺。到时候,你帮本宫留意一下。” 沈音苒低低皱眉:“记着,本宫喜欢美貌而有些小聪明的。” “奴婢明白。”无双知道皇后担心驾驭不住她们。所以有点小聪明即可,是不必聪明的能取代皇后,才安全。 严一凌来到御书房的时候,皇帝正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 小侯子领着她进去,无声的站在门边,看了有一会儿,他才发现。 “你来了。”奉临搁下笔,示意她进来。 严一凌走到桌案前:“皇上还有折子没批完?” “不是,朕在写悼词。”奉临将写好的东西递给她。 这倒是让严一凌有些意外,王嫔出事,只怕她连看也没看过一眼,倒是有功夫在这里写这样的东西。 只不过,她细细的品读,字里行间的确有很浓的温情与不舍。 怕只怕王嫔到死,也没能知道,原来她在皇帝心中并非没有位置。 可是这有什么用? “朕苛待了她。”奉临轻柔的语调,听着叫人心疼。 “王嫔不会怪皇上的。”严一凌说的也是实话。 这时候的女子,若是一心一意的爱上一个男人,那表示没有什么她不能忍耐,没有什么她不能承受。怨只会化作悲伤与等待,渴望被所爱的人垂注。 可惜,这样卑微的事,严一凌不会去做。 “皇后查出死因了么?”奉临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王嫔并无明显的外伤,推测是失足落池。”严一凌垂下眼眸,淡淡的说。 “知道了。”奉临闭上眼睛,仿佛是在和这样离去的王嫔告别。 严一凌放下悼文,体贴的绕到他身后,按压他的太阳穴。“皇上节哀。” “这么多年,朕都习惯了。”奉临说的有些无奈。 “习惯了?”严一凌愣了愣。 “是啊。”奉临叹了口气:“妃嫔们一个一个的殁了,朕的孩子也一个个的夭折。从刻骨铭心的痛,到麻木,朕的心肠一寸一寸的硬起来。好像没有这个,也会有那个。好像这时候没有了,下一刻也许就有了。” 她没有了力气,手停在半空。“难道在皇上心里,生命的消逝就这么平常么?” “是啊。”奉临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奇怪:“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无情?就连朕也觉得自己刻薄。记得朕的第一个孩子没有的时候,朕就躲在自己的寝宫里,一夜垂泪。想着怎么好好的一个孩子,说没有了就…… 可怕是,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到现在朕已经不记得自己有过多少个孩子。有些已经会叫父皇了,有些还没出生就离开了。”奉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像朕当皇上的福气,是用他们的命换来的。” 严一凌显然没有想到,他的冷漠竟然是这么练起来的。 “可是皇上,你知不知道,对你来说的麻木,对妃嫔对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却是唯一,是最痛?” “朕起初不知道。”奉临如实的说。“可是那天在假山看见你抱着奉仪,朕一下子又想起了那种滋味。” “是么!”严一凌缩回了自己的手:“皇上就没为奉仪写点什么?”斤农叼亡。 他起身,来到书架上打开一个锁着的鐍匣:“这里面都是朕写给他们的话……” 严一凌不想看,也不敢看。即便他写的都是心底最柔软的痛,她也不会原谅他的这种冷漠。或许这种冷漠是有原因的,但对她而言,失去的是唯一。 “皇上,册封礼是否要延期?” “不必。”奉临见她没有过来,便将盒盖扣上。“后宫里不能再是一把声音。朕答应过你,会严惩危害皇嗣的歹人。” “如此说来,皇上已经有了猜疑的对象?”严一凌似是不经意的问。 奉临转身过来,伸手握住她的双手:“朕答应过你,一旦有确实的证据,决不轻饶。” “多谢皇上。”严一凌已经不在意他的态度了。 话虽然说的很好听,可真的把证据拿出来,估计他也会护着皇后。 真的有证据了,她情愿死也不会对皇后留情。 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没什么事臣妾告退了。”严一凌不想面对这个男人,更不想触及他的软弱。 “等一下。”奉临有点不放心:“樱妃那里……” “樱妃没事,皇后娘娘会好好照顾她的。”严一凌微微一笑:“加上有冯太医悉心照料,想来樱妃很快就会痊愈。” 她知道皇帝要问的不是这个。 徐天心说冯靖宇给了皇帝什么东西,严一凌便叫素惜去问过。 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心中了然。 “朕是想说,樱妃她也许……”奉临也知道自己的用这样的方法不太光彩,怕她知道了会生气。 “皇上怎么吞吞吐吐的?”严一凌饶是来了兴致。“是不是惦记樱妃怕臣妾生气?您放心吧,臣妾不会这么小气的。满宫的妃嫔都是皇上的,臣妾要是因为这些生气,岂不是活活气死了!” “你真的不生气?”奉临皱眉问。连醋也不吃吗? “不生气!”严一凌点头。谁有功夫吃你的干醋,也不照照镜子。 两个人似乎知道彼此的心思,却又不知道彼此的真心。 “好吧。”奉临先低下头:“要是能带你出宫就好了。只有你和朕。” 这个话题叫严一凌心里一震。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个不争气的哥哥。 “皇上还是专心阅折子吧,只要您一天是皇上,这个心愿怕是难以达成。”严一凌欠身行礼,从容而去。 待到周围没有苍穹殿的人,她才小声对素惜说:“你去通知哥哥,人可以送进来了。” “小姐真的要冒这个险?”素惜心里不安:“万一让皇上知道您与大少爷互通消息,一定会责怪的。” “要责怪就责怪,迟了,想责怪也不成了。”吸取上次出宫的教训,严一凌平静的说:“这一次咱们不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的把人弄进来。你附耳过来!”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六十六章:郁闷的万贵妃 也是在册封的这一日,严一凌才知道,原来皇帝真的有如此之多的女人。 有一些,她连面都没有见到。 按照本朝的规矩,嫔位以下的妃嫔们没有独立的居所。也不必每日精心打扮来请安。她们十来个住同一间厢房里,若得皇上的传召,便坐着轿子去侍寝。 但是通常皇上不见她们,也想不起还有这些人。 长日漫漫,唯一打发时光的就是做些针黹。拿自己的手艺换些银子,托能出宫的内侍监送回母家贴补家用。 毕竟月例银子也就勉强够她们日常所需,换季添衣。 “皇贵妃娘娘。”素惜扶着严一凌慢慢的走到帝后面前,破天荒的唤她娘娘。 “呃?”严一凌收回了心神:“怎么?” “旁人都是一脸喜气,您走么走神了?”素惜笑笑的说。 “没有,看见这么多连面都没见过的妃嫔,心里也是感触。”严一凌低头笑着。 素惜也不免感叹:“是啊,怕是她们也就逢难过节能见皇上一面。还有些都不敢出来见人!” “为什么?”延庆殿的这条玉阶还真是长。严一凌顶着满头的金饰,倍觉吃力。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 “许多人可能自入宫就没服侍过黄颡,连奴才都敢欺负,怕连做一身新衣裳的银子都拿不出来。”素惜有些失神:“真不知道当初进宫是为了什么。” 未免小姐多思,她又道:“幸亏皇上待您和二小姐都好。” 严一凌不再出声。只是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她数不清有多少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也不想知道她们有多嫉妒有多怨恨。因为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小侯子展开金线绣成的圣旨,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伊湄宫贵妃严氏,风华幽静,性资敏慧,多年与朕同心相持,严驭后宫。着既册封为皇贵妃。大赦天下,与民同喜。钦此。” 严一凌只是稍微勾起了唇角,动作有些僵硬的屈膝:“臣妾谢皇上隆恩。” “平身。”奉临的眸子里,倒是溢出了温意。 “皇贵妃娘娘,这是皇上赏赐的礼单。”小侯子恭敬的递上来。 素惜双手接过,只在严贵妃面前展开。 上面写着金银珠玉的种类,绫罗绸缎的数量。这些严一凌都不感兴趣。 但还是欣喜着谢了恩。 “皇后有什么要叮嘱的?”奉临问。 沈音苒笑容得体:“严妹妹是本朝第一位皇贵妃,一贯端庄得体。最得君心。臣妾只盼着妹妹能再为皇上添几位皇子。如此也是臣妾的福气。” “谢皇后娘娘。”严一凌心想,皇后还是了解皇上的心思呢! “如此,礼成。”奉临对小侯子道:“送皇贵妃回宫,接受宫中妃嫔以及诰命夫人的参拜。” 为着伊湄宫地气好,奉举也住得习惯,严一凌只让奴才重新装饰了一遍。并不打算迁宫而居。劳民伤财的事情,她不想做。 “小姐。”素惜扶着她,再一步一步的从玉阶下去。 延庆殿是皇上大婚时所用,不是大喜庆的事,一般不会用到。 万芊芊站在玉阶上,看着严一凌从下面一步一步的走上来,心疼的难以言说。 好像她每一脚都落在她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扑出来把她退下去。 可是,这么做她自己也得陪葬。 “皇上可要去伊湄宫么?”沈音苒笑着问。 “晚些时候吧。”奉临目送碧儿离开,心头还是暖暖的。“操办各项礼仪,安排命妇入宫。真是辛苦你了。” 沈音苒眉间的笑容像是融化开了:“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不觉得辛苦。宫里许久没有这样的高兴事儿,臣妾觉着,连冬风都是暖的了。” 万芊芊恭敬的向皇上行了礼:“臣妾还要前往伊湄宫向皇贵妃行参拜礼,就不陪着皇上皇后说话了。” “去吧。”奉临温和的笑看着她。 “是。”万芊芊转身离开。 徐天心则与严卿对视一眼:“走吧。” 严卿点一点头。 “不替你姐姐高兴么?”徐天心觉得她有点异常,少不得问。“该不会是嫉妒心又作祟了吧?” 严卿知道徐妃的性子,也不计较。“我只是在想,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姐姐脸上一直都是淡淡的。难道姐姐不为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而高兴么?” “有时候,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有什么可高兴的?”徐天心深有体会。 “你也这么觉得?”严卿有点意外:“难道姐姐真的……” “别说这些了。”徐天心打断她:“百感交集,自然不会单纯的只是高兴。你姐姐也付出了不少。” “嗯。”严卿点头,姐姐的确是付出了不少。 两个人正在心里掂量这件事,就听见万贵妃哎呦一声。 “什么事情你这么慌慌张张的?”万芊芊皱着眉,神色不悦:“冲撞了本宫无妨,万一惊着皇上皇后,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股邪火都撒在撞了自己的奴婢身上。 吓得缤桃脸色发青:“娘娘别生气,是奴婢一时走神。” 妃嫔们都赶着去给皇贵妃行礼,这么多人同时从玉阶上下来。谁又能注意到谁突然闯过来? 也幸亏只是撞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奴婢无礼,还请万贵妃娘娘恕罪。”珠光缩着肩垂首请罪。 “你是樱妃的近婢?”万芊芊想起来,的确是没瞧见樱妃的影子。“樱妃人呢?” “回娘娘,奴婢就是来禀明皇上,樱妃娘娘说身子不舒服,不肯用膳。”珠光低着头,小声的说。 旁边不时有妃嫔经过,说笑声吵得万芊芊头疼。 “本宫没听错吧?你说什么?”万芊芊憋着一肚子火:“这么小的事情也来禀告皇上?” 缤桃拉了拉贵妃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动气。毕竟是大好的时候。斤农亩弟。 珠光是按照樱妃的吩咐,特意惊动万贵妃的。所以才挑了这么个不恰当的时候。“万贵妃娘娘明鉴,我家娘娘身子不爽乃是因为……因为有了?胎,所以才百般的不适。还请娘娘见谅!” “有了?胎?”万芊芊冷着脸:“这才几日就有了?胎?” 从行宫回来不过五日,即便是承宠了,哪能这么快就被瞧出来。这樱妃还真是疯的不成样子?“娘娘,奴婢还是去禀明皇上吧。”珠光低着头,故意不接茬。 万芊芊沉了口气:“好,那你就去禀告皇上,看看皇上怎么说。” 说完,她甩袖离开,心里的那股火真是憋得她难受。 缤桃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玉阶上的妃嫔快要走光了,她才追上万贵妃。“娘娘,遥光真的禀告皇上了。” “她自然是要禀告的。”万芊芊心里不太痛快,只是勉强的维系着笑容。 “那咱们就由着她变着花样的请皇上过去?”缤桃是知道的,自从回宫,皇上基本每天都要去一次樱妃宫。 本来不明白原因是什么,现在想着,肯定是樱妃各种瞎说,哄了皇上不去不行。 “不然呢?”万芊芊叹了口气:“说到底也是沈家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插手。” “是。”缤桃低着头:“不过是不是真的有孕,总要个把月才能知道。到时候,樱妃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且让她先得意这几天。” “本宫就不信她会有这么好的福气。”万芊芊调整了脸色,道:“行礼,去给皇贵妃行礼吧。别回头叫人数落本宫小气,容不得别人晋封之喜。” 搭着缤桃的手,万芊芊轻摇慢晃的来到伊湄宫。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里门庭若市,车水马?啊! 光是运送丝绸布匹的马车就不知道停了多少,再加上命妇们入宫所乘的马车,都快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想和这些人打招呼,万芊芊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宫门。 毕竟按顺序是得宫里的妃嫔先行拜见礼。 才迈进门,一股奇特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这味道怎么从来没闻过?”万芊芊纳闷。“不似宫里的胭脂水粉味儿。” “宫里的胭脂水粉,只怕也很飘的这么远吧?况且刚才妃嫔俱在,奴婢也没闻到这个味儿啊。”缤桃四下里张望,多半是内侍监在此。 “那是谁?”倒是万芊芊眼睛亮,一下子就看到个奇怪的身影。“看穿着不像是宫里的人。” “你站住。”缤桃快步走上前去,将人拦了下来。“你是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见到万贵妃娘娘在此也不过来请安?” 那女子温婉一笑,走到万贵妃面前,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刺耳。“奴家头一回进宫,又怎么知道尊驾是哪位娘娘?不过这会儿知道了,少不得要行礼。还望万贵妃娘娘恕罪。” “你这意思,倒是本宫勉强你了。”憋了一肚子气的万芊芊早就不想忍了,没想到还真有人不怕死的送上门来。“你倒是说说,你又是哪位?” “奴家进宫,是为献艺。只求博皇贵妃娘娘一笑的苏怜儿。” “苏怜儿?”万芊芊听都没听过。总觉得她骨子里透着一股刁钻,与生俱来的狐媚。“苏怜儿是什么东西,还真是挺有胆子的,敢来伊湄宫献丑!”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六十七章:她可不是信女 苏怜儿团粉的脸上飘过一片阴云。“奴家卑微,自然入不得万贵妃娘娘的眼。” “无妨。”万芊芊来了兴致,心想这严碧该不会也想学她这一手,送人入宫迷惑皇上吧。“在宫里什么人穿什么衣裳。缤桃,她不是不懂怎么区分宫嫔主子的身份么。你就给她讲讲。” “是。”缤桃眉头一挑,认真道:“皇后娘娘的凤袍,领口袖口五条金边勾勒花纹。皇贵妃服制乃是四条金边一条银边。贵妃服制乃是三条金边两条银边。妃位,则是三条金边一条银边。” 稍微顿了顿,缤桃接着说:“如果是贵嫔,那就是两条金边三条银边,嫔位,两条金边两条银边。无论勾勒凤纹、云纹还是缠枝牡丹,都是根据身份用线,决不能有半点逾越。” 看着缤桃说的口沫横飞,苏怜儿厌恶极了,眼中却充满了疑惑:“天啊。这么难记。什么金边银边,三条五条的,听得奴家头都晕了。” “你……”缤桃看见她这幅样子就生气:“看你年纪轻轻的,脑子就这么笨,幸亏你只是来宫里献艺。” 万芊芊抿了抿唇。轻蔑道:“这话算是你说对了。罢了,这么喜庆的日子,没必要为了个脑子笨的煞了风景。走吧。” “是。”缤桃扶着万芊芊,往皇贵妃所在的正殿去。 “你就知道我只是来献艺的?”苏怜儿的眼底,一抹冷笑缓缓生光。“管你几条金边,得不到恩宠什么都是白费。不信,走着瞧。” “臣妾拜见皇贵妃娘娘。”万芊芊行了大礼。 虽然她来的迟了,但是严一凌并不在意。 但是章嬷嬷前来献茶的时候脸色微有异样。来到皇贵妃身边,她低首道:“苏怜儿似是得罪了万贵妃。” “嗯。”严一凌只作不觉:“嘱咐乳娘把才做好的布丁端给奉举,他喜欢那个。” “是,奴婢知道了。”章嬷嬷笑呵呵的退了下去。 “什么是布丁?”徐天心听了这个词觉得新鲜。“好玩么?” 万芊芊也是头一回听说,不免好奇:“皇贵妃娘娘就是聪慧,照顾小皇子特别用心思。” 严一凌用杯盖拨开飘在上面的茶叶,笑道:“小巧而已。就是把牛乳和鸡蛋液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加些砂糖。放在火上蒸一炷香的时间,看着凝固了就好了。” “哦?”徐天心诧异:“能吃?” “当然。”严一凌抿唇:“如果喜欢焦糖的味道。可以先把砂糖炒焦了放在碗底。上面在放混合好的蛋奶液,然后蒸。如此就多了一些风味。” “又长见识了。”万芊芊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这个皇贵妃脑子里在想什么。 先前听说过她以指纹追查凶手的事,也听伊湄宫的奴才提到过一个新鲜词,叫什么案件重演的? 还真是够有心思的。 “一些小技巧而已。”严一凌温和的笑着,看着或是相熟或是陌生的妃嫔,觉得脸都笑的僵硬了。 “对了。”万芊芊没忍住,问道:“苏怜儿是什么人?” “本宫哥哥送进来为本宫献艺助兴的丫头。”严一凌奇道:“万贵妃怎么知道?莫非是见过了?” 没做声,万芊芊脸上只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江湖卖艺的女子,怎么好入宫为皇贵妃献艺。只怕是辱没了皇贵妃的身份呢。”良妃看见万贵妃的笑容,随口就道。 “一时兴致的事,只怕不是性情中人也难懂。”严卿还以颜色。 良妃愣了愣,终究没再说什么。 “时候也差不多了,请诰命夫人入殿请安吧?”万芊芊像是很热心这件事,其实她是想看看,万家的诰命夫人来了几位。沈家的又来了几人。 总归,在这些人面前,她是抬不起头了。 与其日后一个挨着一个的奚落她,倒不如一次来个痛快。 “素惜,让汪泉去传。”严一凌很想晃晃头,毕竟直挺挺的坐着,脖子都僵硬了。 她真怕一个不小心,头栽倒一边,那些晃的人眼花缭乱的饰物都掉下来,吓着这些花容月貌的女人们。 命妇们一同入殿,行了参拜大礼。 随后各自呈上礼单,恭贺皇贵妃晋封之喜。 接下来,又逐一向宫里的各位娘娘请安。一系列的程序走下来,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按照宫规,命妇还要去毓秀宫向皇后请安。便没有久留。 严一凌也叫章嬷嬷备下了些物品作为还礼。 只是光是礼单就堆了一大盒子,怕是今晚要累着素惜她们好好的点算入库了。 礼成,妃嫔们各自回宫。 严一凌独独留下严卿说话。 “妹妹恭喜姐姐。”待到人都退下,严卿又一次行了礼。 “你我之间,闹这些虚的做什么。”严一凌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文绉绉了,都是受她们影响。 “有件事对你说。”严一凌边说话边拔去了头上多余的簪子。 “姐姐有什么话只管说,只是这簪子……”严卿皱着眉:“这时候还不到卸妆的时辰。” “太沉了。”严一凌不以为意:“哥哥要和人私奔。” 严卿先是一愣,随即问:“你说谁?谁要私奔?” 食指贴在唇上比划了一下,严一凌示意她小声点:“咱们的哥哥,严钰。” “他?”严卿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好好的,他和谁私奔?” “就是,万贵妃口中的苏怜儿。”严一凌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人长得清秀柔婉,看着挺美的样子。 “一个献艺的?”严卿是以为哥哥看上了卑微的女子,知道家里不会同意,才决定私奔。 “不是。”严一凌语调平和。 “哦,那还好。”严卿松了口气。 “是个乡绅的小妾。” “你说什么?”严卿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那么多名门淑女由着他挑,严府的门槛都快要媒婆踩平了。哥哥什么人不好选,竟然要跟人家的小妾私奔?这简直太荒谬了!” 说的太激动,严卿禁不住咳了起来。 “你呀,先喝口水压一压。”严一凌摇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激动有什么用?咱们得想个对策才行。” 喝了口茶,严卿缓过来些:“所以姐姐就把人带进了宫里?” “是我诓哥哥,让他把人送进来的。以免被人把她抢走,或者继续有弹劾的折子送进宫来。”严一凌有些欣慰的是,哥哥总算还是听了她的话。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严卿是慌了神的。 对她而言,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连累严家! “我只是匆匆见了她一面,还没有问清楚情况。”严一凌心里有点忐忑:“所以也叫你来瞧瞧这位怜儿姑娘的本事。” “也好。”严卿心想,如果能劝服她离开哥哥,就省了不少麻烦。 “素惜,把苏怜儿带进来。”严一凌冲她示意。 “奴婢这就去。”素惜也不大喜欢那个女子,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奇奇怪怪的。斤农史技。 “她刚来,就得罪了万贵妃。”严一凌想起章嬷嬷的话,不免心头一颤。“瞧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现在甚至怀疑,她对哥哥有一星半点儿的真心么?” 严卿也觉得事态严重,指不定是谁暗中埋下的杀招。 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宫里的人,就先拿宫外的开刀。 只是她充满了好奇,这姑娘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已经不是清白的身子了,还能引诱的哥哥如此用心,真是太奇怪了。 “奴家给两位娘娘请安了。”苏怜儿纤腰柳摆的进来,轻盈盈欠了欠身。“两位娘娘安好。” “抬起头。”严卿看着她身段不错的样子,更好奇她的容貌。 苏怜儿大大方方的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这一位,一定是钰哥哥口中的卿儿妹妹吧?” “卿儿妹妹可不是你叫的。”严卿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严一凌不喜欢兜圈子,直接问她:“你想要什么?” “皇贵妃娘娘不愧是宠妃,好大的气魄。”苏怜儿完全没有半点敬重之意,眉目里藏着一些如同针尖般的锋芒。“奴家要什么,娘娘都能给?” “那你倒是说说看啊。”严卿略微不耐烦。 “奴家,想做钰哥哥的妻子。”苏怜儿毫无遮掩的说。 “呸!”严卿啐了一口。“不知羞耻!” “你自己是什么身份难道你不清楚么?”严一凌问。“你已经是别人的妾室了,又怎么做严钰的妻子?” “奴家怎么听说,娘娘您身在曹营心在汉,多年来都不曾忘记过肃亲王。您再高贵如何,不也是皇上的妾么?”苏怜儿虽然是在笑,可眸子里只有冰冷。 “好大的胆子。”严卿当时就怒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皇贵妃也是你能诋毁的?你信不信本宫叫你进的来出不去?” “信。”苏怜儿抿唇:“两位娘娘要捏死奴家,再容易不过了。只是,怕到时候钰哥哥也饶不了你们。严家多年基业,却垮塌在我这个小小的女子手中,死都死了,还害得你们兄妹相残,骨肉相搏。真是罪过啊罪过!” “岂有此理!”严卿起身走到她面前:“弄死你不急在这一时,但本宫可以让你先吃点苦头。” 她的手高高的举起,还没落下就被苏怜儿捏住了玉腕。 “奴家自幼在江湖卖艺,凭的就是有些花拳绣腿的功夫。”苏怜儿说话一甩严卿的手,险些将她推倒。“奉劝卿儿妹妹一句,你还是别在我面前献丑!”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七章:一见会倾心? 严一凌也没想着,苏怜儿竟敢对严卿动手。 她嘴皮子厉害是一定的,没想到手腕子也这么厉害。 不过不要紧,对付刁蛮的女人,她还是很有一套的。毕竟也在宫里历练了这么久。 “简直可恶。”严卿吃了亏。脸色阴沉的难看。“就凭你,想嫁入严家,做梦。” 还不等苏怜儿说话,严一凌也起身走了过来,挡在了严卿身前。 “花拳绣腿的本事,也敢走江湖卖艺。已为人妇,还能虏获本宫哥哥的真心。你的确不简单。” “皇贵妃谬赞了。”苏怜儿轻佻的笑起来,样子的确妩媚动人。 “食色性也。”严一凌盯着她粉嫩的脸蛋看了又看,问她:“要是你的容貌毁了,你猜我哥哥还会想娶你吗?” 她问的这样直接,倒是苏怜儿没想到的。“皇贵妃是恐吓奴家?” “不!”严一凌平静的说:“本宫是给你提个醒。在宫里活着,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有宫人上心。可万一要是遇到不上心的宫人,把烂肉的药粉撒进你的洗脸水,又或者在你的汤里加了点作料。本宫可不敢保证你能不能向入宫之前这么楚楚动人。” “哼。”苏怜儿虽然心慌,却还是故作镇定:“高贵如皇贵妃您,竟也是满腹诡计。怪不得人家都说。这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既然你知道,那就最好了。”严一凌明眸转笑:“本宫也希望你是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不管严钰会不会娶你,也不管你心头到底有多高。眼下你都得走好每一步。” 凑近她耳畔,严一凌低低的说:“如果因为你,皇上要惩治严钰,我一定不会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保准第一时间送你上路,叫你死也是严家的鬼。” 苏怜儿身子一颤,语调不由的软了一些:“弹劾钰哥哥的又不是我。你凭什么把罪责都归咎到我头上?” “不凭什么。”严一凌淡淡的笑:“我喜欢。” 严卿眼看着苏怜儿被吓住了,脸上才涌现笑容:“张牙舞爪的,我还当是有多厉害,不过就是只纸老虎。” “奴家累了,敢问两位娘娘,今晚奴家住在何处?”苏怜儿心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想在周旋下去。 “素惜,带她去清风阁。”严一凌早就吩咐人将清风阁打扫出来,里外安排的都是向严家尽忠的亲信。量她也不能作怪。 苏怜儿猛得意识到什么。拧着秀眉问:“娘娘是要将我软禁在这儿?” “非也。”严卿笑容明和:“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你这张嘴。只会挑得罪人的话来说。稍微不留神,被人碾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若是不看住你,难不成要抬着你的尸骨还给哥哥?” “无妨。”苏怜儿身子一拧,转过脸去悠哉的笑道:“钰哥哥不会不管我的。要是我出了事,你们就等着倒霉吧!” 素惜带着她下去,严卿一跺脚:“这叫什么事儿啊,哥哥是眼睛瞎了?” 严一凌分析,她在严钰面前,肯定不是这个样子。“你不懂,越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就越会装。小手段一使,男人就被勾魂了。” 严卿还真是不懂,脸上只有鄙夷。“哥哥就是个糊涂蛋,千挑万选了这么个东西,恶心死了。” “是啊。”严一凌心里也是不大痛快。“还以为起码是个深藏不露的,这个未免太猖狂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先把人看住了就是。我会让素惜看紧她。不许有只言片语流出宫去。” “对。决不能叫她和哥哥互通消息。”严卿只后悔今天没能给她一巴掌。 不过来日方才,她早晚会讨回来。 “这是谁?”奉临急匆匆的过来,正好遇见素惜带着苏怜儿出来。 “奴婢给皇上请安。”素惜赶紧行礼。“这是给娘娘献艺道贺的苏怜儿。” “奴家苏怜儿,见过皇上。”莹白的肌肤两腮泛红,苏怜儿娇羞的垂下头去,眉目清宁。 奉临点了点头:“知道了。” 正要走,苏怜儿却忽然唤住:“请皇上留步。” 素惜一惊,狠狠瞪了她一眼:“苏姑娘可别坏了宫里的规矩。” “奴家不敢。”苏怜儿微微一笑,俯身低首,替皇上整理好腰间的玉佩流苏。“流苏贪风,乱了舞姿。足可见皇上心系皇贵妃,卷着风就过来了。” 奉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由多看她一眼。“你倒是聪明,知朕待皇贵妃之心。” “奴家冒昧猜测,还请皇上不要见怪。”苏怜儿让开了身子,恭谨一笑:“您请。” “嗯。”奉临收回了心神,只是往殿里走的脚步没有方才那么快了。 素惜的后脊梁,被冷汗打湿了。 这个苏怜儿,一看就知道是个狐媚子。八成就是想进宫勾引皇上的。 心里越是这么想,素惜就越觉得不安。“快走吧。别再多话。不说话也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呵呵。”苏怜儿柔婉的笑了。“我知道,你们看不惯我。但是你们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看不惯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素惜可没功夫逗着她玩。 “我是说,你们不喜欢我妖妖娇娇的样子,乃是因为妒忌。”苏怜儿边走边笑。 “妒忌?”素惜陡然提高了嗓音:“妖妖娇娇的还叫样子?你有什么值得我们的妒忌的?也不怕说出来叫人笑掉牙。” 苏怜儿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看着素惜。 她的眸子里,时而阴云密布,时而明媚如春,时而惊涛骇浪,时而平静无波。 素惜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心中很是不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也不笨么!”苏怜儿收回了精神,平淡的笑了笑:“我就是要告诉你,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人嫉妒我,就有什么人嫉妒。你不信,咱们走着瞧。” 一时一刻也不想跟她说话,素惜后脊梁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像针扎一样的疼。“汪泉,你快过来,带着她去清风阁。” “知道了。”汪泉笑嘻嘻的应下。“苏姑娘请。” “有劳了。”苏怜儿端然而去。 “疯子!”素惜双手环臂,止不住的颤抖。哪怕是皇后,也没叫她生过这样的畏惧。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大少爷怎么就被她给迷住了? “好吃么?”严一凌偏首问皇帝和严卿。 “嗯!”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都顾不上说话了。 素惜返回来,就站在章嬷嬷身边,一并伺候着。 只是心里一直猜不透那个苏怜儿,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 “这个就是姐姐刚才说的布丁?”严卿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才笑着问。 “是的。”严一凌温和的说:“全称是焦糖布丁。” “朕是第一次吃呢。”奉临很高兴的样子。“你总是给朕惊奇。之前是你烧的佳肴小菜,现在是这样美味的甜点。碧儿,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严一凌笑了笑:“许多。” “哦?”奉临凝眸看着她。眸子里都是她的笑容。 “一眼就看尽了的,绝不会是一本好书。”严一凌打趣。“要是臣妾早就被皇上看透了,估计您也不会愿意多来这伊湄宫了。” 严卿笑着点头:“是呢,姐姐说的有道理。” “呵呵。”奉临招架不住:“你们姐妹同心,朕寡不敌众。再给朕来一块焦糖布丁。朕只吃东西不说话还不行?” 章嬷嬷赶紧又端上来两块,分别放在皇上和严妃的碟子里。 奉临低着头,边吃边问:“那个苏怜儿有什么技艺?” 他这一样一问,严一凌便知道他见到她了。“会口技,学鸟儿鸣叫惟妙惟肖。据说还是个练家子,身上有些功夫。” “哦?”奉临仰头问:“你瞧过了?” “还没。”严一凌心想,皇帝不会见了一面,就对她动了心思吧?“皇上如何问臣妾这些?” “哦,方才在你宫里遇上,觉得是个奇特的女子。”奉临如实的说。 严卿显然没料到皇上会这么说,心里一惊。“才见过一面,皇上便觉出这位苏姑娘有奇特之处了?” 严一凌也是点头:“是啊,臣妾也好奇,这位姑娘哪里奇特了,叫皇上这样提起。” “没什么。”奉临垂下头去:“食不言寝不语。严卿,你要是吃不完,也给朕。” “好。”严卿笑着答应,却飞快的与姐姐对视一眼。 这该死的苏怜儿留在宫里该不会坏事吧? 严一凌只是浅浅一笑,叫她安心。 如果苏怜儿真的被皇上相中,起码能说明一点,她就是要借严钰为踏板,顺利的入宫。 也就是说,从开始她的心就不在严钰身上。 这方法虽然不怎么好,但只要能让严钰清醒过来,也就值了。 虽说皇上身边多这么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总归能缓解严家的燃眉之急。 “真是好吃。”奉临啧啧称赞:“碧儿,不如明天你送一些去朕的苍穹殿?”斤何向扛。 “那可不行。”严一凌笑容寡淡:“臣妾宫里堆满了礼物,怕是要费些功夫清点了。每个三五日的,怎么也抽不开身。至于这焦糖布丁,臣妾明天让卿儿给皇上送去。” 奉临稍微一愣,随即点头:“也好,那就辛苦你了严卿。” 严卿只是笑,心里却纳闷,姐姐这是要帮她获宠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六十九章:暗通款曲 无双领着墨兰、依兰,捧着六匹锦缎走进了伊湄宫的偏殿。 殿上香气四溢,倒不是寻常的滋味。 “奴婢拜见皇贵妃娘娘。”三人??行礼。 严一凌笑着说:“免了。皇后娘娘怎么这样客气。” “回皇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很喜欢娘娘送去的百鸟朝凰金饰,遣奴婢送这些新进宫的贡缎给娘娘裁制御寒的冬衣。”无双笑盈盈的将缎子交给伊湄宫的宫人。 “皇后娘娘眼光真好。这几匹缎子无论是颜色还是图案,本宫都很喜欢。”严一凌温和的说。 无双轻轻嗅了嗅,有些奇怪:“奴婢斗胆,敢问娘娘这殿上是什么香气,怎么如此特别?” 严一凌笑了笑:“本宫闲来无事,做了些糕点甜食。本就是准备给皇上皇后送些品尝,既然你来了,就带一些回去吧。也省的本宫再叫人走一趟。素惜,去取。” “是。”无双点头,示意身后的墨兰依兰:“随素惜姑娘去。” 墨兰依兰以为无双是怕有人在食物里动手脚,自然得谨慎的跟着。 她俩一退下,章嬷嬷就赶紧守在了门内。竖着耳朵听动静。 确定人走远了,才对皇贵妃点头示意。 “有什么情况?”严一凌问无双。 “皇贵妃娘娘接进宫的那一位苏姑娘,已经惹来皇后的注意。”无双皱起眉,问:“此事交给奴婢去查,不知娘娘是否要让皇后知道来龙去脉?” “瞒不住的。”严一凌当然相信沈家在宫外的势力。即便是南北将军都交出了兵权。可这对他们来说只是瘙痒,连断手断足都谈不上。“你就如实的告诉皇后,你查到的一切。” “可是如此一来……”无双担心不已。“皇后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怎么也是要闹到皇上那儿去的。” “我既然敢把她接到宫里来,就是做好了打算。”严一凌轻佻一笑:“你放心,苏怜儿也许出不了宫了。” 如果能借助皇后的手,把苏怜儿除掉。 也许严钰就不会怪自己和严卿。其实严一凌不是怕他怪自己,而是不希望他白白断送严家多年的基业。 何况,苏怜儿要是真的喜欢严钰,硬着头皮成全她也无可厚非。可是她根本就是个棋子。 “奴婢明白了。”无双一点即透,随即却又是叹息。 “怎么了?”严一凌看她有点气馁的样子,心里奇怪:“差事不好当?” “皇后的密探不是只有程俊。奴婢有几次都撞见,却无从追查。”无双垂着头。 “慢慢来吧。”严一凌微微笑着:“沈家传承的,不光是女儿们的美貌,还有男儿们浴血奋战的英勇。皇后安插在宫里的人,都是沈家数十年培养的心腹。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被你追查出来。放长线,钓大鱼。” “娘娘说的是。”无双低着头。 “还有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严一凌轻语:“镇远将军就要入皇城述职了。” 无双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恨。眸子里瞬间划过一道冷光。“那又如何?” “你不想见见他?”严一凌问:“当年的事情,即便我们这些外人能窥探一二,可内中究竟,总是要当事人才能说清楚。” “不。”无双很坚决:“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她。有朝一日,我报了母仇毁掉沈家,必将他斩杀剑下。” “好了,咱们现在不说这个。”严一凌叹了口气。 章嬷嬷轻咳了一声。 无双的脸色马上恢复了正常。“娘娘宫里的摆设可真是雅致。内务局到底用心。” “是么。”严一凌不以为意:“本宫倒是觉得毓秀宫的摆设更有心思。听说好些还是皇上亲自挑选,亲手摆在皇后宫里呢。” 微微扬起下颌,无双得意:“皇上与皇后娘娘夫妻情深,自然是如此。” 依兰墨兰听了这话,心不由颤抖。 暂且不说近来皇上少去毓秀宫了。只说这宫里眼下的形式,谁不知道皇贵妃一枝独秀,几乎要独揽圣宠了。 无双怎么敢在这时候跟皇贵妃叫板?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与皇后多年的情分,自当如此。”严一凌笑笑的说,脸色却隐隐有些幽暗。 依兰在背后轻轻捅了无双一下。 无双回头看她手里糕点,欠身道:“谢皇贵妃娘娘。奴婢这就告退了。” “嗯。”严一凌爱答不理的哼了一声,完全是做给那两个丫头看的。 她知道皇后的心思,即便信着无双,也随时可能会试探。遥光陪了她十八年,她还不是要程俊下狠手。这个女人的心,没有一寸是软的。 “姐姐是怎么了。”墨兰缩着肩膀,都走出伊湄宫好远了,还是担心不行。 生怕严贵妃一怒之下让人追出来,好好赏她们几个大嘴巴子。 “什么怎么了?”无双毫不在意。 “皇贵妃娘娘风头正盛呢,您怎么好当面说得罪她的话。”依兰也是敬畏的不行。“漫说是走咱们这些丫头了,就是皇后娘娘也得给皇贵妃几分薄面。” “嘁!什么了不起的。”无双故意道:“再尊贵,也不过就是个妾。咱们娘娘才是皇上唯一的妻子。你们懂什么?” “奴婢是怕您开罪了皇贵妃,万一她记仇,以后随便找个机会,那……”墨兰弱弱的说。 无双假意恼了,冷声道:“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再烦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不看看你们现在的主子是谁。那么害怕伊湄宫里的那一位,干脆去她身边伺候好了,还回毓秀宫干嘛?” 她这一恼,两个小丫头都闭了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回到毓秀宫,无双的脸色还是不大好。 墨兰和依兰呈上了从伊湄宫带回的甜食,怯怯的退了下去。 沈音苒随意用细竹签戳起一块糕点就要往嘴里送。 “娘娘……”无双快步走过去:“这可是从伊湄宫端来的。” “本宫知道。”沈音苒放进了嘴里。 “您就不怕那一位故意下毒?她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吃。”无双故意装成是关心的样子:“那冯靖宇可是用毒的高手,听从皇贵妃的吩咐办事。” “要是她的东西毒死了本宫,她还能活着?”沈音苒咂嘴:“味道不错。怪不得皇上总是夸赞皇贵妃的手艺。” 无双将信将疑的看着那些甜食,说真心话,的确都是没见过的。 像是千层糕一样的东西,上面抹着厚厚的奶白色不知道什么的,还放了几个葡萄,看着怪怪的,闻着却很香。“都这个季节了,怎么还有葡萄?奴婢瞧着就知道皇贵妃没安好心。不是说过时令不食么?” 沈音苒倒是泰然自若:“你也尝尝,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无双摇头:“奴婢才不吃她宫里的东西。” “呵呵。”沈音苒笑着说:“她把你拘谨在伊湄宫多日,也没见你饿死。” “娘娘……”无双撒娇道:“您就不能让奴婢硬气一回。” “尝尝吧。”皇后又拿了一根竹签递给她。“吃了你就知道这个女人多么有心思。大到送一个人入宫,小到一道甜品,她的心思总是那么新鲜那么出其不意。” 皇后这样说,无双只好吃了。没想到那层白色的东西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棉绒绒的口感好神奇。而像千层糕一样的部分,又松软可口,配合的天衣无缝。“的确是……挺用心思的。” “是吧。”沈音苒又吃了一块,问:“查出了来了?” 无双边吃边点头,奶油蹭了一嘴都不知道。“查到了。娘娘您猜怎么着,那个苏怜儿,竟然就是弹劾严钰折子上写的,乡绅的小妾。” “什么?”沈音苒有点不敢信!“你确定消息没错?” “奴婢确定。”无双一脸严肃:“奴婢已经找潜伏在严钰身边的暗哨,确定这件事情没有错。” “好哇。”沈音苒扬起了明媚的笑脸:“皇贵妃就是皇贵妃,胆子比寻常人大得多。她以为把人接进宫,外头的人找不到,这件事就慢慢平息了。殊不知,她是把祸事引到了宫里,这把火,只怕就要在皇上眼皮底下烧起来!” “娘娘的意思是?”无双佯装不解。斤何狂技。 “你马上联落潜伏在严钰身边的暗哨,叫他入宫告御状揭发这件事。”沈音苒狠狠把竹签扎在糕点上:“本宫自会联络朝中的言官,泣血上奏,弹劾严钰、皇贵妃。” 如此里应外合,加上皇帝的暴脾气,无双是真的要为皇贵妃担忧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把握。 万一皇上要听信了进谏之言该怎么办? “你想什么呢?”看着无双发愣,沈音苒好奇的问。 “奴婢是在想,这计划甚好,皇贵妃应该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无双唇边露出诡异的笑容:“皇上会不会再发落她去一次冷宫?” “不会!”沈音苒笃定的说。 “那是为什么?”无双不解。 “冷宫好歹也是给活着不得宠的妃嫔住的。”沈音苒扬了扬眉:“一个死人,自然有她的去处。这一回,本宫绝不会叫她有机会再去冷宫的。”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章:杂耍 宫里整整安静了三天。 这三天以来,除了按部就班的请安,偶尔去苍穹殿陪皇上喝茶,竟然没有一丝发恼。 难得惬意的陪着奉举好好的玩了三天。 第四天,刚吃过午饭。严一凌想倚在软榻上抱着奉举,正在讲小马过河的故事,素惜就推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 “小姐,皇后娘娘说午后无趣,请妃嫔们前往毓秀宫看杂耍。”素惜有些怀疑皇后的动机,语调自然是不那么顺耳。 “知道了。”严一凌轻轻拍着昏昏欲睡的奉举:“去回皇后,等奉举睡下本宫就过去。” “是。”素惜轻声应下,怕吵着了小皇子。 算算日子,从严钰的驻地赶过来,三日也足够了。 加上再安排些别的事,又用了些时间。皇后的耐心,几乎快要消磨尽了。 不一会儿奉举就睡着了。严一凌不想把他挪回自己房里,只吩咐乳娘也章嬷嬷在自己房里继续陪着。 更了衣,她就带着素惜和小侯子去了毓秀宫。 彼时,妃嫔们早就到?了。连樱妃也在。 倒是徐天心磨磨蹭蹭的与她在宫门碰头,严一凌笑着问:“你是故意来迟等我?” “自然是。”徐天心笑着说:“你不来。皇后娘娘的杂耍缺了主角,怕是了然无趣。” “这话怎么那么别扭?”严一凌皱了皱眉:“你是说我是猴子?” “差不多吧。”徐天心抿唇而笑:“你可比猴子精明多了。” “谢谢夸奖。”严一凌眯着眼睛撇了撇嘴。 两个人进了殿,正听见鼓掌喝彩的声音。显然气氛欢快,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万芊芊领着宫嫔们起身,当看见严一凌的那个瞬间。现在,她已经不是与她?平的身份了。 这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皇后娘娘。”严一凌行了礼。 “都坐吧。”沈音苒笑容亲和:“听说欢庆班子来了皇城,本宫就请示了皇上,宣他们入宫表演杂耍。有趣极了,皇贵妃也快坐下看看。” “皇后娘娘最有心思,这样冷的天难得欢聚一堂,其乐融融的。”严一凌笑着来到皇后下首的位置做下。 无双对跪在地上的杂耍艺人道:“可以继续了。” “是。”艺人们又开始了各自的表演。 五个鸡蛋,在卖艺人的手里,轮换着交替。时而扔在半空,时候跌落掌心,总保持着三个在外。两枚在掌心的交替。看的人眼花缭乱。斤何岁圾。 年轻的姑娘。头顶着光滑的坛子,双手还不时的转动着冰凉的碟子。动作看起来惊险刺激,叫人捏着一把汗。 妃嫔们的目光,都被这样难得一见的绝活吸引,倒是没见有人说话。 沈音苒抿了一口茶,朝无双递了个眼色。 无双会意,指缝里飞出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其中一人腿上。 一时失重,手里的东西便砸在地上。 惊得旁边的人也跟着失了手。“草民该死,失手惊着皇后娘娘,皇贵妃以及各位娘娘,还请恕罪。” 这一跪,殿上的气氛便有点不同了。 徐天心飞快的睨了严一凌一眼,示意她是皇后的人动了手脚。 严一凌浅笑辄止,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是常有的事情。”沈音苒温和的说:“这天凉了。指节难免就僵硬。怎么能怪你们。” “多谢皇后娘娘宽恕。” 妃嫔们还意犹未尽,少不得扫兴。 尤其是沈凉悦,她站起来捡起一个碟子递给方才的丫头:“你继续转。” 沈音苒皱了皱眉:“凉悦,总得要奴才把这里打扫干净才可。否则要是误伤了人就不好了。” “哦。”沈凉悦转过去对珠光道:“你赶紧叫人来打扫。” “是。”珠光忙应下。 万芊芊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一日皇贵妃晋封之喜,听闻招了卖艺的姑娘入宫献艺。那个叫什么苏怜儿的。” “是。”严一凌平静的说:“万贵妃好记性。” “她会些什么?”万芊芊问。“拿大顶?转五球?还是有什么别的花样?” 严一凌笑了笑:“她会口技,别的倒是不怎么精通。” “哦?”万芊芊来了兴致:“我可听说那人现在就在清风阁。想必是功夫了得,皇贵妃不舍得放她出宫。正巧大家都在,不如请她过来一娱。” “好哇好哇。”沈凉悦一个劲儿的拍巴掌:“我正好没尽兴呢,表姐让她来好不好?” 沈音苒点头,她能查到苏怜儿的身份,自然也能查到她得罪了万贵妃。 今天这一出戏,就是要有人将火头引到苏怜儿身上。 果然,万贵妃不负所望。 “这个本宫可说了不算,既然是皇贵妃召进宫的人,自然是要问她的意思了。”沈音苒朝身边的严一凌笑了笑。 “皇贵妃,你让那个会口技的人来表演好不好?”沈凉悦问。 “既然樱妃喜欢,自然可以。”严一凌稍微犹豫,便唤了一声汪泉:“去请苏姑娘过来毓秀宫。” 汪泉走的挺快,不一会儿就把人带了来。 苏怜儿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裳,袖口和裤腿都缩着,看起来干净利落。 秀发也绾成了简单的髻,没有一丝凌乱。“苏怜儿给皇后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彼时,殿上已经打扫干净。 沈音苒吩咐欢庆班子一众先退下。随后问苏怜儿:“你需要些什么,本宫叫人为你准备。” “不必娘娘费事。”苏怜儿倒是很温和。“奴家躲在那屏风后面即可表演。” “没听说过表演还有躲起来的。”万芊芊狐疑的不行:“苏姑娘秀外慧中,又不是见不得人。” 这一点,沈音苒也是同意的。苏怜儿的容貌,不如万贵妃惊艳,也不如皇贵妃精致,却别有一番妩媚动人。轻灵之中透着一股妖娆。 只是……仔细看,总觉得未脱风尘之气。 “娘娘等下就知道了。”苏怜儿与万贵妃四目相对,目光里没有半点敬意。 随后转身来到了屏风后面。 紧跟着,清脆的黄鹂鸟儿,便展露了歌喉。 一只,两只,三只。黄鹂黄莺喜鹊。 屏风后面,传来各种优美动人的鸟鸣,时而欢呼雀跃,时而寂寥平静,时而又像是为了抢食,叽叽喳喳的争夺起来。 在场的人无不身临其境,仿佛能看见那枝头上鸟儿鲜活的灵动。 就连看苏怜儿不顺眼的万芊芊也觉得非常奇妙。 这女子倒是真有点本事。 一盏茶的功夫,表演结束。苏怜儿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奴家献丑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鼓掌。 “怪不得皇贵妃独独请了这姑娘入宫,此等口技真是一绝。”万芊芊动容的说。“也怪不得苏姑娘处处高人一等的样子,原来是会这样了不起的绝活。” 言外之意,再怎么有能耐,还不是个卖艺的。 沈音苒不动声色的问:“除了口技,你还会些什么?” “掷飞刀。”苏怜儿从容的说。 “哦?”沈音苒来了兴致。“怎么个掷法?” “奴家的飞刀,从不以死物为靶子。要为皇后娘娘表演并无不可,只是得有个人站出来,叫奴家得以施展。”苏怜儿的目光落在严一凌脸上。 她是要拿她当靶子? 沈音苒有点意外。 “也不是不可,本宫这就叫人……” “不必了皇后娘娘,奴家想问一问皇贵妃,可有胆量当奴家的靶子?”苏怜儿的目光充满了挑衅。 素心心头一紧,攥着拳头:“皇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岂是你能驱使的。就让奴婢来当靶子。” “哼。”苏怜儿低下头,索然无味:“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吧。奴家的飞刀也不是什么人都扎的。” “苏姑娘,你就表演一个嘛!要不然我给你当靶子?”沈凉悦叽叽喳喳个没完:“只要你别扎我肚子就行了。这里面可有皇上的儿子,要是扎坏了,会砍掉你的头!” 苏怜儿愣了愣,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位樱妃。心道,这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吧? 皇上的口味还挺特别! “樱妃娘娘,您保重。”珠光赶忙阻拦。 “是啊。”苏怜儿垂眸一笑:“樱妃娘娘这般金贵,恕奴家不敢。清风阁里的茶刚沏好,若是皇后娘娘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家就告退了。” 良妃得着这么个埋汰皇贵妃的机会,怎么能不多嘴两句。“好好的,大家都在兴头上,偏偏是个胆小的坏了兴致。臣妾还当,没有什么是不敢的呢。” 严一凌微微勾唇,道:“良妃是说本宫胆小?” “臣妾不敢。”良妃转眸:“娘娘若是自以为是的话,那臣妾也无话可说。” 就着素惜的手站起来,严一凌缓缓走过去。“苏姑娘的飞刀带了几把?不知道介意多一个靶子么?” 良妃脸色一僵,少不得问:“皇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严一凌停在苏怜儿身前:“本宫当第一个靶子,未免大家不尽兴。良妃便做第二个好了。最好是给她一个苹果,咬在嘴里,苏姑娘的刀能稳稳扎在苹果上。这样子比较惊险,更有趣味。” “皇贵妃你……”良妃吓得面无血色。 “来吧。”严一凌笑笑的看着她:“光是嘴巴厉害,没有用的。动真格的不需要狂犬吠日一般的嘶吼,你倒是过来呀!”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一章:及时相救 若是这个时候缩头,岂不是叫人笑话死了。 良妃硬着头皮,心惊胆战走到她身边:“来就来,臣妾可没娘娘想的那么胆小。” “有没有胆子,事实胜于雄辩。”严一凌不温不火的说。 “皇贵妃所言极是。”苏怜儿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宫里严禁携带兵刃。既然是要表演飞刀,还请娘娘着人准备。” 沈音苒点了点头。“无双,你去准备。” 无双点头,问道:“不知道苏姑娘需要多少?” “二十把即可。”苏怜儿笑笑着说。 二十把?良妃心里一哆嗦。如此说来,岂不是每人十把,也就是她要担心十次喽? 严一凌温眸道:“你不用怕,本宫相信苏姑娘的技艺。” 良妃故作镇定:“娘娘说笑了,臣妾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无双乘上了满摆着飞刀的托盘,递给一旁的依兰。 依兰瑟瑟发颤的站在苏怜儿身后。这要是有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万一要是伤着了皇贵妃,皇上会怪罪吗? “请两位娘娘靠着屏风站。未免误伤旁人,请皇后娘娘允准将屏风侧向墙壁一边。”苏怜儿设想的很周到。 沈音苒依言照办,她也很想看看。危急关头,这位皇贵妃有多么泰然自若。 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 徐天心也准备好了。她的铜钱镖就藏在指间,未免痕迹太显,这次的铜钱,她做的足足小了三圈。 想必和亲王奉掣来了。也不能轻易发现吧。 收回心神,她目光不错的盯着握着到的苏怜儿。万一飞刀有偏差,她也好帮着修改修改方向。雪衣最了解徐天心,见此情形,连忙端起茶盏:“娘娘,喝口茶润润喉吧。” 徐天心抬头看着她,微微皱眉。“本宫不口渴。” “娘娘,奴婢是有点紧张。”雪衣又说,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她不希望徐天心暴露自己的功夫。这样一来,皇后会联想到之前的很多事。 别没有救下严贵妃,反而害了她自己。 “那你就避开一些,别盯着看。”徐天心明白她的苦心,温和的说。 “刀不是奴家的刀,轻重大小都有不同,若是有什么差错,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苏怜儿拿起第一柄飞刀。道:“皇贵妃准备好了么?” “好了。”严一凌挺胸收腹。一动不动的站在屏风前面。 “奴家喜欢娘娘头上的穿花金步摇。”苏怜儿笑着道:“只是那流苏爱乱,太碍眼了。” 说话的同时,手里的飞刀直线飞出去,不偏不倚的斩断步摇垂着的流苏。最终扎在云石屏风上。 “乒嘭”的响声惊得良妃腿软,一想到下一刀就要宠着她去,魂儿都要飞出来了。 严一凌纹丝不动,恍若不觉。“好刀法。” 沈音苒也是?了掌:“果然技艺娴熟,斩断流苏却未曾伤及皇贵妃一根发丝。” 万芊芊有点紧张,随即只是笑:“严姐姐纹丝不动,倒是臣妾掌心里捏了一把汗。” 沈凉悦则一个劲儿的叫好,欢喜不行。 珠光几次想按着她做好,都没能如愿。“娘娘,您当心身子。” “再来。”苏婉儿随手拿起了三把飞刀:“两位娘娘可别乱动。” 话音还没落,飞刀就脱手而出。 良妃耳边只听见嗖嗖的声音,刀就扎在了耳朵旁边,半指的位置。 她一下子就蹲了下去:“啊!” “都说了别动。娘娘这是不要命了?”幸亏苏婉儿手里的第四把飞刀没有扔出去。不然良妃一定见红了。 “呵呵。”严一凌干脆的笑了一声:“良妃的胆量也就是如此吧?本宫瞧着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很紧张么?” “谁……谁紧张了。”良妃逞强的站起来:“我不过是配合苏姑娘做做样子。不然怎么逗大家笑?” “你这是用生命在逗大家笑啊。”严一凌轻蔑的瞪她一眼,道:“继续吧。” “好啊,不过奴家剩下的这几把刀,要接连?发了。还请两位娘娘千万不要乱动。”苏怜儿说话的同时,眼尾扫了良妃的面庞。 不等良妃反应过来,苏怜儿双手各掷出四把飞刀,并排朝着两个人飞过去。 徐天心登时一惊,并排而出,哪里留有躲避的余地了。 指缝里的铜钱镖跃跃欲试,想要击落至关重要的一把。这时候却走进一个人来。 “啊!”良妃又是一声惊叫,忽然发狂的去抓严一凌的肩。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竟然顺势扯着她挡在自己身前。 严一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可惜想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蹲下。” 一个声音近在咫尺,严一凌使劲儿往下一蹲,挣的良妃一个趔趄。 紧跟着便是嗖嗖的两声,随后飞刀一柄跟着一柄掉在地上。 连云石屏风也倒了下去。 沈音苒惊得连忙起身:“臣妾叩见皇上。” 万芊芊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听见皇后请安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般的跪了下去:”臣妾给皇上请安。“ 妃嫔们自然也是回过神来。 严卿吓得面如土色,双头不住的颤抖:“姐姐……”斤页东才。 奉临快步过来一把扶起严一凌:“有没有受伤?” 严一凌摇了摇头,除了肩膀被良妃扯的很痛,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大碍。“良妃她……” 目光回头看去,严一凌吓了一跳。 良妃扯着自己的手臂上插着两把飞刀,而另外一个肩头也中了一刀。 其余的几把飞刀,是皇上用小侯子的浮沉扫落在地上。 苏怜儿也是惊得脸色大变:“皇上,民女有罪,可若不是良妃乱动,这刀是一定不会刺在她身上的。” 虚着眼看了良妃,奉临的眉头皱的很紧:“小侯子,去传太医。” 严一凌心有余悸,心想良妃怎么这会儿哑巴了。难得见到皇上,还不赶紧哼哼唧唧的告状,喊疼? 哪知道仔细一看,人已经昏死过去。 从她嘴唇的颜色可以瞧出乌黑,显然是中了毒。 “苏怜儿,你好大的胆子。”严一凌冰冷的声音没有温度:“你竟敢在飞刀上抹毒,是想要本宫的命,亦或者是行刺皇后?” 知道皇帝的心病是什么,严一凌自然得多“关怀”皇后两句。 “飞刀是皇后娘娘吩咐人为奴家准备的。皇贵妃这么说,是要冤死怜儿么?”苏怜儿咬着唇瓣,双目流露出黯淡的光芒,凄楚可怜。 着实叫殿上的女眷们都吃了一惊。 皇上一来,这女人变脸就这么快。那股子狂傲劲儿呢? 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上,良妃她……”沈音苒赶紧过来,看一眼良妃,也觉得她是真的不怎么好。 “都怪臣妾不好,一时兴起,叫欢庆班子来宫里表演杂耍。又知道皇贵妃传召入宫这么一位苏姑娘,便邀了她来表演飞刀绝技。哪知道会出这么大的事。幸亏……幸亏……” 幸亏不是皇贵妃! 她怎么就那么走运? 皇上就在这时候来救了她? “先把她拿住。”奉临目光一凛,看向一脸无辜的苏怜儿。 “是。”皇后赶紧示意宫人擒住苏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众人之前行刺皇贵妃,可之死罪。” 苏怜儿红着眼眶,并没有挣扎。“刀是奴家甩出去的不假,可若不是良妃乱动,又怎么会弄成这样。好好的,奴家行刺皇贵妃做什么,难道这样刺死皇贵妃,奴家就能脱身么?明知道是死,奴家何必如此?再说奴家还是……还是皇贵妃召进宫的。” “闭嘴。”奉临冷喝了一声:“朕不想听你解释。送去天牢。” “皇上……”苏怜儿哽咽的说:“皇上,良妃娘娘生死未卜,民女被人冤枉使毒,您要惩治怜儿可以,起码要查清楚这件事,给奴家一个明白。” “朕要你死,你就得着受死。”奉临很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哪有这么多废话。” 沈音苒也敏感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就是说,皇上知道了苏怜儿的身份。 可是,他既然知道她就是严钰被弹劾的始作俑者,又为什么要包庇严钰,包庇皇贵妃? 他不是应该趁着这个由头,好好整一整严家么? “皇后,臣妾也觉得,不如等事情查清楚了再……” “朕已经看见飞刀向着皇贵妃的前心扎过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奉临看也不看皇后。“还是你们都觉得,可以替朕做主了?” “臣妾该死。”沈音苒被这句话堵得胸闷,垂着头跪下一言不发。 万芊芊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了? 宫里的风向怎么说变就变? 皇上从前不是这样宠着皇后么?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宠着皇贵妃了? 宠的,连皇后的话也不肯听…… 到底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怎么她斗了这么久,竟然成了局外人? “皇上,冤枉啊皇上……”苏怜儿委屈的哭着:“求您开恩,让怜儿再试一次,怜儿可以正名,双手各四把飞刀?发,是不会伤及皇贵妃的,求您开恩啊皇上。” “且慢。”严一凌忽然开口:“皇上,臣妾斗胆请您开恩,给苏怜儿一个证明所言非虚的机会,可以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二章:尽在掌控 奉临不解,他极力想要压制这件事,就是不想牵连出严钰。 但是怎么碧儿还非要给苏怜儿这个机会?难道,她还想替她哥哥保全喜欢的人? 看着她受惊之后,略微惨白的脸庞。想要拒绝却又不忍心。 “皇上。”严一凌颦眉低首,谨而慎之的问:“可不可以?” “好。”奉临点头。 虽然皇贵妃与皇上只是简短的几句交流,已经足以让沈音苒心中不宁了。 一则,她猜透了皇上护着严家的心思。 二则,她猜不透严贵妃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你就试试吧。”严一凌对苏怜儿说:“不过这一次,希望你不要失手。” 这话颇有深意,苏怜儿凝眉:“谢皇上,谢皇贵妃。” 奴才们扶起了云石屏风,将良妃挪去一边。在太医没到之前,谁也不敢乱动,生怕良妃会毒发就这么死了。 还是刚才的位置,苏怜儿用同样的动作掷出飞刀。 徐天心仔细的看着她的手势。以及掷出飞刀的力度,都觉得这几把刀一定会直刺入胸。 哪知道就在要落向云石屏风的一瞬间,两把飞刀互相碰撞,先后摒落多余的飞刀。最终落在云石屏风上,只有最外侧的两把。根本就不会伤到谁。 “精妙哇。”徐天心简直难以置信:“是怎么能让自己飞出的同向飞刀,击落另外的刀?” “皇上,您请看。”苏怜儿红着眼睛,却展露得意的微笑:“怜儿自幼苦练飞刀绝技,是不会失手的。” 严一凌也万万想不到,这个骄纵轻佻的女子竟然还真有点本事。 看来不只是会演,还真下了功夫。 这时候,冯靖宇到了。 小侯子引着他进殿,来到良妃身边。 冯靖宇行了礼,只看了一眼良妃的面色,便道:“刀伤只在其次,这毒却有些要命。” “知道是什么毒么?”严一凌问。 “鸩毒。”冯靖宇如实的说。 这个严一凌还真知道,不就是一种鸟的羽毛或者排泄物里的毒素么! “能解么?” 这个问题问的似乎有点蠢,冯靖宇瞪了她一眼。当然,是在不被皇帝发觉的前提下。“自然是可以的。” “行了,那这就交给你了。”严一凌回首对皇帝道:“不如先送良妃去偏殿吧。” “皇贵妃所言不错。这里人多总是不便。”沈音苒顺水人情做的极好:“依兰墨兰。带着宫人将良妃送去偏殿安置。” 奉临慢慢走上了殿,坐下问道:“这毒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问哪个人,而是这样说了一句。 沈音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嘴。 苏怜儿却从容的走上前去,跪着道:“皇上,民女已经证明自己并非要害皇贵妃娘娘和良妃,又怎么会在刀伤抹毒。并且民女身上没有任何沾了毒的东西,毒又是从何而来?若是您不信,可以请宫里的嬷嬷搜身验证。” 说话的同时,苏怜儿摊开双手,一副清白若水的姿态:“民女虽然卑微,却也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冤枉。还请皇上为民女做主。” 苏怜儿平时自称,都是奴家奴家的,到了皇上面前,就一口一个民女。 那样子又可人怜又可人爱的。 万芊芊这么看着她,总觉得这女子身份未明,来者不善。 只是。近来她的心思都放在裴以琳和沈凉悦身上了。没顾得上提前去查明。 “也好,叫人搜一搜也能还苏姑娘清白。”沈音苒这么说,便看向皇帝。 皇帝果然点头。 严一凌想了想,道:“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话,飞刀是皇后娘娘着人准备的。若是苏姑娘身上没有鸩毒,那……此事未免和皇后扯上关系,不如也同样查问经手的侍婢,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沈音苒微微一愣,心想,这毒该不会是皇贵妃故意让苏怜儿抹上去陷害她的吧? 难道苏怜儿是诱敌之计? “自然是应该的。”沈音苒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无双。 无双走到前道:“奴婢是吩咐了小胡子去取的飞刀。飞刀就放在毓秀宫最近的侍卫班房里。小胡子给了奴婢,奴婢就直接拿回来,一来一回都没有耽误。更没有假手于人。” “这倒是。”万芊芊点头:“无双姑娘一来一回很是迅速,没用多少时间。” 无双也学着苏怜儿的样子,可怜巴巴的说:“皇上,奴婢也愿意请嬷嬷搜身,以示清白。” “再有,就是依兰一直端着那托盘了。”严一凌平和的说:“可是托盘一直在咱们大家眼皮子底下,要是这时候有人做手脚,那谁都能看见。被捉现形就必死无疑,想来依兰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奉临听完则是笑了:“照皇贵妃所言,岂非这刀上有毒,竟就成了无头公案?” “并不是,也许这刀在侍卫房就擦了毒呢。”严一凌明眸而笑:“说不定宫中侍卫为了御敌,就在刀剑上都擦了这种药,只是咱们不知情罢了。” 无双连连点头:“奴婢并未告知取飞刀所谓何用,也许……也许侍卫不知情。” “是么?”万芊芊抿唇:“皇上治国素来以德服人,哪怕是领兵杀敌,也不曾用过这样的手段。好好的,宫里的侍卫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机?臣妾还是怀疑那苏怜儿。” 叹了口气,万芊芊愁绪满面:“她身份不明,来意奇怪。若只是向皇贵妃献艺,怎么会三日还待在宫里。臣妾总觉得这个女子十分可疑。” 她这么一说,旁人也禁不住起了疑。 沈音苒道:“许是皇贵妃喜欢她的才艺,便多留几日。” “皇后娘娘您仁慈,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臣妾看着,她似乎是有目的的入宫。”万芊芊继续说道:“她的飞刀的确可以不伤及皇贵妃与良妃,但是谁能保证,当时若非皇上出手相救,刀就真的伤不着人呢?” “那查一查她的身份不就得了?“沈凉悦托着下颌,认真的说:“表哥不是告诉凉悦,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查清楚她的身份,就自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 这句话说的格外有道理,沈音苒侧目凝视这她:“凉悦越来越聪明了。” “多谢表姐夸奖,都是表哥教得好。” 奉临没有做声,只是看着严一凌。 沈音苒则微微一笑,问:“皇贵妃是从哪里知道这位苏姑娘的,又是怎么召进宫的?不如当着大家的面,说明情况。”斤页华亡。 严一凌还没开口,就看见外头有内侍监急急来送信。 小侯子和他嘀咕了几句,快步走上近前:“皇上,宫外有位周统领求见。” “周统领?”万芊芊纳闷:“什么时候这皇城成了花园子了。什么样的人都来求见,那不是要乱了章法?” “万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周统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得要当面禀明皇上。”小侯子低着头,语调有些焦虑。 沈音苒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道:“皇上,暂且不管此人是谁,既然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前来,就请皇上恩准他进殿吧。” 什么人急着求见皇上,都闯到毓秀宫门外了? 严一凌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着一定是皇后安排,用来揭穿苏怜儿身份的奴才。 也就是皇后安排在哥哥身边的暗哨之一。 既然她有这样的心思,何不成全她?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若是有不便,臣妾等可以现行告退。”严一凌体贴的说。 “宣他进来。”奉临凝眉,她知道皇后的心思,却还不知道皇贵妃的心思。 这两位明争暗斗,既然想一决高下,那么自己也当是看热闹,成全了得了。 这么想,心反而定了。 不多时,周统领急匆匆的进来,快步走到殿前跪了下去。“微臣该死,擅闯进宫。只因为猜得到一个惊天的消息,大将军严钰勾引人妾,竟斗胆借恭贺皇贵妃晋封之喜,将人送进宫中藏匿。此女子多年混迹江湖,身手了得,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微臣得知此密奏,星夜兼程赶往皇城,请皇上提防。”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到底是个带兵打仗的武将。 严一凌看着此人庄重的样子,只是轻笑。 “皇上。”沈音苒惊愕不已:“周统领所言难道是……” 彼时,苏怜儿正好跟着搜身的嬷嬷返回殿上。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朝着她戳过去。 苏怜儿抚了抚自己的脸,眉心微皱:“民女是清白的,嬷嬷并未搜出任何有毒的东西。” 周统领顺势看过去,对上苏怜儿的目光,心头一惊:“皇上,就是她!微臣口中的女子,就是她,王苏氏,怜儿。” “王苏氏?”沈音苒大惊:“皇上,难不成她真的是故意入宫行刺的?” 苏怜儿没见过这个周统领,他却认得自己。足可见这分明是有人蓄意安排,要在皇帝面前揭穿自己。“民女的确曾经是王苏氏,但……夫家写了休书,民女如今是自由身了。” “你胡说。”周统领恨恨道:“是严将军威逼着你夫君所写,并非出自你夫家本心。否则,何以那么多人闹到军营要将你带回去?”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三章:杀伐决断 沈音苒心头一震,不觉得双手叠交放在膝上:“皇上,此女既然说有休书为证,不如呈上一观?” 苏怜儿仰起头,看向皇后。平静的说:“休书还了民女自由之身,如此要紧之物,当然是随身携带。”说完她从颈上取下月牙形的项链,扭开中间一段,里面塞着的小纸卷正是那一纸休书。“请皇上皇后过目。” 万芊芊冷哼一声,道:“周统领不是说,你的休书是叫人逼着夫家写的么?时候夫家不甘心,才大张旗鼓的要抓你回去。” “片面之言何足为信。”苏怜儿不慌不忙的说:“民女手上有休书是事实。可谁又能证明休我之人是被胁迫着写的。敢问这位周统领,你亲眼看见了?你不也是道听途说么?” “这……”周统领皱起眉,道:“事情闹到军中,若不是真有其事,在下如何敢冒死觐见皇上。” “你素来不服严将军的统率。显然是报私仇而来。当我不知道么?”苏怜儿从容一笑:“皇上,民女的确是被夫家休了才跟着严将军去往驻地。至于夫家为什么出尔反尔非要抢民女回去,确是不详之事。但其中绝没有威逼利诱之说,还请皇上明鉴。” 万芊芊不解道:“你们提到的严将军不知是哪一位?” 严一凌平静的说:“正是家兄严钰。” “严钰?”万芊芊心里一轻:“严将军还真是风流倜傥,性情中人啊。” 言外之意。严家如此风光,这将军要什么女人没有,竟然喜欢上别人的妾室,还是如此的货色。 “皇上,这……”沈音苒故作为难:“苏氏的确有休书,但周统领所言也不见得是子虚乌有。此事毕竟牵动朝堂,臣妾不敢多嘴,只是苏氏如今身处后宫,如是不查明此事,怕会引起妃嫔们无端的非议,使皇家清誉受损。” 皇上怎么能随便由着一个被休掉的女子,在后宫里辣手行凶呢。 沈音苒知道皇帝最在意的就是皇家的脸面,这一招不可谓不阴毒。 “还望皇上三思。”她恭谨的垂首,目光温和却透着愁绪。 奉临只看了一眼,便点头。 “皇上。”周统领道:“严将军行军途中本就不该与此女子纠缠,何况军营禁止私藏女子。且不论王苏氏是否被休。只凭严将军罔顾法纪。违背军令就该撤职严办。军法无情,否则难以服众。” 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周统领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带着几分硬气。 万芊芊大为惊讶:“言下之意是,严将军竟然把她带回来军营?这……这真是太荒唐了。” 一方面,万芊芊怨恨皇贵妃言而无信,夺走了她梦寐以求的显赫。 另一方面,她是真的没看出来这个苏怜儿有什么好的,竟然叫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拜倒裙下。妃嫔之中,也开始有窃窃私语。 大家都很好奇,这个苏怜儿是怎么凭着破败的身子,迷惑上了堂堂的严家大将军严钰。 严卿一直攥着拳头,不敢擅动。这样的时候,她这个根本不受宠的妃嫔说什么都是错。 只是姐姐为什么坚持在皇后面前揭露此事,她想不明白。 就算这事掩藏不住,也不敢这样冒险啊。 “皇上。”严一凌平静的走到殿前。跪下:“近来朝中有不少弹劾哥哥的折子,多半都是与此女子有关。得知臣妾晋封位分,哥哥送了礼物进宫庆贺,便顺道将她也送进了宫。原因,显而易见,就是要趁此机会,查清楚这苏氏的身份。 为何她会出现在哥哥行军的途中,又怎么巧妙施计被带回军中。而那些自称是她夫家人的刁民家奴又是怎么得知她身在何处,并且大张旗鼓的闹到军营?这些问题,似乎皆是因为哥哥一时情动所致,但仅仅是因为情动就惹来杀身之祸,臣妾心里实在有顾虑。还请皇上做主。” 严一凌不动声色的说完这番话,侧首看向苏怜儿。 明明她的目光很平静,根本看不见波澜。 可是苏怜儿从心底涌起一丝寒意,迅速扩散到身体里每一条骨缝。 她瑟瑟的颤抖起来。 怪不得皇贵妃一直没有对她动手,并不是碍于她哥哥的情分,而是……而是她要借皇上的手,除掉自己。 “皇贵妃是说民女故意迷惑大将军,就是要害他送命?”苏怜儿声音轻颤,难以置信的看着严一凌。“是大将军救了民女,民女怎么会恩将仇报?” “我哥哥如何救你?”严一凌问。 “民女身份微贱,自入夫家一直备受欺凌。女人之间的事,怕皇贵妃比民女更有感触。也因为怜儿心头太高,不愿意屈服,险些被她们卖去青楼。途中民女奋力挣扎,却不能。若不是钰哥哥……民女只怕已经沦落风尘。” 徐天心冷不防的笑了一声。 惊得苏婉儿一颤。 “你的意思是说,你尚且没有沦落风尘?”徐天心疑惑的问。 “那是自然,民女清清白白。”苏怜儿严肃的说。 “怎么就那么难让人相信呢?”徐天心偏过头去:“你的飞刀绝技有目共睹,功夫如此了得,你夫家府里那些夫人们奈何得了?你要说是你把她们卖去烟花柳巷,估计我会信。” “娘娘您……”苏怜儿根本不认识说话的女子,凭着那天缤桃教的金边银边,她看出这女人在妃位。“民女会用飞刀也是寡不敌众啊。何况都是一家人,难道要血流成河才行吗?” “好,就当你寡不敌众。”徐天心抿唇,眼底冷光闪闪。“严将军这时候相救,是谁都会感动。而你也得知他的身份,为了摆脱困境,你就使出浑身解数,缠上人家了对么?” “胡说。”苏怜儿一时激动,脸色不大好看。“两情相悦的事,怎么能说是缠上谁?钰哥哥待我是真的好,可我也知道……我根本配不上。” 本来大家都关注的是严钰违背军令,皇上会怎么处置。 被徐天心这么胡乱一搅合,大家的重点都放在苏怜儿勾引严钰的手段了。 似乎谁都很好奇,这狐媚的女人有多少功力,反而同情严钰被她欺骗还懵然不知。 沈音苒皱着眉,心中不满。为什么她身边就没有这样的帮手呢! 徐妃,严妃,杨贵嫔。 严碧的手段就是高明。冷宫里走一遭,摇身就笼络了这么多人心。 沈音苒叹了口气,隐忍不发,只看着这些人怎么扭转局面。 “皇上,严将军他……”周统领还想在说点什么煽风点火的话,只是扫见皇帝的目光,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 “苏怜儿。”奉临忽然开口。“朕问你。你是哪里人士?” 苏怜儿摇了摇头:“民女自幼孤苦,跟着师傅江湖卖艺。连自己的爹娘是谁都不清楚。” “很好。”奉临略微点了下头。 很好?是什么意思? 严一凌不大明白。想来皇后也不明白。否则她眼里不会是这样空洞的目光。 众人皆在疑惑皇帝的心思,谁都猜不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拖出去,斩了。”奉临平淡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苏怜儿惊得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连连摇头:“皇上不要啊,民女是冤枉的。民女被严将军所救,心中感恩,并没有有非分之想。即便是……明知道不该入军营,毁坏严将军的名誉,可自己命在旦夕间,如实不跟将军走,回府……就只能被他们活活打死,被丢在污秽之地自生自灭。皇上您饶命啊!” 小侯子愣在当场,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执行。 奉临皱着眉,看了一眼跪在前头的周统领,道:“朕是说,把他拖出去斩了。”斤页央血。 沈音苒一惊,差点问出为什么。 幸亏脑子还没有热到糊涂的程度,这句话生生憋了回去。 “皇上为何要斩周统领?”万芊芊倒是问了。 不过此事和她无关,她问不问,皇上也不会多心。 周统领也是一脸愕然,惊恐万状:“皇上,微臣冤枉。” “刁民家奴扰乱军心,你身为统领,不协同将军平息风波。竟然擅离职守,入皇城告私状,泄私愤。朕岂能留你这样心思歹毒的人在军中谋事。” 奉临能给他这几句解释,已经是很难得了。 身为君王,做什么事凭的只是自己的臆断,实在不必叫奴才们都明白他的用心。 “还愣着。”奉临瞪了小侯子一眼。 “是。”小猴子躬身答应,随即招呼御前侍卫将人拖了出去。 “皇上,冤枉啊皇上……皇上,饶命……” 原本以为入皇城告御状,怎么也得加官进爵,没想到却因此送命,周统领哀嚎不止,听的人心惶惶。 “小侯子,着人去驻地传朕的旨意,严钰私带女子入军营,违背军令。将为参领,继续留任。朕盼着他能戴罪立功,抵偿这比糊涂账。” 奉临脸色一沉:“另外,擅往军中闹事者,不管亲疏贵贱,一律斩杀营前,以儆效尤。朕倒是要看看,谁有天大的胆子,敢在军中滋事,坏朕的名声。” “奴才记下来了,这就着人前往传旨。”小侯子恭敬的回道。 苏怜儿还没有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很是难看。 结果和预期的一样,严一凌心中微动,盯着苏怜儿问:“皇上,那她,该怎么处置?”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四章:出宫的美梦 沈音苒也从自己的位置上起来,走到殿中央皇贵妃身侧跪下。“皇上,此事既然有了决断,臣妾斗胆恳请您宽恕了苏氏。” “宽恕?”万芊芊不大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替着个’民女’求情?” “苏氏纵然有错,但罪不至死。”沈音苒难得的展露柔弱:“她本就是孤女。又被夫家所休。虽然入宫闯了祸,却也只是个意外。如今良妃身边正需要人手,皇上若是准许,不如就让她和卷芯一起侍奉良妃,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什么意思?皇后娘娘要留下着个贱人在宫里伺候? 万芊芊眉头一拧,心里多是不情愿:“苏氏身份成疑,她的话未必能信。皇后娘娘怎么好把不相干的人留下。若要伺候良妃,叫内务局仔细挑选两个就是。” 苏怜儿紧忙道:“误伤良妃娘娘,是民女之罪。求皇上恩典,准许民女侍奉在良妃娘娘身侧,直到娘娘康复。唯有这样才能抵消民女心中的愧疚。” 奉临偏首望了望严一凌。 意思是等她开口。 这个举动叫沈音苒和万芊芊十分惶恐。 难不成皇上要决定一件事,还得经过皇贵妃首肯。 摆明了他已经诸多维护严家了。连后宫的事也要偏心她不成? “也好。”严一凌竟然点头:“既然苏氏知道内疚,想着能好好照顾良妃,倒不失为一桩好事。也许这就是她和良妃的缘分。” 严一凌不杀苏怜儿,并不是同情心泛滥。 而是怕严钰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毕竟才被降职。这时候任何一点妄动,都能引来言官们直谏的轩然大波。 严家,怕是不能一再的承受这样的波澜冲击了。 “嗯。”奉临点了下头:“那皇后安排吧。” “是。”沈音苒脸上的笑容看着很是苍白。皇上虽然听了她的建议,但怎么心里就是那么别扭? “无双,带着她去换身衣裳,先送找个嬷嬷教教规矩。回头等良妃的伤势稳定,送回宫去,再叫她过去伺候。”沈音苒温和的说。 “奴婢明白。”无双其实根本就不明白,皇后非要留下找个苏氏,有什么居心。 “时候不早了,散了吧。”奉临才没心情再看什么欢庆班子的杂耍。 “是。”沈音苒有心挽留皇上一起用晚膳。 哪知道他匆匆起身就走到皇贵妃身边。 “你随朕来。”奉临在她耳畔轻轻的说。 “是。”严一凌低首叹息,严钰的命算是保住了。 看见眼里同样是担忧的严卿,她勉强的挤出笑容。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稳住严钰。千万千万不能在找个时候,再有什么闪失。 “是去苍穹殿么?”严一凌上了皇帝的御辇,发觉不是回伊湄宫。不由得问。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奉临神秘兮兮的说。 “宫里还有什么地方是臣妾没去过的?”严一凌想不出来。就连冷宫她也住过那么久了,还有什么稀奇的好去处。 奉临握着她的手,道:“是不是穿的少?手冰凉的。” “冬日里就是这样。”严一凌缩了缩肩头,是觉得有风灌进来,到处都是冷的。 顺手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奉临把她裹在怀里。“都是孩子的娘了,还是这么不注意爱惜自己。你还要陪着朕一直走下去呢。” 一直走下去? 这句话怎么听着都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严一凌不喜欢宫里的一切,更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可惜,她没有办法改变。至少现在没有。 天色渐渐的暗了,御辇走了快要一炷香的时间,竟然还没有到。 “皇上,咱们是去什么地方?”严一凌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看外头的景色。 可是他却牢牢的把她裹在怀里。“等会儿就知道了。” 她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小侯子喜声道一句:“请皇上皇贵妃下辇。” 帘子被掀开,皇帝先一步走下去。扶着她的手。“慢点,当心。” 严一凌被斗篷裹着,有点笨重的样子,只好牢牢的抓着他的手。 “这里是……”这个地方,她是真的从没有来过。斤名向扛。 周围的景致,她也根本没有看过。 成片成片的竹子,葳蕤茂盛,一条鹅暖石铺成的小路若隐若现。 傍晚时分,冬日的暖阳渐渐西落,浓密的雾气弥漫开来。 一时间,仿佛置身仙境,除了身边的人和近距离的景色,再远什么都看不见了。 白茫茫的一片。 “不必跟着伺候。”奉临吩咐了一声,就急匆匆的拉着严一凌往里走。 脚下的鹅暖石,踩上去有奇特的感觉。不会因为雾气弥漫而潮湿打滑。 奉临一直握着她的手,迈着轻快的步子:“碧儿,朕早就想带你来,可惜不是最好的时候。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一道宫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严一凌没想到,走到尽头看见的仅仅是一扇关着的门。“皇上是想带着臣妾感受遛出宫去的欣喜么?” “嗯?”奉临微微一愣:“朕知道你想出宫。推开试试。” 有些不信,但是她还是走过去推了推。 轻轻一推,这扇厚重的宫门还真的就被推开了。 眼前的一切,让严一凌惊呆了。雾散了,这里能沐浴在夕阳西下温暖明媚的光芒。 桃花迎门,花瓣铺地,几间明黄色的瓦房竟然是琉璃顶。 门前,一条悠哉的小溪,波光粼粼。 严一凌从来不知道,宫里竟然还有一处这样的院落。 停放在一边的茅草车,门前一口寻常的深井,井上的麻草绳崭新崭新的,看上去很结实。 这里虽然比寻常的百姓家多了几许华贵,却要比宫中的奢靡好许多。 奉临拉着她走到一边的亭子里取暖:“烤烤火就不冷了。” 严一凌低下头,发现铜盆的上面有层盖帘:“烤地瓜?” “是啊。”奉临点头:“朕听说百姓家里,过冬都是这样子。在红彤彤的炭盆上面烤几个红薯,有时候也会把板栗放在一起烤。” “皇上这些……”严一凌有些奇怪。好好的他干嘛要准备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原本是宫里另一处荒凉的地方。”奉临微微笑着。“朕知道,你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出宫走走,过一些简单的日子。” 应该是那个偷儿说的吧? 严一凌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所知道的一切,从来没有问她,而是旁敲侧击的从别人那儿得出结论。 “碧儿。”奉临拉着她坐下,双手握着她的右手轻轻的呵气:“冷么?等下红薯烤好了,拿着吃又暖又甜。” 说话,他就伸手要去翻动烤红薯。 “别动。”严一凌拉着他的手:“这样会烫着的。” 从一边拿了个小柴棍,严一凌小心的拨弄几下:“皇上其实不用做这些事。” “碧儿,朕不想当皇上了。”奉临忽然这么说。 “什么?”严一凌愣住了。“这样的话,皇上还是不要说。万一被皇后娘娘听见了,还当是臣妾迷惑圣心,闹得皇上连江山都不爱了。” “你呀。”奉临握着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就这么静静的其实也挺好的。 没有恩怨纷争,也没有尔虞我诈。他有时候,真的很想过这样舒心平静的日子。 “如果有一天,朕真的能在宫外找到这样一个地方。为你建几间茅草屋,为你下田耕种,为你劈柴烧饭。那该有多好?” 奉临靠在她身上,轻轻闭上眼睛:“最要紧的是只有你,没有别人。” “皇上。”严一凌皱着眉,想说的是这天还没有黑呢。 只是看见他温和平静的脸庞时,她还是忍住没有说。“的确是很好。” “以后,你想出宫,朕就带你先来这里坐一会儿梦好不好?”奉临问。 严一凌笑了笑,低着头:“其实皇上不必在意那个偷儿的话。” “不是的。”奉临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朕不是信他的话,只是感觉的到,你不像从前那么喜欢呆在宫里,也不像从前那么想待在朕身边。” “皇上有什么证据?”严一凌笑着问。不想这么轻易就被他看出真心。 即便是看出来,她也不愿意承认。 “朕知道,行宫的那晚,你有偷偷出去。”奉临平静的说。 严一凌却心头一惊,皇上竟然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揭穿?并且自己私与外臣见面,他就不生气么? “奉掣告诉朕,你许久没有骑马,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奉临温然的看着她。“下回,你想策马奔驰,欣赏夜景,可以叫朕陪你去。” 原来是和亲王。 他是这么跟皇上解释的? 那就奇怪了,他不是徐天心口里危险的,需要地方的“坏人”么? 怎么又好心的帮自己隐瞒皇上? “好。”严一凌笑着答应。“哥哥的事,皇上不生气么?” “为情所困,自然有可谅之处。”奉临含笑的看着她:“若是你有危险,朕会比你哥哥更紧张,会不过一切的。” “当真?”严一凌不信。 “当真。”奉临握着她的手:“只愿此情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有时尽,皇上你不知道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五章:良妃身边 “良妃娘娘,您醒了?”苏怜儿拿着温热的湿绵巾擦去良妃额头上的冷汗,关心的问:“您感觉好些了吧?” “是你?”良妃的意识有些朦胧,却还是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卷芯快步走进来,恭敬道:“娘娘。您醒了,要熬好了您趁热喝吧!” “卷芯,她为什么在这里?快赶她走,本宫不想看见她。”良妃的双臂都很疼,一动就疼的钻心。 苏怜儿起身后退了一步,笑着说:“奴婢误伤了娘娘,难怪您心里不舒坦。只是,皇后娘娘既然吩咐奴婢好好伺候,岂有说走就走的道理。” “什么乱七八糟的?”良妃好不容易才稳住情绪。 卷芯放下药,小心的扶着她靠在垫子上:“娘娘,皇后娘娘向皇上求了恩旨,让苏怜儿来咱们宫里为婢。专职伺候您。” “为婢?”良妃受伤之后便不省人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道。 “她是皇贵妃的人,怎能能来本宫身边为婢。要服侍,也服侍皇贵妃去。少在这里碍本宫的眼。” “娘娘息怒。”苏怜儿知道这主仆俩一定有话说,很识趣的说:“奴婢去给娘娘捣敷伤口的药,等会儿就送进来。” 卷芯看她走了,便如实的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的告诉了良妃。 末了,还特意说:“娘娘,奴婢瞧着,皇后娘娘似乎对这苏怜儿格外另眼,眼看着万贵妃要扶持裴家千金上位,咱们不能不留条后路。” 这点倒是说的很对。 良妃身上虽然疼,但脑子却没有糊涂。 恰好是这样的痛楚,警示她必须清醒。“你说的对,本宫不能和皇后为敌。” “是啊娘娘。”卷芯一直很为良妃担忧。这阵子她就像是着了魔,处处和皇贵妃作对,还是顶着皇贵妃?盛之风,逆风而行。“只是,奴婢觉得。万贵妃也不好得罪。” 明白卷芯的意思。良妃点头:“我还是会凑着万贵妃行事,只不过暗中多帮皇后一些。反正她们都有一致的目的。” “药。”良妃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卷芯连忙端过来:“娘娘当心烫。” 良妃皱着眉头把药咽了下去,忧心不减。“你记得,仔细盯着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防止她图谋不轨。” “奴婢明白。”卷芯扶着良妃躺好,认真的说:“不过这次,幸亏是冯太医,否则娘娘的伤就凶险了。” “哼。”良妃并不领情:“指不定这毒就是皇贵妃下的,再叫她信任的太医替本宫解毒,以为这样本宫就能念及她的好而忘掉之前的仇恨?做梦!” 卷芯叹了口气,认真的说:“可是当年的事情,娘娘您也没有十拿九稳的证据。就像桦嫔的胎一样,虽说是没在了樱妃手里,可……奴婢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好了。别再说了。”良妃的头疼了起来,心里更觉得烦闷。 “既然有伤在身,就好好的精心休养。你的性子。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急躁。” 沈音苒从容进来,解下身上的斗篷交给无双。“急中有错,叫本宫怎么能放心?” “皇后娘娘。”良妃就要起来。 “行了,本宫与你同一个宫檐下生活多年,无需这么多礼。”沈音苒目光扫过卷芯的脸庞,问:“太医开的药给良妃服下了?” “回皇后娘娘,奴婢刚伺候娘娘用完药。”卷芯乖巧的垂首,心想外头的内侍监怎么没有通传。幸亏皇后没有听见方才的对话。 不过听见了也无妨,倘若皇后娘娘知道良妃的心思,也一定会多加眷顾的。 “苏氏伺候的尽心么?”沈音苒又问。 卷芯点头:“很尽心。” “那就好了。”沈音苒摆一摆手:“你们先下去,本宫和良妃说说体己话。” 良妃吃力的做好,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皇后。斤名岛血。 手太凉,沈音苒心里有些抵触。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展露温暖明和笑容。 “娘娘,您帮帮臣妾……”泪水涌出了眼眶,良妃的心疼更甚。“她当年,狠心的杀害了臣妾幼女,可是臣妾没有一点办法,到现在还是报不了仇。” “你呀!”沈音苒又是同情又是责备:“无凭无据的话怎么能随口乱说。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叫皇上听见。否则,你的妃位还要不要,你的脑袋还要不要?” “娘娘您的意思是?”良妃吓得不轻:“皇上会袒护她?”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沈音苒皱了眉:“皇上对皇贵妃的态度,对严钰的态度,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 “是啊。”良妃听卷芯提及,皇上只是降了严钰的职,还允准他戴罪立功。 这么一来,不就等于说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看。“那臣妾还有什么指望?” 掩面啜泣,良妃只觉得一切都完了。 “好了。”沈音苒听着心烦,少不得打断她:“你就别再折腾了行不行。” “娘娘臣妾……”良妃咬牙切?:“恨不得就叫她死在眼前。” 沈音苒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眉头一紧:“良妃,你我姐妹多年,本宫也不想把话说绝。后宫之中,恩宠比天大,你若是不能叫皇上因你的喜好来论断诸事,就别冒险。候着才有指望,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许是皇后的话有道理,也许是皇后的表情太过严肃骇人。 良妃随即就冷静下来。“娘娘,臣妾都听您的。” “那就好。”沈音苒恢复了温和:“你要明白,本宫是不会害你的。” “是,臣妾明白。”良妃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这件事,又道:“臣妾还有个疑问,敢问娘娘为何要将那苏氏留在臣妾身边?” 沈音苒柔和的笑着:“她叫人看不明白。摆明身份低贱,却能轻易就把火头引向严家。” 这一句话就点醒了良妃:“娘娘说得对!但凡是能叫严家难受的,都是好帮手。” “你睡会儿吧。”沈音苒叫人在她的药里加了点昏睡的药粉。 “嗯。”良妃也觉得越说越疲倦,眼睛好像睁不开是的。 要不是因为心里的怨恨驱使,她早就睡着了。 这会儿,皇后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便暂时的放下了包袱,松开皇后的手,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了。 “无双,把她带进来。”沈音苒确定良妃睡熟了才道。 门外的无双得令,推开门将苏怜儿推了进来。 苏怜儿皱着眉,心里多有不快。只是面对皇后的那个瞬间,她淡淡笑起来。“奴婢能保住性命,全赖皇后娘娘眷顾。请娘娘受怜儿一拜。” 沈音苒看着她,眸子里慢慢的酿出一丝冷意。“本宫不管你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你对严钰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既然在宫里,就好好的为你自己选一条赖以生存的路来走。” “娘娘睿智。”苏婉儿叹了口气:“奴婢明白什么是既来之则安之。谢娘娘指点。” 两人目光相交,闪光点似乎是一样的。 沈音苒从容一笑:“良妃身边,是缺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当然,如果你聪明的话,就未必只是个丫头。” “奴婢一定好好伺候良妃娘娘。请皇后娘娘放心。”苏怜儿领皇后的情。 不管入宫之前如何,入宫之后她就只是一片浮萍。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落地生根,只有保住命才能达成心愿。 皇后,也许就是她命里的贵人也未可知。 ———— 足足等了六日,严钰等来的不是苏怜儿的消息,反而是一道被贬的圣旨。 仅仅是不当将军也没什么了不起。 严钰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怜儿被留在宫中为婢,为什么妹妹不送她回来。 才入夜,他便换好了简衣,趁着没有人注意遛到马厩牵了他的战马黑锋。 “你就打算这么离开?” 身后的声音突兀,严钰一惊随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谁?” “奉擎。” “和亲王?”严钰赶紧收回利刃:“你怎么会在这里?” “拦着你去送死。”奉擎表情淡漠:“拦着你把严家毁于一旦。本王这么做,可是当了一回你的大恩人。” “在下愚钝,听不懂王爷再说什么。”严钰脸色阴冷:“我要入宫去求见皇上,放了怜儿。将怜儿赐婚给我为妻。” “苏怜儿?”奉擎问。 “王爷怎么知道?”严钰惊讶的不行:“难不成,王爷也很关注在下被弹劾的事。” “你十三岁就跟随严老将军出征,从扛着旗的小兵做起。正正二十年,你终于坐稳大将军的位置,就为了一个苏怜儿,你就什么都不要了?” “情之所起,王爷不懂!”严钰紧紧握住黑锋的缰绳。 “这匹马,是给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叱咤风云,浴血奋战的坐骑,不是给个为了儿女私情罔顾族人性命的亡命之徒私奔用。”奉擎猛得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 “王爷你……”严钰受力一扬,缰绳就落在地上。 “你要死,别连累别人。”奉擎皱着眉,表情冷漠。 “别人?”严钰轻哼:“王爷口中的别人,该不会是指碧儿吧?您若是真的爱碧儿,当初为什么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入宫,成了皇上的妃妾?你倒是没连累别人,可是你能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么?你就不后悔?”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六章:隆冬雪日 “别在这里和本王说些有的没的。”奉擎被他质问的有些生气。 从他眉目之间的愤怒,严钰看明白了一些事,语气明显软了下来。“王爷,您最知道这种滋味,如何要为难在下。我只是想要怜儿。别的什么都可以割舍。” “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你这样冒然进宫,死的可不止你一个。”奉擎走上前一把握住他捡起马缰的手。“你要想清楚,很有可能,皇上不会直接杀你,却会直接杀了苏怜儿。” 奉擎说这话不是为了吓唬他:“折损一员大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加上你背后还是严家。沈万严三家三足鼎立,你觉得皇上没有部署好之前,会让你破坏这种制衡么?” “你是说,怜儿留在皇宫里是万分危险!”严钰脑子一热,拼命就要挣脱肃亲王的钳制。“让开,别拦着我去救她。” “你是不是疯了?”奉擎被他的胡搅蛮缠气得要死。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子上。 顿时一股鲜血涌了出来,严钰皱着眉捂紧了?子。 “苏怜儿,从她出现在你身边起,本王就没少追查她的身份。一个只是乡绅妾室的微贱女子,怎么就迷惑的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你就不觉得奇怪?”奉擎冷着脸问。 只顾着疼,严钰没有做声。 “这件事情怎么就忽然被闹到了朝堂上?言官门怎么就咬死了这件事不妨。还有你们营中的统领周海怎么忽然就不见了,你都没过过心?本王、和亲王联手,几番追查,打听到的苏怜儿身世,不过是江湖卖艺之类种种,她源自何处,她背后有什么人,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露出来,难道你就不好奇,不能多用点脑子?” 越说越是生气,奉擎的呼吸有些急促:“光是长得美,腰身软,说话柔声细气,就把你弄得五迷三道的,你不是有两个挺美的妹妹么?难道你没见过女人?” “怜儿是最好的。”好办天。严钰只说出这句话。 奉擎被他气得没有了脾气。手点着点着指向他,咬牙切?的说:“本王跟你打赌,这个苏怜儿要是真心爱你,本王就从你胯下钻过去。否则,你就给本王钻过来!敢吗?” “敢!”严钰毫不犹豫的回敬他:“到时候可别怪在下不懂尊卑。” “愿赌服输。”奉擎在心里冷笑,他是多希望这个苏怜儿真心爱着严钰。 如此一来,碧儿在宫中就少了一份危险。 “事情没有查出来之前,你不许入皇城半步。”奉擎皱着眉,语调肃和:“本王不想严老将军一世英名就这么毁在你身上。” 严钰动了动唇,想反驳几句,但终究没有合适的词语。 “你放心,你我赌注见分晓前,本王担保你那个苏怜儿不会有事。”奉擎心如明镜,这个女人既然不简单,不管在哪里都一定会好好为自己打算。 “如果她有事呢?”严钰不甘心的问。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奉擎目光一沉:“哪怕是要本王抵命都行。” 垂下头去,严钰心里万分的不情愿:“我只是怕。怜儿一个人在宫里会被欺负。” “你……”奉擎彻底被他打败了,无言以对。 “碧儿和你一样,也不愿意我带着怜儿远走高飞。我想她也不会给怜儿好脸色看。她也想逼着怜儿知难而退。”严钰的心隐隐的不安。 “你没有看见怜儿可怜的模样。你不知道她有多么需要我在身边。” 越是说,严钰就越惶恐不安:“要不然,我偷偷的去看她一眼好不好?我不惊动皇上,我不惊动碧儿。我就去看她一眼?” “行。”奉擎眼见着这个男人是中毒太深,已经劝不住了,便道:“只要你离开驻地,只要你入皇城,只要你敢去看苏怜儿一眼。本王担保,她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说完这句话,奉擎扭头就走。 “王爷,您这是何苦?”严钰的心被揪的很疼。“难道您不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么?” 奉擎听见了,却没有回答,绝尘而去。 他何尝不想呆着碧儿远走高飞,可是走了又能怎样? 皇上还是皇上,江山还是他奉临的。即便是逃,能逃得过一时,能逃一辈子么? 她想要的,是安稳简单的生活,而不是流离失所,亡命天涯。 何况,奉擎相信,碧儿心里一定是有他的。 ———— 隆冬的第一场雪,已经下了整晚。 严一凌梳妆好,来到窗下放眼望去,就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小姐别当风站着,临窗而立最容易着凉。”素惜推开门,一股冷风灌进房中。发觉窗子敞开着,她赶忙走了过去。“小姐有心事?” 严一凌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只是觉得这场雪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小姐不是很喜欢下雪的么?”素惜奇怪。“在府里的时候,咱们和二小姐不总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堆雪人,滚雪球,夫人急的直摇头,可是两位小姐还是玩得不肯回房。最后鞋子和袖子都湿透了。” “是啊,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严卿听见素惜的话,笑盈盈的进来。 严一凌回头看见她来,脸上一喜。“你这件玫红色的斗篷可真好看,要是走在雪地里,跟绽放的鲜花一样,添了一笔妖娆的色彩。” 严卿退下斗篷递给新菊:“正好,我闲来无事也给姐姐做了一件一样的。” 新菊呈上那件新做的斗篷,素惜紧忙接过来展开:“二小姐的手艺就是好,大小姐您看,这斗篷上勾边的金丝银线多么玲珑,一点也不会刻板。” “姐姐喜欢么?”严卿问。 “当然喜欢。”严一凌接过来披在身上:“好看么?” “嗯。”严卿眉眼里尽是笑意:“姐姐穿什么都好看。你不知道,笑时候我就最喜欢看姐姐穿新衣裳,比我自己穿都高兴。我总是瞧不见自己穿了什么,却时时都能看见漂漂亮亮的姐姐。” 严一凌拉着她的手,柔声问:“昨晚上,皇上传你去苍穹殿了?” 严卿脸一红,随即垂下头去。“嗯。” “这不是很好么!”严一凌送了口气。她知道,严卿是真心爱着皇帝的。 “这一切,不都是姐姐替我安排的么!”严卿虽然笑着,但是笑容有些苍白。“皇上只是把我当做寻常的嫔妃。而不再是妹妹。” “慢慢来,凡事总不会一开始就能达到最让人满意的效果。”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宫里的女子,没有恩宠是不能立足的。即便你有我,但我有的和你自己有的,还是不同。” “姐姐的意思是?”严卿总觉得这话很奇怪。好像,里面藏着什么。 “我是希望,你得到的,是属于你自己的那一份。是你原本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别人给的。更不是随波逐流。”严一凌说的很明白:“我不愿意因为你是我妹妹,你就得永远活在我的影子里。就像你说的,你看见我穿新衣裳会比自己穿更高兴。我看见你得到皇上的宠爱,也比我拥有恩宠更高兴。” 严卿掉下泪来。 她万万想不到,姐姐是这么想的。 “好好的,怎么哭了?”严一凌被她惹的?子发酸。“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说这样的话来让你难受吧?” “不,妹妹万万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严卿是懊悔和自责。“早知道姐姐会这么想,我当初就不会为了……那样害你。” “看不出来,你还挺小气的么!”严一凌瘪嘴:“都过去这么久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耿耿于怀。其实当时我也不好,认定你就是三儿,以至于你说的为严家,为孩子的话,我一句都听不进去。” “三儿?”严卿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哦,呵呵。”严一凌一拍脑门,说道:“哥哥被降职,险些连累严家,我才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我没有了解你的良苦用心,是我当时不懂更深一层的去看这件事。” 那个时候,严一凌没有严碧的记忆,也不知道她一倒,严家会落得什么样的结局。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考虑自己的严一凌了。斤吐场划。 “姐姐。”严卿伏在她肩上。 “好了,不哭,叫人瞧见了笑话。”严一凌拍着她的背脊:“以后不许再想这些事情了。从我们讲和开始,我就都忘了。你要是有心思,就帮我想想给奉举做几双耐寒的鞋袜。天这么冷,他又贪玩,我怕他冻着。” “好。”严卿抹了泪,高高兴兴的点头:“我这就来画图样,姐姐选几个喜欢的。” “嗯!”严一凌点头:“这才对么!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素惜和新菊准备好了纸笔,在旁伺候着大小姐、二小姐。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在严府的时候。 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滋滋的,眼底只有单纯的快乐。实在难得。 汪泉立在门外轻咳了一声,道:“娘娘,毓秀宫刚让人去请太医了。说是樱妃身边的珠光去求见皇后,说樱妃……孕中身子不爽。娘娘要过去看看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七章:樱妃真的有孕了 汪泉的话让严卿十分疑惑。“姐姐,樱妃真的有孕了么?从行宫回来,她就天天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叫人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严一凌却知道这件事是冯靖宇帮了皇帝,笑着说:“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樱妃的性子。她也多少了解一些。想着也是时候公布她有孕的事实了。 “那倒是极好的运气呢。”严卿舒展了唇瓣:“宫里多少妃嫔不都是想着能有个孩子么,只看万贵妃就知道了。” “正好也给我机会穿穿新斗篷。”严一凌乐呵呵的披在身上:“走,咱们也去樱妃宫凑凑热闹。” “好。”严卿笑着点头。 雪路难行,幸亏宫里的奴才手脚勤快。宫道上的雪都扫开堆在路边,辇车也就不那么难走。 素惜眼睛尖,瞅见前面的车架,便笑着回过头去:“小姐,您看,万贵妃倒是比咱们快了一步。” “凡事痕迹太显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严一凌低头笑着说:“她那么想要个孩子,旁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反而……” “是。”严卿点头:“若是叫人钻空子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文章,只怕万贵妃就难了。” 用了比平时慢一倍的功夫才算是到了樱妃宫。 姐妹俩分别从两边下了辇车。发觉万贵妃正等在前头。 严一凌握着严卿的手不慌不忙的走过去:“雪天路滑,怎么也惊动了万贵妃?” 万芊芊行了个礼,随后看着严卿朝自己见了礼,才笑着说:“皇贵妃不是也来了么?关系到皇嗣的事,谁又敢马虎。” 稍微一顿。她笑盈盈的看着严卿:“听说昨晚上皇上传召严妃妹妹侍寝了?” 严卿笑得有些腼腆:“是。” “妹妹就是好本事。从前懂得指望本宫,如今当然还是依仗亲姐姐。”万芊芊笑容明媚,眼底却生出嫌恶之色:“到底是皇贵妃明白什么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脸色有些暗淡,严卿往前了一步。 严一凌身上一挡,笑着对上万芊芊的目光:“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人人都明白的事。否则,万贵妃也不会带裴姑娘入宫。” “是啊。”万芊芊毫不隐晦:“宫中每年都有各族各门送进来的淑女,沈家如此,严家如此,万家理当如此。以琳虽然是裴家的女儿,可才华出众,容貌秀丽,也是伺候皇上合适的人选。” “合不合适,皇上说了才算。”严一凌温然的朝她一笑,牵着严卿的手,道:“走吧,想必太医已经到了。还是先看看樱妃要紧。” 万芊芊目光明暗交替。心中的不满只是被谨慎的遮掩。“但愿你们严家一辈子都能这样春风得意。有朝一日沦为阶下囚,别指望我再生怜悯。” 她弱弱的嘀咕着这些话,唇边的笑容便轻轻绽开。 内室,沈音苒早到了一步,正陪着樱妃说话。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进来的三个人齐齐的行礼。 “天冷,雪路难走,你们怎么一块过来了?”沈音苒微笑着问。 “听说樱妃身子不爽,臣妾就过来了。没想到皇贵妃与严妃的辇车就在身后。”万芊芊关心的问:“太医来瞧过了么?樱妃是哪里不舒服?” 沈凉悦微微睁开眼睛,见房里这么多人,掀开被子就坐直了身子。 “你……”沈音苒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别乱动好么?” “表姐,你放心,我没事的。”凉悦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咯咯的笑起来:“太医不是说了么,这个孩子长的很好。” “什么?”万芊芊有点不敢相信:“樱妃真的有孕了?” 沈音苒点头:“是啊,连本宫也没想到,竟然一举有孕。凉悦真是福气不轻。” “可是……”万芊芊掰着手指头算过:“咱们从行宫回来,也不过就刚满一个月。樱妃的孕……” “太医说了,刚满一月。”沈音苒缓缓的说:“可能是樱妃年轻的缘故,喜脉很是明显。且这个孩子怀的很好。” 皇后越是说的眉开眼笑,万芊芊越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她第一次侍奉皇上就有了,还怀的这么好?刚满一个月就被太医确诊是喜脉…… “那真是恭喜樱妃了。”严一凌走到床边,看着一脸欣喜的沈凉悦,也替她高兴。“天冷,外面又在下雪,路滑难行。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樱妃要好好卧床休息。” “嗯。”沈凉悦高兴的点头:“太医也是这么说的,皇贵妃果然最有经验。” 这话,呛得沈音苒干咳了几声。 她也是诞下过皇子的人,这宫里不是只有皇贵妃有这样的福气。 只是她的孩子……没能活下来。 “皇后娘娘没事吧?”严一凌是明知故问。 沈音苒摇了摇头:“过来的时候心里记挂凉悦,走得急了些。许是呛了凉风。” “表姐可要注意身子啊。”沈凉悦关心的说:“等我的娃娃长大了,还要叫表姐母后呢。” 你是得忧心着些,别还没等到我替姑母报仇,你就已经断气了。 沈凉悦心里含着恨,脸色却出奇的纯净。 “是啊,本宫也盼望着你能给皇上添个小皇子。就和皇贵妃的举儿一样聪明可爱。”沈音苒眼里略显疲倦之意,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真诚。 万芊芊指甲狠狠扎在自己的掌心,唇边挂着笑容:“臣妾觉着,严妃倒是该多来樱妃宫走动。你瞧瞧,樱妃只一次就有了,你也得加把劲才好。不是都说,瑞雪兆丰年么,说不定开春之前,宫里就又有好消息了。” 这话,是无形中给严卿施压。 万芊芊不信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她自己没有,她也不希望任何人有。 如是这样的寒暄了几句,沈凉悦嚷嚷着困了。 沈音苒笑着说:“本宫陪凉悦就好,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斤吐女巴。 这听似平常的一句话,却叫沈凉悦不寒而栗。当初,皇后就是这么控制住长宁宫的。 连姑母一世算计,都没能逃过她的毒手。 万一这时候,她想要趁着大雪肆虐,将自己关在樱妃宫中,一点一点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改怎么办? “皇贵妃娘娘。”沈凉悦忽然又坐起来。 严一凌正要迈出门去,只好又转过头来看她:“樱妃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也时常来陪我?”沈凉悦睁着滴溜溜圆的眼睛,略带太好的说:“你生过皇子,最有经验,一定能教我怎么生出个可爱的小皇子来。” “自然是好。”严一凌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让沈音苒微微觉得不妙。 按理说,皇贵妃这时候更应该避嫌。并且凉悦是怎么才有的这个孩子,她心里就不生气么? 为什么反而答应了? “太好了。”沈凉悦有些得寸进尺:“那明早,娘娘就来好不好?” “凉悦,天冷路滑的。宫道上不好走,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雪不融化,叫皇贵妃怎么好过来?”沈音苒体贴的说:“总不如等到午后。” “表姐,你不是常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么!凉悦想早早就看见皇贵妃。” “也好。”严一凌没有拒绝:“左右我整日闷在宫里也是无事。来陪樱妃说说话也是好的。不如皇后娘娘等午后雪融化再过来,也省的有损凤体,叫皇上和樱妃担心。” “那好吧。”沈音苒口吻宠溺的不行,拂过沈凉悦脸边的碎发,笑盈盈的说:“这样一来,本宫也就更放心了。只是难为了皇贵妃。” 万芊芊早就走出来门。 听见门内皇后与皇贵妃你来我往,一人一句的好不热闹。 忽然心底就生出了悲凉之意。 仿佛这些争斗和她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好像在这两人眼里,她早就没有什么位置,不过是个名存实亡的贵妃。 “万贵妃可得好好保养身子。”严卿从她颦着的秀眉里,隐约窥探到她的失落。“子嗣的事情,并不是想有就有,总是要靠些运气。” “你这是耻笑我至今无孕?”万芊芊皱眉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娘娘不必这么快就灰心。”严卿平静的说。“当日臣妾犯糊涂的时候,多亏了万贵妃您从帮相助。否则也不会有臣妾的今日。所以,臣妾对娘娘您的关心,都是出自真心的。” 万芊芊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本宫早就知道有些人嘴上说的好听,实则言而无信。所以,根本不会去计较这些事。严妃你就好好守着旁人施舍给你的恩宠,切莫弹指间就一无所有了。” 严一凌走出来,正好听见“施舍”两个字,心里很不痛快。 “所谓施舍,也是自己有才能给别人。万贵妃懂得这两个字的真谛么?”严一凌没好气的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才是人之常情。皇上在意谁,不在意谁,从来都不是后宫女眷们能左右的。” “也许吧。”万芊芊没有回头,是因为她已经哭了。 并不是畏惧严氏姐妹,而是她真的很妒忌樱妃。凭什么,这么多年她怎么努力也得不到,樱妃却竟然可以一次就有这样的好机会? “别理她。”严一凌握着严卿的手:“是你的就是你的,经得住旁人的诋毁。” 严卿笑了笑:“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再被她左右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八章:内外皆乱 步入苍穹殿,严卿解开身上的斗篷交给缤桃。 小侯子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娘娘恕罪,奴才刚要给您送信儿。几位大臣现在还在书房里,皇上请您先不必过来。” “哦。”严卿倒是没有异色:“既然皇上忙着,那你就尽心去伺候吧。本宫这就回去。” “多谢娘娘体谅。”小侯子赔笑道:“奴才送您。” “不必了。”由着缤桃给自己披上斗篷。严卿温然的笑容看上去很平和:“待皇上处理完政事,只说一句本宫来过即可。” “是。”小侯子目送严妃离开,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要是让他知道皇上不见的原因,估计是要担心了。 书房里,奉临一脸沉静的看着几位规谏的老臣,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诸位卿家所奏之事,朕需要些功夫逐一查明。” “皇上,臣等身为言官,圣前直谏乃属本分。且谏言必得是经过深思熟虑,详加严查,不敢有半分马虎。”宋元才低首恭敬道:“皇上尽责爱民,理当亲自过问。但老臣斗胆。请皇上先将幼林、古风两处将军卸职,交由钦天司严审。并责令副将军替补行使大将军之权,以免造成军中混乱。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奉临皱眉,冷声道:“如此一来,动作是不是太大了些?” “皇上。此事非得尽快不可。否则一旦走漏风声,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梁一新附和道。 “是么!”奉临不以为意:“风声如何能走漏出去?难道朕身边尽是不可信之人?” “这……”几位大人面面相觑,碍于皇帝的脸色,他们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书房里又是一阵沉寂。 严卿正要上轿子,就听见新菊说:“皇贵妃娘娘的轿子正向这边来。” “姐姐也来了?”严卿有点好奇。 原本皇上是请她过来品茗,没想到御书房里有大臣在。 姐姐一向耳聪目明,难道不知??严一凌急匆匆的下了轿子,皱着眉头走过来。不等严卿行礼,拉着她的手就问:“你见到皇上了么?” “没有哇,不是说皇上正在议政,书房里有大臣觐见么!”严卿瞧着她焦虑的样子,心里有些紧张:“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略微点头,严一凌拉着她走到一边:“言官又有动作,这次弹劾的是驻守幼林、古风驻守的两位将军。” “弹劾他们?”严卿知道这些人都曾经是父亲的良将。“什么罪名?” “表面上是玩忽职守,实际上是暗指他们通敌卖国。”严一凌揪着心。还以为还不容易平息了严钰被弹劾的风波。宫里能太平一段日子。没想到。年还没过,这就要再生祸乱了。 “姐姐是怎么知道?”严卿问。 “外面的亲信密送了消息入宫。”严一凌得知此事,完全是两个渠道。其一真的是严家的功劳,其二,奉擎也有暗中送消息给她。 严卿的心也开始颤抖:“之前,沈家的南北将军自动请辞,皇上派去顶替的将领隶属军中。实则是已经收回了两处的兵权。于是外面的人纷纷猜测,是皇上有意对沈家动手,所以沈家未雨绸缪,以请撤的方式以退为进,讨皇上欢心。” 这些事,严一凌也都明白,随意严卿说话的同时,她不住点头。 “那现在……皇上是要对严家下手了么?”严卿惶恐不安:“是不是哥哥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平息,所以皇上暗中授意言官门继续觐见?” “如果是皇上的圣意,那就太可怕了。”严一凌心里也有这样的猜疑。她很害怕。皇上之前做的那些事,仅仅是为了稳住她的心。不叫严家有所察觉。 “姐姐,那怎么办?”严卿只觉得寒风钻进了身子,冷的她颤栗不止。 “不知道。”严一凌道:“所以我来打探一二。” 正说着,小侯子领着几位大人从殿里走出来。 严一凌收敛了脸色,并向严卿示意。 严卿也将忧虑藏匿起来,不叫人看出端倪。 “臣等恭请皇贵妃娘娘金安,严妃娘娘安。” 似乎没料到皇贵妃和严妃都候在殿外,几位言官的脸色如出一辙的紧张。 “平身。“严一凌平静的说。 “臣等不敢打扰娘娘清静,告退。”开口说的正是宋元才。 自从在苍穹殿前,皇贵妃给了左子如一顿教训。前朝的官员们,便没有人不知道这位严家长女的厉害,谁也不敢冒然在她面前多口多舌。 “去吧。”严一凌还是平静的说话,没有一丝额外表情。 她越是这样,越叫这些人看不出心思。 待到人走远了,小侯子才问:”皇贵妃娘娘是来给皇上请安的吧?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皇上被这些臣子气个半死,小侯子也不敢确定,这会儿他有没有心情见贵妃。 “好。“严一凌和颜悦色的点头:“有劳你了。” “姐姐这时候进去,不怕皇上会……”严卿忧心忡忡的问。“若是皇上不满严家,真的有削权削兵的打算,只怕也不愿意叫姐姐过问。” “所以,我不能自己开这个口,我得要皇上主动说清楚这件事。”严一凌拍了拍严卿的手背:“你先回宫。” “是。”严卿凝重的点头:“姐姐你自己要当心。无论怎样,切莫再顶撞皇上了。”斤吐叉号。 说真的,每一次姐姐顶撞皇上,严卿都吓得心颤不已。 她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敢在皇上面前这么硬气。反正她是不敢的。 即便是皇上再宠爱,天子仍然是天子。天子要的是自己的颜面,断然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就罔顾一切。 与她目光相交,严一凌温和的笑着:“你放心,绝招不能每次都用。总得要缓缓,换换别的手段。” “嗯。”严卿将信将疑的点头:“总之姐姐当心。” 小侯子一脸喜色的出来,快语道:“皇后请皇贵妃娘娘书房说话。奴才给您领路。” 严卿目送姐姐进去,才叹息着转过身子:“这时候,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差错。” 哪知道话音还没落,她就瞧见杨絮匆匆过来。 “杨姐姐也是来求见皇上的?”严卿少不得皱眉。 “不是。”杨絮上气不接下气:“皇贵妃呢?” “姐姐刚进去。”严卿脸色不大好:“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良妃领着桦嫔去樱妃宫探望,哪知道一言不合,桦嫔和樱妃就起了干戈。”杨絮急切的不行。“皇后娘娘这会儿正在积福堂礼佛,奴才们不敢打扰。只好叫人去请皇贵妃。哪知道皇贵妃又不在宫里。” “良妃带着桦嫔去樱妃宫做什么?”严卿觉得这事蹊跷:“她难道不知道桦嫔和樱妃有仇么?” “我看她是知道,所以才故意这么做。”杨絮皱着眉:“自己的伤刚好一点,又开始搅和了。生怕后宫里日子安逸。” 严卿叹了口气:“不如还是请万贵妃过去吧。姐姐刚进去,怕是……顾不上樱妃那头。” “你还不明白么!我是怕这件事会牵连到皇贵妃。那个桦嫔一向敬重皇贵妃,万一叫人利用了……” 杨絮攥了攥拳头:“要不我让小侯子通传一声,索性这件事情也让皇上知道。” “不要。”严卿拦到:“那还不如去积福堂求见皇后。”得罪皇后,怎么也比得罪皇上好。 “那……”杨絮是觉得,皇上不会处理此事,一定会以保全皇嗣为目的。而皇后则刚好相反。樱妃虽然是沈家的人,但孩子不是皇后的,她一样不会留情。 虽然不知道皇贵妃觐见皇上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但杨絮还是从严卿脸上看到了顾虑以及惶恐。“行了,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先过去吧。” “姐姐来得及,快上轿子。”严卿扶着杨絮上了轿子,随后自己才上去:“缤桃,快,去积福堂。” 还不知情的严一凌,只在为严家的命运担忧。 走进书房,她看见的只是皇帝温和的目光。“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颔首,示意他起来,随手打开折子旁边的一个紫檀木匣:“你看看这个。” 严一凌走过去双手捧起了木匣:“这是?” “朕闲来无事,亲手雕刻的一点小玩意儿。”奉临起身走到她身旁,并肩站着。“好不好看?” “皇上的手可真巧。”严一凌的脸上只有笑意。这是一块玉雕刻的别院天地。 就是皇上带着她去的那个地方。 门外的竹林,鹅暖石路。 门内的茅草车,水井。就连琉璃的房顶,一片一片的瓦,也雕刻的十分清楚整?。 “朕不能每天陪你过去,把这个木匣放在你身边,想时就打开看看,总算能弥补一些。”奉临指着亭子里空荡的位置,笑着说:“回头朕再雕两个小玉人,你,和朕,放在这里,便是十足的有趣了。” 严一凌惦记的是弹劾的事情,皇上东拉西扯的说这些话,反而叫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是啊,如此就真是太有趣了。” “你喜欢就好。”奉临笑着说:“幼时爱玩这些,长久不动,手艺都生疏了。” 他不觉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皇上,你的手?”严一凌看见指头上的血口子:“弄伤了?” “小事情。”奉临不以为然:“朕总盼着快些过年,过完了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么?严一凌满心疑惑,但她也希望冬天赶紧过去。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七十九章:是表姐 “皇后娘娘还在里面?”严卿问侯奎。 “回严妃娘娘,正是。”内侍监侯奎阴阳怪气的回道:“皇后娘娘祈福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扰。身边有无双姑娘伺候就够了。” 言外之意,这严妃和杨贵嫔都是上赶着来伺候皇后的! 杨絮拉长了脸:“樱妃宫里出了事,正需要皇后娘娘亲往解决。若是你在这里啰嗦个没完。耽误了正是,回头皇后责怪,别怪本宫事先没有告诉你。” “樱妃宫里有事,皇后娘娘此时不便前往,不是还有皇贵妃娘娘在么!”侯奎才不吃她这一套。“奴才卑微,能耽误什么正经事,娘娘这么说话,可是没有依据的。” “你这奴才,狐假虎威也不看看时候。”杨絮被他气得胸闷。“但愿你不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这番话。” 严卿瞪了他一眼,对杨絮道:“走吧,咱们去万贵妃宫里走一趟。”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万贵妃未必会管这件事。”杨絮仔细一想。觉得还是行不通。“别说万贵妃不会往自己身上揽事情,即便是会,她也不会管樱妃有孕这糟心的事。” “那就只有,再回去面见皇上了。”严卿想起方才姐姐说的那番话,心沉甸甸的。 “是啊。咱们已经知会了皇后身边的内侍监。至于皇后去不去,管不管这些事,就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了。”杨絮拉着她的手:“到底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这么一商量,两个人急匆匆的返回了苍穹殿。 这里,小侯子侧耳在门外多少听见几句。 皇贵妃一来,皇上的心事就抛向了九霄云外,还真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啊。 外头的小太监来报,说是严妃和杨贵嫔求见。 小侯子心想反正皇上高兴,便没耽搁就去通传了。 严卿去而复返,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 严一凌担心的皱起眉头。 “怎么?”奉临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有心事?” “臣妾的什么事情,都逃不过皇上一双慧眼。”严一凌温然一笑把手搁在他的掌心。“请皇上许臣妾不说。” “好。“奉临点头:“你不说,朕便不问。” 彼时严卿拉着杨絮急匆匆的进来,恰巧看到这样温情脉脉的一幕。 说真的,心口发紧,毕竟皇上从来没有用这样温情脉脉的目光看着自己。 但转念一想。她还是替姐姐高兴的。 皇上的心思。在姐姐身上就好。 “出什么事情了?”严一凌问。 杨絮嘴快,道:“良妃领着桦嫔去樱妃宫里探望,哪知道话不投机,桦嫔与樱妃闹了起来,听说还闹得的挺凶。臣妾正巧遇着樱妃宫前去毓秀宫的内侍,得知此事。而皇后娘娘正在积福堂祈福,外头的奴才不开眼,不许臣妾等打扰。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才来叨扰皇上和皇贵妃。”斤吐扑巴。 “皇上,咱们去瞧瞧吧?”严一凌挺担心桦嫔的。 那也是个苦命的女子,之前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现在又被良妃这样利用。 “去看看。”奉临点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关怀之意。 几个人行色匆匆的来到樱妃宫。殿内竟然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连个侍奉在旁的宫人也看不见,更别说樱妃良妃她们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严一凌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不管沈凉悦要这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她是不是沈家的人,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越是这么想。她越觉得惶恐不安。 甚至每吸进一口气,都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樱妃?”杨絮试探的叫了一声,竟然没有人应。“殿上的人都哪儿去了?” 空荡的大殿,竟有回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严一凌纳闷:“就算樱妃不在这里,宫人也都不见了。” 奉临皱着眉,并没有说话。 “皇上,不如去后堂看看?”话音还没落,严一凌低下头,就看见一串嫣红的血迹。 她俯身蹲下,用手指尖轻轻触摸,血没有干。“应该是才留下的。” “小侯子,请太医过来。”奉临轻声道。 “奴才遵旨。”小侯子也不敢怠慢,快步退了下去,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奉临则领着三个人继续往里找。 顺着血水的痕迹,他们来到了樱妃的厢房之内。 “樱妃?” 沈凉悦站在房里,背对着门,没看见是皇帝来了。 从她的背影,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樱妃,皇上来看你了。”杨絮轻声说道。 “表哥,你来了?”沈凉悦转过脸,双手直直的握着一把匕首,满手的血。 “啊——”杨絮没忍住惊叫了一声:“你的手是怎么了?” 沈凉悦“咣当”一声扔下匕首,笑眯眯的说:“表哥,你怎么不让奴才通传就进来了。凉悦还没梳妆呢。” “你伤在哪儿?”奉临只看见她手上有血,快步走上去。“让朕看看!” “表哥别担心,我好好的。”沈凉悦不好意思的抽回手,在自己的身上抹了几下。“这不是我的血。” “不是你的?”奉临疑惑:“那是谁的?” 他这么一问,大家都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了。 房间里,也没看见还有别的人在。 良妃和桦嫔要是走了,也不可能带走樱妃宫的奴才。 并且血迹只有一趟,引了他们来到这间房。果真有人受伤,大概也是在这里啊。 严一凌没有问下去,四下里张望。 床铺上干净整洁,根本没有人。那受伤的人去了哪? “这血不是我的表哥。”沈凉悦笑盈盈的说:“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到我们的孩子。太医说了,他长得很好,在我的肚子里。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奉临把地面上那把匕首远远踢开了一些,握着她的手,仔细看了是没有伤口。 “凉悦,你告诉表哥,这些血是谁的?” “不是我的。”沈凉悦重复着那句话:“表哥你别担心,我们的孩子长得好好的。” “我不担心。”奉临凝眉:“我知道你会好好保护他的。但是你总要告诉我,是谁要害我们的孩子,你总要告诉我,你从谁手里救了他?” 沈凉悦点头,又是摇头:“表哥,我不能说。” “为什么?”奉临奇怪的问。 “我要是说了,她以后就不会再理我了。”沈凉悦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是一笑:“表哥,只要孩子没事就好了是不是?” 严一凌当然知道,沈凉悦是故意不说。 她装疯卖傻了这么久,就是不想让皇后有机会对她下手。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能让皇上拆穿她装疯这件事。 越是紧要关头,戏越是要演的逼真。 “樱妃,本宫告诉你,孕中最忌讳的就是说谎。”严一凌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柔柔的宽慰:“你说话,肚子里的宝宝就会学坏了。” “真的么?”沈凉悦一脸的担忧。 “自然是真的。”严一凌认真的说:“你肚里的娃娃和你是心灵相通的。你要让他还没出世就先学会说谎吗?” 沈凉悦一个劲摇头:“不,我要乖巧听话的娃娃。” “那你告诉我,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严一凌柔和的问。 “是……是……是我刺伤了她。”沈凉悦拧着眉头:“她想要我孩子的命,我就……我就刺伤她了。” “她是谁?”严一凌问。 沈凉悦低着头不做声。 “良妃?” “不是。” “桦嫔?” “也不是。” 严一凌握着她的手,柔和的抚慰:“你别怕,皇上就在这里,就算我们都帮不了你。皇上也会尽心呵护你们的孩子。” 沈凉悦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表哥,是这样的么。” “当然。”奉临点头:“朕会护着你和孩子的。” “是护着我们的孩子。”沈凉悦纠正他的用语。 “朕会护着你和我们的孩子。”奉临无可奈何的按她满意的用语重复了一遍。 “好吧,那我告诉你。”沈凉悦攥了攥拳头,像是很揪心一样,好半天才低着头,小声的说出三个字。“是表姐。”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八十章:皇后来了 严一凌一头雾水,奇怪的看着沈凉悦:“樱妃的意思是,这血是皇后娘娘的,还是皇后娘娘要……” 害你的孩子,这几个字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免得皇帝哪根神经搭错线。要为了皇后的名誉跟她拼命。 “表姐不喜欢我。”沈凉悦低着头说:“所以她才叫良妃来看我。她也不喜欢我的孩子。” 奉临皱眉,道:“传冯靖宇过来,快些。” 他不是闲散道人的徒弟么?他师傅不是以用毒解毒闻名天下么? 怎么他学来学去,连他师傅一成功力也学不到。 樱妃的毒不是已经清除了,怎么还是迷迷糊糊,愣愣傻傻的? “素惜,让汪泉带着人去找良妃和桦嫔。”严一凌心想,不管樱妃的戏要怎么做,反正都是针对皇后的,帮一次忙也未尝不可。 “皇上,先弄清楚到底是谁受了伤才要紧。”严一凌小声的说:“皇后娘娘现在还在积福堂,不如迟些请娘娘过来。” “也好。”奉临一刷龙袍的衣摆。转身于椅子上坐下。 后宫里没有一日宁静,前朝同样动荡不稳。越是年关将近,越是烦恼多多。 他倒真是有点羡慕奉擎、奉掣那个两个家伙了! 不多时,冯靖宇便到了。 按照要求先为樱妃请了脉,如实的禀述了樱妃的脉象。 冯靖宇便当场开了方子。叫樱妃宫的奴才去取药。 奉临有些沉不住气,问:“樱妃自中毒以来,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到底你有没有把握治好她的病?” “皇上,并非是微臣不得力。而是樱妃有孕,药便不能乱用。”冯靖宇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以毒攻毒的法子,的确能让樱妃很快好起来。但这毒不损伤母体,不代表不损伤胎儿。就像很多人爱饮蛇酒,不是一个人喝着没事,另一个人也能安然无恙。” “你的意思是说,樱妃得先产育皇嗣才能治好病?”奉临问。 “正是。”冯靖宇低首道:“等樱妃娘娘产后恢复好,微臣有法子让娘娘尽速痊愈。” 沈凉悦忽闪的睫毛卷翘浓密,从侧面看很美。“表哥,凉悦好好的,没有生病。那些苦药能不能不喝了?” “不行。”奉临皱眉:“那些苦药是安胎用的。要一顿不落的喝。” “表哥。”沈凉悦嘟着嘴:“我告发表姐,她会不会打我?” “不会。”奉临凝眸:“有朕在。没有人会伤害你。” “嗯!”沈凉悦还是不放心:“那我能不能搬去表哥宫里一起住?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好不好?” “不好。”奉临薄唇一抿:“朕近来许多政事要处理,没功夫照顾你。” “那你又说有你在?”沈凉悦苦着脸,呜呜哝哝的说:“表哥是在哄我呢!” “……”奉临无语。 严一凌好不容易才没笑出来,这俩人真逗。 沈凉悦搞笑的本事,都快要赶上遥光了。 提起遥光,还真有点想她。 杨絮和严卿一脸的茫然,真没见过皇上还有如此无奈的时候。 这樱妃,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哪怕是握着染血的刀,也得好好的哄着。 看来皇后是真遇到棘手的了。 不多时,小侯子带着良妃和桦嫔返回了樱妃宫。 “臣妾给皇上请安。”两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生怕还没说话,皇帝就一声令下,把她们打入冷宫了。 “你们去了哪?”严一凌问。“本宫怎么听说桦嫔和樱妃起了争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对视一眼,似乎整件事樱妃并没有说清楚。 “嗯哼。”奉临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满两人的沉默。 良妃赶紧跪下。道:“皇上,臣妾的伤好多了,得知樱妃有孕,便领着桦嫔过来探望。一则是恭贺樱妃有孕之喜,二则是希望桦嫔妹妹能解开心中的结,与樱妃冰释前嫌。哪知道……” 桦嫔皱着眉,带着哭腔跪诉:“皇上,臣妾一来,便向樱妃道喜。哪知道樱妃见了臣妾便生了气,又是打又是骂,说臣妾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是不祥人。这会儿又来她宫里克她的孩子。臣妾一时气不过,就还了手。” 她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或许别人都忘了,可是她记得很清楚。 说到痛心之处,桦嫔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皇上,臣妾一番好意,樱妃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能这样侮辱臣妾。难道是臣妾不想保住自己的孩子么?再说,这件事当日和樱妃也脱不了干系。” “那你就和她计较?”奉临的意思是,樱妃现在脑子不清醒,过去的事情未必能记得。 “皇上,臣妾……”桦嫔卷起袖子,手臂上一块淤青:“臣妾都没有碰到樱妃,就是顾及她有孕在身。可是您看看她下手有多狠,要不是良妃和侍婢萱彩拦着,臣妾还不得活活被捅死。” “你是说,樱妃手上的血迹,是侍婢萱彩的?”严一凌总算是闹明白了。 “是,刀子扎在萱彩的……臀部。”桦嫔忧心的说:“奴婢和良妃就赶紧带着人,先将萱彩送去了太医院。幸亏,伤的位置不要紧,没有性命之虞。刚从太医院返回,就遇见娘娘的人来寻。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这么听起来,就是沈凉悦看见桦嫔被刺激到,所以才出手伤人。 这和皇后根本就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即便真是皇后叫良妃来惹事的,也没有什么证据。 严一凌心想,沈凉悦想这样对付皇后,手段还是嫩了一些。斤长共才。 不过这么一咋呼,倒也算虚张声势。碍着这一层情面,可能皇后不会贸然的出手吧。 “良妃的伤还没好利索,自当好好回宫歇着。”严一凌温和的说:“你对樱妃的关心,樱妃心领了。意外没有人希望遇见,但最好是懂得如何规避。” 当着皇上的面,皇贵妃不教训桦嫔反而教训她,良妃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皇贵妃娘娘这么说,倒像是臣妾故意滋事了。” “是故意的如何?不是故意的又如何?”严一凌目光清澈:“要紧的是险些闹出大乱子。万一伤及了樱妃府中的龙胎,你便是十足十的好心办了坏事。并且,要不是萱彩奋力阻拦,伤的是桦嫔,你心里就不会愧对她么?” “问题是臣妾来之前,也未曾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良妃据理力争:“樱妃自病以来,从来就没有伤过人。即便是去毓秀宫请安,与桦嫔相遇,也没有起什么争端啊。” 严一凌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望了望皇帝。 奉临低眉,半晌道:“良妃,你侍奉朕多年,朕并非不知道你的心思。” 良妃愣住了,皇上这话到底是什么用意? “可是,你却忘了你的本心。”奉临的语调陡然一凛:“朕给你时间慢慢的去想,慢慢的检讨,到底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什么能说什么又不能说……你一定会想明白的,对么?” “皇上,臣妾……”良妃跪着,仰起头对上皇帝没有温度的目光,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臣妾明白了。” “去吧。”奉临只用这两个字就打发了良妃。 不知道为什么,杨絮和严卿都觉得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 会不会她们也侍奉皇上许多年,到最后,仅仅是被他用“去吧”,两个字就给打发了? “皇上,臣妾……对不住皇上。”桦嫔一直在哭,看着叫人心酸的不行。 严一凌叹了口气,走过去扶她起来:“失去孩子对母亲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事。你已经体会过这种滋味,不管怎样,不要该叫别人再尝。” “娘娘,臣妾不是故意……”桦嫔哽咽的说。 “本宫知道你不是故意,但是,桦嫔,不要被人利用。”严一凌皱着眉,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凡事,只凭你的真心。若心中没有这些污秽,你不必被人唆使着去做违心的事。倘若没有发现,那现在揉揉眼睛,好好看清楚。懂么?” 桦嫔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点着头道:“多谢娘娘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就要平息的时候,门外是内侍监侯奎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了! “皇上,桦嫔受惊,不如先让她回宫去歇着?”严一凌心想,沈家姐妹对峙,没有必要留下太多不相干的人。 果然奉临点头:“也好。” 杨絮极有颜色,道:“就让臣妾送桦嫔回宫吧。” 严卿有些不放心姐姐,却也跟着欠身告退。 三个人出了殿门,正好遇见皇后匆匆的进来。“皇后娘娘。” 沈音苒满脸焦虑,问:“樱妃怎么样了?” “樱妃好好的。”杨絮笑着说:“皇后娘娘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这话明显是别有所指,沈音苒温然一笑:“那就好。” 只是她走进殿的一瞬间,沈凉悦几乎是一阵小跑,忽然就钻进了皇帝怀里。 “表哥,我害怕,我害怕……她来了,她来了……”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八十一章:樱妃的蜕变 “皇后娘娘姗姗来迟,想必是为樱妃和腹中孩儿祈福吧?” 严一凌先发制人,并不是为了显得她有多么聪明伶俐,而是要让皇后知道。如今能在皇上身边说得上话的,再不是只有沈家的女儿。 即便严家各种被打压。她还是能够威胁到她的皇贵妃。 “知我者莫若皇贵妃。”沈音苒温然一笑,道:“皇上,臣妾的确是在积福堂为樱妃母子祈福。只是才出积福堂,就听侯奎说樱妃宫出了点事情。” 目光落在畏缩着躲在皇帝怀中的沈凉悦脸上,她有些不痛快:“凉悦,你是哪里不舒服了?本宫不是叮嘱你好好歇着?” 沈凉悦不做声,只是一个劲儿往皇帝怀里钻。 恨不得能从他胸口钻进去似的。 “凉悦,别怕。”奉临被她这股力气弄得浑身不舒服:“别闹了,好好说话。” 沈凉悦摇着头,委屈的不行:“表姐,您若是真的要为我和孩子祈福,您为什么要叫良妃过来?” “叫良妃过来?”沈音苒狐疑:“本宫什么时候叫良妃过来了?” “什么时候叫的我不知道。可是良妃不就是刚刚过来了么!”沈凉悦说完一句话,便把脸紧紧贴在皇帝的肩头。 似乎是很不想看见皇后。 “樱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的不清不楚的。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听不明白。”严一凌在一旁轻轻的抚慰:“别怕,皇上不是在这儿么?” 沈音苒微微一笑。自己找了个位置轻轻坐下:“是啊,凉悦,有什么话当着皇上的面,说清楚也好。” 沈凉悦从指缝里看见皇后落座,松开了抱着皇上的双手:“方才,桦嫔的手都被我掐紫了。是良妃告诉我,皇后娘娘特意叮嘱她们过来。表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良妃带着桦嫔来我宫里闹事?是不是想害我没有孩子?当年,宛儿姐姐的孩子是不是就这样没有的,你说啊!” 提到沈宛儿,奉临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沈宛儿死的时候,她的孩子已经在肚子里成形了。一尸两命。 “你胡说什么?”沈音苒叹了口气,略显得无奈:“你宛儿姐姐的死是意外。没有人能预料到。” “那如果良妃和桦嫔害我跌倒,那我的孩子没有了不也是意外么?”沈凉悦一本正经的说:“这个是意外,那个又是意外,什么都是意外。怎么就那么多意外?表哥。你说,意外是不是也可以是人为的意外?有人算计好了这些事,装作意外的样子,达到预期的目的,这不就是谋算是存心害人么?” 这番话说的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像疯子该有的样子。 沈音苒抿唇,又是叹息:“本宫有什么道理害你。你既然说是本宫叫良妃来的,那便着人去传她过来。本宫当面和她对峙。” “没有用的。”沈凉悦摇头:“良妃娘娘是来拉着桦嫔的。却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了那句话。既然,她不想让桦嫔听见,只是偷偷告诉我,之后就一定不会承认自己做过什么。” 严一凌点头:“这话没错,不然方才良妃就直接禀明皇上了。” 沈音苒动唇,正要辩驳。 严一凌又道:“但这只是其中一种情况,另外一种,可能是樱妃的错觉。觉得良妃说了这话,其实并没有。” “皇贵妃不信我?”沈凉悦委屈的撅嘴。 “不是不信你。而是,担心你。”严一凌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冯太医不是说你的胎怀的很稳么?那你就更要好好的养着胎,别的事情都没有这个孩子重要。” 沈凉悦虽然点头,可并不服气。“表哥,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的话?” 奉临凝眸看了她一眼,道:“孕中多思不宜,你还是听皇贵妃的,好好静养。” “是不是因为表姐陪了你多年,还为你受伤,所以你才更偏心表姐?”沈凉悦委屈的红了眼睛:“我入宫的时间短,又没有和表哥一起经历过危险的事,所以就算我说的是真的,你也不要相信?” “凉悦,别胡闹了。”沈音苒语重心长的说:“咱们都是皇上的人,又是表姐妹,皇上怎么会不疼你不信你。” “我不是闹,我有证据。”沈凉悦说着话就甩开了严一凌的手。转身捡起方才被皇上踢开的那把匕首。 “樱妃。”严一凌心头一紧。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血淋淋的东西,她就会觉得很不安。 “我拿给你们看。”沈凉悦走到床边,狠狠划破了云锦的枕头。伸手在里面摸了半天。“表哥,你看。” 一个巴掌大的小药包藏在里面。 她解开系着口的绳子,往外一扬。 一片一片有些发黄的叶子撒的满处都是。 “这是什么?”严一凌低头看了半天。 “是藏红花的叶片。”沈凉悦一本正经的说:“不信你问冯靖宇。” 其实冯靖宇留在这里很有些尴尬。一来这是后宫的事情,二来这是皇帝的家事,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太医多嘴。 但问题就是,他必须要“巴结”樱妃才能找到想找的人。 为了这一层,他真是没少受她的气! “是。”冯靖宇面无表情的点头。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沈音苒莫名其妙,就算她真的要害樱妃,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一小包藏红花就能让她小产? 只靠每天睡在床上嗅到药的味道?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何况樱妃真的被药效所害,冯靖宇怎么会察觉不到脉象有问题。 “皇上,臣妾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沈音苒温和的目光有些顾虑:“樱妃是臣妾的表妹,是沈家的女儿。她有了孩子,能为皇上开枝散叶,是整个沈家的福气。臣妾没有必要这么做,也不屑如此。” 奉临点一点头,他的确觉得这不像是皇后的手段。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奉临凝眉问:“近来有谁从太医院拿过藏红花?” 沈凉悦抱着被划破的枕头走到皇上面前:“表哥,您再仔细看看这个枕头,您真的不认识吗?” 她这么一问,奉临是觉得有些眼熟。 严一凌倒是没什么印象,只觉得宫里绣娘的手艺都差不多。 “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拿来的?”沈音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未免皇上疑心,故作镇定道:“看花纹和料子都不像是今年新贡的。” 沈凉悦双手举着端到皇帝眼前,浑身颤抖的说:“表哥,你仔细看看。这是宛儿姐姐用过的。” “沈宛儿的?”沈音苒大为震惊:“从她出事,她住过的明华宫就被上了锁,你是怎么进去的?” “这个表姐不用知道。”沈凉悦缩了缩肩膀,压低嗓音道:“宛儿姐姐有孕,凉悦有回入宫探望,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枕头是皇后娘娘亲自送过去给宛儿姐姐用的。” 话说到这里,奉临的脸色已经阴森的有些吓人。“朕想起来了。” 起身走到殿中央,奉临拾起地上的花瓣,放在指尖轻轻碾碎。 “宛儿的身子一向不好,她的起居饮食,皇后都格外用心。事事都是你亲手经办。” “皇上,臣妾的确事事为沈宛儿操心,但到底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沈音苒错愕的走到皇帝面前,轻轻跪下:“何况她的死,也并非是因为小产致命。而是……而是因为致命才没能保住她的孩子。这和这些藏红花的花瓣根本就没有关系。” 严一凌总觉得皇上从花瓣里发现了什么,也走过来看。 花瓣上,似乎有一层绒绒的粉末,指尖上捻一下,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妥。 “是花粉。”奉临平静的说。 “就是花粉。”沈凉悦红了眼睛:“宛儿姐姐有哮症。哮症在夜里发作,她难受的不能呼吸,必然是拼命挣扎。可声音却没有惊动门外的侍婢,没有人进来把缓解哮症的香药包递到她手里。也没有人替她更换掉这个包藏祸心的枕头。” 严一凌知道,沈宛儿的死一直让皇上很懊恼。 毕竟沈家送进宫了这么多女儿,除了皇后,也只有她被“恩准”有孕。 “宛儿有哮症?”奉临是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想必,除了沈家的人,和近身侍奉宛儿的家婢,也没有旁人会知道。 “皇后一定知道对么?” 沈音苒先是摇头,随后又沉重的点了点头。“这是太后的主意,宛儿姿容出众,才貌双全,是伺候皇上的最佳人选。何况她陪在皇上身边的日子,为皇上带去了不少欢乐不是么?臣妾虽然知道宛儿打出生就有哮症,却也阻拦不了太后的决定。”斤长豆划。 抹了一把眼泪,沈音苒动容的说:“宫里的太医,医术精良。臣妾和太后都觉得宛儿不会有事,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个殒命。” 当时,沈宛儿就这样死在自己房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沈家的人没有说,皇上也没有查。 就这么不了了之。 原来樱妃闹这么一出,就是要揭穿这件事。 严一凌不免对她另眼相看,失去了太后这把保护伞,樱妃果然迅速的成长了。 “表姐,除了你和姑母,再没有人知道宛儿姐姐最怕什么。”沈凉悦哽咽的说:“那时候,凉悦还没有入宫呢。姑母又岂会害自己送进宫来的人?那么你告诉凉悦,不是你下毒手,还会有谁?”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八十二章:一问便会撕破脸 沈音苒被她质问的哑口无言,只是低着头不去看皇上的脸。 沈凉悦,她是怎么避开自己的耳目,从沈宛儿宫里拿到那些东西? 当年,不是千叮万嘱遥光一定要收拾利落么?难不成遥光真的有异心? 怎么她就这么大意。竟然没有发现? 奉临眉头深锁,半晌无语。待看清了沈凉悦的表情之后,方道:“朕相信皇后不会如此。” 沈凉悦心头一阵刺痛,眼神里却只流露些许的无辜。“表哥,您真的不信凉悦的话么?” 严一凌随声附和:“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樱妃你能拿到的东西,未必就没有别人动过手脚。沈宛儿已经去了,也算是死无对证。总不能平白就指控是皇后所为。” 心中窃喜,皇上虽然嘴里说着相信皇后,但很显然,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这个决定。 而不再是一上来就认定皇后是无辜的。 能有这样的转变,皇后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所以,严一凌这么说话。不是帮皇后,而是不想让皇上的心思被樱妃揭穿,面目无光。 “多谢皇上。”沈音苒软弱无力的跪着,哀伤垂泪。“即便皇上不疑心是臣妾害了沈宛儿。可臣妾隐瞒她有哮症,已经罪犯欺君。还请皇上发落。” 这一朝,哮症是难以治愈的顽疾。斤长土划。 也算是恶疾的一种。 所以,身患此疾之女,是不可入宫侍奉的。 严一凌很明白沈太后的用心良苦,谁叫沈宛儿生的貌若天仙。又的确是沈家多为绝色之中,唯一能和皇上交过心的。 “皇上,樱妃累了,该歇息了。”严一凌不动声色的说:“就让臣妾陪樱妃一会儿吧。” “也好。”奉临旋身而去,吩咐小侯子:“去毓秀宫。” 沈音苒心中一紧,随即起身通往。 临走到门边的时候,她会然转过头,看见皇贵妃扶着樱妃往从另一侧的门出去。 眼眸里闪过杀意。 看来,光是利用外臣打压严家,效果太慢也太不明显。 要彻底斩断严家的根基,必得先出掉这位皇贵妃。 要她再不能出现在皇上面前,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好方法。 “樱妃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扶着沈凉悦回到内寝。严一凌不得不佩服:“可你明知道沈宛儿的枕头被人做了手脚。竟然还放在殿上的软榻里,就不觉得难受?”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沈凉悦很平静的说:“在皇贵妃眼里,死人不吉利的东西,在我眼里却是起诉控诉皇后的罪证。所以,我不但不会觉得难受,还会很庆幸我找到了它。” “你是怎么找到的?”严一凌问。毕竟皇后心思缜密,也不是那么容易留下罪证等着人发现。 “这……就不变告诉皇贵妃了。”沈凉悦温眸而笑:“你可别介意。” “好吧。”严一凌大方的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不说就不说吧。” 回首瞥了一眼窗外,她在想,皇上去毓秀宫,会对皇后说什么? “担心么?”沈凉悦问。 “有点。”严一凌如实的回答:“我在想,这一次你那个表姐,又有什么办法让皇上心软。” “你是说,你看出了表哥对她的猜忌?” 沈凉悦被那句“相信皇后”刺痛了心:“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证据。表哥他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我真是想不明白了。”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严一凌扶着她坐好:“我不是说了,你肚子里这个比什么都要紧。” “你就不怕,来日我诞下男婴,威胁到奉举的前程?”沈凉悦问的直白。 严一凌笑了笑:“你这么问,便是你已经打算好要威胁奉举的前程了?” “是。”沈凉悦扬了扬眉:“冯太医说,从脉象上看,我肚子里的很有可能是个男孩。如果我真的生下皇子,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他当上太子。来日,我母凭子贵,夺回姑母苦心谋划了一辈子的后位,风风光光的成为太后,这样,仇才算是报了。” 刚想着樱妃变聪明了,她这会儿又犯起了蠢。 且不说这样的话该不该跟这个外人说。只凭她这份浅显的野心,就无法让皇上喜欢。 严一凌心里这么想,脸上也只有笑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很好哇。最起码不会对不起自己的努力。也不会迷失方向。” “你心里真的这么想?”沈凉悦问,可是不等对方回答,她又是一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都好,我这个孩子,若是没有你的帮忙也得不到。所以,只要你不拦着我要走的路,我绝不会与你为难。” “那我还得多谢你。”严一凌笑看着她。 “姑母说过,保护沈家最紧要记着两条,一是不要树敌过多,二是别指望能独揽权势。”沈凉悦垂下头去,心凉了半截:“以前我不明白这话的含义,总觉得天下都掌握在沈家手里,也只有沈家才能匡扶帝业。现在……我终于明白姑母的用心,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长长的叹了一声,沈凉悦的笑容失去了瑰丽的颜色:“皇贵妃,你有奉举,有表哥的恩宠,也有我许下的承诺。你已经有了很多很多。而我,只想替姑母报仇,想拿回到凤冠,这不算贪心吧?” “的确不算。”严一凌对这些根本就不感兴趣。奉仪的仇报了,安顿好奉举,她就没有任何留在宫里的价值。 只是这些话,她不会告诉沈凉悦。 “好了,你休息吧,我该走了。”严一凌收拾了脸色。 背对着她的时候,才露出了个微凉的笑容。 沈凉悦真的很笨,沈家一天不倒,皇上绝不会让留着沈家血液的皇子做太子。 就正如奉举已经五岁了,皇上也没有册封他为太子一样。 “恕不远送了。”沈凉悦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温然的面庞透出欣慰的笑容。“孩子,咱们暂时安全了。那个要害你的人,如今只怕是自身难保。即便她还有力气,也会先撒向最能威胁到她的人头上,却并不是你我。你就等着吧,娘一定会让你平安的来到这世上,让你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 毓秀宫里,静谧的氛围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皇上端身正坐在殿上。 皇后凤袍舒展,毕恭毕敬的跪着。 宫人们沉默的立在殿里,屏着呼吸,谁也不敢抬眼去瞟。就好像看上一眼就会送命。 这一僵持,就足足过了一个时辰。 沈音苒从来没有跪过这么久,哪怕是先帝、太后驾崩的灵前。 膝盖的酸痛,让她有些稳不住身子。 加上数九隆冬的寒冷,不一会儿双足就酸麻的难受。 奉临看着她快要跪不住瑟瑟发颤,起身道:“朕改日再来陪皇后说话。” 沈音苒饶是一愣,随即摇头:“皇上,臣妾有一肚子的话要和您说,您能不能……先别走?” “改日吧。”奉临执意如此。 经过她的时候,并没有扶她起来,而是一阵风似得划过。 他龙袍的下摆,扫在她的脸上。那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叫她觉得很陌生。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沈音苒哽咽:“就算,您心中有疑惑,也不该只相信片面之言,总要给臣妾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奉临停在殿门前,收回要迈出殿的右腿。“朕不说,便是给你机会了。” 只怕一开口,很多事情就回不了头。 这话的分量,着实叫沈音苒承受不了。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她。 “皇上的意思是……您已经信了她们的话?” “音苒。”奉临凝眉:“朕不想,不想毁了你留在朕心里简单美好的样子。别逼朕。” 沈音苒吓得不由哆嗦,想说什么,却张着嘴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身后的人没有了动静。奉临提腿迈了出去。 这一步,真的很难走。他彷徨过,他犹豫过,他甚至想过逃避,自欺欺人,可最终,他还是迈了出去。 “娘娘,您起来吧,皇上已经走了。”无双赶紧连同依兰墨兰来扶皇后。表面上的功夫,她可不敢马虎。 “不。”沈音苒狠狠推开她:“别碰本宫。” “皇后娘娘……”两个小丫头吓得赶紧跪下:“娘娘息怒。” “本宫是怎么跌倒的,本宫心里明白。”沈音苒闭上眼睛,眼底的泪水就涌了出来。“不要你们扶,本宫要自己站起来。就凭她们想要打倒本宫,哼……” 她咬着牙,忍着酸麻发胀的痛楚,却感觉脚不是自己的。 还没站稳,又一下子跪到地上。膝盖磕的生疼生疼。 “娘娘。”无双满脸的心疼:“您这是何苦。皇上他并没有说什么啊,未必就是不信任您了。” “你还不明白么?”沈音苒颤音道:“皇上已经相信了樱妃的话,否则他不会连问本宫一句都不愿意。他一定是怕,一开口就质问的本宫哑口无言。” “娘娘,凡事往好的一面去看。”无双柔柔的宽慰,心底却只有冷意。“皇上不问,或许就是不想不愿意断了和您的情分。皇上不愿意断了这情分,就是心里还有您啊。” “真的?”沈音苒不敢相信。“皇上心,怕是都掏给皇贵妃了。哪里还有本宫容身之所?除非……” “娘娘……”无双有点害怕:“除非什么?” “除非是给了一个死人。要去了,又有什么用?”眉目之间沁出了笑容,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走着瞧吧皇贵妃,本宫看你还能风光多久!”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八十三章:厚颜求上门 “皇后娘娘,就是这里。”无双扶着皇后下了凤辇。 面前是一条鹅暖石铺就的小路,竹林掩映。 “这里?”沈音苒只看了一眼就不觉得不太舒服。“荒野之地,难为皇上这么用心。” “娘娘要进去么?”无双担忧的问。 “自然是要。”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既然是来讨好皇贵妃的。本宫必然得进去。” 无双有些不情愿:“娘娘何必委屈自己?”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沈音苒不厌其烦:“你也就别再劝本宫了。” “是。”无双才懒得和她废话,只是,皇贵妃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宁可打探不到皇后的真实意图,也不可暴露自己。 走到宫门边,沈音苒不放心的问:“你确定皇上不在里面么!” “是。”无双郑重的点头:“皇上这会儿还在御书房被那些老臣子烦着,没有功夫过来。” “嗯。”沈音苒略微放心,伸手推开了这扇门。 她看见门内的一切时,和严一凌一样的惊讶。 这样别致的一处院落,繁花似锦,温暖入春。怎么会不叫人向往。 彼时,严一凌正坐在瓦房前,晒着温暖的阳光。围着火炉子烤叫花鸡和板栗。 “小……小姐。”素惜一抬头,看见无双陪着皇后过来,心头一惊。 “什么?”严一凌刚剥了板栗的壳,把有点烫手的板栗递到她手上:“你尝尝,烤的板栗比炒的好吃。闷着的香。” 这栗子很像是怀柔的油栗,严一凌的最爱。壳很薄,轻轻一捏就裂开了,不用担心会烤的噼啪作响。“快拿着啊,一会儿凉了香味就散了。” 章嬷嬷抱着柴火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皇后,心中一颤。“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这么一声,素惜紧跟着就跪了下去。 严一凌这才发觉,原来真的是皇后来了。 “皇后娘娘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她起身行礼,却没有急着迎过去。 “这里,是皇上为皇贵妃而建。本宫……不敢擅入。”沈音苒一直站在门外,远远的看着这里的一切,一想到这些都是皇上精心为别人准备的,心口就疼。 “难得娘娘驾到,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严一凌看着自己指尖的黑色。笑着道:“章嬷嬷。迎皇后进来。素惜你去打盆水给我洗洗手。” “是。”两人??应声,分头行事。 严一凌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皇后走进来。 “这么一个惬意的好居所,真的能让人忘忧。”沈音苒解开身上的斗篷递给无双:“这里温暖入春,怪不得皇上喜欢和皇贵妃一块来。” “和这里温暖不温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严一凌不同意皇后的说法。“皇上带臣妾来这里的时候,曾说叫臣妾把这儿当成是宫外。宫外的生活平静简单,远离纷争,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单纯美好。” 她低下头,用小木棍拨开了烤熟的板栗,放在粗瓷碗里。“皇后娘娘不嫌弃,请尝尝看。” 沈音苒皱着眉,伸手去摸,猛得被烫了一下。 “娘娘当心啊。”无双赶紧蹲在皇后身边,轻轻吹她的手指。 “不必了,不要紧。”沈音苒示意她退开。“是本宫自己不当心。忘记了才烤熟的板栗会烫手。” “是啊。”严一凌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刚烤熟的板栗肯定是会烫手的。娘娘一心想要品尝,便顾不得热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事总有奴婢为您操持,您犯不着亲自动手,当然也就不会知道这温度有多么烫。” 沈音苒勾起唇角:“论及这些,本宫远不如皇贵妃你。” 这话里,多少有些看不起的意思。 严一凌根本不在意。要是把她和沈音苒都扔在荒野里自生自灭就好了。 她可以惬意的烹调自然美食,然后看着皇后活活饿死。那滋味,折磨并快乐着。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您各方面都比臣妾要好许多。尤其是控制情绪。”严一凌禁不住啧啧称赞:“都说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才叫奴才们敬畏。奴才们永远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生气,生怕一二不留神惹了不痛快,会挨罚。” 抚了抚自己的脸,严一凌摇头:“可惜臣妾愚钝,高不高兴都摆在脸上。既不会让奴才有敬畏之心,也藏不住那点浅显的心思。时常叫人看笑话。得空,还盼望着娘娘您能多多指点。” 沈音苒凝眉而笑,温然大度:“只要心里不去计较,脸面上自然就不会有多余的颜色。” “是么?”严一凌才不信她不计较。不计较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沈音苒勾唇,拨开了一颗板栗送进嘴里:“皇贵妃果然有一手,简单的食物在你手里一转,就成了美味。” “娘娘没听过,要抓做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么?”严一凌问。斤长妖号。 “没!”沈音苒一头雾水。 “怪不得?”严一凌笑得有些奇怪。 沈音苒感觉不是滋味,叹了口气,道:“本宫此来,是想求皇贵妃一件事。” “请讲。”严一凌才不来虚的。 无双皱着眉,心里不大痛快。总是得帮着做做样子。 “无双,你先下去。”沈音苒怕她多嘴,先把她打发到一边。“不几日就要过年了,这些天,皇贵妃一直奉命照顾樱妃的胎不得空。本宫便和万贵妃精心准备了许多,关于年节的种种。可是……皇上吩咐内务局一切从简。” 严一凌不以为意:“皇后娘娘一向不喜欢奢靡,和皇上心思一样。一切从简便从简就是。” “可是皇上……连团年的家宴也不预备,且并不打算请诸位王爷入宫团聚。这样的简单,就有点叫人看不明白了。”沈音苒如实的说。 “是么?”严一凌还真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皇贵妃不知情?”沈音苒有些不信。 “皇上并未提及。且臣妾奉命照顾樱妃的胎,也无暇顾及。”严一凌淡淡的笑:“未能替娘娘分忧,臣妾真是罪过。” “诶!不至如此。”沈音苒温和的笑着,把一颗剥好的板栗递给她。 严一凌愣了愣,还是接过来。“臣妾怎么敢当。” “皇上因为一些事,生本宫的气。这些日子都未曾踏足毓秀宫。即便是本宫前往苍穹殿求见,皇上也只让小侯子挡了本宫回去。” 沈音苒眸子里的流光忽然就黯淡下去:“本宫陪伴皇上这么多年,从来没见皇上这样生气。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叫本宫情何以堪。” “娘娘的意思,是想让臣妾帮您向皇上解释一二?”严一凌不信皇后会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即便是皇上真的不去毓秀宫,凭皇后的性子,也万万不可能来求她的对头人。 求她恨之入骨的人。 所以,皇后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如果皇贵妃愿意帮一帮本宫,那本宫必然感激于心。”沈音苒低着头,笑容很浅。“皇上这一生气,叫本宫心里没着没落的。” 沈音苒忽然抬起头,问她:“你看本宫是不是多了好多皱纹,就连白发也藏不住了?” “娘娘说什么呢?”严一凌摇头:“过了年,您也不过才二十九,还不到三十岁,哪来的什么皱纹、白发。您放心,臣妾一定多劝劝皇上。” 其实说到容貌,皇后也衬得上是白富美了。 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手段更有手段。 皇上都招架不住,叫她有什么办法。 “那真是太好了。”沈音苒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来日,如实皇上能与本宫和好如初,本宫一定好好谢皇贵妃大恩。” “娘娘这么说就太客气了。”严一凌明媚的笑着。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沈音苒便起身要走。“还请皇贵妃不要告诉皇上,本宫来过这里。” “臣妾明白该怎么做。”严一凌目送她离开。 “小姐。”素惜不解,皇后真的是来求她帮着说好话的么?皇后明明就知道这么做只能是自取其辱。 “别说了,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严一凌笑眯眯的召唤章嬷嬷过来:“皇上一时半会儿还忙不完,我烤了两只叫花鸡,咱们分着先吃一只。” “太好了。”素惜舔了舔嘴唇:“奴婢早就闻着香了。” “可不是,咱们娘娘手艺就是好。”章嬷嬷也是满脸的欣喜。 她们高兴的不只是美食当前,还有皇后那一脸苦相的哀求。真是痛快。 走过了竹林,无双狠狠的踩一脚地上的鹅暖石。 “你干什么?”沈音苒皱眉看着她。 “奴婢就是看不过娘娘您受这样的委屈。她不就是个皇贵妃么,她也陪您……” “嘘。”沈音苒将食指比在唇上,示意她收声。“你马上送消息出宫,叫他们好好部署。皇上过几日必然要离宫。在宫外动手,给本宫解决了这位皇贵妃。” 无双吓了一跳:“娘娘,您是说皇上会带着皇贵妃离宫?” “是啊。”沈音苒点头:“那里的一切不都是这么个意思么?且你没瞧出来,皇上是要给皇贵妃一个惊喜么!很好,本宫就帮帮皇上,叫她明白什么是惊,谁才会喜!”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八十四章:你敢威胁我 本来替皇后送消息出宫,多半都是无双独自完成。 但这一次,似乎皇后不怎么相信她似的,另外又安排了暗哨去办。 且这几日,她被看得格外紧。皇后出入都要她伺候在侧。来送个消息去伊湄宫也难。 不知道是出于皇后的谨慎,还是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总之,无双格外小心的隐藏起心中的惴惴不安,生怕一二不留神,坏了事。斤私叼巴。 这一日,徐天心一早就要雪衣来请,邀严一凌去栖心宫坐坐。 冰雪初融,路上并不好走。 素惜远远就看见皇后的凤辇向着苍穹殿去,少不得捂着嘴笑。 “小姐,您说皇后娘娘还挺执着。冰雪封路也要去请安,雪融天冷也要去请安。可惜皇上偏偏就是不肯相见,去了也是白去。” “你这张嘴。是越来越刁毒了。”严一凌掀开帘子,看着她笑:“去不去是皇后的心意,见不见是皇上的态度,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冷风灌进帘子里,严一凌一个哆嗦。“这天是真的很冷呢。” “后天就是新年了。”素惜掰着手指头算:“宫里也是该好好热闹热闹了。但奴婢瞧着。皇上似乎真的没有这打算。倒是累着皇后娘娘百忙一场。” “热闹也是假的。”严一凌低着头,看着衣服上好看的荷花:“这后宫的女人,彼此之间都有心结,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笑脸迎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皇上看。可能,皇上大概也看腻了。” “也是。”素惜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栖心宫就到了。 老规矩了,雪衣和素惜在门外守着。徐天心带着严一凌走进了密室。 “什么事情不能在外面说?”其实严一凌还是很恐惧这间密室的。暂且不说那个为皇后办事的侍卫就死在这里。只说徐天心养的那些蛇,好像都猫在这里过冬了。 “你别担心。”徐天心看她心慌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就算有蛇,现在也在冬眠。是不会出来吓唬你的。” “是么!”严一凌缩着肩:“你要知道,蛇吓人不在于它动不动。只要它是一条蛇,就已经足够吓人了。” “这话……”徐天心皱了皱眉,忽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啊,很有道理。” 其中一间密室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人笑容可掬的行了个礼。 “奴婢遥光,见过皇贵妃娘娘、徐妃娘娘。” “遥光?”严一凌心头一喜:“真的是你。你没事了?” “嗯!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能有什么事。”遥光笑着握住了两个人的手。“好久不见。还未恭喜两位娘娘晋封之喜呢。” “错!”徐天心冷着脸:“晋封是晋封,喜是喜,不能混为一谈。我反而觉得,晋封的越快,死的越惨!” “嘁!”遥光白她一眼:“我看你不是活的好好的么?还是喝这么难喝的茶!” 看着桌子上的茶壶,徐天心心里一凉:“你又对着壶嘴喝水,然后吐回去了是不是?” “没……有!”遥光认真的说:“不信你尝尝。” 她身子挺得直,一仰头,胸前明显的变化就被人看见了。 “哇哦!”徐天心目光里尽是香艳的冷意:“变大了不少么!冯靖宇的手法可真是好。” 遥光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你胡扯什么,我是天冷穿得多。” “呸!”徐天心嫌弃的不行:“你家天冷衣服都穿在胸口了?” “我才呸呢!”遥光瞪着她,揪起自己的袖子,问:“这不是衣服?你家胸长在手臂上?” 严一凌坐在椅子上一直笑。已经许久了,耳边没有这样的欢乐。 “反正你就是长大了,别想骗我。” “你羡慕你也长。” “哼!少来。冯靖宇这本事我可没有!” “能不说他么?” “不能!”徐天心得意:“他救了你好几回,还替你弥补缺陷,你总得知恩图报吧!” “缺陷?”遥光气得跳脚:“我这怎么叫缺陷?只不过是长得晚了一些!皇贵妃。你评评理,这是缺陷么?” 严一凌摇头:“这怎么能是缺陷呢,这是省了多少布料啊!人家做一件衣裳,你还可以匀出料子再做一双手套。一套衣服能省出一双手套,十套就是十双。一双手套能卖一两银子,十双就是十两。遥光,你说说,这些年,你存了多少私房钱?” 遥光虚着眼睛瞪她,由衷的感慨:“皇贵妃已经不是从前的皇贵妃了。” 她既委屈又无奈,既同情又可悲的语调,着实惹人怜爱。 三个人笑作一团,为这难得的重逢而高兴。 效果之余,严一凌叹气问道:“都已经出宫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咳!宫墙又不高,翻进来挺容易的。”遥光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故意歪曲。“人家从来都是身轻如燕的。” “错!”徐天心不以为然:“以前或许身轻如燕,现在胸前负担过重,你就不怕还没飞起来就坠下去?” “能不能不说这个!”遥光冷着脸,学着徐天心高傲的样子,拧着身子说:“人家还是飞得起来。” 正说得起劲,忽然听见“咕咚”一声。 像是沉重的铁球掉进水里的声响,格外清晰。 “糟了,有人来了。”徐天心皱起眉,脸色阴冷:“长话短说,你在外面发现了什么?” 遥光目光一沉:“皇后有消息送出宫去,似乎是在部署,想要某个人的命。但……应该是在宫外下手。” “在宫外?”徐天心凛眉:“如果是在宫里,无疑,这个倒霉的人一定是皇贵妃。可若是在宫外……” “行了,这件事情先搁在这儿,你自己小心。”徐天心皱眉看着遥光:“能走就别回来了,宫里没有什么可留恋。” “傻瓜,不是还有你们么!”遥光有点舍不得:“千万保全自己。” 严一凌和徐天心连连点头,也同样舍不得遥光。 “走吧。”徐天心对严一凌示意:“咱们从这里出去。” 转头又对遥光道:“你就在这里等等,等外面风平浪静了再走。柜子里饰物和干净的水。” “嗯。”遥光点头:“幸亏有干净的水。” “嘁!不懂欣赏。”徐天心拉着严一凌从另外一扇门出去,嘴里还愤愤不平的说:“那么好的茶,凝神降火,真是的!一般人我还不给她喝呢!” 走到密道的另外一端,足足用了半盏茶的功夫。 徐天心示意皇贵妃不要出声,她竖着耳朵听了好半天,才确信外面没有人。“从这里出去,是我宫里最不起眼的柴房。不管是谁来,咱们这里想必都会让人有疑问。只管说是你要下厨,亲手为我烹调美食。” “好。”严一凌点头。 徐天心推开挡在密道口的机关,先钻了出去。 严一凌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的爬出来。 “整理一下。”徐天心看她身上有土,少不得说:“别叫人看出痕迹。” 随后她自己关上了洞口的机关,拿一捆柴小心的挡起来。 外头的人,并没有进来。 两个人心中有顾虑,猜测来的人一定不是皇上。 那么还有谁,会兴冲冲的跑来栖心宫? 毕竟徐天心一向高傲,从来不结交宫里那些尖牙利?的妃嫔。 两个随便从小厨房里端了些糕点,疑惑的走出去。 “良妃?”严一凌万万没想到是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良妃身边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苏怜儿。 “皇贵妃竟然也在?”良妃愣了愣,瞥了一眼雪衣:“怪不得不让本宫进来,原是栖心宫有贵客。” “哼!”徐天心冷哼了一声,问道:“良妃并非本宫所请,不知有何指教?” “怜儿的猫丢了,有人瞧见是跑来了栖心宫。本宫便带着她来找找。”良妃轻描淡写的说。 “你的猫丢了,跑到我这里找?不合适吧?”徐天心冷着脸,神情不悦:“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猫是丢在我宫里了?” “徐妃娘娘别急。”苏怜儿柔声细气的说:“奴婢豢养的猫儿和别的猫不同,那是一只经过训练的猫,若是听见奴婢唤它,自己就会出来了。娘娘不介意的话,能否让奴婢去后院唤它出来?” 闹不清这两人有什么目的,严一凌笑道:“既然是训练有素的猫,在这里唤也是一样的。猫耳朵最灵。” “可是,有人看见奴婢的猫是去了后院。”苏怜儿微笑着摇头:“距离远,这儿又有这么多陌生人,它怎么敢出来?皇贵妃有所不知,这只猫可是奴婢专门豢养,待到年节时送给皇后娘娘的。若是丢了,那奴婢可是要伤心死了。” 徐天心从来就没看惯过苏怜儿这幅样子。“伤心死了?别说心死了,就是你死了也和本宫无关。我这栖心宫,漫说是你不能擅入,就是皇后娘娘来了,没有本宫点头,也休想踏足后园半步。不信你就试试看。” 苏怜儿早就知道徐妃不好惹,没想到还真是个硬气的。“娘娘吩咐,奴婢怎么敢不听。何况这里又是你的寝宫。只不过,奴婢想要进来,不会没有办法的。娘娘若是不痛快的答应,那奴婢就只好按自己的方法行事了。” 没想到她有这样的胆子,徐天心冷艳的面庞透出笑意:“你,敢威胁我?”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八十五章:潜伏在暗处的眼睛 “徐妃娘娘这么说,奴婢怎么刚当?”苏怜儿佯装畏惧,眸子里却划过笑意。“到底猫儿是有灵性的,奴婢盼望着它能自己回来也就是了。” 徐天心不再多言,只吩咐雪衣:“送良妃出去。” “是娘娘。”雪衣倒是温和的样子:“良妃娘娘。您请。” 良妃“嗯”了一声,目光掠过皇贵妃的脸庞,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出去。斤私节才。 严一凌看了一眼苏怜儿,只有叹气。 “怎么了?”徐天心问:“皇贵妃可从来不是服输的性子。” “只是觉得很难缠。人家不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么!”严一凌皱眉:“好好的,弄一只猫送给皇后也就算了,怎么这么大的皇后哪儿都不去,偏要来你宫里?” 她这么一说,徐天心也有些纳闷:“是啊。按理说,我与良妃没有什么过节。即便她是想对你下手,也犯不着来我这里叫嚣。多树一敌,她更招架不住。” “我不是说良妃。”严一凌更关注的是那个苏怜儿:“而是那个敢跟你顶嘴的丫头。” “你是说她真的会三更半夜来我宫里折腾?”徐天心眼底充满轻蔑。“来也不怕。我有的是招数叫她好受。” “你当然有办法,这一点我根本不担心。”遥光的声音忽然响起,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你从哪钻出来的?”徐天心回头一看,心里一惊:“这什么玩意儿?” “猫啊!”遥光举着一只肥滚滚的大花猫:“你们出来之后,它就在出口那里喵喵的被我听见了。” “还挺可爱的!”徐天心向来对各种生物都比对人感兴趣。 这一点严一凌一点不觉得奇怪。但是…… “遥光。你是说,这只猫在密道的出口叫?是我和天心出去的那个位置?” “是啊。”遥光连连点头:“所以我也从那里出来,把它抓住了。” “你点了它的穴?”徐天心这才发现猫竟然一动不动,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是啊,不然怎么抓得住!”遥光一脸“我很聪明吧”的样子,得意的说:“手到擒来不费力!” 严一凌虚着眼睛一脸的黑线:“我说你们,能不能正经一点。不是说?有?路,蛇有蛇路么?良妃忽然带着人来找猫,而猫又发现了密道的其中一个出口,这难道只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遥光心头一紧:“那我们……把这只猫炖了吧?” “敢!”徐天心瞪她一眼! “为什么不呢!”遥光坚持道:“死猫就不会引路了。良妃也就不可能找到密道和密室。这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啊!” “这猫这么可爱,你就没有点爱心?”徐天心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给我一晚上的时间,保管让良妃有惊喜。” 遥光撇撇嘴:“可我还是觉得炖了比较快捷。” “你还是赶紧藏起来比较好。”徐天心摆一摆手:“喏,这两盘糕点赏你了!” “哼!”遥光端起来就走:“反正我正好饿了。” 严一凌顶着满头的阴云看着她们:“你们两个,真是一对活宝。” 徐天心抱着花猫,一会儿揪揪它的胡须,一会儿摸摸它的耳朵。“咦。好软好可爱呢!” “你就不担心。良妃是冲着你的密室来的?”严一凌奇怪的问。 “管她是为什么来。”徐天心柔美的笑着,像个天真的小女孩:“最好每天弄一只软绵绵来,那样我就不寂寞了。” “软绵绵?”严一凌看着她怀里花哨的大猫:“软绵绵是头羊好么!” “为什么?”徐天心不以为然:“你摸摸,它也很软很软。” 严一凌抚摸着猫咪光滑的毛,脑子里想着良妃和苏怜儿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总觉得看不明白她们的心思。 按理说,徐天心应该威胁不到她们什么,可为什么她们要来栖心宫闹事呢? “糟了。”徐天心忽然想起什么:“会不会是和亲王?” “你说奉掣?”严一凌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会不会良妃和他有勾结,是他吩咐良妃从我宫里下手?”徐天心觉得,连皇帝都不可能发现的秘密,整座后宫就更不会有人能发现。 最可疑的就是那个满腹诡计的和亲王。 他每次来,都似乎是不怀好意。 “寻这个线索去查,应该就能查出些眉目。”徐天心这么想,不免来了精神。“瞧着吧,明天肯定有好乐子看。” “总之你自己小心一点。”严一凌皱眉:“皇后在宫外不知道要对付什么人,现在是外紧内松。两头都不能马虎。” 徐天心点头:“你就瞧着好吧!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记得早些去给皇后请安。” 严一凌从内堂出来,一直没看见素惜。“雪衣,素惜去哪儿了?” 雪衣这才想起来,道:“娘娘和徐妃刚进去,素惜就说有事情要回宫一趟,稍后过来。只是这会儿还没来。” “回宫有事?”严一凌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说。 上了轿子走了一会儿,半道上她才看见匆匆返回来的素惜。严一凌没有当时就问,只对素惜点了点头。 素惜跟着轿子往回走,一路上都埋着头不做声。 “好了,你说吧,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严一凌见只有章嬷嬷端茶进殿,才问。 “奴婢……得到了这个。”素惜有些担忧,将手里的干花瓣交给她。 “这是什么?”严一凌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 倒是章嬷嬷觉出来了:“这不是姑娘放在香囊里的那些干花么?” “是。”素惜点头:“当日奴婢将这香囊放在了……他身上,时候被冯太医拿走。奴婢一时慌乱,还当是冯太医杀了他,因为刺伤了冯太医。” 这些事严一凌当然记得,只是未免刺激素惜,自那以后,她没有提过只言片语。 “有什么不对?”严一凌问。 “奴婢去到栖心宫之后,竟然发现袖子上沾了这样的花瓣。并且和香囊里的味道相同,都是调和了一些别的花材。”素惜皱眉:“可是那个香囊,奴婢已经埋在了后院的树下,怎么又会跑出来?” 自己精心制作的香囊,那种味道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严一凌确信素惜不会弄错:“所以,你特意回来看,那个香囊是不是还在对么?” “是。”素惜点头:“当时心里焦急,也顾不上请示小姐,还请恕罪。” “无妨。那到底……是不是树下的那一枚?”严一凌也充满了好奇。 “那个香囊,真的不见了。”素惜沉着脸:“奴婢足足挖了半臂深,都没有找到香囊的痕迹。只是最近下了几场雪,冰雪覆盖了土壤,看不出来有没有新覆盖土的痕迹。” “也就是说,也许第一场雪的时候,这个香囊就已经被人挖了出来。可因为下雪的缘故,咱们都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痕迹。”严一凌心里一惊。“如今伊湄宫内外都是严家的亲信,难不成其中还藏了些异心的人?” 素惜摇头,眸子里有泪光:“不是的小姐,不必知道,一定不是这样。” 她哽咽着道:“不是别人,一定是他,奴婢知道,一定是他。” “你说程俊?”章嬷嬷有点不敢相信:“姑娘啊,他还被皇上关押在天牢里,又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的来咱们宫里的树下挖走香囊?” “嬷嬷,我能感觉到,一定是他。”素惜泪眼婆娑的说:“不光是来过咱们宫里,他还有悄悄的跟着我。否则,这花瓣怎么会沾到我身上。小姐,这是为什么?” 被埋藏了几个月的感情,被压制在心底的痛楚,因为这一片花瓣全部激发出来。 素惜瘫软的跪在地上,泪落如雨:“小姐,他到底是为什么?” 严一凌倒是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皇上开始疏远皇后,或许不是最近的事。” “娘娘的意思是……”章嬷嬷心如明镜:“是程俊向皇上揭露了皇后的种种罪行。才得到宽恕?” “很有可能。”严一凌忽然想起一件事:“皇上册封我为皇贵妃的诏书上,不是写着大赦天下么?有没有可能,程俊也被赦了罪,他没有被继续关在天牢了?” “对!”素惜点头:“程俊在伊湄宫当过差。最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很熟悉。” “怪不得。”严一凌总算是想明白了。怪不得皇上近来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百般宠爱似的。却原来是有人在他耳边揭露了皇后的伪善。 “娘娘那……”章嬷嬷是想问,这程俊到底是敌是友。 只是这话,当着素惜说,怕伤了她的心。 “难道皇后在宫外要对付的人就是程俊?”严一凌皱起眉:“如果是程俊,那他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危险。” “小姐……”素惜攥了攥拳:“他这样害您,背着我们做了多少手脚。就算现在皇后要他的命,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我们不用理对不对?” “理不理,问你的心。”严一凌柔柔一笑:“心之所向,是骗不了自己的。你的真心,就真的不想救他?”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八十六章:意外的出现 一整夜未免,素惜一直在想小姐的那个问题。 究竟她的心到底愿不愿意救那个人。 天刚亮,她索性就爬起来,收拾利索了床铺,洗脸梳头。然后来到小厨房烧水煮粥,准备叫起的事情。 “姑娘怎么这么早?”章嬷嬷有些意外。今天原本是轮到她伺候娘娘起。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早点起来。”素惜笑着把碎发别在耳后:“嬷嬷,让我来。” 章嬷嬷把手里的扇子递给她:“粥熬了有一会儿了,你看着火,汤别扑出来。我去准备净面的花瓣水。” “好。”素惜点头。 就在这间小厨房外,她遇到过程俊。那天他说是担心自己,借故来看。 实际上,却是把章嬷嬷送回来。 他的话,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句能让人相信。 又为什么要救他? 如果他真的将皇后的秘密泄露给皇上,那就更不能留着了。 一个轻易就能背叛主子的人,留在身边只会是祸害。 “呦。姑娘,你瞧你啊!”章嬷嬷皱着眉头过来:“粥都扑出来了。” “嗯?”素惜低头一看,果然是。“让我来。” 章嬷嬷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呀,丢了魂似的,这么去掀盖子。手都得烫熟了。” 素惜赧笑,低着头:“我真是笨手笨脚的。还说帮忙呢,净给您添乱。” “唉!”章嬷嬷叹了一声:“谁没有个不痛快的时候呢!姑娘还年轻,凡事想开些。我这就去伺候娘娘起床。你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晚点再过去。” 章嬷嬷的体贴和关怀让素惜心里暖暖的。 解开锅盖子,热气腾腾的馒头一股香味。 素惜拿筷子夹起一个放在小碗里,搓了搓手指准备吃。 “素惜。” 久违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惊得素惜一颤。“你?” 程俊瘦了许多,黯淡的眸子因为面前的人生出一丝光亮:“我得走了,长话短说,无论怎样千万别让皇贵妃出宫。” “什么?”素惜不太懂他的意思。 “记着别让皇贵妃出宫。”程俊又重复了一遍。与她对视片刻,他道:“还有,我说过,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素惜的心有些乱,声音也发抖。 看过他消瘦的脸庞,炙热的目光。心痛的感觉一下子又让她清醒过来。“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 程俊忽然凑近她。一吻落猝不及防的唇上。 素惜吓得拼命往后退,连装着馒头的碗都拨掉在地上。“唔……” 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么温软的感觉,简直不像是真的。 “我会回来找你的。”程俊信誓旦旦的说:“我会为我做错的事尽力补偿你。素惜,等我。” “你要去哪儿?”素惜不放心的问。斤私吉血。 捕捉到她眼里的担忧,程俊展露阳光般明媚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不便多说,总之等我。” 说完,他急匆匆的离开,快的就像一阵风刮过。 要不是热气腾腾的馒头滚在地上,沾满了尘土,素惜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程俊没死,他还好好的。 听他话里的意思,显然是皇上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 只是,为什么他说别让小姐出宫? 好好的,小姐为什么要出宫? 带着疑问,素惜急匆匆的赶到小姐的厢房。哪知道来晚了一步,章嬷嬷已经陪着她去毓秀宫请安了。 因为记着徐天心的话。严一凌特意比平时早来一些。 章嬷嬷说素惜心情不好,就索性让她一个人静静。 轿子停在毓秀宫门外的时候,严一凌不经意的抬头。忽然发现,宫檐下一排整齐的冰溜子一根一根的都那么长。在眼光下闪着银光。 “毓秀宫还真是冷的吓人。” 严一凌由衷的感慨。 “皇后娘娘的日子,八成是不好过。”章嬷嬷叹道:“奴婢入宫多年,从来没见过毓秀宫也有备受冷落的时候。娘娘还真是让奴婢开了眼。” 宫里的人都以为,这是她的功劳。 连身边的人也都以为,这是皇上给她的恩宠。 只有严一凌自己不觉得。 当初,他能为了皇后受气,兴冲冲的冲到冷宫质问她。 如今,他也能为了拔出沈家,挥剑斩断与皇后多年的夫妻情分。 也就是说,只要他想,他什么都能做到。 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奉临的情商太高。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严一凌完全没有安全感。 仿佛这一刻的温柔,下一刻就会化作刀锋利刃,谁危及了他的皇权,谁就该下黄泉了。 章嬷嬷轻声附耳:“娘娘,良妃在后头。” 严一凌没回头,只嗯了一声。“咱们先进去。” 良妃的脸色不太好看,一直斜着眼睛瞪身边的苏怜儿。“话说出去了,事却办不到。你这不是存心叫本宫难堪么?” 苏怜儿唇角保持上扬,心里却也藏着担忧:“也是奇怪,那只猫最聪明伶俐,奴婢训练了三年有余。即便是发现不了什么,也不可能彻夜未归啊。” “哼。”良妃尽量不露出不满的情绪,唇上的动作浅而快。“本宫就不该相信你。现在事情没办好,你竟然推卸责任给一只猫!” “好了娘娘。”苏怜儿柔柔的笑起来:“您就消消气吧。一大清早的,回头生了皱纹,可就不漂亮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良妃赶紧摸自己的脸:“本宫长皱纹了?” “哎呀。”苏怜儿扭捏起来:“奴婢是说,娘娘现在这样很漂亮,再生气就难说了。” “你……”良妃被她弄得说不出话来,反正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等会儿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你自己跟她解释去。” 苏怜儿点头:“娘娘您放心,说不定等会儿大猫闻到奴婢的气味,自己就跟来了。” 良妃叹了口气:“但愿吧。但是这样的事情,本宫不希望有第二次。” “知道了!”苏怜儿拉长尾音,笑盈盈的说:“奴婢可不想再被娘娘埋怨一回。” 步入毓秀宫的正殿,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皇后叫人新添了几只齐腰的大花樽,摆放在殿中各处。里面插满了各色的梅花。 梅香宜人,也只有隆冬才能享受这样的凛冽。 严一凌很是喜欢。 “皇贵妃今天来的可真早。”万芊芊待她向皇后行礼了,才笑着欠身。 自从严一凌当了皇贵妃,她就不再叫她严姐姐了。 不过无所谓,这才是她万贵妃的真心。 “有几日不见皇后娘娘了,今天天气这样好,自然是要早些来的。”严一凌笑着坐下。 彼时,良妃正好领着苏怜儿进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沈音苒点头:“本宫瞧着,良妃今天的装扮甚是好看。尤其是这发髻绾的很精致。” “都是怜儿一双巧手。”良妃温然而笑:“臣妾还得多谢娘娘,将她赏给臣妾。” 万芊芊轻蔑的瞟了苏怜儿一眼,道:“本宫怎么听说,苏怜儿不光会梳头,还会养猫呢!” 良妃的心一颤。万贵妃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说有只伶俐的大猫要送给皇后娘娘赏玩,今天可带来了?”万芊芊才不管良妃的脸色好不好,自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苏怜儿笑着点头:“万贵妃娘娘消息就是灵通。连奴婢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记在心上。” 又朝皇后轻盈的行礼,苏怜儿低笑:“奴婢的猫昨天下午跑出了良妃宫。奴婢一路跟着,猫儿贪玩,去了徐妃娘娘的栖心宫。只是……栖心宫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奴婢卑微,未曾将猫儿寻回来,只好请皇后娘娘稍等几日。” 良妃侧首瞥了一眼苏怜儿,心想她胆子也太大了,还在皇后面前告徐妃的状。就不怕徐妃那个牛脾气上来,给她一顿鞭子。 哪知道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徐天心正好进殿,听见了苏怜儿的话,秀眉冷冷的皱起来。“我还当是谁这么无聊,当面不敢造次就背后乱诋毁。原来是良妃身边的苏丫头啊。” 丫头,是宫里对微贱无命奴婢的统称。 苏怜儿自然是不满徐妃的轻践,勾起唇角笑着道:“徐妃娘娘记性不好,奴婢怜儿。” “本宫记性好着呢!”徐天心朝皇后欠身,随即身子一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管你是东儿,西儿还是南儿北儿的。本宫的居所,自然是本宫说了算。你那么想进去,可以,只要皇上点头,本宫由着你随便进。”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奉临当初金口许诺过徐天心,任何人都不准随意踏足她的寝宫,除非有圣旨。 “罢了。”沈音苒当起了和事老:“既然猫儿跑了,那就等着它自己再回来。本宫也不急在这一时。徐妃不喜旁人随便去她宫里走动,良妃是知道的。” “臣妾自然是知道。“良妃笑脸相迎:“所以才不敢擅入。只是累着娘娘久等。” “无妨。”沈音苒端起了茶杯:“冬日里爱犯懒,想有些什么打发晨光逗逗趣儿。也是良妃有心,说宫里养了一只懂事的大猫,本宫便想抱过来瞧瞧,解解闷儿。” 皇后的话音刚落,横梁上,一只大猫“喵呜”一声。惊得妃嫔们齐齐抬头。 “娘娘您看,是奴婢的猫。”苏怜儿脸上一喜,随即又有点奇怪:“只是那猫儿身上,怎么像是缠着什么东西?” “天啊!”良妃看了个清楚,一把捂住了脸:“苏怜儿,快叫它走!”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八十七章:丑态百出 良妃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横梁上那只大猫的身上。 有些人坐的比较远,看不怎么清楚。 可沈音苒眼前一亮,那猫儿身上套着的竟然是…… 尴尬和慌乱映在皇后的眸子里,是多么难得一见。 徐天心恣意的笑着。目光直直落在皇后脸上。擎等着看皇后怎么收拾这个“丑”局。 “大猫!”苏怜儿唤了一声:“快下来。” 毕竟它挂着那东西越久越不好。 苏怜儿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从别人的反应能猜到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猫!”苏怜儿又唤了一声,可是这只猫好像完全没有听见。 非但没有下来的迹象,反而扭扭晃晃的走到横梁中央,安安稳稳的趴下去。 “大猫……”苏怜儿特别奇怪,这只一向温顺听话的猫,怎么这会儿完全不理她的呼喝。只是在栖心宫待了一夜,就变成了这样子,未免也太奇怪了? 沈凉悦就在这时来到了殿中。“你们在看什么呢?” 妃嫔们全都仰着头,??的看上殿顶。这样子也太奇怪了。 听见她的声音,沈音苒随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凉悦,你怎么来了?皇贵妃奉命照顾你的龙胎。不是叮嘱你留在宫里休息,不必请安的么?” 恨不得能一下子将她赶出去才好。 沈凉悦知道皇后的心思,反而不紧不慢的走上前:“表姐,在宫里好闷的。凉悦想出来透透气。既然免了请安,那我就不请安了。” 说话的同时。她让珠光扶着她,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抬起头来。“咦,好大的一只猫哇,哪里来的?” 严一凌笑着说:“良妃身边的苏怜儿养的,说是要献给皇后赏玩。” “哦!”沈凉悦若有所思。“苏怜儿呢?” 苏怜儿愣了愣,才道:“樱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的猫,怎么跑到梁子上去了?”樱妃看的脖子有点酸。 珠光赶紧扶着她走到椅子上坐下:“娘娘,坐着看也是一样,当心您的身子。” “嗯。”沈凉悦又问:“苏怜儿,你的猫身上套着的那件是它的衣裳么?” 苏怜儿皱眉,硬着头皮走到另一侧,仔细的看了看:“似乎……不是。” 这是什么玩意儿? 苏怜儿看着四四方方的,像是软缎子做的什么东西。直通通的套在大猫的身上,旁边还垂着一节。 “好了。凉悦你就不要跟着闹腾了。”沈音苒急于屏退妃嫔,再让苏怜儿把猫弄下来。“时候也不早了,不如……” 沈凉悦当然不肯:“表姐。凉悦才来。椅子都没坐热。茶也没喝上一口,您就要赶我走?” 她问的这样直白,沈音苒有点下不来台。“自然不是,本宫是怕你累着。再说孕中也不宜饮茶。” “温水也行。再不然给我一碗蜜汁总可以了吧?”沈凉悦瘪嘴:“人家不想回去好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声音太尖,刺激了横梁上的猫。 只见那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喵呜的叫了一声,作势就要跳下来。 “大猫,别!”苏怜儿怕它这么跳下来,万一落在哪位妃嫔头上,又是风波。“皇后娘娘,不如让人取梯子来,奴婢将它抱下来。” “也好。”沈音苒给无双使了个眼色。 无双点一点头,赶紧就去了。 此时,已经有不少妃嫔认出了那样东西。有的红着脸垂下头去,有的则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还有的又是皱眉又是摇头。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苏怜儿!”沈凉悦又叫她。 苏怜儿心里烦的厉害,这樱妃疯疯癫癫的,是要起什么幺蛾子?“樱妃有什么吩咐?” “你的猫怎么这样听话,你叫它别动,它就不动了?”沈凉悦眨巴着眼睛问。 “此猫是受过训练的,否则也不敢随意献给皇后娘娘赏玩取乐。”苏怜儿强忍着反感,耐心的回答。 “哦!”沈凉悦点头。“也就是说它会听你的话!真是太了不起了。” 无双搬着梯子过来,苏怜儿便踩着往上爬。 坐在近处的妃嫔怕有什么意外,都起身往后退。 只有沈凉悦大喇喇的坐着不动,看西洋镜似得呵呵笑。 严一凌做的离皇后最近,也是强忍着心里的笑意,默不作声。 苏怜儿动作敏捷,一把抓住大猫就抱紧在怀里。另一只手扶着梯子小心翼翼的往下走。 不得不说,她的动作既敏捷,又轻盈,一看就知道功夫底子不错。 可是徐天心才不会这样白白便宜她。 轻轻的一个响指,那猫就是一惊。 只一个瞬间,尾巴就变得格外粗,毛一根一根的竖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苏怜儿还没弄明白。大猫忽然狂叫了一声,后腿使劲儿一蹬,身子一下就从她怀里弹出去。 就像一道闪电划过,沈音苒还没回过神来,猫已经蹿到她面前喵呜一声跳上她的膝盖。 “啊!”沈音苒惊叫一声,胡乱的比划了两下。 猫是跑了,可她的手上,竟然握着缠在猫儿身上的那样东西! 沈凉悦一下子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到皇后面前:“表姐,这不是表哥的睡裤么?” 睡裤! 严一凌很嫌弃这个用词。如果换成是四角裤,又或者是小内内,应该会更有喜感。 妃嫔们含着笑,垂着头,生怕叫皇后看见她们乐不可支的样子。 唯独沈凉悦还是一副不怕死的好奇模样,有板有眼的说:“哦,我明白了。苏怜儿说猫是她训过的,最是听话。一定是她知道表姐思念表哥,所以就让猫儿叼来这条小裤给表姐睹物思人。” 严一凌噗嗤一笑:“樱妃还真是了解啊!” 沈音苒不好冲她发作,却气得指节都泛白了。 当然,她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看不出愤怒。 “我当然了解了,表哥都有好久没来过毓秀宫。”沈凉悦掰着手指头算:“一天十天还是半个月一个月来着?难怪表姐这能出此下策。” 万芊芊笑也不是,不笑又憋不住,只道:“这猫还真是奇怪了,怎么会……拿到这样东西?” 目光落在苏怜儿身上,她要是不趁机让她难堪,就真对不起苏怜儿这份傲气。 “到底还是精心训过的猫,也难为你能想出这点子!” 苏怜儿怎么会只道那是什么东西。又怎么只道大猫是怎么弄来的。 反正这下子让皇后出了丑,她也讨不到好果子。“到底是只猫,聪明伶俐也只能是有限的。再说,猫丢了一晚,谁知道什么人做过手脚?” 徐天心轻咳了一声:“你这指桑骂槐的,莫不是要埋怨本宫吧?猫是你的猫,说它跑到栖心宫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被本宫动了手脚?再说,你训了那么久都不听话,难道本宫一夜之间就能让它顺从?” “怕也是难。”严一凌低着头,似是而非道:“物似主人,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 苏怜儿那么会勾引男人,她的猫偷走皇帝的小内内又算得了什么? 这徐天心也是真狠,这样埋汰皇后。 加上樱妃那张毫不留情的嘴,严一凌揉了揉眼睛,目光不错的盯着皇后看。 “表姐,其实你会很想表哥吗?”沈凉悦问。“这东西难道要塞在枕头下面?” “别胡说了。”沈音苒很想扔掉手里的东西。可这是皇上的,就这么扔了未免也太不敬。 “无双!”关键的时候,她斜眼瞪了无双。 “皇后娘娘。”无双有点不情愿,这样的场合,拿这样的东西,她的脸还要不要了。“奴婢这就去拿托盘。” 无双转身离开,气得沈音苒差点跳脚。 良妃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又是想笑又是觉得难堪。“皇后娘娘,这是……这是意外,这猫,这猫还是叫怜儿抱回去好好调教几日吧。” “好。”沈音苒赶紧把那件东西放在托盘里。“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宫歇着吧。” 她的语气相当急促,那感觉像是在找地缝儿。 沈凉悦低着头,仔细的看着皇后脚下。 “你怎么还不走,你看什么?”严一凌故意问。 沈凉悦将食指在唇边比划了一下,却咯咯的笑着说:“我帮表姐找找,有没有个能钻进去的地缝啊!” “无双。”沈音苒皱着眉:“扶本宫回去。”斤私投扛。 严一凌眼尾瞥了沈凉悦一眼,待到皇后转身离去,才笑着说:“你呀,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这算什么?”沈凉悦很无所谓的说:“日子还长呢,有得她受。不过,这东西是怎么被猫弄来的,皇贵妃知道么?” 自然是徐天心的功劳,但严一凌只是摇头:“天意如此吧!” “哦!”沈凉悦俏皮的笑了:“那还真是要感谢上苍啊!” 两个人说笑着走出毓秀宫,没想到苏怜儿竟等在门外。 “皇贵妃娘娘是否得空,奴婢有几句话想对娘娘说。”苏怜儿的脸上泛着阴沉沉的黑气,可见心里该有多么不痛快。 严一凌才懒得和她废话,执意要走。 苏怜儿上前一步,拦着她道:“娘娘现在不给我机会,可别怪我不给严钰机会!是走是留,您自己决定。”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八十八章:威胁不顶用 “我发现你很喜欢威胁别人。”严一凌淡定的看着她:“这一招对付没有胆量的人或许会奏效。但不适用于所有人。” 苏怜儿抿唇,娇美一笑:“皇贵妃说的是。对您,可能这样的招数显得太稚嫩,但若是对严钰,您觉得能不能奏效?” 沈凉悦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懂你们说什么。太难懂了,我可不想听。” 珠光连忙上前,扶着她道:“娘娘,咱们正好回宫用些点心,小厨房的丫头们手快,这时候肯定做好了。” “好呢!我都饿了。”沈凉悦揉着肚子,欢喜的说。 樱妃一走,苏怜儿的脸色随即沉了下去:“娘娘该不会以为,奴婢在宫中为奴为婢,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严钰是什么性子,难道您不清楚?” “所以,你想说什么?”严一凌的确知道严钰的性子。要不是奉擎出面阻止,他肯定已经风风火火的闯进皇城求皇帝开恩。顺便杀到后宫来质问她这个妹妹是什么用心。 “想好了么?”苏怜儿轻声问:“不知道娘娘肯不肯赏奴婢一盏茶的功夫说说话。” “这里说怕是不妥当。难得冬日晴朗,御花园的腊梅开得正艳。” 严一凌回首对章嬷嬷使了个眼色。 章嬷嬷连忙上前来扶。苏怜儿则跟在身后,不远不近。 “娘娘,要不要让人跟着?”章嬷嬷知道苏怜儿一身武艺。生怕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严一凌摇头:“不用,咱们越是戒备,她反而越得意。” 这种奸险小人的心思,难道她还看不明白。 来到御花园,一片梅花林中。 苏怜儿才快步跟上来:“皇贵妃娘娘觉得这里风光可好?” 停下脚步,严一凌平和的笑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本宫不喜欢兜圈子。” “是。”苏怜儿走近一步,道:“娘娘眼明心亮,就知道奴婢是冲着徐妃去的。可,此事和您并无半点关系,您何必搅和进来?” “冲着徐妃去的?”严一凌笑弯了眉眼。“那你的手法还真是挺特别。先勾引了本宫的哥哥,入宫却又冲着别的妃嫔挑事。千万别告诉本宫,你最终的目的是想成为皇上的女人,所以所有阻碍你去路的,都是你仇人。” 苏怜儿脸色一变,眉头蹙起:“娘娘果然慧智。” 还真被严一凌猜中了! 苏怜儿的心。挺大的么! “说吧。”严一凌平静的说:“你想本宫怎么帮你?” “娘娘快人快语。”苏怜儿脸上泛起明媚的笑容:“我为何针对徐妃。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不劳娘娘您挂心。但和皇上的事,还的麻烦娘娘多多帮忙。” 不等严一凌开口,苏怜儿继续道:“只要我苏怜儿成了皇上的女人,严钰自然就会死心。到时候,怜儿会亲口告诉钰哥哥,从头到尾,接近他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引起严家的注视,帮我扶摇直上九万里!钰哥哥一定会死心,我便也再不能威胁到你们了。” 严一凌觉得好笑。“大多数人上位凭的是本事,有一部分不要脸的人上位,凭的是巴结、抱大腿。你蛮特别,你上位只凭美色就想威胁严家,你不觉得这方法太冒险了?如果严钰知道了真相,你猜他会不会第一个拔出剑戳死你?” 苏怜儿冷笑了一声:“娘娘忘了,我可不是绣花枕头。” “是。”这一点严一凌可以肯定。苏怜儿的飞刀绝技。的确不是虚的。 有些得意的笑了,苏怜儿勾唇道:“没有两把刷子,我就不会迈进这禁宫内院。” “苏怜儿。”严一凌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仔细的看了看她这张很精致的脸。“你这脸皮瞧着也不厚啊,感情是贴上几层牛皮了?” “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严一凌温眸而笑。“历朝历代的宠妃,有几个是凭一身武艺而得宠叱咤后宫的?又有几个,是因为功夫了得而被皇帝钟爱一生的?本宫不能说一个都没有,但事实上,决不再多数。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别人都看不明白?” 苏怜儿冷着脸,淡然的一瞥:“皇贵妃不用替我操心,只要您肯帮我的忙就好。” “我帮不了你。”严一凌同样是冷着脸。 “樱妃的龙胎是怎么有的,难道不是娘娘的好帮衬?” “这,你也知道?”樱妃有孕的时候,苏怜儿还不曾入宫。 宫里的人都讨厌她,想必不会特意告诉她这件事。 就算是良妃,她也未必清楚整件事的始末。而苏怜儿既然能这么肯定,她在宫中,就一定有个了不起的内应。 “有心,自然就会知道。”苏怜儿道:“我需要的,是个能接近皇上的机会。既合情合理,又不会被皇上遗忘。良妃虽然也是妃主,可她自己想见皇上一面都难。眼下,就只有皇贵妃能帮我。” “你这是要赖上我了?”严一凌很反感。“我不帮你,你就要对严钰下手?”斤广扑亡。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想皇贵妃娘娘也很希望能过个太平年对么!”苏怜儿凝眉:“我没什么耐心,就看娘娘想不想尽快了结这些事。” “了结?”严一凌眸子里只有异色:“你真的如愿成了皇上的女人,等同于揭开序幕,谈何了结?只怕到时候会比现在更麻烦。” “也就是说,娘娘不肯帮怜儿了?”苏怜儿有些不信。皇贵妃是聪明人,竟然会不懂取舍。 “难不成你是怕怜儿柔美及绝色,很快就会俘虏皇上的心,分走您的恩宠?” “行了。”严一凌皱眉:“激将法就别用了。你真有本事,你自己就能达成心愿。犯不着我帮你。” 苏怜儿没想到她真的会毫不留情的拒绝。“看来钰哥哥说的没错,你们严家的女儿,眼里就只有荣华富贵。哪里会管他的死活。” “你真的那么在意他,就不会逼着他去死。”严一凌眸子里冷光一闪:“本宫告诉你,倘若严钰真有不测,你一定会陪葬。就算生的时候,你满口谎言,只有欺骗。死后,本宫也要你陪在他身边,去黄泉向他忏悔。” 严一凌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她很容易被打动,却从不畏惧威胁。就像在街上遇到扒手,她会毫不犹豫的大喊一声,哪怕那人手里有刀子朝她比划过来。 加上苏怜儿本来就很讨厌,讨厌的让她恨不得把她撕碎。 还偏偏不要命的来威胁她。 忍住心里的反感,严一凌转过身去:“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说。你要入宫,本宫已经成全了你。既然皇后娘娘觉得你伺候良妃合适,你就好好伺候。说不定什么时候,良妃又得宠了,你也跟着风光。否则,红颜熬成白发宫娥,本宫什么都帮不了你。” 这番话说完,严一凌唤了一声章嬷嬷。 “奉举这会儿应该在授业堂习字,你陪本宫去瞧瞧他。” “是。”章嬷嬷恭敬的扶着皇贵妃,极为嫌恶的白了苏怜儿一眼。“娘娘,慢点。” “嗯。”严一凌趾高气昂的离开,心里却忍不住要责备严钰。 这哥哥一定是蓝霉素吃少了,眼睛瞎的不行。竟然要比皇帝还严重。 待到走远了些,她才道:“让人送信会府里,叫我爹派亲信去哥哥身边。无论如何把人看住了,近期不许他擅离职守,更不许他擅入皇城。” “是。奴婢明白。”章嬷嬷走的老远,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苏怜儿还站在原地,目光里锁着恨。“娘娘,怕不怕她暗中使坏,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防不胜防的时候,先下手为强才能保住要保住的人。 这个道理严一凌不是不明白。 苏怜儿是可恶,却不像皇后那样和她有血海深仇。 怀着一颗仇恨的心,置人于死地,严一凌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她没有这样的活过。 但是理智告诉她,章嬷嬷说的对。 如果不当机立断早点下手,叫苏怜儿先钻空子危害了严家,她再做什么也都迟了。 “等会儿回去,传冯靖宇过来。” 严一凌还是狠了狠心:“他会有办法,叫这个苏怜儿,平平静静的消失。” “是。”章嬷嬷点头。 虽然点头,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担忧。皇贵妃待人就是太善良。 当时她身处冷宫,被自己百般刁难、凌辱,甚至差点死在自己手里,都没有追究。 反而现在还以诚相待,叫自己留在身边伺候…… “怎么了?”严一凌看章嬷嬷眼眶微红,不免奇怪。“你是不忍心苏怜儿……” “不!”章嬷嬷坚决的摇头:“她该死。奴婢只是觉得娘娘有时候太过仁慈,反而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危。就好比当初奴婢那样对您,您还不计前嫌,奴婢只是心中有愧。” “嬷嬷。”严一凌微微笑着。“我身边伺候的人,都因为我斗败而死。后来,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和素惜。你留在我身边伺候,也是冒着风险的。我怎么会不领情?” “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信任,一定不会再辜负娘娘。”章嬷嬷凝重的说。 “我信你!”严一凌握着章嬷嬷的手:“只是宫里哪有风平浪静的日子啊!”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八十九章:惊动帝后的“刺客” 奉临见窗外有人影,对小侯子道:“你先下去。” “是。”小侯子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奉临这才打开窗,让那人进来。“有眉目了?” “回皇上,微臣确定,那人最后出现就是在漠良。”来人恭谨的说:“出现的时间。就是皇上御驾亲征,行经漠良之时。” 沉默了片刻,奉临问:“确定此人的身份没有?” 来人摇头:“皇上恕罪,奴才暗中追查,尚且不能确定此人身份。但……种种迹象表明,此人也许就在宫中。” “在宫里?”奉临自然也有怀疑的对象。“朕不要也许,要确定。”斤广沟才。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尽力而为。”来人恭敬的行了礼,由窗子离去。 夜色是极好的掩饰,叫人看不清许多东西。 只是奉临的心里隐隐藏了一些顾虑。那个人真的就在自己身边么? “嘭!” 一声闷响,惊动了睡梦之中的宫人。 乳娘揉了揉眼睛,先是看床上睡着的小皇子。并没有什么异样。 才偏头,发现帷帐之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惊得乳娘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是谁?” 严一凌正睡得沉,外头是章嬷嬷和素惜惊声拍门。 夜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动静了。严一凌被惊醒,心狂跳不止。“快进来,出了什么事?” “娘娘。乳娘发现小皇子房中有人溜进来。”章嬷嬷皱着眉:“怕是有刺客,就赶紧通知了奴婢。” 素惜也道:“奴婢让汪泉仔细找过,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但是……地上发现有血迹。” 也正是因为有血迹,几个人才惊觉起来。 “仔细去找,不要放过宫里任何一处能藏人的地方。”严一凌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既然受伤了,就一定跑不远。“很可能这个人还藏在咱们宫里。” “奴婢明白。”章嬷嬷赶紧退下。 “素惜,帮本宫更衣,我得去陪着奉举。”不管这个人来是什么目的,她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是奉举。 幸亏,严一凌赶过去的时候,奉举还睡着。 小孩子总是贪睡,又没有心事。 倒是两个乳娘心慌的不行,眼珠子不错的盯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出什么乱子。 “行了,本宫在这里陪着。你们先下去喝完热茶定定惊。”严一凌看着两个人不住的颤抖。少不得宽慰。“皇子没事便好。你们也不必太担心。” “多谢娘娘。”两人恭敬的退下。 严一凌和素惜,一左一右的陪在床边,看着奉举睡梦中可爱的样子,两人都无比欣慰。 汪泉腿脚利落,不一会儿就在宫里搜了个遍。可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娘娘,没有。”章嬷嬷轻声的说。 “那还真是奇怪了。”素惜皱眉,心里有些惶恐,她怕是程俊返回来看他,惊动了宫里的人。但如果是程俊的话,也不会一来就躲进小皇子的房里啊。 难道是他想对小皇子不利? 这么想,素惜心中越发不安:“事情露出端倪,就一定是有文章。娘娘,咱们还是得谨慎提防。不如……不如今晚奴婢守在这里。” “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严一凌叹了口气:“这样吧,章嬷嬷,今晚就辛苦大家了。宫里点灯,叫侍卫门在宫门各处仔细看守。加派人手巡查。不光是伊湄宫。周边各处也要叫侍卫巡查清楚。如果有人逃出去,相信一定会留下痕迹。” 稍微顿了顿,她问:“皇上今晚在哪儿?” “苍穹殿。”素惜如实的说:“皇上看完折子已经很晚了,没有传召妃嫔陪侍。” “嗯。”严一凌想了想:“汪泉,你让人去给小侯子送个信儿。先不必惊动皇上,但小侯子心里要有数。” “奴才遵旨。”汪泉还没退下去,就听见小侯子的声音禀告皇上驾到了。 “皇上过来了?”素惜大为惊讶。“难道事情已经惊动了皇上?” “章嬷嬷,你留下陪着奉举。记得,门外叫人把守。”严一凌虽然不放心,但转念一想,皇上都已经过来了,哪里还有“刺客”敢顶风作案。 “素惜,走,去迎驾。”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床上的奉举。 只要他没事就好。 “皇上……”让严一凌没有想到的是,不光是皇上来了,就连皇后竟然也来了。“深夜惊动皇上皇后,不知所为何事?” 沈音苒皱着眉道:“方才有刺客入宫行刺,惊动了本宫。现下人不知道逃到哪里。本宫见你宫里有动静,灯火通明的,就赶紧来瞧。不想,皇上也得到了消息。” 原来,帝后还不是一起过来的,只是半路上遇见。 这样的巧合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皇后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的见皇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奉临问。 严一凌摇头:“乳母在奉举房里发现有人影。后经宫人搜查,只在地上发现血迹,但并没有找到人。敢问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人入宫行刺?” 沈音苒也是摇头:“本宫睡得迟,隐约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叫无双去看,不知怎么的就交起手来。无双击倒了一个,被本宫控制住,另一个虽然逃走,却也受了伤。” “那刺客何在?”奉临问皇后。 “正在殿外,臣妾叫人擒住了带过来。”沈音苒柔和的说:“也是怕他因为失手而自裁。” 说话的功夫,侯奎就把人带了上来。 无双点了那人的穴道,如同一根目光一样,直直的不能动。嘴巴里也被人塞进了一块布。 严一凌没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皇后安排的。 “你为何入宫行刺?”奉临冷声问:“你可以不说或者嚼舌自尽。但朕绝不会放过你在宫里的同伴。也并非就不能从死人身上查到线索。” 布被扯下来,那人皱着眉道:“皇上既然如此有办法,那您就查吧,何必问我。” “好个硬骨头。”严一凌皱着眉:“塞上布。剁了他的手脚把人泡在酒里。死是最容易的,本宫很想让你试试生不如死的滋味。”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九十章:药被翻出来 皇贵妃这份狠辣,在沈音苒看来多少有些意外。 妃嫔们当着皇帝,从来都是想要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鲜少会有在这样的事情上表现的这么伶俐。 并且,有皇上在。皇上有的是法子,实在犯不着他的女人帮着出主意。 沈音苒正在琢磨这事,就看见皇帝赞同的目光一沉。 “这法子好。”奉临点头:“先把他的右手给朕剁了,再剁了左腿。拖到宫外去,别弄脏了伊湄宫的地砖。” “是。”小侯子恭敬道。 那刺客像是吓着了,拼命的挣扎,可惜嘴被布塞着,动弹不了。 严一凌摇了摇头:“皇上,臣妾觉得他是不会说的。” 奉临凝眉:“说不说都在其次,不是还有一个活着的。” 等于说,这个在皇帝眼里已经就是个死人了。 “且慢。”沈音苒开口,道:“皇上。不如让臣妾问一问。” “问吧。”奉临淡然的回应。 沈音苒走到那人面前,目光里透出一股阴森:“本宫乃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珍惜与否且看你自己。现在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那人连连点头。 侯奎把破布从他嘴里拿出来,退到一边。 “你方才说,入宫不是为了行刺。那是为什么?”沈音苒平和的问。 “找……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沈音苒有些奇怪:“你们一来就到了毓秀宫,莫非那东西藏在本宫宫里?” “当年查抄侯爵府,是沈家的人办的,这东西或许就藏在皇后娘娘您宫里。”那人毫不犹豫的说。 查抄侯爵府? 奉临凝眸,凛声:“你说的是西凉罪侯,王安然的府邸?” “是。” “找到了?”奉临隐隐觉出了什么。 “没有。”刺客老老实实的说:“入宫前我们已经计划好,先搜毓秀宫,再找伊湄宫。如果东西还在宫里,那就一定是藏在这两宫之中。” “你们倒是……很识相。”奉临冰冷的语调,透着一股子帝王的威严。 连外人都知道宫里得宠的不是皇后就是皇贵妃。 “到底是什么东西?”严一凌莫名其妙。 “是一瓶药,也是一种凭证。”那刺客说话的同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 他这么一看,严一凌才注意到,袖子里似乎是藏了什么东西,一拱一拱的在动。“是什么?” 汪泉赶紧凑上去错开侯奎,亲自将那人袖口系着的布绳解开。一只小巧的灰?叽叽喳喳的钻了出来。 “这是……”沈音苒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了一步。 “这灵?能帮我们找到想找的东西。”那刺客低着头。似乎不情愿的说。 末了,他仰起头问:“皇上,能说的不能说的在下都说了,能否赐我们痛快一死?” 严一凌笑了:“能说的不能说的你都说了,又何必急于求死?等你的同伴也被找出来了,再说不迟。” 小灰?在夜色之中,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汪泉当然是追不上,脸色有些懊恼。 奉临沉默不语,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很显然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严一凌走过去轻柔低问:“皇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沈音苒则趁机又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愣了愣,随即垂下头去:“皇后娘娘不是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本宫一定要你说呢?”沈音苒执意如此。 侯奎会意,将方才汪泉解开的袖子撸上去,招呼宫人把宫灯拿近一些。 “皇上。”沈音苒的声音略高:“您瞧,他们果然是西凉人。” 也许沈音苒并不知道。皇上心里厌烦的正是这个。 前脚,出宫打探西凉遗民的探子才出宫,后脚,宫里便有西凉人混进来,要找什么药什么凭证。 怎么前朝他精心的安排,后宫总能有人与之呼应? 这难道就不奇怪! 自从程俊将宫里皇后布置的暗哨之事和盘托出,奉临便一直暗中追查皇后的秘密。被发现可以的人,他都安排亲信暗中盯梢。 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之所以不铲除,就是怕惊动了皇后,使她另有部署。 可她怎能就忽然察觉到了西凉的风吹草动? “皇上?”沈音苒有些纳闷:“这人该怎么处置?” 皇帝没有吭气,严一凌只是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 那种感觉,像极了这两个人同声同气,而自己就是个外人。 尴尬的脸色还没有缓解,沈音苒就听见有奴才奔过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皇上,灰?找到了这个。” 侯奎赶紧快汪泉一步,从小侯子手里拿过那样东西。 自然,小侯子也不是亲自找到的。而是从另一个内侍监手里拿来。 本想着亲自交到皇帝手里,没料到侯奎半路抢了去。 不过也无妨,是不是好东西,还要看皇上的心意。 奉临愣了愣,看见这东西时,脸上没有该有的明快。“东西是从伊湄宫找到的?” 严一凌也愣了,虽然打着宫灯,但夜色里,她看的不是很清楚,隐约能感觉到是个小瓶。 素惜心头一惊,她知道这是什么。连忙扯了扯小姐衣角。 但是很显然,一惊来不及了。 “回皇上的话……”小侯子抬眼看了一下皇贵妃的脸色,随后点头。“是从伊湄宫找到的。” 扭开了瓶子的盖子,奉临轻嗅了一下,问那刺客:“你们要找的,就是它?” 小侯子赶忙从皇帝手里接过来,放在刺客?子前:“看看是不是它。” “就是它。”刺客眼睛一亮,目不转睛的瞪着皇贵妃。“皇贵妃娘娘,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公主吧。皇贵妃娘娘,公主已经国破家亡,她威胁不到你们的江山,求您放过她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严一凌有些糊涂。 在她宫里搜出了一瓶药,她就变成了通敌卖国的罪人!斤广乐亡。 只是此时,她还是没有想起来这个药瓶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凭素惜的反应,似乎她应该知道这件事。 “给我看看。”严一凌从小侯子手里拿过这东西,仔细的想了想。“你说这是药,这药有什么用?” 那刺客微微有点不信,但还是如实的说了。“灌下此药,对方便会问什么答什么。” “你说这是西凉国皇室密不外传的销魂散?”沈音苒瞪圆了眼睛:“不是说西凉国破时,这药已经全被毁了。就连方子也烧了,就是为了防止落在敌人手中?” 她震惊的瞪圆了眼睛:“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这会儿,严一凌已经记起来了。这是遥光出事前,有一次见面,当着徐天心的面交给她的。 只是药她并没有用,嘱咐好好收了起来。 这一收起来,竟然就给忘了。 要不是这会儿被一只老?找到,想来还不知道要藏到什么时候。 “皇贵妃,这东西,怎么会在你宫里?”沈音苒疑惑的问。但是恰到好处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语调,没有显出丝毫的不满来,单纯的只是问问而已。 严一凌摇头:“臣妾也不知道。” “那……”沈音苒又转头问刺客:“是什么人叫你们入宫寻找的?” 刺客不愿意多说,只道:“这东西找到了,在下不辱使命。” 说完,他将心一横,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血水便顺着唇角涌出来。 “你……”沈音苒眉头一横:“岂有此理,竟然还是叫他死了。侯奎,你赶紧带人去找,无比要搜出另外一个的下落,这回说什么都不许他死。” 奉临淡漠的看了沈音苒一眼,随即看着严一凌缓缓的说:“朕答应过你,会相信你。但上一回,朕没有做到。这次,朕只问你一遍,你说什么,朕都信。” 严一凌表情平静的说:“臣妾没见过这瓶药,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臣妾宫里。” “好。”奉临从她手里接过那瓶药,转身就要走。 “皇上。”沈音苒硬着头皮,拦住了他的去路。“未免有疑,臣妾恳求皇上也去搜搜臣妾的毓秀宫。那人方才道,是臣妾沈家的人查抄了侯府。臣妾同样难逃嫌疑。” “朕自有分寸。”奉临凝眉看了一眼皇后,淡淡的说:“朕与你夫妻多年,难道来这点信任都没有么?” 言外之意。如果毓秀宫真的藏着这样东西,皇后也不会闹到伊湄宫来。 越是当场捉住不露破绽,越说明着背后藏了不少心思。 “时候不早了,朕会苍穹殿,你歇着吧。”奉临拍了拍严一凌的肩头,随即转身离开。 严一凌松了口气,但眉头却是蹙着松不开。“皇后娘娘就是有本事,连臣妾宫里藏着什么,您都知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音苒脸色不快:“你以为今晚的事情是本宫安排的?” “话是您自己说的,臣妾可什么都没说。” “沈万严三家,再怎么明着难斗,都不会和西凉国扯上关系。难道本宫会连同外人一起谋算皇上的江山么?先帝是怎么怨恨西凉国,有是怎么灭掉这一族人的,皇贵妃怕是忘了。” 沈音苒神情明朗,道:“本宫还不至于搬起石头砸在自己脚上。有这个功夫,你不如查查谁要害你更实际。你说呢,皇贵妃?”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九十一章:围击栖心宫 严一凌总算是想明白了心中的困扰。 这一晚,她没有睡,一直枯坐在奉举的房里。 时不时从窗缝里看看漆黑无月的外面。时不时摸摸奉举红扑扑的小脸。 外头这样的冷,幸亏屋里很暖。 天才亮,她就吩咐素惜为她更衣。这一回。栖心宫是非去不可了。 沈音苒得知皇贵妃一大早去了栖心宫,心里也就有数了。 如果刺客的话是真的,那宫里最可疑的女人无疑就是徐天心。只有她来路不明,且脾气古怪。很可能,她就是故意装出一幅冷若冰霜的样子阻止人靠近,以便隐瞒自己的秘密。 “皇贵妃怎么来了?”徐天心只知道昨晚上闹贼了,却不知道那贼是因何而来。 夜里太冷,她和雪衣所在一张床上躲懒,谁都没有理会外头的动静。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知道皇贵妃是来揭穿她身份的。 “颜瑜公主。”严一凌看着她,嘴里缓缓的说出这四个字。 徐天心眉头一蹙,随即笑道:“娘娘说什么呢?我长得想公主么?” 身旁的雪衣却掩饰的不怎么好。慌得连手里的斗篷都掉了。 “你先出去。”徐天心看了她一眼:“我陪皇贵妃说说话。” 这一天,一直是雪衣最不愿意见到的。她知道徐天心因为奉仪的事情,一直觉得亏欠了皇贵妃,而长久以来,她一直把皇贵妃当成朋友。想尽力补偿。 现在身份暴露了,她们会因此而撕破脸么? 那天心肯不肯对皇贵妃下狠手呢? 雪衣和素惜神色各异的退了下去。 屋里,只留下严一凌和徐天心面对着面。 “娘娘来得早,一定口渴了吧?”徐天心转过身,亲自为她斟茶。 严一凌没有接那杯茶,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你不会以为我下毒了吧?”徐天心皱眉问。 严一凌还是没有动。 她自己喝了一口,放下了茶杯。“我要是真的想杀你,用不着这样的方法。对么!”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知道你有孕,遥光会那么激动。”严一凌找了个位置坐下,缓缓的说。“我也知道了,为什么打从有孕,你就觉得这个孩子一定生不下来。并且,孩子没有了,你也没有表现出悲伤、难过。根本这一切都在你算计之中。” 徐天心在她身边坐下,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娘娘您是听谁说了什么?好好的。就跑来质问我。这些事不过都是皇后逼得。我能有什么办法。您贵为皇贵妃,尚且有那么多不得已的时候,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妃,不使点计策,又怎么能撼动得了沈家?” “天心,你还不愿意和我说是实话?”严一凌替她感到难过。“你的仇人,根本就不是沈家,而是……” “嘘。”徐天心将食指贴在她唇上:“皇贵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后半生还指望皇帝宠爱,能享受荣华富贵呢。” 严一凌闭上眼睛,若有所思,好半天才说:“遥光给我的那瓶药,被搜了出来。” 这一句话,让徐天心彻底愣住了。 之前遥光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药还是被搜了出来。 “她告诉我要好好收着。我也的确是藏得很好。可惜……”严一凌叹了口气:“被一只小灰?找了出来。” “小灰??”徐天心心里一惊:“你是说皇上抓到人了?是被抓到的人袖子里藏的小灰?。找到了那瓶药?” “你真的是西凉国人!”她这么说,无疑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严一凌万万想不到,高贵冷艳的徐天心,竟然会是个亡国公主。 而她之所以入宫,就是为了复仇。 “你先告诉我,那个人他……” “入宫两人,其中之一被皇上审完就咬舌自尽了。另一人负伤,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严一凌拧着眉头:“我以为是皇后的伎俩,但现在看来,也许真的是皇后的伎俩,可你却暴露了身份。我不明白,你既然是来复仇的,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杀了皇后?再杀了……反而要在宫里与这么多女人周旋?” 徐天心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说的对,这也许是皇后的诡计,要揭露我的身份。” 可是她却没有回答严一凌的问题。 “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反正宫里已经不安全了。”严一凌叹了口气:“凭你的身手,出宫不会太难对么?” “娘娘说笑了,我是不会走的。”徐天心直接告诉了她真心所想:“除非皇帝死了,我们能重新夺回失去的江山。” “野心不小。”严一凌不是讽刺她,而是觉得这根本就不太可能。 “娘娘没听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么?”徐天心问。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走。”严一凌只能这么说。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 那是锋利的兵刃划过刀鞘发出的响动,似乎来的是一群人。 雪衣的声音很远,并不是在门外响起。“没有徐妃娘娘点头,谁也别想擅闯栖心宫。” 徐天心知道事情不妙,对严一凌说:“你从密道出去,还走上次我们走过的那个出口。那个出口正对着的一道篱笆墙上有个机关,能敞开一个窄口。你出去之后再把机关关好。” 严一凌?子有点发酸。“生死之间,你还为我着想,就不怕我去皇上面前揭发你?” “但求无愧于心。”徐天心笃定的说:“也许我真的看错人,你真的会去告发我。可万一你没有这样的心思,我若是连累了你,这辈子都不会好过。所以,即便是错,我也想错的心安理得。” “真傻。”严一凌叹了口气。 “娘娘,外面来了好多人,已经将栖心宫团团围住。”素惜的声音有些发颤,看样子是受惊不小。“似乎还带着弓箭手,来者不善的样子。” “知道了。”严一凌平静的说:“本宫在此,就算是奉皇命行事,他们也不敢乱来。你去,叫雪衣回来,不必跟这些人动手动脚。”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徐天心皱眉:“你快走吧。等下皇上来了,亲自问责,你肯定会被拖下水。我相信皇上对你有宠爱之心,但我不信他会为了你舍弃江山。通敌卖国,是什么样的罪名你该比我清楚。何况你是有皇子的人,这个理由,由不得皇上不信。” 严一凌有些纳闷:“你都看的很透彻,就非要留在皇上身边委屈自己么?江山易主,在历史上不过是司空常见的事情。国仇家恨,不能不报,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族人是希望你更好的活下去,还是以卵击石,为了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实拼命送命?” “你快走吧,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徐天心皱眉:“如果遥光去找你,告诉她,别报仇,跟冯靖宇走。” “你这是交代遗言?”严一凌眼眶微微发红。 “错!”徐天心冷着脸:“我只是希望看到她幸福。” “那你总得留着命来看啊!”严一凌沉了沉心,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 “你干什么?”徐天心要拦住她。“事情还没被揭穿,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可若是真的和皇上撕破脸,一切就太迟了。你不想想,要是你出事,奉仪的仇谁来报?”斤杂农才。 “如果,我留下能救你,奉仪也会高兴的。”严一凌说:“孩子每次提到银姑姑的时候,脸上都是喜悦。奉仪和奉举是真的都很喜欢你。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不违背良心的事。” 徐天心没有拦住她,看着她往外走。忽然就不觉得有什么害怕的了。“娘娘等等,我和你一起出去。” 两个人相识而笑。 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人会是皇后。 “皇贵妃怎么也在这里?”沈音苒问。 严一凌心想,若不是我在这里,你又怎么会过来? 但是面上和和气气的说:“臣妾本是想和徐妃一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哪知道茶还没喝一杯,就听见外头这么大的动静,一时好奇,就出来看看。” “好奇?”沈音苒纳闷:“皇贵妃好奇什么?” “这阵仗啊。”严一凌从容一笑:“皇后的毓秀宫,臣妾的伊湄宫都不曾有弓箭手把守。怎么好好的,会有这么侍卫来到栖心宫把守?莫非,又怀疑昨晚上的刺客藏在了徐妃宫里?” “这些侍卫包括弓箭手不是来把守的。”沈音苒耐心的说。“他们是来捉拿西凉国的乱贼。” 皇后的话音落,雪衣和素惜就被侍卫扭着送了进来。 “娘娘……”雪衣满脸惶恐:“奴婢不是乱贼。” 素惜也拼命的想要挣脱:“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是陪皇贵妃来做客,岂会是乱贼。” “稍安勿躁。”沈音苒淡然的说:“是不是乱贼。皇上自有圣断。” 她昂首阔步的往里走,一掸身后的凤袍。威严并着稳重,从容不迫的将另外两人留在身后。 严一凌与徐天心对视一眼,双双跟了上去。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好好的应对。反正现在这栖心宫已经被攥在皇帝的掌心了。 “皇贵妃还不知道吧?”沈音苒才坐稳就平静的说:“受伤的刺客已经被擒住,皇上连夜审问,事情都问了个清楚。” 对她而言,这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儿。 沈音苒正愁没有办法扳倒皇贵妃,没想到这阵东风就吹到她面前了。 这个罪名,比什么私通王爷可有震慑力得多。 “是么?”严一凌看着皇后忽明忽暗的眸子,平和一笑:“那很好哇,还是皇上有办法。昨晚上那个,说什么也不肯交代。” 沈音苒笑了笑:“那是自然。否则皇上也不能查清楚,原来颜瑜公主就在宫里,还日日活在咱们眼前。” 徐天心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毫不关心。 “怪的徐妃这样的与众不同,原来出身竟如此高贵。”沈音苒平静的看向她:“本宫已经请示了皇上,得到允准。这就让人好好搜一搜你这栖心宫。” 栖心宫有密室,有密道,有机关。这些东西,瞒得了一时,但就算再精妙,也瞒不了皇后长久。 一旦被皇后发现,那么所有的辩解就都是白费了。 “皇后娘娘且慢。”徐天心冷着脸:“我的宫室,要搜可以,总得要皇上亲自在场。皇上点了头,那我便无话可说。否则光凭皇后娘娘一句话,就要我信。恕臣妾办不到。” 稍微停顿,徐天心又道:“皇后娘娘说昨晚的刺客什么都招了,究竟招了什么臣妾可没听见。所以,没经过对峙的话,没有依据的胡诌,皇后就要臣妾妥协,抱歉,真的办不到。” 徐天心如旧的硬气,但严一凌还是能看出她的心虚来。 所以她的话音才落,严一凌跟着就问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说昨晚受伤的刺客交代了西凉公主的身份?” “是。”沈音苒目不转睛。 “那就怪了。”严一凌纳闷:“第一个刺客说的是找到药就能找到公主。第二个刺客没找到药,却一下子就说出公主的身份。那他们两个进宫做什么?在宫外说好不就行了。” “皇贵妃想的太简单了。”沈音苒皱眉:“没找到药之前,又怎么能证实亡国公主的身份。正因为第一个刺客找到了药,第二个刺客才确定公主就在宫里。” “等一下。”严一凌又拦着皇后,问:“确定公主就在宫里,和说出公主的身份,好像是两回事。敢问皇后娘娘,那刺客说出了公主的姓名了,说出公主在藏在哪一宫啦?” 沈音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神情凝滞。 “那也就是没有了?”严一凌咄咄逼人。“既然没有,凭什么咬定是徐妃?又凭什么搜宫,凭什么调弓箭手来围击?还有,既然是皇上怀疑,那皇上自己为何不来,偏偏是要皇后娘娘打头阵?臣妾心直口快,向来藏不住话,还请皇后娘娘不要介意。” 见皇后愣在哪里,严一凌忽然挑眉:“娘娘是不是觉得,要是徐妃真成了亡国公主,那臣妾就坐实了卖国通敌的罪名,成大汉奸了?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九十二章:刁钻皇后不放过 “皇贵妃,你就这么怨恨本宫么?”沈音苒不能理解的看着她。“现在,本宫同你说的不是争风吃醋的无聊话,而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别说刺客已经招认,她就是西凉国的公主。哪怕只是猜测。你都不该有袒护之心,应该尽速查清整件事而不是阻拦本宫。” 不得不承认,皇后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叫人心里一震。 如果是以前的严碧,她会不会暂时放下和皇后的恩怨,替皇帝操心这件事? 严一凌无从知晓,但此时此刻,她的心却是真的很想偏袒徐天心。 “皇后说的对,如果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那臣妾就真的不该有半点疏忽。”严一凌垂首,轻轻闭上眼睛。 她所感受到的徐天心,外冷内热。虽然有狠辣无情的时候,可她很好。 这种好不是出于利用,而是出自真心。足够了。 “可是现在,光凭刺客的话就去怀疑同一个宫檐下生活了这么久的姐妹,未免太悲哀了。”严一凌定了定神。睁开眼睛看向皇后。“这里面,就真的只是江山社稷的安慰,就没有挟嫌报复的因素?” “你是说本宫故意陷害她,有这个必要么?”沈音苒仰起头,精致的妆容,难得的傲慢,让她看上去像极了一只高贵的天鹅。 “这事一点都不难查。”严一凌并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平静的说:“只要等皇上来,弄清楚整件事就好。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还请皇后不要这样心急火燎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只会伤了徐妃的心。” 两个人,近在咫尺,面对着面。交错的目光各有神采,谁也不愿意对令一个人屈服。 也是这样的时候,皇驾到了。 奉临来过栖心宫多次,没有一次心情这样沉重。 他怕徐天心真的是自己一直苦寻不果的亡国公主。又怕她不是。 这种矛盾。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 “皇上驾到——“小侯子如旧扬声,将栖心宫严防死守的戍卫们??整整的跪地相迎,口中山呼圣安。 奉临慢慢走进去,忽然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局面。 他的皇后,他的碧儿和他宠爱过的西凉公主都在里面。不是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吗? 对于这样的变故,碧儿会怎么决断? “臣妾恭迎皇上。”沈音苒最先开口。行了礼,随即站到皇上身边,与另外两人面对着面。 这意思,好像是在表明立场,这个时候,也只有她沈音苒才会没有一点私心的帮衬在皇帝身侧。 “皇上圣安。”严一凌和徐天心??的行礼。脸上都没有多余的神色。 “搜查了没有?”奉临问皇后。 “并没有。”沈音苒如实的回答:“因为皇贵妃、徐妃阻拦,臣妾不好强行搜宫。” “皇上,您答应过臣妾,栖心宫可以不许外人进入,这是要返回么?”徐天心冷冰冰的问。 奉临没有做声,只是看了一眼严一凌。 “皇上。臣妾也觉得,单凭刺客之言就质疑妃嫔,会叫徐妃伤心。”严一凌垂首,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光彩,看上去显得那么单薄无力。“臣妾和徐妃相交不短,绝不相信她会是亡国公主。” 这话,很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其实严一凌也不知道,徐天心的身份能隐瞒多久。 也许,将来能找个什么机会劝她离开。也许,她真的能如愿的报仇。 总之没有发生的事情,谁又能预料。总之她做的这些事情,叫她现在和将来都不会后悔那就对了。 “搜宫是朕的意思。”奉临平静的双眸没有一丝波澜:“既有刺客的指证,总要弄清楚才能证明清白。栖心宫是朕赐你住的,朕有权搜查!” 皇帝的话,前一句是说给严一凌听的,后一句则是说给徐天心。 两个人互睨一眼,均没有任何异议。 小侯子带着一队御前侍卫,行了礼,便进入栖心宫仔细搜查。 因为是皇帝的人,沈音苒也放心不少。她知道这时候,没有人比皇上更想追查到线索,治这个亡国公主的死罪。 说心里不害怕是假的,严一凌的心一直在哆嗦。 徐天心肯定不止秘密处置了一名御前侍卫,这宫底下的密室里,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她不得而知。 万一,被皇帝察觉,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是怕死,而是怕拖累严家。其实严卿当初的做法很自私,却也是对的。严家总得有人撑着门面,否则……随便弄出来个苏怜儿,就把严钰弄得五迷三道的,迟早得被另外两家收拾了。 徐天心一脸的坦然,平静的看着帝后。 此时此刻,她心里暖暖的。从没想过,在宫里这段日子,还能交上这样暖心的朋友。她以为除了遥光和雪衣,她再也没有能相信的人…… “皇上。”小侯子恭敬的来回话。 “怎么样?”沈音苒迫不及待的问。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小侯子如实的回答。 沈音苒不信:“你可查清楚了。西凉国多以诡计著称,修建密室密道的本事堪称一绝。” “皇后娘娘,奴才仔细的寻找过,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小侯子恭敬的说。 “皇上,事情既然要弄明白,也就不会嫌麻烦了。臣妾想着人再搜一次,不知……”沈音苒挑眉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心慢慢的沉下去。 奉临点头:“也好。” 徐天心则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还被侍卫擒着的雪衣、素惜,道:“皇上,雪衣是臣妾的奴婢,素惜是皇贵妃的近婢。事情还没弄清楚,她们算不得有罪。不如叫侍卫先把人松开。” “放人。”奉临很痛快的答应了。 雪衣和素惜分别来到徐天心和严一凌身边。 手臂被扭着,这会儿才觉得疼得厉害。素惜抬了抬胳膊,动了动肩,咬着嘴唇唤了一声:“小姐。” 严一凌侧目看着她,问:“没事吧?” 素惜摇了摇头。 “杯弓蛇影大抵如此。”严一凌不屑的说。“素惜自幼入严府,多年来忠心耿耿的陪在我身边。如果说她会勾结西凉人,那除非太阳从西面出来,我才会信。” 言外之意,就是责备皇后事情没查清楚就先动手,也太不地道。 沈音苒听出来话音,柔婉的说:“当时弓箭手手里的弓箭已蓄势待发。本宫不让人擒住她和雪衣,万一真的动起手来,岂不是白白送命。正因为事情没有查清楚,制住她们,总好过就叫她们送命不是么?” “怎么不是?皇后说的太对了!”徐天心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尊严啊,清白啊,都不如留着命要紧。否则不清不白的就这么死了,死了也是活该。”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音苒懒得和她理论。如果侍卫真的能在她宫里搜出什么,那一切谜团也就解开了。 可是如果搜不出来…… 殿上沉寂了一些时候。几个人都有各自的担心。 直到沈音苒的派去的人返回来,才打破了这样的沉默。斤杂见扛。 “如何?”沈音苒直接问侯奎。 “回皇后娘娘,奴才仔细找过了,并没有什么异样。”侯奎恭敬的说。 连自己的人都这么说了,沈音苒不好再逼问下去。“事已至此,许是本宫多心了。只是没有密道没有异样,不代表徐妃就不是西凉颜瑜公主。” “皇后还想怎么样?”徐天心问:“要不然您说个办法,臣妾能办的,绝对照着去办,也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这么说,是看扁了自己没有办法? 沈音苒唇角上扬,勾勒出一张明媚而又阴戾的脸:“想要证明,方法大把都是。” 她故弄玄虚,看了一眼雪衣:“徐妃到底是皇上的妃嫔,不能妄动。可她身边不是还有个一同入宫的雪衣么。交给刑房的奴才严家审问,一定能查出真相。” “不行。”徐天心冷着脸,将雪衣护在身后:“她是臣妾的奴婢,更是臣妾的姐妹。皇后娘娘动臣妾最在意的人,不就是逼着臣妾屈服么!那您直接把我送去刑房即可,何必为难雪衣。” “大胆。”沈音苒略微扬声,眉目里怀着国仇家恨般的大义凌然。“本宫不是要屈打成招,而是要查明真相。你这么说,便是十足的不肯配合了。” “我都情愿入刑房了,还叫不肯配合,那皇后以为我该怎么配合?”徐天心火气上来,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尊卑了。“您要是认定我是,再怎么配合你也不会让我有命活着。既然如此,还不如痛快一点,干脆皇后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 转过脸看向皇帝,徐天心目光锁恨:“当初我就不肯入宫,是你说的,我在这里和在外面一样,不会有不同,你根本是在骗我。” “住口!”沈音苒打断徐天心的话,笃定的说:“还有个办法,立竿见影。不知道徐妃敢不敢试试?” “什么?”徐天心沉静的看向皇后。 “不是找出了一瓶药么?你比本宫更知道,那药效如何。只要喝下去有什么就会说出什么! ”沈音苒扬眉:“究竟是颜瑜公主还是徐妃,你试试吗?”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九十三章:她点了头 听到是用这个办法,雪衣的心凉了半截。 那种药是什么威力,西凉国没有人不知道。皇后也算是刁毒至极了,能想到这个足以致命的“好办法”。 她知道皇帝一向是冷漠无情的,一定不会偏帮仇人。何况。怀疑错了有什么要紧,放过了才可怕。 越是这么想,她越不能再忍下去。“皇上,您别为难徐妃,您要找的人……” “绝不会是徐妃。”严一凌打断了雪衣的话,快嘴道:“徐妃若真是亡国公主,她入宫以后有没有恣意害过谁?且不说她尽心侍奉在皇上身边,她还曾为皇上怀育过龙胎。难道这是报仇的公主,会做的事情么?” 徐天心冷厉的目光落在雪衣脸上,警示她不要乱说话。 随即才随声附和:“是啊,臣妾的孩子就那么没有了,皇上也没给个说法。现在反而有人。害死了我的孩子还不算完,还想借这个名堂害死我……真是荒谬。” “荒谬不荒谬的,喝了那瓶药,一切就明白了。”沈音苒执意如此,目光划过徐天心和严一凌的脸。心想。只要徐天心架不住药力,暴露了身份,那皇贵妃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奉临凝眉,对这身后立着的小侯子点了点头。 “皇上。”严一凌当然要极力阻止:“那药是从臣妾宫里搜出来的,可臣妾从来没见过。谁又能断定药瓶里装的一定是刺客所言的那种药。万一不是,万一有毒,那徐妃……岂不是危在旦夕。” “皇贵妃多虑了。”沈音苒平静的说:“来之前,刺客已经交代那种药是没有毒的。皇上和本宫也用银针试过毒,银针并没有变黑。这是证明徐妃清白的最好机会,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不管怎么说,徐妃都应该试一试。皇贵妃你又何必阻拦。” 为了表明态度,沈音苒道:“此事,是本宫一再坚持。徐妃不用害怕是皇上对你起疑。倘若服了药之后,您所言并无半点差错,那本宫便脱去凤袍。着素衣。向你请罪致歉。一定还你公道就是。” 一番话说的进退有度,又将充满疑虑的皇帝摘的一干二净。 这么看来,皇后多年能得到皇上的垂爱,也是真的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严一凌一时语塞,侯奎已经拿着那瓶药走了上来。 “请徐妃娘娘服药。”侯奎龇牙而笑,得意阴狞的表情看着就叫人恶心。 一直不懂,沈音苒那么满腹心机的人,怎么会用这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狗奴才。 严一凌看着那张叫她觉得恶心的脸,再看面无表情的皇帝,反正什么都不对劲。“且慢。” “话已经说的这么透彻了,皇贵妃还要阻拦?”沈音苒有些不耐烦:“只要徐妃喝了这瓶药,这件事就有答案了。本宫方才不是说了,若冤枉了徐妃,本宫一定请罪致歉。难道这样还不足以宽你的心?本宫就是不明白,为何你一定要偏护徐妃?难道是你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却不愿意因为她的暴露而牵连出你的别有用心?” “皇后娘娘想多了。”严一凌平静的欠身:“这瓶药。从来也没有人喝过。虽说银针检测没有毒的成分。但是皇后有所不知,银针不是什么毒都能验出来。未免有不妥,臣妾建议请冯靖宇过来验证。确保万无一失再给徐妃服用。否则,真闹出人命来,即便皇后娘娘请罪,徐妃也活不过来了。” 稍微缓了口气,严一凌又道:“至于皇后娘娘说臣妾偏护,也是组虚乌有的事。臣妾是皇上的皇贵妃,不是西凉国的皇贵妃。没有理由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陷害皇上。” 沈音苒很想说,这是她为了替奉举谋夺地位,不得已的计策。 但是现在,这样的话说的还太早。 她决不能让皇上知道,尽管现在没有嫡子,她却早有争储之心。 “皇贵妃不必替我求情。”徐天心想好了,实在不行,她唯有一死。“既然这是皇上的圣意,我便喝了又能如何?” “皇上。”严一凌走到他身边,动容的说:“福祸旦夕间,很可能这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阴阳相隔。徐妃到底侍奉皇上这些日子,臣妾不想她有什么不测。再说,请冯靖宇过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就当是给自己一个心安的理由不好么?” 奉临沉了口气:“去传冯靖宇。” 沈音苒动了动唇,知道阻止也没有用。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她怕就怕冯靖宇和皇贵妃是一丘之貉,在药里做什么手脚。如此,之前的心血就算是白费了。越是这么想,她越是决定要仔细盯着冯靖宇。 稍微有什么可疑之处,她都要说出来,叫皇上查明。 不多时,冯靖宇就到了。 按照皇贵妃的吩咐,他仔细检验了玉瓶里面的药,皱眉道:“这似乎是西凉国遗失了配方的销魂散。微臣斗胆,敢问皇上如何寻获此药?” 奉临没有吭声。 严一凌道:“在本宫宫里搜出来的。至于是怎么来的,不得而知。你是否看出有什么不妥?” “回皇贵妃,此药服下之后,服药的人便会迷失心智,如同没有灵魂一般,问什么答什么。”冯靖宇凛眉:“但是这些都只是传说,服药者会不会真的如此,并没有西凉国意外的人见过。微臣觉得,这其中很有夸大炫耀的意思。” “药有没有毒?”奉临问。 “并没有。”冯靖宇如实的说。 “皇贵妃听见了吧?”沈音苒问。 “听见了。”严一凌心里攥着一把冷汗。冯靖宇到底知不知道请他过来是干什么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瓶药上,似乎冯靖宇并没有做什么手脚。 将瓶塞盖好,冯靖宇纳闷的问:“这药,是要给谁服用的?” 严一凌没做声,只是看了徐天心一眼。 徐天心大大方方的说:“是给我。” 冯靖宇便双手递上前去:“那徐妃娘娘可以放心服用,药并没有毒。” 两人目光相遇,徐天心看懂了他的用意。 “你下去吧。”沈音苒对冯靖宇道。 这时候不需要有外人在,更不需要有皇贵妃的心腹在。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雪衣一直止不住的颤抖,手心一直都是凉的。这时候,她很想要站出来,可是……无论占不占出来,徐天心都很有可能会死。 并且她也知道,徐天心会不顾一切的抱住她的命。 “皇上皇后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妾这就喝了。”徐天心眼底凉凉的光芒,看向一脸沉寂的皇帝。 他果然是无情的,到了翻脸不认人的时候,他绝不会心软,记得从前的好。 不过不要紧,徐天心入宫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报仇。 没有情分可言,也不会觉得情有多么伤人。 如此,她大大方方的将药瓶里的药液一饮而尽。 严一凌从她的动作,就知道她的心早被寒冷吞噬了。 如实今天,皇后逼着服药的人是自己,皇帝会这么无动于衷么? 如果他的表现和现在没有什么两样,那她能做到和徐天心一样无所谓么? 药就这么被咽了下去。 徐天心身子一软,忽然就跌坐在地上。 “娘娘。”雪衣扑过来,扶着她,哽咽的问:“您有没有事?”斤杂沟圾。 徐天心晃了晃脑袋,昏沉沉的看不清眼前的人,声音也是发直:”我没事。“ 药竟然这么快就起作用了? 雪衣吓得脸色发白,一动不动的看着徐天心。“徐妃娘娘……” “你让开。”沈音苒冷着脸吩咐:“侯奎,把不相干的人都带出去。” 殿上的宫人撤了个干净。 殿里就只剩下帝后,她和徐天心。严一凌侧首问皇帝:“能不能扶着徐妃坐好再问,天冷地上太凉了。” “不必这么麻烦,只问一句也就好了。”沈音苒只身走上近前,看着绵软无力的徐天心,极力压制住心头的激动,问:“徐妃,你就是西凉国颜瑜公主,对么?” 徐天心意识模糊,睁着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严一凌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她说不出话,会点头。 只是,她的担心被验证了。 徐天心果然点了下头。 奉临目光一凛,眉目之间一下子就透出了杀意。 “你就是颜瑜公主?”沈音苒必得要她亲口承认,所以又问了一遍。 徐天心再点头。 严一凌顿时有种被雷劈的痛感。 “皇上,药力迷幻,是骗不了人的。徐妃就是西凉国的颜瑜公主。皇上!”沈音苒少不得激动起来。“她斗胆混进宫中意图不轨,就是为了司机报仇复国。臣妾恳请皇上将她关押审问,看看这些日子以来,是什么人和她里应外合,谋夺江山。” “审问?”严一凌的心颤抖不已:“现在不正是在审问么!” 她气得不行,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种药! 更可气的就是冯靖宇,关键的时候你帮帮忙好么!干嘛这么配合! “皇贵妃说的也是。”沈音苒脸上透出笑意:“那本宫正好借此机会再问问颜瑜公主,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徐天心摇摇晃晃的抬起头,看着皇后的方向,兰指一点,道:“皇后娘娘。”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九十四章:大难没有死 这几个字,瞬间把石化的严一凌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她来了精神。“你是说,是皇后娘娘和你里应外合,助你完成复仇大业?” 徐天心点了一下头:“是。” “胡说。”沈音苒瞪圆了眼睛:“本宫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颜瑜公主可别胡乱污蔑人。” 这倒是稀奇了。要真是她里应外合,会非要在皇上面前故意拆穿么? 沈音苒开始怀疑这药的作用是不是真的。 “皇后,妒忌,臣妾得宠……逼臣妾承认自己是亡国公主。”徐天心双眼迷离,语速很是缓慢。 只是因为她要说的话,在场的人都太想听明白,竟然不觉得口?含糊。 “徐天心,本宫问你什么,要如实的说,不许隐瞒。”严一凌觉得徐天心一定没有迷失心智,她一定能听明白自己的话,不觉信心倍增。“你听见本宫的话了么?” “听见。”徐天心一边点头一边说。 “你到底是不是颜瑜公主?”严一凌皱着眉问。 “不是。”徐天心回答的很迅速。尽管声音平缓,语速不快。 “那你刚才为什么点头?”严一凌知道皇后好奇,所以替她问一问。 “头沉。”徐天心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头是的,双手撑在地上,头左右乱晃。 “你到底是谁?”严一凌又问。 “徐—天—心。” “你为何入宫?”严一凌的心里越来越有底气。 “皇上……他……答应会给我一座宫殿。由着我的性子……”徐天心迷迷糊糊的说:“不想入宫的。” 奉临的脸色有些尴尬,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沈音苒不甘心。错开严一凌的身子,来到徐天心面前。“你入宫到底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宫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有。”徐天心又是点头:“想要白头偕老,恩宠……不尽。气死,皇后老妖婆。” 请原谅,严一凌坏坏的笑了。“徐妃你胡说什么,皇后可不老呢!” 这不是问话,所以徐天心完全没有半点反应。 “皇上,不如您也试试看,看看徐妃是不是装的。”严一凌认真的说。 要是不认真,怎么能堵上皇后的嘴? “你和朕在哪里相遇?”奉临很配合的朝严一凌点头。 “漠良。”徐天心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奉临又问。 “追我的马……”徐天心皱起眉。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 这件事也牵动着皇帝的心。 当时,他对那个英勇无畏,胆量惊人的小女子一见倾心。于是,他许下诺言,说会一辈子照顾她,一定要带她回宫。 想到这些。奉临沉默了。 沈音苒纵然再不甘心。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问下去。 “皇上,糟了。”严一凌一拍脑门:“冯靖宇没有说,徐妃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也没说这药效能维持多久。总不能叫徐妃一直这么昏昏沉沉的吧?” 奉临点头:“再叫冯靖宇过来给她看看。” 这事情,这么就完了? 沈音苒气不打一处来:“徐妃,你还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对本宫说过什么话么?” 徐天心摇头,几乎没怎么想:“不记得。” 的确,徐天心是真的没有和她说过什么。可就这么放过她,未免太便宜。 沈音苒快步走过去,似乎是想要扶起她,却忽然冷不防的一把揪在她的手臂内侧。 严一凌瞪圆了眼睛:“皇后娘娘你这是干什么?” 连她都感觉到了痛,可徐天心丝毫没有反应。 沈音苒掐着好半天,都没有松手。 “皇后娘娘,你快放开。”严一凌只觉得肉疼。 “皇贵妃别误会,本宫只是想看看,这药是不是真的有效。可千万被有人故意做出假象来迷惑人。”沈音苒平心静气的说。 但是这话激怒了严一凌。 “皇后这么说话,臣妾还真是不理解了。”严一凌眼眸一紧。只是轻轻瞥了皇帝一眼。“好好的,徐妃当好她的妃主就不好么?用的着没事找事,安排人入宫行刺,再安排人揭露她是什么公主,叫别人都起了疑心,再弄一瓶假药来证明清白?不觉得画蛇添足很多余?” 不给皇后说话的机会,严一凌又问:“她有什么必要惹起别人的怀疑,然后再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原本谁都没有把事情联想到她身上好不好?就因为漠良曾经是西凉国的国土,就因为她出现在皇上御驾亲征的沙场上,那她就是亡国公主了?这么生拉硬拽的就不觉得牵强?” “事事查明,不是很好么?”沈音苒赶紧插进去这么一句话。“现在证明了徐妃的清白,不也是很好的一件事么?本宫不懂,为何牵扯到这件事,皇贵妃你从头到尾都显得那么激动?”斤杂肠圾。 “这也正是臣妾不理解的地方了。”严一凌朝皇帝欠了身,问:“皇上,后宫均为伺候皇上的姐妹,本来是不应该分彼此的。臣妾和徐妃投缘,难道帮她说几句话有错么?” 奉临微微蹙眉:“皇后也只是疑心此事节外生枝,并无指责你有错的意思。” “那皇上还真是仁慈。”严一凌微微笑了起来。“只怕皇后娘娘却不这么想。” 皇帝的话,的确让沈音苒有几分尴尬。“本宫,却是没有指责你的有过错的意思。” “那是。”严一凌笑着点头,心想跟我玩文字游戏,你太嫩了。 “皇后是没有指责臣妾有错的意思。但并不代表你就没认为臣妾有错。你可以很认为我错了,但就是不指责,如此,臣妾也没有办法不满不是么!” 严一凌轻盈盈的转过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从昨天在臣妾宫里搜出那瓶药,皇后娘娘您就给臣妾冠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可是臣妾当着皇贵妃好好的,我通什么敌,卖什么国?把自己的东西,好好的割分给别人,然后干着急,这样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憨子。虽说臣妾膝下有皇子,可是皇上待臣妾好,臣妾绝不会因为生了皇子就去谋夺地位。” 这番话说的额头上的青筋都显现了。严一凌口沫横飞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泼妇骂街的凶狠。 “皇后别怪臣妾说话直接,皇上正当好年华,即便您没有嫡子,也不代表樱妃就不能生下皇子。加上本朝有立嫡长子的说法,您就觉得臣妾为了奉举的将来,必然要和外人联手,趁机夺权,以确保臣妾儿子的好前程。可是您有这样的心思臣妾就要有么?那若是您有了嫡子,那臣妾的奉举是不是就碍眼了?” 严一凌逼近皇后一步,话说的很直接:“奉举是皇上和臣妾的心头肉,没有什么比他能平安更重要。倘若皇后喜欢太子之位,生十个八个的儿子去继承都行。臣妾没有异议,但是不要拿你那套理论强加在臣妾身上,说什么内外勾结,通敌卖国的话。我朝强大繁盛,尤其是西凉国遗民能够谋夺的?臣妾还不至于这样糊涂。” 她这么一耍横,到是扭转了局面。 皇上的重点,再不是放在徐天心是不是颜瑜公主之上了。而是,极为想要弄清楚,皇后的本意是不是就是为了陷害皇贵妃。 “怎么本宫的一番好意,在皇贵妃眼里看来就这么不可理喻?”沈音苒声音发颤:“本宫几时冤枉你通敌卖国了?本宫只是不希望你走错一步,断了和皇上的情分。难道关心和提点在你眼里看来,就是污蔑和冤枉么?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本宫为敌,又怎么可以部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本宫?” 沈音苒委屈的落下泪来:“若不是你一心一意的与本宫为敌,何以本宫做的事情在你看来如此不堪?皇贵妃,当初你被打入冷宫,乃是因为许多事情都指向你,皇上查有实证,而并非是本宫极力促使,你要怨恨,也不该把矛头对准本宫,而是去找那些诬陷你的人!” 被打入冷宫,是严一凌和皇帝的心结。 皇后用在这里,合情合理的为自己洗白。 好像是严一凌很霸道很不懂事,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愿意释怀。而这也是皇帝心里的痛处。 皇后是相当明白。 严一凌微微一笑,垂首道:“臣妾已经从冷宫里出来了。不管当初是被冤枉被诬陷,也都已经过去了。皇上恢复了臣妾的位分,甚至晋位,又赏赐了伊湄宫给臣妾独居。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现在,皇后娘娘又拿出来说,想必是知道,除此之外,臣妾与皇上再没有别的心结了,对么。” “你是指责本宫挑拨离间?”沈音苒哽咽的问。 那副模样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像是严一凌怎么欺负她了一样。 “心存佛祖,看人皆是佛。”严一凌凝眸,语调一凉:“心存污秽,看人皆是污秽。臣妾还没达到看人都是佛的境界,却也不敢胡乱的埋汰人。所以皇后娘娘,您怎么看臣妾,只能是怎么表达你的内心。好或不好,怨或不怨,都取决于您自己。” 严一凌扬声唤了汪泉:“去请冯靖宇来看徐妃,别耽搁了。” 言罢,她朝着帝后欠身,问:“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要问徐妃么?若是没有,臣妾扶她回房了。” 奉临皱着眉,道:“皇后始终是皇后。” 这话不是他责备她,而是觉得该给皇后一个台阶下。 严一凌也不生气,皇上毕竟是皇上。“是了,臣妾一直敬服皇后,以斗嘴为手段,达到向皇后学习本事的目的。心中对皇后乃是万分的敬佩。皇上大可以放心。” 话止于此,她扶着徐妃转身往内寝去。留下帝后面面相觑。 没有人知道,她的腿一直发软,多怕撑不过去这一关。 徐天心啊徐天心,幸亏你没事!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九十五章:丑陋的毒妇 冯靖宇来到栖心宫的内寝,扭开一个瓶子。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出来,呛的严一凌皱眉后退了一步。“是什么东西?” “解药。”冯靖宇淡然的说。 果然,闻了那股味道,徐天心好多了。双眼不再是迷离的。脸色也不那么苍白。 “皇贵妃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冯靖宇忽然问。 只是他的语调和态度,都不像是在商量,反而有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 “你说吧。”严一凌认真的看着他。 “能不能别再做这样冒险的事情了?”冯靖宇拧着眉,脸上格外的不痛快。 “我做什么冒险的事情了?”严一凌有点莫名其妙。 可能是刚才被帝后那么一吓,飞走的魂儿还没归位。 倒是徐天心晃了晃脑袋,重重的点头:“我们也不想让遥光再做冒险的事情,所以你最好带她走,越远越好。” 这下严一凌才明白过来,原来冯靖宇是说遥光。 “我和天心一样,希望遥光能远离后宫的纷争。左右皇后现在也没查出她的去向,你就带着她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过正常人的日子也挺好。” 徐天心禁不住点头:“是啊,能走的时候不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冯靖宇没想到这俩人竟然这么痛快,自己倒是犹豫了起来。 “并非是我不想带她走,一来她放不下宫里的事。放不下你们。二来,我还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人。” 徐天心一把推开冯靖宇拿着药瓶的手:“你赶紧盖上,臭死了。再闻一会儿我就被活活熏晕了。” “嗯!”冯靖宇沉着脸点头,把解药的盖子盖好。 “话说回来,你入宫到底是为了找谁?”徐天心没忍住,好奇的问。“你和遥光那么好了,我和她也是好姐妹,关心一下你的事情也是应该。” 后面一句,她之所以解释,是因为冯靖宇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严一凌也好奇,宫里能藏个什么样的人,叫冯靖宇这样会医术会毒术,功夫又好的全能人才被困其中。 “是啊,你不如说出来,憋在心里容易生病。何况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人帮着你找。也未尝不是好事情。” 这俩人左右夹攻。可是冯靖宇就是闭口不言。 凝重的脸色叫他看上去格外严肃:“不关你们的事最好不要打听!” 两个人对视一眼,均是低下头撇了撇嘴。 “总之,以后不要动不动就麻烦遥光,也不要动不动就麻烦我。”冯靖宇冷着脸收起了药瓶:“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迅速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想见遥光了! 沈音苒跟不上皇上的步伐,提着迤逦的裙摆吃力的追着。 小侯子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只能远远的尾随在身后。 奉临迈进了后堂的门槛,听见身后嘭的一声,下意识的转过身去。 她跌在地上,顾不得疼,想要站起来继续跟着他走。 这时候的沈音苒,不像是端庄的皇后,反而很想小时候那个总是跟着他的小尾巴表妹。 “朕,没有什么要说的,你回宫吧。” 奉临皱着眉。没有走过去扶她。 “皇上。臣妾有话想和您说。”沈音苒抬起头,一双微红的眼睛看上去真情流露。“表哥,音苒有话要和你说。” 他避而不见,他置若罔闻,他可以让自己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皇后还是皇后。 前提是,他不要见她,不要问她,只当她还是从前的样子。 可是,她偏偏不懂,一定要逼着他去面对。 “是不是一定要和朕说?”奉临有些无奈。 沈音苒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却还是点了下头。 奉临转过身去,独自往后寝去。 仅仅是短暂的犹豫,沈音苒就跟了上去。 小侯子叹了口气,领着两个内侍监守在了外头。想来这时候,皇上一定不希望他去碍眼。 “皇上。”沈音苒走了进去,才发现内堂的摆设都换了。 帷帐也从深赭色换成了淡青色。 这里的一切,曾经无不是她精心的布置。如今却叫她这样陌生。 好像没有她,他也一样能过的很好,一点都不受影响。 “皇上点的是什么香?”沈音苒没闻过这种味道。斤东来技。 “安息香。”奉临平和的说:“皇贵妃摘录古方,着内务局的奴才调制而成的。没有檀香那么厚重的味道,又不似一般的香那么浓郁。” “皇上的一切,无不是臣妾与后宫姐妹挂心的。”沈音苒含着笑,眼角的泪水却涌了出来。 奉临鲜少见她哭,今天已经是第二回了。“你到底难过什么?” “臣妾不是难过,是自责。”沈音苒垂下头去:“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臣妾从来没有试过被皇上这样冷落。也从来没想过,音苒和表哥的情分,会生疏至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此,我日夜难安,深感心痛,无时无刻不在自责。” “那倒不至于都是你不好。”奉临拧眉:“一个巴掌拍不响,朕也有错。” 沈音苒走到他身边,缓缓的退了下去。 奉临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看着她。 她就像是一只温柔的猫儿,脸颊轻轻蹭在他的膝盖上。柔和也安静。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她光滑的鬓角,发丝散发着淡淡的茉莉清香。 如果这一刻能长久该有多好。 沈音苒很想一生一世就这么静静的过去。 没有皇贵妃,没有万贵妃,没有徐妃……没有这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只有她和他。 “表哥,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沈音苒终于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从徐妃的孩子没有了开始,您对我就不再是从前那么温柔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在那个瞬间动那样的心思。可是表哥,我真的……真的不能不承认,我妒忌了她。我妒忌她到了心痛的程度。我们的孩子,就那么没有了。” 她的哭声,凄婉动情,叫听见的人心像是被刀来回的割,疼的难以承受。 奉临皱眉,抚去了她的泪。“朕知道,这些年愧对了你。” 这话是真的,因为沈太后当道,奉临一直不想再有嫡子。他不想那个流着沈家血液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被利用的宿命。 被他的母亲利用,去谋夺他父亲的江山。 他希望有朝一日,他是真心能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 所以,这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 “朕知道,你嫉妒的不止徐妃,还有碧儿,还有凉悦。”奉临的语调有些凉。“所以,这么多年,朕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去宠去呵护。哪怕,旁人仅仅是有对你不敬的心思,朕也恨不得剥皮抽筋,叫她们乖乖的臣服在你皇后的威仪之下。” 为着这个,他差点捏碎了碧儿的下颌。 为着这个,他屡次叫别人受委屈。 “可是,朕怎么做,你……仍然不知足。” 沈音苒连连摇头:“不,表哥,不是的。” “不是?”奉临根本不信:“那是什么?” “是太后。”沈音苒哽咽:“许多事情,太后一早就已经有了安排。臣妾身为沈家的女儿,为了沈家,不得已只能顺从太后。” 奉临明白她指的是沈宛儿那件事。 唇边的笑容,冷的让她有些害怕。“朕,不是什么都看不见。这么多年,朕的孩子,一个一个的枉死,有的活蹦乱跳,有的还未出世。你统领后宫,是天灾是人祸还是意外,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本帐?” 最不该说的话,最不该问的话,奉临还是问出了口。 他不愿意与皇后有这样决绝的一天。 可是这些事,若不弄清楚,他永远都不会安宁。 “皇上,臣妾没有。”沈音苒哽咽也坚决,眉头蹙的像是一座山丘:“臣妾那样的爱慕皇上,有怎么忍心下毒手去害皇上的孩子。何况,那种滋味,太痛,臣妾备受煎熬,怎么会让别人也有同样的厄运?” 奉临俯身,捧着她的脸,轻轻的拭去她的泪。“朕的印象里,你还是那个喜欢笑只爱笑,胆小又爱跟着朕的小尾巴表妹。然而,当朕有危险的时候,你会第一个来救朕。哪怕是火光冲天,你受了伤,也还是会伏在朕身上,一动不动的把朕拥在怀里。” 沈音苒正要说,再让她选一次,她还是会如此。 可话还没出口,奉临的目光骤然阴冷下来。“而不是现在这样,戕害妃嫔,毒害皇嗣,欺骗朕的丑陋样子!” “皇上……”沈音苒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他:“臣妾真的没有。” “你不用狡辩。”奉临不想看她,转过脸才道。“朕既然能说出这些罪状,就一定是有铁证在手。你每狡辩一次,都只能让朕对你更加厌恶一些。” 话说到这份上,沈音苒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上为什么忽然就变了,为什么她在他的眼里,忽然就成了“毒妇”? 还有一个没死的! 沈音苒脑子里嗡的一声,随即想起了那个该死的人。 是程俊,是他,一定是他被皇贵妃收买了! 轻轻垂下头去,沈音苒竭力让自己平静的说:“表哥,音苒还是想像从前一样,一直一直的跟着你。” “朕也希望,你永远都是从前的样子。”奉临凝眉:“可是,你还能回得去么?”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九十六章:截然不同迎新春 团年的这一天,沈音苒早早就起来打扮。 一改往日隆重端庄的样子,她选了一套淡湖蓝色的裙褂。只稍微点缀了一些简单的配饰。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多了几分出水芙蓉般的清新。 “怎么样,无双。”沈音苒看着镜子里似是有些纯净的自己。心里没底。 “很好看啊娘娘。”无双禁不住点头:“娘娘即便不施粉黛,也是后宫里首屈一指的美人。” 美人?沈音苒不敢想。“我都到了这个岁数,还有什么美可言。只要皇上看得过眼也就是了。” 无双是真心觉得皇后很美。当然,前提是仅仅只看她的外表她这张脸。“皇后娘娘别这么说,皇上对您从来都是有心的。” 沈音苒转过身,拉着无双的手:“昨晚上,本宫求了皇上好久,他才答应在迎新苑和本宫以及妃嫔们共聚新春。你叮嘱御厨房,佳肴不必隆重但无比精致可口。”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该怎么做。”无双笑吟吟的说。 点一点头,沈音苒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本宫听说,皇上常在伊湄宫用皇贵妃准备的山野粗菜。甚至还有宫里遍地的野菜……” 这一点不光是无双听说了,御厨房的厨子们也都早有耳闻。 得知皇贵妃竟然挖宫里的野菜给皇帝吃,都惊的下巴掉下来。 但偏偏,皇上就是很受用的样子。 还止不住的称赞皇贵妃厨艺好。闹的御厨们抬不起头来。 “想什么呢?”沈音苒看她不说话,心里有些不安:“是不是本宫准备的那些菜肴。真的不如伊湄宫好?” 无双摇了摇头:“娘娘提前好几天就开始研究菜色,所有的菜肴都是皇上喜欢的。怎么会不好。奴婢只是觉得,那些野菜,皇上从来没吃过,一时好奇所以才多吃了两口。” “你说的,也是。”沈音苒叹了口气:“什么东西,再好,一回两回可以,十回八回也就嫌腻味了。所以当初,太后不断的挑选沈氏淑女送进宫来,也正是怕皇上有嫌恶本宫的一日。” “娘娘您是怎么了?”无双从来没听皇后说过这样灰心的话。“皇上待您是真心的好,恩爱也是与日俱增,又怎么会有嫌恶的一日?” 沈音苒垂下头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的说:“你不用捡好听的说。皇上的心在不在本宫这里,别人不知。我又如何不知!” 稍微叹息。她又马上仰起头来:“宫里的局面,如今是皇贵妃一人独大。本宫空有个皇后的头衔,实则已经被她架空了。眼下,年关一过,万一她再为皇上添个小阿哥,那……” “哪里就有这么好的福气了!”无双故意说些皇后爱听的话。“皇贵妃自冷宫出来,就没少侍寝,可偏是樱妃一遭抢了她的位置,就有孕了。她呀,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光好看,一肚子没用的坏棉絮。” “别说。”沈音苒很不安的缩了缩身子:“隔墙有耳。” “娘娘……”无双被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毓秀宫哪来的’隔墙有耳’,这里可都是咱们的人。” “不不不!”沈音苒连连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得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又是一声长叹,她对着镜子整理好了容颜:“这样吧无双,本宫也像太后一样。为皇上挑选王公贵胄各族各家的美女送进宫来。左右恩宠也不是本宫一个人的。何必要便宜了她。” 无双愣了愣:“娘娘,这事可不能急在一时。”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沈音苒知道,挑进宫来的人,无论时不时姓沈,都得听话才行。否则来日得宠,摇身一变,也成了皇贵妃之流,那她还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再有几个时辰,宴席就要开始了。”看了看天色,沈音苒心里不平静:“无双,你再陪本宫去迎新苑查验一遍。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重新布置还来得及。” “是。”无双点着头,心里微微痛快。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见皇后这样六神无主,心下不安的。 ———— “真是好看极了!”素惜和章嬷嬷一左一右的站在严一凌身后。 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面圆镜。 严一凌端身正坐,纤细的脖子上一条镶满各色宝石的项链,坠的脖子都要断了。 镜子里的自己,唇红?白,两颊生粉。卷翘的睫毛遮不住凤目流光四溢,乌黑的发丝衬得肌肤莹莹生光。 “是不是非要这么打扮不可?”严一凌皱着眉。 “真是太好看了。”素惜看的眼睛发直。“美人宜喜宜嗔,说的就是咱们小姐。” “可不是么!”章嬷嬷啧啧赞叹:“奴婢在宫里伺候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比咱们娘娘更美的了。” “你们……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严一凌都不敢晃脑袋。“这些金器也太沉了。下回能不能跟内务局说说,打几个空心的做做样子就成。顶在头上,像是一座山。” “小姐胡说什么呢!”素惜瘪嘴:“哪有给皇贵妃打金饰做成空心的。那些奴才不想要脑袋了?” “可是真的很沉,不舒服。”严一凌像个木头架子一样,艰难的支撑起来这些金光闪闪的宝贝。但其实,她真的很不喜欢。“反正还有几个时辰才开始,你们先摘了,我也活动活动身子。” “不行。”素惜连连摇头:“奴婢和嬷嬷花了好多功夫才戴好,摘了,万一一会儿到时辰了还没戴上怎么办?小姐,这可是您册封皇贵妃的第一个年。您不光要穿的光彩夺目,还要大赏后宫呢。奴才们拿着您的银子,来年才会好好为您办事。要是穿的简简单单的,叫别人看着笑话。还当是咱们宫里的钱都用来赏人,竟然连给主子置办金饰的都没有了,那多寒酸!” 章嬷嬷连连点头:“是啊,姑娘说的一点不错。娘娘,年头预示着一整年的好运,咱们可是不能马虎。奴婢已经准备好了银子,等下皇后娘娘赏玩银子,各宫的首领就会来伊湄宫讨赏了。” “是啊。”严一凌差点忘了这个环节。“这么着,赏人家还是次要的,得先犒赏你们。素惜,叫汪泉把宫里的人聚?到偏殿上,我先赏赏咱们宫里的奴才。” 其实说真话,严一凌连伺候起早的十几个小丫头,都不能一一叫出名字来。 而这些可怜的女孩子们,大好青春年华,就这么白白耗在这里了。赏几个银子,其实根本就地长不了。 两个人扶着严一凌来到殿上。 汪泉办事利落,不一会儿人就?了。 严一凌尽量让自己没有太大的动作,笑容温和的说:“这一年来,辛苦你们了。年关佳节,本宫也得好好犒劳你们。不光是银子,还有些衣料布匹,佳肴贡品什么的。自己用不完的,也送回去给家人。” “多谢皇贵妃娘娘。”奴才们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素惜和章嬷嬷挨个将赏了两个大银元宝。 “娘娘厚爱,真是咱们的福气。”章嬷嬷笑盈盈的说:“能在这么疼惜奴才的主子身边伺候,咱们可真是有福了。” 奴才们自然是千恩万谢。斤协广圾。 看着他们高兴,严一凌也觉得高兴。 正巧这时候,奉临领着小侯子进来了。 “这么早,皇贵妃便开始犒赏你们了!”奉临一脸的喜气,语调温和轻快。 “奴才给皇上请安。” “免了。”奉临高兴的走到殿上。“皇贵妃赏你们多少,朕便也赏你们多少。犒劳你们尽心尽力的伺候在伊湄宫,劳苦功高。” “奴才等谢主隆恩,必当尽心尽力的侍奉皇上、皇贵妃娘娘。” 小侯子灿灿的笑着,道:“得了,都下去,跟着御前的奴才领赏去。” 严一凌起身相迎,动作尽量不太大。生怕一晃头,那些金子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呢!” “朕也带了些好东西给你。”奉临的话音刚落,小侯子就把东西捧了上来。 “是什么?”其实严一凌一点也不欢喜。皇上赏的东西,大都价值不菲。可宫里什么都不缺,吃穿住样样都是最好的,要钱有什么用? “你看看!”奉临亲自揭开了盖在上面的黄布。 “这是?”一套紫色夹杂柔粉的骑马装。色彩明快,且看着就十分的便捷。严一凌虽然喜欢,但是也停遗憾的:“宫里骑马只怕多有不便,也显得不够端庄。弄不好还会惊扰了妃嫔。皇上是要臣妾当众出丑么?” 奉临轻轻的握住她的手,道:“你这身衣裳华美动人,饰物也奢华璀璨,但并不适合你对不对?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是很喜欢。” “皇上知道?”严一凌有点高兴。 “看出来了,动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奉临伸手,取下她鬓边的一支流苏细碎而动的金步摇。“去换上这身衣裳,朕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严一凌心头一动。“皇上当真?” “天子无戏言。”奉临笃定的说。“快去!”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九十七章:皇上出宫啦 素惜急的不行,徘徊在迎新苑门外。“汪泉,怎样?找到皇上和皇贵妃了么?” 汪泉摇了摇头:“说是骑着马去了小院,可是派去的奴才回话说,小院里没见有人影。” 心里隐隐有些害怕。素惜想起了程俊的话。“皇上该不会带着娘娘出宫了吧?” “不能吧?”汪泉凑近她耳畔道:“皇上说是领着娘娘骑骑马散散心呀。” “你不知道!”素惜皱起眉头:“我看还是再派人去找,宫里有多大,怎么可能皇上去了哪儿都没人看见。总之你快点让人找,别耽误了团年宴的时辰。” 小侯子也是急的抓耳挠腮:“姐姐这话说的,但凡是有点办法能找到皇上,我能不快点么!问题是我哪儿知道皇上带咱们娘娘去了哪儿啊!” “得了,有跟我斗嘴的功夫,都找了好几趟了,总之你快去。”素惜叹了口气:“我还得向皇后交差呢!” 迎新苑里,百花?放,争奇斗艳。 好看的不是只有景色,还有花枝招展的妃嫔们。 沈凉悦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肴。只觉得肚子饿。“表姐,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和孩子都饿了。” 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肚子里的孩子,沈音苒每听一次就别扭一次。 但现在是非常时刻,她不能做出任何一件让皇上不痛快的事情。否则。他们之间的情分就是真的要断了。 “无双,樱妃饿了,你先替她布菜,问问她想吃什么。” “是。”无双恭敬的来到樱妃身边:“娘娘想吃什么,奴婢替您布菜。” “都想吃,你就挨着顺序来吧。”沈凉悦毫不客气的说。 良妃嫌恶的白了她一眼,仰起头却是暖入春风的笑容:“皇后娘娘,皇上这会儿还没过来,莫非是被什么政事耽误了?” 万芊芊红唇一抿,笑里透出些凉意:“良妃也不看看,除了皇上还有谁没来。” 意思就是闲她问的多余了。 良妃讪讪的笑了笑,回首瞥见皇贵妃的椅子还是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还当是有什么正经事耽误了皇上的脚步,却原来……” 后面的话,她虽然没有说,但是从她嫌弃的语调以及冷漠的表情。都不难看出她的不满来。 “好吃。”沈凉悦没心没肺的咯咯笑着。边把好吃的东西塞进嘴里,边含糊不清的说:“皇上陪皇贵妃怎么不是正经事啦?良妃又在吃醋了!” “谁说的。”良妃没给她好脸色,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从容:“我不是怕皇上来迟,耽误了团年的好时辰。何况皇后娘娘、万贵妃领着咱们等在这里,再不懂事的人,也不该绊住皇上不是么!” “你想绊得住皇上,也得皇上愿意才行啊!”徐天心一身湛蓝色的长裙,用孔雀蓝的珠宝点缀。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艳高贵。“只怕有这个心,没这个力,也就只能是动一动嘴。” 沈音苒没料到她回来。 还当她会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藏在自己宫里司机逃走。又或者暂避风忙,叫人不要将她和亡国公主联想起来。 没成想事情还没淡下去,她就这么光彩照人的自己走出来了。 足可见她的心也是很深很深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徐天心来到自己的位置,也就是良妃身旁,浅浅行了个礼。 “入席吧。”沈音苒表情平静的看着她。 倒是她。饶有兴致的盯着皇后看了好半天。“这大喜的日子,娘娘怎么穿的这么素净?莫非是内务局的奴才们偷懒,没有及时替娘娘做好迎新的凤袍?” 言外之意,皇后备受冷落至今,连奴才都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话,显然充满了挑衅的味道。沈音苒勾唇而笑,抚了抚自己的衣裳。“今年迎春,皇上不打算大办。王爷王妃一个都没请。既然是阖宫团聚的家宴,本宫也就不拘礼数,太隆重反而显得生分。能和和气气的好好吃顿饭就已经很好了。” “这么说,倒是臣妾见识浅薄了。”徐天心落座,睨了一眼正对面吃得欢的沈凉悦,不免皱眉:“樱妃觉得好吃么?” “好吃。”沈凉悦一个劲儿点头:“都是我爱吃的。徐妃也尝尝看。” 万芊芊嫌弃的看着她,心想,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哪知道她正看着,樱妃忽然就捂着嘴干呕了起来。那声音还真是叫人反胃。斤协有号。 “樱妃你这是……” 珠光连忙揉了揉樱妃的背脊,低首道:“万贵妃娘娘勿怪,我家娘娘这是害喜了,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樱妃干呕了一会儿,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又继续吃了起来。 “凉悦,你不舒服就少吃一点。”沈音苒心里也是很反感,但是语调柔和,关怀之意十足。叫人挑不出错来。 “不碍的表姐,我吃着吃着就呕了,有时候还会吐。不过吃着吃着也就好了。”沈凉悦津津有味的说。 徐天心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只不过没看见皇贵妃,她心里有点好奇。 方才素惜一脸的顾虑,也说不知道皇贵妃的去向。那就怪了,这时候,皇上能带她去哪儿? 万芊芊憋着气,脸转到一旁看向裴以琳。“你这身衣裳倒是好看,雅致又不失轻灵。到底不是宫里如出一辙的手艺。” 裴以琳有些害羞的笑了:“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妹妹自己缝制的。姐姐要是喜欢,我也做一件给你。” “好。”万芊芊点头:“只是别累着才是。” 这一等,殿里又静了下来。 沈音苒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琳琅满目的佳肴,听着沈凉悦大口朵颐发出的响动,心绪不宁。 皇上会不会因为还生她的气故意来迟。 要知道,这样的佳节,皇上不愿意和皇后一起过,仅仅是陪着皇贵妃,那她还不被后人把脸都小绿了。 “侯奎,你再去看看。”她轻声的吩咐立在一旁的内侍:“找到皇上,赶紧请皇上过来。” “奴才明白。”侯奎应了声,匆匆忙忙就退了下去。 沈音苒端起茶盏,小心的拨弄着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吹散热气。 茶还没送到唇边,侯奎就返了回来。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他尽量压低嗓音,来到皇后耳畔说:“皇上……皇上出宫了。” “你说什么?”沈音苒一时没有注意,声音陡然高了一些。 妃嫔们不约而同的看过去,个个都十分惊奇。 “皇后娘娘,是出什么事情了?”万芊芊最为焦虑:“是和皇上有关?” 良妃也急的不行:“娘娘,是找到了皇上么?” 沈音苒知道这件事情压不住,皇上出宫了,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变个皇上出来。 心里的焦虑和委屈,转瞬间被她的理智压制住。“好了,你直接说吧。” 侯奎冷着脸,低着头缓缓的说:“皇上出宫了。” “什么?”万芊芊一下子站起来,许是动作过猛,她只觉得头晕。“好好的皇上怎么出宫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早起不是还在上朝么?” “奴才不知道,皇上身边的小侯子正在殿外。”侯奎耷拉着脑袋说。 “叫他进来。”万芊芊没好奇的说。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给位娘娘请安。”小侯子提心吊胆的走进来,一脸的畏惧。 他没把皇上看住,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察觉,自然是伺候的不尽心。 万一皇后娘娘动气,要在这么好的时候,把他给剁了,他也无话可说不是! “别说这些了。”万芊芊正了正脸色,声音严厉:“本宫问你,你是怎么伺候的,皇上何时出了宫,为什么出宫你事先就不知道么?” 小侯子不敢隐瞒,如实的回禀:“皇上起先只是带着皇贵妃娘娘在宫里骑马。过后又说骑到小院里去坐一坐。奴才便守在了小院外头。没一会儿的功夫,皇上说小院没有差点了,叫奴才去准备。奴才就匆匆忙忙的返回苍穹殿。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再回去的时候,就不见皇上和皇贵妃的踪影了。” “废话,皇上身边就你一个人伺候不成?”万芊芊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让别人去准备?” 沈音苒淡然一笑:“万贵妃有所不知,那个地方,皇上不许任何人靠近。小侯子能进去一回,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转念她又问小侯子:“那你是怎么知道皇上出了宫?” “回皇后娘娘,奴才见伊湄宫的奴才也在四处寻找皇上与皇贵妃,便想着去查问宫门的记录。没想到,皇上真的从东南门出了宫,走的时候乘着马车。随行伺候的不过十来个御前侍卫。” 十来个御前侍卫,肯定是不想让她察觉。沈音苒万万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样对她,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那皇上有没有说去什么地方,何时回来?”忍着心里的难过,沈音苒问。 “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小侯子委屈的不行:“临去伊湄宫见皇贵妃之前,皇上一直都在书房,并不曾叫奴才近前侍奉。这几日,奴才也根本就没听见一点风声……” “本宫去书房看看。”沈音苒起身,犹是一笑:“你们慢用吧。” 皇帝都走了,还有什么可用的? 万芊芊的心都凉透了:“臣妾陪娘娘过去。” 卷一:噩梦醒转,人世两夕 第一百九十八章:杀机已现 沈音苒一派天真的样子,满目奇怪:“表姐不是说可以吃啦,你们怎么还愣着?” 良妃目送皇后、万贵妃离开,脸上只写满了失落。“皇上都走了,还有什么兴致吃。樱妃你喜欢。你自己吃个够吧。” 说话,她就要起身离开。 身旁的苏怜儿忽然走过来替她斟酒:“良妃娘娘,您可是妃主。皇后娘娘既然要妃嫔们共进团年宴,你好歹得留下带个头做做样子不是么。” 酒杯里盛满了酒,倒映出良妃苍白的脸庞。“有用么?” “那是自然。要是她们都跟着您不欢而散,回头皇后娘娘还不得指责您不懂顾全大局!” “你说的倒也是。”良妃叹息着端起了酒杯:“咱们就遥敬皇上一杯。” 沈凉悦兴高采烈的端起杯子,尽管她被子里只是些清水:“干了!真痛快。” 妃嫔们这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唯独徐天心没有动。她的目光落在严妃脸上,找到了疑惑。 皇贵妃突然随皇上离宫,看来不是一早就筹谋好的事。 到底,皇上有什么目的? ———— 夜色浓重,不时能听见穿天猴炸响在天际的声音。以及远处噼里啪啦的爆竹。 严一凌有些怕冷,蜷缩在皇帝宽大的怀里,懒懒的不想动。 “朕再叫他们加些炭。”奉临看她被冻的惨白的小脸,不免心疼。“出来的时候,忘了给你带个暖手炉了。” “不要紧的。也别加炭了。车上颠簸。回头掉出来就麻烦了。”严一凌慵懒的说:“入夜是有点凉,但臣妾还挨得住。” “那朕再抱紧一点。”奉临说话,便把怀里的人又往身上揉了揉。“有没有好一点?” “嗯。”严一凌是真的怕冷。她从来没试过,在隆冬的夜晚乘坐马车一路奔驰。呼啸的风凛冽的从厚厚的车帘里钻进来,灌进衣领袖口。 冻得四肢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而唯一的热量来源,这是将她圈在怀里的人。 以至于严一凌产生了不能放开他的错觉。好像一松手,就会被活活冻死一般。 “朕本来是想好好过个年,等春暖花开再带你出来。”奉临有些愧疚的说。“只不过,御驾亲征已经耽搁了那么多时候,朕怕情况有变。” “嗯!”严一凌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奉临垂首,自己的下颌抵在她头上:“困了?” “有点。”严一凌不大想说话。 “困了就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就会暖一些。”奉临温和的说:“朕要带你去的地方,是个非常温暖明媚的地方。等到了目的地,就不会这么难挨了。” 这话,让严一凌哆嗦起来:“皇上要带臣妾去哪儿?奉临怎么办?” 是啊。他匆匆忙忙就带着她出来。原本以为是苦中作乐。 可皇上又说御驾亲征,又说温暖的地方,似乎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到的。 “还有樱妃的胎,宫里那么多琐碎的事情。加上皇上出宫只带了十来个侍卫,那不是很多变数。再说,咱们没有交代一声就这么走了,朝堂上会不会有乱子?” 严一凌是一百个不放心一千个不放心。 她还惦记着徐天心,还惦记严卿和杨絮。 甚至章嬷嬷和素惜都有可能在她不在的时候叫人算计了去。 他也未免太任性了! 皇帝怎么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奉临一直没吭声,只是借着车里摇晃的灯光仔细的看着她的表情。 时而眉心蹙紧尽是担忧,时而又惶恐不安的。 严一凌说了半天,仰起头对上皇帝的眸子,才悻悻的闭嘴,摸了摸自己的脸。 “皇上看什么?” “唉!”奉临叹了口气:“朕本来是想带着你出来好好走一走。这可倒好,非但没叫你放开怀抱,看看咱们的大好河山。反而还惹的你满心惴惴,愁眉不展。” “其实。臣妾是很想出来走走的。”严一凌实话实说:“可是皇上总得给臣妾安排好宫里事情的时间啊。” “有什么没安排好的?”奉临揪了一下她的?尖。“奉举,朕交给卿儿带着。嘱咐了杨贵嫔多帮衬一些。她们都是最妥帖细致的人,准保万无一失。” 这倒是,即便从前严卿和自己有心结,照看奉仪和奉举也是格外的尽心。 她也不止一次的从万芊芊口中听到奚落严卿的话了,说什么追孩子追的披头散发的,到底孩子也和她不亲之类。 “皇上设想的周到,只是还有樱妃。”严一凌自己觉得太了解皇后了。 总觉得皇后不会放过樱妃。 皇上忽然出宫,无疑是给皇后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就算她能让樱妃生出这个孩子,谁也不敢保证,樱妃生出来的一定就是个好好的孩子。 “樱妃有孕都是你在照顾,朕知道你放心不下。”奉临与她目光相对,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不过你放心,朕给皇后留下了旨意,樱妃的胎由她劝劝照顾。” 言止于此,奉临便不多说什么了。 如果樱妃的胎有事,皇后首当其冲脱不了关系。 奉临要赌的这一把,就是皇后会不会铤而走险,还顾不顾往日的情分。 说到底也是沈家的事情,既然皇帝都这么打算了,严一凌也没有必要再多嘴说什么。 反正皇帝和皇后之间的事情,她的智商不够,明白不了。 他能对她十多年来爱护有加,宁愿相信所有人都在说谎,也不信那个说谎的人有歹心,蠢到家。又怎么忽然就看清了那个人的真面目,冷落至此。 反正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严一凌又冷又累,懒得去想。斤协岛才。 “怎么不说话了?”奉临见怀里的人忽然就没有了反应,不免奇怪。“睡着了?” 严一凌闭着眼睛,没有吭声。 “睡吧。”奉临又把她往怀里揉了揉:“朕守着你。” 马车颠簸,夜风不止,这样的夜晚只有她和他在一起。 奉临忽然觉得,要是这车一直不停下来该有多好。 烦恼,远远的被甩在车外。 ———— “还没有消息?”沈音苒站在镜子前,浑身发抖。 梳妆台上的东西一件不落,都被她拂在了地上。 无双低着头,不敢捡也不愿意捡起来。“皇后娘娘,派出去的人已经仔细搜寻,但始终不见皇上的踪影。” “本宫这皇后当的,怕是天底下最荒唐的皇后了。”沈音苒颤抖的声音,听着如同鬼魅一般,森冷的叫人瘆的慌。“皇上为何出宫,本宫不知。皇上要去哪里,本宫也不知。更别说皇上什么时候才会回宫了!” “娘娘,您别难受。”无双想起之前的安排,故意问道:“娘娘你不是早就发觉,皇上会出宫么!那天去小院见皇贵妃,不就是为了探口风么。其实这一切都在您的意料之中啊!” 沈音苒听她这么说,心里稍微舒服了些。“是啊。凭着本宫对皇上的了解,的确是知道他有出宫的打算。可是本宫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皇上会在这个时候,抛下满宫的妃嫔,独独带着她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双心里直想笑,沈家的女儿,也有这样悲惨的时候么? 她还以为,她们只懂得抢走别人的东西,然后死命的攥在手里,不顾一切铲除阻碍她们的人。“娘娘,现在皇上出宫了也好。”无双故意将火引到樱妃身上。“那咱们,就有的是办法对付樱妃肚子里那一个了。” 沈音苒听了这话,一脸的怒气:“闭嘴。皇上下了旨,要本宫照看樱妃的龙胎。这时候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和打落本宫的凤冠没有差别。你是不是活腻了?” 无双一颤,连忙跪了下去:“娘娘,奴婢该死。” “你不该死。”沈音苒抽了一口冷风,被她推开的窗子被随着冬夜冷风,嘭嘭的撞在窗框上,来回摇晃。“她才该死!” 这个她,显然知道是皇贵妃。 无双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娘娘,那咱们……” “不管皇上是什么时候走,也不管皇上什么时候回来。”沈音苒有些哽咽,强忍着泪意:“一旦发现皇上的踪影,跟踪,司机,除掉他身边那个让本宫一直痛不欲生的贱人。” 贱人? 无双还是第一次从皇后嘴里听到这样的词汇。 不知道遥光伺候了皇后十八年,有没有听她这样辱骂过谁。 “奴婢明白,只是……怕……” “怕?”沈音苒猛的偏过头去,锋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怕什么?” “怕皇上在会不好下手!”无双凝眉,认真的说:“派去的人若是暴露了行踪,只怕皇上会顺藤摸瓜,万一要是查到了痕迹,那娘娘您……” “沈家不是养着一批死士么?”沈音苒预备背水一战:“他们做事干净利落,即便失败也绝不会落在皇上手里。你想办法,一定要送本宫的信物去!” 这几句话,她说的很平静。 但这种平静仅仅维持了片刻,她的脸上又显露出因为怨恨而扭曲的狰狞。“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皇上的踪迹。本宫一刻也不能再忍下去!你听懂了没有,无双!” “是。”无双沉静的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你不要亲自去。”沈音苒很不放心似的:“你走了会有人生疑。只将信物送出宫去,自然有人会替本宫走这一趟。”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一百九十九章:忽冷忽热受不了 严一凌醒过来的时候,静止马车上只有她一个人。 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他厚厚的貂衣,倒也没有那么冷了。 揉了揉自己的脸,严一凌确信不是做梦。去年的最后一天,新年的第一天。他带着她逃出了皇宫。 掀开车帘,金灿灿的暖阳有些刺眼。严一凌用手遮在半闭着的眼睛上,一双大手忽然掌在她的腰间,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皇……皇上。”她很有点不好意思,除了奉临,周围还有十来个御前侍卫。“什么时候了,也不叫醒臣妾。” “不碍的,连夜赶路大家都累了。”奉临温和的说:“去溪边洗把脸,回来就有热气腾腾的鱼汤喝。” 这倒是很有趣,有溪水就能捉鱼。有鱼就有热气腾腾的鱼汤。虽然未必有宫里御厨的手艺,但起码新鲜啊。 她顺从的点了点头,一身骑马装显得她特别的干练。 只是蹲在河边挽起袖子要洗手的时候。才手腕上还带着羊脂白玉的镯子。 洗了把脸,冬天的溪水可真是凉。水面上有些地方还有薄薄的冰。看上去晶莹透亮的。 “皇上。”严一凌返回来,见奉临正看着远处发呆,少不得问:“鱼汤不好喝么?皇上喝不惯?” “不是。”奉临笑了笑:“你忘了,朕不是头一回御驾亲征。更不是第一次离宫。能有一碗热汤朕已经很满足了。” 说话间,其中一人递上了热汤,恭敬道:“皇上请用。” 奉临接过汤碗,端到严一凌手中:“未免夜间暴露行踪,你冻着,朕也没给你煮上一碗热饭吃。现在多喝一点,稍微休息,饮好马,咱们得继续赶路。” “好!”严一凌发觉皇帝换了一身常服,而御前侍卫们着装虽然一致,却都不是宫里的打扮。“皇上,咱们还要走多远?” “十来天。”奉临抚摸着她的脸:“到下一个地方,之后还要坐上几日的船。” “哦!”严一凌喝了一口汤,虽然只加了些盐,但是味道很鲜。 冬日的阳光很难得,她走到一颗落完了叶子的树下。捧着热汤慢慢的喝。不用去想宫里那些烦心事。整个人都放松了。 “皇上,您听。”不远处有马蹄声,随行是侍卫忽然警觉起来。 奉临皱着眉头,确定来的是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动作。 不多时,远处的身影就印在眼底。果然是他的人回来复命。 “你们猜朝里现在是不是乱成一团了!”奉临有些得意,唇角的笑容沾染了温暖的阳光,但还是凉意十足。 “皇上不必担心,您的部署天衣无缝。”侍卫的话音还没落。 远处的人已经奔了过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那人一从马上下来,连忙双手举起密奏:“请皇上过目。” 严一凌的心忽然就跟着紧张起来,虽然她根本就不知道奏折上写着什么。 奉临目不转睛的看了几眼,便将密奏捏成一团,丢尽了火堆里。 火堆上夹着一口铁锅,里面的鱼汤还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小心藏匿行踪,再去打探。”奉临脸色平静。 “奴才遵旨。”那人恭敬的应下。 “且慢!”奉临示意身边的人:“给他盛一大碗热汤,喝了驱驱寒。” “谢皇上。”那人恭敬的谢过。 看着密奏被火焰焚化成灰。严一凌总觉得皇上这回出宫,不像为御驾亲征。倒像是为了解决宫里的麻烦。 “这里挺安静的?”奉临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把自己碗里的汤倒在她碗里一些。“朕瞧你想什么入迷了呢。” “其实臣妾什么都没有想。”严一凌又喝了一口:“只是觉得这样静静的挺好的。” “安静只是表面上的。”奉临看不透心思的笑了笑。 严一凌微微一愣:“皇上说什么?” 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肃和的说:“徐天心不是亡国公主。” “什么?”严一凌顿时觉得不太好。“皇上是说,徐妃即便不是颜瑜公主,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嗯!”奉临点头:“所以,朕得把你带出来。以免伤到你。” 心头一揪,严一凌的脸色瞬间就黑了。“皇上您是说,您要对徐妃下手?可是您不是说她不是公主,那又……” 奉临沉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再说什么。 忽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严一凌猛的清醒过来。也许,皇上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也许这一切不过是试探她而已。 那她现在的反应,是不是已经暴露了她自己知道真相这个事实。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奉临问。 “不要了。”严一凌能感觉到冷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额头上,背脊上到处都是凉凉的。 眼前的男人,还是不是昨晚将她拥进怀里的人。怎么忽然就真的怀疑她和西凉国的人有关联。“看你,怎么这样热?”奉临拿出帕子,轻轻的拭了她额头和鼻尖上的冷汗。 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没有一丝不对。 仿佛方才的对话,都是严一凌凭空想象出来的。 怪不得皇后情绪掩饰的那么好,原来是和皇帝周旋多年,练就的本领。 怎么以前,她就没发现皇上也能当影帝呢! “臣妾不热,谢皇上。”严一凌接过皇帝手里的碗,和自己的叠在一起。“臣妾去把碗洗干净。” 奉临看着她有些仓惶的背影,心头微微一沉。 到底她为什么知道了真相却不告诉自己?她有什么难处还是…… 他不愿意相信那密奏上的内容,他更想相信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 只是她真的害怕了不是么! 马车上,奉临还是如旧亲昵的握着她的手。斤协布弟。 但严一凌始终觉得不安心。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无语的坐了整整一日,直到日偏西移。才择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停了车。 “趁着天色没有黑,你们准备些吃的。”奉临先下了马车,观察了四周的环境。“这里比较荒凉,入夜很容易有野狼袭击。晚上就不要走动,原地休息。” “奴才遵旨。”侍卫们得令而行。 不一会儿就拣来了柴生了火。 这时候,严一凌是真的要为徐天心担忧了。 还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徐天心能伺机逃出宫去。没想到,皇上竟然不会轻易相信她,更别说放过。 该怎么办? 这些侍卫,严一凌一个也不认识,不可能请他们帮忙,把消息送回宫去。 可能真皇帝所言,带着她出来,就是为了防止她被牵连。 但是他知不知道,那种能救却又无法去救的滋味,当真是让她难受。 “你没事吧?”奉临上了马车,端着一杯热水在她眼前了好半天,她都没有反应。 “呃?”严一凌回过神,发觉皇上端着水,便笑着接过来,一口就喝进嘴里。“唔……噗!” “你没事吧,烫着了?”奉临被她弄得快没有脾气了。“刚煮开的水,朕拿着给你暖手,怎么就一口喝下去了?” 严一凌烫的嘴巴和舌头疼的发麻。像是被火燎过一样的难受。“没事……没事……” “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奉临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出来了,能不能不要想这些事?” 拜托!严一凌很想爆粗口。本来她晒在温暖的阳光下,和热乎乎鲜美的鱼汤。可是他却偏偏要提让她揪心的事情。话说了一半,犹如一把宝剑悬在头上,然后他自己倒是不提了。叫她心里直犯嘀咕。 现在倒好,还端着杯热水过来给她暖手! 这倒是暖的不行,差点没把她烫死。 “都说了不要想了。”奉临看着她一脸的忧郁,不免有些懊悔。那会儿要是不问就好了。“你都闷在车上一整天了,就不想下去走走?” “也好吧。”严一凌点了头。 “杯子扔了。”奉临瞪了一眼那个烫的她要死的杯子。 “哦。”严一凌顺手搁在地上。 “来,朕抱你下来。”奉临掀开帘子先下去,随后把她也抱下来。“你看看,这里荒凉多了,风也大。前面是几个山谷。到了晚上,很可能有狼出没。” “臣妾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野生的狼。”严一凌心想,要是真遇上了,估计也吓得不敢看了。 “野生的?”奉临纳闷:“那你见过家养的?” “没。”严一凌只在动物园看过驯养的,不过和他说了也他也不会明白。 奉临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好了,是朕不好,别生气了。” “什么?”严一凌莫名看着她。 “你知不知你有个习惯,像极了奉掣那家伙。” “啊?”严一凌不懂。 “那就是生气的时候,一个字两个字的应付朕。”奉临皱眉,捧着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朕不是不信你,朕只是不希望你有事情瞒着朕。” 严一凌撇了撇嘴:“皇上还不是一样瞒着臣妾么?到现在为止,为什么出宫,要去哪里,皇上不也是只字不提?” 听她说了这么多字,奉临笑了。“朕想带你去西凉。” “西凉?”严一凌愣住了。 “对。”奉临点头:“自朕破了西凉国,那里的一切就都是朕的了。这几年,想来变化一定很大,朕总得亲眼看看朕的国土是什么样子的吧!” 严一凌皱了皱眉:“皇上这算是微服视察?” “你说呢?”奉临攥着她的手:“还不是想找个理由带你出宫走走!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章:活埋 这里的确荒僻,天色刚黑,山谷里就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严一凌竖着耳朵仔细的去听,的确很像是野狼低沉凄厉的嚎叫。 “别担心。”奉临看着她并无睡意,把厚厚的披风盖在她腿上。“狼怕火。是不敢靠近的。” “嗯。”严一凌相信他说的没错。“可是皇上不是说,夜里点着火容易暴露咱们的位置么?” “又跑了这一整日,已经不怕了。”奉临勾唇,俊朗的脸庞轮廓清晰。“他们猜不到朕会选这一条路来走。昨日没有发现端倪,往后就更不容易发现。” 这些,严一凌是真的有心无力。从前的严碧,只是深宫的一名普通妃嫔,不是动不动就有机会跟着皇帝出宫的。 而她,根本对这个时代的地图一无所知。 所以如果皇帝不高兴,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那她就只好安安静静的坐着等狼来。 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除了风声。又似乎真的没有别的声音了。 人一冷就容易犯困。严一凌提不起精神来,索性闭上眼睛。 奉临也不再说什么,让她靠在怀里,一同静静的睡去。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严一凌忽然被晃醒。 朦胧之中。她睁开眼睛,一片漆黑。“皇上?” “别说话。”对方的声音很清晰,却也陌生。 “你要干什么?”严一凌警惕的缩紧了身子,瞪圆了眼睛问。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提着领口把她拽了起来。 严一凌不敢挣扎,是因那人撩开车帘的一瞬间,手里一道银光闪过显然是动了刀。 可是皇帝这时候在哪儿?怎么会有人这么轻易上了马车? 对方粗暴的将她从马车上拉下来,用命令式的口吻对她说:“要活命就跟着我走。”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一凌纳闷极了。“不走就会没命?你骗谁!”斤协丽扛。 那人冷哼了一声:“不是叫你别说话!等会儿惊动了人,看你还怎么逃走。” 他这么一说,严一凌反而镇定了下来:“我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不能惊动人了?你到底是谁,有什么图谋?” 说话的同时,她闪身退到了一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别过来,否则我要呼救了!” 那人站在原地,一脸沉静的说:“是公主让我来接你走。好歹你也对我们有恩。否则。我凭什么舍身相救。当这里是好来的么?” “什么公主?“严一凌心想。不会又是颜瑜公主吧? 难不成皇上试探了她一次还不够,非要逼着她承认了才行?这么一想,心里隐隐的不痛快,语调就不那么好听了。 “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是皇贵妃,是皇上的宠妃,岂会需要跟着你逃命?”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直到处寻找。怎么就是没看见皇上的影子呢? 不会真的把她一个人丢下喂狼吧? “快跟我走,哪有那么多废话。命都丢了,好宠妃,去阎王殿当你的宠妃去吧!”那人身手敏捷,一把揪住严一凌的衣领。足下使力,便带着她凌空而去。 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挺稀奇的。 不顾严一凌已经顾不上去想这些,她知道这个人不会就这么放过她。“救命!” “住口。”那人忽然用力一点,在她身上某一处穴位。 严一凌马上就不能动更别说说话了。 这下子是真的坏了! 万一他把她就这么扔在山谷里。不用费力气,她就会被饥饿的野狼生吞活撕了。 现在皇上在哪儿她不知道,是不是他想要结束她的命,她也不知道。 本以为宫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没想到出宫的第二个夜晚,她就要死在这荒僻的野地里了。 那个人带着她走不了多远就把她扔在地上。 重重的一摔,严一凌疼的?牙咧嘴,却仍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宠妃娘娘,您可别怪我手狠心黑。”那人指了指不远处:“我早就挖好了这个坑给你葬身用。” 说完,他狠狠一脚朝她的腰上踢过去。 严一凌像个皮球死的,骨碌着就滚了过去,不偏不倚的掉进那个坑里。 索性,坑不是很深,也就半米的样子,摔的并不疼。也能看出来,这个人准备的很匆忙,几乎是 可怕的是,那个人随即开始把周围的土踢下来,土沫子呼呼的就灌进了鼻子嘴巴,严一凌紧紧闭着眼睛,恐惧和惊慌让她呼吸急促。但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屏住呼吸才对。 “活得不耐烦了?”奉临几乎是从天而降,身后跟着一名随从。“敢动朕的女人!” 这个声音,像是一道照亮严一凌的曙光。她从来没有这样迫切的希望见到他。 “皇帝,你不是……” 奉临冷哼一声:“就凭你们这些小伎俩,就想要朕的命,可能么!” 话音未落,身后的人已经如同离弦的飞剑一样窜出去。 顾不了那么多,奉临急匆匆的跳进了坑里,宽大的双掌浑然有力的将她从土里托起。 身上的土并不让他在意,反而是头上脸上的。 他把她放在自己的膝上,索性坐在坑边。轻柔的吹散她脸上的土。“别怕,朕在这儿。先屏着呼吸。” 严一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按他说的去做。只是这会儿,她能睁开满是涂抹和泪水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他的样子。 解开了她的穴道,奉临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把鼻子里的土都擤出来,快。” 严一凌背过身去,握着帕子的手还是颤抖的。幸亏皇帝来的及时,她仅仅只是吸了几口土沫,要是再迟一些,活埋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好点了?”奉临拍去她头上的黄土,深吸了一口气:“幸亏你没事。都怪朕大意。” 严一凌调整了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可是声音还是颤抖的厉害。“皇上,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朕中了他们的奸计。”奉临凝眉:“还记得早起带回密奏的那个侍卫么?” 严一凌点头。 “他被人收买了,密奏上的地图是错的,故意引朕来这个地方。”奉临说话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顾虑。“所以朕赏了他一晚有毒的鱼汤。将计就计,来到这里。本以为可以突击,擒住他们的人马。没想到,声东击西,他们竟然是要加害你!” 万幸,真的是万幸。 半途中他觉得得手的也太顺利,忽然就返了回来。 否则再迟一些,她的命就保不住了。 “皇上,他说他是要救我,带我走。说我留在这里会没有命。”严一凌皱着眉:“我不明白,为什么紧要关头,他不直接杀了我,反而要这么麻烦的把我带来这里活埋?” 彼时,皇帝随行的侍卫已经擒住了那个人。 “皇上,这只怕要他亲口解释了。” 这个侍卫的声音格外熟悉,严一凌总觉得应该是她认识的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有种就杀了我。”刺客恶狠狠说,一脸无所畏惧。 严一凌忍着恐惧走到他面前,对侍卫道:“撸起他的袖子看一看。” 那侍卫抬头看她一眼,随即点头。 只是这一眼,严一凌惊讶的发觉,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程俊! “是你!” “是。”程俊不敢再抬头,只觉得愧对皇贵妃。 严一凌心里狐疑,皇上怎么会用皇后的人,但这话不是现在该问。 “娘娘请看。”程俊握着那刺客的手臂,给她看。 “果然有纹身。”严一凌冷冷的笑了。“这纹身一定是才刺上去的吧?或者说,从部署好的那天,就刺了上去。” “哼,这纹身早就有了,皇贵妃何必质疑。”刺客依旧是一脸的不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就杀。” “死你都不怕,还会怕听本宫讲两句拆穿你的真话么!”严一凌挑了挑眉,道:“你之所以不在马车附近一刀解决了我,就是想做成我和你逃走的假象。让皇上误以为我勾结了西凉的遗民,卖国通敌。事先,你们的人早就买通了没有骨气的戍卫,用密奏告发我勾结西凉公主。这一招连打带消果然是用的巧妙。” 严一凌的心还是狂跳不止。 早起她以为徐天心必死无疑,和皇帝猜忌了一整日,怄气了一整日。 一整日的战战兢兢,并没有换来一场安宁的睡梦。 反而差点被人活埋! “你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严一凌冷笑:“一边引了皇上去,一边又调虎离山的对我下手。时间配合的刚刚好。幸亏皇上睿智,否则这时候赶回来,只怕只会看见空荡的马车,以及你们故意留下来的线索,让我死了还要背上叛国的罪名!” 眉头一拧,严一凌沉着脸,冷喝:“说吧,到底是谁这样恨我,非要处心积虑的害死我!”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那人嘴硬且不要命:“皇贵妃,你有胆子背叛你们的皇帝,就没胆子承认么?我西凉国虽然被灭,可遗民个个都是好汉。既然落在你们手里,要杀变杀,宁死,我也不会说出一个叛国的字来,我可不是你!” 严一凌攥着恨:“很好,那本宫成全你。” 程俊握着刀凌空举起。 “不!”严一凌喝止了他。“那个坑不是还在那里么!本宫也要让他尝尝被人活埋是什么滋味。” 严一凌凑近那人的耳畔,用一种极为阴戾的声音,轻轻缓缓的说:“阴曹地府里托梦去告诉你的主子,这梁子结定了!她弄不死我,死的一定是她!”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零一章:伏击未完 奉临用一种难以解读的目光看着她。 严一凌却目不转睛的看着程俊将那个人活埋。觉得不解气,她也站在坑边上,狠狠踢些土下去。 倒是程俊觉得不大好,恭敬的说:“娘娘站着看就好,还是奴才来。免得弄脏您的鞋。” “嗯。“严一凌点了点头,看见土里被反绑了双手的人还在挣扎,心跳的更快了。差一点,那个一动不动死在里面的人就是她了。斤叨引才。 “没事了。”奉临拍了拍她的肩,目光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惑。 “皇上怎么这样看着我?”严一凌发觉了,收回了心思与他对视。 “朕以为,你会替他求情,或者是给他个痛快。”奉临想不明白,碧儿脾气上来,的确会有些执拗,甚至强硬。也鲜少服软,心头极高。但他以为。她心里会存一份仁善,就像那天拼命要保住徐妃一样。 严一凌懂了,皇帝是看惯了皇后柔婉大度的样子,觉得她太过心狠手辣了。 “皇上,如果你有一只野狼朝着你扑过来。你手里有刀,你会怎么样?” “自然是一刀解决了它。”奉临毫不犹豫的说。 “是啊!”严一凌点头:“刀方才在他手里,他没有一刀解决了臣妾。现在刀在臣妾手里,难道还要给他活命的机会么?”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觉得或许她会柔婉一些。 “宽厚大度那一套,是用在自己人身上的。”严一凌紧跟着就说:“如果别人存心要害你,还要做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能原谅的姿态,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别有用心。臣妾坦坦荡荡,嫉恶如仇,是绝对不会对这样的人手下留情。” 虽然她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但难免皇帝不会联想。 皇后的隐忍太过头,叫人觉得很假。她当然不是傻子,显然是非常别有用心的那一种。 程俊将那个人彻底的埋好,站在坑边良久。才道:“皇上。想来人已经死了,咱们可以离开了。” 奉临将目光从严一凌脸上挪开,看向土坑,摇头:“不必赶夜路,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 “可是……”程俊有些不安心。“奴才是怕他们去而复返,如今,只怕是寡不敌众。” 寡不敌众?严一凌掂量着这四个字的分量。如果来人是要害她,就一定不会伤及皇上。否则,宫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哪有这么笨的,谋杀情敌变成谋杀亲夫。 “留下自然有留下的好处。”严一凌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指尖:“只是,咱们还是回马车上等吧,这里……”刚埋了个活人,还是挺可怕的。 这么一想,她更觉得冬夜很凉了。 “好。”奉临牵着她的手,往马车的方向去。 这一点严一凌倒是很佩服他,她早就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亏得他还能找到马车的位置。 “其他人呢?”严一凌回来的时候,发觉马车周围只有快要熄灭的篝火,不见半个人影。 奉临凝眉,脸色有些冷:“死了。” “什么?”严一凌吓了一跳:“不是调虎离山计么?引开皇上不就好了,为何要杀这么多人?” 程俊没有做声,只是在周围迅速的找了些柴火扔进火堆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火焰就大了起来,映红了每个人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严一凌这会儿看皇帝的脸,竟然是惨白惨白的颜色。好像那一层红火只是烤上去的,一点都不真实。 “朕低估了他们。”奉临凝眉:“也许事情远远不像朕想得那么简单。” 他的手出奇的凉,握着她的手如同被冰块包裹着。严一凌觉得奇怪:“皇上,你很冷么?” “无妨。”奉临拉着她在火堆旁边坐下。 程俊这时才逃出了金疮药:“皇上,奴才替您上药。” 奉临愣了愣,随即摇头:“朕没事。” 没事?程俊一脸的狐疑。那么长的剑刺进去会没事?要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逞强,也不是在这样的时候吧? “皇上,你受伤了?”严一凌盯着他的脸看,怪不得脸色这么苍白。“伤在哪儿?” 他对着她微微一笑:“皮外伤不要紧的。” “皇上……”程俊硬着头皮:“还是让奴才给您上药吧,万一……” 严一凌来回打量他,借着火光,身上没见到有什么伤痕。难道在背上? 她起身,绕到他身后,果然左肩的位置,麾衣一片深色。“皇上您流了好多血。” 忽然觉得很害怕,严一凌的声音又颤抖起来:“是为了赶回来救我才受伤是不是?” 奉临柔和一笑:“都说了只是皮外伤,不要紧。”回首瞪了程俊一眼,责备他大惊小怪,吓着她了。 程俊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严一凌却是怕到了骨子里头。 明明出来的时候,有十几个人护驾。 等她一觉醒过来,有人挟持,差点被活埋,而那些人说死就死光了,连皇帝也受了伤。 这一切,仅仅就是发生在这个夜晚。 她差一点就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朕没事,不然你帮我上药。”奉临从程俊手里拿过药瓶,塞进她手里。 严一凌低着头,一声不吭。 “本事想带着你好好玩一趟,没想到才出皇城第二晚就闹出这么多事。”奉临叹了口气:“若是你害怕,朕便带你回宫。” 摇了摇头,就这么回宫,严一凌怎么能甘心。 刺客死的干干净净,一点罪证都没叫她抓住! “皇上转过去。”严一凌替他脱下麾衣,小心翼翼的查看他的伤口。 为了上药容易些,她把里面的衣裳撕开了更大的口子。从腰间拿出一条手帕,小心的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水。“疼么?” “不疼。”奉临沉静的坐着,并没有觉得哪儿不舒坦。因为有她在,心里只有温暖。 伤口看来是不浅,严一凌把药小心的倒进去。再用手帕遮挡在外面,将衣裳仔细的弄好。可惜没有带针线出来,不然能缝补的好一点。 这时候,她是真的会很害怕皇帝就这么死在眼前。 如果他有事,她又怎么能安然无恙? “嘘!”程俊忽然发出了警告的声音:“别出声。” 严一凌的心一颤,身上就跟着哆嗦起来。上一世她没有什么机会,总这样近距离的面对死亡,可是这一回,可是现在……随时随地,她都能感觉到这种恐惧的侵袭。 宽大的手一拉,她就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忽然就觉得安全了一些。 “有人来!”程俊轻声快语:“躲起来。” 奉临凝眉,起身拉着严一凌往远处走。 山野林密,不远处又是山谷。越往里走,越是漆黑,远远的离开那堆篝火,寒意就越重。 “皇上,是什么人来?”严一凌蚊音问。 她并没有听见马蹄声,更没有听见野狼的嚎叫。除了窸窸窣窣风吹树枝的响动,她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敌人。”奉临简短道。随即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交给她:“防身用。” 严一凌抗拒的握住,她是不敢杀人的。“皇上别走。” “别怕。”奉临紧紧攥了攥她的手。 他没有告诉她,听脚步声,来的绝对不是一两个人。 且这些人能无声无息的,在夜色之中摸索过来,一定很熟悉这里的地形。 “冬天是没有蛇的。”奉临忽然说:“你就躲在这些枯草里。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动不要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严一凌吓得缩紧了身子:“皇上别丢下我。” 这话,显然是带着乞求,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的需要他在身边。 “程俊或许寡不敌众,朕不能袖手旁观。”奉临拧着眉头:“你躲起来,如果朕出事,回宫扶持奉举登基。” “皇上。”严一凌紧紧的攥着他不松手。“不要。” “傻瓜,朕不一定会有事。”奉临的脸色一沉,压低嗓音道:“他们来了,朕去抵挡。你记住,一定不要出来。天亮后原路返回。” “不……”严一凌说什么都不松手。好像这一松,就是永别。 “他们是要我的命,皇上把我交出去吧。”与其这样担惊受怕,倒不如死个痛快。只要他有心立奉举为帝,那也算是对严碧最好的交代了。“举儿,还需要皇上您悉心栽培。” “嘘!”奉临示意她别出声。 与此同时,程俊已经被几个黑影围在了中间。 刀剑击斗发出的乒乓声,在这样静谧的冬夜山野,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严一凌的心不住的颤抖,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握住他的手。 “碧儿,放手。”黑影的进贡来势汹汹,程俊抵挡的有些吃力。再这么下去,他一定没有活路。 “皇上,别去。”严一凌死命的握着他的手。 “朕用了好久的时间,才习惯了篝火,才不怕夜色里熊熊燃烧的烈焰。碧儿,你也可以,克服心里的恐惧,乖乖等着朕。” 奉临感觉到她在颤抖,说完这番话,用力的甩开她的手:“朕去去就来。” “皇上……”严一凌很想大声叫住他,却又不敢发出声音。看着他匆匆而去,那种滋味,她这一辈子也忘不掉。“当心……”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零二章:敢动他的女人 对于皇上的加入,程俊显然意外。“这里危险,您怎么过来?” 奉临凝眉,与他长身直入刺客的包围,与程俊背对着背。“危难当头自然是并肩作战。且有避而不战的道理。” 两个人肩挨着肩,互相给了彼此支持。 而黑衣人并没有因为第二个人的到来而退缩,反而越来越紧的缩小了包围。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兄弟们不必手下留情。”首领蒙着面,咬字却格外清楚。 他这么一号召,身旁的兄弟们便举着刀呼应起来。 那欢腾的声音,像是品尝一场盛宴,震撼天际。 严一凌躲在草丛里拼命的往那边看,除了那团篝火,她什么也看不见。 不多时,欢呼声被兵戎相见的响动取代。没一次撞击,都叫她心颤。 他会有事么? 他不会有事的! 严一凌的心悬在半空。除了担心,她帮不上任何忙。 这些人,若是知道皇帝的身份还要动手,显然就不是为了拿她的命。 可皇帝出宫分明就是临时决定的。他匆忙的甚至连干粮和换洗的衣裳都没有准备。还有谁能知道这些? 大脑飞速运转,严一凌把每种可能都想了个遍。 这些人行刺心狠手辣。绝不是要钱的山野土匪。他们的目的,显然就是要皇帝的命。 要命……那就是为了权力。 皇上要是有事,什么人最得意? 奉擎还是奉掣? “当心。”程俊猛的一剑朝身后刺去,精准的干掉了袭击皇帝的刺客。 剑从那人的体内抽出来,他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奉临扬眉一笑:“干得漂亮。瞧着!” 说话的同时,手里的剑一横,侧边的刺客左手就被剁了下来。 紧跟着是惨烈凄凉的嚎叫,震耳欲聋。 两个人不断的变换姿势和位置,抵挡不断进攻的刺客。因为守护得利,一时间对方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便宜。 “不错么!”为首的人冷笑了一声:“我当皇帝只会在皇宫里与女人厮混,不想这么多年,手上的功夫一点没生疏。” 听这人的说话,似乎是交过手的。 奉临凝眸与他四目相对,夜色之中,两道锋利的目光同样闪烁着凄冷的杀意。 “你知道朕的身份还敢如此妄为,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心里隐隐觉得不好。奉临攥着宝剑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些。 双方都不急在一时继续出手,而都是谨慎的注视着对方。 “当然。”那人目光里透出些得意。“皇上即便能杀光我们,也逃不出这个山谷,你信不信?” “不信。”奉临轻蔑的看着他:“有胆子篡逆,却没胆子露出真容,?胆匪类而已,当朕会怕么!” 那人冷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竹盖子一扭开,一股火浪就蹿了出去。嗖的一声向上,直达天际。 这道火光,严一凌也看见了。 只是她还来不及反应,一柄长长的刀,就抵在了她的咽喉。 “请吧。”那人饶有兴致的说。 严一凌慢慢的站起来,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在她就要起身的一瞬间,皇帝给的匕首,被她脱掉了刀鞘。藏在了袖子里。 奉临隐隐觉得不对,眉头越蹙越紧:“你们想干什么?” “皇上,您的江山坐的太稳了些,总是不好。自古太平最消磨人的斗志不是么!” 说话的功夫,不远处传来一阵冷笑:“皇上出行,还带着美人,当真是风流,哪里还有半点斗志?” 刀刃贴在严一凌的肌肤上,冰凉冰凉的。袖子里的匕首,却被她捂热了。 又没把握一下子就能扎死他,所以严一凌不敢乱动。越是到了紧要关头,就越是不能慌,不能乱了自己的心。否则,就只有一死。 她这么想,沉静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些人。 天色太暗了,她看不见奉临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他又多么担心。 “皇上,臣妾没事。”她的声音不大,却不卑不亢。 “放了她。”奉临目露杀意:“今晚的事,朕便不追究。”斤叨贞巴。 首领大笑起来:“皇帝你倒是蛮多情,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惦记这小娘子。” 这时候,严一凌已经被押到首领的手边。 对方手指头一勾,托起了她的下颌。“果然是绝色,皇上艳福不浅啊。” “你敢动她试试。”奉临的脸色阴沉可怖,如同猛兽一般恶狠狠的瞪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她活活撕碎。 “你杀了我几个兄弟,她便算是赔偿。”首领毫无畏惧的说:“等下,叫兄弟们都快活快活,也尝尝皇帝老子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严一凌瞪圆了眼睛,迎上那道充满邪念的目光:“你敢就试试看!” 她才不是那种会屈服在银威之下的女人,只要他敢,她就敢阉了他! “呦!这小娘子够呛的!”首领看着她,饶有兴致的托起她的下颌:“皇帝你若是在不束手就擒,那就别怪我先尝尝滋味了!” 程俊很想冲过去救皇贵妃,可是那刀刃离得她的咽喉太近,只怕还有没闯过去,就已经要了她的命。 “放开她!”奉临看着那首领不要脸的样子,心恨的不行。 几乎是同时,他扔下了手里的剑。 “皇上,不要。”严一凌知道,这些人是抱着必杀的决心,绝不可能放过他。弃械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不要管我。” “瞧瞧,小娘子,你福气可真好。”那首领捏了捏她的脸蛋:“你的皇上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程俊无法,只能跟着皇帝一同扔了兵器。 两个黑衣人迅速将刀分别架在两人的脖子上。 “放开我。”严一凌很恶心那首领的触碰:“滚开。” “别这么心急,现在还不是挣扎的时候。”那人厚颜无耻的托起她的下颌:“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到底是宫里养尊处优的娘娘。比窑子里的姐儿们可金贵多了!等会儿叫你们好好尝尝。” 他的兄弟们跟着大笑起来。 那笑声刺得奉临心痛。命算什么,他若是保不住自己的女人,还不如死了。“朕警告你们,放开她!否则,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奉临怒目横眉,怨毒的眸子里闪烁着清冷的杀意:“不信就试试!”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零三章:心愿难圆梦常空 “皇帝就是皇帝,什么时候都要摆个尊贵的架子。”首领横眉:“只可惜非常抱歉,我们兄弟几个是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直接扔在皇帝脚边。 那东西一落地。便腾起一阵烟。 “卑鄙!”程俊恨得咬牙:“用这种手段,你们以为很光彩么?” 说归说,他并不敢吸气,这到底是迷烟还是毒烟,谁又能分辩。 严一凌屏着呼吸,可是感觉过了好久,烟还没有散。 钳制她的人个个笑得狰狞,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身上越来越软。“皇上,杀了我。” 是啊,力量悬殊至此,她情愿死也不愿意受辱。 奉临皱着眉。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走,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袖子里藏了许久的毒针,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候忽然飞了出去。 严一凌只感觉身后的人勒着她的脖子往后仰,随即摔在地上。可是为什么不痛呢?来不及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来不及挣扎,她便失去了知觉。 “好哇。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也会暗箭伤人。”首领惊觉钳制皇贵妃的人被射死,顿时举起了手中的刀。 方才目光只落在严一凌身上,那些色眯眯的黑衣人,顿时也清醒过来。斤叨冬划。 可无论是皇帝还是程俊,身上都软的捡不起剑来。只能看着这些人一步一步的逼近。 “本来想留着你看完我们和你的女人快活,再送你上路。看来你是迫不及待了!”首领的刀锋,在夜色下划出一条银线。 伴随着这样的动作,一丝凉飕飕的动静惊得人胆颤。 忽然一阵风过,两个轻灵的影子随风而来。 手里的剑见血封侯,仅仅是一瞬间,便将猝不及防的黑衣人斩落剑下。 首领猛得一惊,想要劫持皇帝做人质,已经来不及了。“你们是谁,敢挡爷的活,活腻歪了。” “废什么话。”其中一人,手腕伶俐的旋转。剑锋就已经落在那人的脸上。 动作敏捷的叫人来不及看。黑衣人就已经倒了下去。 “多谢。”奉临听出来方才那人的声音,显然是个女子。“敢问姑娘贵姓,来日必当厚报。” “那倒不必。”那女子灵巧的笑了起来:“只要皇上对我们的姐妹好一些,也就不枉费我们走这一趟。” 奉临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姐妹指的是谁,凝眉问道:“究竟是何人?” 那女子没有做声,一柄飞刀落在皇帝的脚边,随即领着另外一人匆匆而去,犹如疾风一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程俊看着飞刀,诧异的问:“皇上可知那人的身份?” “也许知道。”奉临身子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那这些人呢?”程俊当然是指这些黑衣人。他们很清楚皇帝的身份。 不但想要皇帝的命,还想要侮辱他的女人。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恨意? “碧儿呢?”奉临忽然想起她:“碧儿……” 忍着筋骨的酥软,奉临使尽挪动着瘫软的肢体,朝着她的方向一寸一寸的爬过去。 夜色之中,除了程俊看在眼里,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也是这样沉静的望着这一幕。 “碧儿,你要不要紧?”奉临吃力的掰开紧箍着她的螳臂,双手托起她的肩头。“碧儿……你醒醒。” 严一凌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似乎是看清了他的脸。唇角一勾,她柔柔的笑起来:“皇上你没事就好。” “碧儿……”奉临轻轻的晃着她,却也因为绵软而最终失去意识,伏在她身上闭上了眼睛。 倒是程俊,强撑着一口力气,不住的晃着头不肯睡。 生怕这附近还有要对皇上不利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是夜色之中不远处的黑影。 “谁?”程俊一把抓住宝剑,拼命的想要阻止他靠近。 “别担心。”黑影只说了这三个字,空着手走到皇帝身边。 他伏在碧儿身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真的很可恶。 奉擎俯身,抚摸着碧儿苍白,且还有泪痕的脸颊,心疼的不行。 一路上,他一直都尾随,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要把她从她身边带走。没想到,他看见的,是碧儿对他一片真心。 而他,也是宁死不愿舍弃。 此时此刻,奉擎依旧很想把皇帝推开,不管不顾的就这么带碧儿走。 只是他不确定,她的心愿不愿意给他走。 她又会不会怪他自作多情。 “我知道你是谁了!”程俊猛然明白过来。“你为什么……” 奉擎懒得和他解释,只道:“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这话的意思,是他在暗中保护皇贵妃么?程俊有些莫名:“那为什么你刚才不出手?” “我没有立场。”奉擎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他蒙着脸,程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仅凭这几个字,他觉得要加害皇上的人不会是他。 “你走吧,我便当做没看见过你。” “算你聪明。”奉擎凛眉:“往南走,再有三十里路,就是市集。” 说完这番话,他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碧儿一眼。随后掏出一个瓶子扔给程俊。 想起碧儿呼唤奉临时候的无助,以及她闭上眼睛,要皇帝杀了她的坚贞。奉擎的心就像被刀子戳一样的疼。 他只道他要带她出宫,就发疯一样的跟了来。 他以为这是带她走最好的时机,却没想到竟然看见这样的画面。 碧儿,你真的爱他么?你真的不要和我回到从前了么? 奉擎一路疾奔,夜风像是刀子一样的割在他脸上,竟然不觉得疼。 程俊打开了瓶子,吸了吸里面的味道。身上渐渐的有力力气。 他想着救醒皇帝,但又怕他发现肃亲王的踪迹,便忍着,分别把两个人抬上了马车,才让分别为他们解毒。 可能是太累又带着伤的缘故,两个人谁都没有醒。 程俊只要套马,带着驾着马车,带两个人往南走。 这时候,天就快要亮了。 ———— “怎么样?”沈音苒一夜未眠,看见无双回来,焦急的迎了上来。 “皇后娘娘。”无双正要见礼,却被皇后一把抓住。 “你快说,到底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沈音苒才没有功夫和她废话,她就是想知道,严碧那个贱人是不是还说着,事情办得利落不利落,皇上对她有没有起疑。 无双皱着眉,小心的说:“娘娘,咱们收错了消息。皇上并没有北上,反而是……南下,朝着西凉国的方向而去。” “你说什么?”沈音苒大为震惊。“收错了消息?这怎么可能?” 起初无双也不相信事情竟然这么诡异。但事实的确如此。 皇后不相信她,另外找人去办这件事。却不料收回来的风儿竟然是假的。 “这其中一定是有人捣鬼,故意跟咱们作对!”无双气愤不已,眸子里竟是冷意。“皇后娘娘,奴婢已经派人去追,只是既然有人故意引开咱们的人,想必一定是有所行动。一时之间,咱们没摸清楚敌人是谁,是否也不该轻举妄动?” 沈音苒还没有消化无双的话。 沈家多年在外,没少布置暗哨、兵力,怎么可能连皇上出宫这么大的事情都能收错风? 何况她派出去的人,都是她最得力的帮手。有什么理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倒戈相向? “娘娘……”无双看她陷入沉思,少不得低低劝说:“咱们还没有出手,就算真的有什么乱子,也和咱们无关。如今,只看下一步的计划要不要变。” “计划?”沈音苒冷哼一声,脸色阴郁的如同暴风雨来临。“本宫都已经被人计划去了,还有什么可计划的?” 她很清楚一点,无论这时候是谁动了手脚,只要严碧没死,这比冤枉帐就一定算在她头上了。皇后这一生气,无双也不敢再多言。 殿里,安静的听不见一丝风声。 良久无语,沈音苒复又抬起头:“那本宫让你办的另一件事情如何了?” 皇后指的,是了结了程俊那件事。无双依旧给不了她满意的答案:“娘娘,皇贵妃晋封之后,皇上大赦天下,程俊便被放出了宫去。有人看见他返回故居不过三日,便再没看见人影。奴婢叫人到处找过,也都……无果。” 沈音苒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走到窗边,忽然就敞开了窗。一股冷意灌进来,激的她一哆嗦。 “娘娘,您这是……当心凤体啊。” “本宫这皇后当的,还真是糊涂了。”沈音苒气得胸闷。“皇上瞒着本宫外出也就算了,现在沈家的兵哨也都是饭桶。就连你也叫本宫不省心,无双,你知不知道,皇贵妃的刀刃已经架在本宫脖子上了?” 无双噗通就跪了下去,这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就这么给皇后一刀。 可惜,皇后一死,身边的奴婢弄不好要活活陪葬。她答应过她娘,要替她讨回名分的事,就做不到了。 “你还愣着!”沈音苒看无双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忽然觉得很害怕。 “奴婢知罪,请皇后娘娘息怒。”无双回过神,恭敬的伏在地上。 “罢了。”沈音苒有些看不透这丫头,满腹心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故而也不敢轻易激怒她,又或者逼着她做出什么坏事。“并非是我要责备你,而是危在旦夕你懂不懂?稍微不慎,本宫只怕皇上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废后!”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零四章:遥光回来了 事情稀里糊涂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沈音苒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难道就因为程俊这个败类,就要连累她输掉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维系的一切么? “无双。”沉默了片刻,沈音苒忽然开腔。“本宫想明白了。” 无双饶是有些懵:“娘娘的意思是?” “程俊先不能动!”沈音苒寡淡的脸色,看起来阴沉可怖:“你想啊,该说不该说的。他都已经对皇上和盘托出。本宫即便弄死了他,也不可能挽回在皇上心目中的好感。” 皇后总算是想明白了。 无双满脸霜色,咬着唇瓣点头:“是啊,现在灭口,怕是太迟了。但……” 她眉心凛起,目光里透出杀意:“就这么放过他,凭什么?” 沈音苒握住她的手,道:“别为这种人动气,不值得。本宫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吩咐你去做。” “更要紧的事情?”无双不明白。 在皇后眼里,究竟有什么比杀皇贵妃更要紧的事? “查出到底是谁给了本宫错误的消息,又比本宫先一步下手,嫁祸咱们!”沈音苒攥了攥拳。眉心里有一股坚决:“你信不信这个人就在宫里!且,说不定此时此刻,正看着咱们毓秀宫偷着乐呢!” “娘娘的意思是,是宫里的人先动了手?”无双脑子一转,也确信皇后猜的不错。 如果是外人。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皇上离宫了。 如果是外人,也不可能神机妙算,这么快就知道皇上的打算。 那这个人是谁,似乎呼之欲出了。 “娘娘,如果真是宫里的人做的,奴婢有把握很快就能查出来。”无双提了口气,道:“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奴婢就拧着她的胳膊来见您。” “不!”沈音苒摇了摇头:“这个,本宫自己会处理。你要做的,是尽快安排好新一波暗哨。之前的人,恐怕早就被皇上的人盯上了。想办法,叫他们远远的离开本宫的视线,远远的离开皇帝的掌控。” “也不杀了他们?”无双奇怪,皇后怎么转了性子。 “不杀!”沈音苒郑重的点头:“非但不能杀,反而还要留下他们好好的活着。叫皇上明白,本宫做的许多事都是情非得已。如果能选。情愿给他们一条活路。” “是。奴婢明白了。”无双不得不佩服皇后的决断。 有时候,死人才叫人放心,有时候,活人才叫人安心。 总之皇后无论做什么,都想得又深又远,许多时候,她应对的都很吃力。 叹了口气,沈音苒黯然的垂下头去:“你要应对宫外的事情,本宫身边还真是缺了个能帮上手的。” 宫里的妃嫔们也是千百种心思,何况现在要对付的,不光是一个皇贵妃了。 “以前遥光在的时候,总是很能帮上娘娘的。”无双不得不承认,对付宫里那些妃嫔,遥光是真的目光如炬,时时刻刻都替皇后盯的很好。 当然,她现在还不知道遥光其实另有主子。 “是啊。”沈音苒也曾叫人到处去打探遥光的消息。可惜每每都是无功而返。 “皇后娘娘。”侯奎立在殿外,恭敬道:“奴才给娘娘请安了。” 这么早?沈音苒有些诧异。 她是整夜没睡,守在这殿里等消息。可是侯奎怎么这时候就过来,天还没大亮呢。 “什么事?”无双皱着眉问。 “娘娘,您猜谁回来了。”侯奎喜声道。 “回来了?”沈音苒心一动:“莫非是皇上回来了?” 她快步走到殿门口,一把掀起了厚重的帘子。眼前的人虽不是皇上,却也叫她心头一颤。“遥光?” “奴婢遥光,拜见皇后娘娘。” 遥光哽咽的行礼,还没抬头,泪水已经顺着冰冷的脸颊滚落下来。 无双心头一紧,遥光真的回来了? “快起来。”沈音苒拉着她的手,心底升起了一丝疑虑。怎么偏偏是她最需要的时候,遥光就回来了? “外头冷,娘娘还是和遥光进来说话吧。”无双打着帘子,知道皇后一定不喜欢她在,便识趣的说:“奴婢这就去准备些早点,等会儿做得了,给娘娘端过来。” “煮点小米粥,放几个红枣。”沈音苒笑容温和:“遥光最喜欢吃了。” “是。”无双笑弯了眼眉,欢喜的退了下去。 遥光同皇后进了殿,毕恭毕敬的跪在了皇后脚下:“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姐了。” “地上凉,你快起来。”沈音苒动容的说。 为了能把戏做的再逼真一些,遥光也是拼了。她执意跪着,说什么都不肯起来。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不得不承认,冯靖宇的催泪液还挺管用的。无色无味,入眼化作小溪般的泪! “好了好了,你看你,衣裳都哭湿了。”沈音苒抱着跪在地上的遥光,语调十分温和。“告诉本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你当日出宫,便音讯全无?” 遥光抹了一把泪,哽咽着道:“奴婢……奴婢杀了左子如,随后出现了一个人,将奴婢刺伤。还以为奴婢的命就要这样交代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救了奴婢。随后送我去了一个很偏远的院落,因为伤重的关系,奴婢一直卧床休养。本想着伺机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可是……” 说话的同时,遥光解开了胸前的衣裳。一道十分清晰的疤痕,斜直直的留在胸前。 “你的伤这么重?”沈音苒看得出这个位置离心有多近。且只是看这条疤痕凸起的程度,便知道当时伤口裂开的有多么深。“现在可好利索了?” “多谢娘娘关心,遥光好多了。”她垂泪,泛白的唇瓣还留着?痕:“娘娘,奴婢不敢马上回宫,就是因为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后来……竟然让奴婢发现,这个人就是……” 沈音苒点头,道:“说来话长,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在宫里了。” 因为和宫外联络的事情,沈音苒都是交给无双去办。所以对遥光,她隐瞒的也相当多。 至今,从未告诉过遥光,程俊是她的人。 “娘娘,不管他在天涯海角,奴婢都要把他揪出来,手刃此人。”遥光眼底带着一股凛然杀意,看上去十分坚决。 “这个人的确该死,他也坏了本宫的好事。”沈音苒言止于此,话锋一转:“那么救你的人到底是谁?他又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斤叨亚技。 遥光摇了摇头:“奴婢只见过那人一两回,他仅仅是把奴婢丢在别院便匆匆离开。日常都是由他的侍婢照看奴婢。没有娘娘的允准,奴婢也绝不敢泄露身份。” 对于遥光的话,沈音苒将信将疑。 “既然你现在平安的回来了,那本宫也就放心。稍后你把地址告诉无双,本宫叫她去替你谢这个恩人。” 早就料到皇后会不放心,遥光早就安排好了后招。 宅子她叫冯靖宇准备好了,奴婢也买了。并且这段日子,也在里面生活了一段时间。 就算皇后去查,也查不到什么痕迹。 “多谢皇后娘娘。”遥光动容的谢过,又道:“娘娘,本来奴婢早就想回宫,可是前几日……奴婢发现了一件怪事。” “什么事?”沈音苒皱起眉,沉静的看着她。 “神机营的侍卫被秘密调离皇城,足有十数人。奴婢偷偷跟着去瞧过,他们只是在城外待命,似乎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遥光认真的说:“后来奴婢不放心,就潜伏在周围盯了几日。发觉他们护送了两个人出城。这两个人好像是皇上和皇贵妃。” 颇有疑虑的抬起头,遥光跪在地上,看着一脸愁容的皇后,问:“娘娘,难道皇上真的和皇贵妃出宫了?” 沈音苒沉沉点头。“是啊。若不是还在新年,按照规矩臣子们皆在府中陪着亲眷欢庆年节。想必皇上出宫的消息早就封不住了。” “可这是为什么啊?”遥光惊奇的不行。“就算是皇上要出宫,也没必要调神机营的侍卫护驾。何况区区十数人,顶什么用。再有,为何要带皇贵妃同行,还这样神秘兮兮的……” 遥光每说一个字,沈音苒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到最后,整张脸上只有黑气。 这样的皇后,多少有些气急攻心了吧? 遥光心里不由得意,这么多年了,皇后的狐狸尾巴也该露出来了。 明明就不是慈悲心肠,还要装菩萨到什么时候? 这下子可好,菩萨倒是菩萨了,泥的自身难保! “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本宫……已经不是从前的皇后了。”沈音苒心思沉重,再不复之前的神采。“遥光,要是你再不回来,很可能本宫连皇后都不是了。” “娘娘,您说什么!”遥光气愤的咬牙切?:“从得知严贵妃成了皇贵妃,奴婢这口气就憋在心里到现在也消不尽。好好的,皇上怎么会被那个妖妇迷惑。这宫里,还有谁对皇上,像娘娘您这样真心!” 她说的越生气,沈音苒心里越舒坦。“不管皇上待本宫如何,本宫身边不是还有你和无双么!别人不知道,只要你们心里明白本宫的苦衷,那本宫也就舒心了。” 沈音苒扶着遥光起来,握着她冰凉的手:“等会儿和本宫一起用早膳。然后,陪本宫见妃嫔。” “是。”遥光凝重的点头:“奴婢不在的这些日子,娘娘受委屈了。可只要奴婢回来了,谁敢对娘娘不敬,奴婢定叫她好看!” 好不容易,脸上才挤出温和的笑容,沈音苒无语凝噎。这些日子,她连番受挫,活的太压抑太苦了。这一切都是因为皇贵妃,可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皇上? 他的心,未免也太狠了。 说变就变,说不留情就连一丝一毫也不在意了。 无双去而复返,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来。“皇后娘娘,粥好了。奴婢还准备了几样您平时最喜欢的小菜。” “嗯。”沈音苒点头:“叫小丫头们多拿两套碗筷,你们陪着本宫一起吃一些。” “那怎么好。”无双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 “无妨。”沈音苒笑着说:“也是新年了,咱们主仆三人,一年到头天天在一块,却还从来没一同用过早膳。今日,便是不分身份了,图的就是个热闹。” 如此,两个人便也不再坚持。 三个人说着话,用着饭,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只不过,谁也不是真心。 不一会儿,前来请安的妃嫔们就到了毓秀宫。 沈音苒正了正脸色,问遥光:“本宫还能看么?” “娘娘从来都是最好看的。”遥光违心的说。随后替皇后整了整衣裳。 “传她们进殿吧。”沈音苒端身正坐,等着妃嫔们一个个的走进来。 这几日,天气晴朗,而妃嫔们又都惦记皇上出宫的事,请安来的又早又整?。 宫里没有皇贵妃在,自然是万芊芊领着众人进来。 她一身淡紫色的裙褂,看上去典雅温柔。迈着婀娜的步子,款款上前。“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在她身后,乃是良妃、樱妃、徐妃、严妃。 沈音苒的目光逐一的扫过每个人的脸庞,并未有多余的表情。 倒是徐天心在看见遥光的那个瞬间,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像是被这死女人掐了一把。 真该死,她怎么回来了?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要知道,皇后已经在濒临疯狂的危及之中,稍微不慎,就能把她生吞活剥,连骨头渣都不吐。然而遥光只是淡淡的瞟了徐天心一眼,目光却落在樱妃的肚子上。 比起徐天心,她更知道皇后的心病在哪儿。 “娘娘请用茶。”遥光趁着倒茶的功夫,附耳小声的问:“娘娘,樱妃的肚子是?” 沈音苒没回答,只是笑着问樱妃:“凉悦,孕中辛苦,这两天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么?御膳房送去的膳食糕点可都喜欢么?” 沈凉悦一脸倦容:“表姐,御膳房的东西难吃极了。天天都是一个样子。你瞧瞧,我的肚子都饿瘦了。” 遥光微微虚眼,没再多话。 沈音苒则将目光落在万芊芊脸上,问:“万贵妃怎么看起来也是疲倦,难道昨晚上没有睡好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零五章:打开天窗说亮话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睡得很好。”万芊芊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明艳照人,一样的举止优美。 仅仅是从外表,沈音苒一点也看不出破绽来。“那就最好。” 良妃的目光落在严卿脸上,恨不得刮下一层皮肉来。“说是这么说。可宫里又有几个人能真的睡踏实了。我瞧着严妃的气色不错!” 严卿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么?我看着良妃的气色也不错,看样子伤是大好了。还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被苏丫头误伤了,还得是被她伺候的好起来。” 苏怜儿一直立在良妃身后,听严妃这么说话,不免侧着向前走了两步。“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严妃娘娘无须夸奖。” 她一开口,万芊芊的眉头便拧了一拧。“严妃夸是严妃的,且没轮到一个奴婢在皇后面前多嘴。良妃,既然是你的人,该好好调教。” 良妃一怔,随即点头:“是。万贵妃所言极是,臣妾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说话的同时,狠狠瞪了苏怜儿一眼,什么时候才能不给她添麻烦。 言归正传,万芊芊叹了口气。对皇后说道:“过几日便是要上朝了。届时皇上还没有回来,咱们该怎么和朝廷上那些老臣子们交代?万一,他们又是跪谏在苍穹殿门外,活活闹一出,那宫里宫外,得有多少人看咱们的笑话。” 也难为万贵妃这时候不善解人意,反而说出心中的真实感触了。严卿垂首不语,仅仅是听着。倒是杨絮没客气:“万贵妃这话说的,皇上都不在宫里,老臣们去苍穹殿跪谏谁?” “那杨贵嫔的意思呢?”万芊芊凛眉:“只管让他们天天在朝堂上空等着?上朝也就算了,下朝的旨意难不成是你我去宣?何况他们问起来,咱们总得说清楚皇上去了哪儿吧?不然怎么应对,还是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沈音苒被她们吵得头都大了。“够了!” 皇后的眉眼之间,尽是不耐烦之意。万芊芊自然不再多说什么。 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她悠然的看着裙子上极为淡雅的兰花。觉得这种颜色搭配银色的丝线很是好看。 杨絮也没有必要顶撞皇后,索性也转过脸去对着严卿笑了笑。 如此。殿上又是一片沉寂。 末了。沈音苒才道:“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本宫自会想办法找到皇上,请皇上回宫。至于你们,最好守口如瓶,自己的宫里也不要随便议论此事。免得叫最快的奴才跟着学,一旦皇上出了宫的消息不胫而走,那皇上的处境就危险了。懂么!” 沈凉悦认真的点头:“表姐放心,我一定不说。” “嗯。”沈音苒重重点头:“你要好好照看自己的身子,这是皇上最牵挂的事情了。” “嗯!”沈凉悦也是用力的点头:“表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养胎,给表哥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 万芊芊特别讨厌沈凉悦的声音,只要对方一开口,她的心里就会像有虫子钻着一样的难受。“樱妃最是有福气了,算算日子,春里夏初,你的孩子也该出世了。” “是么?”沈凉悦歪着脑袋:“我头一次生,不知道这些。只不过皇贵妃你也没生过。你怎么能明白?” 这一句话,噎的万芊芊脸色不悦,但她仍然只是温和的说:“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么!”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 皇子是猪么?确切的说,樱妃怀的是小猪么! 妃嫔们憋着笑,都没有发作。 沈凉悦却一个劲儿点头:“万贵妃果然聪明,这样也能想得到。” 似笑非笑的侧过脸去,万芊芊不再看她。跟个疯子说话,只会让别人觉得你也是疯子。 讨厌的樱妃,她偏不信她真有生下皇子的命。 “本宫叫人请了戏班子入宫,你们都去听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沈音苒勾了唇:“皇上也不希望宫里静悄悄的。所以该怎么乐呵就怎么乐。”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听戏自然是有趣的。与其闷闷不乐猜测皇上去了哪儿,倒不如找点事情打发时辰。 这么说着,妃嫔们也就散了。 沈音苒特意叮嘱了珠光,好好照顾樱妃。 随后才道:“侯奎,你去请万贵妃回来,本宫想起还有几句话要叮嘱她。” “是。”侯奎脚步快,没费什么力气就请了万贵妃返回来。 沈音苒就着遥光的手,徐徐的说:“左右也是闲来无事,你就陪本宫好好说说话吧。” 万芊芊温和的点头:“臣妾也有好久没陪皇后娘娘叙话了。您请。” 两个人由着自己的侍婢,扶着走进了内堂。 内堂里燃着安息香,味道很是淡雅别致。 “皇后娘娘宫里的香还真是奇特。臣妾似乎从来没见宫里点过。”万芊芊待皇后安坐,才缓缓坐下。 “不瞒你说,本宫也是头回用。”沈音苒抿唇:“还是本宫厚颜向内务局的奴才要来的。” “哦?”万芊芊纳闷。“宫里有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紧着皇上皇后?怎么内务局的奴才这么不开眼?” 淡然的笑意叫人猜不透心思,沈音苒徐徐的开口:“这不是内务局的手艺,也不是外头进宫来的贡品。而是……出自咱们皇贵妃的一双巧手。皇上说,是遍阅古方得来的,叫安息香。” 万芊芊没想到一个香也会有这么多名堂,只笑不语。 对于她的这份淡然,沈音苒很是明白。“芊芊啊,这么多年了,本宫知道你过得也不容易。” “有皇后娘娘的关怀,臣妾倒也不觉得辛苦。”万芊芊知道皇后叫她回来,不可能只是为了简单的叙话。“倒是娘娘您,不但要操劳皇上的事情,还要顾及后宫每一位妃嫔,实在是劳心劳力。” “这些事,往后就不用本宫去做了。”沈音苒垂着头,脸色看着只是淡淡的。“皇贵妃很能为皇上分忧,本宫也乐得清闲。” 见万贵妃又不说话,沈音苒继续道:“你只比她晚一年入宫。你入宫的头三年,不过是嫔位。而她一入宫就是妃位。后来,她册封为贵妃,你成了妃。转机是她被打入冷宫,你被册封为贵妃。可是现在……” “臣妾还是贵妃,严姐姐却已经是皇贵妃了。”万芊芊补充完了皇后没有说完的话。 “是啊。”这些年严碧扶摇直上,虽然几经坎坷,但谁也没料到。严家的这个女儿,竟然会成了皇贵妃。沈音苒笑容明和:“可你一直都是聪明人,不是么!” 所谓的聪明人,就是懂得趋炎附势,懂得跟红顶白。 万芊芊不喜欢做这样的聪明人:“臣妾若是能分到皇上一分的宠爱,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本宫知道,你的心病不光是樱妃的龙胎。”沈音苒不想再兜圈子。斤叨央血。 都是狐狸,谁比谁毛短了? “娘娘这话说的不确切。”万芊芊仰起头看着皇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臣妾的心病,不是樱妃的胎,而是臣妾侍奉皇上也有八九年了,却从来没能有过孩子。这才是心病所在。” “子嗣的事情,都是天意。”沈音苒皱眉道:“本宫有过又如何,不还是换来一场心碎么!所以,这些都是注定的。” “臣妾也在努力的看开这件事。”万芊芊笑得有些寡淡。“娘娘放心,臣妾会想得开。” “那很好。”沈音苒幽然一笑:“那咱们,说说另外一件事。” “娘娘请讲。”万芊芊容止优雅,不温不火的看着皇后。似乎除了皇帝和皇子,没有什么能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但沈音苒知道,她不过是外强中干,表面上掩饰的好罢了。 “这些年,无论是什么委屈,你都能忍得下。从来不会刻意与本宫为敌,更不会和皇贵妃有什么过意不去。皇上眼中,你端庄得宜,善解人意,是难得的解语花知心人。也因为这样,本宫很喜欢有你在身边。” 言止于此,万芊芊便明白了缘由。“多谢皇后娘娘赞许。” “赞许是应该的。”泫然蹙眉,沈音苒的语调忽然就变了:“可是万贵妃,这样子下去不是很好么?本宫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促使你忽然就变了嘴脸。你的人,拦截本宫的消息在先,竟然还敢用假的消息糊弄。而你,究竟做过什么,当本宫查不出来么?” 万芊芊有些愕然:“皇后娘娘说什么,臣妾听不懂呢!” “不懂?”沈音苒勾唇:“你原本只是想着,能与严碧平起平坐,两股势力均衡,便不是沈家能够随意折断的。不想,严碧言而无信,先你一步登上了皇贵妃的宝座。她有了皇帝的恩宠,有了皇子,还有了显赫的你梦寐以求的位分,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准备留下她了。对么?” “两股势力均衡,乃是臣妾的心愿。”这一点万芊芊并不否认。“何况后宫之中,平分秋色的恩宠是最保险的。娘娘您也不希望有些风头太盛,叫别人失了颜色不是么?至于其他的,臣妾当真是没有做过。” “你可以不承认!”沈音苒毫无怒色,依旧是和婉端惠的样子:“纵然你借本宫的名义,对皇贵妃动了手,再毫无证据之前,本宫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何况就像你说的,势力平衡最好,但不是两股,而是三股。从前,你可以因为沈氏独大,而选择与严碧同进同退。 “如今,你也改审时度势,为了自保而语本宫同心同德。芊芊啊,难道你看不见那一枝独秀的花已经开在咱们头上了?一味的只是作践本宫,你觉得你真的能保住命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零六章:匆匆一见 万芊芊满面愕然,倒不是因为皇后冤枉她。 反而是,这样直率的皇后,她从来没有见过! “娘娘,臣妾真的不懂您在说什么。”她低着头。宛然的样子有些无辜。“娘娘,臣妾何必如此呢?这么做,对臣妾又有什么好处。” 沈音苒也不生气,面庞温和的如沐春风。“你大可以仔细斟酌几日,再来毓秀宫坐坐。这么多年,本宫待你如何,你该有数。” 最后这一句话,似乎是点亮了万芊芊心里那盏灯。 这么多年,皇后提防着她,却没有极力镇压。 并不是因为,皇后不在意她来分宠。而是……一来有她能钳制严碧,防止皇上的重心都倾斜向一个人。二来。万氏这几年日渐颓靡,虽说手上的兵权并未削减,可皇上派下的任务越来越少,显然不受重视。 以至于她位列贵妃,实际上也威胁不到皇后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情她领了。 所以这么多年,除了和严碧明争暗斗,实际上她对皇后一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不苟合也不对立。 “皇后娘娘安歇,臣妾告退了。”万芊芊起身端庄的行了个礼。 沈音苒温和点头,看着她转身时窈窕的身影,唇边的笑容慢慢的冷下去。 遥光皱着眉,想要替皇后更换一盏热茶。 “不用了。”沈音苒没有一点兴致。“本宫的心早就凉透了,茶再热也是温暖不了什么。” “娘娘,您既然知道是万贵妃故意与您为敌,又何必这样拉拢她。难道咱们忍了严氏不成,还要忍着万氏?”遥光一脸的不满,眉心凝聚着一股怨恨。 “本宫不得不忍。”沈音苒万般无奈:“遥光,你明白么?现在是皇上对本宫失望了。无论做什么,杀了谁,都难以挽回从前的那份信任。”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遥光心里这么想,不免舒服了一些。皇帝也有聪明起来的时候。 不过帝后之间的矛盾越大。对她们越有利。 最好皇上收拾了沈家。严家与万家再从中争权,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被她们西凉一锅端! “想什么呢?”沈音苒从遥光的目光,解读到一层深意。斤大他扛。 “奴婢是在想,万一万贵妃不肯领娘娘的情,又当如何?”遥光低下头,看着茶盏里温温的茶汤。“倘若她执意要和娘娘过不去,凭什么又要忍着她?” “不会的。”沈音苒淡然的笑了笑:“万贵妃是聪明人。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多年在宫中无惊无险的过。”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连聪明如皇贵妃,都有大起大落的坎坷经历。 偏偏是万贵妃,一路走来,虽然不是最?盛的恩宠,却扶摇直上,从嫔位到贵妃,也不过八九年的时光而已。 而有些伺候了皇帝十几年,不还是个小小的妃。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会暗中盯着万贵妃的。”遥光如旧时一样的乖巧。 这让沈音苒很放心:“有你在身边。本宫能省心不少。” 稍微叹了口气,她又道:“等会儿你去一趟樱妃宫,把御膳房才送来的糕点给她送去。” “娘娘,樱妃的胎是怎么回事?”遥光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冯靖宇已经告诉她了。 但在皇后面前,必然是得好好问问。 “也是皇贵妃的帮忙。”沈音苒抿唇:“皇上下了严旨,要本宫好好照顾樱妃的胎。所以,这个孩子必须平安的生下来。” “可是……”遥光拧眉:“凭樱妃也配!” “当然配!”沈音苒抚了抚自己平坦的腹部:“本宫没有这个福气,凉悦有。反正都是沈家女儿为皇上生的孩子,本宫现在倒是盼着她能生下个皇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后一点没有着急的样子。 一定是她知道,皇帝短期之内也不会和她有孩子。 或者说,将来,她也未必能如愿的给皇上生个皇子。 倒不如捡现成的来用! “奴婢这就去给樱妃送糕点。”遥光叹了口气。 遥光离开多时,沈音苒才唤无双进来。“昨晚连夜要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无双恭敬的说:“娘娘放心,奴婢查过,救下遥光姑娘的,不过是皇城里有钱的商人。他不知道遥光的真实身份,肯为她花银子请名医疗伤,八成是看上了遥光。只是遥光忽然回宫,他急坏了,到处找人打听呢。” “叫他找就是了。”沈音苒淡然的说:“没有麻烦就好。” “娘娘,奴婢只是担心遥光姑娘知道了真相。”无双皱着眉:“留着程俊,到底是个祸害。” “遥光只以为程俊是皇贵妃的人。即便将来程俊又出现了,对于效忠本宫的事,相信他也不敢对皇上以外的人提及。皇贵妃身边,不是还有个素惜呢么!” 沈音苒知道程俊之所以背叛,就是因为素惜。“正巧本宫这几日也没有什么事情,你想个好办法,把那碍眼的花枝都给本宫修剪去。” 无双沉着的点头:“娘娘您就放心吧。” ———— 一路往南三十里,果然有市集。 程俊有些喜出望外,这样最起码能有顿饱饭吃。 “皇……”人多的地方,不能暴露身份。程俊这么想,便道:“黄公子,您醒了么?咱们到市集了。” 颠簸的马车一停,严一凌就微微睁开眼睛。“到市集了?” 皇帝躺在她腿上,压得有些麻。以至于她想伸手摸车窗帘子,却够不着。 程俊将马车停在路边,掀开了车门帘:“小姐,这里已经到了市集。” 严一凌点了点头,只是瞥了一眼,就看见人来人往的热闹。 “皇上,您醒醒,咱们到市集了。”严一凌又推了推他,身上躺着的人仍然没有半点反应。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心里一颤:“糟了,皇上发烧了。” “那怎么办?”程俊焦急的不行。 “先找个旅馆住下,你去请个郎中来。”皇帝就是皇帝,能吃苦怎么样,还不是身娇肉贵的。 程俊答应着,赶紧就找落脚的地方。 严一凌心里担忧,时不时的晃一晃烧的有些烫的人。他叫不醒,总是不好。背上的伤是不是起了炎症,还是失血过多休克了。 总之,皇帝的命很值钱,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后一定会因此要了她的命。 “皇上,你可千万别有事。” 程俊办事利落,不多时就找到了一家小旅馆。 给了银子,安排了两间挨着的厢房。 程俊把皇上背进了房间,吩咐小二去请郎中。“银子多给你不要紧,但是嘴巴管好了。谁问起来,不许多话。” “小的明白。”店小二也识趣,没多打听一句便匆忙的关门出去。 “皇贵妃娘娘饿不饿,我让他们送些吃的进来。”程俊关心的问。 “不饿,不过你叫他们煮点粥,稀稀的,等会儿皇上醒了,给他吃。”严一凌皱眉:“到了这里,就别皇贵妃的叫了,当心叫人听见。” “是,奴才……”程俊一拍脑门:“在下明白。” 这一上午,郎中来过,给皇帝上了药,便是熬药。 守到下午,昏睡中的人也没有清醒过来。 严一凌心里烦闷,真不知道这趟出宫到底是为了什么。“程俊,你在这里陪着皇上,我下去走走。” “这怎么行,万一……”程俊当然不敢让她自己出去。万一有什么闪失,他的脑袋还要不要了。“毕竟人多,有什么不测,奴才难以分身。” “我就去看看热闹,能有什么不测?”严一凌呼了口气:“顺便吃点东西,你放心我不走远。” 程俊无法,只好答应:“那小姐,你快去快回。” “好。”严一凌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久违的自由感让她觉得特别幸福。 旅店的楼上,桌椅不多,但设有雅间。 下了楼,却是一张挨着一张的桌子。这样的情景,她在电视里真看过。但是亲临,还是头一回。“这位小姐,您来点什么?”小二热络的招呼。 “来碗面吧。”严一凌也没有什么胃口。“快点。” “好,马上就来。”小二擦了擦她面前的桌子。“您请坐。” 严一凌微笑着坐好,环顾四周,看着店里来往用餐的人,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小二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面,她就顺手拿过筷子,拌了拌面就要往嘴里送。 “也不看看有没有毒,就吃?” 这声音有点耳熟。严一凌四处张望,是身后桌子上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在说话。因为是背对着背,严一凌看不见他的脸。 “真有毒么?”她小声的问。 “你说呢!”对方冷冷的回答。 “是你。”严一凌眼前一亮,想过去他身边坐着。 哪知道她刚起身,他站起来就走。 “喂,你去哪儿?”严一凌慌了,连忙去追,却被店小二拦住。 “小姐,您还没给银子。” “给什么银子,我家公子还在楼上住着,回头一起算。”严一凌根本就没带着银子好不好。 可是被店小二这么一打岔,那个人影就看不见了。 她站在街上,四下张望,一无所获。“该死的奉擎,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躲开?有本事你别再在我面前出现!”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零七章:动手不宜迟 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 奉临自己不知道,还当是身在那片荒野。“碧儿……” 他猛的坐起来,双手紧紧攥拳:“碧儿!” 伏在床边的严一凌一惊,揉了揉眼睛:“皇上您醒了。臣妾在这里。” “你没事吧?”奉临来回打量面前的人:“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很好。”严一凌微微一笑:“就是担心你。” 奉临握紧了她的手,微微用力的将每个指头都捏了一遍。 严一凌皱了皱眉:“皇上,臣妾十个指头都在!” “朕知道!”奉临嗔道:“以后不许在胡说八道。无论是什么情形,都不许要朕杀了你。只要朕还有一口气,绝不会叫你死。” “嗯!”严一凌乖巧的点头。 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她忽然问:“要是他们真的得手了,那怎么办?” 如果她真的被欺负了,他还要她? “不许胡说!”奉临阴沉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泛白:“朕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为了她,不惜暗箭伤人,连自己的名誉都不顾了。 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伤害! 看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严一凌有点不忍:“好了。皇上,您都睡了足足两日了。该饿了吧?臣妾叫程俊准备吃的端进来。” “好。”奉临摸了摸肚子,的确是有些饿。 严一凌打开门,叫了程俊一声:“黄公子饿了,送些吃的进来。” 程俊得知皇帝醒了。心里的大石头也就落地了。 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楼下那张桌子上,严一凌泛起嘀咕,该死的奉擎,匆匆来了一趟就不见人影。那么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吓唬她面里有毒? “想什么呢?”奉临下了床,才发现身上真是没什么力气。 只走了几步,人就在打晃。 “没有,臣妾不过是在想,等皇上好了,咱们是不是该尽速回宫?”严一凌打着马虎眼。 “回宫?”奉临有些愕然:“朕不是答应带你去南边走走?还没到春暖花开的地方,怎么就要回去。” “皇上,出宫还不到十天,可是这十天臣妾历经生死,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严一凌提起那个夜晚,仍然心有余悸。“眼下咱们的人都……三个人上路实在太危险了。” 奉临问:“你刚才说朕睡了多久?” “整整两天啊!”严一凌认真的说。 这两天可是苦了她了。又不能离开这间厢房,找张床舒舒服服的睡。又不能去街市上好好逛一逛,买点东西。只有寸步不离的陪着他。还要担心他到底会不会醒。满屋子都是中药浓郁的苦涩。熏得她一点食欲都没有,饿瘦了。 “辛苦你了。”奉临摸着她消瘦的脸庞,心疼的说:“惊吓都受了,就这么回去太不值得。” “皇上……”严一凌拿他没辙。“那也不能就这么上路吧,总得养好伤。” “你放心,朕自有办法。”奉临微微一笑。 出宫这么多天,也该到了上朝的日子。百官们不见皇上,自然会乱作一团。 而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也是最希望看到的。 严一凌无语应对,她不喜欢猜,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好奇。 反正你要说就说,不说,她也绝对不会缠着他追问下去。 “黄公子,小姐,饭菜准备好了。”程俊立在门外,恭敬的说。 “好香。”奉临是真的饿坏了,隔着门就闻到香味儿了。“快端进来。” 严一凌敞开门。让程俊端着佳肴进来。“今天倒是很丰盛。” 其实这几天的饭菜都很丰盛,丰盛的有点叫人不敢相信。这么个荒僻的小镇,厨子的手艺好的赶上御厨了。 “皇上吃吃看。”严一凌还是没有胃口,懒洋洋的坐在一边。 “你不吃?”奉临奇怪。 “嗯,不怎么想吃。”严一凌看着程俊,想起了什么,问:“这几天有没有看见什么陌生人,一直偷偷注意咱们?” 程俊摇头:“并没有。奴才也问过店小二,住店的客人不多,多数都只是进来吃吃饭而已。” “但是,宫里应该得了信,差不多能找到咱们。”严一凌心想,从野林子到这里,也不过就三十里,附近没有别的集市,这还不是一找一个准儿。 可偏偏这几天格外的安静,没有一丝风声。 “别担心,朕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些事。”奉临吃着正香,不忘宽慰她两句。 严一凌也不怕扫了皇帝的兴致,直言道:“当晚第一波刺客,明显是要以勾结西凉国的名义,活埋了臣妾,叫皇上以为臣妾叛国。第二波刺客,倒是让人有些看不透。他们知道皇上的身份,却还是下重手……显然是冲着皇上您来的。” 这也算是命大了,一晚上躲过两回劫难。 “对了,皇上,到底当晚最后救了咱们的人是谁?”严一凌问程俊,一问三不知。不知道他是故意不说,还是真的不清楚。 “说了你也许不信。”奉临挑了挑眉毛。 “哦?”严一凌心里咚咚的像是打?,该不会是奉擎那家伙吧?“是谁?” “宫里那个!”奉临边吃边含糊的说。 “啊?”严一凌满头黑线,说了不等于没说。宫里那么多个,谁知道是哪个? “就是你弄进宫的那个。”奉临一时忘了她叫什么了。 严一凌有些愕然,半天才想起来:“皇上,你说苏怜儿?” “对。”奉临点头:“那人留下了一把飞刀,叫朕对她的姐妹好一点。宫里会用飞刀的,不就是你弄进宫的那个苏怜儿。” 对于皇帝一点也不奇怪的样子,严一凌是真的奇怪了。 “她有什么本事能让人救了皇上?并且,听那人的口气,也不像是良妃的授意。” “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叫朕对她好一点。”奉临边吃边说。 连程俊都听明白了。这话不就是叫皇上收了苏怜儿么!皇贵妃那么聪明,怎么听不明白! “哦!”严一凌顿顿的点头。 奉临放下碗筷,认真的看和她:“吃醋了?” “没!”严一凌不懂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你是怕朕真的会对苏怜儿好?”奉临问。 “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对每人都极好。轮得到臣妾吃醋么!”严一凌的重点没放在这上面,而是苏怜儿的来头,这妮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能在危及关头救了皇帝呢!且胆量也不小,还敢和皇帝谈条件。 救命之恩换荣升妃位…… 看样子挺划算。 “再来一碗饭。”奉临闷闷不乐,将碗递给她。 “好。”严一凌完全就不在状态,看也不看他的脸色就把饭盛好,放在他面前。“吃吧,多吃点。”斤大豆圾。 于是,奉临只好低着头,继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 章嬷嬷火急火燎的赶到严妃宫,拉着宫门口的小太监就道:“快去通传,我有要事见严妃娘娘。” 那小太监见她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厉害,连忙点头:“嬷嬷等着奴才这就去通传。” 彼时,严卿正和杨絮陪着奉举玩呢。听说是章嬷嬷急匆匆的求见,赶紧就让她进来。 “你这是怎么了?这一头汗的。”杨絮和章嬷嬷也相当的熟悉,毕竟都是冷宫里出来的旧相识。故而没等她开口,就迫不及待的问。 “大事不好了。素惜姑娘她……正要被侍卫送去刑房。娘娘赶紧去看一看吧,迟了就来不及了。”章嬷嬷慌慌张张的说。 从来进了刑房,要把人弄出来都不容易。何况皇贵妃现在不在宫里。 严卿和杨絮都明白,必须要在素惜被送进刑房之前把人保住才行。 “新菊,你和乳娘一起,哄小皇子睡会儿。”严卿示意她把人看好。“杨姐姐咱们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嗯!”杨絮点头。 两个人跟着章嬷嬷急匆匆的就往内务局赶。 路上,章嬷嬷急喘着,断断续续的说:“素惜姑娘本来是要去内务局领缎子,给皇贵妃做换季的被褥。哪知道半路上遇着……康乐,非说那缎子是内务局给云嫔预备的。 “云嫔?”严卿还是头回听说,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嫔妃。 “你有所不知,云嫔是早年侍奉皇上的妃嫔。这其中的曲折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她性子很奇怪的,鲜少会与宫里的人来往。”杨絮这么说,自己也愣住了。“这云嫔都不与宫里的人来往,又怎么会为了一匹缎子和素惜过不去?” 章嬷嬷摇头:“说是素惜和康乐起了争执,后来云嫔就来了。二话不说,就要让内务局的奴才把素惜送去刑房。 “可能也是因为素惜在皇贵妃身边伺候,奴才们一时不敢,又劝了云嫔好一会儿,偷着叫人给奴婢送了信儿。否则啊……奴婢这会儿也请不来两位娘娘啊!” 喘了的厉害,章嬷嬷是真觉得自己不中用了:“小侯子还在打听皇贵妃的下落,这时候也不在宫里。但愿来得及,否则,岂不是奴婢害了……素惜。” 杨絮连忙道:“叫人先去刑房拦着,万一云嫔不听劝,好歹能把素惜先带过来。” “怕就怕没有这么简单。”严卿心里有疑虑:“姐姐才出宫,素惜就出事了。难不成这是……某人的主意?杨姐姐你说呢?”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零八章:及时雨是徐天心 “现在说这些怕已经迟。”杨絮冷着脸:“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几个人赶来的时候,云嫔正要往外走。眼尾扫见来的两人衣领花纹,得知这两个人是在妃位与贵嫔位,脸上的不满就透了出来。 “奴婢给云嫔娘娘请安。”章嬷嬷看她既不请安又不说话。只好先开口。 云嫔一言不发的看着章嬷嬷,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奴婢从前侍奉过沈太后,如今在伊湄宫服侍皇贵妃。”章嬷嬷低头笑着说:“素惜姑娘不知因何得罪了云嫔娘娘,还请娘娘您恕罪。” 对方依旧一言不发,犹如不闻。 康乐皱起眉头,往前走了两步:“娘娘知道了,没事请让一让。” 这两句话,说的很是不客气。 让严卿和杨絮都是一惊。 怪不得素惜会和她起争执呢,看着小小的丫头片子,两瓣嘴唇像两把刀子一样不讲情面。 “你们娘娘知道什么了?”杨絮也不是好脾气。 只不过近来过得顺风顺水,已经许久没发过火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啊!”她拧着眉头,脸色不善。 不紧不慢的抬起头。康乐看了她一眼,道:“我们娘娘知道章嬷嬷伺候过沈太后,也知道她现在伺候在伊湄宫。” 说完她往前走了两步,那意思是要从严卿和杨絮中间拓出一条道来,好让云嫔过去。 “小小的丫头好大的气魄。”杨絮看那康乐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皱眉道:“也不看看本宫与严妃是什么身份,由着你在这里胡闹?” 她这么一说,随着来的内侍监便凑上近前,作势就要按住康乐。 见这情形,康乐只是笑:“容我们娘娘先回宫,奴婢跟杨贵嫔您慢慢说。” “你跟我说?”杨絮拉着脸冷笑起来:“你也配?” 随后侧过脸问章嬷嬷:“这云嫔是哑巴么?” 章嬷嬷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还用问么!”严卿也来了兴致,但心里更多的是替素惜担忧。显然素惜已经不在内务局,该不会已经被押送去刑房了吧?斤大丽才。 “是啊。”杨絮点头:“若不是哑巴早就说话了。既然是哑巴,不请安就算了,但行礼却不可免。好歹,这还有一位妃主在呢。” 云嫔没有回应她,仍旧是一动不动。 杨絮叹了口气:“原来不止是哑巴,还是个失聪的。这也是奇怪,当年怎么就把这样的人召进宫来伺候了?也不知道皇上怎么跟她说话能明白。” “皇上根本宫说话怎么能明白,不需要你操心。”云嫔忽然开口。声音倒也不难听。 “你不是哑巴?”杨絮故作惊讶:“那很好哇。到底素惜拿了你什么料子。是内务局的奴才该给你留的?还有,素惜她人呢?” 云嫔稍微往前走了两步,康乐便退到一旁。 “素惜是伊湄宫的奴才,要问也是皇贵妃向本宫询问。你是谁?且轮不到你在这里多嘴。” 她这么一说,杨絮反倒是笑了起来。“宫里长日漫漫,就怕遇不到磨嘴皮子的。本宫冷宫里住惯了,还就是受不得气。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谁么,那我今天就好好让你知道知道。” “哦?”云嫔一脸的无所谓。“行吧,你试试。” 杨絮看着她,并不急着动手,反而转身对小娟道:“叫她们搬两把椅子过来。请严妃坐着听。” 严卿飞快的与她对视了一眼,对新菊道:“是了,你去沏杯茶。叫章嬷嬷帮手。” 章嬷嬷会意,严妃是要支开自己,趁着能拖住了云嫔,赶紧去把素惜找回来。 两个人急着退下去。却听见一声冷笑。 “想救人?怕是迟了。”云嫔得意的勾起唇。 “什么意思?”严卿锁眉。“你把素惜怎么了?” “没怎么,打了一顿而已。”云嫔轻描淡写的说。 “打了一顿,还而已?”杨絮心里正狐疑的不行,两个奴才驾着素惜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松开手,素惜就瘫在地上。 “素惜?”章嬷嬷心底一惊,连忙扑上去看:“你怎么样?伤着哪儿了?” 高高肿起的脸颊和嘴唇,昭然若揭云嫔的狠辣。素惜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岂有此理。”严卿看了一眼素惜的惨样,怒火就烧了起来。“什么料子这么了不起,好好的人转眼被你糟蹋成这样?云嫔今天不给个说法,这内务局你是出不去了。” “宫里都是严家的人,本宫知道。”云嫔不以为然:“出不出的去,且轮不到你来说。” 她斜目,瞪了一眼方才松开素惜的奴才。 那两人忽然又扑上来,一把搡开章嬷嬷,驾着素惜就要走。 “干什么?”杨絮吼了一嗓子:“还越说越来劲了!” “就是当着你们的面把这贱婢送去刑房才显得无私。否则,事情都没弄清楚,你们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云嫔绞着手里的绢子:“本宫的东西,即便不要,也绝轮不到旁人染指。就这么被她糟蹋,弄死她都不可惜。” 严卿唤了人来,道:“扶素惜姑娘回伊湄宫,请个太医过来瞧瞧。”云嫔没说错,如今跟在她身边的,都是严家在宫里信得过的戍卫。 四个人盯着两个人,自然是有气势的。 且毕竟是皇贵妃宫里的侍婢,帮着云嫔做事的内侍也不免有顾虑。 素惜这才又被他们松开。 如果说事情到这里就打住了,顶多也就是和云嫔闹了些不愉快。 可万万没想到的事,云嫔非但没有屈从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你们都是死的么?皇上叫你们伺候本宫,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话音没落,忽然从四面八方蹿出十来个侍卫。 看着装,的确都是御前的人。 “干什么?”杨絮一惊,那些人竟然胆敢直接扭住了素惜,一点也不给严卿面子。“反了你们。” 为首的侍卫恭敬的行礼:“贵嫔娘娘恕罪,我等奉命保护云嫔娘娘的安全,且直接听命于皇上、云嫔娘娘。若有冒犯之处,请海涵。” “少罗嗦。”云嫔冷喝一声:“刑房的奴才们好久没当差,骨头都软了。别叫他们再等着了。” “是”。两名侍卫架起素惜便走,毫不顾忌严妃的脸面。 其余人则有退了回去,迅速消失在人前。 康乐笑了又笑,饶是嫌弃的拍了拍手:“早就说了让开些,非不识趣儿。现在好了吧,灰头土脸的可当真是叫人笑话。” 严卿与杨絮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又气又莫名其妙。 章嬷嬷立在原地,着急的不行。 眼看着素惜被他们拖走,却不能救。 这种窝火的感觉,让杨絮恨得牙痒。 “这是做什么呢?”徐天心闲的无聊,想来内务局挑几块料子。其实,她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遇见遥光。 自从那个死丫头回了宫,就总是想方设法的躲着她。 想入夜了去找她,偏偏她非要伺候在毓秀宫。皇后本来就多疑,一时间徐天心也不敢妄动。就只好满宫乱串的等机会。 没想到遥光没看见,还真是看见点事儿。 迎面而来的御前侍卫恭敬的行了个礼。“回徐妃娘娘,奴才等奉命将这奴婢送去刑房。” 徐天心看见素惜脸肿成这样,脸色瞬间就不好了。“皇贵妃的家婢,跟了皇贵妃多年,可是一句骂都没挨过,你们竟然下这么重的手,胆子不小哇。” 杨絮觉得徐天心的到来,如同一场及时雨。“你赶紧拦着他们,说什么都不能叫素惜被送去刑房。” “送去刑房?”徐天心就更纳闷了。一边示意雪衣去扶素惜,一边快步走到几个人面前。“好好的,谁活腻歪了?” “我。”云嫔冷不防的冒出这个字。 “你?”徐天心没见过云嫔,也没听过她是谁。“哪根葱?” 康乐脸色一沉,语调冷厉的不行:“我说你有是哪根葱?敢对我们云嫔娘娘这样不客气。” “嘭嘭”两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原是雪衣出手,打倒了驾着素惜的两名侍卫。 “看来,你也活腻歪了。”云嫔眼眸一紧:“皇上的御前侍卫,你也敢动。” 这一回,杨絮可真是乐坏了。“某些人少见多怪,不知道咱们徐妃娘娘的来历吧。漫说是跟御前侍卫动手,就算是跟皇帝顶嘴,也照样得宠。不像某些人,要么就是好几年不出自己宫门,要么一出来就狗仗人势。还当自己能在这宫里着手遮天呢!” “你胡说什么?”康乐急了,恶狠狠的瞪着杨贵嫔:“敢侮辱云嫔娘娘,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徐天心忽然抬手。 众人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光是听见啪啪的几声脆响,紧跟着康乐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云嫔娘娘,她们胆敢这样对您,等皇上回来,您一定要告御状,好好收拾她们。”康乐委屈的抹着泪。 “干的漂亮啊!”杨絮啧啧:“徐妃就是徐妃,这才叫正气之风呢!” 徐天心得意的哼了一声:“行了,好听的话不用说。总得先告诉我,她为什么刁难素惜吧?”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零九章:皇后的面子 无双快步走进殿来,锁眉道:“皇后娘娘,事情有眉目了。” 沈音苒看着窗外,正在回忆从前和皇上窗前赏花的情景,被无双搅合了。“什么事情有眉目了?” “已经查到皇上现在的位置。”无双敛去欣喜之色。严肃的不行。“并且得知,皇上身边除了皇贵妃,就只有……程俊。” “你说谁?”沈音苒以为自己听错了。“程俊?” “是。”无双点了点头:“随皇上出行护驾的十数名侍卫,都死在了距离皇驾三十里外的荒野之中。派出去的探子仔细检查过尸首,对方身手不凡。” 沈音苒有些想不明白,如果万贵妃要借刀杀人,对付的也该是皇贵妃。怎么会连侍卫都杀了?“糟了,难道皇上遇险了?” “正是。”无双恭敬道:“那荒野附近罕有人烟,最近的市集就在三十里之外。探子回报,皇上就住在市集上一家小旅店里。时不时有郎中前往看疗伤。” “你是说皇上受伤了?”沈音苒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现在怎么样?探子有没有仔细打探过?不行,本宫这就出宫,亲自去把皇上接回来。”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无双连忙阻拦:“外头这样乱,万一再出什么事情,那可怎么是好。何况没有皇上的旨意,您不能贸然出宫。否则,皇上一旦问起您为何得知他的行踪。那咱们新铺设的线路,岂不是又要被斩断!” 闭上眼睛,沈音苒慢慢的平复自己的情绪。“你说得对,本宫不能那么着急。这件事,得小心应对。” 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又是一声“糟了”! “娘娘……”无双被她吓了一跳。“是有什么事情?” “程俊没走远,反而还在皇上身边。那凭他对本宫手法的了解,想要不暴露新安插的暗哨也是难。素惜呢……只怕她现在还不能死。” 无双正要说话,就听见外头是遥光的声音。 “皇后娘娘,有奴才来回话,说云嫔在内务局教训了伊湄宫的无双。现正在内务局和严妃、徐妃、杨贵嫔理论呢。” 遥光隔着门,看不到皇后的表情。 但是她想,云嫔忽然惹事,惹得又是伊湄宫的奴婢。未必就不是皇后的安排。 无双打开门,道:“我也正好在向娘娘禀述此事,进来说吧。” “嗯。”遥光点头。一脸高兴的走进去。“娘娘。要我说,咱们还是别管这件事好了。云嫔几年不出宫,一出宫就朝最惹眼的那一宫发难,想来也是心里憋着气。谁叫皇贵妃出门不带着自己的人一块,活该那丫头倒霉。” 沈音苒正烦着,听了遥光的话,心里隐隐不痛快。“你懂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不在,后宫不就指望本宫看着。徐妃、杨贵嫔都不是好性子,回头再动起手来,那这年过的可真就是热闹极了。” 无双会意,拿了斗篷过来。“娘娘还是去瞧一瞧吧。” “嗯。”沈音苒点头:“你们两个都陪着本宫过去。” “是。”两人??的应声。 这功夫,杨絮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云嫔的面,告诉了徐天心。 内务局的奴才,也捧了那块料子来。 料子上的云纹图案,的确是皇帝昔日亲手为云嫔所绘。和宫里惯用的那些不同。 但是暗花什么的。不仔细看,也未必能分辩的一清二楚。何况内务府的人给素惜什么,素惜就拿什么,也不是故意要挑走云嫔这块。 说来说去,还不是有人故意滋事。 严卿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云嫔你就大动干戈的要把素惜送去刑房?拿错了料子,换回来不就好了。左右也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素惜连内务局的门都没出,而你也是堵了个正着。东西又没损坏,你至于的么?” 她不想和云嫔系上死扣,盼望着这么说她能明白一些。 毕竟事情已经出了,只要素惜没事,大家各退一步就算了。 依着杨絮和徐天心,她们却都是不肯讲和的。 “严妃这你就不明白了。”杨絮阴阳怪气的说:“那是皇上亲手绘图显示恩宠的。是给云嫔的东西。被说给别人用了,就是碰一下也不行。云嫔不是说了,她的东西,就是不要也不许旁人染指,何况她现在只有这东西,更容不得别人上手。” 这是杨贵嫔嘲笑她现在没有恩宠,只能捧着一块布料度日。斤大见扛。 云嫔怎么会听不出来,脸色阴沉的如同骤雨将要来临。“你算是说对了,本宫的东西,就是不许不相干的人碰,一个指头都不行。” “那皇上呢?”徐天心纳闷的问:“皇上难道不是你的夫君?难道是你的夫君,我们就都不能染指了?那怎么也没见你给皇上生十个八个的皇子出来,反而是自己躲起来不见人?如果按你的那一套来做,不得提着刀把我们一个一个都砍死么?谁叫我们都染指了你的夫君!” 这话问的相当直白,严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且这话,也是真的戳到了云嫔的痛处。这么多年,她宁可避而不见,不就是盼着有朝一日,皇上能为了他,远远离开这些女人! 他做不到,她就不要再见他,反正,不干不净的东西,她宁可不要。 当时,谁让这东西变得不干净了,谁就要付出代价。 “要你多嘴!”云嫔万千心绪只化作这四个字。 稍微平复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本宫与皇上的事,和你无关。” 瞥了一眼满脸是泪的康乐,云嫔皱眉:“有什么好哭的。赶紧叫她们去伊湄宫要人。” “什么?”杨絮一听这话就急了。“我说云嫔,素惜是刨了你们家祖坟,还是杀了你父亲大人?你用的着把她往死里逼么?” “说了不关你的事。”云嫔整张脸上都是深深的怨恨:“要找本宫讨说法可以,叫皇贵妃自己来。” “这不是说废话。”徐天心狠狠瞪他一眼,饶有兴致的说:“皇贵妃正和你夫君双宿双栖,看样子你是刁难不了她,所以才拿奴婢出气。也不过就这点肚量,还当你自己是什么圣人。说白了,皇上身边,还真就不缺你这样的。” “很好。”云嫔自然是说不过她。“你信不信,我有至少上百种方法能叫素惜死。可你有本事保得住她一天,且还能保得住她一辈子么!” “你……”徐天心与她目光相交,暗自较劲。 却是遥光熟悉的声音通传道:“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来了! 在场的人心里都难免奇怪。 这个本来应该多在幕后冷眼旁观的人,怎么沉不住气跳了出来? 沈音苒下了凤辇,快步走上前去。 除了云嫔,其他几人自然是端正的行礼。 “本宫许久没见云嫔,还是从前的样子,分毫不差。”沈音苒温和的说。 云嫔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臣妾许久不见皇后,您却是大不同了。再不是从前和婉明媚的样子,反而苍老了许多。皇后娘娘,您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舍不得银子好好保养么?” 即便是皇贵妃,也没有这样尖酸刻薄的跟皇后说过话吧。 听着怎么就这么痛快呢! 遥光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喜悦来,反而挑眉,道:“这么多年不见,云嫔这张嘴还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刀子。锋利的话音落,就能割下肉来。” 徐天心侧目看了看遥光,心里听不舒服的。 这死丫头太气人了。越是不让她回宫,她越是不听。 现在可好,还偏偏要躲着自己不见,叫人生气。 “哼,轮不到你个丫头来教训本宫。”云嫔凛眉:“皇后前来,该不会也是为那丫头求情吧?” “来的路上,这事情本宫就听说了。”沈音苒抑制住满腔的愤怒,平和笑道:“为了一匹料子,不值当的。不如这样吧,本宫让内务局停了手头上所有的活,先紧着你的料子做。三日,你给本宫三日时间,本宫替素惜加倍还你还不成?” “皇后娘娘和皇贵妃不是死对头么?”云嫔纳闷:“你为何要替她的人求情?” “你胡说什么?”无双冷着脸喝道:“皇后娘娘宽待后宫,岂会有什么死对头。” “虚伪。”云嫔侧过脸去,轻蔑道:“三日,臣妾都能盖上新被子了。为何好好的要被那丫头耽误?” “人也要打也打了。即便是将她送去刑房,你也盖不上新被子。皇后娘娘这么做,分明是替你着想。”严卿平心静气的看着她:“云嫔,见好就收吧。” 沈音苒又是一叹,道:“本宫记得,皇上还曾为你绘过一幅画像,收在了香林苑里。” 香林苑自从皇帝的生母孔太后去世,便再没有人进去过。云嫔惦记那幅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若是想要,本宫叫人拿给你。”沈音苒微笑着说。“只不过,看在本宫的薄面,素惜那丫头,就当她不懂事,饶了她这一回吧。” 稍微一想,云嫔果然还是点头:“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皇后娘娘开口了,那臣妾也不好太拂您的面子。” 说完,她轻摇慢晃的离开,从头到尾都没向皇后请过安。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一十章:宫里宫外两不同 遥光取回了那幅画,当着皇后的面,闷闷不乐的交给无双。“皇后娘娘,奴婢是真的不明白了。到底咱们为什么要帮皇贵妃的人?那云嫔,自恃甚高。连您都不放在眼里,您又何必管她的事,等着皇贵妃回来收拾她不也就得了。” “你呀。”沈音苒微笑的看着她:“叫你做一件事,满肚子的怨气。” 无双恭敬道:“那奴婢把这幅画送去云嫔宫里。” “嗯。”沈音苒点头:“快去快回,别在意云嫔的样子。” “是。”无双点头。 “奴婢可没有无双那份耐心。”遥光比划了个劈的姿势:“要是云嫔敢对奴婢呼三喝四的,那就别怪这十几年的功夫我没白学了。” 叹了口气,沈音苒摇头:“遥光,你离开皇宫太久了,根本不清楚本宫现在的处境。你知不知道,皇上离宫前对本宫的态度。不亲昵也就算了……根本是避之唯恐不及。就好像本宫是瘟疫一样,躲都嫌慢。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和皇贵妃对抗!” 遥光瞪圆了眼睛。实际上她听冯靖宇提过这些事。“皇后娘娘,这怎么可能?皇上几时这样对您过?这……这都是皇贵妃的诡计。她越是狠毒,娘娘您就越是不能纵容。” 伪装成心里捏着一把恨的样子,遥光咬紧贝?,攥着拳头。“娘娘。这件事交给奴婢,奴婢保证她出的去,回不来。” “不可!”沈音苒连连摇头。“万贵妃都拿不住她,你以为就凭你可以杀了她么?”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遥光很是坚持:“奴婢担保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失手。” “本宫每一天都想她死。这个想法在脑子里存了十年了。可是又能怎么样?”沈音苒这是说了句大实话。“皇上护着她,本宫就得护着她。无论到什么时候,遥光你记得,咱们不能违背皇上的意思,至少……在外表是这样的。” 沉默了片刻,沈音苒忽然道:“遥光,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做,替本宫盯住了云嫔。千万别有疏忽,让她伺机杀了素惜。” “娘娘……”遥光大为疑惑:“云嫔她有这样的胆子么?您都已经把话说明了,她也答应了……” “云嫔不是一般的性子,不能按正常推理。”沈音苒道:“本宫得确保她万无一失,才算是对皇贵妃有个交代。来日,为着这份情。皇贵妃也不至于太为难本宫。” 故意在自己面前放低姿态。假意向皇贵妃服软。 实际上,不过是想利用素惜去牵制程俊。这个皇后,还是真的狡猾的厉害。 遥光的戏也不差,眼睛瞬间就红了。“娘娘,都是奴婢不好,这几个月来都不曾在您身边帮手,才会让您受这么多委屈。” “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本宫自己。”沈音苒叹了口气:“从本宫拉着徐妃滚下楼被皇上试穿开始,一切就都变了。” 脸色一沉,及时的止住了难过,沈音苒道:“你赶紧去吧。做好这件事,便是帮了本宫的大忙。” “是。”遥光沉着的点头:“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的。” 殿上只剩下沈音苒,她捂着自己的脸止住悲伤。这么多天了,皇上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送回宫来,他真的。要对她薄情至此么? ———— 严一凌把自己炒的葱花蛋炒饭端上来,香味四溢。 程俊看着那碟奇怪的米饭,只觉得肚子饿的更厉害了。可是为什么只有一碟子? “黄公子,请慢用。”严一凌微笑着放在他面前。 “这几天辛苦你了,等下让程俊陪着你出去逛逛,散散心。”奉临体贴的说。 实际上,是严一凌发了好一通的牢骚,奉临才勉强答应让她四处走走。 “公子,这怕是不妥吧?”程俊正了正脸色:“在下这么离开,要是有人来怎么办?” “无妨。”奉临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本公子在这雅间里,就是为了等人。你们去吧。” 严一凌欢喜的点头:“等下公子用完了,叫店小二来收拾。” “唔。”蛋炒饭太美味了,奉临低着头吃的起劲儿,也不多看面前的两个人。 程俊无奈,只好跟着皇贵妃退了出去。 “走吧,难得能清闲一会儿。”严一凌看他多有不情愿,笑着说:“那会儿你在我身边伺候,也不是现在这么谨小慎微。现在怎么像是变了个样?” “过去的事,小姐就别提了。”程俊愧笑道:“在下误入歧途,也是身不由己。” “除了把拆了里子的衣服塞进我的衣柜,打昏章嬷嬷又将她送回来,你还暗地里做了什么?”严一凌来了兴趣,边走边问。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有别的什么。“无非就是监视小姐的举动,然后及时回报。得到新任务之后,迅速执行。” “你也太概括了吧?我想知道具体的。”严一凌得寸进尺的说。 程俊略带恳求的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小姐就饶了在下吧!” “也行。”严一凌忽然正经了脸色:“那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老老实实的回答。” 看着她十分的认真,程俊用力的点了下头。 “你倒戈相向,最终背叛自己的主子,真就是为了素惜么?” “是。”几乎没有犹豫,程俊斩钉截铁的回答了这个字。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严一凌松了口气。 “其实那天,被小姐您在殿上揭穿,程俊本该一死了之。可心里就是舍不得素惜。不想让她以为,长久以来我接近她只是为了欺骗。这样太伤她的心了。” 听他这么说,严一凌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那段日子,素惜的确很受伤,或者说,直到现在,素惜也没有从那种痛苦里走出来。 但是不要紧,程俊有这份心意,他们早晚能和好如初。 她会得到幸福的。 “回头找个机会,把素惜许配给你。”严一凌认真的说。 见程俊一脸的喜色,她接着又道:“你先别得意的太早。想娶她可以,但是一定要她心甘情愿,如果她对你仍然有误会,不肯屈从,那就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比你英俊的可大有人在。” “在下明白。”程俊一拱手:“多谢小姐大恩。程俊此生一定对素惜好。” 街市上很多人,他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了好了,你瞧你。”严一凌示意他别暴露身份,又问:“黄公子要见的是什么人?” 程俊摇头:“黄公子没有明说。” “哦!那你就不能猜猜?” “应该是……里来的。”程俊省略了个宫字,也是怕叫人听去。 “好吧。”严一凌正想伸手去拿面前摊位上的翡翠镯子。 耳边忽然“嗖”的一声。 “当心。”程俊守明手快,接住了不知哪里飞过来的镖。斤助双划。 镖上挂着一个玉坠子,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严一凌似乎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很遗憾,她根本就分辨不出飞镖是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更别说看见扔飞镖的人了。 “素惜出事了。”程俊皱着眉,脸色发青:“这是在下从前送给她的东西。” 严一凌心突突的跳,好半天看着那玉佩一言不发。 “娘娘,想办法劝皇上回宫吧!”程俊压低嗓音,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不。”严一凌摇头:“一来,皇上不是我能劝得动的。此行的目的,皇上只说了一部分。究竟为什么要往南去,只怕只有皇上心里才有数。二来……” 程俊拆下那玉佩,狠狠把飞镖扔在地上。 惊得小摊贩一个激灵:“您二位这是招了什么仇家,快走开些吧。回头砸了我东西是小事,别再要了我的命。” “行了行了,伤不着你放心吧!”严一凌摸出奉临给她的银子,丢给那小贩:“买两颗大珍珠,捣碎了吃,压压惊。” “啊!”小贩瞪圆了眼睛:“大珍珠要是打碎了,更得惊着我,那多可惜。” 严一凌只好冲着他苦笑:“随便你吃不知。” 对上程俊焦虑的目光,她定了定心:“走,我慢慢跟你说。” “好。”程俊迅速的点头。 两个人缓缓的朝街市的另一端走。 “这二嘛,是给你送消息的人的用心。既然是明着告诉你,素惜的命捏在她们手上,为着你,也得叫素惜好好活着。”严一凌叹了口气:“话虽然这么说,但我怕素惜是要吃些苦头了。你也知道,你过去是为什么人效力。你掌握了她多少的罪证!她有怎么能放心的让你活在眼皮底下。还近在皇上身边。” 程俊不是没想过带素惜远走高飞。 可是他们之间的误会还没有解释清楚。再说沈家的势力遍天下,他又能带着素惜逃到哪里去?“小姐,您看。”一个人影打从程俊面前晃过去,似曾相识。 严一凌什么都没看见,程俊忽然把给素惜的玉佩塞在腰间,对严一凌道:“小姐站在原地被动,在下一会儿就回来。” “不要!”严一凌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别追,快回来。” 可惜程俊像是被什么迷住了,根本就顾不上她的话。 “程俊……”严一凌有些害怕,他到底看见了谁?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一十一章:舍不得让你生气 程俊快的就像是一阵风,转眼就见不到人了。 严一凌朝他走开的方向追了一段距离,无果。想着皇帝要在小旅店里和人会面,自己就这么回去了也是不方便,索性又转回刚才小摊子附近。找了个街边喝茶的地方坐了下来。 “姑娘。您请。”小贩殷勤的送上了热茶。 严一凌谢过,摸出一块银子递给他。 “呦,姑娘,这么多银子,小的没钱找。” “不用了,你拿着吧。”严一凌对银子没有概念,只认识十两、五十两、一百两的大元宝。这一块又一块的碎银子是多少分量,她还真说不清。 眼睛一直瞪着程俊离开的方向,心里有点不安。还真怕又出什么事。 其实在出宫以前,严一凌一直很渴望宫外的生活。 哪知道这一趟出宫,彻底覆灭了她对自由天地的幻想。这里的杀戮更直接也更血腥。 甚至不用编造个什么理由,举起刀。想杀就杀。 “唉!”严一凌没心思喝茶,只有叹气。 这时候还想奉举奶声奶气的腻在怀里,想素惜熬得粥,想章嬷嬷铺的松软的床。 “叹什么气?”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再一次从身后传来。 这一次,严一凌学聪明了。她没动,只当没有听见。 “我不是说了,这里的饭菜有毒,不能随便吃么!” 严一凌闷不吭气。 “你怎么不说话?”奉擎有点奇怪。 “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么?我一转身,你不是又跑了!”严一凌端起茶碗,就往嘴里送。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茶水从碗里洒了出来。“都说了不能喝,你怎么就是听不懂。” 放下茶碗,她的手顺势也握着他的手腕:“你到底在玩什么?一会儿神神秘秘的出现,一会儿又闪电似的离开。我天天都吃这里的东西,没觉得有什么你对劲儿。” “跟我走。”奉擎拧着眉,根本不给她考虑的功夫,转身就走。 “去哪儿?”严一凌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手腕子有些疼。“你还没说要去哪,能不能轻一点?” “跟我走就是了。”奉擎脸色不太好。 从这个侧面看过去,他的轮廓还真是和奉临有些像了。 尤其是板着脸的时候。眼底都是一片阴森。 这个人。还是不是那个目光明澈的男子?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这一走,便是一盏茶的功夫。严一凌只觉得手腕随时都会断掉。 这个集市原本就没多大,眼看着就要走到尽头。“再往外,就是荒野了。” 奉擎不吭气,低着头只是走。 严一凌有点生气,甩开他的手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 “好,那我问你。”奉擎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眸:“你跟不跟我走?” “去哪儿?”严一凌没反应过来。 “你说呢!”奉擎没好气的说。 “私奔?” “对!” “不是吧!”真的被她猜对了。“好好的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私奔?” “你是不想跟我走,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走?”奉擎憋在心里的话还是问了出来。“那天看见你们……我就不该留下。碧儿,你早就已经变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严一凌看着他因为失落而凝重的目光,心里一惊:“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我有什么瞒着你?” “你……”奉擎说不出口。 “好了!”严一凌反手把住他的双肩,用力的晃了晃:“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别在这时候闹。要知道,如果我们的身份暴露了。随时会死。” 奉擎凝眉:“那你跟我走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么!” “我跟你走,真的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严一凌问。 两个人看着对方,一时无语。 好半天,奉擎才艰难的说:“其实,生死之间,你那么害怕他有事……我就已经明白了,我带不走你。即便能,也带不走你的心。” “你是说,那一晚在荒坡,你也在?”严一凌心里一惊:“你别告诉我,是你要杀皇帝。” “你就这么担心他么?”奉擎皱起眉。 “这不是担心不担心的问题,这是谋……逆。”严一凌心颤的厉害。“你知不知道,如果事情败露,你会陷入怎样的一种境地,还有你母妃太妃娘娘,你要怎么安置他?” 严一凌的意思其实是说,没有万全的把握不要草率行事。 但是忽然之间,她又有一种预感,如果奉临死了,奉擎登基为帝。 那么曾经那个目光澄净的男子,就再也不存在了。 他会和奉临一样阴戾多疑,会和他一样霸道无情,也会和他一样坐拥妃嫔无数。 明明就很多情,却还要标榜自己爱的至深至热。 “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奉擎转过身,背对着她。“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回去吧。回他身边去。” 严一凌愣在原地:“我要去哪里,不是你说的算。” 真是莫名其妙,带不走她,就显得她有多高尚。拍干净双手就要把她送回别人身边! 她不是货物好么! 奉擎动了动唇,没有做声。 “我走了。”严一凌有点生气。 不过也料想到了会是这样的局面。 在这个朝代,她没有自由,也没有所谓的贞洁。她是皇帝的妃嫔,是奉举的娘,哪里还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走了两步,她停住,转过身,看着仍旧背对着她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软弱了。不想报仇,不想再面对近在咫尺的生死。 和他一起逃离这里该有多好? “为什么不走?”奉擎忽然转过身。 “没什么。”严一凌看着他:“你到底是想要皇位,还是想要……” “我没有谋逆。”奉擎很坦然的告诉他。“苏怜儿的人不出手,我也会出手。” “你也知道救皇上的是苏怜儿的人?”严一凌来了兴致。“你是不是还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 奉擎看她眸子一亮,唇边就浮现了笑意。 好不容易才能见她一面,他又怎么忍心叫她生气?斤助以技。 “我见过严钰。”奉擎的语调缓和了不少。“和奉掣都追查过这个苏怜儿。表面上,她就是个江湖卖艺的女子。但实际上,她的过去被人抹的一干二净,什么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凭她对哥哥的手腕,又能救下皇上的心思,就不是寻常人。”严一凌叹了口气。“内忧外患,严家本来就岌岌可危,可是哥哥他在这时候非但不为严家思量,还就缠上这么个妖女。” 她眉头蹙紧的样子,既可爱又可怜。 奉擎忽然想开了一些:“所以你现在不跟我走,就是担心严家对不对?” 什么都能绕到这上面来! 严一凌也是佩服他。“这件事能不能先放下不说。我们就是离开这里,也未必有命浪迹天涯。没有把握的事情,何必冒险!” 她是在暗示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么! 除非他是皇上,否则,他凭什么保证她安全,严家安全? “你说得对。”奉擎点头。 “你不去见皇上?”严一凌发觉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不去。”奉擎皱眉。 “那你知不知道皇上要见的人是谁?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南下?”严一凌很好奇,但是皇帝从来不和他说。她想,或许奉擎也会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见司空翀。”奉擎道:“你们久居深宫,许多事情自然不知道。其实,西南已经不太平了。皇上原本的打算,是借扫平西凉遗兵的名义,顺道出征西南。但是……为了不惊动朝廷,这件事迟迟没有动作。” 这一点严一凌是明白的。还没行动,事情就闹开了,西南地区一定会有所防范。 并且,手握兵权的几家也会顺势争权。 好像打不打仗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皇帝的信任和器重。 “你们严家,几位将军把守在各个要塞,是抽调不过来的。剩下的不是太嫩,就是太老。唯一可以用的偏偏就是你哥哥,这下可好。他又被人使了计。”奉擎不屑的撇了撇嘴:“那苏怜儿有什么好的,真是不明白他怎么就能痴迷到这种样子。” “唉!”严一凌想说,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呗。但是又觉得这么形容自己的哥哥似乎太不恰当。只能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你们住的客栈,饮食饮水都是我的人在负责。所以外面的东西,不要乱吃。”奉擎皱着眉叮嘱她:“尤其是你,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这不过就是个小镇子,你去喝完茶竟然给几两银子。且不说有没有刺客,就是山贼看见了都不会放过你。” “我说呢!”严一凌一开始就纳闷,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美味的饭菜。原来是肃亲王的功劳。“你就不怕皇上疑心?” “皇上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奉擎撇嘴一笑:“也许他现在正躲在某个地方,看着你跟我也未可知。” 虽然他只是这么一说,还是让严一凌觉得后背发凉:“不至于这么阴险吧!” “信不信由你。”奉擎沉了口气:“等皇上见完要见的人,你们也该上路了。沿途,我会暗中保护,你不必担心。” “嗯!”严一凌用力的点头。心里有些温暖。 有那么一个人,在你需要的时候,忽然就会出现。默默的替你打算好了一切,担心你担心的,永远能了解到你的需求。 这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下回,能不能……”奉擎想了想,还是问:“也给我做一次蛋炒饭?”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一十二章:一道旨意翻天覆地 让严一凌意想不到的是,她返回小旅店的时候,程俊已经安然的伺候在皇帝身边了。 有那么一个念头迅速划过她的脑海,该不会是皇帝发现了肃亲王的踪影,又故意要试探她吧?“去哪里了?”奉临倒是很平和。没有丝毫的不悦。 “问他!话也不说一句撒腿就跑,害我好找!”严一凌不满的瞪了程俊一眼。 程俊一拱手道:“在下向小姐赔罪,当时……正好瞧见个熟人。来不及解释便追了出去。幸亏小姐没事,否则在下唯有以死谢罪。” “算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严一凌想了想,问皇帝:“见过要见的人了?” “嗯。”奉临点头:“已经让程俊准备了一些干粮,也喂好了马。等会儿补一觉,傍晚出发。” “傍晚?”严一凌心头一惊。“夜路难行,黄公子,咱们为什么要趁夜色走?”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奉临温和的笑了:“宫里的事情,朕都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 宫里的事情,莫非是皇帝也知道素惜出事了。 严一凌没有多问。她知道他不喜欢说。问了也是白费。“有黄公子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还是真的有点困了。” “那你睡一会吧。”奉临看着她呵气连天的样子,不免摇头:“昨晚上去做贼了?” 说起昨晚,严一凌还生气呢! 天那么冷,他抱着自己的被子也就算了。连她的也抢了。 害得她畏畏缩缩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要不是因为他有伤在身,早就抢回来了,还用的着挨冻么!“不说了,我睡一会儿。” 程俊恭敬的行礼:“在下先告退。” 奉临点一点头:“记得安全无误的送回宫去。” 虚着眼睛,严一凌似乎是看见皇帝给了程俊什么。但究竟是给了什么,一时之间,她也弄不清。还有,程俊不是要陪着皇上上路么?又怎么能把旨意送回去? 身边的这个男人,就像个谜一般的所在。 很多时候,他的话虽然不少,但完全叫你捉摸不透。 还不如和奉掣说话,字虽然不对,但起码意思明白。 带着这些疑问,严一凌闭上了眼睛,裹着被子睡觉就是舒服。尤其在冬日,阳光暖暖的照进来。 看着她酣然入梦。奉临也觉得心头暖暖的。 索性动作轻柔的钻进被子。将她牢牢拥在怀里,一同沉甸甸的睡了过去。 程俊来到小旅店一楼,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随便叫了点什么。 一个脏兮兮的叫花子走了进来,伸出一只黑黢黢的手:“大爷,赏点碎银子喝盏茶可好?” 两个人目光一对上,程俊便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拿去。” 叫花子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大爷,再赏点碎银子吃碗面可好?” 程俊瞪了他一眼,又摸出一块碎银子给他。 “大爷,不如再赏几块银子……” “我干脆都给你好不好!去去去!”程俊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吃饱喝足了,难不成连去怡红院的钱也要我打发!” 那叫花子嘿嘿一笑,把银子紧紧攥在手心里。 “务必要快。”程俊低低叮嘱了一句。 “去去去!再进来骚扰客人,当心打断你的腿。”店小二端着热茶过来,轰那叫花子走。 “是是是。”那人跟程俊对了个颜色,便匆匆离开。 随后,程俊去了驿站,将皇帝的旨意送回宫。现在他不求别的。只希望素惜能平安无事。 ———— 章嬷嬷扶着素惜起来,把温热的药汤递到她手上:“喝吧,药正温着。” “这几天劳烦嬷嬷你了。”素惜有些愧疚。宫里宫外的活都是章嬷嬷操持,还要照顾她。“都是我不够稳重,才会惹出这么大的祸。” “管你什么事,那是有人存心使坏。”章嬷嬷一脸的阴郁。“事儿过去了,你也就别多想。眼下身子最要紧。” “嗯!”素惜点头。“也不知道小姐在外如何?咱们在宫里都是这样如履薄冰的。” “娘娘是跟着皇上一道出去的,皇上自然会保护娘娘。”章嬷嬷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满宫的娘娘,皇上就只带着咱们娘娘出去,足可见皇上心里有多在意。姑娘应该高兴才是。” 她这么一说,素惜也觉得是对的。 汪泉噼里啪啦的奔过来,大老远的就在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呸!”章嬷嬷狠狠啐了一口。“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宫里好着呢,有什么不好的!” 汪泉扑棱棱的闯进来,连忙道:“皇上有旨意送进宫来,是……是……” “是什么,你倒是说呀。”素惜也跟着着起急来。“结结巴巴的像什么话。” 抓了抓头,汪泉叹了口气,索性痛痛快快的说。“皇上有旨意送进宫来,说是要册封良妃身边的苏婉儿为婉嫔。” “什么?”素惜惊得差点把药碗打了。 幸亏章嬷嬷接得快。“好好的,皇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旨意送进宫?”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素惜也是莫名其妙。 摆明了皇上是和小姐出宫的,心里不惦记着小姐,怎么忽然册封个奴婢为嫔?还是……还是苏怜儿。 “所以奴才才说不好了啊!”汪泉看着两个人愤怒的脸色,无可奈何的说:“听说旨意才道,良妃就发了脾气。这会儿都闹到毓秀宫去了。” “管他们的,闹死一个算一个。”素惜不解恨:“还真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呢。” 此时此刻,毓秀宫里的确颇有些闹。 一方面是良妃得势不饶人,咽不下自己的侍婢成了妃嫔这口气。 另一方面,皇后好言相劝,却也压不住宫中妃嫔的不满。 再有一拨人,便是擎等着看热闹的,都想知道这个苏怜儿怎么能扭转局面,说成了嫔位就成了嫔位。斤助医巴。 这其中,万芊芊也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从第一次遇见苏怜儿,她就讨厌的不行。 没想到是否和皇后联手对付严碧的事情还内有决断,送上竟然会送回这样一道旨意。 “好了,良妃,你稍安勿躁!”沈音苒劝了半天也是白劝。“皇上既然有旨意送进宫来,就说明圣驾平安无事。皇上的安危心系着宫里的每一位妃嫔,这便是莫大的好消息了。” 这话良妃承认,先前朝堂上的老臣们折腾了好几天,都不见有人来禀报皇上的消息。 如今,旨意是皇上吩咐送回来的,足可以说明皇上平安。 拭了拭眼角的泪,良妃哽咽的说:“皇后娘娘,没有比皇上平安更叫臣妾安心的好消息了。可……可是苏怜儿,她是您赏给臣妾的奴婢啊,她就是个江湖卖艺的女子,走街串巷的挣几个饱饭钱,怎么配……伺候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叫臣妾的脸往哪儿摆?” 沈音苒叹了口气:“苏氏误伤了你,本宫便叫她以功抵过,好好伺候你。原本也没想到这么远。” 勾唇的笑意分外生硬,万芊芊不痛不痒的说:“皇后娘娘这么做,是因为心存慈悲。不想罔顾他人性命。良妃要怪,也只能怪那个苏怜儿。天大地大哪里不好去,偏是一头扎进了宫。咱们这些伺候皇上的姐妹,哪有不是高门富户出身的。再不济,也就是云嫔那种,从哪个庵里带回来的孤女,万万也沦落不到市井风尘里去!” 这席话,平时万芊芊绝不会说。因为,一出口就得罪了几个人。 先是责备了皇贵妃不该弄这样的人进宫。 又是指出了云嫔并不怎么光彩的来历。 最后,把苏怜儿也骂了进去,说她是个风尘女子。 严卿沉静的听着,心想万贵妃也是气得不轻。 皇上还真是有本事,远在千里之外,也能几句话搅得后宫波涛汹涌。 她这么一说,良妃哭的更厉害了。“臣妾本来就已经不被皇上在意了。现在倒好,连身边的奴婢都与臣妾身份等同了。往后,臣妾还怎么在宫里立足,还怎么有脸伺候在皇上身边?臣妾还不如随我那个可怜的女儿一起去了,一了百了。” “越说越没谱了。”沈音苒胸闷的不行:“本宫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再怎样,也只不过是”嫔位,怎么就和你身份等同了?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皇后的话音还没落,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便款款走了进来。 “万贵妃的话里,显然是有刺的。离得老远我可就听见了。” 众人的目光随之望了过去。 来的女人,有些人认得,有些人却不认得。 “云嫔?”沈音苒有些错愕。好好的,她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这么久没有皇上的消息,臣妾当然惦记。没想到好不容易盼了消息过来,竟然是册封了一个奴婢。这事儿,让臣妾挺稀奇的,就过来了。”云嫔停在万贵妃面前,也不行礼,问:“我是哪里得罪万贵妃了?为何拿我的来历和个奴婢相较?庵堂里住过又怎样?孔太后当年住过,沈太后也住过,就连皇后娘娘也曾经前往皇城附近的庵堂烧香礼佛。有什么不对的?” 万芊芊愣了愣,道:“没什么不对,不过是劝良妃时顺口的一句话。毕竟你的出身就是和我们不同。” “是。”云嫔点头:“不同又如何了?同又如何了?只要如今陪同皇上出宫的不是你,你便没有资格笑话我!对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一十三章:得逞 “对!”万芊芊泫然一笑。“云嫔你多年不问宫中琐事,不行宫中礼数。以方外人自居的架势。怎么如今也来蹚浑水奚落本宫了?” 她打心里不喜欢这个云嫔,如同不喜欢苏怜儿一样。 “奚落万贵妃?”云嫔睨了她一眼:“这个罪名臣妾可担待不起。不过是宫里憋得太久了,想到人多的地方凑凑热闹,多讲几句闲话而已。” 说完。她便转身走到皇后面前,笑着问:“娘娘,那个新封的苏嫔什么样子,臣妾可还没见过呢。” 沈音苒道:“皇上的圣意,是叫苏嫔暂居熙春园。苏嫔接旨后过去瞧了瞧,等会就该过来了。遥光,指派过去伺候苏嫔的是谁?” “回皇后娘娘,是翠青。从前在宛妃身边伺候过的。”遥光如实的回答:“正因为伺候过宛妃,想来妥帖。内务局才挑选了她。” “嗯。”沈音苒点了下头。 良妃闻言哭的更厉害了,身子一颤一颤的。“皇后娘娘,臣妾可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沈音苒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这样闹别扭,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还当你是要抗旨不遵呢!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说到底,不都是皇上的意思么!” 云嫔轻蔑的瞟了一眼良妃。 从前她入宫的时候,良妃也得过宠。没想到这些年,她深居简出。不怎么关心宫里的事,竟不知良妃居然混到这么凄惨的地步。 “有什么好哭的?云嫔问。“难不成多哭两嗓子,皇上就能收回旨意了?” 都是旧相识,良妃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云嫔的性子。“你就只会取笑我,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么多年,你不是也早就被皇上遗忘在你的云嫔宫了!” 这话,极大的戳伤了云嫔的自尊。 她以为,皇上对她的恩宠,虽不及皇后那么浓厚,也不及皇贵妃那么交心,但总归是有的。 可原来,在这些昔年相熟的妃嫔眼中,她早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怪不得,这么多年她都过得太太平平。根本就没有人来骚扰她。 不是因为皇上的格外关照,而是因为她根本微不足道。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云嫔收敛了神色,择了一个位置坐下。 不想叫人看出她的心虚。 看她的架势。今天见不到苏怜儿是不会离开毓秀宫了。 沈音苒对无双使了个眼色。意在叫她去催催苏嫔赶紧过来。 否则这些人都在毓秀宫闹腾。什么时候才算完。 只是没想到,苏怜儿也心急,看完了熙春园,紧着就返了回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苏怜儿这一声“臣妾”,说的脆生生美滋滋的。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心里舒坦。包括严卿。 既然她早就有心要成为皇帝的妃子,又为什么要招惹严家的人。斤助乐扛。 偏偏哥哥又那么不争气! 严卿不敢想象,万一这事情传到哥哥耳朵里,他会怎么发疯。 “起来吧。熙春园你看过了,还满意么?”沈音苒平和的问,依旧是满面的温和的笑容。 良妃气鼓鼓的转过脸不去看她,生生憋着眼泪不愿意叫苏怜儿看扁。 “臣妾很喜欢,多谢皇后娘娘费心。” “这还,真不是本宫的心意。”沈音苒笑着说:“皇上的旨意明确的赐了熙春园给你住。虽然奴才们隔三差五就去打扫,但毕竟空了这么久。里面的摆设想必也陈旧了,回头有什么需要更换掉。直接告诉内务府的奴才,本宫会吩咐他们尽心去办的。” “多谢娘娘。”苏怜儿格外客气。 当初若不是皇后有意帮她一把,也许她也等不到现在。 所以,在情在理,她都想让皇后知道。她一定会和她同气连枝,至少在除掉严家之前,是这个样子的。 云嫔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个苏怜儿,好半天没有做声。 当然,苏怜儿也注意到了这位面生的妃嫔。看她的穿着,也在嫔位。目光相遇,这个人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位是云嫔。”沈音苒注意到两个人的目光,释疑道:“云嫔伺候皇上多年,是当初孔太后带进宫来的人。因为素日里喜静,所以新入宫的妃嫔许多都没见过她。” 苏怜儿点一点头:“臣妾虽然没见,却有所耳闻。内务局里,出手教训了皇贵妃娘娘近婢的云嫔娘娘,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嗤?而笑,云嫔不冷不热的说:“不急,往后有的是时间,叫你好好认识本宫。” 苏怜儿没搭理她,反而看了一眼侧身坐着的良妃。“臣妾出来的急,有些东西还落在良妃姐姐宫里。若是姐姐不在意,等下臣妾自行取回。” 早起还唤她娘娘,这会儿就变成姐姐了。 同样一个人,早起还是卑微的奴婢,现在竟然要和她比肩! 这口气,良妃说什么都咽不下去。 自然,这会儿无论对方说什么,良妃也都不会去搭理。 “唉!”沈音苒叹了口气:“如今知道皇上的去向,本宫悬着的心也就能放下了。等皇上巡视过西凉旧时的都城,检阅过驻地兵将,便会返回宫中。到那个时候,你们也就能放下心里的大石了。” 万芊芊饶是一笑:“皇后娘娘说的是,宫里的姐妹一日不见皇上,这心就晃荡一日。终是盼着等着,等着盼着,想得厉害呢!” 她这么一说,沈音苒笑得更温和了:“是啊。咱们这些侍奉皇上的人,图的不就是皇上能多在身边一些时候么!不过,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盼着盼着,咱们的日子,也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过去了。” “臣妾也很惦记皇上。”苏怜儿垂下头,双颊绯红。“不知道皇上现在过得好不好。” “有皇贵妃在,有什么不好的。”良妃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且轮不到你来关心。” 苏怜儿稍微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良妃姐姐不是最不喜欢皇贵妃的么?怎能今天倒是不同了。” “胡说什么!”良妃抬眼看了她:“本宫几时不喜欢皇贵妃了。你别在这里胡言乱语,诋毁本宫的名誉。”说完,她起身朝皇后行礼:“臣妾想起宫里还有事情未做完,就不陪娘娘说话了。” “好。”沈音苒松了口气,这位总算是闹腾够了。 “那臣妾也就先回去了。”万芊芊才不理会云嫔那股轻狂劲儿。宫里不得宠的妃嫔,再怎么傲,又能傲到哪儿去。样子不是做出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而是,皇上觉得你是什么样,你才是什么样。 云嫔没有要走的意思,严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杨絮在宫里陪着奉举没有过来,她一个人在这殿里也谁都说不上什么。 见她起身,苏怜儿也忙跟着起身。“臣妾也告退了。明日一早,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好。”沈音苒点头:“内务局明早会送些新衣裳过去,你选好了再来。” 苏怜儿又是谢过皇后,随后急急的追上了严卿。“严妃请留步。” 听见是她的声音,严卿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我不找你麻烦,你反而来找我。” “这是怎么说的。”苏怜儿笑吟吟道:“臣妾有今天,也是多亏了皇贵妃的妙计。当初若不是她非要我进宫,我也见不到皇上。虽说往后总有法子能得偿心愿,但是……总是要消耗掉大把的晨光。” “废话少说!”严卿转过脸:“你不觉得你的样子很讨厌么?所以,赶紧说完,我不想对着你。” “你不想对着我是你的事。可架不住你哥哥想啊!”苏怜儿娇娇滴滴的样子,就是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你还想拿着个说事儿?你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自重一点吧!”严卿强压住怒火。 “不是我要说这件事,是你哥哥非要缠着我。”苏怜儿边说话,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是不是他的字迹,你应该认得出来。” 严卿皱着眉打开,一眼就看完了。“疯子。” “是啊。”苏怜儿道:“我也觉得他一定是疯了。否则凭什么说要接我出宫,带我远走高飞?还要冒险把这东西送进宫来给我。” “什么时候给你的。”严卿黑着脸问。 “昨晚上。”苏怜儿如实的说。“昨天,我还是奴婢。可今天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这东西我便当没有看见,你好好劝劝他,叫他别痴心妄想。喜欢个奴婢没什么了不起的,可觊觎皇帝的女人就是死罪。” 苏怜儿扬了扬头,眸子里寒光闪闪:“他死不要紧,别连累我跟着遭殃。” “你有没有良心?”严卿窝火:“当初你是怎么脱身的你忘了?要不是我哥哥,你早就被人卖到青楼去了,你有本事入宫么?” “良心?”苏怜儿抿唇:“你去问问良妃还有没有吧!反正我自打出生就没见过那玩意儿。” “你……”严卿被她气得胸口疼:“你别太得意。” “喂喂喂!”苏怜儿敛容道:“我现在可是给你送信,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还要和我起争执?又不是我逼着你哥哥带我走!并且,他要是真的闯进宫来了,那倒霉的可是你们严家。我呀,什么都不知道,乐得清闲。” “那我就多些你的这番好意了。”严卿将那纸卷捏在掌心,恨不得捏碎。 “不用这么客气。”苏怜儿转过身,临走前不忘了说一句:“尽快劝他忘了我,告诉他,我心里从来就只有皇上一个人。”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一十四章:皇帝目光如炬了 严卿回来,脸色就隐隐的不好看。 虽然在奉举面前没露出什么,但杨絮还是感觉到了。“好啦,咱们小举儿也玩了这么半天了,累了吧。叫小娟带你下去吃糕点好不好?” 奉举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姨母,我想娘了,娘什么时候回来?” 严卿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你放心,等春天来了,暖和了,你娘就回来了。” “哦。”奉举似懂非懂的看着她:“什么才是暖和了?” “等你不用穿的这么厚了,就是暖和了。”严卿温和的说:“你娘教过姨母做布丁。今天正好准备了,你去尝尝姨母的手艺。” “好。”奉举高兴极了,红扑扑的笑脸上满是笑意。“我这就去。” “那位正得意的,又给你脸色看了?”杨絮开门见山的问。 “怪不着那位!”严卿也不遮掩。“我真是灰头土脸的,想躲都没地方躲。你说说。我们严家,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这话倒是不错,苏怜儿再怎么得意,都是得意她自己的。 若是严钰身正不怕影子斜,严卿也不用这么没脸。 “现在得想个办法。把消息送到皇贵妃那里。”杨絮叹着气说:“严将军一旦知道这件事,必然要闹起来。” 严卿点了点头:“幸亏身边还有严家可用的人。既然是知道了皇上和姐姐的行踪,倒也不用藏着掖着,只管以送东西的名义去一趟。” “嗯,光明正大的去,就算旁人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杨絮也赞成这个做法。 “我就怕这头消息还没送到,那头哥哥已经混入皇城了。”严卿闭着眼睛,眉头紧紧蹙着:“也怪我自己,遇到事情就焦头烂额,怎么就不能先防备着。” “太突然了。”杨絮宽慰她说:“谁又能知道,皇后会册封一个被夫家休掉,又跟严家纠缠不清的风尘女子为嫔。” 说到这个“嫔”字,杨絮也是怪不高兴的。 她在冷宫里苦熬了这么多年,出来也不过就是个贵嫔。 苏怜儿那种女子,轻贱至极,却摇身一变就成了嫔。 “我在想。皇上喜欢她什么?”杨絮眉头打结:“矫揉造作还是一脸的狐媚。” 严卿摇头:“谁知道呢!” “不是说她是个孤女。没有什么家世么!”杨絮晃了晃头:“算了算了,咱们在这里白费功夫,还不如赶紧办自己的事情。我这就随便收拾点东西,你快安排人,快马加鞭的给皇上和皇贵妃送过去。” “好。”严卿想了想:“东西送出去了,再回禀皇后一声。反正她是要问的。” 两个人分头行事,事情倒也办得利索。 ———— 再一次上路,身边就只有程俊护送。 起初严一凌提心吊胆的,生怕再遇到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可一路走来十分太平。 倒是让她白白担心了好几天。 “皇上,这是刚递过来的折子。”清早,程俊就抱着一叠折子送了过来。 严一凌很好奇:“从哪儿来的,怎么忽然会这么多?” “朕已经让程俊告诉了宫里,咱们的行踪。”奉临接过折子,胡乱的翻了几本。 怪不得这么太平了。 原来皇帝是在暗处,他们要动手。等于暗中行事。 可现在,明摆着告诉他们自己就站在这里,天窗打开了,反而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并且,凭皇帝的心思,这一路上一定有许多人潜伏护驾,再没有人有胆子冒险行刺了。 “哦。”严一凌看着那叠折子,忽然觉得皇帝也是个苦命的人,就算是天涯海角,他都躲不掉这些烦心事。 “算算路程,明天就到漠良了。”奉临不由的想起了徐天心。 “那是皇上初遇徐妃的地方?”严一凌记得他提过这么一嘴。 “是啊。”奉临点头。 “皇上相信徐妃不是西凉公主么?”严一凌问。 其实这个话题之前已经让他们很不痛快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问了。 “朕相信她不是。”奉临平静的说:“只不过有件事情,朕一直没告诉你。” 严一凌心头一揪,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皇上现在告诉臣妾也不迟。” “那天叫程俊送回宫的旨意,是册封……苏怜儿的。”奉临平静的说。 “册封苏怜儿?”严一凌惊得差点没从马车上跳出去。“皇上你是说,你要册封苏怜儿为妃?” “不至于的。”奉临因为那个“妃”字而皱眉:“不过是册封了嫔位。” 有什么区别? 严一凌的心七上八下的。 那天是还在小旅店里,自己昏沉沉的时候,皇上给程俊了旨意。 算算,已经这么多天了,宫里一定早就收到风声。也就是说,这件事传播的速度,会比她现在做的马车跑得更快。那严钰要是知道了,还不发疯一样的闯进皇城去! 她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严钰发疯! 奉临看得出她的脸色有多么不好,搁下折子握了握她的手指:“别担心。宫里的事情还有皇后能摆平。” 皇后的确能摆平那些聒噪的妃嫔。可是皇后摆不平严钰! 那家伙在这件事情上,属于完全的六亲不认。 苏怜儿就比他爹娘姊妹更亲。 “臣妾不是担心。”严一凌沉了口气:“皇上怎么能无声无息的就册封了苏氏,还是在出行的路上。这未免也太不慎重了。何况苏怜儿……苏怜儿她是……” “是什么?”奉临拧眉问。 总不能告诉皇帝,苏怜儿是严钰的心上人。不过她不说,皇帝心里也有数。那些弹劾严钰的折子,皇帝不是没看过! 搞不懂这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天底下是没有女人了? 严一凌咬了咬唇:“是被休掉的女人,还差点就被卖到青楼里去。加上她自幼就是走江湖卖艺的,从头到脚都带着一股风尘气,哪里配得上皇上您如此高贵的气质!” 奉临有些呆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说夸奖他的话。 不过,她吃起醋来的样子,就是很好看。 “别担心,朕不过是册封她为嫔。”这句话意味深远。 严一凌琢磨了琢磨。 下半句是想说,就是册封她为嫔,给她一个位分,但不会给她恩宠? 还是想说,她就只能是个嫔,跟她没有可比性?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严一凌想听的。 皇上啊皇上,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啊!对上他的眸子,严一凌攥了攥拳:“皇上,您不是说要重用严家么?那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一定要处理的这么……这么不圆滑。” “你是想跟朕说,苏怜儿是你哥哥喜欢的人吧?”奉临直截了当的问。 “算是吧。”严一凌也不想再掩饰。 “你兜了这么个圈子,就是想问朕,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不册封,一定要册封这个和你哥哥有莫大牵连的人,对么?”奉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 有种被扒光了的感觉,这样坦白的皇帝她不喜欢的厉害。“什么话都让您说了,臣妾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不知道,这儿苏怜儿,可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这么简单。”奉临卖关子的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严一凌虚着眼睛:“我怕到时候,皇上您也知道了。”斤双住亡。 “呃?”奉临不大懂。 “没什么。”严一凌垂下头去。 程俊正好看见远处有人跟上来,只看一眼那人骑着的马,便知道是宫里来的人。 “皇上,有人跟着,似乎是从宫里来的。” “是么!”奉临示意他等等。 来的人,是严家的人。皇帝或许不知道,但是严一凌认得。 “什么事情?”程俊警惕的问。 那人恭敬道:“奴才奉严妃娘娘之命,送一些御寒的衣裳、食物、药材给皇上和皇贵妃娘娘。” “严卿?”严一凌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卿儿最是贴心了。”奉临示意程俊收下东西。 严一凌问那奴才:“严妃有没有什么话。” “回皇贵妃,严妃娘娘说小皇子很是听话,请皇上和皇贵妃不必惦记,保重身子要紧。” “你回去告诉严卿,辛苦她了。待本宫回去再好好谢她。”严一凌大是听明白了。 这时候有听话的就有不听话的,有不需要惦记的,就有需要惦记的。看来,一定是严钰往宫里送什么信儿,苏怜儿惊动严卿。 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啊! 严一凌自问是掏心掏肺的对严家,偏偏是他倒好,不帮忙还添乱。 “你去吧。”奉临打发了那奴才,看她一脸的担忧,笑着道:“放心吧,卿儿会好好照顾奉举的。不会有事。” “嗯。”严一凌掂量着这件事,觉得有必要再见奉擎一面。 也许他能阻止哥哥犯傻。 “朕忘了告诉你。”奉临忽然开口:“送圣旨回宫的那一天,朕还让程俊偷偷送了一道旨意出去。千明天到了漠良,会有意外的惊喜也说不定。” “惊喜?”严一凌是彻底的无奈了:“皇上,咱能不能不卖关子一回,有什么都说出来还不行?” “你怎么这样心急?”奉临边看折子边觉得她乏味:“都说了是惊喜了,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 严一凌不满的皱眉。“可是……总叫人嘀咕着也没多大意思吧?”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一十五章:出其不意相见的人 一路上,严一凌都忐忑不安的。 不知道皇帝又在玩什么把戏。可是身边就只有程俊一个人,总不好叫他想办法去找奉擎。到底要怎么才能阻止严钰发疯? 好不好严家到底也能和沈家万家?肩,怎么会生出一个这么笨的儿子! 一夜都没有睡好,严一凌依偎在皇帝怀里。想动又不能动的感觉还真是很累。 天刚亮,程俊便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严一凌实在是烦的离开,左扭右晃的从他怀里钻出来,跳下了车。“怎么不走了?” “到了。”程俊扬了扬头。 严一凌的目光随之看过去,果然前面不远处城门紧闭。高高的门楼上赫然雕刻着“漠良”两个大字。 徐天心就是在这里和皇帝“不期而遇”的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宫里怎么样了! 奉临醒过来,发现怀里的人不见了踪影,不免皱眉:“碧儿。” “在这儿!”严一凌答应了一声:“黄公子,咱们到漠良了。” 奉临从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门,也从马车上跳下来:“日出东方,这么好的时候到了漠良,注定你今天有口福了。” “哦?”严一凌不明所以。“城里有什么好吃的?” “进去就知道。”奉临示意程俊前去探路。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 严一凌奇怪,皇帝出行,不是金令开路么?怎么会拿玉佩做信物,这未免也太草率了。 “这玉佩不是令牌,但是守城的人却认得。原本是旧人之物。不会暴露咱们的身份。”奉临看得出她眼底有疑惑。故而解释道。 这种感觉挺不好的。 出来的这段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有她一个女子。所以皇帝的心思都用在她身上了,往往是她怎么想的,他很快就摸透了。 而他在想什么,她却一直弄不清。 反正每次都没猜中心思的感觉很不好。 “黄公子,您请。”程俊将玉佩交给守城的人。城门马上就被打开了。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走进漠良,别说,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 并且漠良真的比皇城要温暖许多,斗篷和麾衣都不必穿。挺有春风拂面来的惬意温暖。 “走,朕带你去吃。”奉临牵起她的手,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城没多远就拐进了一条巷子。 巷子不长,也不算狭窄。一辆马车经过还是有富余的。 程俊跟在身后,牵着马。这样起头并肩的两个人,多少叫他有点陌生。 皇宫里的时候,几时看过这样的光景。 “就是这里。”奉临带着她来到一家小店:“这里有别的地方吃不到的美味。” 奉临轻轻的笑着,拉她在身边坐好。“小二。两碗粉。” “粉?”严一凌疑惑的看着奉临。 “好咧。客官您等着马上就到!” “是啊。白色透明的,略有点宽,和面食完全不同的感觉。”奉临啧啧的说。 程俊则将马车交给另外的小二,吩咐他一定好好喂喂马,才过来低声问道:“黄公子,等下咱们是住在这里,还是……” “你也找个地方先吃碗粉,等下自然会有人来接应。”奉临瞧见店小二端了热汤粉上来,眉开眼笑的拿过两双筷子:“快尝尝。” 粉是用鸡汤煮的,味道的确不错。 严一凌很喜欢吃汤粉,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尝一回滋味。 “怎么样?”奉临看她吃的香,微笑着问。 “不错,要是加一点牛肉粒,再加点煮软的青豆,味道会更好。” “真的?” “黄公子不信,那下回我煮给你尝尝。” “真的么!你会做这个!”奉临双眸生光:“怎么不早说!朕惦记这个滋味好久了呢!” “……” 严一凌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还真有点不敢认。 如果不说,谁又能从此时的脸庞上瞧出来,他是个杀伐决断,谋虑至深的君王。 “那你下回一定要做!”奉临怕她反悔似的,皱着眉叮嘱了一句。 “好。”严一凌低头吃起来,才吃出滋味,就瞧见一顶明晃晃的轿子停在了店门前。 之所以说是明晃晃,乃是因为轿子上镶金嵌银的好不奢华。 迎着照样橙红色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黄公子……”严一凌瞧着此人来头不小,猜想一定是城中接应奉临的人。 “别理,吃完了再说。”奉临不动声色,只顾着碗里的米线。 严一凌也只好低着头继续吃。 轿子里的人也格外有耐心,不曾吩咐小厮过来催一句,也不下轿,就这么等着。 不多时,奉临吃完了米线,对旁边一桌坐着的程俊道:“把咱们的马车一块带走,跟在后头。” “是,黄公子。”程俊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这儿有什么明堂。不过皇上既然这么吩咐了,那他照办就不会错。 奉临给银子的动作特别优雅。 一大块往空中一扔,小二便接了个正好。 “走吧。”他牵着严一凌的手,像是怕她会走丢一样。 严一凌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把自己用过的递给他。“黄公子请用。”斤双土巴。 他也不嫌弃,接过来就用。 用完了再重新塞进她手里。 明晃晃的轿子,帘子被掀开了一个角。里面的人往外瞟了一眼,依旧没有做声。 看着两个人上了后面的轿子,她才轻轻对小厮吩咐一声:“回府。”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便从容的离开了这里。 “皇上要臣妾看的,就是这个?”严一凌掀开帘子,看前面的轿子。“这么贵气的派头,我还当只有在宫里。” 奉临比划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安静。 严一凌便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时,轿子停在了一座大宅院门外。只看门口两只石狮子,便知道这一户人家非比寻常。 严一凌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摸一摸那对狮子,前头轿子里的人便款款的走了下来。 她看见的,是个一身浅米色长裙,身段窈窕的贵千金。 和她的轿子一样,披金戴银的派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公子里面请。”那女子薄唇一抿,一对梨涡便浅浅的显出来。看着清心典雅,又贵气天成。倒是不输宫里那些女眷们。 出于女人的敏感,严一凌觉得她和皇帝之间一定有故事。 这么一想,心里有点生气。 好不好卖关子了整晚,就为了带着她来见个美女?还当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原来……哼哼,又是一颗不安份的心在驱使。 进了门,奉临才松开严一凌的手。 松开她手的动作,被那女子看在眼底,只笑不语。 “公子是想先去书房用茶,还是……” “要你们带来的人呢?”奉临直接问。 “在呢!”那女子柔和的笑了笑:“您吩咐我们办的事情,哪有一次不尽心的。” “先去见他。”奉临拧眉:“回头再拜见令尊。” “公子能来,蓬荜生辉,哪里用得上’拜见’两个字。”女子华丽的转身,吩咐身后的小厮道:“西苑带路,请公子见一见带来的那位。” 小厮恭敬的应下:“公子,里面请。” 严一凌明显感觉到被歧视了。 从她进门,无论是那奢华女还是这些小厮,没有一个人正眼看过她。就更别说跟她打招呼或者目光交流。 他们眼里,她好像是空气一样透明的存在。 倒不是她摆皇贵妃的架子,就是个普通的客人,入门也不至于被这样怠慢吧! 越是这样,她就越肯定这女人对皇帝绝对有心思! “你也来。”奉临看她愣在原地,少不得伸手去牵她。 严一凌大大方方的把手交给他,眉眼里都是温和的笑意:“是。” 不是不喜欢她么,不是不想看到她么!那很好,她偏要他们看个够! “公子别走这么快,人家跟不上嘛。”严一凌迈着小碎步,娇怯怯的笑着。还不忘回头瞥一眼奢华女,一脸的幸福与陶醉。 果然,那女人颦了眉。 虽然没再有别的神情,但严一凌还是感觉到了那股醋味。 小样,气死人从来不用偿命的。 “公子,到了。人就在里面。”小厮恭敬的说:“您请。” 他的话音落,门就从里面推开了。 奉临点一点头,拉着严一凌走了进去。 “公子。”里面的丫头双双行礼请安。 奉临点头。 严一凌还没看清楚小丫头的长相,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嚷起来。 “你们有本事把我关在这里,没本事出来和我说个明白?普天之下,黄土昭昭,你们凭什么私设囚室,凭什么关着我?” “哥哥。”严一凌快步走过去,那个被五花大绑扔在床上的人果然是严钰。 “碧儿?”严钰眼前一亮:“你怎么来了?怜儿呢?你有没有把她一起带来?” 皇帝没有跟在身后,想必是怕严钰看见了尴尬。 严一凌冷着脸,严肃的说:“苏怜儿现在是皇上的苏嫔,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但这绝对不会是怜儿的本意。”严钰拼命的挣扎:“碧儿,好妹妹,你快救救我,给我松绑,我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我得去找怜儿。她现在一定害怕极了,她一定在等着我救她。你快帮帮我!你快帮帮我!”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一十六章:交换条件 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 严一凌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把严钰绑过来,这时候,唯有这个法子管用。 “碧儿,你别愣着了。快点帮哥哥解开啊!”严钰很不耐烦,双手腕因为不停的用力,已经被绳子磨的出血。 看着他,严一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要见苏嫔可以,必须是皇上应允。否则冒然闯进皇城是死罪。更何况你还要入宫。” “不是的碧儿,我就是去见怜儿。我要带她走。”严钰不停的挣扎:“你受尽恩宠,当然不知道我现在这种煎熬的滋味。碧儿,看在兄妹一场的份儿上,你就帮我求皇上开恩,放过怜儿吧。” “你要求皇上开恩,把苏嫔给赏给你?”严一凌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是。”严钰用力的点了下头。 深深的心灰,严一凌没有什么想说的:“这个也不用我帮你。你自己求皇上开恩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碧儿,你去哪儿?你为什么不帮我!”严钰咬牙切?:“是你骗我把怜儿送进宫,你为了邀宠,竟然把她献给皇上,在你心里。除了恩宠和你的前程,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还有没有一点骨肉亲情?” 严家的人都喜欢窝里斗么!斤双司技。 从前严卿犯过这样的糊涂,如今严钰还是这德行。 严一凌生气了,看见房里的盆架上,一盆清水照人面。她走过去端起来,转身来到床边,一股脑朝着严钰泼了过去。 “觊觎皇上的女人是什么罪名,你知道么?你这个战场上杀敌无数,堂堂正正的大将军,为了这个女人,就快要身败名裂了,你知道么?现在到底是你在害严家害我和严卿,还是我恋栈权势,非要把这样的女人献给皇上?” 气得浑身发抖,严一凌真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打醒。当然。这必须是在能打得醒的前提下才有意义。 “严钰。我不知道苏怜儿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是作为妹妹,我最后劝你一句。趁早别再懂这样的念头,否则,我宁可是我向皇上求旨将你关押天牢,也绝不叫你做出害严家颜面扫地的糊涂事来。” 奉临缓缓走进来,看她被气成这样,不免蹙眉。“严钰,你想求朕什么?” 严钰听见皇帝的声音不觉一震。“皇上,微臣叩见皇上。皇上怜儿她是不会为嫔的,求您开恩,让我带她走吧!” “可以。”奉临一口就答应他了。 “当真?”严钰双目炯炯生光:“皇后,您说的是真的么?” “天子无戏言。”奉临握了握严一凌的手,道:“稍后,你随朕回宫。朕允准你去熙春园问苏嫔,倘若她点头。答应和你走,朕绝不挽留。并赏赐一顶大红花轿,让你风风光光接她回府,如何?” 严钰捣蒜似的点头:“有皇上这席话,微臣就放心了。” “替你哥哥松绑。”奉临碰了碰一脸怒气的严一凌。 严一凌没说话,低着头走过去,替严钰解开了绳子。 “微臣多谢皇上成全。”严钰心想,皇帝册封怜儿为嫔是最近的事情。目前又在宫外,且答应了他会成全他们,就一定不会嘭怜儿。 有了这点把握,严钰对皇帝自然是感激的不行。“皇上,微臣一定好好替您效力,哪怕只是个兵士,也一定奋力杀敌,不辱皇恩。” 对于战争的敏觉,似乎没有人比严钰强。 奉临还没说出来意,对方就已经有所察觉。“很好。这正是朕要同你说的。” “皇上请讲。”严钰一改方才的泼相,恢复了如常的沉静。 “西南不太平,屡屡入侵边界,朕这一次来西凉旧都,就是为了顺势西南进军。兵士有,良将无,思来想去,还是你最管用。所以朕就叫人把你接到这里来了。” 难道,皇上册封苏怜儿是为了控制哥哥么? 严一凌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也不会这么简单。 皇帝要么不动声色,要动手,绝不会耍这些女子家家的小心思。 “微臣领命。”严钰拱手道:“只是皇上所言的兵士……不知是否微臣的旧部。” “并不是。”奉临拧着眉头,笃定的说:“带着他们来,动静未免太大。连朕,都是偷偷溜出宫的,又怎么会大张旗?的调动兵马给你作战。” “那……皇上又说准备妥当了。”严钰有些不明白。 “来了漠良,就自然是准备好了。”奉临伸出左手,右手的食指在掌心点了点。“就是这里。” 严钰似懂非懂,却笑道:“既然皇上如此有把握,那微臣就养精蓄锐,以待战机。” “好。”奉临凝眉,思量片刻道:“这几天还得委屈你,暂时留在这房里,不要露面。朕一来这里,想必许多人的耳目就也都跟着来了。” “皇上放心,微臣绝不敢坏事。”严钰郑重的说。 只要皇上肯把怜儿还给他,要他做什么都毫无怨言。 奉临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口吻平静道:“等大战告捷,你便随朕回宫。” “多谢皇上隆恩。”严钰跪地拱手谢道。 从头到尾,严一凌没有说一个字。战场上的事,不该她插嘴,她也懒得管。 对于严钰,她是失望透了。 并且只要一想到回了宫,苏怜儿会当面拒绝他,她心里就生出一丝痛快。 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掉泪,早晚有他受的。 “还没用过早膳吧,碧儿,陪你哥哥用一些。朕去见见这宅子的主人。”奉临温和的说。 严一凌回头瞟了一眼严钰:“哥哥看见我多半没有胃口。我坐在这儿心里也是气闷。不如各做各的事。” 说完,她提着裙摆先一步走了出去。 奉临无奈的看了严钰一眼:“那你就自己用吧。” “是。”严钰才顾不得碧儿气不气,只要怜儿能回到她身边。只要碧儿和卿儿能看见他们的幸福,那今天的种种纷争就都不要紧了。“怜儿,你等着我。我一定建功立业,风风光光的接你回府。” 瞧着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将皇帝领去了后院,严一凌心里就更纳闷了。 到底这宅子的主人是什么人?连皇上入府,还要摆架子! 还没等她想明白,一个娇俏的丫头便上前行礼:“请随奴婢来,我家小姐要见您。” 说的应该就是那个千尊万贵的奢华千金吧。 “你带路吧。”严一凌没摆谱,跟着就去了。 这会儿,那女子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灰青色的长裙显得她淡雅宜人,身上的金玉也多半都摘掉,只是零星的点缀着一些别致的饰物。 总算是不晃眼睛了。 严一凌微微一笑:“小姐想见我做什么?” “皇贵妃娘娘入府,自然是要款待。否则也未免显得我们不近人情,不懂规矩。”她正身而坐,轻轻击掌。 侍婢们鱼贯耳语,捧着各色的糕点果品,不一会儿,房中就溢满了香味。 “宫里的东西一贯精致,不知道皇贵妃吃不吃得惯我这种小地方的粗食。”那女子顿了顿,道:“还请皇贵妃赏脸品尝。” 银质的筷子,尾端镶嵌着红色的宝石。 连裹着糕点的箔纸也泛着金色。这样还叫粗食,那严一凌还真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她稳稳的坐好,便不客气的夹起一块糕点,送进口中。味道的确不错。 “很好吃。” “娘娘喜欢就好。”那女子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根本就没有食欲。“我还以为,皇上会一个人来,没先到,竟然带着皇贵妃同行。一路之上,备受颠簸之苦,皇上倒是不会怜香惜玉。” 显然是闲她来的多余,严一凌也不生气。“宫里的日子数十年犹如一日,到是不如宫外待上一天有趣。本宫喜欢和皇上同游。虽说是为了政事,但实际上,比宫里有趣得多。” “是么!”女人凉凉的问。 “当然。”严一凌欢快的点头:“小姐你没入宫,自然不知道宫里的乏味。” 两个人互睨对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奚落之意。 “说的也是,想必满宫的妃嫔,都渴望能与皇上独处。只是……唯有皇贵妃你有这样的福气。” “我看小姐你也是有福气之人。”严一凌笑着回敬。想入宫,直话直说呗。长得不难看,府上又有钱,爹爹的架子比皇上都大,只凭这些,想要入宫还难? “对了。有件事想向皇贵妃打听一二。” “小姐请讲。” “苏怜儿,她在宫里还好么?” 严一凌显然没料到她会认得苏怜儿,不免奇怪。“小姐也认得苏嫔。”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皇上已经册封她为嫔了。”那女子出口的话有几分生硬。“苏嫔在宫中可好么?” “才得了晋封,自然是好的。”严一凌闹不清这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想起苏怜儿曾经救过皇上,保不齐正是这府中的人?力相帮。 “也是。”她不紧不慢的说:“苏怜儿把严钰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大抵都是那么个样子。往后啊,皇贵妃可又多了一位劲敌。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你让严钰娶她不就得了,何必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难道皇贵妃自恃甚高,是没把苏怜儿放在眼里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一十七章:臣妾给您出主意 小厮推开虚掩着的门,恭敬的说:“我家老爷正在里面,您请。” 奉临略点了一下头,一掀袍子迈了进去。 “皇上不会怪罪老夫未曾出府相迎吧?”堂上的人,饶有兴致的捧着一幅画。看得津津有味。 “怎么会。”奉临满面温和,平易近人的说:“忽然就入府叨扰,是朕未曾提前知会。还请老将军勿怪。” 放下了手里的画,司空赟一捋胡须,道:“皇上下榻本府,蓬荜生辉。楚乔那丫头早就耐不住性子,出府去迎。何来的打扰之说。” “老将军客气。”奉临与他礼让过后,才择了位置坐下。 司空赟笑了笑:“皇上,老朽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若不是皇恩浩荡,允准老朽在此颐养天年,只怕漠良之外,连一口饱饭都没有老朽的份儿。” “在朕心里。老将军永远都是老将军。”奉临皱了皱眉。“何况若非您坐镇漠良,直督西凉旧都,这里又怎么会如此太平。想来朕在宫里也早就坐不住了。” “皇上过誉。”司空赟才不信皇帝千里迢迢,神秘兮兮的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恭维的话。但是他早就不想管朝政上的那些事情了。“老朽已经叫家仆去准备午膳了。等下皇上定要陪我多饮几杯。” 奉临点头:“自是应当。只不过,朕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探望老将军,二是……想向您借兵。不知可否?” 司空赟自先帝出征西凉,就驻守在此。后因沈家日益强大,不得已缩了头,在不插手朝中之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麾下的精兵强将,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礼,只增无减。 正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好队伍。 这老狐狸既然故意不往正题上绕,奉临只好开门见山。 “西南不稳,民心动摇,朕在皇城里都能感觉到西边要塌了。老将军虽已不问宫中之事,却娴熟兵法,深谙战事,又怎能不在这紧要关头。助朕一臂之力。” 奉临目光深邃的与他对视:“先帝在时。老将军屡立奇功,一直让朕钦佩不已。如今,好不容易能有这样的机会与老将军并肩作战,也请您不遗余力,好好给朕上一课。” 高帽子带了一箩筐,司空赟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平静如湖面无波。“老朽老了,别说作战,只怕战马都上不去了。是皇上太过抬举。” 就知道从他手里借兵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奉临也不灰心。 “怎么会呢!”奉临轻轻一笑:“别的暂且不说,只说您调教出来的义女,一手飞刀绝活就无人能及。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司空赟稍微一愣,随即却又笑了起来:“皇上是说怜儿吧!您怎么知道她是老朽的义女。” “老将军忘了,昔年,您的一把飞刀可是救过先帝的命。”奉临来的时候,仔细翻阅过关于司空赟所有的记档。几年几月几日。他做过什么,如何陪着先帝东征西讨,他都烂熟于心。 “都是陈年往事了。”司空赟垂下头去,像是品味着昔年的种种,半晌无语。 其实,打从沈太后薨逝,他就预感到,皇上一定会来漠良。 司空家也许还会有再被重用的一日。 “老将军不必急着答复朕。朕此番出城,必然要踏平西地。可能是一年半载,也可能是三年五载,总之,必成此事方可凯旋而归。”奉临掷地有声。“所以,朕有的是时间,请老将军斟酌。”斤肝私亡。 “好!”司空赟点头:“皇上既然来了,抽空也好好游玩游玩。如今的漠良可再不是过去荒败的样子。尤其是这里的佳肴美酒,那可都是和宫里截然不同的滋味。” “多谢老将军盛情款待。”奉临又是寒暄了几句。才从堂中退了出来。 小厮喜滋滋的迎上前:“公子,还未到午膳时辰,奴才先领您回房歇着。” “嗯。”奉临走了几步,转过身回头看了一眼。 他有信心能说服司空赟,只是不知道对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同来的那位小姐,现在何处?”奉临不放心碧儿,怕她在这里惹出事。她那个性子,是越来越刁钻了。 “在小姐堂中说话。”小厮如实回答。 “你是说在楚乔房里?”奉临皱了皱眉。 “是。”小厮点头。 “带路。”别的奉临不知道,但楚乔的性子他也是摸透了几分。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还不得事唇枪舌战互不相让的。 停在楚乔门外,奉临听了会儿动静。似乎也没有什么声音。 小厮进去通传,只说是公子来了。 楚乔便一脸欢喜的起身相迎,临出门还不忘奚落她几句:“皇贵妃还真是得宠,皇上一会儿见不到都想得厉害。这不是找上门了!” 严一凌也是笑着反唇:“怎么见得皇上是来找我的,就不能是来一睹小姐尊容?毕竟这天底下,如今这般的美人可不多见。” 两个人互睨对方一眼,便都没有再说什么。 “楚乔,别来无恙吧!”奉临温然而笑:“朕瞧着,你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这时候,严一凌才知道这为贵千金,原来叫楚乔。 “托皇上的福,民女好得很。”楚乔温婉的样子里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高贵。 这种感觉,严一凌从皇后身上见到过。 “和碧儿说什么呢?”奉临又问。 “碧儿?”楚乔纳闷的看了一眼皇贵妃,笑着道:“原来皇贵妃娘娘叫碧儿。” “楚小姐也可以这么叫。”严一凌凑近皇帝身边,落落大方的说。 “我可不是什么楚小姐。”楚乔好奇的看着她:“难道娘娘还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么?” 这话,听着柔声细气的,却很是锋利。 摆明了耻笑皇贵妃不得皇上信任,连来的是什么地方,他都没有告诉她。 奉临当然听出来了,遂道:“这是司空赟,司空大将军府邸。” 司空晕? 还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严一凌纳闷的不行,却没有表现出来。只道:“原来是司空小姐,将军之女,自然是非比寻常。怪不得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英气。” “民女这就去准备午膳,皇上陪皇贵妃说话吧。”楚乔转过身,不再看身后的两个人。 “皇上不去追?”严一凌问。 “追?”奉临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人都走了,想来是生气了。皇上怎么如此的不解风情。好歹人家堂堂的司空小姐也出府相迎,礼待有加啊。”严一凌别过脸去。 “酸溜溜的。”奉临刮了她的鼻子,笑的有点邪魅。“朕就喜欢看你这幅样子,酸的朕心甜。” “那皇上的嗜好还蛮特别。”严一凌没工夫和他说这些。“她是将军之女,怎么自称民女?这司空晕大将军,又是什么来头,怎么臣妾没听过?” 那个晕字,严一凌咬的特别清楚。 奉临隐隐觉得她是在打趣。“不是晕,是赟。” “还不是晕?”严一凌莫名其妙。 于是,他握着她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的写下这个“赟”字。上面一文一武,是个斌字。下面一个贝。 严一凌不得不佩服这名字起的是真好。不光文武双全,还有钱。 怪不得这府里的一切都是这么奢靡。 “你怎么怪怪的?”奉临看着她时而若有所思,时而又不住点头的样子,不免奇怪。 “没什么。”严一凌低声问:“皇上是要向司空将军借兵?” “嗯。”奉临点头:“司空老将军蛰伏此地多年。虽然从不理会朝政上的事情,但每一年都会纳新兵扩军建营。对外,这支队伍仅仅冠以家丁的美称,所以,朝廷上许多大臣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支队伍。” “哦!”严一凌大概是明白了,这司空家手握“兵权”却不向朝廷称臣。怪不得楚乔自称民女,而非臣女。 “遇到难题了?”看皇帝愁眉不展,她笑容可掬的问。 “嗯,老将军置身事外多年,怕是不愿意惹麻烦。”奉临轻描淡写的说。 “我有个办法,一定能让皇上如愿。”严一凌神秘兮兮的冲着他招手,示意附耳过来。 奉临照办。“你说。” “父母之为子女,老将军心系的,必然是司空小姐的终身幸福。只要皇上册封了她,那就不存在什么置身事外的说法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到时候还不是皇上想灭谁就灭谁,想平谁就平谁。连军粮说不定都省了。” “你呀!”奉临敲了敲她的头:“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朕现在和你说的是军国大事。你却偏偏要和儿女私情搅合在一起。” “切!”严一凌撇嘴:“有时候,动摇江山的正是这些儿女私情。皇上好歹也当了皇上这么多年了,就没发现这绕指柔的威力?” 他早就该发现,为了一个沈音苒,他连善恶是非都快要混淆了。 差点没底线好不好。 “你真的吃醋了?”奉临收起了笑容,严肃的问。 “皇上难道看不出来司空小姐的心意?”严一凌更加严肃。 “朕和你说正经的呢!” “臣妾说的也是正经的,皇上难道听不出来?”严一凌啧啧:“这一趟出来的可是真划算。皇上封了一个又一个。” “胡说,朕还没封!” “谁胡说了,我看,没’疯’也差不了多快’疯’了!”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一十八章:虚惊一场 整个午饭期间,都是司空楚乔一个人在表演。 什么菜摆在什么位置,什么碟子搭配什么水果,她乐此不疲。 总之,严一凌只低着头吃了好些东西。一言不发。 奉临却很享受这样的乐趣,和司空赟推杯换盏,好不尽兴。严钰和程俊自然也成了座上宾。 沾了皇上的光,也有幸看见这样的场面。 尤其是严钰,当他得知苏怜儿是司空将军的义女,便对着府里的一切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好歹,怜儿也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光。 于是,用完了午膳,他便偷偷塞给小厮一锭银子,求他带路,说是想去看看苏怜儿住过的厢房。 严一凌觉得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便悄悄的尾随在后面。 索性府里的人都忙着伺候皇帝和将军,这一路上走着倒也是很太平。 程俊不明所以,跟在了皇贵妃身后。 他并不是鬼鬼祟祟的跟着,而是跟的很近。可惜皇贵妃太投入,丝毫没有察觉。斤肝助技。 “就在这里。您进去看看吧,只是别把房里的东西弄乱了,也别逗留太久。”小厮不放心的说。 “知道了,你放心。”严钰笑呵呵的又塞给他一定银子。“我不会把怜儿的东西弄乱的。” 一听见怜儿两个字,严一凌就急气攻心,不愿意再跟下去。 一个急转身,不偏不倚的撞在程俊身上。“唔!疼!” 严一凌被他这么一撞,鼻子差点掉下来:“程俊,你干嘛?” “在下冒失了。”程俊看她痛的蹲在地上,慌忙的去扶。“在下看您跟着严将军,怕有什么要紧的事,故而一直跟在身后。只是您太投入,并没有发现。” “我鼻子还在么?”严一凌揉着撞麻了的鼻子问。 “当然在!”程俊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皇贵妃倾国倾城,在下怎么敢破您的相。” “算了。”严一凌懒得和他计较。“走吧,别跟着了,反正也是无趣。” “哦!”程俊点头。 两个人转身正要往回走。忽然听见那房间里传出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 “女人的声音?”严一凌被吓了一跳。 “一定是出事了。”程俊快步走过去。却在迈进门的一瞬间,差点被严钰撞飞。“唔,你这是干什么?” “这里面……”严钰捂着窘红了的脸,尴尬的说:“有人!” “来人!”那女子尖细的嗓音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有人闯进来。” 这声音一扬,周围不知从哪儿涌出了数十个小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个人团团围住。 “别动手,是误会。”严一凌知道皇帝有求于司空赟,肯定不能在他的府邸惹事。于是陪着笑脸向门里面的人说道:“他是无心的,姑娘,您没事吧?” “别过来,不许看。”门里的人冷喝一声。 “你放心,我不进去。”严一凌赶紧让她宽心。只是一股清香若隐若现的从门缝里面飘出来,那湿漉漉的感觉应该是……有人在沐浴! 严钰,你这个败类! 意识到这一点,严一凌横眉一挑,阴冷的瞪着一脸无辜的严钰。“你看你干的好事,怎么能这么莽撞。” 严钰无辜的摇了摇头:“我是想看看怜儿的厢房。怎么知道这里面会有人在……沐浴。” 说到这儿,严一凌赶紧环顾四周,发觉刚才给严钰带路的小厮早就已经不知去向。可是好好的,这个小厮为什么要害严钰?严钰和司空赟有没有什么仇恨! 周围的小厮,慢慢的向中心移动,将三个人紧紧的围在其中。 生怕有人跑了似的。 严一凌示意程俊不要妄动:“是误会,等下好好给人家赔罪。千万被乱来。” 她这么说着,里面的人已经换好了衣裳,急匆匆的走出来。“是谁,刚才是谁?” 那女子的发丝还没有擦干,简单的别着一支金簪,晶莹剔透的水滴顺着往下落,看上去颇有几分出水芙蓉的清新。 严钰低着头,并不敢看那女子的面庞:“在下冒犯了。” “是你。”那女子打量了严一凌和程俊,目光最终落在严钰脸上。“光天化日,你竟敢闯进本小姐的浴房,简直岂有此理。你们,扭着他去庭前,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谢罪。” “是。”话音落,六个小厮就扑了上来。 左三个右三个,牢牢的按住了严钰。 “且慢。”严一凌赔着笑脸,温和的说:“他不是故意的,何况小姐您享用的是香汤沐浴,水面上一定飘着许多花瓣。这么短的时间,屋里又打着帘子这么暗,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说话的同事,她把握好时机,一脚踢在严钰的后腿弯处。 于是严钰单膝跪地,朝着那小姐的方向。 “您瞧,他也当众给您谢罪了。不如大事化小可好?”严一凌就没遇到过这么糟心的事。怎么但凡是跟严钰有关的,就倒霉如此呢! “哼!你当我司空楚月是三岁的孩子,随便你一张利嘴怎么哄都行?”对方不依不饶:“要是她闯进你的浴室,向你跪下赔罪,你也能大事化小?” 司空楚月一指身边的小厮,瞪着眼睛问严一凌。 “大胆,不许冒犯皇贵妃。”程俊脸色一沉,语气不免生硬。 “程俊。”严一凌冲他摇了摇头。本来就是严钰理亏,好好的闯进人家房里。怎么好还这么硬气。 “皇贵妃?”楚月凝视这女子片刻,虚了虚眼睛。“皇贵妃又如何?皇贵妃就能纵容手下对人无礼?你们可不要忘了,这是我司空府。是你们做错了事,凭什么叫我承受后果。” 严钰低着头,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那是因为押着他的小厮个个身手不凡,即便他想动,也难以挣脱。“是在下冒犯了小姐,原本要如何处置都可。这是在下,身负皇恩,未曾报效,实在不敢冒然将双眼用来谢罪。不然,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在下一定言听计从。” “做错事,还要砌词狡辩。”楚月眉心一皱:“你毁了本小姐的清誉,难道怎么惩罚还要你说了算?” 再这么闹下去,只怕真要坏事了。 严一凌上前一步,对楚月微微一笑:“请小姐借一步说话。” “说什么说?”司空楚月不喜欢她靠的这么近,刚要甩开她的手,便听见她低声叹息。 “小姐发丝的水都没擦干,衣裳贴在身上,勾勒出了曼妙的婀娜……再说一会儿话,怕是家仆们就都要看见了。”严一凌的话,半是警告半是威胁。 “你……”楚月被她气得脸色发白:“我……” “什么你,我的。”严一凌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扯着人就往屋里走:“都散了吧,别折腾了。我在这儿陪楚月小姐说说话,你们都散了吧。” “哎你这人……你凭什么……”楚月被她推到房里。 严一凌迅速的关上了门。 “我说这位小姐,你用的香汤味道虽然不错,但不是最好的。你可知道,宫里的妃嫔最注重的就是保养。我有个配方,保管你用了肌肤白如皓雪,想不想试试看?” 不知道为什么,严一凌觉得这位小姐的“凶”不是真正的凶。 虽然嘴上的话锋利,态度也傲慢,但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和楚乔完全不是一种样子。 “你说真的?”楚月果然有点动心。 “我骗你做什么?”严一凌听见门外的小厮没有离开,便道:“这个方子我要慢慢写下来给你,外头都是人,心静不下来,万一错了可就不好办了。” 楚月想了想,道:“那个看见我……的人,是你什么人?” “哥哥。”严一凌实话实说:“亲哥哥。” “哼!”楚月一脸的不高兴:“那你和你哥哥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吧?” 严一凌一头黑线,这位小姐自己嚷嚷的满城风雨,唤来那么多家丁。反而怕别人说出去,这是什么逻辑。 “当然,我保证不说,也保证他们不会泄露一个字。”严一凌信誓旦旦的样子很真诚。“只不过,小姐您的那些家仆……” “你放心,他们不会说半个字。”楚月正了正脸色:“你把配方写给我。” “好。”严一凌痛快的答应。 楚月这才吩咐一句:“行了,都撤了,本小姐网开一面,不追究了。” 果然这话很有用,人一哄而散。 程俊这才提心吊胆的扶起了严钰,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对了。”楚月问:“我听姐姐说苏怜儿被册封为苏嫔了,是真的么?” “是真的。”严一凌来到桌前,铺平了纸。 “你不生气?”楚月看她平静的样子,心里好奇。 “后宫里那么多妃嫔,又不是只有我。”严一凌记得素惜给她看过那香汤配方。凭着记忆,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写起来。 “你倒是挺奇怪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没架子的皇贵妃呢!”楚月看她娟秀的字迹,不免喜欢:“听姐姐说宫里的娘娘个个都很厉害,原来做不得数。” “宫里的娘娘们厉害,不在嘴上。”严一凌抬头,看着她满脸好奇的样子,不免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也想进宫去瞧瞧?” “呸!”楚月啐了一口:“才不稀罕呢。皇上不是我那道菜。” “……”严一凌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有见识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楚月脸一板:“喂,我说皇贵妃,你能不这么好奇么!真讨厌!快点给我写完!不然,我就告诉皇上你哥哥欺负我!”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一十九章:家贼就得揪出来 钻石满400加更~ “写好了。”严一凌看着满满一页纸娟秀的字迹,十分满意的交给她。“楚月小姐照着我这个配方洗上一个月,保准肌肤比现在更白更细腻。” 楚月明明就是很高兴,却偏偏严肃的接过来:“试试看呗。” “嗯!试试看!”严一凌想起方才严钰和小斯的对话,心里好奇:“我只是奇怪。这里究竟是小姐的浴房还是……苏嫔从前的厢房?” “怎么?”楚月瘪嘴:“想替你哥哥证明清白?” “我们初到贵府,承蒙款待,心存感激。哥哥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随便乱闯。”严一凌温和的说:“并且我听见哥哥是向个小斯打探,才被带到这里的。他还给了那小厮一锭银子呢!” “不可能!”楚月不信。“司空府上门禁森严,人人谨守规矩,怎么会贪外人的银子。” 就知道她不信,严一凌才故意说:“是啊,我也奇怪,所以才一路跟着。想看看那小厮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皇贵妃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了么?”楚月也来了精神。 她相信皇贵妃的话,一个外人,是不会敢随意乱闯司空府的。 “看清了。”严一凌闭上眼睛。笃定的说:“如果再见到他我一定能认出来。” “那好。”楚月微微一笑:“等我头发干了,换一身衣裳,就带着你四处转转。把那个人揪出来。” “也好。”反正闲来无事,严一凌也想看看这府邸到底奢华成什么样子。一个过气将军到底有什么手眼通天的本事,能兴兵建营的叫皇上找上门求助。 “那你出去等我一会儿。”楚月才不管她是不是皇贵妃。反正高兴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严一凌很喜欢她这点坦率。直来直去的好,不用拿着捏着显得累。 趁着等楚月这功夫,她仔细的看了看门外。无论是门是窗,都被擦拭的很干净,一尘不染。倘若真的是苏怜儿的厢房,长时间没有人住,未必会这么干净。就算这府中上下的奴才都勤快,房门外也不必要摆着那么多时令的鲜花。 主人都不在,给谁看呢! 这么想着,严一凌就能确定那小厮是故意引错路。 可是司空府上,谁会和哥哥有仇,要这么害他? 难道,是因为苏怜儿的缘故? 那这个人到底是喜欢苏怜儿,还是讨厌她,干嘛她都不在了,还要陷害喜欢她的人? “好了。”楚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严一凌身后。 “嗯!”一身的黄绿色。倒是很清新。像极了雨后枝头上春意正浓的新芽。“你喜欢这样稚嫩的颜色啊。” “稚嫩的颜色?”楚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你是想说我太嫩了,还是想说我幼稚?” “我是说,这颜色很适合你。” “那你的说法还蛮特别。” 两个人相映成笑。 “走吧,先去我园子里。”楚月来到院子中间,轻轻的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的功夫,潜伏在四周的小厮便迅速的围了过来。 “这里是伺候在我院子里的人,都?了,皇贵妃看看。”楚月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心想这个皇贵妃抛头露面的,不远千里跟着皇帝跑到这儿,一定是有些与众不同。 严一凌一一看过,均是摇头:“没有一个。并且穿的衣服也不同。那小厮是一身赭色的家丁服。没有他们这样干练精神。” “哦。我懂了。”楚月摆一摆手。“那些是下院伺候的。” “下院?”严一凌以为只有宫里才有下院。没想到一个将军府里竟也分得如此严格。 “对。”楚月眼珠子转了转,道:“皇贵妃记得是在哪里遇见他的么?” “是在从饭堂往这边走的廊下。”严一凌也说不准确具体是哪里。 不过楚月已经听明白了。“我知道了。” “这么快?”严一凌有点不信。“府里少说也有百十来个家仆,怎么可能只是知道相遇的地方,你就心中有数了!” “皇贵妃不信,我和你打个赌如何?”楚月爽朗的问。 “好哇。”严一凌点头:“赌什么?” 楚月想了想:“我赢了的话。我要宫里最时兴的绣样和珠钗金饰图样,你再帮我多写几个有用的配方。譬如美白,嫩滑,之类的。” “好!”严一凌点头。“那你要是输了呢?” “输了?”楚月轻笑:“我是不会输的。” 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严一凌也来了兴致。“未必,说不定你就找不到呢!” “好,既然是赌注,有赌有注才像样。”楚月爽快的说:“我要是输了,以后都不找你哥哥麻烦!先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如何?” “一言为定。”两个人够了手指头,便匆匆来到严一凌见到那小厮的地方。 两个人默不作声,看着来来往往的家仆们端茶倒水,往返忙碌。 好半天,楚月问:“你看见了那个人没?” “没有。”严一凌笑了笑:“看来你是输定了。他拿了银子还不躲起来。怎么会大摇大摆的让咱们抓个现行。” “这你就不知道了!找不到才好。”楚月仔细的看着每个经过的人,已经是心里有数。 “难得皇贵妃来一回,我请你看场好戏。”说完这句话,楚月召唤了个自己的仆人过来。附耳嘀咕了几句,便拉着严一凌往书房去。斤肝布划。 皇帝和老将军用过午膳,便来到书房谈事。 楚乔则在一旁相伴,端庄得体,俨然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样融洽的气氛,被闯入的楚月和严一凌给搅乱了。倒不是因为她们突然的出现。 而是因为楚月边走边喊:“爹,姐姐,咱们家闹贼了!” 司空赟闻言脸垮了下来:“怎么这样没规矩!” “可不是么!”楚月皱起柳眉,一张精致的小脸瞬间就充满了愤怒。“爹,您算是说对了。就是这样没有规矩。您说咱们家,不缺吃不缺穿,也从来不亏待下人。怎的今天还就闹贼了。” “爹不是说下人,是说你!”楚乔脸色也不太好。“贵客在此,你这样风风火火的进来,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从这个当姐姐的口吻里不难听出,她似乎不喜欢这个妹妹。 严一凌不做声,只朝皇帝欠身,便要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哪知道她刚迈了一步,楚月一把就拽住了她的手。 “娘娘别走哇,好戏还没开始呢!” 奉临莫名的看了一眼严一凌,心想这两个伶俐的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楚月。”司空赟有些不高兴:“怎么好这样对皇贵妃娘娘,不懂事。” “我和皇贵妃一见如故,她是不会和我计较的。”楚月说完这番话,转过脸看了一眼端庄温婉的姐姐,眉头拧的向麻花一样夸张。 “你干嘛这样看我?”楚乔抚了抚自己的脸。 “姐姐,你脸上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没有。”楚月正经的说:“这可惜,偏偏是叫不懂事的奴才给抹了黑。” “什么不懂事的奴才?”楚乔正纳闷,一个小厮就被人押了上来。 “楚月,你这是要干什么?”司空赟拿她没办法。“好歹皇上还在,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没事的时候再说。” “爹,你不懂。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是明察秋毫。无论大小麻烦,有他在一定迎刃而解。楚月也想见识见识天子威严。皇上,您说就在这儿审问民女家这个不争气的奴才,可行么?” 奉临饶是点头:“也好吧!” “爹,您瞧,皇上可没把自己当外人,咱们又何必生分呢!”说完她挑眉,瞥了一眼皇贵妃。 用眼神问:就是他吧! 严一凌回以肯定的目光。 楚月得意而笑,道:“这人偷了我的银子。被我看见了背影就给揪出来了。姐姐,她是你安排伺候皇上、皇贵妃用膳的吧?” 楚乔当然认识自己择选的人,却不觉得他会偷东西。“你胡说什么?他怎么会偷银子。每每做完事,都有打赏,有什么必要做这样没脸的是。” 言罢,她问那小厮:“你可曾拿过二小姐的银子?” “回大小姐,奴才不曾。” “你说。”楚月对身后的人点了下头。 “回二小姐,这是奴才从他身上找到的。请过目。” 递上来的银子干干净净,正是严钰给他的。 “这有什么不对?”楚乔问。 “姐姐糊涂了还是眼花了?”楚月接过银子,特意在她眼前晃了晃。 楚乔被她弄得心烦意乱:“要说你就说,别在这里胡闹。” “咱们府里的银子都是有标记的。这一块,是我日前出府和钱庄换的,没有府里的标记。怎么我一丢,这奴才身上就多了一块?这半个月以来,姐姐你可都没出过府,想必不会用这样的银子打赏下人吧?” “就不能是我以前赏的么?”楚乔冷着脸问。 “那就更稀奇了。这人好赌的厉害,银子难过夜,我就不信他能把这一块揣在身上这么多天!”楚月笑吟吟的说:“去赌坊查一查他最近有没有去过,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对么姐姐。” “你说,这银子到底哪里来的?”楚乔整张脸都黑了,怒气让她看上去凭添了几分阴戾:“若是有半点隐瞒,别怪本小姐翻脸!” 那小厮吓得不住颤抖,他怎么敢说这银子是从那位公子身上骗来的。 他更不敢让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大小姐故意的安排。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二十章:闹喳喳的二小姐 “还不从实招来?”司空楚乔精致的脸上布满了怒意,薄而嫣红的唇瓣看上去又冷又柔软。 这个美人,颇有点沈音苒、徐天心结合体的意思。 柔婉的时候柔婉,冷艳的时候冷艳。 比起宫里的那两位,似乎是活的更加随心。 “是……是……是奴才……偷了……”那小厮结结巴巴的说。 “好个没脸的东西!”楚乔愤怒的攥拳:“府上从不短少你们的月钱。隔三差五的还总有赏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奴才……老母亲病了……需要银子。” 估计是灵机一动,编出来的借口。不是都喜欢说什么上有老下有下的话么! 严一凌叹了口气,只是看着皇帝微微一笑。 司空赟沉着的看了一眼楚乔,肃和道:“需要银子大可以告诉大小姐,亦或是直接找管家借月钱用。你的初衷虽是善意,但毕竟用错的方法。府中容不得你,去账房领三个月银子出府去吧。” 一听这话,那小厮连连磕头:“老爷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没听见我爹说什么?还不走!”楚乔眉头一蹙,脸色已经是冷到极点。“是不是要将你交到官服严办才晓得后悔。” “奴才不敢。”小厮没趣,只好红着眼睛退了下去。 本以为大小姐是给他个赚银子的好机会。哪知道竟然害他丢了饭碗。司空府的月钱,可是最丰厚不过的了! 楚月洋洋得意,拍了拍自己的手:“好了,这事情既然已经查处了原委,我便不追究了。” 不追究。这三个字,显然是说给楚乔听的。 连自己的妹妹都要害,这的心是什么做的! 目光对上姐姐的眸子,楚月一点畏惧都没有。“皇贵妃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严一凌没想到她会当面说这句话,目光一沉,落在楚乔的脸上。 果然对方眼底,迅速的划过一丝怨恨,却有很快消失不见。这就是她的微表情吧。 最能表明她真正的心思。 闹剧散了,小厮领着他们回房。 一路上奉临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严一凌也没想着问什么。 直到回房,掩了门,奉临才握着她的手问:“你答应了楚月什么?” “没什么,给她一些绣样和宫里饰物的图样。小女孩,总是爱美的。”严一凌如实的说。 “只凭这几样东西,楚月就被你唆使的揭穿了楚乔?”奉临有些不信。 “唆使?”这个词,似乎是贬义。 严一凌皱着眉:“皇上是觉得。臣妾故意要在别人府里惹是非。叫您的面子挂不住?” “并不是。”奉临低首,看着她葱白的指尖:“朕猜你是不想要楚乔入宫,所以想让她在朕面前出丑。” “啊?”严一凌一头雾水,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皇上,您想得太多了。” “是么!”奉临拉着她坐下:“方才还给朕出主意,叫朕封了楚乔。转眼又连着楚月搅合这件事,你呀,一肚子坏水。” “……” 我冤不冤啊!严一凌真是秀才遇到兵! 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府里的小厮都不是寻常人。 否则严钰闯进了楚月的房里看见她沐浴,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没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就足以说明,守护在楚月身边的家仆真如她所言那样,个个都有分寸,都懂得守口如瓶。 也许这就是将军家的门风。 “想什么呢。”奉临看她若有所思,揉了揉她的之间:“朕也没有怪你。” “那就奇怪了。”严一凌直言:“皇上不是最不喜欢妃嫔们一肚子诡计么!不是也不喜欢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惹您心烦?” “是不喜欢。”奉临点头:“但是只要你高兴。” 每一次,他说了一些让她难受的话。她便像是一只小猫,缩在角落里避着她。 哪怕他强行的拥她入怀,也很难捂热那颗冰凉的心。 有了几次这样的经验,他就不敢再做伤她的事情了。有时候,小心翼翼的迁就也是一种乐趣,奉临正陷入这样的深渊里,笑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严碧。 “皇上看什么?”严一凌问。 “看你。”奉临拉着她的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敲在自己的掌心。“总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么?”严一凌摸了摸自己的脸。“老了?” “不是。” “胖了?” “也不是!” “那就是变的更美丽了。” “对!” “皇上,你这样说话不嫌肉麻么?” “不嫌。” 严一凌奇怪的看着他,难道他已经察觉自己和严碧的不同了? “那皇上觉得臣妾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冷宫之后。”奉临如实的说:“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服输,虽然还是喜欢和朕赌气。但是,你就是变了一个样子,从前的温和宽忍渐渐的都看不到。反而,变得古灵精怪,还时不时的冒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新点子,连饭菜也烧的更好吃了!” 奉临如数家珍似的说这对她的感觉。 没说一件事,严一凌心里都有些害怕。 万一皇帝知道她不是真的严碧,会不会弄死她? “那是因为,臣妾比入冷宫之前更爱惜自己,更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想方设法的要去维护保护属于臣妾的每一个人每样东西。宽忍和温和不是不能有,但绝不是一味的坚持。” 她低着头,忽然在想,如果有一天,她能告诉皇帝自己不是严碧,他会怎么样? “也许你说的对。”奉临握着她的手:“朕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 “公子,大小姐请您移驾沧浪洲品茗。”门外的小厮恭敬的说。 “皇上去吧。”严一凌抽回了手,心知这位大小姐是不会死心的。 好不容易把皇帝盼来了,颇有几分不得手誓不罢休的恒心。 “你随朕同去。”奉临握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 “这可不好。”严一凌温然一笑:“我答应了楚月给她画图样,不能言而无信。” “真的不去?”奉临又问。 “司空大小姐又不吃人,皇上怕什么?”严一凌打趣的说。 “你呀!”奉临刮了她的?尖,温和的说:“那你乖乖在这里等朕。” “嗯。”严一凌点头。 奉临整了整衣裳,推门而去。 人刚前脚刚走,楚月后脚就迈了进来。“皇贵妃你为什么不一起去?” 严一凌被她吓了一跳:“你偷听来着?” “呸!”楚月一脸的鄙夷:“我堂堂二小姐,会做这样的事情么!你不是在皇上身边么?那我姐姐邀皇上去沧浪洲品茶,你为什么不去?” “你也说了,是邀请皇上,又不是邀请我,我去当什么电灯泡!” “电灯泡?” “哦,就是碍眼的意思。” 对于这个解释楚月并不是很满意。“那可是你的夫君,你不陪着他,叫别人陪着合适么?还有,实话告诉你,我姐姐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她从十五岁起见过皇上,就有入宫为妃的心思。稍微不慎,你就有多了一个劲敌。” “呵呵。”严一凌看她急的小脸通红不免奇怪:“你怎么这样讨厌她,她可是你的亲姐姐。” “八字不合。”楚月简单明了的解释:“反正我从小就看她不顺眼,她也看我不顺眼。” “好吧,问题还挺严重的。”严一凌正儿八经的说。 楚月一把拉住她的手:“别再说那么多了,赶紧去追吧。等会儿船走远了,就赶不上了。” “船?”严一凌还以为沧浪洲就在府里,没想到还要坐船。 “妹妹。”严钰正好有事情找到,没想到遇见了司空家二小姐。“二小姐有礼。”斤华向扛。 “有什么礼?”楚月一脸鄙夷:“别在这里碍事,快走开。” “我找皇贵妃。”严钰低低的说。 “皇贵妃不想找你。”楚月很是生气:“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没看见我们有正经事要做?” 话音还没落,她一把推开严钰,拉着严一凌就跑。 让严一凌没想到的是,沧浪洲还真就在司空府里。 后院一片水色,亭台楼阁分外秀丽。而所谓的沧浪洲,就是湖心的一块绿地。 “船都走!”楚月气得咬牙切?。 这时候,严钰也赶了过来。看她们这样着急,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怎么又来了,看你干的好事。总之我一遇见你就倒霉!”楚月一脸的丧气。 “来人啊!”她大叫一声,震耳欲聋。 严一凌一颤:“你这是做什么?” “总之我不管,我一定要追上他们。”楚月说完,对前来领命的小厮道:“还有船呢,给我划过来,我也要去沧浪洲品茶。” “可是……大小姐说,不许……不许别人打扰!” “去你的!”楚月瞬间拉长了脸:“谁是外人?我?皇贵妃?谁说我们是去打扰的?难道陪贵客饮茶是打扰?还有,你别忘了,我爹刚赶走一个出府,你想当第二个?” “奴才不敢,求二小姐饶了奴才。”那小厮看了一眼湖面上的船,道:“二小姐您就饶了奴才吧,您这样,叫奴才怎么是好。” “诶我说你……” “要过去也不难,看你有没有胆量。”严钰忽然开口。 “本小姐有的是胆子,你说怎么过去!”楚月来了精神。 严钰看了看船离岸边的距离,道:“给我一根竹竿就行。”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二十一章:落水美人的心思 楚月恶狠狠的瞪了那小厮一眼:“不让给船,难道连竹竿也不让给?没听见他说什么么?还愣着,当心我揪掉你耳朵。” 严一凌很久没听见这样明快的声音了,楚月是个活泼开朗的妹子。 相信看见她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被她这种欢快所感染。就算叽叽喳喳的。也叫人讨厌不起来。 “二小姐,竹子。”小厮恭敬的递上来。 “怎么用?”楚月问严钰:“一根就够了?” “嗯。”严钰点头,仔细检查了竹子发现很结实,问她们:“你们两个都过去?” 严一凌本来想摇头的,皇帝都觉得是她和楚月故意联手,要坑楚乔了。斤华何号。 但是对上楚月坚定的目光,她又觉得自己临阵而逃太不厚道。 “来吧,过来扶着我。”严钰示意她们两个站在自己左边。 楚月想了想,嫌弃的拉住了皇贵妃。她才不想挨着严钰。 “碧儿,抓紧我。”严钰皱着眉,认真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脸正经的时候。还挺有风度和样子的,也算得上是个偏偏公子哥。 “准备好了?”严钰问。 “嗯。”两个人??点头。 右手握着竹竿,严钰用力一弯。竹子的韧性带着他往前冲了一些。“准备好了,那我们一起跳。” “跳过去?”严一凌大惊:“哥哥你不是认真的吧?” 本来她以为,他是要玩水上漂。提着她和楚月踩着这根竹子追上去。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一股巨大的惯性忽然带着她和楚月凌空而起。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像被发射一样的弹出去。 “啊唔。”严一凌想要惊叫,但这样未免太失态。死死的闭着嘴,闭着眼睛,这感觉毕竟太刺激。万一落点不是那艘有棚子的船,而是水里,她已经决定要和严钰拼了! “好好玩,皇贵妃你看……我们弹出去了。”楚月喜滋滋的乐个不停,不时还扭两下子。 严一凌死命的拽着严钰的手,说什么也不愿意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她自己的手就快要被楚月给拽断了。 “嘭!”一声闷响,三个人稳稳当当的落在船上。 但可惜的是,船受力不稳。一下子把楚乔从座位上甩了出去。 跟着又是“嘭”的一声。 一片水花泛着银闪闪的光。 奉临皱眉,顺势稳住了船。惊异的看着这三个疯疯癫癫的人。“你们……闹什么?” 严一凌这才睁开眼睛,淡然的说:“皇上,二小姐想一同饮茶。” 她捅了捅楚月。身边的人开始放声大笑。 “你们……你们快看。我姐姐……掉水里啦!哈哈哈哈……” “还笑,快救人啊!”严钰一脸的紧张,伸手去拉落在水里挣扎的司空大小姐。 犯险她太过于紧张,根本就不晓得该怎么办。 只好一个猛子扎下去,将人从水中托了起来。“大小姐,您别乱动,别挣扎,不会有事的。” 楚乔拼命的扑腾,心突突的跳着。湖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个瞬间她真的很想哭。 好在严钰水性不错,不一会儿就把人平安的推了上去。 奉临和严一凌伸手拉起了楚乔。将她安置在平稳了的船上。 “快点把船划回去。”奉临吩咐在船头愣着的小厮。 事发突然,小厮已经彻底傻眼了。这时候才回过神。“是。” “姐姐,你不要紧吧?”楚月显然不是关心的样子。 “你……”楚乔冷的浑身发抖。虽说漠良的气候比皇城暖得多,但到底是冬日。 见她红润的嘴唇泛起乌黑的颜色,严一凌也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大小姐,你没事吧?” 楚乔不做声。只是缩着身子颤抖的垂着头,那样子楚楚可怜的,叫人心疼。 奉临未曾穿麾衣,只好抓起扑在桌子上的布盖在她身上。 布上还有洒了的茶水和茶叶。 楚月心情无比的好。这样狼狈的姐姐,还真是难得一见。 “多谢皇上。”楚乔的声音明显的发颤,一双充满委屈的眼睛,巴巴的看着皇帝。 “没事的。等会儿叫人给你煮一碗热姜汤。”奉临宽慰道。“喝完了睡一觉就好了。” “嗯。”楚乔点头:“是。” 闲暇之际,奉临抬头瞪了严一凌一眼。目光里满是责备,却也隐藏着一丝笑意。 严一凌抿着唇,一双凤目瞪得又圆又大。十分想表明自己是无辜的。 事实上,她怎么知道严钰会弄出个空中飞人的举动。三个人一起蹦过去,没翻船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皇帝的平衡力还不错,他怎么就没给甩出去? 如果两个人一起掉下水,那楚乔就不会怪她了吧! 想来想去,这事儿还是怨皇上。 于是,皇上绅士的送了楚乔回房。 严钰则自行回去更衣。 为了表示歉意,严一凌决定亲自去熬热姜汤,给楚乔驱寒。 好歹是在人家府上,总是得要看脸色才对的嘛!“楚月,带我去厨房。” “你要干嘛?”楚月狐疑的不行。 “煮姜汤啊!”严一凌认真的说:“皇上不是说喝姜汤能驱寒么!” 楚月愣了愣:“你会下厨?还会熬姜汤?皇贵妃,你可别骗我。” “你带我去不就知道了。”严一凌微微一笑。 “这个……那……其实……”楚月轻咳了一声,拦住一个往房里送热水的奴才:“那什么,厨房在哪里?” “呃!”严一凌虚着眼睛看她:“你竟然不知道厨房在哪里?这是你们家好不好?” “嘁!”楚月不以为意:“那你住在皇宫里,你知道皇宫里有多少个茅厕么!” “还真不知道。”严一凌一脸被她难道了的样子。 “就是么!”楚月得意的不行。“不过我现在知道了,走吧。” 小厮告诉她位置,她就带着严一凌去。 厨房里很干净,厨子们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手里的活。 见到二小姐和府上的贵客到了,哥哥都惊讶的不行。 楚月清了清嗓子,不客气的说:“那什么,姜和汤在哪里?拿过来让皇贵妃煮一煮!” 厨子们一头雾水,诧异的不敢说话。 严一凌被她彻底打败了。“我说二小姐,您就别闹了,我自己来。” 迅速的找到一口干净的锅,拿起两块姜,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 在菜板上把姜切成薄片,扔进锅里。 “哇哦!”楚月禁不住啧啧:“皇贵妃你真的好厉害啊,这个就是姜?” “二小姐,其实你真的没吃过么?”严一凌纳闷的不行。 “吃过吧大概,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楚月看着锅里的水不一会儿就沸腾了:“这样就行了?” “当然不行。”严一凌问立在旁边的厨子:“糖在哪里?” 厨子恭敬的递上来:“娘娘您请用。” 当了这么多年的厨子,还是第一次伺候皇贵妃煮姜汤。那个人心里暖暖的,满脸荣耀。 “多谢。”严一凌加了些糖,调了调味道。 “要等这一瓢水熬成一碗,才能算好。那时候姜的味道就熬出来了。” “啊!这样子啊!”楚月恍然大悟。 带着这丫头玩,也挺有趣的。 有的事情上聪明的不行,有的事情又一窍不通。 “那你还会做别的么?”楚月好奇的问。 “会。”严一凌笑着说:“糕点饭菜我都会一点点。” “听起来就好吃!” “好吃?”严一凌不解。 她什么都没说,就好吃了?“你是不是饿了?” “嗯!”楚月认真的点头:“饿极了。” “好吧,等会儿叫人把姜汤给你姐姐送过去。我烧两道拿手小菜给你尝尝。” “太好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楚月拉着她的手,动情的说:“要不你跟皇上就在我们家常住吧。反正宫里也没啥好玩的。你就在这里跟我作伴!” “这个建议是挺好的,只是我不敢保证皇上会答应!” 厨房里,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楚乔的内室里,却是两个人静静的相对无言。 侍婢为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偏过头,让湿漉漉的发丝垂下来,双手捧着干净的白棉巾轻轻的擦拭。 “你歇着吧,朕先走了。”奉临觉得这样的情景有点尴尬。到底楚乔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皇上就这么不愿意对着我么?”楚乔扔下了绵巾,站起身子拉住他的手。 奉临一愣,想把手抽回来。“楚乔……朕有求于司空将军,但绝没有这样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是说,你此番前来,仅仅就是想借兵而不是……” “国家大事怎么能和儿女私情混为一谈!”奉临微微凝眉:“朕也绝不是以情谋事的人。” “可是……可是我等了皇上足足七年。”楚乔的心,被那湖里的水激的冰凉,想靠近他,从他身上取暖,可是怎么这样难。 这些话,她从前没有说过。 奉临一直当她是心气儿太高,这么多年都不曾遇到心仪的人,才会耽误的出阁的岁数。 却原来,碧儿说的没错。襄王无梦神女有心! 怎么女人看事情,往往就是这么样的准呢? “朕并不知道……” 奉临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楚乔就已经扑了上来,从后面将他抱住:“皇上别走,留下来陪乔儿好不好?” 她可以先开口,不要矜持,甚至不要自尊,只要他能点头,能留在她身边就好。他连苏怜儿都收下了,为什么不要她呢? 这几日,这些事情一直困扰着她,心像是被猫挠一样的疼。 “皇上!”楚乔越来越用力的抱着他:“求您了,别走,好不好?”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二十二章:放手一搏 这样暧昧的气息,的确叫人有些留恋。 奉临虽然没有回头,唇边却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楚乔,朕一直把你当成妹妹。” 身后的人,明显的愣住了。身子一僵。 “朕既然是来求老将军相助的,便一心为此事而来。并无杂念。”奉临的语调,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乔没想过他会拒绝的这样干脆,泪水无声无息的涌出了眼底。“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是司空家的女儿,皇上就不会来看我。” “你多心了。”奉临语调柔和:“朕不是说了,能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也是挺好的。” “那苏怜儿呢!皇上您明知道她嫁过人,明知道她只是爹的义女,你还纳她为妾,册封嫔位?”楚乔心里不服气。 她再怎么样,也是司空家嫡出的女儿。总比苏怜儿强! “朕起初不知道她的身份。知道的时候,便顺水推舟。看看她到底意欲何为。” 奉临轻轻的挣开她的双臂,往前走了两步才转过身。 楚乔的手还尴尬的举在半空,对上他眸子的那个瞬间,她觉得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狼狈。 “皇上请出去吧。” 不想再说什么,虽然不甘心。 奉临见她落泪了。饶是一叹:“别这个样子!朕不想看见你难过。” “皇上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楚乔背过脸去。“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你喜欢,难道连难过也不许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奉临不会哄女人,更不是每个女人都哄。 “你自己平静一下,晚些时候,朕再来和你说话。” “不必了。”楚乔性子里有一股倔强,她要什么,就会拼命的争取。 但绝对不要别人施舍、怜悯。 退出了厢房,正遇见端着热姜汤的小厮。“皇上,这是皇贵妃娘娘亲手熬的姜汤,让奴才端来送给大小姐。” “嗯。”奉临点头。 楚乔听见了门外的说话,心思微动。 搏与不搏,也就在这一念之间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冰凉的翡翠镯子划过她有些干白的唇。 “我喝。”门敞开,她看见皇帝并没有走。 小厮端着热姜汤呈上:“大小姐请用。” 她很坦然,端起碗送到唇边。那股热辣的味道很呛鼻子。 奉临在旁温和的说:“喝完睡一觉。就不会有事了。” 唇瓣挨到碗里的热姜汤。她只抿了一口。辛辣之中带着些许甜味,这样奇怪的东西她还是第一次喝。 温温的正合适,楚乔皱眉咽下去了好几口。重新将碗放了回去:“我要休息了,皇上您可以走了。” “那你好好休息。”奉临点了下头,看着小厮退下,亲手替她关上了房门。 只是还没走两步,忽然听见房里咕咚一声闷响。“楚乔?” 他很不放心,转回来轻轻拍了拍门:“楚乔,你在干什么?朕进来!” 里面的人没有应声。 奉临怕她出事,又问:“你没事吧?你再不说话,朕真的进来了!” 依旧是一片沉静。 奉临赶紧推开门,那个纤弱的身影就倒在地上。“楚乔,你怎么了?” 将她扶起来,一股鲜血便从她嘴角流了出来。起初还有点鲜红的颜色,随后越来越黑。 “楚乔,你没事吧?”奉临不免紧张起来。 这声音惊动了庭院里守护的家仆。不一会儿便有人赶过来瞧。 “大小姐这是……” “快去请郎中,通知老将军。” 奉临看得出她是中毒了。否则不会一下子就成这样。 但是,她才喝了皇贵妃煮的热姜汤就中毒,难道是姜汤有问题。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急着赶来的司空赟一脸的狐疑。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心头一惊。“皇上,这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好好的,乔儿怎么会弄成这样?” “像是……中毒。”奉临说的有些迟疑。 那是因为他相信严碧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并且,他也觉得严碧不会这么傻,就算要动手,也不会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在人家的府邸动手。 “中毒?怎么会中毒?”司空赟脸色阴冷:“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给大小姐吃过什么?” 小厮们跪了一地,均是摇头。 司空赟道:“皇上,到底乔儿吃过什么?她不是说邀你去沧浪洲品茗么?” 来送过姜茶的小厮没有走远,听说这边出事,他便返了回来。 “大小姐,莫非是喝了皇贵妃煮的姜汤才出事的?”那小子端着碗,战战兢兢的说。 “皇贵妃?”司空赟虚了虚眼睛,道:“不可能,皇贵妃怎么会对乔儿下毒,休得胡言乱语。” 程俊也被这些急匆匆赶过来的家仆吸引了目光,没想到一围观竟然听到了这样的说辞。他趁人不备,迅速的离开,不管怎样得先找到皇贵妃再说。 这时候,严一凌和楚月还在厨房里折腾美食呢。 知道楚月是个小馋猫,严一凌是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不一会儿的工作,就蒸好了焦糖鸡蛋布丁。为了能使倒在下面的焦糖迅速凝固,她还特意让人取了两大块冰。 “等一下吃了甜品,你再尝尝我做的蛋炒饭。这可是皇上最喜欢的美食之一。” “光是闻着就觉得香了。”楚月不懂:“为什么我们家的厨子从来没做过这样的美味给我吃呢?” 陪在旁边的厨子个个都是一脸的阴云密布。 蛋炒饭是个什么玩意儿? 把蛋和饭炒一炒就是美味? 不要半盏茶就能做好的粗食,怎么能和他们精心准备好几个时辰甚至一整晚的珍馐相比? 二小姐的舌头一定是坏掉了。 “我说你们还在这里?”严钰一脸慌乱:“府里出事了你们知道么?” “又出事了?”严一凌差点把铲子扔出去。“该不会又是那位大小姐吧?” 想着这府里最能折腾的,就是那位贵千金了。 一会儿出府相迎接皇帝回来,一会儿暗中收买小厮,给严钰指错路。 一会儿又要和皇上去什么沧浪洲品茶,掉下水。 这回不知道又耍了什么花样。 严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扯到一边:“你还当笑话说,你知不知道你惹祸了?” “我?”严一凌一脸的不屑:“我又不是你,我能惹什么祸?” “被抬杠了我的大小姐。”严钰急的不行:“司空大小姐吃了你煮的姜茶,中毒了。” “什么?”严一凌瞪圆了眼睛:“中毒?这怎么可能。” 说话的功夫,严钰一眼瞟见楚月拿着勺子,把什么东西往嘴里送。想都不想就冲过去,一巴掌打掉在地上。 “啊——”一声惊叫! 楚月瞪着血红的眼睛,要吃人一样的看向严钰。“你疯啦是不是,我们做了好久的布丁,你竟然打掉在地上,我还没吃一口呢!” “你这么凶干什么!”严钰板着脸:“万一这里面有毒呢?我是在救你知不知道!” 程俊也找到了这里:“正好你们都在,前面出事了。” “不用说,我知道了。”严一凌抓了一块干净的绵巾擦了擦手,对楚月道:“等下再做给你吃。咱们先去看看你姐姐。” “可恶!”楚月气呼呼的瞪着严钰:“总之我遇见你就会倒霉,你以后离我远远的,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以为我愿意!”严钰侧过脸去:“要不是为了碧儿,我才懒得管你。” “都少说一句吧。”严一凌叹了口气。斤华华划。 好好的,楚乔怎么会中毒? 从厨房赶到楚乔房里的路上,严一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皇上。”他看见奉临与司空赟坐在房中,而郎中正在为楚乔请脉,便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将军。”严一凌示意问好。 司空赟稍微点头:“皇贵妃请坐。” 楚月也跟着走了进来,没行礼也没问什么,径直到了床边。 楚乔的脸色真的很不好,原本红润的唇瓣乌黑的发紫。衬得她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她怎么样?” 郎中笃定的说:“回二小姐,确定是中了毒。” “什么毒?”楚月问。 “看样子……像是……钩吻。” “致命么?”楚月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的确有性命之虞。”郎中皱着眉:“为今之计,得先让大小姐把腹中的毒物吐出来,再开方子化解体内的余毒。”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楚月又不懂治病。 “是。”郎中点头道:“只是房内不宜太多人……” “啰嗦什么,不是有屏风挡着么!”楚月没好气的说完,扭头就走了过来。 “到底姐姐吃了什么,弄成这样子?” 司空赟没有做声,奉临也同样没说话。 严一凌自然明白是为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怎么都不说话?”楚月奇怪的不行。 “中午我们和姐姐吃了一样的东西,要有事,就都有事了。茶水方面,姐姐还没来得及喝,就掉下……难道湖水有毒?” “湖水?”司空赟纳闷:“您姐姐总不至于去湖里喝水。” “若是我猜得不错,大小姐最后喝下的,应该是我煮的那碗姜汤吧!”严一凌看见那碗汤还在桌上放着,想来是要被查验的。 “不可能!”楚月就更加不信了:“在厨房里我也喝了一口,那我怎么没事。” “你也喝了姜汤?”司空赟惊奇的问。 “是啊,我好奇嘛,我没喝过。”楚月一本正经的说:“爹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再说,皇贵妃为什么要下毒呢?姐姐又没得罪过她不是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二十三章:不改初衷偏要他 司空赟当然不会那么糊涂的认定,皇贵妃故意下毒。 于是楚月这么说,他便随之点头。“此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老朽也信皇贵妃不会如此。” 有他这句话,奉临心里多少宽慰一些。“眼下最要紧是医好楚乔。其余的事情倒是不急在一时。” 他的话音刚落,屏风后面,楚乔痛苦的干呕声。 “走开……不要你管我,你们出去。”楚乔强撑着一口气,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再没了力气。 凭这一句话,严一凌就确定这毒一定是这位贵千金自己服下去的。 但是,用性命来诬陷她,有这个必要么? 换了是严一凌的话,一个人逼得她活不下去,非死不可了。那索性就一刀捅死她,一了百了。“我再去喝一口好了。”楚月看着桌子上的碗。皱着眉头走过去。 “别。”奉临急忙拦着她:“皇贵妃没下毒,不代表碗里没有毒。何况这只碗经手的不止一个人。” 这话给司空赟了一个台阶下:“也许,是老朽驭下不严才闹出这么大的误会。皇上才来府中第一日,就见了这么多笑话。到底是我老了,力不从心。连自己的府邸都管不好。” “爹,这怎么能怨您呢!”楚月知道楚乔的性子,小嘴一撇道:“姐姐平时严苛,事事力求完美。可是俗话怎么说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里就有这么多完美的事情。” 她越说越觉有意思,便是怎么都停不下来:“所以我觉得,肯定是哪个小厮报复姐姐才这么做的。所以爹,这完全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只能怪姐姐自己。” 床上被毒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楚乔听见这些话,差点被活活气死。 可惜她没有力气和楚月争辩,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 “大小姐,您别担心,再喝一碗解毒水,吐个干净就不会这么难受了。”郎中的声音算是暂时打断了楚月的说话。 房间里静寂无声。 楚乔则抵死也不肯喝什么水。 郎中没有办法,只能退了出来。 “我看这样吧。”司空赟道:“月儿,你领着皇上、皇贵妃回房歇着。爹在这里陪你姐姐。” 楚月也不想留在这里。点头道:“好吧。那爹你就多陪姐姐一会儿。”斤华阵亡。 说完她热络的拉住皇贵妃的手:“娘娘咱们是回房还是……去厨房!” 说起厨房两个字,楚月的眉毛就不住的颤抖。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严一凌别她的样子逗的想笑,但碍于皇帝和司空赟都在,又是在楚乔生死关头,总不好太大放肆。惹人讨厌。 “还是先回房吧。” “不要。”楚月摇头:“我要去厨房。” “都怪你!”走到严钰身边,楚月狠狠瞪她一眼:“你这个只会坏事的家伙。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就大惊小怪的。” 严钰一脸无奈,她姐姐中毒,难道是大不了的事情? 这司空家的姐妹之间,感情还挺淡的。 奉临倒也不为难她们:“想去就去吧,朕和严钰下盘棋。” “好。”严一凌得到了皇帝的允许,便欢快的和楚月往厨房里走。 说真的,有楚月在身边,看似麻烦的事情一下子就变简单了。 别看她叽叽喳喳,没一会儿安静,但说话做事,极有条理。就算知道是楚乔的错。也适可而止的没有拆穿她。 到底是个识大体的丫头。 算是一见如故,严一凌很喜欢这个丫头。 “老将军,大小姐她不肯……”郎中这时候才敢说话。 二小姐一口一个皇贵妃的叫着,他自然也知道堂上的贵客不是凡人。 “你先出去。”司空赟冷着脸:“我自然能劝她。” “是。”郎中赶紧退出去等在房门外。 内里服侍的丫头、小厮也一并退了下去。 “楚乔,你到底在闹什么?”司空赟没顾得上问,这一日府中上下的事情,可真是够热闹的。 然而他不问,不代表他不知道。 那个被迫承认偷银子的小厮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来没有人比他这个女儿更清楚。 “爹。”楚乔发出微弱的声音,哽咽道:“女儿不想活了。” 就知道这毒是她自己吞下的。 司空赟皱眉:“胡说。爹跟随先帝南征北战,一直怠慢你娘。有你那一年,爹都已经年近四十,而你娘也三十出头了。爹是多么不容易才盼着你来!” 说话,司空赟走到床边:“解药在哪里?” 楚乔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五年之后,你娘生下了楚月。也是那丫头命硬,还不到三岁,就没了娘。”司空赟叹了又叹。“为着让你们不受气,这么多年,爹没再娶。一颗心除了效忠先帝,就是好好把你们带大。眼看着你都二十有二了,爹怎么会不想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别说了。”楚乔根本就不想听。 再怎么风光,如果嫁的人不是她所喜欢的,那有什么意思? 皇帝的话,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 “爹,我若不是您的女儿,怕是他连我一眼都不愿意。” “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你为什么非要……” “我就只要他!”楚乔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虚弱无力的说:“宁死不改初衷。” “可是他对你没有这份心。”司空赟舍不得女儿受苦。“爹待你如珠如宝,怎么舍得看你受苦。皇宫是那么好待的么?光是沈家的人就不容易对付,何况你也看见了,这个皇贵妃一点都不简单。三两下就把楚月收拾的和她一条心了。更何况宫里还有那么多人,你……” 楚乔冷笑了起来:“他都不要我,爹你想那么远做什么?” 换而言之,他若是愿意要她,就算刀山火海,她也敢去闯。 “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司空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爹,别说了。”楚乔身子一软,重重倒在床上:“若能以死明心,我亦无悔。” “胡说。”司空赟皱起眉,轻轻拭去女儿脸上的泪水:“爹不想蹚浑水,宫里的事,朝堂上的事,爹早就心灰意冷了。可是乔儿,你既然执意如此,那爹只有……只有答应皇上的要求。” 一旦出兵,司空家就再也没有太平的日子了。 不光是司空赟自己,他退隐多年的两个手足兄弟,司空全族,又要重新回到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并且这一次,他根本不敢保证将来能全身而退。 “爹。”楚乔心里虽然感激,但却摇了头。“皇上说,他不愿意把儿女私情和朝政联系在一起。好像……好像是因为有求于爹,才勉强收下女儿,那叫什么话。” “帮皇上,是爹的一番忠诚。对你,却要皇上自己抉择。”司空赟知道这件事,还不能对女儿说明白。否则她心高气傲的,一定会难受。“爹肯迈出这一步,并不是要皇上勉为其难的收下你,而是告诉皇帝,如果朝廷需要,司空家到何时,都是一只猛虎,随时以凶猛的姿态为朝廷效力。” “可是爹,皇上他不愿意拿着个作为要挟。”楚乔好怕,怕爹这么做会挫伤皇帝的自尊。弄得好像要舍弃自己的情感才能换来司空家的帮手。 “爹也不会拿你作为筹码去要挟皇上啊!”司空赟看着她苍白的脸:“爹只尽心尽力做好该做的事。这也算是咱们对得起皇上。也许政事处理完了,皇上便有心思和你好好品茶。到时,是否有缘,只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司空赟拍了拍她的手背:“乖女儿,把解药吃了。” “那你答应我,绝不以此要挟皇上点头。”楚乔认真的说。 “好,跌答应你,绝不逼皇上点头。” 司空赟看着她服下了解药,脸色渐渐的好转,过了一会儿才叫郎中进来。 确定楚乔没有大碍,他便吩咐人好好照顾。 出门走了一会儿,才压低嗓音问了管家:“皇贵妃在哪里?是和皇上一起回房了?” 管家连连摇头:“和二小姐去了厨房。” “你想办法,趁着楚月不注意,给皇贵妃送个信儿。”司空赟皱眉:“明天一早,皇上会出府查阅咱们家的兵士。到时候,请皇贵妃来一趟书房。” “老爷您放心。”管家谨慎的点头。 既然不能逼皇上点头,那就对皇贵妃下手,想来她是个聪明人,她一定有办法叫皇上圆了楚乔的心愿。 “阿嚏——”严一凌抓住了绵巾捂着嘴。 谁在背后嘀咕她呢!怎么好端端的大气喷嚏来。 “皇贵妃你看,这样子是不是凝固了?”楚月眼珠子不错的盯着锅里蒸了半天的布丁。 “是啊,应该可以了。”严一凌晃了晃脑袋。“我帮你拿出来。” “别。”楚月脸色一沉:“千万别动,我看看你那个倒霉哥哥在不在附近。” 说完,她谨慎的四处逛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才放心。“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自从遇见他就没好事。我说他老是跟着你们做什么?” “唉!”严一凌叹气:“他要是不跟着,我一定更烦。” “为什么?”楚月纳闷:“你舍不得他?” “呸啊!”严一凌气得咬牙:“话说你们府里那个苏怜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摆明了她的心根本就不在严钰那。怎么就把严钰迷得一点人性都没有了?” 楚月分析了一下这段话,点头道:“又一个!” “又一个!”严一凌不解:“什么又一个?” “你不知道,我那个名义上的姐姐厉害得很呢。之前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男人为她跳了河。”楚月眉头一皱,认真的说:“那你还是看好你哥哥,别回头也跳河去了!” “……”严一凌无语。 “哦,也不是,他会游泳来着。”楚月说完,只等着锅里的布丁:“快拿出来,我都饿死了。”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二十四章:真爱他该有的样子 “乖乖在府里等我。”奉临捏了一下严一凌的左脸:“不到傍晚,朕就回来了。” “嗯。”严一凌点头。 其实她不喜欢一个人在府里。毕竟是人家的地方,做什么都不自在。不过好在有楚月陪着她也就不那么闷了。 奉临依依不舍的冲她一笑:“别惹事知不知道。” “才不会呢!”严一凌撇了撇嘴:“皇上不知道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么。” “行了!”奉临听见门外,程俊不耐烦的轻咳,沉了口气:“好了。回来再说。” “皇上慢走。”严一凌知道他要去查阅司空家这支家兵士。心里盘算着司空赟要是能早点点头就好了。她是真的想回宫了。 在房里等了一会儿,楚月没有来。倒是等来了府中的管家。 “奴才见过皇贵妃娘娘。”管家谦和有礼。 “这儿不是宫里,既然是你们府上,不必这么多礼。”严一凌平和的说。 管家来找她,多半是司空赟的意思。 “皇贵妃娘娘平易近人,乃是府中奴才们的福分。”管家笑着说:“娘娘用过早膳了么?” “嗯。陪着皇上用了一些。”严一凌不愿兜圈子,问他:“管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管家谦和笑道:“是这样的皇贵妃娘娘,我家老爷怕您一个人无趣。二小姐今天出了府,去和二老爷家的团妮就伴。所以叫奴才请您去书房赏画。老爷准备将这些年搜藏的精品都拿了出来,还望皇贵妃娘娘您指点一二。” “指点谈不上,管家稍后,我更衣就来。”严一凌知道。赏画是假的,司空赟醉翁之意不在酒。肯定是想帮她女儿说情。 不过怎么都好,这个过场是总是得走一走的。 不多时,严一凌就来到了书房门外。 司空赟正提笔写着什么,听见外头有动静。顺势放下了手中的笔。 “请皇贵妃进来。”他声音宏亮,带着喜气。 严一凌缓缓走了进去。 司空赟起身,恭敬道:“劳皇贵妃移驾,是想请您品评一下老朽半生搜集的名家书画。娘娘您是沈家嫡女,出身高贵,又陪伴皇上身边多年。自然是见多识广。” 出身高贵,陪伴皇上多年就一定见多识广么? 这高帽子戴的。 严一凌随和的笑了:“将军半身戎马,文韬武略,小女子怎敢班门弄斧。只不过将军盛情,本宫唯有仔细欣赏,方才不算辜负。”斤华状圾。 “请。”司空赟叫小厮展开了第一幅画。 画面上千军万马,呼啸奔腾,十分有气势。 “这一幅画,出自本朝书画名家。他有幸亲见老朽随先帝出征西北,故而绘下此图,敬献先帝。”回想起当年的事。司空赟眼底尽是得意。“先帝为表彰老朽歼敌无数。特转赠此画。不知皇贵妃瞧着如何?” “此画气势磅礴,将先帝英伟不凡的神韵勾勒的极为传神。且他笔下的大将军您,也是英姿勃勃,威风凛凛。” 严一凌知道,这是老将军在向她表战功。 意思就是说,司空楚乔将军家出身的嫡女,绝对有资格入宫伺候圣驾。 司空赟只是笑,并不多言。转而叫人展开了第二幅画。 画面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坐下葡萄藤下,看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嬉戏。 这一回,严一凌倒是一时没猜出来。 “这是老朽的妻子,和楚乔楚月。”司空赟释道。 严一凌点了点头:“将军夫人和蔼可亲,俨然贤惠的样子。” “是啊。可惜楚月还不到三岁,她便去了。画这幅画的时候,她已经身患顽疾。” “老将军节哀。”严一凌有些不懂,他这是要打温情牌? “老朽当了爹又当娘。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的时候减减少了。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的日子渐渐多了。可惜,辜负了自己的妻子,只有一辈子不再另娶才算抵偿。”司空赟叹了口气。 “老将军至情至信,严碧很是敬佩。”严一凌微微垂首。 “娘娘也觉得老朽至情至信?” “自然是。” “可惜,这并不见得是一桩好事。”司空赟叹息:“楚乔那孩子,完完全全继承到老朽这个毛病。” 严一凌只笑不语,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七年前,自她第一次见皇上,便久久不忘。如今她已经二十有二,早就过了出嫁的年龄。这么多年来,老朽苦劝无效,可是偏偏朝中无人,也无法得到旁人的举荐,将乔儿她送进宫去。哪怕只是当个伺候笔墨的丫头也好,总算是随了他陪伴在皇上身侧的心愿。” “楚乔姑娘的才情极好,出落的亭亭玉立,怎么能只是个丫头。” 严一凌这句话,算是说到司空赟的心坎儿里了。 “皇贵妃娘娘的意思是……” “难得她对皇上有这份情意。七年,痴痴地等待,也的确是不容易。” “是啊。”司空赟没想到皇贵妃这么好说话。“可是,光是等又有什么用,皇上他……他并不知道小女的这番情意。” 其实昨天,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严一凌能感觉到,楚乔一定是向他表白了。 “老将军莫非是想要本宫做红娘,向皇上道明楚乔姑娘的心意?”严一凌明知故问。 “就是不知道娘娘肯不肯帮一帮老朽。”司空赟也是万般无奈。 “昨天乔儿服毒,绝不是要嫁祸给皇贵妃娘娘。而是……而是她觉得没有了指望。倒不如一了百了。” “什么?”严一凌故作惊讶:“老将军是说,楚乔姑娘是要……这怎使得。” 为了爱皇帝,这姑娘也是拼了。 她拼了就算了,还连累老将军一把年纪,为她低声下气的求情。 唉!也是够了。 严一凌叹了口气,认真的说:“原先本宫是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一段曲折。原来楚乔姑娘早已对皇上倾心。如今知道了,便是不能再不理了。回头等皇上回来,本宫一定好好劝劝皇上。” 果然,司空赟的眼里透出些光亮:“如此,老朽就多谢皇贵妃了。只是……” “老将军有什么话不妨明说。”严一凌平静的看着他。 “眼下皇上要用兵,老朽为国尽忠自然是该不遗余力。可就是担心,怕皇上误解是为了乔儿的事才愿意出手,这里面……还请皇贵妃帮着周全。” “一定。”严一凌点头:“皇上睿智,自然明白老将军的忠心。也一定能看懂楚乔姑娘的一片痴心。” 她这样一说,司空赟是真的放心了。“娘娘大恩大德,老朽必当铭记。此事不管成或不成,老朽必当衔环以报。” “老将军这样说,本宫怎么担当的起。”严一凌是踏踏实实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皇上会不会答应,和她其实没有半点关系。也不是她能说得算。 主要她在想,要是楚乔真的入宫了,那苏怜儿会怎么样。 这两位一个是嫡女,一个是义女,为了争同一个男人,还不闹的天翻地覆。 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早点让严钰看清楚苏怜儿的本相,她也就不用天天提心吊胆的怕严钰惹祸了。 “老爷,大事不好了。”管家低着头进来,脸上有掩藏不住的惶恐。 “什么事?”司空赟也不避着皇贵妃,还当是楚乔又耍起小性子了。 “皇上……一行三人,还未曾去到行营,半路上就被潜入西凉的乱军包围了。在山关附近。”管家脸色发青:“咱们的人没有手谕,一时不敢去救。如何行事,还得请示老爷您!” “糊涂!”司空赟脸色阴沉:“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请示。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保全皇上。这帮贼兵敢来老朽的地盘上作恶,简直岂有此理。去拿老朽的铠甲。” “老爷,这……”管家自然不愿意。 “快去。”司空赟不容他废话。“皇上在危机之中,再啰嗦军法处置。” 严一凌整个人都听傻了,怎么好好的,皇上忽然就遇险了? 幸亏身边还有程俊和严钰。 “老将军,您真的要亲自去?”严一凌很不放心:“有援兵即可,您还是坐镇府中,静候佳音吧?” “不可!”司空赟大手一挥:“娘娘不必担忧,拼了这条老命,老朽也必然保全皇上平安归来。” 知道劝不住他,严一凌也不多话。“我和老将军一起去。” “不必。娘娘留在府中即可。”老将军吩咐小厮送她回房。 半路上,遇到了歪歪斜斜的司空楚乔。 “你怎么下床了?”严一凌看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关心的问。 “皇上是不是出事了?” “你听谁说的?”严一凌纳闷。 “你别管……”楚乔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动静风风火火的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拉过皇贵妃,两个人几乎是摔进了一间空方里。 “唔。”严一凌只觉得手肘都磕麻了。 楚乔狠狠捂住她的嘴:“别出声。” 又等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什么声音了,她才松开就快被憋死的严一凌。“我爹出府了。” “你……你不是病着,怎么这么大力气?”严一凌讶异的看着她。 “我是将军的女儿,又不是病歪歪的猫。”楚乔说完,提起一口气匆匆就要走。 “你去哪儿?”严一凌追了上去。看她那个架势,就不大对劲。 “救皇上。”楚乔毫不犹豫的说。 “救皇上?”严一凌拦住她:“你爹已经去了,漠良是你们的地方,兵精将强。何况皇上身边还有严钰、程俊在。你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能安分一点?” 楚乔一把推开她:“你爱皇上么?你爱他难道能看着他犯险坐视不理?反正我做不到。如果皇上回来,我就跟他一起回来。如果皇上回不来,我便陪着他永远不回来。” 说完这席话,楚乔疾风一般的离开。 严一凌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也许楚乔是真的爱他,而自己却不是。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二十五章:惊心动魄的追逐 严一凌最终也没能拦住楚乔,看着马背上她纤弱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一回,奉临才出漠良城就被包围,显然是有人走漏风声。 那么司空将军能带领他的兵士安然助皇上脱险么? 还有那病歪歪的楚乔。她的命运又会不会在这一场激战中改写? 有次犹豫,严一凌都不知道要不要去看看。 她只记得,临出门的时候,他叫她要乖乖的等在府中。 那要不要就这么听一次他的话? “皇贵妃,皇上是不是出事了?” 楚月急匆匆的奔进来,看见她傻傻的站在树下发愣不免皱眉:“我二叔听说爹亲自挂帅去救驾,也兴匆匆的跟着去了。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但是想起你还在府里,就回来看看。” “你姐姐也去了。”严一凌皱着眉说。 “楚乔?”楚月瘪了瘪嘴。“她去干什么?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煞风景。” “唉!”严一凌也说不清,她的确是不怎么喜欢楚乔。可是,当她看着楚乔决然而去的身影。心里又隐隐的不舒服。 她也很想,那么豁出命去爱一回,轰轰烈烈。 可惜,她总是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一直不愿意就这么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那一份无畏和勇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学得会。 “你怎么还愣着?”楚月走了几步回头,看见身后的人一动不动。 连忙又转过头来拉住她。 “我不是说了么,咱们也去,你赶紧回房换身衣裳。”楚月急的不行。“去晚了,仗都打完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就那么想去?”严一凌莫名其妙。“有你爹和你二叔,还有什么攻克不了的难关?” “我是司空家的女儿,生来身体里流淌的就是奋勇杀敌的鲜血。盼了十七年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好的机会,能救下皇上说不定一战成名,朝廷会封我个女将军当当。到那个时候,可就威风了!”楚月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园子的方向去。斤每杂才。 “皇贵妃,你一定是来的太匆忙,没准备出战用的战服吧!我有多的。我们身材差不多。你一定能穿。” “你还挺……专业的么!”严一凌可从来没穿过战服。 “那是必然的!”楚月得意的挑眉:“我可是将军的女儿。” 严一凌不由分说的被她扯进了房间,连忙就有丫头得令冲进来,噼里啪啦的将她的身上的衣服扒掉,换上楚月的战服。 战服虽然合身,但是格外沉重。 比平日带的金银装饰还要压身,严一凌几乎喘不过气。 “我说皇贵妃,你也太娇弱了吧?这才换上衣服就东倒西歪的!”楚月鄙夷的撇嘴:“等会儿你就在我身后,千万别跟丢了。” “哦!”严一凌戴上头盔,觉得自己脖子都撑不住了。“是挺弱的,虽然平时有练瑜伽,但看样子还是不够。” “别说这么多了,快走。”楚月拉着她出门,马儿已经在院子里候着。 严一凌看她轻盈的上了马,不免忧心。 原本她就不善于骑术,这下子怕是连马都上不去了。 正在犹豫,一个男子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楚月。我爹说了,不叫你去。” “你爹说的又不是我爹说的。”楚月白他一眼:“我自幼,爹就告诉我,奋勇杀敌是咱们司空家子孙的使命。你要是不去,就躲在房里缩着,别碍手碍脚。” “你给我下来。” “我就不!”楚月眼珠子一瞪,愤恨的看着他:“司空楚皓,你再耽误时辰,害我误了战机,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犯险皇贵妃还站在原地,楚月皱着眉:“你怎么还不上马?” “我……”严一凌红着脸:“不会骑。” “……”楚月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我的姐姐啊,你这未免也太……楚皓,你给我上马,带着她和我去杀敌。” 楚皓愣了愣:“皇贵妃?” 严一凌还没有从羞愧的状态里醒悟,依旧是红着脸点了下头。 “楚月,你疯了,你要皇贵妃去沙场?”楚皓心惊肉跳的看着她:“胡闹也不是这么个闹法!” “你在说废话我就先劈了你。”说完,楚月接过小厮递来的大刀,威风凛凛的比划了一个杀的姿势,一扬缰绳,马儿便高鸣一声冲了出去。 “皇贵妃,上马!”楚皓也急了,生怕再出个什么事。 严一凌赶紧走到马前,用力的抬起腿迈上去。 楚皓双手托住她的腰,帮了一把,随后也跟着上去,从身后将拥着穿着盔甲的皇贵妃,拉住缰绳。“坐稳了。” “嗯。”严一凌点头。 楚皓一甩马缰,骏马也跟着奔了出去。 一路上,严一凌都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楚月。 这丫头到底还是丫头,遇到这样的事情竟然只会兴奋。她是历经过生死的人,总觉得心有余悸。 “皇贵妃。”楚皓忽然开口。 “什么?”严一凌定了定神:“你见过怜儿是不是?” “苏怜儿?”严一凌想起了楚月的话,心一颤。这楚皓不会也喜欢苏怜儿吧?“我见过。” “她现在……好么?”楚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册封为嫔,应该还不错吧。”严一凌打着马虎眼,像苏怜儿那种性子,难道宫里的人会喜欢她? “是么!”楚皓皱了皱眉:“不过她也算很厉害了。从最卑微的江湖孤女,摇身一变成为皇嫔。” 这话似乎是贬义。 “你不喜欢她?”严一凌问。 “呵呵。”楚皓干笑了一声:“喜欢她的男人多半会因为她而送命。苏怜儿要的是飞黄腾达,要的是权力在握,要的是全天下女子无比羡慕的目光,这些我可给不起。” “你倒是很了解她。”严一凌不免感叹:“你这番话,稍后看见严钰再说一回就好了。” “严钰?”楚皓疑惑:“你是说严家如今的掌权将军?” “曾经是,不过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士兵!”严一凌自己都觉得说这样的话很脸红。该死的严钰就是不争气。 “呵呵,我要是没猜错,应该是苏怜儿的功劳吧!”楚皓笑得有些生冷。 “嗯。”严一凌也不遮掩什么。 和有些人说话,直来直去最好。 “等回头见面,我替你劝劝他。不过不敢保证有用。”楚皓眉心凝聚着一点凉意:“要是有用,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谁?”严一凌显然觉得他话里有话。 “没谁!”楚皓不愿意多提。“前面就出城了,我听我爹说,应该在城外四十里的山坡上。” 他骑马很快,耳畔只有风声。 严一凌渐渐的适应了这个速度,倒也不怎么害怕。 两个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坡上,只是这里…… 严一凌心头一惊。 “这些是……” 楚皓仔细看了看:“多数都是西南贼兵,鲜少有咱们的人。” “恶战于此,那皇上和其他人呢?”严一凌提心吊胆的,多怕在这些倒着的人里面,看见熟悉的身影。 “西南贼兵入侵漠良,人数绝不会太多。否则早就被察觉。咱们的人可以全面包抄,他们就只能一路往南,边战边退。到最后杀出一条血路,逃离。所以往南追,就一定不会有错。” 楚皓自信满满的样子,看起来颇有几分英姿。 果然就像楚月说的那样,司空家的子孙,身体里留着的血液都不同! “可是,糟了!”严一凌心里一惊:“楚皓,楚月呢?” “楚月?”楚皓也吓了一跳。“刚才不是还在前面,怎么一转眼不见人了。” “是啊。”严一凌四处张望,能看见的地方都没有楚月的身影。“不好,一定是往别的方向追了,咱们赶紧去找。” “楚月要是有事,我爹非劈死我!”楚皓急的不行,一脸苦相:“就知道拦不住她,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你告诉我,这样的情形,楚月经历过几次?”严一凌惴惴不安的问。 “一次也没有。”楚皓急的双眼发直:“这里能看见的地方都看不到那丫头的身影。咱们掉头吧!” “没有理由,如果贼兵如你所说且战且退,楚月不可能不知道方向。难道她是遇上了贼兵被生擒了?”严一凌仔细的想,却回忆不起是什么时候不见楚月踪影的。“还是她看见还有活着的贼兵只顾着追,忘了方向。” 楚皓调转马头,四下里寻找,可荒坡上根本就没有楚月的踪影。 并且这里四通八达的,往哪个方向都有可能。转眼就不见了的丫头,谁知道她去了哪。 “放开她!”楚月弃马尾随两个蒙面人,来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 “放了她?凭什么?” 蒙面的黑衣人转过脸看向她:“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司空家两位千金都在这里。那我便不用麻烦两回了。” “好歹,我爹也救过你们。好歹,你们也吃过司空府几年的饭。做这样恩将仇报的事,似乎不怎么光彩吧!”楚月看了一眼歪倒在地上的楚乔,凛眉道:“现在束手就擒我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想得美!”蒙面女子自然不肯:“都已经到嘴边的鸭子,我还能让她飞了?” “你们想过没有,就算你们真的得手,也逃不出漠良。从此以后,浪迹天涯东躲西藏,司空家马上就要被皇上重新启用,到时候,你们的主子也得陪葬。”楚月咬牙切?:“亏我爹还收她为义女,转脸就要杀了义父的亲闺女。这笔账,我还是真是不会算了!” “皇贵妃,你看。”楚皓脸上一喜:“这是楚月的马。” “楚月的马?”严一凌却高兴不起来:“那她人呢?为何下马?”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二十六章:胆大的楚月 “楚月……” “楚月……” 严一凌和楚皓减慢了马速,牵起了楚月的马,边走边喊。 “好好的,她怎么会扔下马不见人影了?”严一凌心里不踏实,四处张望。 “我想。肯定是不便骑马去追,才把马留了下来。”楚皓皱着眉头,只往不好走的地方看。 山洞里的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赶紧杀了她们完事。等会儿叫司空家的人看见了,咱们都走不了。“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 “好!那就别客气了。”另外一个赞同的点头。 楚月想跑倒是不难,难得是怎么拖着楚乔走。 看她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都是个麻烦。 “有一点你们算是说对了,无论有没有人看见,你们都逃不了。”楚月紧绷着的小脸看上去格外严肃:“这里是漠良,司空家的地盘。西南贼匪再胆大,也不敢动将军家的小姐。稍微推敲就知道是你们所为。还当是露不出狐狸尾巴么!” 话音还没落,楚月就听见外面隐约有声音。 像是有谁再喊自己的名字。 “哼,听见了吧。这就找到了!”楚月定了定心:“是不是非要撕破脸,把是做绝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迟疑之色。 “她不仁你们就不义?”楚月顺势错开身子,从两个人中间穿过去挡住了歪在地上的楚乔。“不管苏怜儿怎么想,你们好歹也受过我司空家大恩。若是现在就这么走了。我保证不追究。” 两个人弄不清外面的情况,也不知来了多少人。 听司空楚月这么说,便不再犹豫转身出了山洞。 楚月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幸亏唬的她们走了。” “这么怕,你就别跟着来救我!”楚乔虚弱的声音,才送到耳边就被风吹散了。 “你以为我很想就你?”楚月冷冰冰的说:“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儿上,我才懒得管你。” 说话,她就走过去将她扶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其实很蠢。你以为这样就能诬陷皇贵妃,挑拨她和皇上之间的关系?” “你胡说什么?”楚乔冷着脸:“我几时诬陷她了?” “那你干嘛服毒?” “不要你管!”楚乔甩开她的手:“你懂什么是坚持么?你有为了一个人舍下一切过么?没有,你凭什么说我。等你遇到了那个让你魂牵梦萦的人,你就知道我是为什么了!” “楚月……” 寻找她的声音越来越近,楚月也懒得再和她争辩。“走吧。” 楚乔坚持不用她扶,歪歪斜斜的走出来。 “在哪里。”严一凌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抹瑰丽的粉紫色身影:“是楚乔。” “楚乔?”楚皓仔细一看,还真是楚乔。楚月就跟在她的身边。“这下可好了,两个都找到了,我也能对爹交代了!” 楚乔看见皇贵妃,没有一点惊奇。反而问楚皓:“你怎么在这里?” “我爹叫我看着楚月。他去救大伯父了。”楚皓看她脸色不好:“楚月。上马,咱们带楚乔回家。” 楚月吃力的爬上了马,只是还没等楚月上来,她便扬了缰绳呵斥马儿掉头去追。 “你疯了吗?”楚月大吼一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以为你能杀出重围,救皇上回来?” 楚乔丝毫没有反应伏在马背上绝尘而去。 “上马,咱们去追。”楚皓一把拉上了楚月。三个人同骑在一匹马上。 严一凌有点心疼这匹骏马,不知道承受三个人的重量,会不会让它很吃力。 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不一会儿的功夫,楚乔和那匹马就消失在了前方。三个人硬是瞪圆了眼睛也看不见半点踪影。 “停!”楚月生气了:“不追了,真没意思。” 楚皓听了马,她便从马背上跳下来。”说什么一直往西南就能看见,这都追出二三十里了,还不是什么都没有。这帮贼兵可真是没有胆量,要打就打。既然那么害怕,还打个什么明堂!” “这你就不懂了,?胆匪类都是这样的。”楚皓义正言辞的说:“要不是这样,又怎么衬托咱们司空家的威力。” 严一凌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心里乱糟糟的。 “等等,我玉佩掉了。”楚月一摸脖子,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真不见了!” “什么玉佩?”严一凌没有什么印象。估计是护身符之类的,戴在衣服里面的。以至于她从来没见过。 楚皓严肃的问:“不会是你娘留给你那块吧?” “废话。我就带着那一块。”楚月急的不行。“难道是掉在刚才的山洞里了?” “反正也不追了,咱们回去找找。”严一凌打定主意:“既然是掉了,骑着马找不方便,不如牵着马慢慢往回走,三人一拍,自己搜寻经过的小路,说不定是掉在路上了。” “也好。”楚皓牵着马,走在最边上。 严一凌和楚月挽着手,低头看着地上。 一路找回去,都没有看见玉佩的影子。 楚月越走心越慌:“怎么办,要是找不到了,娘一定不会原谅我。我都已经记不清娘的样子了。每次看娘的画像,都觉得很模糊……” 严一凌看她哭了,不由的跟着难过起来:“楚月,别这样,一定能找到的。” “但愿吧!”楚月揉了揉眼睛,不能让泪水模糊视线。她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不远处地上有个亮闪闪的。 “难道是我的玉?”她欢喜的蹦过去,忽然蹲下身子:“这是……这是谁的?” 玉倒是玉,但不是她的。 严一凌走过去问:“不是你的么?我看看。” 玉佩的背面,赫然一个“钰”字。 “是严钰的。”她大惊。严钰的玉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那伙贼兵是往这边退? “你们听。”楚皓听见不远处的草丛,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心头一惊。“难道有埋伏?”斤每冬巴。 楚月咬牙切?的说:“那更好,姑奶奶今天就大开杀戒,也尝尝刀头上舔血的滋味。” 说着话,她一步一步的朝着那晃动的草丛走过去。 “楚月,当心!”严一凌想要喝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楚月大步流星的走到那草丛边,忽然一声惊叫:“啊!你们快来!”?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二十七章:皇帝脱险 楚皓和严一凌赶紧奔过去。 草丛里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轮廓那么眼熟。 “严钰。”严一凌大惊:“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此时的严钰,意识有些模糊:“皇上,突围。” “皇贵妃,你看。他穿的是……” 这衣裳是皇帝出门时穿在身上的。如此说来,严钰是扮成了皇帝与贼兵厮杀,保护皇上突围。“看他的样子伤的不轻,得赶紧送他回府。”楚皓有些担忧,一匹马送不回四个人。无论把谁留在这里都是很危险的。“楚月,你骑马,叫他坐在你身后,皇贵妃从后面扶住他。” “那你怎么办?”楚月有些担忧。 “我没事,我按照原路返回,等你们到府里了,吩咐人再来接我就是。”楚皓自信满满的说:“你们放心,我会小心的。” 也只能这么办了。 三个人依言上了马。严一凌坐在最后让严钰靠在她肩上。“哥,你醒醒。” “真是倒霉。”楚月心里很是不满。她的玉没找到,倒是找到他的玉了。“我都说了遇到他一准儿没有好事。也不知道现在皇上怎么样了。” “只能先回府再作打算。”严一凌这么想,心里也不免替皇帝和程俊担忧。 回府的路上还算顺利,并没有看见贼匪的踪影。 快进城的时候。司空府的小厮已经候在了路的两边。像是得到指令前来接人。 严一凌问为首的小厮:“老将军回府了?” “是。还请赶紧回去。”小厮不便在这里用尊称,话说的很含蓄。 “沿途我做了记号,你们快去姐楚皓回来,他没有马。还有楚乔,她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顺带着去找找。”楚月说完,便扬起马鞭加了速。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颠簸的缘故,严钰忽然就醒过来。 “怜儿,别走。”他的手,猛然将身前的人死死抱住。双掌分毫不差的按在了胸前。 “唔啊!你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楚月差一点就从马背上跳下来,如果不是他抱的太紧。“皇贵妃,快点,掰开他的手。” “喂,严钰你醒醒。”严一凌看见他这样不雅的动作,也是皱眉。“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吃豆腐,你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掰。他就是不撒手。 “气死我了!等下看我不砍掉你的手。你这家伙!”楚月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可是由于马速太快,她又被他弄得很是尴尬,一时之间抽不开手!“皇贵妃,拔出刀现在就把他手剁了!” 严一凌皱眉低声说:“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能因为他是你哥哥,就纵容她耍无赖吧!”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我刀法不准,误伤你了就不太好了。” 楚月一想,倒也是。皇贵妃连骑马都不会,又怎么会舞刀弄剑。“还,那就让他再多得意一会儿。” “怜儿,别走。”严钰闭着眼睛,痛苦的说:“别离开我。” “苏怜儿有什么好的?”楚月愤懑不平:“不就是说软声细气的说话,不就是腰扭的软,谁还不能了?楚聪为了她跳了河也就算了,这个不要脸的也被她迷得要死不活!” 楚聪是谁严一凌不知道。但是“这个不要脸的”显然是指严钰。 “其实,楚月,有些事是讲缘分的。你看,你丢了一块玉,又捡到一块’钰’,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天意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楚月没好气的说:“我捡到的玉又不是我的,要了还不是白费。” “我不是说玉,我是说人。”严一凌忽然来了兴致。“严钰的钰!” “我呸!”楚月一张小脸气得煞白:“皇贵妃你怎么能这样不正经。他这样傻兮兮又不要脸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我犯得着和他有缘么!再说,他心里喜欢的是苏怜儿,我可不要和苏怜儿抢男人。犯不上!” 说话的功夫,骏马已经进了城门。 因为严家二小姐守城的兵士都认得,所以城门早早就敞开等着她进来便关上。 入了府,马还没停稳。 楚月一样胳膊,肘部正好顶在严钰鼻子上。 他一疼,慌忙的松手去捂住自己的鼻子。指缝间一股鲜血迅速的流出来。 “痛。”严钰闭着眼睛,痛苦不堪的说:“好痛。” “废话,不痛打你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都算是轻的。”说完,楚月一把摘下了头盔,交给身边的小厮。“我爹呢?” “在西堂的厢房。”小厮指了指方向。 “走,皇贵妃咱们去看看。”严一凌这时被小厮扶下了马。 这么厚的盔甲,一下子撞在鼻子上,也够严钰受得了。不过他是咎由自取,谁叫他占了别人便宜不算,还喊着别的女人。活该挨打。 “真是胡闹!”司空赟一脸的怒气:“楚月,谁叫你出府的,还穿成这个样子?” “爹,你说过司徒家的子孙生就是为了浴血沙场,奋勇杀敌。女儿只不过是去的晚了些,没有找到地方。”楚月义正词严的说:“皇上呢?” 司空赟看了一眼后进来的皇贵妃,连忙问:“娘娘可有事?” “一切安好,多谢司空将军惦记。” “那就好。”司空赟叹了口气:“老朽赶到的时候,程俊险些被擒。危难之中,将他救回来,安置在房中。歼灭了围困他的贼兵,可惜……” “难道将军没有发现皇上的踪影?”严一凌有些惊讶。 “的确没有。”司空赟脸色阴郁:“也没见到严将军。” “我们带他回来了。”楚月一脸鄙夷,想起那个人的动作,她就不爽。 不过幸亏是穿着战衣,胸前都是厚厚的盔鳞,他也摸不大什么。否则,她是真的要不客气了!“哦?在哪里找到的?”司空赟好奇的问。 “西南方向去的路上啊。”楚月毫不犹豫的说:“是为了救姐姐才往那边的山洞追的。” “难道……”司空赟来不及过问楚乔的事。“快来人。东与北,你们赶紧叫人往这两个方向走。” 严一凌明白了,敌军围剿,三个人往三个方向撤离,且战且退。 而老将军他们出战,便只找到了围困程俊的贼匪。 严钰突围,伤重倒在了西南边。那么围剿他的人会不会权力出击,攻向为皇帝所在的方向? “皇贵妃娘娘别担心。老朽的兵士很熟悉漠良的地形,一定能很快就找到皇上的踪影。” “但愿如此。”严一凌冲司空赟感激一笑:“多亏了老将军出手相助。” 司空赟有些愧疚:“早在皇上来之前,老朽就该出兵把这帮逆贼绞杀干净。迟疑了这些时候,竟然就生出了这么多乱子。说到底,是老朽愧对先帝,愧对皇上。” “贼匪狡诈,怎么能怪爹。”楚月一句话说到了重点:“我只是好奇,他们是怎么知道皇上来了的消息,又是从何时开始部署的?” “不错。”严一凌也是奇怪。“皇上前脚才出城,不过三十里,就中了埋伏。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司空赟苍老的面庞闪过一丝冷厉:“皇贵妃娘娘放心,如果这个走漏风声的人出在老朽府中,定将他碎尸万段,决不轻饶。” “本宫并没有怀疑老将军的意思。”严一凌解释道:“只是事情太突然,容不得细细推敲。” “老朽明白,娘娘也不必多心。”司空赟平和道:“兵不厌诈,是老朽久不入沙场,竟然大意到忘了提防。否则早起由兵士护送皇上前往视察,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乱子。” 只是眸子里忽然一亮,司空赟笃定的说:“皇上乃是人中之龙,英明睿智,身手了得,绝不会有事的。娘娘大可以不必担心。”斤每系亡。 “嗯!”严一凌点头,在她看来,奉临也并非是一副短命相。 “那姐姐怎么办?”楚月还是有点担心。 万一落在敌人手里,再有个什么好歹,她那个性子,一定是活不下去的。 司空赟叹气:“回府不见你也不见她,便知道事情不妙。你们一个一个,就没有把为父的话放在心里的时候。如今也只能叫人四处去找。但愿苍天怜悯。” 这么说着,管家忽然慌慌张张的进来,又喜又惊的禀报:“老爷,皇上带着大小姐回来了。只是……似乎都受了伤。” “快去看看。”听见皇上回来了,司空赟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严一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没事,那她的命也就算是保住了。 几个人急匆匆的来到楚乔的房里。 对,是楚乔房里。 奉临一进府门,便跃下马抱着楚乔回了她的房间。 “你怎么样?”怀里的人脸上已经没有血色。奉临匆忙的将她放下,冲着小厮大喊一声:“快去请郎中来。” 司空赟迈进房门,连忙跪地谢罪:“请皇上赐罪,在老朽的地方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老朽部署不周之过。” 奉临回看他一眼,蹙眉道:“老将军请起,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楚乔中箭了,伤在后心,怕是不怎么好。赶紧请郎中来给她瞧瞧。” “乔儿。”司空赟赶紧让管家去请。他颤颤巍巍的来到床边,看着面如纸色的女儿,心痛不已:“乔儿,是爹,你能听见爹说话么?” “皇上……别走,别离开乔儿。”楚乔睁不开眼睛,却死死的攥住皇帝的手。 “朕不走,就在你身边。”奉临温和的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受。他仰起头,看着脸色也很苍白的碧儿,只是微微勾唇。 严一凌很坦然的对上他的目光,回以温和的笑容。 “皇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楚乔吃力的说:“能为你而死,乔儿甘之如饴。”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二十八章:他还是就范了 沈音苒救了皇帝,于是顺顺利利的得宠这么多年。 司空楚乔救了皇帝,想必也能风风光光的入宫。 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一个一个的安排在身边。却难以兼顾。不说别的,每晚去看一位妃嫔,光是哄这些娇艳欲滴的女子,也够他累的。 严一凌忍不住同情起他来。 因为背心中箭,楚乔的情况不是很好。 郎中要将还插在身上的断箭头挖出来,于是内寝只留下严一凌和楚月从旁照顾。 司空赟陪同皇上来到一侧的偏房。 小厮端上热茶便被打发了出去。 “老将军,朕对不住你。”奉临玄眉,沉重的说:“还未曾借兵,便已经连累了楚乔。” “无妨。”司空赟从容的说:“若楚乔真的撑不过这一关,那她走也走得值得。” “老将军……” “皇上,您别说了。”司空赟慨然叹道:“都怪老朽一开始没有答应您。倘若早早就部署好这里的一切,皇上也不会犯险。现在严钰、程俊两位都身负重伤。想必皇上身边正是用人之际。老朽老了。怕是不顶用。思来想去,举荐二弟之子楚聪、楚皓为先锋,替皇上开路最为合适。” 奉临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动。“老将军当真愿意借兵?” “并非借兵!”司空赟正了正脸色,道:“而是老朽极其族人家眷家仆兵丁。愿意听从皇上的差遣。您说平乱就平乱,您说剿贼就剿贼。总之,老臣誓死效忠先帝,向皇上尽忠。” 言罢,司空赟单膝跪地,双手一拱:“老臣司空赟给皇上请安。” “老将军快快请起。”奉临将他扶起:“太好了,如此一来,西南便在不足畏惧。” “老臣必当协助皇上踏平西南之地。保我朝再无外忧。” 司空赟先答应了皇上的要求,便不算是威胁吧。那之后,是不是可以提一提楚乔的事了? 想着自己的女儿心头极高,他又有些犹豫不决。 皇贵妃在书房里答应他的事会兑现么? “老爷,大小姐身上的断箭已经拔出来了。”管家站在门外没走进来:“郎中请您过去瞧瞧。” “朕也去瞧瞧。”奉临有些担心楚乔。 “好。”司空赟点了点头。 昏迷之中的楚乔脸色白的如同冬日里的皓雪。 严一凌沉静的看着皇帝走进来,拉着楚月往后退了一步。 楚月对她使了个眼色,本意是想叫她拦着点皇上。 她却摇了摇头,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皇上,将军。大小姐已经没事了。”郎中柔声道:“只是伤口到底有些深。想来得精心调养些日子。” “没事就好。”司空赟这才放心的吁了口气。 “朕在这里陪她一会儿,碧儿,你去看看严钰,他伤的也不轻。”奉临与她对视一眼,似乎是有话要说。但目光只停在她脸上片刻,便移到楚乔身上。 严一凌只是笑了笑,答应着退了出去。 楚月陪她一起,气得咬牙又跺脚。“我说皇贵妃,你怎么这样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夺走你的夫君?” “不然呢?”严一凌问:“她连性命都能豁出去,我还有什么理由拦着。” 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太平常了。 何况皇帝是谁,天底下最伟大最尊贵的男人,他想要什么女人会没有。 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想,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怎么就笨成这个样子。”楚月愤愤的说。“换做是我,宁可一刀捅死她。也绝不让她有机会粘着我的夫君。” “那我得捅死多少人啊?”严一凌叹了口气。“累不累。” “你就是心太软了。”楚月不再多劝,只是撇着嘴道:“你信不信,皇上再有圣旨送进宫,一定是册封她为妃的诏书。” “也许吧!”严一凌揉了揉肚子:“这战衣能脱了吧?太沉穿的我都饿了。我还是先回房换身衣裳,再去看严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不!”楚月斩钉截铁的说:“如果可能,我希望爹及早发兵,帮皇上扫平西南。然后严钰那家伙能迅速的离开我们府邸,这样我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我就烧高香了!” “这回轮到我劝你了!”严一凌一本正经的说:“要不是你娘给你的玉掉了,你也不会回头。不回头也不会捡到严钰的玉,也就是严钰这块玉。说不定你们俩个的缘分是天注定的。如果真的是天意,那躲是躲不掉的。” 凭着这么多年看剧集、小说的经验,严一凌断定,开始是冤家的男女,最后很有可能成为夫妻。 私心来说,她也真的希望楚月能和严钰在一起。 这个姑娘太可爱了,肥水决不能流外人田。 被气得有些头晕:“我累了,皇贵妃你一边玩去吧!”说完,楚月转过身就走,恨不得风速一样消失在严一凌眼前。 严钰和程俊都没有什么大碍。 虽然身上到处都是伤,但索性没伤到筋骨,休息些日子总是能养好的。 严一凌回到厢房的时候,还没看见皇帝的影子。 也许这会儿,他正握着楚乔的手,说着安慰和关怀的话语。 这一晚,严一凌不知道为什么失眠了。 脑子里总是闪过楚乔骑着马身影纤弱的那一幕。 那样娇丽的女子,战乱之时竟然会扑上去为皇帝挡箭。她的勇气,真的都是源于她对皇帝的爱么? 天蒙蒙亮,门被谁推开了。 严一凌赶紧闭上眼睛,佯装睡熟。斤每医亡。 奉临走进来,放轻了脚步。来到床边的时候,看见她闭着眼睛头朝里面的睡姿,不免勾唇。 把外面的袍子脱了,便轻轻躺在她身边。 这时候的奉临,也没有睡意。 好半天,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从后面抱住了她。 动作有些突然,严一凌没忍住缩了缩身子。 “醒了?”奉临问。 “嗯。”严一凌哼了一声。“皇上回来了。” “嗯!”奉临将她搂在怀里,问:“是不是朕没回来,你睡不踏实?” 她没吭气,不知道怎么回答。 “整军一月,朕便带着你哥哥、程俊以及司空家两位少将军出兵平乱。”奉临想了想,这应该是最短的时间能做到的事了。再快一些,怕严钰和程俊的伤还没有养好。并且,准备粮草也需要些时日。 严一凌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再有一个多月,她就要回宫了。 “碧儿,朕起兵的那天,你带着楚乔回宫好不好?”奉临问。 “为什么?”严一凌冲口而出。 “朕……虽然不想辜负她,却也已经辜负了。” “不是。”严一凌觉得自己的话太有歧义了。皇帝必然以为她是不愿意带楚乔回宫。“我是想问,皇上为什么叫臣妾在起兵之日回宫,为什么不等皇上凯旋再一起回宫?” 奉临捏着她的下颌,轻轻的托起她的脸。“朕不想你在这里提心吊胆。更不想你每一日都在惦记沙场上的事情。一个月,楚乔的伤也好了大半。正好你能带着她回宫调养。冯靖宇的医术,朕还是很放心的。” 要是这样,那严一凌也无可辩驳了。 “朕会让司空将军派人一路护送,保护你们的安全。”奉临温和的说:“你放心,朕绝不会叫你有事。” 那不是废话么! 就算她有事,司空赟也不会让楚乔有事。 那些家仆又怎么会不尽心。 “你生气了?”奉临见她不说话,陪着小心的问。 “没有哇。”严一凌瞪圆了眼睛,朝他眨巴眨巴:“这不是好好的。” “朕知道,你不喜欢楚乔入宫。”奉临握着她的手,慢慢的说。“朕原本也不打算让她入宫。但是你也看见了,她都以死明志,又救了朕。老将军也答应了朕出兵的请求,并且率领司空家上下重新效忠朝廷。朕总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好做得太绝。” 严一凌温然一笑:“皇上说哪里话。就算不是楚乔,朝廷上每年都会甄选功臣家的女儿送进宫。何况楚乔姑娘对皇上一番真情,有怎么好叫她空等了七年,再空等一辈子呢!” “你都知道了!”奉临勾唇。 “嗯。”严一凌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皇上这张脸,勾人心魄,臣妾怎么敢不知道您的风流史。” “坏!”奉临皱眉:“你敢取笑朕。” “哪有,我明明是夸奖。”严一凌边说边想从他怀里退出来。 哪知道他竟然无赖的呵她痒。 “不要,皇上,好痒……” “偏要!”奉临将她压在身下:“知道么,昨天被包围的时候朕就在想,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还叫你空等着。” 严一凌板着脸,认真的说:“那臣妾就改嫁。事实证明,皇上的妃子改嫁,一定会很吃香的。” “好哇,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奉临假嗔,脸色阴沉的有点吓人。“朕倒是要看看,谁敢碰朕的女人。谁敢,真就砍断他的手脚,看他怎么抱着你呵痒。” “哪有这么无赖的,皇上你快放手……” “就不放!” 两个人打成一团,竟然都忘了门外还有人。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二十九章:回宫了 这一个月,过得非常快。 因为楚乔伤着的缘故,司空府里没有她折腾,安静的真像个世外桃源。 严一凌和楚月时不时的钻进厨房里研究美食,偶尔出府上街采购些新款的饰品。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皇帝则和司空赟等人天天扎在书房里,研究作战兵法之类。 晚上总会陪着楚乔一块吃完饭。 然后乖乖的回房陪着乐呵了一天的严一凌。 倒也相安无事。 一个月后,司空赟安排了最为得力的家仆,护送皇贵妃与司空楚乔入皇城。 并且这些家仆是不必再回漠良,直接被允准列入宫中戍卫名册,负责保护楚乔的安危。 路上颠簸,严一凌坐在车里门怒吭声。 楚乔则在后面的车里,有几个小丫头陪着。 楚月忽然不再身边了,耳根子一清静,心就不免空起来。好像怎么待着都不舒服似的。 ———— 司空府里,楚月也正浑身不舒服。 从来,她都以和楚乔作对为乐。好不容易有皇贵妃这个“玩伴”。现在府里就剩下她自己了。 “爹,您还在研究兵法啊!”楚月端着一盘山楂糕进来,殷勤的送到司空赟手边。 “这是什么?”司空赟看着碟子里一小块一小块的红色,不免奇怪。 “是山楂糕啊!”楚月殷勤的推了推碟子:“娘从前总爱做山楂汤圆给爹吃,女儿还没学会搓汤圆。只好先让爹尝尝这个山楂糕了。” “这是你跟皇贵妃学的?”司空赟不免奇怪,这个皇贵妃还挺特别的。 堂堂的尊贵身份,竟然什么都会做。连他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都调教的似模似样。 “爹尝尝看嘛!”楚月将竹签子递给他:“味道真的不错呢!” 司空赟吃了一块,的确酸酸甜甜的很可口。 “怎么样?”楚月眨巴着眼睛,很期待的看着他。 稍微点头,司空赟叹道:“转眼月儿你也十七了,是到了可以相夫教子的年纪。” “爹,您怎么说这个?”楚月一脸的嫌弃:“女儿又不是姐姐,才不稀罕嫁人。我要一辈子都陪在爹身边。只不过……只不过……” “你呀,有什么话就说吧!”司空赟又吃了一块山楂糕,兴致勃勃的说。 “只不过在好好陪着爹之前,女儿想多学几种糕点的做法。” “这个容易啊。爹找最好的厨子教你。” “爹!”楚月跺着脚,使劲儿的晃他:“女儿才不要他们教。都是臭男人能做出什么好吃的糕点来?论到精致和别出心裁,自然还是皇贵妃做的最好。” 司空赟摇头:“皇贵妃是金贵之人,怎么可能成日陪你这个丫头疯。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不要嘛!”楚月撒娇起来,样子的确惹人怜爱。“我和皇贵妃一见如故。她才不会嫌我疯呢!再说了爹。姐姐还伤着,一个人入宫你能放心的下么?好歹我也去照顾姐姐一段日子,等她好利索了,我再回来嘛!” “你以为宫里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司空赟当然不放心。 比起楚乔,这个女儿聪明但性子也直率的多。宫里那些勾心斗角,他朕怕她学不来。 万一被什么事情无辜的牵连到,后果不堪设想。 “好了,爹不吃山楂糕,也不要你一辈子陪在府里。你告诉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爹托人给你说媒。”司空赟坚持的说:“总之,你不能入宫。” “姐姐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楚月的性子上来了,偏是不依。 “你姐姐入宫,是要为妃为嫔的。你个姑娘家家的,你去做什么!”司空赟的眉头都打结了:“难不成你也想为妃为嫔?” “我才不要。”楚月生气的瘪嘴:“爹每次都是这样。姐姐做什么你都说话,哪怕是错的事情。而我,每次做什么你都不许,哪怕是对的事情。要是娘知道,爹你这么偏心,当初还不如不要生下女儿。” 说着说着,楚月就红了眼圈。 “娘,你看看可怜的女儿吧。想做什么爹都不许!娘……” 娘是她爹的软肋。这一招百试百灵。 司空赟又是叹气又是摇头:“那你多久回来?” “姐姐的伤好利索了我就回来。”楚月也不知道自己待在宫里,多久会烦多久又会觉得闷,这么说,便是万全之策了。 “我叫管家吩咐人送你去追。”司空赟实在是没辙:“应该还没走多远。” “不用了爹,我骑马很快就追上了。”楚月见他答应,欢喜的不行。 “你去收拾东西吧。”司空赟少不得叮嘱:“入宫可不比在家,凡事不要争强好胜,千万别和你姐姐闹气,叫宫里的人看笑话。也别给皇贵妃添麻烦。” “哦!”楚月用力的点了下头:“爹您就放心吧,我知道了。” 说完她便一溜烟的跑出了书房。 “你还没收拾东西呢……” “我早就准备好了!”楚月得意的咯咯直笑:“我就知道我爹一定会答应我的。” “这孩子!”司空赟叹了口气,慈爱的脸上满是笑意。 ———— 午时还不到,楚乔便觉得坐不住了。“停!” 她掀开车帘子,不耐烦的问:“为什么不停下休息一会儿,都走了这么久了。” “是。”家仆迅速的停下了车。 严一凌的车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不走了?” 外头的小厮连忙道:“大小姐走累了,想歇一会儿,还请皇贵妃娘娘也稍微休息。” 贵千金就是贵千金。 坐在马车上还觉得累,又不是她用腿在跑好不好。 此时的漠良,已经进入了春天的节奏。 满眼的新绿,叫人看着很舒服。她伸了个懒腰,从车上下来。 走到楚乔的车边问:“你不要下来活动活动筋骨么?你看这里风轻云淡的,风景多好。” “若不是我的伤还没好,这时候真想跟着皇上去征战沙场。”楚乔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惬意自得的皇贵妃,眉头就拧成了麻花。 “为什么皇贵妃一点都不担心皇上的样子?” “担心不一定要挂在脸上和嘴上吧!”严一凌平静的说。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肯定不如楚乔担心。 “我总觉得,你的心思完全都没用在皇上身上。真不晓得你为什么能做到皇贵妃的位置。”楚乔一脸的不屑。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很容易得罪人?”严一凌平静的看着她。 “被我说中了你不开心?”楚乔一脸鄙夷。 “并不是我,我是说宫里的那些。”严一凌敬佩她冒死救心上人的勇气,才好言相劝。“苏怜儿可以这样张狂,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什么,骤然有了,她便觉得自己从此与众不同了。但是你不同。你入宫的初衷不是为了风光,而是为了你心里在意的那个人。” 她的话似乎有些道理,楚乔一言不发的听着。 “所以,你要做的,是保全你自己。并且让皇上钟情与你。而不是口无遮拦的四处树敌,还当你是高高早上的司空家嫡千金。要知道,宫里出身高贵的门名贵秀比比皆是。宫外的那些,还挤破了头的往里钻。所以你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这么说……”楚乔停顿了片刻:“我倒是渐渐的觉出你为何得宠了。也猜到你的心思都用在哪里了!” 这话是褒是贬,严一凌根本不在意。 她好心相劝,也是因为司空赟一片深情,感动了她。 至于听不听,能听进去多少,完全不是她能做主。所以嘛,言止于此就好了。 “喂……你们等着我呢吧……” 不远处,一个骑在马背上的身影,使劲儿的朝她们挥手! “我来了——” 那声音轻灵而充满喜悦,叫听见的人都忍不住跟着欢喜起来。 “楚月?”楚乔脸色一沉:“她来做什么?” 严一凌倒是一脸的喜色:“楚月,你怎么来了?” 看着马儿越来越近,那张可爱的脸庞越来越清晰。严一凌眸子里映出了楚月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求了爹好久,他才答应让我来。我还做了山楂糕呢!”楚月一下子从马背上跳下来,把手里的包袱朝小厮一丢。“皇贵妃,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 “现在不是好了么!”严一凌拿过手绢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跑的这么急,当心扑风着凉。” “不要紧的,我身子硬朗得很。”楚月高兴的手舞足蹈。“未来的日子里,我就要在皇宫里生活了!” “你很想入宫么?”楚乔觉得,皇贵妃和楚月才像是一对亲姊妹。 那样的亲密无间,那样的相谈甚欢。这么多年了,楚月都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过这样一面。 “反正不是和你一个目的,你放心就好了。”楚月扬了扬眉:“咱们家就两个女儿,一个义女,好不好三个都入宫为妃,这天下间没有男子了么?” 说这话就该打。 严一凌紧忙捂住了她的嘴。“别胡说。” “嘻嘻。”楚月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我就是有口无心的说了说,可没有贬低皇上的意思。就算天下间都是男子,他也是最好最了不起那个!这样总行了吧?” “启程。”楚乔不耐烦的转过身去,自行上了马车。 小厮们还准备就地用午饭呢。没想到大小姐又吩咐要上路。 “还是吃了午饭再走吧!”严一凌笑着说:“不然他们都没有力气赶路了。” “要吃你们自己吃,我先走。”楚乔丝毫没有留下的意思。 “走就走,反正我也不饿。”楚月拉着皇贵妃要去她的马车:“我包袱里有糕点,你尝尝看。” 忽然想起了什么,楚月问道:“对了皇贵妃,皇上下旨了没有,册封楚乔什么位分?” 已经上了马车的楚乔听见这句话,不免拉开车帘看着她。“这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么!” “这怎么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楚月一本正经的说:“皇上要是册封你为贵妃,那可就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是册封你为妃,也是不错的。可万一要是册封你为采女、美人之类的,那我还不如不入宫,丢不起这个人!” 楚乔气得脸都绿了:“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我是盼着你好啊,可是我心里没底!”楚月摊了摊手:“又不是我当皇帝,有什么办法呢!” “你……”楚乔气得帘子一摔,冷喝道:“还不赶路,等着孵蛋吗?” 严一凌这才拉着楚月删了马车。“圣旨倒是有,只不过快马加鞭的先送回共了。至于是册封了什么位分,我没有问,皇上也没有说。” “……”楚月一脸苦相:“你就一点不好奇?” “不好奇!”严一凌只要想到皇后的头会因此儿疼,她就舒心了。 好久没有想到过皇后,乍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心一下子就揪起来。 这一趟出宫,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皇城的冬天也该过去了。 春天好,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一切又要重新开始的样子! ———— 皇帝的圣旨再一次入宫,如同之前一样,妃嫔们又炸开了锅。 出宫两个月,平日里无事从没有圣旨入宫。 可接连递进宫两道圣旨,册封了两位宫嫔,这实在不是什么好预兆。斤刚农亡。 “皇后娘娘,您倒是说说,这一位司空什么的,是什么来头?”良妃心底的怒气还没消,因为册封苏嫔的事。没想到这又来了一位不知究竟的。 沈音苒还没开口。 万芊芊便笑吟吟的说:“是司空家的人,良妃不知道么!司空赟可是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军功的大将军。他的嫡女,便是诏书上这一位司空楚乔了。” 目光落在手里的诏书上,沈音苒温和的说:“是呢,本宫听说,这司空姑娘多年前就与皇上相识。如今二十有二,许是一直等着入宫的日子呢。” “哼。”苏怜儿嗤?。她可不是盼着么!还真让她给盼到了。 “你哼什么?”良妃不悦的瞪她一眼。“没听见圣旨上写着什么么!人家可是’贵’嫔,比你金贵多了。” “贵嫔!”苏怜儿笑了笑:“臣妾听清楚了。只是不知道这贵字,究竟贵在哪里!”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三十章:回宫当日 有了楚月的旅途,欢笑声就没有停过。 严一凌在想,若是加上遥光和徐天心,四个人凑一桌麻将,肯定有趣极了。 只是不知道遥光现在怎么样了。冯靖宇又要留在宫里到什么时候。 能远走天涯该有多好。 这么想着,她忽然攥了一把拳头。 “你干嘛!”楚月看她表情奇怪,一副凝重的样子,不免惊奇。 “楚月,你会不会舞剑?”严一凌认真的问。 “舞剑?”楚月摇头:“我只会剑法,舞剑怎么舞……我没学过跳舞!” “……”严一凌眯着眼睛看她:“一个意思啦!回宫教我好不好?” “你……想帮皇上上阵杀敌?”楚月很快就联想到了这里。“你是嫉妒我姐姐能替皇上挡箭对不对?所以,下一次你也想单枪匹马的替皇上挡箭?” 皱着眉头苦恼的看着她,楚月认真的说:“皇贵妃,其实你是不是该学骑马才对?马都不会骑,你难道挥舞着剑一路狂奔过去?” 严一凌被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逗笑,笑得肚子都酸了。“你也太能联想了吧!我就是觉得身体太差,出宫一趟。七劳五伤的。” 上一世就是不知道怎么就猝死在了床上。 这一世不管好与坏,她可不想这么短命。 “也是,我爹说习武能强身健体。”楚月点头:“行吧,回宫了你教我做糕点佳肴,我教你耍刀弄枪。这样就不怕常日无趣了。” “傻丫头!”严一凌揉了揉她的头:“宫里怎么会无趣呢!光是看千百张美人面,就够你看上好一阵子的。” 楚月撇了撇嘴:“我又不是皇帝,才不稀罕看呢!” “你呀!”严一凌看着她灵动的样子,心里也是喜欢:“偏偏是你这样的宫里甚少。就算你不看她们,她们也一定对你充满好奇。” “会么?”楚月不信:“她们不是只在意自己的恩宠么!” 两个人正说着话,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楚月以为又是楚乔在耍性子。掀开车链子一看,不由得一愣。“皇贵妃,你看那些黄黄的是什么?” “是禁卫军。”严一凌顺势看过去,眉头微蹙:“咱们已经进皇城了。” “她们怎么知道咱们今天会到?”楚月好奇。“咱们并没有送信进宫啊!” “这就是生活在宫里的好处了。”严一凌温然一笑:“不管你想不想让人知道,人家都有自己的方法能知道。” 不用说,这一定是皇后的心思。 皇上带着她出宫之前,皇后就已经去过皇上为她建的小院。 明显是她占了上风而皇后败下阵来。 所以这次,她重新回宫,皇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扳回这一局来。 “奴才奉命护送皇贵妃娘娘回宫,替娘娘开路。”为首的禁卫军统领恭敬的说。 严一凌略点一下头:“好。” 楚月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不禁皱眉。“真是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啊。皇贵妃娘娘您瞧。这一路上。安静的连个行人都没有。竟然还不如漠良的街道热闹。我才不信皇城平日里就是这个样子。”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被好好修饰了一番。”严一凌眉心蹙紧,道:“百姓不知道,还当是我这个皇贵妃架子大,回宫都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但其实……” “其实只不过是有人故意安排,既能表现出对你的欢迎,又能坐实你是宠妃的名号。对么!”楚月问。 “你这丫头心明眼亮的,入宫也不叫我担心。只不过切记,在宫里不是什么话都能说透的。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严一凌少不得叮嘱她两句。 “瞧你说的,好像后宫是炼狱一样。”楚月不以为然:“难不成说了真话会被砍头。” “说了真话未必会被砍头。”严一凌凛眉,对上她的眸子,沉着的说:“但很有可能会送命。” 这样的表情,是楚月从来没见过的。斤刚台技。 这样的皇贵妃让她觉得好陌生。 “你别这样看着我,怪怕人的。” “看一看你都受不了,何况是面临这些困境呢。”严一凌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的捏了捏:“总之不必在你们府中。你想如何就如何。这里的人,心里都藏着个魔鬼,随时会吞噬一切让她们觉得不安的……” 另一辆马车里的司空楚乔,已经做好的入宫的准备。 车内,侍婢们为她梳好了仙女拜月髻,用金光闪闪的珠宝点缀周身。一套玫红色的裙褂,衬得她雪白如雪。 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的温婉动人,妩媚淑和。 怎么看,都是极美的。 纵然如此,楚乔还是觉得不够。“把这支双碟醉柳的金步摇换了,戴那支牡丹花开的。” 她捧着镜子,看着托盘里的饰物,仔细的比对之后,又道:“怎么就只带了这些入宫?家里的许多都没拿着么?” 小侍婢洛然笑呵呵的说:“大小姐别急,入了宫,皇上自然会有封赏。小姐还愁没有好看的簪子戴么。” 她这么一说,楚乔便笑了。皇上答应留她在身边,便是最好的了。 既然他已经接受了自己,那什么就都不要紧了。 “但愿吧。”楚乔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你再替我扑些桃花粉。别看着病怏怏的就好。” 这些天,有皇上的百般呵护,楚乔觉得身子好的特别快。 后心那一箭险些要了她的命不假,可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姐明艳动人,岂会有病态。就算看着脸色是苍白了点,那也是您对皇上的一番情意。别人瞧见了,羡慕都来不及呢。”洛然替她扑粉,又将口脂递到她手上。“小姐的唇,哪怕是不用这些,也一样的柔软红润。这些名贵的妆粉不过是锦上添花。” “好了。”楚乔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本小姐也二十有二了,哪里有你们水灵。是皇上不嫌弃罢了。” “才不是呢。奴婢才不信,后宫里能有比您更美的娘娘。” 丫头们跟着附和,入宫的这一路上格外热闹。楚乔也渐渐的放开了胸怀,虽然不知道将会遇到怎么样的困难,心里想着那个人,她便不觉得害怕。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宫门前。 汪泉、素惜和章嬷嬷早就等在了这里。 “小姐……”素惜最先扑上来。 汪泉紧跟着拿了垫脚搁下:“娘娘当心。” 严一凌看见他们都在,欢喜的不行。“知道么,我出宫多久,就担心了你们多久。生怕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难熬。” “怎么会不难熬。”素惜红了眼眶:“这些日子不见小姐,奴婢心里一直记挂的不行。幸亏小姐是和皇上一起出了宫的。” 楚月从马车的另一边跳下来,第一眼就看向了这座威严的宫殿。“哇哦,真的是气势磅礴,比我们府邸富丽堂皇得多。” “这位是……”素惜还以为她就是新册封的贵嫔,不免皱眉。 “这是司空楚月,司空将军府的二小姐。”严一凌温和的笑着:“一路上亏得有她和我作伴,才没那么无趣。” 说话的功夫,后面的车上下来了一位金灿灿的女子。 章嬷嬷顺势瞟了一眼,只觉得头晕眼花。“这一位,就是贵嫔娘娘吧?” 严一凌点了点头,又凝眉问:“你是说,皇上册封的是贵嫔位?” 这多少让严一凌有些意外。 还当着楚乔是稳稳的坐上妃位了。没想到差半截。 “是。”章嬷嬷恭敬的说:“头两日皇上的圣旨就送进宫来,册封的就是贵嫔位。” 楚月一听就乐了。“原来皇上是这个意思啊。” “嘘!”严一凌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看着金光闪闪的人影走过来,道:“先同我去拜见皇后娘娘吧。” 楚乔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严一凌很怕她晃动的时候把金簪子摇下来。 “走,你也一起来。”她拉着楚月的手,挺着了脊背一步一步走进宫门。 汪泉已经安排了玉辇,将这三位一并送去了毓秀宫。 让严一凌万万没想到的是,迎在毓秀宫门外的人竟然是遥光。 在看见她的那个瞬间,她的心就揪了起来。 遥光却十分坦然,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皇贵妃娘娘万安。”她行了大礼,举动却不是那么敬重。“奴婢好久没向娘娘问安了,不知这些日子,娘娘可好?” “能再见到你,本宫也很意外。” 这话里别有深意。不知情的人,自然会往程俊打伤她那个方面去想。 还当是皇贵妃留不得遥光。 “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娘娘已经等候多时,皇贵妃里面请。”遥光错开身子,瞟了一眼身后金光闪闪的奴才,不免嫌弃。 转身对身后的小丫头说:“皇后娘娘吩咐嬷嬷们在别院候着,你赶紧带过来。宫里不懂规矩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楚月听出这话是在讥讽她们,捏着拳头就想过去理论两句。 幸亏严一凌手快,握着她的腕子:“你一定没喝过皇后娘娘宫里那么好的蜜汁,等会儿进去尝尝。” 楚月忍了,笑吟吟的点头:“那还请皇贵妃好好教教民女,喝蜜汁该有的规矩。” 遥光闹不清这丫头是谁,但从她和皇贵妃的亲密来看,八成不是什么坏人。以至于她说的话,她也没往心里去。但对于那位一脸温婉却又很能摆架子的金人儿,她倒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你们啊瞧着吧,宫里这是又要热闹了!”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三十一章:人心浮动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严一凌行了大礼,恭敬而又不失柔和。 司空楚乔也随着行了礼,微微一动,头上的金流苏便晃得人眼花缭乱。 楚月则是飞快的行了个礼,便开始环顾这殿上的美人。心想皇贵妃说的可是一点都不错。光是这一张一张的美人面,都够她看上好多时日的。 皇帝可真是艳福不浅! “皇贵妃陪伴皇上出宫,悉心照顾在侧,本宫理当多谢你。”沈音苒柔和的说:“请起。”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严一凌从容一笑。 跟着妃嫔们便??的向她行礼问安。 “娘。”奉举从杨絮怀里挣脱出来,急不可耐的向着严一凌冲了过去。“娘……” “奉举。”严一凌俯身就要把他抱起来。 哪知道小家伙跑到她身前忽然停住,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儿子给母妃请安。” 杨絮乐开了花:“举儿学的还有板有眼的。只是一看见亲娘就不要理我们了?” 奉举回过头冲她嘿嘿一笑:“举儿都要。” 严一凌揉着他的头:“两个多月不见,长高了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奉举咯咯的笑着躲进严一凌怀里。 因为有这个孩子在,殿上的气氛欢腾了一些。 沈怡苒你看着这个孩子,脸上只有慈爱的笑意。毕竟这么多年,皇上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谁有能不在意他呢。 让她不懂的是,为什么这样的福气,就只有严碧才有。 “哦。对了。本宫是糊涂了。”沈音苒道:“这两位谁才是楚乔姑娘?” 严一凌温和的说:“左边是司空将军家的嫡长女,司空楚乔。右边是司空将军嫡出的二女儿,司空楚月。” 其实才也猜到了。 打扮的如此奢华的自然是要入宫的那一位。 良妃抿唇而笑,目光轻快的划过苏怜儿的脸。“嫡出的就是不同。名门闺秀,就是要比野花高贵。” “良妃娘娘以为。只有她们系出名门?”苏怜儿不动声色的笑着。 “自然。”良妃凝眉,寡淡的白她一眼。“狗尾巴花和牡丹相比,你说皇上会喜欢哪一朵?” “遥光,给楚月姑娘看座。”沈音苒从侯奎手里接过皇帝的圣旨。 “不必这么麻烦了。”楚月微微一笑,“我挨着皇贵妃坐就是了。” 说完她轻快的走到皇贵妃身边,毫不犹豫的坐了下来。 那个位置是樱妃沈凉悦的。只不过她大腹便便的,现在不便出宫活动,所以就空了出来。 “嘻嘻。”楚月很高兴挨着皇贵妃,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严一凌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笑着摇头:“你这丫头。” “也好。”沈音苒倒不怎么在意:“既然二小姐和皇贵妃投缘,那便好好照顾着。” 言归正传,她将手里的圣旨展开,对着还立在殿上的司空楚乔说道:“这道圣旨是皇上先叫人送进宫来的。册封你为乔贵嫔,赐居熙荣园。叫本宫晓谕后宫。至于给你的册封圣旨,想必是皇上想来日亲自交到你手里。” 楚乔只听见“乔贵嫔”三个字,后面皇后说什么她都没在意。 一度历经生死。这么多天的温柔相对。七年的苦心等候,换来的就只是“乔贵嫔”三个字? 她虽然知道,他并不会把她当做妻子。 但最起码,是能跟他?头并肩的妃子吧! 可他为什么就不这么想? “乔贵嫔是欢喜的忘了谢恩么?”良妃少不得多嘴问上一句。 “谢皇上隆恩。”楚乔微微屈膝:“谢皇后娘娘恩典。” “赐座。”沈音苒柔婉的笑道:“才入宫,想着你一定有许多不习惯,本宫请了两位经年的嬷嬷,将宫里的各项规矩逐一细细告诉你。相信凭你的聪慧,不几日便也就能适应了。” 说这话,她又叫无双捧了一张卷轴过来。“这是熙荣园的图纸,亭台楼阁,厢房偏殿,应有尽有。供你仔细查看。” 这份待遇,怎么苏怜儿就没有。她的熙春园和熙荣园连着,位于后宫的之北,分隔两园的是一片清澈的湖水。 “多谢皇后娘娘。”楚乔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怯意。 她孤身一人入宫,凭的就是皇上那点淡淡的恩宠。如果。再叫这些妃嫔知道,皇上其实对她没有那么好。只怕每个人都会瞧不起她! “乔贵嫔一路颠簸,又有伤在身,一定是累了。”严一凌好心的替她解围:“不如先让奴才带路,回园子歇息片刻。再叫御医请脉,看看伤情是否稳定。休息几日,再来毓秀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可好?” “自然是甚好。”沈怡苒爽快的点了点头。“皇贵妃总是设想周到。” “那臣妾就告退了。”楚乔的心凉了半截。 如果位分就是最直接反应皇恩的多寡,那么她一入宫就已经输了。 “这些日子在外,臣妾到觉得皇贵妃丰腴了一些。”万芊芊这会儿才开口,笑容明媚如春。“看样子,将军府上的生活也很惬意。” 她主要是想说,能陪着皇上出去,少烦了多少宫里的事。自然是精神奕奕,心宽体胖。 “是么!”严一凌按了按自己的脸颊:“我瞧着倒是万贵妃清减不少。想必是思念皇上得紧。” “皇贵妃是在取笑臣妾么?”万芊芊抿唇问。 “你觉得呢!”严一凌温和的看着她,以及在她身边安然端坐的徐天心。 徐天心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前方。似乎是在看什么,但又好像只是走神。 “好了,皇贵妃既然回宫了,有的是时候说话。”沈音苒柔柔的笑:“这满宫的姐妹又有谁不惦记皇上的安危。但愿此战早些凯旋,皇上也能早些回宫。” 妃嫔们??起身,行礼了,便各自散了。 楚月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直接走到了苏怜儿面前。“这位苏嫔娘娘,若是得空,能否请民女去您宫里坐坐?” 良妃狐疑的不行,司空家的丫头怎么会认得苏怜儿。心里既然有疑惑,就必然得弄明白。她快步走过去,问道:“二小姐怎么认得苏嫔?莫非是入宫前的交情?” 楚月不认得她是谁,微微一笑:“这位娘娘有所不知,民女与苏嫔可并非是一般的交情。是么?” 她扬了扬下颌,问了苏怜儿。 打从皇上册封她为苏嫔的那一日,苏怜儿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快要埋不住了。 何况这次皇上出宫又是去了漠良。 “是啊,我的好妹妹。”苏怜儿柔婉一笑,牵起了楚月的手:“难得你也入宫了,走,到二姐的熙春园坐坐。” “二姐?”良妃疑惑的看着苏怜儿。 只是并未得到任何答复。 两个人肩并着肩转身而去,待走到良妃看不见的地方,楚月才一甩开了苏怜儿的手。 “那么想杀我,何必还一口一个妹妹叫的这么欢。” “胡说什么,我几时想要杀你了?”苏怜儿眉心微动。“这里可不比府中,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哼!”楚月饶是有些得意:“你那么怕让人知道你是司空家的义女,为什么?就因为怕皇后娘娘的沈氏一族,不会放过你?” “那是沈氏和司空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怜儿皱眉。“我不过就是个义女,做不得数。” 看着楚月和苏怜儿去了,严一凌也就没拦着。 她抱着奉举舍不得松手,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心里最舍不下的就是这个可爱的孩子。 “娘娘留步。”良妃在身后唤了她一声。 严一凌不胜其烦,良妃虽然可恶,但是到底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否则她也不会任由她作怪!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方才我听苏怜儿唤司空二小姐妹妹,还说早就相熟,难道……苏怜儿也是司空家的人么?” 良妃纳闷的问。 “这些事,想来早晚你都会知道的。”严一凌没有必要告诉她。并且良妃那么讨厌自己,何必又来问她。 “娘娘……”良妃硬着头皮唤了一声。她是很讨厌皇贵妃,但谁让皇贵妃如今这么被皇上看中。斤刚叼圾。 这段日子,良妃想了许多,既然不能一下子就扳倒皇贵妃。她便得好好收敛自己的性子,决不能再跟皇贵妃对着干了。 严一凌停下脚步,不胜其烦:“还有事么?” “臣妾听说皇上出宫几度遇险,不知龙体是否无恙?” “你放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现在好着呢!” 虽然对方不耐烦,但是听说皇上平安,良妃也就松了口气。 毕竟比起对皇贵妃的怨恨,她眼下最容不得就是苏怜儿。 如果说新来的乔贵嫔与苏怜儿有关,那么,她就得先下手为强。 总之,和苏怜儿有关的一个都不能留着! 这么想,良妃不免转身回到了正殿。“无双,皇后娘娘呢?” “娘娘回了内寝,良妃有事么?”无双看良妃去而复返,好奇的问。 “告诉皇后娘娘,我有事要禀明娘娘。”良妃猜想,沈家的人一定是不愿意看到司空家再度出山的。更不愿意司空家的女儿能在宫里呼风唤雨。“就和皇后娘娘说,是跟乔贵嫔、苏嫔有关的事。” “好。”无双点头:“请良妃娘娘稍后。”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三十二章:见面就掐 苏怜儿住的熙春园,算不上富丽堂皇,但景色别致。 才入春,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边,迎春花开的热闹极了。一串一串的鲜黄垂地。迎风飘曳,十分惹眼。 楚月跟着她穿过了花丛,来到屋前的凉亭。斤刚吗圾。 因为还是初春,亭子上挂着轻纱幔,遮了些料峭的风。 “怎么不请我到屋里坐?”楚月撇着嘴问:“将军府第你也算是住过了。难不成我来,你却要拒之门外么!” “这话便是见外了。”苏怜儿端起茶壶,茶水慢慢的流淌进玉杯里。“这里更为雅致,且视线不受阻碍。我们要说什么,也不妨碍你赏春景。” “哼。”楚月鄙夷的看着她:“你究竟是怕我揭穿你的身世,还是怕宫里的人知道,你干过多少不光彩的事?” “我的身世,不用你说。皇上也早就一清二楚。”苏怜儿先喝了一口自己的茶,放在她面前:“你不用担心我会下毒。现在司空家重得圣上启用,你们的风光指日可待。我何必要断送自己的后路。” 即便如此,楚月也没喝她的茶。 “你叫人潜伏在西凉,伺机杀死姐姐又是什么用意?” “我入府的时候。便知道你姐姐钟意一人。却原来竟是皇上。可惜阴差阳错,我与皇上初见却是在宫里。换做你是我,也不想多个嫡出的女儿来分一杯羹对么!”苏怜儿倒是不隐瞒什么。“现在便是瞧出端倪了,我只配为嫔,可你姐姐一入宫就是贵嫔,多一个字,意义可是大不相同。” “怎么不同了?”楚月的话音还没落。 一个身影撩开纱幔,飞快的走进来端起茶水就泼了出去。 “姐姐?”楚月心头一阵。 楚乔手里的热茶不偏不倚的泼向苏怜儿,茶叶都掉在她身上,硬是一点没浪费。 “你干什么?”苏怜儿陡然扬声,惊了不远处的奴才。 “苏嫔娘娘……” “没事,不必过来。”苏怜儿摸出帕子赶紧擦了擦自己的脸。 幸亏这水温只有六成热。否则还不烫坏了她的脸。 “这里是我的熙春园,当是你们司空府的宅子么?且由不得你撒泼!”苏怜儿没好奇的瞪着司空楚乔。 “你也说了,这是熙春园。既然是宫里的地方,你就得对我敬重一些。好歹,我也比你多个贵字!”楚乔咬牙切?的说。 “呵呵。”苏怜儿弹奏掉在衣襟上的茶叶。不痛不痒的说:“多是多了个贵子。可惜不是贵妃。连妃都不是。这宫里的妃嫔多了去了。比如与你比肩的杨贵嫔,比你高位的徐妃、良妃、樱妃。以及万贵妃,皇贵妃。掰着指头数,就知道你不是绝无仅有的尊贵。义父惯着你,这宫里的娘娘们可不会惯着你。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凌厉的好。” 苏怜儿比她先入宫,对宫里的人事也熟悉得多。 楚乔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温和了一些。 “说的是呢,我的好二妹。你我都是司空府门里走出来的。有你的好,自然也有我的好。” 她这是服软? 苏怜儿鄙夷的偏过脸去:“可惜有你的好,却未必有我的好。” 楚月才不信楚乔是会服软的性子,只是看着她们不做声。 “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楚乔凑近苏怜儿还沾了些茶水的脸庞,啧啧道:“瞧瞧这张脸,这是迷倒了多少男子。远的不说,只说二叔府里的楚聪。到现在都还念着你的好,说什么都不愿娶妻。” 忽然就变了样子。楚乔一把捏住苏怜儿的下颌。力气大的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我还就告诉你了,这宫里有多少在我之上的妃嫔都不要紧,你苏怜儿,这一辈子都得被我踩在脚下。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顺利的获宠。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脏的贱人,爬上皇上的龙床。更不会让你污损了我们司空家的名誉,苏怜儿,你这贱人听明白了?” 苏怜儿使出吃奶的力气,却挣脱不了她的手。“放开……你放开我……” 楚乔一脚踢在她肚子上,顺势松开了手。 苏怜儿整个人往后一跳,嘭的一声跪在地上。 这一脚不轻,疼的她直不起腰来,双手死命的捂着肚子。“司空楚乔,你这个疯子。你可知殴打妃嫔已经触犯宫规。你信不信我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上一状,保管你入宫当日就被禁足你的熙荣园。” “你去吧!”楚乔毫无畏惧之色:“最好现在就去。趁着这一脚的痛楚还没消失,好好的做足了戏份。” “你……”苏怜儿疼的站不起来。“你……” “我不会马上就杀了你,我会让你在我的脚下痛苦的活着。”楚乔看着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五官,心里的得意很快就窜上了眉梢。“你只是司空家的义女而已。爹之所以救你,乃是出于仁慈。没想到你恩将仇报,竟然连我也要杀。很好!” 当时是因为楚乔中了毒,宫里还没有恢复,才会被苏怜儿的人擒获。 现在,她已经入宫了,凭着心里对他的那份情,她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挡她获宠。“要怪,就怪你的人无能,杀不了我。” 这番话说完,楚乔整了整衣裳:“我警告你,别和她走这么近。她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不熟的不害。你对她再好,她也只会觉得你欠她你应该。” 这话是对楚月说的。 楚月嗤鼻:“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么!我之所以过来,就是想问她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毒手。不过,既然你已经教训她了,那我就省了。” 楚乔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眉头就宁得更紧了。“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没要紧的事就赶紧回府,我可不想你在这里给我添麻烦。” “贵嫔娘娘好大的威风。”楚月才不吃这一套:“这皇宫是你一个人的?我要去哪要做什么都是给你添麻烦?你又不是娘,你只不过是我姐姐而已。” 说完,她拍了拍手,撩开帘子就走了出去。“那个谁,你带我去皇贵妃娘娘的寝宫。” 陪同她过来的侍婢连忙点头:“司空二小姐请随奴婢来。” 苏怜儿咬着牙起来,就在楚乔要走出亭子的时候,猛的伸了下腿。 楚乔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冲了两步,头一下子撞在支撑亭子的柱子上。“唔!” 这一下着实撞得不轻,额头上顿时就?起一个大包。且簪子也掉在地上,发髻也歪了。楚乔闭着眼睛,疼的直皱眉。 “乔贵嫔这是怎么了?走路没长眼睛?”苏怜儿什么气都出了,顿时觉得舒服许多。“瞧瞧你这莽撞的样子,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不知道的还当是谁家的瞎子来了呢!” “你用不着这么得意。”楚乔好容易站稳,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随我入宫的,都是将军府的家仆。你知不知道我要弄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这话的确有点瘆人,苏怜儿稍稍皱眉,又道:“从前的确如此,可现在,我是皇上的女人,你敢用你的前程和性命来碾死我么?人家不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你的死能为我带来灾祸?”楚乔眸子里的杀意渐浓:“要是我能全身而退又怎么说?” 两个人盯着对方,好半晌都没有做声。 谁都容不下另外一个活在自己眼前。 “那就走着瞧。”苏怜儿生冷的摔出这句话,扬长而去。 楚乔这才唤人进来扶她:“洛然,你看我的额头是不是撞破了?” “小姐,您当心,奴婢这就去请宫中的御医来给您瞧瞧。”洛然急的不行。 “不!”楚乔摇头:“才入宫动静太大了。” “可是……” “家里不是带了药来么,你回去帮我揉一揉。那药管用,想来用过就没有大碍。”楚乔气得浑身发抖:“这笔账绝不会就这么算了。苏怜儿,你等着瞧。” 一行人气冲冲的离开了熙春园,穿过湖面上的湾桥,回去了熙荣园。 无双趁人不备,偷偷来到亭子里,捡起了乔贵嫔掉下的这支金步摇。迅速的从小路离开熙春园,返回了皇后的毓秀宫。 彼时,良妃也从内寝出来,俨然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皇后娘娘,无双回来了。”遥光眼尖,良妃撩开帘子出门的时候,她看见无双就站在外头。 “叫她进来。”沈音苒揉了揉眉心。 无双跟着遥光进来,恭敬道:“娘娘猜得不错,这苏怜儿还真就是司空家的人。” “你都听见她们说什么了?”沈音苒有气无力的问。 “听见了一些。”无双道:“说这苏嫔是司空将军的义女,在府中住过一段日子。但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皇上。还说苏嫔曾让人去刺杀乔贵嫔,可惜并没有得手。两个人颇有心结的样子。” 沈音苒微微转动眼珠,似是有了打算。 “娘娘,不光如此。”无双双手呈上她捡到的金步摇:“两位娘娘还大打出手。看样子都受了伤。” “哦?”沈音苒有点不信:“你是说她们一见面就动了手?” “是呢!”无双轻蔑的笑道:“话不投机,乔贵嫔就狠狠踢了苏嫔一脚,苏嫔也不是好惹的,绊倒乔贵嫔,撞在了柱子上,前额都肿了。” “如此说来,这位将军嫡女入宫,且还轮不到本宫费心。”沈音苒根本就不喜欢苏怜儿,只是怕后宫只有一把声音,才会允准她在自己身边卖乖。 现在很好,这两个人要争要斗,都由着她们。 她只要顺水推舟,两个一起除掉也不是难事。 “你仔细盯着,别叫她们惹出什么乱子来。到时候本宫难以向皇上交代。”沈音苒知道无双聪明,却还是不放心的问:“你懂本宫的意思么?” 无双当然明白,高兴的点头:“娘娘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准儿不会让她们惹出祸。”?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三十三章:谁更没有耐心? “娘娘您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翠青伺候苏怜儿服了药,忧心忡忡的问。 苏怜儿紧紧攥拳托着额头,手肘支撑在桌面上:“还是疼。” “要不要叫御医再来看看?”翠青低低的问。“伤在腹部,怕就怕万一有什么不好。” “不必了。”苏怜儿叹了口气:“也怪我做事不干净。没了解了她,反而还落下把柄。” “那乔贵嫔也真是泼辣的厉害,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一点情面都不留。”翠青又急又气:“万一要是伤着了哪,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情。” 轻微露出笑容,苏怜儿看着她:“哪里有这么夸张,本宫也不是纸糊的。” “娘娘,您有所不知,女子最娇弱的无非就是在这里了。这可是关系到生儿育女的大事情。”翠青一本正经的说:“您身子强健,可能不当回事。但牵扯到子嗣,绝不是闹着玩的。” 被她这么一说,苏怜儿也觉得有些害怕了。“那怎么办。抽空你再去一趟太医院,只说我还是有点不舒服。” “嗯。”翠青点头。 苏怜儿起身:“我去床上躺一会儿,没准儿就不这么难受了。” “娘娘。”翠青一惊:“那是什么。” “什么?”苏怜儿被她吓了一跳:“什么东西一惊一乍的?” 翠青颤抖的手摸了一下椅子上的痕迹,顿时脸色大变:“娘娘是血,是血……” “血?”苏怜儿皱着眉头看着她的手指。嫣红的痕迹的确是血。她这个月的月信才完了几天,怎么……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翠青急的脸色发白:“您快去床上躺下,可千万别再乱动了。” 苏怜儿也吓得不轻,连连点头:“你快去。” ———— 看着卷芯回来,良妃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来:“怎么样,熙春园有动静了么?” 卷芯连连点头:“这一会儿苏嫔又让翠青去太医院了。想必是那药效已经发作了。” “哼!”良妃勾起了唇:“当初她在本宫身边就不安分。还当是心头高,想得脸。谁料到竟然是冲着皇上去的。本宫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得逞。” “娘娘您好计谋,只需要在苏嫔的药里加点破血药材,便能让她吓坏了自己。瞧着,说不定今晚上就会有动静了。”卷芯也不喜欢苏怜儿。 从前同在良妃身边伺候的时候,她就处处爱争强好胜。现在好了,总算是找到好机会整整她了。 “那就耐心的等着。”良妃身子一歪,舒适的侧躺在软榻上。“本宫就不用晚膳了,好好的养足精神,等着晚上听热闹。” 良妃宫离熙春园算是比较近,只隔着一条宫道。几间侍卫房。 她这么说。卷芯便笑盈盈的欠身:“那娘娘好好养精神,奴婢先去看着动静。” “嗯。”慵懒的哼了一声,良妃闭上了眼睛。 ———— 哄了奉举入睡,严一凌才依依不舍的从他的房间里退出来。 在门外叮嘱了乳母好好照顾,她拉着素惜的手轻快的返回厢房。“楚月那边安顿好了么?” “小姐放心,是章嬷嬷亲自打点的。”素惜看着小姐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我不在的日子,苦了你了。”严一凌听说了云嫔的事。自然也知道云嫔刁难素惜的种种。 “小姐,奴婢受什么辛苦都不怕。要不是您和老爷给奴婢一口饭吃,奴婢哪能活到今天。”素惜熟练的整理好床铺:“小姐赶路了这么多天,一定累坏了,早点歇着吧?” “不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严一凌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你知道这一路去漠良,是谁护送我和皇上的么?” 素惜摇头。“难道是严家的人?” “不是。”严一凌神秘一笑:“这个人你也认识的。” “我认识?”素惜有点摸不着头脑。 “程俊!” “是他?”素心心头一惊。“皇上怎么会再用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这一回,要不是他几次犯险相救,我和皇上只怕都难以撑到现在。他算是护驾有功。说不定皇上凯旋之日,会恩准他回宫侍奉。到时候,你就可以……” “小姐别说了。”素惜眼底的火花,才点亮有瞬间熄灭了。 “怎么?”严一凌看她失落的样子,不免奇怪。 “他救过您和皇上又怎么样,事实上,他的确是替皇后办事,还几次三番的害您。要不是您福气好,只怕早就被他害死了。还哪有机会等着他将功赎罪。” 素惜一脸的正气:“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小姐不是常说,一次不忠百不容么!” “我还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呢!”严一凌摇着头:“怎么你就不能记住点好的?” “小姐,我是……是不会分他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又是假的。”素惜低着头:“要是没有那些事,也许……是会有个美满的结果。可我忘不了他的欺骗和无耻的加害!” 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实际上却和亲人没两样。如果他真的不好,我怎么会逼着你和他在一起。只是素惜,你要用心去感受这个人,他如何对待你,是好是坏你一定能感觉得到。而不是因为他对我做过什么,你便要违背自己的心去较真儿。” “我……”素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了,我已经把事实告诉你了,至于要怎么决定,你慢慢想。并且总得要你们见了面才知道心之所向。”严一凌不再劝她什么,倒是问:“云嫔这段日子是深居简出,还是和其他妃嫔一样日日流连于毓秀宫。” 素惜想了想,道:“起初是常去毓秀宫的,尤其是皇上册封了苏嫔。但后来就不怎么去了。大约去也是白去。” 印象里,严一凌都不晓得有这么个人。“她怎么就这么奇怪,好好的藏在自己宫里,多年都不见皇上一面。可皇上前脚出宫,她后脚就跟你们为难。现在皇上快要回来了,又看不见她的人影?” “皇后娘娘说,云嫔是孔太后为皇上挑选的人。”素惜事后仔细打探过。 “哦,大约是孔太后相中了云嫔,但皇上并不怎么喜欢吧。”严一凌心想,要是皇帝惦记云嫔,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不怎么搭理。并且皇后也从未在人前提及过云嫔。 严碧伺候皇帝都有九年十年的样子了。 可严一凌的脑子里就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半点痕迹。 “小姐就别为奴婢费心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素惜轻轻的蹲下,替她捶腿。 力度正好合适,严一凌觉得很舒服,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过去。你好歹也是皇贵妃宫里的近婢,又和我情同姐妹。就算我不知道云嫔种种,难道云嫔连我是谁也不知道么?摆明了是有人故意要趁我不在的时候刁难你们。” 情不自禁的想到了皇后。 严一凌忽然觉得,素惜之所以能逃过这一劫,一定是皇后知道了程俊在皇上身边。 “小姐,您怎么了?”素惜看她忽然坐正了身子,身体又僵又硬,不免奇怪。 “明天,去皇后宫里请过安,我带你去云嫔宫里小坐片刻。”严一凌平静的说。 “小姐,这又是何苦。”素惜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奴婢这不是好好的么?” “素惜,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从来不主动与人为难。哪怕是良妃那种,屡次生事的,只要没有做出大奸大恶的坏事,我都能当她是苍蝇飞,视而不见。可是……我也从来不纵容想要我死的人。对她们心存善念,不是等于逼着咱们自己去死。” 严一凌定了定心,如实的对素惜说出了心中的怀疑:“我猜,皇后之所以愿意用那幅画换你的命,并不是她要息事宁人,平息后宫的风波。而是她一定还有什么罪证在程俊手里。程俊现在是皇上的人,她怎么能不提防,不用你作为交换的筹码!” 这么一说,素惜似乎也明白了。斤刚肠圾。 “既然是皇后的事,又何必牵连云嫔。奴婢倒觉得,云嫔是掀不起风浪的。” “未必。”严一凌还摸不清云嫔是不是靠拢了沈家。但有一点她很想弄清楚! “云嫔也不过是个嫔位,她竟然大言不惭的要取你的命。并且皇后信了,知道她有这份本事。所以我就更好奇了,她凭什么要你的命!” 严一凌的话音还没落,就听见门外汪泉急促的敲门。 “皇贵妃娘娘,您睡了么?” “没有,进来说话。” 汪泉推开门,快步走进来,道:“皇贵妃娘娘,熙荣园走水了。” “什么?”严一凌愣了愣:“乔贵嫔不是刚搬进去?这么快就出事了?” 苏怜儿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耐心,这楚乔才入宫,两个人开始互掐了! “小姐别理她们。”素惜皱着眉:“我看那司空家的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善类。” “是不善,但过场总是要走一走的。”严一凌揉了揉眼睛:“到底皇上还用着老将军的家仆,宫里总得照顾好这位贵千金。汪泉,知会皇后和万贵妃一声。本宫也去瞧瞧。” “皇后娘娘得了信儿已经过去了,就是毓秀宫的奴才来送得信。”汪泉恭敬的说:“奴才已经备好玉辇了。” “嗯!”严一凌提了口气:“这才是宫里该有的样子。”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三十四章:冒进遭算计 “皇后娘娘。”严一凌还没迈进门槛,就看见皇后站在门内。“熙荣园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惊动您过来!” 沈音苒听着这话怎么就这么别扭。 她是皇后,这后宫的哪一处不能来。难道有事奴才们只需要通知她这个皇贵妃就可以了? “宫里走水。幸亏发现的及时,已经扑灭了。”沈音苒平和的说。 “你风尘仆仆的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本宫以为你早就歇下了。”这是她回敬皇贵妃的话。 “臣妾来时,应承了司空将军,会好好照顾两位千金。才入宫,熙荣园就出事,臣妾怎么好不过来。”严一凌迈进了门,一股焦糊的味道十分呛?子。“贵嫔呢?不要紧吧?” 洛然听见门外的说话声,匆匆的就迎了出来:“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我家小姐受了惊,正在房中歇着。” 好大的架子! 沈音苒不免暗想,这么多年赋闲在外,司空家惯有的骄纵性子倒是一点不见收敛。“本宫进去瞧一瞧贵嫔。” “也好,臣妾也想去慰问。”严一凌紧随其后。 两个人由侍婢的带领。穿过回廊绕进了后堂的内室。斤场杂技。 起火的地方,便是旁边不远的一间厢房。 说来也奇怪,那厢房本来就是给乔贵嫔预备的卧房。但不知怎么,她竟然自己换了一间。 沈音苒正狐疑,就听见床上的人哼了一声。“洛然。是谁来了?” “小姐,皇后娘娘同皇贵妃娘娘都来了。”洛然轻声的说。 楚乔这才从床上坐起来,疲惫不堪的看着进来的两位娘娘。“这么晚,怎么劳动娘娘们过来。” 她的额头高高的肿起,似乎是擦了药油。 屋子里虽有呛人的烟味,却掩盖不住。 “你受伤了?”严一凌皱眉:“汪泉,快去请太医过来。” “没什么大碍。”楚乔轻描淡写的说。“来时,原本被焚的厢房才是臣妾的卧房。但臣妾不喜欢那个朝向,故而让奴才们将摆设挪了过来,换到这里。没想到竟然有幸避过一劫。” 这便是原因了,沈音苒不动声色:“人没事就好。”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楚乔道:“才入宫第一日,便遇上这样的事情,许是臣妾注定有这一劫。” “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信这个?”沈音苒淡然道:“许是这熙荣园许久没人住,好些东西来不及更换。陈旧的烛台容易歪倒,不慎引起了火灾。本宫已经让侯奎去检查过,并没有什么不妥。” “娘娘有心了。”楚乔微微一笑:“等臣妾好些了。再去毓秀宫谢恩。” 言谈之间。严一凌可没从楚乔脸上看出谢意。不过她怎么对皇后那是她的事情,自己不便插嘴。 “不急!”沈音苒关怀备至:“皇上叮嘱叫本宫好好照顾你,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请安之类的事情能免则免,休息好了比什么都要紧。”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外头有奇怪的动静。 不知道什么人再呵斥谁。 “怎么回事?”楚乔很是不悦:“难得皇后娘娘过来,不奉茶也就算了,哪个奴才这么不懂事,敢在外面叫嚣?” 洛然快步走出去,怒喝一声:“朝着了几位娘娘说话,还不快进来谢罪。” 随即,一个奴才拧着另外一个人,一起走了进来。 严一凌正纳闷楚乔这是要做什么,那奴才已经忍不住开口。 “娘娘恕罪,这个人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那奴才乃是跟着入京的家仆,一脸凛然:“他并不是熙荣园的人。奴才怕他有什么不良居心,就把人揪住了。” 楚乔瞪了那奴才一眼:“人家鬼鬼祟祟的你捉住就是,至于这样鸡飞狗跳的叫人笑话。” “贵嫔娘娘饶命,奴才只是看见熙荣园起火,一时好奇。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捉住的奴才瑟瑟发抖,连忙告罪:“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哪个宫里伺候的?”沈音苒不大熟悉这奴才。 “奴才是……熙春园的。” “熙春园的?”楚乔冷笑了一声:“你到底是看见起火才过来,还是,放了火要逃走?” 严一凌轻咳了一声:“乔贵嫔许是多心了。熙春园与熙荣园原本就挨着。看见这边有事,好奇也是难免的。” 她只是想告诉楚乔不要一入宫就惹是生非。 皇后的脾气她摸不透,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她和苏怜儿抱头惨死,谁都不会赢。 “也是。”楚乔微微一笑:“皇贵妃所言有理。好奇心谁都有。可她若真是好奇,怎么自己不来看,倒打发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来看乐子?” 沈音苒已经从良妃口中得知乔贵嫔与苏嫔的种种不对劲。 但具体是什么缘由,一时之间她还摸不清。“听贵嫔的意思,莫非是心中有困惑?莫不是与苏嫔一早就相识了。” 楚乔没做声,只是看了严一凌一眼。 “皇后娘娘,是这样子。”严一凌不厌其烦的说:“苏怜儿也是司空家的人,是多年前司空将军收下的义女。那手扔飞刀的绝活也是得将军亲自传授。” “有这样的事?”沈音苒很是惊讶。“原来苏嫔是司空将军的义女。那不是应该和乔贵嫔以姐妹相称么!” “世上的往往就是这么稀奇。”楚乔温然笑看皇后:“有些人生就是姐妹,却未必有做姐妹的缘分。有些人虽不是姐妹,却亲密无间。臣妾与苏嫔虽然是名义上的姐妹,但实则却……没有那么好的缘分。” 说完,她挑了挑眉:“皇后娘娘既然来,不妨替臣妾问一问苏嫔,到底知不知道这奴才过来的用意是什么。” 严一凌知道劝不住她,便不再多话。 “皇贵妃以为如何?”沈音苒问。 “去看看也好。是不是一问便知。”严一凌这会儿有些困了,偏偏这些人都不觉得累。 她是恨不得倒在床上就一觉睡到大天亮,可她们这些人,却一定要搅得天翻地覆,最好自己睡不着谁也别想睡。何苦呢! 楚乔示意洛然为她披上衣裳。“要皇后娘娘与皇贵妃辛苦这一趟,臣妾也不好在房中躲懒。” 沈音苒略微颔首:“只要你不觉得累便好。” 一行人穿过湾桥直接来到对面的熙春园。 熙春园里格外安静,宫门外连灯也没有点上。 侯奎提着灯给皇后照明。 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跟在她身后。 而这时候的楚乔则格外平静,整张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宫门刚被敞开,一个小丫头就匆匆忙忙的奔出来,连侯奎手里的灯笼都撞掉了。 灯笼落地,火苗瞬间蹿了出来。 惊得沈音苒连忙后退了几步,险些踩到严一凌的脚。 “啊!”沈音苒惊叫了一声,迅速的转过脸去。 翠青一看自己闯了祸,扑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皇后娘娘饶命。” “皇后娘娘没事吧?”严一凌少不得关心一句。 “没事。”沈音苒定了定神。 侯奎则一脸的怒火,扬手就要抽那小丫头的脸。 “住手!”沈音苒喝止了他,反而温和的问翠青:“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忙忙的?” 翠青看乔贵嫔在,有点不敢开口。“苏嫔娘娘她……她……” “你结巴什么,皇后娘娘问话还不如实交代。”侯奎没给她好脸色。 “下午的时候,乔贵嫔娘娘和苏嫔娘娘起了冲突,一脚踢在苏嫔娘娘腹部。娘娘疼痛难忍,叫太医来看过,服了药非但没有好转,还……还流了好多血。但现在都没有止住。奴婢去请了太医好多次,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过来。”翠青红着眼睛,哽咽难平。 “胡说八道。”楚乔冷哼:“我几时踢在苏嫔腹部了?她是纸糊的人儿么?” 自己宫里被放了火,就兴冲冲的杀过来叫皇后替她出气。 没想到气还没出,先碰了一?子灰。 严一凌沉静的看着面色焦虑的楚乔,心想到底是苏怜儿太聪明,还是她太蠢。又或者,是这两个人都被别人算计了! “侯奎,你去请太医过来,就说本宫正陪着苏嫔等就诊。” “是。”侯奎不情愿的应下,瞪了翠青一眼。少拿苏嫔这些低三下四的事情去麻烦他才好! 沈音苒凝眉对严一凌道:“咱们先进去看看苏嫔。” “是。”严一凌温和的点头。 “皇贵妃。”楚乔快走一步,一把攥住严一凌的衣后襟。 严一凌站在了原地,等皇后走进去才回头:“都已经提醒你凡事不可冒进,你偏不听。这下子好了,才入宫就出了这件事。你有把握化解?” “不帮就不帮,用得着说风凉话么!”楚乔没好气的说。 “帮我是一定会帮。但不是帮你,而是顾及老将军的颜面。”严一凌一巴掌打在她扯着自己的手背上。“你好自为之。” 楚乔气得不行,但没有办法,才入宫的第一天,她不想自己就这么被苏怜儿那个贱人算计。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严一凌身后:“那臣妾就谢谢皇贵妃,全看您的本事了!”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三十五章:迎刃解难题 苏怜儿房里,血腥气很浓,才推开门就被呛得很不舒服。 沈音苒最先走了进去,看苏嫔脸色惨白,不由皱眉:“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 听见皇后的声音,苏怜儿微微抬起身子:“皇后娘娘您来的正好,臣妾怕是要不行了。” 严一凌走进来,身后跟着楚乔。 两个人都听见她这句话了。 “别胡说,好好的怎么就不行了。”沈音苒淡淡的扫了乔贵嫔一眼,径直走到床边。“你不用担心,本宫已经吩咐人去请太医过来。只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还得要苏嫔你说来听听。” 苏怜儿看了一眼皇后,又看了看皇贵妃和楚乔。兰指一点,指的正是楚乔:“是她踢伤了臣妾。” 楚乔慢慢走上前去:“我是踢你了,但那一脚根本就不重,你又不是纸糊的人。会伤成这个样子?” “伤重不重,验过便知道。”苏怜儿实在没有心思和她争辩。她很担心翠青的话,怕自己以后不能为皇上生育子嗣。“从前的恩怨,都是入宫之前的。我现在和贵嫔一样,都是皇上的女人。你怎么能下得了狠心要置我于死地?” 她这么说着,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的往下落,看着不免叫人心疼。 “你别冤枉人。”楚乔被她气得牙痒:“因为我踢了你,所以你叫人去熙荣园放火是么!现在又会在皇后娘娘、皇贵妃面前做戏。你真当自己是苏嫔就了不起了?你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旁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 苏怜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下子就愣住了。 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诧异和怒气,苏怜儿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 从她这幅样子来看,似乎她是真的不知道放火的事。还当是楚乔故意栽赃她。 这个躲在背后的高人,是皇后么!严一凌有些吃不准。 毕竟皇后沉稳了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是急躁的性子。 这时候御医走了进来,打破了房中的僵局。 沈音苒吩咐他赶紧替苏嫔请脉,严一凌则走到软榻边坐下。 楚乔脸色讪讪的很不好看,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她踢苏嫔的时候,熙春园有宫人瞧见。而指控苏嫔放火,她却没有一点证据。 若是这样的话。皇后面前她占不到一点便宜。 加上司空家与沈家从前的恩怨。皇后宁可偏袒苏嫔也绝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 畏惧一点一点的从心里透出来,楚乔忽然很害怕等不到皇上凯旋归来,自己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怎么样?”沈音苒问太医。 “回皇后娘娘,苏嫔乃是受了内伤。”太医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严一凌微微笑了,道:“太医说的是,苏嫔好好的身子,如今成这样也只能是受了内伤。” 这太医从没伺候过皇贵妃,如今听着语气很不寻常,不免心头一颤。“回皇贵妃娘娘,苏嫔是内伤算不得很重,只需要好好调理,就不打紧。此外……” “御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苏怜儿心惊肉跳的厉害。她生怕御医会说,这一脚让她的腹内受损,会影响诞育皇嗣。 但御医仅仅是看了看两位娘娘的脸色。 严一凌见他犹豫,少不得说:“如果是伤情有什么不妥。本宫可以再传召几位太医同来,一起为苏嫔请脉。这样你们也可以商议出一个合理的结论。对症下药为苏嫔开方子。” 说完,严一凌抿唇对皇后笑道:“臣妾出宫许久,偶尔为皇上炖药膳滋补龙体。总惦记着太医院的药材,都是各地呈上最好的贡品,效果自然比宫外买来的强。” 她这么说,沈音苒当然明白用意。那便是皇贵妃根本就信不过这位太医。 她手底下有冯靖宇这样的人,也难怪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也好。”沈音苒点头。 “回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倒也不是微臣拿不准苏嫔的病。只是……没验过苏嫔服用过的药渣,微臣实在不敢确定。” 苏怜儿心头一紧:“御医你是说,有人在我药里做了手脚?” “查一查就知道了。”严一凌给站在门外的汪泉使了个眼色。 汪泉赶紧领着翠青去找苏嫔的药渣。 “苏嫔入宫的时间不短,但伺候圣驾也是刚刚开始。所以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严一凌平静的说。“不是只有毒药才能致命,有些时候,一点点别的粉末,都能叫你难受好几天。祸从口出是一回事,病从口入是另一回事,无论何时,都要先管住你那张嘴才是。” 这番话,是当着皇后的面警告苏怜儿,不要动不动就像疯狗一样的乱咬人。 也许你恶狠狠扑向你心中怨恨之人的同时,也有人正伺机恶狠狠的一刀捅过来。 “多谢皇贵妃娘娘。”苏怜儿渐渐的放松了一些。 不多时,小侯子端着药渣走了进来,道:“皇贵妃娘娘,这便是苏嫔服用的汤药留下的药渣。” “好。”严一凌点头:“就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倒出来,叫太医查验。” 汤渣倒在桌面铺着白棉纱的托盘里,苦涩的浓郁掩盖了血腥气。 太医走上前仔细的查看,又用银签子验过毒,最后目光落在一些不怎么起眼的碎末上,索性捏了一些品尝了下。斤场豆划。 看他把药渣送进了口中,苏怜儿悬着的心稍微放宽了些。 显然这药是没有毒的。否则太医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怎么样?”沈音苒问。 “回皇后娘娘,这药本是无毒的。只是坏在药性太凶猛,里面还加了一味红花。而苏嫔内伤出血,用了这样的虎狼之药,导致破血加速,使伤情更为严重。”太医恭敬的说:“此药,似乎有些不太对症。” “什么糊涂的太医开的药?”严一凌皱起了眉头:“好端端的,叫苏嫔遭罪。” 这话一出,楚乔是真的松了口气。 “是个不怎么熟悉的御医。”苏怜儿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说。 “太医院怕是要好好整顿整顿了。”沈音苒愤懑的看着那太医,道:“既然你替苏嫔请了脉,又熟悉她的伤情,那本宫便把她交给你来照顾。再若是有方子不对症的情况,就别怪本宫治罪于你。” “微臣遵命,一定好好照顾苏嫔玉体。请皇后娘娘宽心。”太医恭敬的行了礼。 “这就去开方子取药,给苏嫔送过来吧!”严一凌催促了一句:“汪泉,药渣拿出去。气味不好闻,免得熏着苏嫔。” “是。”汪泉赶紧把药罐子和托盘一起端了出去。 沈音苒脸上露出温然的笑意:“皇贵妃在宫里就是好。一会儿的功夫,这件事情就查的明明白白,也叫本宫省了不少心。” 严一凌表情温和:“那也得皇后娘娘给臣妾这样好的机会,能替您分忧。” 说完,她正了正脸色,道:“乔贵嫔这一回莽撞了。本宫不管你与苏嫔从前在宫外有什么恩怨,亦或者你们姐妹相处的方式就是这么与众不同。本宫只想告诉你,既然入宫了,谨守宫规才是重点。 “就好比,今晚你宫里的烛台太过陈旧,不知怎能就倒在了房里一样。宫中的事情瞬息万变,很难预料。无论是做什么事,本宫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须知祸从口出,病从口入,每个人都可能会经历。别叫皇上为你担心才是正经。”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严一凌就是要告诉她,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她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多谢皇贵妃娘娘指教。”楚乔低眉顺目的样子,很有几分委屈。 严一凌才不管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真的很困。“没什么事,皇后娘娘咱们是不是散了?” “嗯!”沈音苒点头:“乔贵嫔也带着伤,实在不便再折腾。你们便回宫去歇着吧,本宫陪一陪苏嫔,等她用了药,再回宫。” “那就辛苦娘娘了。”严一凌欠身领着楚乔从房里退了出来。 “放火的事,就叫我哑忍,不追究了?”出门没走多远,楚乔就生气的问。 “我说贵千金小姐,你的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总装着金银珠玉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玩意儿。你能不能把要紧的事情在脑子里多转几遍。你能单枪匹马的救了皇上,说明你不蠢啊!怎么一入宫智商就为零了?” 楚乔听不懂,皱着眉头瞪着她! “我告诉你吧,宫里最讲究的一句话,捉贼见脏,捉奸在床!要么,你就按住苏嫔拿着火折子的手,要么你就闭嘴别胡乱的诬陷人。否则,没有人能帮你,你是自己要作死。”严一凌不想说多么文雅的话,楚乔根本就听不懂。 这两个名义上的姐妹真就和斗鸡没有什么区别,早就红了眼睛,恨不得弄死对方。 “你是说,即便在我的熙荣园抓到她的人,也不算证据?”楚乔根本就不信还能有这样耍无赖的道理。 “就是不算!”严一凌笃定的说:“这件事情,怎么见得就是苏嫔干的?就不能是别人想坐山观虎斗,借你的手铲除苏嫔,借苏嫔的手拔掉你这根刺?难道后宫伺候皇上的就只有你们俩?其余的妃嫔就都是摆设?丢了东西,看谁都是贼。可是司空大小姐,你能不能别一入宫就被人当枪使?” “我……”楚乔还想辩解两句。皇贵妃却转身就走了。“你……你这么高傲是要给谁看?” “给你!”严一凌毫不犹豫的说!握着素惜软软的手,她抿唇笑道:“瞧着吧,我今晚一定能一觉睡到天亮了。”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三十六章:避风门前较上劲 这一晚睡得格外好。早起严一凌觉得神清气爽的。 陪着奉举用了早点,便叫乳母带着他去课堂习字。师傅一早就等在那里了。 “两个月多不带这些玩意儿,还真是不习惯。”严一凌看着素惜将那些金器往头上戴,就觉得不舒服。 “小姐每次都是这样,就没有一次痛快的。”素惜笑着说:“寻常人想戴还没有这个资格呢!” 楚月揉着眼睛走进来。忽然眼前一亮。“哇,好漂亮。” 她突然出声,惊了的严一凌差点跳起来。“你这丫头,大早起的吓唬人。”斤场亚圾。 按了按胸口,严一凌稍微平静了下:“看上什么了,随便挑。” “真的?”楚月高兴极了:“哇,这个好漂亮,这个也好精致,哇哇,你看这个,那孔雀的眼珠子竟然会动。太神奇了。” “那不是眼珠子在动,而是石头中间有光泽。戴在头上不同的角度看过去,的确有些灵动。喜欢就拿去。”严一凌大方的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楚月赶紧把这支簪子藏在怀里,生怕皇贵妃返回似的。 “对了,听奴才说你昨晚去了熙荣园。我姐姐那又出什么事儿了?” “一些小事情,不怎能要紧的。”严一凌从镜子里看着楚月精致的五官:“倒是你。今天想玩点什么?是去御花园赏春景,还是去内务局挑选合意的布料和饰物。要么我带你去小厨房里尝尝宫中的点心?” “都好吧!”楚月像是没歇过来一样:“我是不是也得去给皇后请安。” “不是一定要去的。看你自己喜欢不喜欢。”严一凌温和的说:“奉举去课堂习字了,等下素惜要陪我去毓秀宫,我叫章嬷嬷陪着你,想去哪里玩什么,让她给你打点。” “也好。”楚月笑盈盈的点头:“那毓秀宫能不去我是不想再去了。里面的女子倒是个个好看的,可没有一个不是在演戏。看得多了,我嫌累。” “这些话,也就你敢说。”严一凌喜欢楚月耿直的性子。 素惜笑着道:“小姐,奴婢弄好了。” “时候也差不多了。”严一凌想着,等下还要去云嫔宫,应该不会太早回来。便吩咐了章嬷嬷:“给二小姐准备点宫里有特色的早膳,先喂饱肚子再去玩。别回头饿瘦了,你爹要找我算账。” “多谢皇贵妃。”楚月揉了揉肚子:“我正饿着呢!” 有楚月在的每一天,严一凌都觉得格外有趣。这一秒她是这个样子,下一秒又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小姐。当心。”素惜扶着她上了玉辇。 严一凌这才觉得日子舒心。“有你们在我身边真的很好。” 素惜轻轻笑着说:“只要小姐喜欢。奴婢一辈子都这样陪在你身边。” “说傻话。”严一凌叹了口气。“我怎么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喜欢,就不要你得到幸福。” “能跟在小姐身边一辈子,已经是奴婢最高兴的事情了。” 两个人正说的热乎,汪泉忽然小声道:“娘娘,您瞧,那是云嫔的轿子。” 云嫔的轿子? 严一凌顺势看过去:“她还真是沉不住气,原本想着请过了安,去她宫里转一圈。没想到她自己就送上门了。” 素惜不免摇头:“小姐,奴婢觉得,要不还是算了吧!”她不愿意小姐为了自己犯险。 “没事,你等着瞧就好了。”严一凌低头笑着,不再多说什么了。 康乐注意到,身后是皇贵妃的玉辇,不免轻声禀告云嫔。“娘娘,皇贵妃的玉辇在咱们身后呢!” 云嫔掀开轿帘子嗯了一声:“在就在呗。她刚回宫,自然是要早些来给皇后请安的。” “昨晚上,熙荣园走水了。”康乐小声的说:“听说皇后娘娘和皇贵妃都去了。看样子,皇贵妃对这位新来的乔贵嫔还挺上心。” “那是自然。”云嫔轻蔑的说:“皇上正指望着司空家的兵士为国效命呢。皇贵妃怎么好不巴结着司空家的人。来日,笼络好这位大小姐,也能在皇上面前得脸不是。顺带着就得了个贤惠的美名。换做是我,我也得巴结着。” “娘娘您才不会呢!”康乐皱着眉:“这种事儿,也就皇贵妃之流干得出来。” 云嫔抿唇:“是啊,低三下四的事儿,咱们也学不会啊!” 她要是肯放下身段,这些年也不会和皇上这么疏远。想一想也是头疼的厉害:“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能回宫。” “快了娘娘。”康乐得意的说:“等您把这后宫里的贱人收拾的差不多了,皇上也就回宫了。” 主仆二人得意而笑,丝毫没想着要给后面的玉辇先让行。 严一凌只看那丫头的背影,便能猜到轿子里的人那股得意劲儿。 既然狭路相逢了,她也就用不着再客气了。 “走快一些,这路这么宽,总不是她一个人的。”严一凌给汪泉使了个眼色。 “奴才明白。”汪泉扬声道:“都快着些,早膳没吃好么!等会儿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非好好饿你们一顿。” 抬着玉辇的奴才们听见这话,紧忙加快了速度。 这一块,轿子和玉辇便?头并进了。 可偏偏再往前走,宫道窄了一些。是不可能同时穿过避风宫门的。 汪泉走到近前,大手一挥道:“你们倒是快走啊。” 手肘似是不经意的一顶,正好捣在了康乐的后脑勺。 其实这一下子并不重,只是太突然了。惊得康乐失声叫出来。“哎呦,你们干嘛!”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云嫔掀开帘子,也被眼前的一幕惊着了。“这是做什么?” 汪泉就站在他的轿子边上,正驱赶她的人靠边。而康乐却不见了踪影。 “皇贵妃娘娘要去毓秀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汪泉一本正经的说:“避风宫门太窄,云嫔自然得让路。” “笑话。本宫分明在你们前面,岂有让路的道理。何况这里就这么窄,如何能让?”云嫔这么说这话,听见康乐呜呜的哭声,不免心烦。“康乐呢?你怎么欺负她了?” “娘娘。”康乐边跑边追了上来。“他打我。” “简直岂有此理。”云嫔气得直瞪眼睛:“汪泉,你也太霸道了。当着本宫的面儿就敢对本宫的人动手,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宠的你无法无天了。” 严一凌轻笑了一声,心平气和的说:“不就是本宫宠的,这你还不知道?” 云嫔撩开轿帘子,阴沉的目光落在严一凌精致的面庞。 这位皇贵妃也许并不熟悉她。 可她却是再熟悉她不过了。 这么多年霸占着皇上的恩宠,还有增无减。连皇后都被她斗得大不如前。 云嫔在想,要是她再憋着几年不出宫门,也许后宫易主也未可知。 “你就是云嫔?”严一凌与她四目相对,略有些疑惑的问。“都说你是孔太后挑来伺候皇上的人,本宫以为,孔太后慈爱温和,宽待宫众,云嫔大抵也会是这么个性子。没想到竟然大相径庭。” “你这话什么意思?”云嫔的脸色一下子就冷到挂霜。“你是诋毁孔太后的眼光,还是贬斥本宫不够温婉?” “本宫?”严一凌只凭这两个字,就知道云嫔有多嚣张了。 当日她不在宫中,素惜被她折磨的时候一定很难挨。一想到这里,严一凌气就不打一处来,整张脸骤然变得阴戾沉静,眼角眉梢之间,慢慢都是严肃。“你不过是嫔位,也敢在本宫面前这样自称?足可见,你入宫虽然年头不断,对宫里的规矩根本一无所知。” “哼!”云嫔寡淡的笑了起来:“本宫的规矩是孔太后亲自所授。皇贵妃不知深浅辱没本宫不要紧,倘若胆敢对孔太后不敬,皇上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这也就是云嫔不好惹的缘故。 动不动就把皇上的亲娘搬出来,后宫这些女子自然是拿她没有办法。 但是严一凌不怕! “孔太后若还健在,瞧见你如今的模样,只怕也要怀疑自己当初选人的目光是不是错了。” “你说什么!”云嫔咬着牙,太阳穴一?,显然是生了气。“再口没遮拦,当心我告诉皇后。” “去啊!”严一凌微微一笑:“别说是告诉皇后,就算告诉皇上也无妨。本宫行的端做得正,最看不惯的就是自以为是,实则草包一个的无用之人。嘴巴长在你脸上,你要说什么都行。可本宫也不是没有,谁说的更巧妙,谁更胜一筹,且有得试。” 说完,她飞快的给汪泉递了个眼色。 汪泉一把推开挡在身边的康乐:“还不快将皇贵妃娘娘的玉辇抬过去。” 奴才们得令,便挤着云嫔的轿子往前赶。 一看这架势,云嫔当即就恼了:“我看你们谁敢妄动。这宫道是宫里的不是你伊湄宫的。既然本宫走在前面,你就休想要挤过去的道理。来人,把避风宫门给本宫关上,我倒要看看谁有本事插翅而飞!” 她这一声令下,得令前来的奴才便是皇上指派的那些戍卫。 严一凌总算是见识到了云嫔的刁横。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不舒服。对着自己尚且如此,捆打素惜的时候又岂会留情。要不是徐天心来帮手,只怕素惜早被她扔进刑房里,活活被折磨死。 “小姐。”素惜看得出严一凌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冲她摇头。 稳稳当当的坐在御辇之上,严一凌沉了沉胸口的怒气,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那就堵着门,今天谁都别想过去!”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三十七章:教训的云嫔摔出来 “好得很!”云嫔眼眸一紧,抬起了下颌:“既然皇贵妃这么说了,那本宫就奉陪到底。” 两个人目光相触,都迸起火光。 毓秀宫中,妃嫔们还不知道避风门前的事。 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皇贵妃来请安。毕竟昨日回宫。许多人都没来瞧上一眼。 大家也都盼望着能从皇贵妃口中探知皇上的近况。 万芊芊等的有些不耐烦。昨晚上她就知道宫里会有动静,早早就让人关上了宫门。 后来才知道熙春园与熙荣园还真都出了事。 庆幸自己聪明之余,也让她看透了一件事。皇贵妃出宫,是寻了司空家做后盾。来日这两家一联手,别说是万家,就是沈家只怕也要靠边站。 这才是皇上带着皇贵妃出宫的真实意图吧? 他就是不想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侯奎示意无双过来,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沈音苒觉出可能是不便让太多人知道,就示意无双过去。 “昨晚上遇见樱妃,我瞧见她那肚子可真是圆。”良妃心情不错。因为讨厌的人没有来,所以格外的舒心。 “肚子圆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万芊芊搭了一句话。 “那就不知道了。”良妃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这呀,得看天意。” 无双低低附耳,对皇后说道:“避风宫门无故关上了。奴才们好奇。过去瞧了瞧,似乎是云嫔和皇贵妃门前起了龃龉。” 云嫔和皇贵妃? 沈音苒淡然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是在笑。 这两个人碰了头,可就不光是起龃龉那么简单。八成,今天不让另外一个服软。这事就没完。作为皇后,她当然的管。只是不急在这一时。“关了就关了,没什么稀奇。” 无双会意,微微一笑退到了一旁。 “本宫也不知道凉悦怀的是不是个小皇子。但前后有几位太医为她请国脉,都说她的胎怀的很稳。到底是年轻,身子就是硬朗。”沈音苒温眸而笑:“何况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都是皇上的骨血,本宫一样都很喜欢。” 如是,众人也便随着皇后附和了几句。 这些话说完,殿上又静了下来。妃嫔们都很好奇,一贯勤勉的皇贵妃怎么到现在还不出现。 沈音苒笑着吩咐遥光:“端些才调好的蜜汁过来。” “初春干燥,蜜汁润喉润肺,最适合此时享用。”桦嫔笑吟吟的说:“皇后娘娘宫里的蜜汁以花汁调和,味道真的很好呢。”斤场余圾。 “你喜欢就常来本宫宫里品尝。”沈音苒温和的说。 心里却禁不住在想,避风宫门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严一凌让人放下了玉辇,就挡在云嫔的轿子前。 云嫔想再往前走一点。至少和她比肩。可惜门前这一段实在太窄。硬是挤过去,卡在一起,显然会很不舒服。 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过后退给皇贵妃让路。 入宫了这么久,她让的也够久了,已经不想忍了。 “小姐。”素惜低眉道:“怕是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 “无妨。”严一凌不疾不徐的说:“皇后娘娘温厚慈惠,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计较。容后本宫一定禀明迟来的缘由。皇后娘娘心中便有数了。” “哼。”云嫔饶是一笑:“皇贵妃是明知故犯。” “明知故犯?”严一凌笑看着她:“明知自然不会故犯。现在是你的人关上了宫门,本宫难以通行,又怎么是本宫的错?” “这是也不是不好解决。”云嫔放下了帘子,不看皇贵妃。只是慵懒的说:“皇贵妃退回去,叫本宫先走,不就好了。” “首先我不及孔太后仁慈宽厚,也未曾学的皮毛。第二,我不是皇上,没必要惯着你。第三,你也叫我皇贵妃了。宫规有度,我若是不拿出皇贵妃的样子叫你看看,上行下效,这宫里岂不是要乱套了。” 严一凌慢慢的说完这些话,身子往后,舒舒服服的靠在玉辇上。 “那也就是没得商量了!”云嫔的语调显然是带着几分焦躁。 “要么你推开让出位置,叫本宫先过。要么,就卡在这儿耗着时辰,谁也别走。”严一凌依旧平静。入宫不到两年,什么样的人她又没见过了。 今天不好好拿云嫔做做样子,往后她们还敢欺负素惜,欺负她身边的人。 “来人,给本宫请皇贵妃退开些。免得轿子过去的时候,剐蹭到皇贵妃的细皮嫩肉。”云嫔眉毛一挑,目光透出夺人之势。“误伤了皇贵妃本宫可吃罪不起。” “是。”戍卫们连忙走到玉辇前,恭敬的行礼。“请皇贵妃娘娘移玉步,稍退一些。” “大胆!”汪泉一脸的愤怒:“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怎么的?撑的你们不轻吧!还从来没听说有嫔妃叫皇贵妃娘娘让道的道理。” 素惜攥了攥拳,她不是害怕云嫔,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让皇贵妃有事。“小姐,要不算了吧?” “你放心,很快就没事了。”严一凌沉稳的看着那道关上的门,只是浅浅的笑着:“本宫若是不退又如何?” 那侍卫皱了皱眉,道一声得罪:“奴才奉皇命保护云嫔娘娘的安危,还请皇贵妃娘娘见谅。” 说着,他便招呼身后的人一拥而上,作势就要强行将玉辇往后挪。 “你们敢动一下试试。”汪泉也急了:“谁敢碰皇贵妃的玉辇,我跟谁拼了。” 严一凌沉静的坐直了身子,瞟了一眼云嫔得意的样子,缓缓的站了起来。“都别动。” “小姐……”素惜想要拦着她,可惜她执意如此,根本就拦不住。 云嫔见她从玉辇上下来,脸色缓和了不少。“这就对了。皇贵妃既然肯让路,那本宫就先行一步了。咱们毓秀宫正殿上在说话不迟。” “且慢!”严一凌示意所有人都别动。“我几时说要让路了?” 眼眸一紧,云嫔看着向她走过来的人,不悦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严一凌停在轿子窗边,瞪圆了眼睛看向云嫔。 “娘娘接着。”一个脆声响起,紧跟着抛过来什么东西。 素惜反应快,一把就抓在了手里递给小姐,严一凌接过来,几乎没有犹豫,握着一端就将另一端甩了出去。 “唔,啊……”云嫔一声惨叫,惊的花容失色:“你干什么!” 楚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严一凌身边,用力一扯她手里的鞭子。 云嫔整个人从轿窗子里飞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严碧,你敢打我!” 楚月噗嗤一笑:“打你?谁打你了,你自己站不稳还敢趾高气昂的瞎叫。” 转头对严一凌举起了大拇指:“皇贵妃真聪明,才不过和我学了几天的鞭子,就甩的这么准确。只不过,手腕上还缺点力气。否则一缠住她的脖子,你跟着就能把人拽出来,不用等我出手了。” 严一凌也没想过真的能缠住云嫔的脖子,她是想就算抽她一下也是好的。 “严师出高徒,是你教得好。回头我继续练着,下次一准儿能拽出来。” 御前侍卫们没料到皇贵妃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间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嫔已经摔在地上,一脸的愤恨更是让他们不敢冒然靠近去扶。 “娘娘。”康乐吓得脸色惨白:“您有没有怎么样?” “你们都是死人么!”云嫔挣扎着站起来,恶狠狠的问:“皇上叫你们保护本宫,就是这样保护的?人家的鞭子都勒在本宫脖子上了!” 侍卫们很是为难,如果是事发之前,阻止一下还可以。 但如今云嫔已经摔了,他们再大胆,也不敢对皇贵妃动手啊。 “奴才护驾不利,还望云嫔娘娘恕罪。”为首的侍卫头领带头跪了下去。 其余人见他服软,也都跟着跪在地上。 “你们……”云嫔气得浑身发抖,自从入宫,她就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你们简直……都是饭桶。” 严一凌把鞭子还给楚月,双眼微微虚看了云嫔一眼。 如果不是因为愤怒和狂傲,这张脸还算是很美的。可惜,她的五官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 她走上前。 康乐吓得赶紧挡在云嫔身前:“皇贵妃你……你要干什么?” “起开。”楚月可没客气,一把搡开了康乐:“哪有你这个奴婢瞪眼睛的份儿,你们宫里大米不要钱吧?瞧把你们一个个撑的!” 云嫔颤抖不知因为害怕,而是愤怒到了极点,却不知道该怎么宣泄出来。 “本宫这就要去给皇后请安了。云嫔来不来,随便你。”严一凌平静的看着她直冒火的眼睛,以及脖子上赫然清晰的红印:“记住了,皇上惯着你,本宫绝不会惯着。不管你穿的是什么样的云纹图案,也不管你有着什么要的出身。嫔就是嫔,想和本宫一争高下不是不可以,等你当上皇贵妃的时候!” “你得意什么,你这个贱人……”云嫔气得就要扑上来。 楚月一勾脚尖,云嫔就歪倒在地上,又是嘭的一声。 “我说云嫔娘娘,当心您的?子。万一摔了个狗吃屎,?子压扁了,那可就得意不起来了。” 严一凌朝她一笑:“别胡说!云嫔得意又不在?子上!就算扁了,也照样得意的起来。”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配合的极为默契。 云嫔伏在地上,喘着粗气:“谁得意不起来,咱们走着瞧。” “本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严一凌拧着眉头看着她:“有本事,朝我来。再趁我不在做些低三下四不光彩的事,我保证你会爬不起来!” 说完,她转过脸对汪泉道:“敞开门,咱们这就去给皇后请安。”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三十八章:镇住发疯的 估摸着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沈音苒有心吩咐遥光去看看。“皇贵妃这会儿还没来,该不是一路上颠簸,身子不舒坦吧?遥光,你去伊湄宫走一趟。瞧瞧要不要紧。” “是。”遥光有些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万芊芊笑着道:“兴许是急着回宫,一路上马儿走的太快了。皇贵妃玉体金贵,早就不习惯这样的苦。” 严一凌笑着走进来,迎上皇后微微诧异的目光,十分坦然。斤有名扛。 “本该一大早就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半路上出了点岔子,所以来迟了。” 伴随着说话的动作,严一凌沉稳的行了个礼:“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无妨。”沈音苒很是温和。“原本你才回宫就该好好歇着,难为你有心。只是,你说路上出了岔子,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等严一凌开口,云嫔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皇贵妃这么走了。就算完事?” “没什么。”严一凌不理会云嫔,笑着说:“都说好狗不挡道,臣妾是遇到了疯狗乱咬人。” 说完她便朝着自己的位置走过去。 “你说谁是狗?”云嫔咬牙切?的问。 “谁答应就是谁。”严一凌平和的说。 徐天心抿唇而笑,啧啧道:“皇贵妃娘娘,话不是这么说。狗是多么忠心耿耿的动物。来的可比人强多了。” “你闭嘴!”云嫔怒斥道:“本宫和皇贵妃说话,轮到你多嘴!” 倒是没想到她还能这么硬气,徐天心挑眉,冷艳的面庞上看去很是威严。“宫中的尊卑乃是由位分所定。或者说,是恩宠来论。但无论是哪一样,本宫都觉得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自称本宫。更何况是皇贵妃了。” “哼!”云嫔饶是一笑,缓缓的说:“那是因为你的身份还没有被揭穿。等皇上从漠良回来,擒住了西凉的遗民,有那些人指证,看你还能如现在这般嚣张。” 云嫔知道的不少么! 这让严一凌多少有些意外。如果她真的是紧闭宫门,不与外界联系,只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她的确是有狂傲的资本。 “我若是西凉公主,皇上也不会让我活到现在。”徐天心凝眸看着云嫔脖子上的红痕,知道她是吃了亏才这样气急败坏,反而舒心许多。“不像有些人。与恩宠无关。就只能做些惹人嫌的事情,以此证明宫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哼!”云嫔抿唇,笑容里沁出了冷意:“宫里有没有我这么个人,或许真的没有多重要。但是有没有你,却格外重要。徐妃,你还是不要太得意的好。” “什么意思?”徐天心不以为意。 云嫔转过身去,背对着严一凌,面对着徐天心,只动唇说了一句什么,却并未发出声音。 等严一凌再看向徐天心的时候,她整张脸都变色了。 那是一种畏惧至深,又极度怨恨的表情。 但只是稍作调整,徐天心便酿出笑意:“臣妾身子不适,不配皇后娘娘说话了。” 她起身略微一欠,便从云嫔身侧走过,嘴里凌厉的挤出四个字:“你试试看。” 难道云嫔真的攥住了什么关于徐天心是西凉人的证据?严一凌心里正犯着嘀咕。就听见她委屈的向皇后告状。 “皇后娘娘,您看看臣妾的脖子。”云嫔走上近前:“皇贵妃竟敢损害妃嫔的玉体,这便是对皇上最大的不敬。” 沈音苒很纳闷:“这是怎么弄得?你的手掌怎么还有伤?” 云嫔沉了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太激动。“皇贵妃用马鞭缠住臣妾的脖子,将臣妾从轿窗子扯了出来,整个人摔在地上。这便是落地的时候,臣妾双掌擦地而造成的损伤。”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夸大其词,云嫔扭过脸问:“有没有一言不实之处?” 严一凌温然点头:“并无。” “你承认就好。”云嫔气愤的攥了攥拳:“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方才当着本宫,你一口一个’本宫’,如今在皇后娘娘面前,倒是’臣妾’的十分热乎。”严一凌笑弯了眉眼,平和的说:“擅自关闭避风宫门,阻拦本宫前往毓秀宫请安的难道不是你?我怎么没有缠着别人的脖子把她从轿子里扯出来,偏偏是摔了你?” “那是因为你心思歹毒,毫无胸襟所致。”云嫔道:“摆明我的轿子在你的玉辇之前,你不服气,才故意要和我为难。来到避风宫门前,路就变窄了,我若不先行,又怎么能一起通过。是你自己连这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还要强词夺理!” 严一凌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自己理亏一样。“宫中若都和你一样的想法,就不用分什么皇贵妃、贵妃了。只要见到你的人,都以你为先,凡是让你先做,那就一准儿不会错了。” 严一凌知道,今天要是不来点狠的,云嫔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非要逼着她把事情做狠,保不?就是想试试,皇上会不会为了她这个经年的宫嫔和宠妃撕破脸。 “素惜,把宫规来上来,给云嫔瞧瞧。”严一凌不紧不慢的说:“就翻到以下犯上者当如何处置的那一段,本宫记得是在三十四页。” 三十四页,是严一凌自己顺手标出来的。这样读起来才比较方便。 “不用这么麻烦。”云嫔凛眉而笑:“皇贵妃莫非不知道,如今宫中遍传的宫规之中,部分出自孔太后之手。有许多是臣妾帮沈太后所书。也许娘娘您看的那一本便是。” “也就是说,明知故犯的人是你。”严一凌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入宫早,早过本宫,早过万贵妃,甚至和皇后娘娘几乎同时。又曾经是孔太后身边的人。你本来,应该比这宫里任何一位妃嫔都懂得什么是本分,什么是规矩。可为何,你就是不尊宫规,偏要做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孔太后是孔太后,宫规是宫规,你是你。”云嫔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满脸都是嫌弃。“有时候,往往不是旁人把你看得太低,而是皇贵妃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云菱是孔太后身边的人,只尊她老人家的心意。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臣妾敬服有加。可你……不过是会舞刀弄枪的严家,微不足道的千金而已。” 稍微顿了顿,她又道:“你当这后宫是你们严家的花园么?你当这些妃嫔是你摆弄在指尖的鲜花?想修剪哪一朵,就修剪哪一朵,完全都是随心所欲?你又凭什么?” 这番话,是完全道出了云嫔高傲的原因。 她根本就看不起严家的人,更看不起这漫后宫的女眷们。自以为侍奉过孔太后,入了太后的眼,册封给皇上为嫔,便从此高贵的无与伦比。这些宫里的女子,就根本没法和她相提并论。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公主病了好不好! 想必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和皇上怄气,以至于这么多年对皇上也是避而不见的。 但是为何,又忽然想通了? “好了好了!”沈音苒被她们吵得有些头痛了。“云嫔,再如何皇贵妃就是皇贵妃。避风门前你让一让她的玉辇又有何不可?” “皇后娘娘,凡是只凭对错。臣妾已经走到门口,岂有退回去让她的道理。皇贵妃若有容人之量,怎么就不能等臣妾过去了再走。迟那么一小会儿功夫,总比现在要好许多!” 不等皇后开口,云嫔接着说:“想来她是记恨臣妾因为云纹织锦的事情捆打了伊湄宫的侍婢,故而报复臣妾。” “诶!”严一凌扬眉:“你有什么证据说本宫是在报复你?” 端了端身子,严一凌轻哂而笑:“这宫里最忌讳的事,云嫔你都做尽了。争强好胜,以下犯上,诬蔑妃嫔……知道的,你是孔太后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自己不要脸皮,却硬要牵扯到孔太后,辱其名誉。” 这句话说的格外重。 严一凌自己也觉得不太合适。 但若不是这样,她就无法激怒云嫔。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云嫔已经疯魔似的朝着她扑过来:“你这贱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几时诬蔑孔太后,令其名誉受辱了?你竟敢红口白牙的说这样的脏话污蔑人,你太无耻了,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 素惜和另外几个小丫头慌忙的扑上去拦着云嫔。 可云嫔那撒泼的架势硬是一点都没有软下来。 “住手!”沈音苒勃然大怒,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动气。“云嫔你给本宫住手!” 这女人是不是关在自己宫里的时日太长,脑子都关的坏掉了?怎么人家故意激怒她都看不出来?“云嫔!”沈音苒皱着眉:“遥光,无双,快点,拦住云嫔,别叫她胡搅蛮缠。” 严一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几次要扑上来的云嫔,没有一丝表情。 她背后会是皇后么?她是皇后找到的帮手吗? 这两个人,一定又在背后策划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她的心不禁一沉。皇上啊皇上,您这又要江山又要美人的,该有多累。 无双和遥光都会功夫,要制住云嫔一点不难。 “放开本宫。”云嫔拼命的挣扎:“你们放开本宫。” “念在你曾经是孔太后的人,杖责、掌嘴便免了。”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就罚你日日与积福堂抄经,为已故的孔太后祈福,为皇上祈福。直至皇上凯旋而归。” 也不管皇后是不是赞同,严一凌执意如此:“未免有什么差错,这些天你就住进积福堂好了。一日三餐,本宫会让人给你送过去。” “你是想软禁我?”云嫔气急败坏的问。 “本宫只是不想让已故的太后见到你这幅癫狂的模样而魂魄不宁。”这一句,严一凌凑近云嫔耳畔,轻轻的说。“带下去吧!”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三十九章:粉尘抹旧事 从毓秀宫出来,严一凌的脸上就写满了疲倦。这个时候,要是能倒在软榻上,吃吃章嬷嬷熬的粥,求素惜给捏捏肩。那该有多惬意。 在宫外的日子,她不适应,想着回宫就好了。 可是一回宫,麻烦就像树藤一样紧紧的缠在身上,怎么都扯不掉。她又很向往在将军府时的无忧无虑。 “小姐,您没事吧?”素惜问。 “没事。”严一凌摇了摇头。“你放心,闹过这么一出,且能安静一些时候呢。” “奴婢是觉得,您看起来好累。”素惜心疼的不行:“回头我给您捏一捏。”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严一凌欢喜的笑起来。 追上来的人,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小侯子。“皇贵妃娘娘,您请留步。” 严一凌也有些日子没看见他了,不免高兴:“小侯子。是你啊。”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小侯子恭敬的行了礼,连忙吧藏在怀里的信笺摸出来。“娘娘您瞧,这是皇上才送进宫的。吩咐奴才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里。” “皇上的信?”严一凌有几分惊奇,还是笑着展开。 信上无非是一些叮嘱的话,严一凌笑着看完。便收了起来。“皇上没事便好,想来凯旋的日子也不远了。” “是。”小侯子喜声道:“奴才每日都盼着皇上赶紧凯旋归来。苍穹殿日日打扫的殷勤,宫人们没有意思懈怠。” “有你看着,本宫就放心了。”严一凌温和的说。 “这是奴才的本分。”小侯子又是恭敬的相送:“那娘娘您慢走。” 素惜乐开了花,一脸的美滋滋。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严一凌奇怪的看着她。“好像比我还开心。” “皇上身在战场上,仍然这样放不下小姐,奴婢怎么能不开心。”素惜只觉得满心都是暖意。 直到回到了伊湄宫,严一凌才慢慢显出不快。 “小姐这是……”素心心里咕咚一声:“莫非皇上那……” “你去一趟熙荣园,请乔贵嫔归来。另外,叫章嬷嬷带二小姐过来。”严一凌掏出了皇帝写的那封信,皱着眉头又看了一遍。 不多时,两个人就到了。 楚乔额头上的红肿虽然消退了不少,但还是很明显。为着这个伤,她本来是不愿意过来的。“皇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吧。” 楚月倒是很高兴的样子:“方才帮皇贵妃收拾了的云嫔,我看她跟着你去了毓秀宫。没什么大事吧?” “云嫔不足畏惧。现在倒是皇上的来信。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知道。”严一凌把信递给楚乔。却被楚月一把抢走。 “我先看看。看看皇上都写什么甜言蜜语啦。” “你烦不烦?”楚乔没好气的说。“这也要抢!” “你不烦你就等等再看呗,什么大不了的。用的着这么凶巴巴?” 说完,她低着头仔细的读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凝结成霜。“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这么糊涂!” 严一凌没出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底什么是?”楚乔抢过信,看完也变了脸色。“这个笨蛋,他竟然……” 心里的怒火一股一股的往外钻,楚月攥着拳头:“爹这一世的英明,就坏在这个女人手里,好好的干嘛要收她当义女,领她回府!” “我昨晚就该趁着大火的时候,去熙春园杀了那个贱人,一了百了。”楚乔更为气氛。这个女人险些败坏了司空家族的名誉,这也就算了。还几次三番的陷害皇上。要不是皇上命大…… 严一凌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一直暗中出卖咱们的人会是司空二将军之子,司空楚聪。” 也就是那天好心骑马载着她救皇上那位司空楚皓的亲哥哥。 “到底苏怜儿对司空楚聪做过什么?”严一凌真是好奇的不行。 “刚进府的时候。她不过是江湖卖艺人买来的小丫头,跟着那艺人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偏偏我爹经过那里,看见她有些灵气,就多看了两眼。” 楚乔努力回忆这关于苏怜儿的每一件事。 “那丫头也是狡猾极了,那么小,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便拽着我爹的衣裳不松手。还一口一个爹的叫着……” 眉心一蹙,她接着说:“自那以后,我爹便悉心栽培她,吃穿用和我们没有任何不同。就连拿手的飞刀绝技也传授给了她。这样相安无事倒也算了。哪知道才十三岁,她就和楚聪表哥勾搭在了一起,还被……还被……” “嗯哼。”楚月轻咳了一声,轻轻嗓子,补充道:“捉奸在床。” 楚乔狠狠瞪了她一眼:“要你多嘴。” “就因为这样,她就被你们赶出了司空府?”严一凌心想,怪不得苏怜儿这么恨司空家的人。不是都说由奢入俭难么!当惯了千金小姐,忽然一下子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当然会受不了,会怨恨这些拿走她一切的人。 “才不是!”楚月气得不行:“本来家里都打算给他们置办结亲用的东西了。可苏怜儿死活不肯嫁给楚聪哥,还说是他硬来的。如果我们再逼她,她就死给我们看!” “……”严一凌一头雾水。“后来呢!” “后来她就给自己找了另外一门亲事。远嫁到外地,当起了别人的小妾。”楚月抓了抓头:“我只知道是个乡绅,至于到底多有银子……我想总不会比我二叔家富有吧!” “你说的只是一部分。”楚乔嫌她概括的太简单了,连忙补充道:“在苏怜儿离开漠良之前,还曾经和我们那里的几个男人有些纠缠。外头的也就算了,她连府中管家的儿子也不放过。弄得司空府乌烟瘴气一股骚味,真是气死人了。” 说到这里,她真是觉得很恶心。一想到这样的贱人竟然会和她同样成为皇上的妾室,那股心火就不停的往外钻,烧的心都焦了。 “我懂了。”严一凌叹了口气:“一定是楚聪知道,苏怜儿成了苏嫔。所以他恨皇上,他恨皇上夺走了她喜欢的女人。这就是他通敌卖国的动机!” “楚聪哥哥从小就很聪明,一直都是爹和二叔的骄傲。也是我们司空家赖以顶门立柱的将军之材。可是怎么就偏偏糊涂的掉进苏怜儿的迷魂汤里,死活都出不来。难道那女人身上香一些?”楚月瘪嘴。 “呸!”楚乔恶心的遮住了口?:“姑娘家家的,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不知廉耻。”斤有大技。 “我说话怎么没有廉耻了?”楚月剜她一眼!“我说的是很正经的话好不好?不然都是女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叫楚聪哥哥魂都丢了?” “那是楚聪自己不争气!”楚乔恨铁不成钢的说:“天底下那么多知书达理的好女子他不要,非要个狐媚的。” 这姐妹俩你来我往,一人一句十分的热闹。 可是严一凌的心却越来越沉。楚聪为了苏怜儿,连家族的名誉和脸面都不要了。更别说自己的性命和前程了。而严钰的情况似乎也不怎么乐观。万一,他真的知道苏怜儿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不过是利用他一步一步的往上攀,那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皇贵妃,你没事吧?”楚月看她脸色不好,少不得关心。 “没事。”严一凌恨不得自己化妆成个男人,试试苏怜儿这潭水有多深。 可是…… “哦,我知道了,你担心你那个倒霉哥哥吧!”楚月心直口快的样子,就是那么天真无邪。 “嗯!”严一凌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就是担心他。” “嗨,换做是我,也得担心了。”楚月认真的说:“苏怜儿就跟有毒似的,一旦碰到了就会上瘾,想戒都戒不掉。” 这比喻还挺恰当的。 严一凌不禁点头。“难就难在这里。我是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就差拿着刀逼着他放弃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还不简单。”楚乔扬眉:“只要苏怜儿死了,这些人的噩梦也就了解了。” “话虽如此,但只怕……”严钰要是知道,是她这个当妹妹的杀了苏怜儿,估计会六亲不认的把刀子捅过来。严一凌不是怕死,而是怕就算死了,都制止不了严钰的“一片痴心”,要是苏怜儿这样的女人,一辈子都活在严钰心里,那还不如直接让严钰去死的好! “都是榆木疙瘩。”楚月撇嘴:“这些男人脑子都不开窍的。我倒是觉得,让她们看清楚苏怜儿的真实面目,比弄死她更好。这样他们就知道自己是有多蠢了!不是说,知蠢而后勇么?” “是知耻而后勇!”严一凌纠正她的时候,不免飞了飞眉毛:“过些日子,皇上凯旋而归,严钰也要跟着回京,不如,你帮我想想有什么法子,带着他去揭开苏怜儿的真面目?” “你这是求我?”楚月凛眉:“求我也不行。那倒霉蛋太烦人了,我遇见他就没有好过!皇贵妃你还是绕道吧。” “别这样嘛,还能不能愉快的当姐妹了?”严一凌瞪着她:“还想不想吃我做的焦糖布丁了?嗯?” “你这是威逼利诱!”楚月撇嘴:“太不厚道了。”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就行行好吧!”提起严钰,严一凌真是欲哭无泪。撇开苏怜儿来说,他真的算得上是个翩翩公子,阳光少年。又能打,又有脑子,可一旦“苏怜儿瘾”发作了,他就彻底把自己的一切摧毁,毫不留情。 “你得帮他把这个毒戒了。到时候我倾囊以授,把奶油蛋糕的配方告诉你!“ “无聊!”楚乔懒得再听:“没事我回去了。” 想想不对劲,她又道:“知道皇上怎么处置楚聪,告诉我一声。” 楚月小声的呜哝:“我更有兴趣知道,苏怜儿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四十章:一个都不能有事 春暖花开的御花园,风景最是别致。 这一天阳光和煦,沈音苒便吩咐奴才们在花园中央搭起了戏台子。 妃嫔们来的也整齐,比往常请安的时候,脸上多了些欢喜。 严一凌自然是得坐在皇后身侧最近的位置。挨着皇后。再好看的戏也不如她的表情精彩。 何况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些咿咿呀呀的国粹。 “表姐。”沈凉悦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有些笨拙的走过来。“我哪里看的不是很清楚,我想坐你旁边。” 沈音苒温和的点头:“无双,去把樱妃的椅子搬过来。” “多谢表姐。”沈凉悦高兴的坐下,不时的瞟一眼另外一边的皇贵妃。“表姐,皇上怎么还不回来?” “皇上征战西南,势如破竹。不日便会凯旋归来。”沈音苒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肚子:“皇上一定会赶在你诞下麟儿之前回来。你呀,好好养胎就是了。” 徐天心转过头看了一眼万贵妃的脸色,饶是轻轻的笑了笑。 她的举动虽然不怎么明显,但万芊芊还是察觉到了。“徐妃觉得这戏很好笑么?” “不错啊!”徐天心没心思和她吵架,只是淡淡的说。 “听说这是庆余堂最好的一出戏。”桦嫔忍不住插嘴:“皇城里好些达官贵人,出了大价钱也腰不到柯老板呢。” 万芊芊不以为意:“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桦嫔垂下头笑着道:“臣妾入宫前就爱听这个。所以知道一些。” 沈音苒含笑听着她们说话,目光始终停留在柯老板脸上。斤有他才。 “表姐,我肚子饿了。”沈凉悦的心思完全不在戏上,目光也一直打量着桌子上的糕点。 “饿了好,那是肚里的娃娃在长。”沈音苒笑着问她:“你想吃什么。本宫叫人给你准备?” “我想吃皇贵妃最拿手的布丁。”沈凉悦揉着肚子:“奉举说特别好吃。” 不知道樱妃这又是要做什么,好好的戏不看,偏在这时候折腾皇贵妃。 沈音苒有些为难:“难得聚在宫里一起看戏,不如……” “不要嘛,凉悦现在就惦记着这个味儿呢!”沈凉悦嘟着嘴,撒起娇来使劲儿晃皇后的手:“不嘛表姐,人家就要吃那个味儿!” 严一凌自然是听见了,却没有做声。 沈音苒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问:“皇贵妃这会儿能否辛苦一趟,凉悦她想吃你做的布丁。” 坐在严一凌身后的楚月听见了,嗤嗤的笑起来。“樱妃可真识货,不好吃的不点,有了身孕,这胃口还真是刁钻呢!” 沈凉悦心里有些讨厌这个楚月。但面上只是苦苦的哀求。“好不好嘛,皇贵妃,凉悦好久都没吃过你做的布丁了。” “也好。”严一凌起身:“戏正看得没味儿呢。” “那就辛苦你走一趟了。”沈音苒温然的笑了笑:“遥光。你跟着皇贵妃帮把手。” “是!”遥光点了头便退下。 她也想找个机会。问皇贵妃一些事。 如实,院子里的女眷们接着看台上的戏,谁也没把精神放在离开的严一凌身上。 御花园最近的厨房早就奴才们打扫出来。 就是为了方便妃嫔们看戏,供应茶果糕点。 见皇贵妃娘娘突然驾到,奴才们惊慌的不行。还当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没你们的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遥光摆足了大姑姑的派头,又对跟着皇贵妃的素惜道:“你去准备些甜点,等会儿一起送给樱妃品尝。” 素惜知道遥光的心思,点头退了下去。只是并没走远,就守在了门外。 小厨房里暂时没有奴才进来,严一凌皱眉轻声说道:“都已经出宫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不能让天心一个人犯险。”遥光一脸的严肃:“我们说好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块死。” “我却觉得能走一个是一个。”严一凌叹气:“很难得才能找到一个愿意陪着你患难,在危困时挺身相救的人。我们都看得出来冯靖宇真的对你很好,你为什么就这么不珍惜?” “哼。”遥光冷哼一声。这表情让她看上去很陌生。 “皇上为了你,在宫中建了一处别院。御驾亲征也要带着你相伴身侧。听说几度遇险,皇上都是舍命相救。天子的命那么值钱,不是也没能打动你的心么?”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严一凌问。 “皇贵妃,念在从前你我、天心总算相交一场的情分上,你说句实话,皇上是不是已经确定了天心的身份?” 这话严一凌去却不爱听了。“什么从前相交一场?难道现在就变了?” “你是贵妃,我们……可是罪人。”遥光转过脸去:“有朝一日兵戎相见,你到底是要皇上的命亦或者是我们的?” “遥光,这就是你给我那瓶药的目的么?”严一凌问。“你真的有想过,叫皇上怀疑我私通西凉人?” 心里有些难受,但遥光还是点了下头。“当初给你,的确是想让你用在皇帝身上。一旦他发现宫里有这种药,便会把目光落在你身上。其实,你不知道,皇上早就吩咐和亲王去查这件事了。既然他确定宫里一定有人和颜瑜公主有关,那这个人是你,对我们最有利。” “明白了。”严一凌略微点头。边说着话,边将乳白色的牛奶倒进蛋液里。 “这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你要怪就怪我。”遥光皱着眉:“是我对不住你。” “我没打算追究。”严一凌说的都是心里话:“比起现在的你,我更喜欢那个气得徐天心直瞪眼的遥光。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嘻嘻哈哈的样子,聪明勇敢又充满欢笑。我知道,你们背负的太多太沉重,我知道你们很累……” “别说了。”遥光的眼睛红了。“我只想知道,皇上是不是已经认定了徐天心就是颜瑜公主?” 严一凌摇头:“皇上亲口说过,徐天心不是颜瑜公主。” “当真。”遥光有些不敢信。 “当真。”严一凌确定的点头,又道:“但即便不是徐天心,颜瑜公主也不会离得太远。你们在宫里随时都有性命之虞。遥光,带着天心一起走吧。” 遥光微微一笑,眼底闪烁着泪光:“你是怕……有朝一日,我们得逞,顺利的杀掉你的夫君是不是?” “有点。”严一凌还是一样的诚实。“但我更怕你们有事。” 遥光深吸了一口气,问最后一个问题:“皇上此去西凉,是否追查到了西凉旧都遗民的所在?他会不会在铲平了西南之后,将我们的族人赶尽杀绝?” 这个,严一凌还真是不知道。“我在的时候,没有听皇上追查过这件事。但之后会不会,我不敢说。” 天子的野心,不是哪个女人能看透的。 何况严一凌自问没有和皇帝交心的本事。 “多谢。”遥光收敛了心思,连泪水也一并咽到肚子里。“你放心,无论我们要做什么,我不会再害你。除非……除非……” “除非刀尖抵在皇上的咽喉,而我却要不知死活的扑上去对么?”严一凌皱着眉问她。 精神都用在和遥光说话,手指不小心落在了热水里。“唔!” “怎么了?”遥光快步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没事的,这水还没开。我拿酱油给你抹抹就好了。这时候千万不能拿凉水冲,不然要起泡。” 严一凌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遥光。” 遥光愣了下,随即松开了她的手:“皇贵妃自己涂吧,叫人看见了不太好。” “我自己涂是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们要早作打算。皇上现在的确没有证据。但是皇后的目光,一定会定格在徐天心身上。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又或者蛛丝马迹,她一定会揭穿你们的身份。到那个时候,就不是能不能报仇的问题了。” “我们有分寸,你不必担心。”遥光何尝不想离开皇后,可是徐天心为了报仇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现在就这么走了,她们能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族人? “皇贵妃娘娘,布丁好了么,樱妃娘娘嚷嚷着肚子饿,催了呢。”前来的奴婢是沈凉悦身边的珠光。 素惜拦不住她,非要往里闯。 “刚上锅蒸,再稍微等等就好了。这里有些糕点不错,你先拿去给樱妃尝尝。”严一凌正了正脸色,平静的说。 “这些高点未免也太普通了。”珠光很是不情愿,走到严一凌身边掀开锅盖子往里看了看。 遥光没给她好脸色:“都说了在蒸呢,你这样掀开盖子,热气不都散了,反而好的慢。没事就出去,别竟来帮倒忙。” “你冲我厉害什么?”珠光也不是吃素的。“樱妃叫我来催皇贵妃,又不是催你。皇贵妃娘娘还没说什么呢,且轮到你来多嘴。” “你……” “好了。”严一凌拿起亦一碟玫瑰酥:“这个好吃,樱妃肯定喜欢,你先端出去。” “是。”珠光不情愿的接过碟子,在与皇贵妃手指相触的时候,将手里的纸团塞过去。并且身子挡住了遥光的视线。 严一凌不动声色的打发了她,才搓了搓那个纸团。 “樱妃又有事情要告诉你?”遥光不免好奇。 “是啊。”严一凌打开纸团,上面的字迹的确是樱妃的没错。“提防柯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四十一章:醉翁之意拆穿她 “柯老板,不就是台上唱戏的那位?”遥光也是满头雾水,她并不知道皇后有什么计策,是跟那位柯老板有关的。 “总之先别管了,静观其变。”严一凌想不出来。弄个唱戏的进宫能惹出什么是非。 “人人都知道柯老板是皇后请进宫的。倘若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那皇后首当其冲脱不了干系。她是不会让自己犯险的。” “不错。”遥光也有同感,总觉得这件事情蹊跷。“既然不知道皇后下一步的打算,咱们静观其变为好。 严一凌点头。 遥光问:“布丁好了么?” “好了。”严一凌准备妥当交给遥光:“这东西经过咱们的手,未免有什么不妥,等下给樱妃吃之前先验毒。” “明白。”遥光默契的冲她一笑:“你放心就是。我绝不会叫皇后有机会诬陷咱们的。” 严一凌返回来的时候,樱妃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布丁,冲她呵呵笑。 沈音苒柔和的目光带着些许暖意:“真是多谢你了皇贵妃,瞧凉悦吃的多高兴。” “皇后娘娘这么说便是见外了。臣妾总是樱妃肚里孩子的庶母,理应照顾。”严一凌的话话还没说完。 忽然听见耳畔“嗖”的一声。台上,柯老板手中的那支缨枪不偏不倚的朝着自己飞过来。 遥光站的离皇贵妃最近,就在她要出手的那个瞬间。沈凉悦惊叫了一声。 楚月抓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扔了过去。缨枪随即改变了方向,竟然朝着万芊芊偏过去。 “姐姐当心。”裴以琳不过一切的扑了上来,抱着万芊芊一块倒在地上。 幸亏那缨枪只是擦破了她的右臂,最终稳稳当当的扎在万贵妃坐的椅子靠背上。 顿时台上台下一片混乱。 锣?的节奏听了,妃嫔们的埋怨却此起彼伏。 有的安慰万贵妃。有的关心皇后和樱妃。 围在严一凌身边的人就更多了。 难道,这就是沈凉悦要她提防的? “皇贵妃没吓着吧?”楚月看她脸色苍白,少不得关心。 “没事,多亏你。”严一凌朝她微微一笑。 “这二小姐的功夫不错,但就是让人看不明白。”良妃扶起了惊魂未定的万贵妃,怪腔怪调的说:“到底是要救人,还是要伤人,瞧瞧咱们以琳姑娘,这好好的手臂,怕是要落下伤痕了。” 裴以琳温然一笑:“姐姐没事就好,这点小伤很快就能愈合。多谢良妃娘娘关心。” 万芊芊握住了她的手,动容的说:“你又救了我一次。多谢你。只是连累你受了伤,本宫于心不忍。” 尽管上一回相救,只是她为了试探裴以琳。但一次,她是真的奋不顾身。 越是危难时候,越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万芊芊入宫这么多年。也只碰到裴以琳一个。愿意为了她舍命的。 “姐姐何须如此。”裴以琳宽慰她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等会儿回擦点药就好了。” 目光落在皇贵妃脸上,万芊芊当真弄不清她是不是故意的。 “请皇后娘娘恕罪,请皇贵妃娘娘恕罪。请各位娘娘恕罪。”班主领着柯老板走下来,跪在人前连连告罪。 柯老板一脸的惶恐,低着头道:“是柯某失手,惊着了皇后娘娘以及各位娘娘。按照戏班的规矩,柯某愿意当众受罚,并敬茶谢罪。” “呵呵。”楚月饶是轻笑了一声:“你差点要了人的命,敬杯茶就算完事儿?” “敬茶只是戏班的规矩。待柯某请了罪,再任凭皇后娘娘发落。”说完,柯老板起身,从战战兢兢的戏班小子手里接过茶杯,双手奉于皇贵妃面前。“皇贵妃娘娘,您请。” 言罢,他双膝跪地,将茶盏高高的举过头顶。样子十分诚恳。 于是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严一凌手里的那碗茶上。 “你这个人,自己失手还要讲什么规矩?”楚月隐隐觉得那碗茶有问题。否则皇贵妃不会凝眉看着没有动作。 柯老板没有动,一直保持着姿势,并不理会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严一凌的目光,不经意的划过皇后的脸庞。对方沉稳的样子叫她有些害怕。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过是寻常事。只是,缨枪到底危险,柯老板往后还是多注意些。”斤有边巴。 她双手端起那杯茶,揭开盖子轻轻撇开水面上的茶叶。缓缓送到唇边。 沈凉悦的心不禁揪了起来。 这碗茶一定有问题,皇贵妃为什么还要喝?她担心的不是皇贵妃的生死,她担心的是,皇贵妃一旦有事,这后宫里就是皇后一个人说的算了。 到时候,只怕她连站都站不稳。 “表姐,我害怕!”沈凉悦忽然猛的抱住皇后。后脚一蹬,身边的椅子就倒了下去。 不偏不倚的砸在跪着的柯老板背上。 柯老板猝不及防,身子往前一倾。 严一凌当然不会让这个男人随便倒在自己身上,情急之下她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茶便洒在了地上。 洒在了柯老板身上,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沈凉悦多少有些意外,难道那茶没有问题?可是她分明听见皇后吩咐心腹去办这件事了啊。难道这其中除了什么差错? 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严一凌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茶本宫喝了,既然并非是存心,这件事就请皇后娘娘不要追究了。” 这么说完,她有觉得不妥当,偏过头来问万芊芊:“万贵妃觉得这样做可好么?” 万芊芊柔婉的笑容看上去比平时要冷得多。“皇贵妃觉得好就好。臣妾不过是受了点惊吓,伤的可是以琳。” “难为裴姑娘这样舍命待你。本宫宫里有最好的金疮药,等会儿叫素惜送过去。”严一凌饶是笑了笑。“难得这么好的天气,不看戏赏花也是好的。眼看着就要用午膳了。皇后娘娘是否同意,让御膳房将饭菜摆在这园子里,也叫咱们姐妹好好乐一乐。” 沈音苒当然不反对:“皇贵妃的提议甚好,你安排就是。本宫要陪凉悦先回宫去,看她这样子,是吓坏了。 ”是。“严一凌目送皇后离去,心头一紧。 再看向跪在地上的柯老板,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皇后要针对的,莫非不是她而是…… “这里有皇贵妃打点,便是最好。臣妾要陪着以琳回去疗伤。”万芊芊自然是没有心思再看什么戏了,更没有胃口用午膳。皇贵妃带回来的两位司空家千金,一个目中无人,一个刁蛮任性,闹得阖宫都不安生。 “素惜,你叫人去准备。”严一凌凑近楚月耳畔:“她们不吃咱们吃。” 楚月呵呵的笑起来:“皇贵妃说的对极了。” 瞪了一眼还跪着的柯老板,楚月摆一摆手:“都说了不罚你们了,还不赶紧退下去。难不成还等着皇贵妃娘娘打赏你们?” “并不是。”柯老板有些窘迫:“来时,皇后娘娘赏了银子。柯某只是有些过意不去。” “若只是失手,没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严一凌淡然的看他一眼:“这是你赖以生存的饭碗,你也不想就这么砸碎了不是么!” 言外之意,严一凌是警告他,为了皇后那一点点银子,毁了自己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德行,真是不划算。 班主赶紧拉着柯老板,召唤戏班的人一并谢恩,随后匆匆退了下去。 良妃本来也是要走的,又怕就这么走了,错过什么好戏。只要苏怜儿一天不从她眼前消失,她就一天不得安宁。“现在没人唱戏了,未免太静。不如苏嫔你给咱们唱一段吧?自幼江湖卖艺,你的功夫肯定比他们好。最起码不会失手不是么!” 她这么一说,妃嫔中不少人都跟着起哄。 御花园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沈音苒带着沈凉悦回宫,急忙吩咐侯奎去请太医过来。 “表姐,你别担心,我好好的,孩子也没事。”沈凉悦揉着肚子,笑呵呵的说。 “你根本没事,本宫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后的目光炙热的厉害,像是要烧穿她的皮肉。沈凉悦心里有点慌,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表姐,我刚才还没吃完布丁,现在肚子又饿了。” 沈音苒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糕点,扔在她脚边:“吃吧。” 这举动让沈凉悦不知如何应对,她犹豫着要不要捡起来。 “别装了。”沈音苒挑眉:“你根本就没有疯,你还想欺骗本宫到什么时候?” “表姐,你说什么?”沈凉悦瞪圆了眼睛,畏缩着身子道:“你的样子好可怕,表姐我……” 沈音苒顺手拔下头上的金簪子,锋利的一端指着沈凉悦的肚子。“你信不信本宫一下子戳进去,你就要和你的孩子说再见了。凉悦,我告诉你,柯老板的事就是个套,知道的人只有贝贝宫和你。今天万贵妃没有痛快的那杯茶,而你想方设法的救她,已经暴露了你所有的心机。” 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沈音苒慢慢的抬起手,将簪尾指向她的眼睛。“你最好乖乖的不要再惹是生非,好好的把你的孩子生下来。倘若是个公主,本宫会让她留在你身边。” “那要是皇子呢?”沈凉悦有些害怕,瑟缩的看着她。 “皇子自然是本宫的。”沈音苒毫不留情的说:“你肯屈服,本宫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否则,就算是生出来,他也一定没命长大!本宫最恨就是吃里扒外的贱骨头,沈凉悦,你胆敢勾结皇贵妃,诓骗本宫,你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四十二章:被揭穿的樱妃 “表姐,你说什么啊,凉悦听不明白!” 沈凉悦惊恐的看着皇后凌厉逼人的一双凤目,不住的往后缩。 “帮你的人是太医冯靖宇,他是皇贵妃的人满后宫皆知。”沈音苒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眸子里的光亮慑人心魄:“你以为本宫瞧不出身边是你如此的不安分?” “表姐。我没有……”沈凉悦往后退了几步,身子已经贴在墙上,无处可躲。 沈音苒一步一步的逼近她,脸上阴云密布:“你以为柯老板是本宫存心请入宫谋算皇贵妃的?哼,你错的太离谱了。本宫传柯老板入宫,不过是揪出身边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你不是真疯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背叛本宫!” 她托起沈凉悦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目光相对:“你以为联合皇贵妃就能叫本宫束手就擒?你以为有朝一日你能取代本宫,庇护沈家周全?还是你以为,皇上会因为这个孩子怜悯你?” 沈凉悦想摇头,却被皇后狠狠捏着下巴动弹不得:“不是的,表姐。不是这样的。” “哼。”沈音苒冷笑连连:“怪不得皇贵妃肯让你有这个孩子,而皇上却没有因为你是沈家的女儿,了结了你腹中这块肉。” “表姐,好痛。”沈凉悦哀求:“放开我吧……” “痛?”沈音苒凝眸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冷蔑道:“告诉你吧。你若生下的是个女儿,本宫便允准你带在身边。公主是没用的。可你若生下个皇子,本宫便会亲自抚育他成长。你若是听话,或许本宫会允准你活到看着他登基的那一日。否则,留子弑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你不能这样做,这是我的孩子。”沈凉悦再也演不下去了。 “怎么不装疯了?”沈音苒猛的松开她的下颌,狠狠一个巴掌劈过去。 顿时嘴里便涌起一股血腥味儿。沈凉悦捂着脸,红着眼睛看着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妹,你真的要这样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沈音苒冷厉的目光咄咄的看着她。“好好的当你的樱妃不好么?你偏痴心妄想要取我代之。本宫凭什么留着你。” “我没有!”沈凉悦抵死也不能承认自己有这样的心思。“我只是想和表哥有个孩子,我只是想要他的宠爱。我不想活在宫里一辈子,到头来他连我的样子都记不住,这有什么错?表姐你已经贵为皇后,和表哥多年夫妻,伉俪情深。难道这些还不够么?我只是想分走零星的一点点。好歹也不算白入宫一回。” “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了?”沈音苒才不会信她的鬼话。“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想过当皇后。也没想过母凭子贵?更没想过替你姑母报仇。” “姑母?”沈凉悦的心咕咚一声,却用力的隐藏自己真是的心思。“姑母不是被刺客害死的么?那刺客难道不是皇贵妃安排的?表姐,你说什么,为什么你不许我为姑母报仇?” 从她的眸子里,沈音苒只看到疑惑。 “入春许久,再过两月便立夏了。也就是说,你的孩子很快就要落地了。”沈音苒有些按耐不住:“说真的,凉悦,宫里许久没有妃嫔诞下过皇嗣,皇上一定会高兴的睡不着。” 这句话,听着叫人有些糊涂。 沈凉悦只是瑟缩的看着皇后:“表姐,你在说什么。” “有一种药,无色无味,药性很是缓慢。本宫叫人每天用在你的饭菜里,相信等到瓜熟蒂落,你便是真的不记得之前所有的事情。能开开心心的做个没有脑子的——疯子!” 沈音苒的目光忽然温热起来:“你放心,本宫绝不会食言,若……” 她的指尖在她腹上一点,用力的戳了一下。 沈凉悦不禁吓得浑身发抖。“表姐,你干什么?” “若你生下的是个女儿,本宫便叫人也喂她那种药。你们母子,这一辈子就安安心心的待在樱妃宫,无忧无虑的过完此生。如此,便也不算是我亏待了你吧!” “你绝对不可以这么做!”沈凉悦红着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若她只是个女儿,你又何必要下狠手,她威胁不到你什么的。” “哼,你曾几何时,不也威胁不到本宫么?”沈音苒冷着脸,不容她质疑:“可你投靠了皇贵妃,性子完全变了。你的女儿若是知道本宫让你疯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叫本宫头疼的事情来。所以斩草除根是必然的。” “表姐。”沈凉悦跪了下去:“求您了,不要。” 现在才晓得怕,才来说这些,难道不会太迟了么? “当然!”沈音苒正了正脸色:“为了摆脱本宫,你还有个法子,那便是带着你的孩子现在就去死。反正人前你也是疯疯癫癫的。现在带着你的孩子投井也好,跳湖也罢,一头碰死在殿里的柱子上也可以。反正别人只会当你是疯病发作,连累了肚里孩子惨死!” “不!”沈凉悦吓得脸色发青,连连摇头:“不,不行,我不能!”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沈音苒没了耐性。“是如何取舍,本宫已经替你想好了。反正还有两三个月你才会生呢,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 沈凉悦跪了下去,窝着肚子很不舒服。可她还是不住的给磕头。“表姐,我求求你,我只要这个孩子,我什么都不要,求你不要分开我们母子,不要让他有事。无论我生下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保管都会尊你为母后,好好的孝顺你。” “没有亲娘的孩子,本宫留在身边才安心。”沈音苒挑了挑眉:“还有便是,你懂不懂,本宫身边,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 “不……”沈凉悦惊惶的哭了起来:“表姐我求您了,不要这么做,我求求您。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我没有吃里扒外,我没有。” 她有些语无伦次,哭的也越来越大声。 沈音苒烦不胜烦,冷唤了一声无双:“樱妃的疯病发作了,送她回寝宫好好歇着。再请院判过去给她瞧着,无论如何,都别叫外人打扰她。” “奴婢明白。“无双要扶着樱妃起来,她却挣扎着不肯。 得了皇后的眼色,无双用力一点,樱妃便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记得,未免慎重起见,樱妃的身子直接交给太医院院判负责,不许再让别的太医接触到她。尤其是冯靖宇。”沈音苒就不信,什么事情都是捏在皇贵妃手心里的。 她便是要借这件事告诉皇贵妃,敢撺掇她的人吃里扒外,后果绝对是她付不起责的。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无双恭敬的应下,托着樱妃便挪出了门去。 沈音苒这时才觉得这口气顺了。 这疯婆子,长久以来都闹得她不安生。这下可好了。 遥光端着温热的汤羹进来,正好瞧见皇后脸上阴戾可怖的微笑,心头一惊。 她赶紧低下头,佯装没有发觉,乖巧的笑道:“皇后娘娘,奴婢熬了些羹,您趁热尝尝可好?” 见遥光没有什么奇怪,沈音苒点了下头:“嗯,正好饿了!” “那娘娘快尝尝看。”遥光欣然笑道。 “嗯!”沈音苒尝了一口,不免称赞:“遥光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低垂着头,遥光温然而笑:“娘娘喜欢就好。” ———— “不要,不要……”沈凉悦惊恐的醒过来,发觉身边只有珠光。 “小姐,您怎么了?”珠光哭的两只眼睛都肿成了胡桃,可怜巴巴的叫人心疼。“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 “皇后有没有来过?”沈凉悦惊魂未定:“她有没有叫你给我吃什么东西?” “没有啊!”珠光连连摇头:“是无双送你回来的,她说你不舒服晕了过去。” “那你有没有给我吃什么?”沈凉悦问。 “没有啊,奴婢煎好了药就一直在这里陪着您。”说话,珠光转过身,将那碗药端到了沈凉悦面前:“小姐,药正好温着,您快喝了吧!” “药?”沈凉悦猛推了一把。 一整晚药哗的洒了珠光一身,汤碗也打碎了。 “小姐。”珠光惊的不行:“您这是怎么了?” “这药,是谁开的,为什么气味不同了?”沈凉悦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是院判大人,皇后娘娘说最后几个月至关重要,嘱咐院判大人专职伺候您的身子。”珠光如实的说:“无双特意告诉了奴婢。” 也就是说,皇后不让她见冯靖宇了。 没有冯靖宇,她根本就不可能保住自己和这个孩子的平安。 越想越是害怕,沈凉悦从床上跃下来,俯身就捡起了一块瓷碗的碎片。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珠光吓坏了,赶紧来抢。 可惜已经迟了。 沈凉悦用瓷碗在腕子上使尽一划,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小姐,您疯了……”斤引圣弟。 “反正也是个死!”沈凉悦横了心:“你说的对,我就是疯了。珠光,你马上去宫门外喊,就说我疯病发了,割伤了自己的腕子要死。” “可是小姐,奴婢……” “快去啊,你快去!”沈凉悦狠狠的攥住她的手腕:“我和这孩子能不能有命活下来,就指望你去嚷了!快去啊!” 珠光虽然不明白,但小姐这样坚持,她只好点头。“您放心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好,你去吧!”沈凉悦攥住自己的手腕,让血流的慢一些。“孩子,娘宁可不要这条命,也决不能叫你成为别人的傀儡。”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四十三章:樱妃之策 “娘娘,樱妃宫出事了。”章嬷嬷快步走进来,对严妃、杨贵嫔微微示敬。 严一凌把奉举交给乳母,笑着说:“你带奉举去后院看看海棠花。再过几日,下一场雨便是要落了。” “是。”两名乳母柔顺的领着奉举退下。 “娘。晚点再陪我玩。”奉举依依不舍的说。 “好。”严一凌笑着答应。 待到小皇子出去,章嬷嬷才接着说:“听说是樱妃的疯病发作了,杂碎了宫里的东西不说,还割伤了腕子。太医院的院判过去请脉,硬是被樱妃用宫里的东西砸了出来。身边的近婢珠光都吓坏了,只晓得站在宫门口瞎喊人来救命。” 樱妃是装疯,严一凌再清楚不过了。 装疯怎么会装的要割腕自杀,这一点就值得商榷。 “樱妃的胎不是一直由冯靖宇照顾么?”杨絮听出了些端倪:“好好的,怎么是院判过去?” “想必是皇后的意思。”严卿皱眉:“算算日子,再有两三个月,樱妃的胎就要落地了。这样关键的时候,皇后指定是不会让她出岔子。” “是啊!”严一凌点头:“未免皇上怪罪。皇后说什么都不能让樱妃的胎有事。否则真就断了她和皇上的情分了。她一直都想要个孩子,却不能如愿。现在坐等樱妃产育,再夺子,不就什么困扰都没了。” 杨絮一脸的愤怒:“真卑鄙,她沈家的姐妹都如此对待。更何况是外人。弑母夺子,亏她想得出来。” “但是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对樱妃动手了?”严卿有点不解。“她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夺走樱妃的孩子。实在没有必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万一,不小心伤了那孩子,皇后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想,应该是跟那位柯老板有关。”严一凌把整件事仔细想了想。“柯老板险些失手要了我的命。随后又向我敬茶认错。在此之前,樱妃曾经给我送了信儿,叫我提防此人。” “你是说,樱妃真的不是真疯?”杨絮在此之前,从未听皇贵妃提及此事。 “嗯!”严一凌点头。“她不是疯,而是装疯。” “我懂了。”严卿不由一颤:“柯老板的事情,表面是冲姐姐你去的。实际上却是皇后在试探樱妃。” “好卑鄙啊!”杨絮禁不住又道!“她真是花样百出的不怕丑,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樱妃现在会不会很危险?”严卿觉得皇后不会轻易罢手。 “为了这个孩子,皇后已经忍了樱妃这么久。想来,她是不会叫樱妃有事的。”严一凌这么想。心里却有些慌。“怕就怕樱妃不肯受她摆布。反抗的太过激烈,自寻死路。” 对于这一点,另外两个人都表示赞同。 “樱妃从前就不聪明,无非是仰仗太后罢了。”杨絮笃定的说:“就算是十个樱妃加起来,也斗不过一个皇后。何况这次她暴露,是因为给皇贵妃你送信儿,想来皇后一定认为是你们联手了。她再一反抗,逼急了皇后,指不定连这个孩子都不要了。” 稍微一叹,杨絮有些难过:“后宫这么多女人,总是能再有皇子的。就算没有沈家的血,是皇上骨肉就成。皇后就是皇后,怎么都是母后的身份。” 严卿点头,也知道杨絮为什么难过。 但这个时候,她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是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杨絮轻哂而笑:“都已经过去了。” 其实她挺自责的。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有了。 “我能出冷宫,已经是万幸了。做人总得知足不是么!”杨絮微微的笑,像是看开了。但是这样的笑容落在另外两人眼里,满满的心疼。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救不救樱妃。”杨絮定了定神,眉头拧的像麻花一样。 “虽然她是为了救皇贵妃才犯险。但她到底是沈家的人。如果来日真的产下了皇子,便是举儿最大的威胁。” 对于这一点,严一凌不是没想过。“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但是如果能救,我没有去救……日后再想起这件事,想起白白的连累了樱妃的孩子,心里一定会很难翻过这一页。” 这话触动了所有人的心肠。 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这些年,宫里的孩子,出生的没出世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没有。 实在不是为娘或将要为娘的人,愿意看见的事。 几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章嬷嬷,你让汪泉走一趟,去请冯靖宇过来。”严一凌心想,樱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非也是希望她知道。“或许这时候,只能冯靖宇能帮她。” 不多时,冯靖宇就赶了过来。 一进门,见到其余两人,他还是恭敬的行了礼。 “樱妃的胎到底如何?”严一凌问。 “樱妃的身子一向很好,龙胎也怀的很稳。如果没有意外,她是可以顺利生产的。”冯靖宇如实的说:“并且从脉象来看,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小皇子。” “她还真有福气。”杨絮禁不住啧啧。 “皇后换了你,让院判去照顾樱妃的胎,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严一凌皱眉:“你能不能暗中去瞧瞧?” 冯靖宇耸了耸肩:“皇贵妃不怕那个孩子,将来威胁到你的皇子?” 严卿楞了一下,不知道姐姐和冯靖宇之间是什么关系。但这话,不该是太医问皇贵妃的吧? “你觉得呢?”严一凌瞪他一眼,平静的说:“我当然希望没有人能威胁到奉举的前程。但是为此,就要心狠手辣的铲除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么?如果是这样,奉举知道他是踩着自己亲骨肉兄弟的血而上位,难道会不恨我这个当娘的?” “皇贵妃娘娘心中有大智慧,是微臣小人之心了。”冯靖宇微微一笑。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樱妃。但既然已经帮了,就好人做到底。”严一凌沉眉,认真的说:“你的身手,我是知道的。要混进樱妃宫暗中行事,一点都不困难,对么?” “微臣明白了。”其实冯靖宇想说,樱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要他去暗中相助。他还没有查清楚师傅的下落,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但是在这里的人太多了,许多话还是心里明白就好。 “若是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告退。”冯靖宇一拱手,便转身出去。 杨絮叹了口气:“这冯太医性子还真是挺傲的。也幸亏他只是个太医,要是个王爷什么的,估计跟和亲王有得比。” 似是无心的一句话,倒是让严一凌打了个冷颤。 冯靖宇的性子,的确像极了和亲王,甚至皇上。都是他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不想做什么,你逼着他也没用。且高傲的目中无人,毫不惧生死。 “你说的倒是对。”严一凌不想再说这些,叫素惜端了新做的糕点上来:“你们也尝尝,这些都是楚月的手艺。这丫头,这会儿还在厨房里忙活呢!” “看样子不错呢!”杨絮不住点头。“楚月倒是聪明伶俐,短短的日子,就得了皇贵妃的真传啊。比她那个姐姐可强多了。” “我听说,乔贵嫔天天和苏嫔在怄气,两个人就差一人搬一把椅子,堵在湾桥上对骂了。”严卿也少不得多嘴几句:“这两个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好歹也曾经是姐妹。” “管她们呢!”严一凌懒懒的吃着糕点:“宫里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她们互相消磨对方最好。都不安生,咱们也就安生了。” “也是。”杨絮啧啧点头,几个人边吃边说笑起来。 ———— 子夜时分,一个黑影潜进了樱妃宫。 还没走到床边,床上的玉影就一下子坐了起来。斤引页血。 “你来了?”沈凉悦哽咽的说。 冯靖宇“嗯”了一声,走到床边:“你这么做,不就是想引我来么,先看看你的伤。” “不要。”沈凉悦连连摇头:“我的伤没事,你帮我想个办法好不好。” “什么办法?”冯靖宇有些担忧:“你该不会是叫我想办法送你出宫吧?” 他以为樱妃是想先躲起来,等到顺利的生了孩子,皇上也回宫了,再光明正大的回来。 “我的孩子已经有七个月了!”樱妃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皇后要喂我吃毒药,她想把我真的弄疯,顺利的夺走我的孩子。” “所以呢?”夜色之中,冯靖宇还是看得出樱妃的脸色很苍白。 “想个办法,帮我脆生。”沈凉悦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只要我生下这个孩子,只要皇上正好回来,那皇后的奸计就不能得逞了。” 宫里是有规矩的,早产的皇嗣必得要跟在母亲身边抚育。满了周岁才能由皇后另作安排。 毕竟孩子只有跟在亲娘边才是最好的。 “这样太冒险了。”冯靖宇当然不能同意。“万一有什么闪失……” “不是都说七活八不活么!”沈凉悦握住她的手臂,哀哀恳求:“再拖下去,我真的怕他会有事,你是太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正因为我现在是太医,我才不能什么都答应你。我是救人不是杀人。没有等到瓜熟蒂落就强行催生,很可能你和孩子都会有事,你明不明白?” 冯靖宇转过身去,不想留在这里。“命是你自己的,你考虑好再说。” 沈凉悦从床上下来,挣扎着拽住他的衣服跪了下去:“靖宇,我求求你。事成之后,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再也不威胁你了。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四十四章:明争暗斗嘴上有功 镜子里,沈音苒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面容。 往日,她总喜欢淡雅的妆容,这是这些日子看自己的脸,总觉得没有姿彩。便叫遥光上了较为艳丽的妆容。 “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若不是这些好看的脂粉扑在脸上,就没有看头。”握着遥光的手,她忧心忡忡的问。 “皇后娘娘依旧风采照人,艳冠群芳。怎么会老?”遥光择了一对牡丹穿花并蒂簪子别在她的鬓边。“娘娘不要多虑才是。” 无双端了一盆才调好的花汁给皇后净手:“娘娘,这是今春晨起的露珠混了花汁调的,清澈柔润,您试试看。” 沈音苒把双手放在铜盆里,漫不经心的问:“樱妃还在撒泼么?” 点了点头,无双道:“听说是没用服药,就送过去连饭菜也不肯吃。” “好么!”沈音苒淡然而笑:“那就让她饿着好了。反正难受的不是本宫。” 遥光蹙眉,低低的问:“可若是……伤及了樱妃的龙胎,又该如何是好。奴婢听说。皇上平西南的战事连连告捷,不多日就能攻克。想来回宫的日子也近了。” 无双连忙点头:“是啊娘娘,咱们不能忍也忍了七个月,难道眼看着这孩子要落地了才出意外!” 看这两人忧心的模样,沈音苒反而笑了起来。“你们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皇帝不急太监急。那孩子是樱妃好不容易得到的,她会让这孩子就这么死?”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点头:“娘娘说的也是。” “何况你们也说了,皇上就要回来了。本宫了解凉悦的性子,她巴不得皇上好好的心疼心疼。”眉头微微挑起,她道:“东西只管给她送过去,吃不吃随她便。” “奴婢明白。”无双爽快的应下。 遥光递上了拭手的绵巾,道:“娘娘,时辰也差不多了。” “嗯。”沈音苒点一点头,调整好了脸色:“那就陪本宫出去吧。” 正殿上,妃嫔们来的较为整?。 严一凌自然是挨皇后最近的位置上坐着。 茶都喝过一巡,才见到皇后的身影。 诸位妃嫔一并行了礼。 “皇后娘娘今日的妆容浓了些,但显得您更加端庄雍容了。”严一凌盯着皇后看了好半天,禁不住啧啧:“叫臣妾不忍移目呢。” “是么?”沈音苒抚了抚自己的脸:“本宫到了这个年岁,自然是比不得你们年轻貌美。无非是想打扮的精神一些,叫人看着也是舒服。” 万芊芊抿唇:“娘娘什么时候都是艳冠群芳的凤主。气度高华。又怎么会没有精神。” “今儿是怎么了,一大早起的,嘴上都抹了蜜。”沈音苒饶是笑笑,环顾了妃嫔之后,才问:“怎么没看见乔贵嫔,她身子还没好利索?” 苏怜儿低头轻笑,抬起头的时候眼底只有轻蔑之色。“臣妾听闻,近日皇上接连休书几封。不是给了皇后娘娘,就是送去了伊湄宫,没有那位贵嫔的份儿,她心里当然不好受了。” 良妃本想跟她顶几句的。斤引住才。 却是严一凌抢先开口。“苏嫔不愧是司空将军府出身的义女。旁人猜不透的事,你却眼明心亮。可想当初,你与乔贵嫔也是姐妹情分匪浅。怎的在宫外在府中就好好的,一入宫却水火不容了?” 苏怜儿脸上闪过一片阴郁,笑得不那么自然:“皇贵妃娘娘在将军府住过一段日子,倒是显得格外厚密起来。若是不知道的听了您这番话。还当您才是将军的义女呢。” 摆明了是指责严一凌拉拢司空家,想壮大严家的势力。 严卿听了,心头一紧。 “是了。”严一凌大大方方的承认:“老将军待人友善,对亡妻又长情。本宫深感敬佩。何况在将军府中住了近两个月,心念着老将军盛情款待。” 这明摆着是说苏怜儿忘恩负义。 杨絮听得很明白,少不得把剩下的话补充了个完整。“皇贵妃只住了两月,便感念将军宽待之情。怎的有些人,被当做千金养在府里多年,还得蒙栽培,翻过脸来就咬自己人?这也就算了,如今还不知廉耻的取笑别人。” 抻着脖子往外看了看,杨絮笑着问:“真不知道是娘娘院子里的松树皮厚,还是某人的脸皮更厚。” 这话呛的苏怜儿脸红到了脖子根。有心要反击两句,却知道皇贵妃人多势众,她一个人又能怎么搬回这一局来? “听你们说话就是热闹。”沈音苒在这时候开腔。“你来我往的,一人一句,这时光就好打发了。” 她轻轻笑着,温和端庄。若只是看她现在的模样,谁也不会把刁毒两个字放在她身上来用。可偏偏,事实却大相径庭。 “论起热闹,臣妾听闻樱妃宫里好像太过于热闹了。”严一凌微微皱眉,蹙紧的眉头只片刻便又舒展了。“敢问皇后娘娘,樱妃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这是存心要找不痛快。 沈音苒这么想,脸色便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僵。 “本宫也正在头疼这件事,樱妃的疯病怕是严重了。好好的,竟不知为何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她揉了揉肿胀的前额,担忧的叹息:“本宫已经吩咐人仔细照看。不管怎么说,也得好好保全她们母子。” “真是难为皇后娘娘了。”严一凌勾起唇角,动容的不行:“您总是处处这样尽心,为臣妾等着想。” 比起这幅样子,沈音苒更喜欢看皇贵妃跟她对着干的那副凌厉的嘴脸。 “皇贵妃如何又不累了,本宫也深感有你在,这宫里的日子,才会如此的丰富多彩。何况,你一直都很能帮本宫。” “这倒是。”严一凌当仁不让:“臣妾随皇上出征之前,一直负责照顾樱妃的龙胎。现在回宫也有一段日子了。若是皇后娘娘允准,臣妾还想继续照顾樱妃。” 不等皇后开后,严一凌接着说:“樱妃的胎一直都是皇上最为关心的事情。如今樱妃的疯症忽然严重了,而臣妾却袖手旁观,犹如不觉。想必皇上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处处拿皇上说事,是想让她这个当皇后的知道,如今她的恩宠才更胜一筹? 沈音苒心里憋气,自然不会把樱妃交给她。“本宫很明白皇贵妃你的心思。你如本宫一样,都对凉悦放心不下。但不管怎么说,凉悦到底是本宫的亲表妹。怎么照顾她,本宫心里有数。” “这是自然。”严一凌一步步退:“既然皇后娘娘不放心臣妾来照顾樱妃,不如臣妾和皇后娘娘一起照顾樱妃,如何?” 她非要往自己身上揽事,本来沈音苒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问题就在这儿了,她闹不清皇贵妃到底是想要这个孩子活,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活。 倘若是前者,虽然想不通她有什么理由帮樱妃保住皇上的骨血?但事后,凉悦很有可能对她更加信赖,这个孩子万一到了皇贵妃的膝下,后宫的局面就更难扭转。 她不能冒这个险,由着皇贵妃胡闹。 倘若是后者,一旦东窗事就保不住这沈家和皇上的血脉。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前功尽弃。 沈音苒心中惶恐不安:“皇贵妃不是还要照顾奉举么?本宫怕你难以分身。何况乔贵嫔身子一直不怎么好,这宫里也就只有你和楚月能陪她说得上话。她可是因为救了皇上而负伤,入宫也是为了调养身子。待皇上归来,若发觉乔贵嫔受了委屈,咱们疏于照顾,想必是还要动怒的。” 果然皇后是不肯的。 严一凌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想着奋力一争。目的就是希望还有那么一线生机,能留给樱妃肚子里的孩子。 可惜啊,皇后就是皇后,只要不是她的孩子,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意。 “娘娘若是不说,臣妾差点就忘了。”严一凌叹了口气:“那好吧,但愿樱妃能平安无事。” 沈音苒眼尾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有本宫照顾,樱妃母子必然平安无事。皇贵妃放心就是了。” 良妃想了想,待皇后不开口的时候,忽然起身欠道。“皇后娘娘,臣妾听闻皇上近日连连告捷,眼看着就能凯旋而归了,是真的么?” 提到这件事,皇后的脸色好了许多。“正是呢。皇上率领司空家的兵士,屡战屡胜,直破西南敌军,想来不多日就可以归銮。” “那真是太好了。”万芊芊也禁不住欢喜的笑出声:“西南一直是皇上的心病。如今被破,真是太好了。” 话头一转,便没有人再提起樱妃的事。 严一凌懒得附和她们,只是沉默的听着。 皇上还没回来,宫里已经像涮羊肉的火锅,沸腾的厉害。 等皇上一回来,又不知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众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尽,就看见珠光匆匆忙忙的进了殿,一身的血水。 沈音苒骤然一惊,凛眉问:“你这是怎么弄的?出了什么事?” 珠光满脸是泪,毕恭毕敬的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樱妃娘娘不慎跌倒……流了好多血。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娘娘,求您,救救樱妃吧。” “还愣着。”沈音苒的心像是被利剑刺穿了一样的疼。沈凉悦不会真的疯了吧? 她竟然胆敢拿自己孩儿的性命开玩笑。 “赶紧摆驾樱妃宫!”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四十九章:早产得子 沈音苒脸色发青,阴沉的难看。去樱妃宫的一路上,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紧随其后,是严一凌的玉辇。她显然没有皇后那么焦急,甚至可以说。她已经猜到了樱妃的动机。 要在皇后动手之前保住这个孩子,唯一的方法就是早产! 虽然不知道这个朝代,对于七星子有没有必活的把握。但是她还是很相信冯靖宇的医术。 “樱妃怎样了?”沈音苒急匆匆的问守在宫门外的宫人。 那些小丫头们每个都吓得面无血色,而她安排在宫内侍奉的内侍监也不敢冒然进入樱妃的寝室,故而没有人答得上这个问题。 “皇后已经来了。”冯靖宇隐约听见宫门外有动静,低眉道:“我得走了。” 沈凉悦面色苍白,双眼朦胧而疲惫,却伸出一只手递给他。 不知道为什么,冯靖宇竟然没有犹豫就握住了她的手。 “多谢你,靖宇。”沈凉悦疲惫的不行,声音很虚弱。 “不必谢,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我也不知道。”冯靖宇叹了口气,趁着还没有人进来,他低低嘱咐:“记得多休息,我会偷偷再来。” “好。”沈凉悦缩回了手,目送他从后窗离开。才揽紧了怀里的襁褓。 她有了一个儿子。是和皇上的孩子,是个小皇子! 这比什么都重要,有了这孩子,她的复仇大计,她的将来就都有指望了。 “凉悦……”沈音苒嘭的一声推开房门,绕过屏风走了进来:“你到底是……” “表姐。”沈凉悦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表姐我有了表哥的儿子,我生了个小皇子。” 严一凌还没迈进门槛,身后的万芊芊便急匆匆的闯了进去,撞得她差点跌倒。 “你说什么?”万芊芊难以置信的看着床上病怏怏的女人。“你说你有了什么?” “小皇子。”沈凉悦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你们快过来看啊。这是我和皇上的儿子。” 严一凌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看到沈凉悦母子均安,她才觉得后宫的日子还有那么一线生机。皇上的孩子,也不是活在地狱里的可怜虫。 “你生了皇子?”万芊芊难以置信,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沈音苒也是满脸的狐疑:“没有人替你接生,你怎么生下的皇子?太医院的奴才都在哪儿?怎么也不来个人伺候?” “表姐,你别责怪他们。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剧痛难忍之时。忽然记起了从前所有的事情。”沈凉悦柔软的笑容看上去那么舒心:“表姐。我好了,我再不是疯颠颠的样子了。有了这个孩子,我真的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时候,良妃和严卿、杨絮才赶到。 因为徐天心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故而避了,并没有同来。 “樱妃好了?”良妃迈进门槛儿的时候,正好听见沈凉悦坐在床上说的那番话。 严卿飞快的与皇贵妃对视一眼,喜声附和起来:“樱妃好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啊!” “不仅如此,樱妃才诞下了七星子,为皇上添了小皇子!”严一凌轻快的说着,步子轻盈的走到床边:“你们快来看,这小皇子长得可真是好极了。” 她这么一说,后来的三个人都凑上来前。 就只有沈音苒还站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樱妃。 不用说,一定是冯靖宇。 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有这样的本事帮她! “是啊,这孩子长得真好。” “虽然没有足月,可你们瞧,虎头虎脑的多硬朗。” “到底是樱妃年轻,身子好。”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个不停。 严一凌也是笑着看那个小巧模样的皇子。 沈凉悦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皇后的脸上:“表姐,你不为我高兴么?” 她的话说的很柔软,但偏偏目光却满满都是挑衅的意思。?这是早产的皇子,按照宫规就一定要留在亲娘身边。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告诉皇后自己恢复了记忆,不再疯疯癫癫,无疑皇后就不能用这样的招数来陷害她。 并且,她可以挑选自己信任的太医从旁伺候,她可以不吃御膳房送来的难吃食物。 总之,有了这个孩子,她的好日子,便是真正的开始了。 “说什么呢,本宫当然为你高兴。”沈音苒拭了拭眼角:“你瞧本宫欢喜的,竟然都忘记看看孩子了。只知道落泪。” 沈凉悦是没看见皇后眼里有泪。别人有没有看见,她不知道。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容易了。”沈凉悦低眉,语调也是凉凉的:“没想到我竟然会有这样的福气。” 万芊芊舒展着唇瓣,越笑越冷。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抱起这个孩子用力的摔在地上。 凭什么,凭什么沈凉悦这种没脑子,又得不到皇上一星半点珍惜的女子都能有皇子。而她,费尽了力气,绞尽脑汁也得不到这样的安稳和荣耀。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这样惩罚? 凭什么她没有的,别人却能轻易就得到。 “万贵妃可喜欢么?”严一凌看得出她脸色不好,少不得多嘴问一句。 “自然是喜欢的。”万芊芊定了定神,无论如何都不能叫皇贵妃看出她的心思。“有这么个孩子多好哇。臣妾记得,奉举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如今啊,他多了个兄弟,常日里总算是有伴儿了。” 这话好厉害,既提醒了皇贵妃多了个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又勾起了她的丧女之痛。 自从没有了奉仪,奉举可不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严一凌才不跟她客气,奉仪的事她一天也不曾忘记。“万贵妃是不知道吧,其实本宫一直盼着你能早得个孩儿。公主也好皇子也好,生下来都能跟奉举做伴儿。不成想倒是樱妃抢在你前头了。” 这话呛的万芊芊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臣妾哪里有樱妃这么好的福分。”斤引女血。 “你伺候皇上多年,怎么会没有福分。”严一凌温和的对着她笑了笑:“你可千万不能妄自菲薄啊!” 沈音苒心乱如麻,再听这两个人的唇舌之战,更是烦闷的不行。 “好了好了,你们就少说几句,叫本宫好好抱一抱这孩子。”她走上前,双手轻轻的伸向襁褓中的小婴孩。 那个瞬间,沈凉悦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了。 她很想制止皇后,恨不得一下子打开她的手。 可是不能,她不能在人前做出这样的举动。更不能让人知道,她和皇后分崩离析,否则岌岌可危的就是沈家了。 “表姐快抱抱。”违心的说出这句话,沈凉悦觉得自己真的不可原谅。 让孩子去皇后的怀抱,和把孩子送进饿狼口中有什么区别。 沈音苒笑吟吟的抱起了襁褓里的孩子,笑呵呵的说:“来,你们都看看小皇子是什么模样。” 说着,她的手从下面拉开了裹着的襁褓。 那个瞬间,许多人都希望看见的是个小公主。 但,事实上她们都失望了。 唯独严一凌和严卿笑得温柔。这样可爱的孩子,能经历这样的劫难来到这个世上,多么不容易。 “皇后娘娘若是不在意,不如让臣妾来安排樱妃的饮食可好?”严一凌柔和的问。 “皇贵妃娘娘的厨艺高超,带着奉举这么多年,一定颇有经验。有您费心,那臣妾就放心了。”沈凉悦抢先开口,感激的说:“多谢皇贵妃娘娘。” 良妃一听这话,哧哧的笑起来:“那樱妃还真是得好好感谢皇贵妃。当初是怎么有这个孩子的,可不是借了皇贵妃的光么!” “本宫的什么事情,良妃都这么用心。”严一凌柔和的看着她,笑着问:“又要盯着苏嫔,又要防着乔贵嫔,还时不时的把目光聚焦在本宫身上。你不累么?再强悍的人都有疲倦的时候,何况是女子,精力总归是有限的。你的心思,不用在皇上身上,怪不得这么多年来,皇上也少去你宫里。” 良妃听了这番话当然不痛快,还没回嘴,就被万贵妃又数落了一顿。 “可不是么!你自己对皇上的事情不上心,反而去关心一些有的没的。有凭什么叫皇上对你上心?这后宫里的美人可多了去了,久而久之,皇上连你的鼻子眼睛长什么样子怕都要忘了。这时候再怪圣上偏心,不顾你多年侍奉,还不如夜来无眠的时候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都做过些什么!” 显然,万贵妃是有气撒不出来,只好拿她泄泄愤。 良妃毕竟要靠着万贵妃,再怎么不满,也只能低头应道:“多谢两位娘娘提点,是臣妾自己没有心肝。往后指定不会如此了。” “也给臣妾抱抱。”严一凌转身从皇后手里接过了小皇子:“多俊俏的小皇子啊,不知道皇上会为他起个什么名字。” 沈凉悦虽然疲倦,但精神不错。“臣妾也盼着皇上早点回来,好好看看我们的孩子。” “瞧本宫都欢喜的忘了。”沈音苒忍着心里的怨恨,吩咐侯奎:“你去挑脚力快的,给皇上报喜去。就说樱妃早产诞下皇子,如今母子均安。后宫盼着皇上早日凯旋而归。”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四十五章:两园皆不安 补周五第四更 “想到了么?”沈音苒倚着软榻,看着面前的两名近婢,语气寡淡的问。 “娘娘,奴婢担心若是现在冒然动手,只怕会……让皇上起疑。”无双低眉。一脸的顾虑。“虽然说皇贵妃娘娘自请照顾樱妃的饮食,但若要人动手,不可能不漏痕迹。” 遥光忖眉,好半天才点了下头:“无双说的对,要人动手行事,就不可能没有痕迹。” “所以本宫才问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沈音苒压低了嗓音:“不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么!你们日日陪在本宫身边,总得为本宫分分忧不是么!” 遥光点一点头道:“那就让奴婢去……捂死那个孩子。” 她就是嘴上这么说说,心里才不会真的这么想。 “不可。”无双摇头:“这么做太明显了,谁都知道皇子是被谋害,事情很难不闹大。” 沈音苒问:“无双,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无双愁容不展:“奴婢觉得,还是做的像是意外一样最好。” “嗯。”沈音苒点头。却不再开口。葱白般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心里像是有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好半晌,她才忽然抬起头道:“这两天后宫会给樱妃宫送去贺礼,无双,你盯着些万贵妃宫送去的东西……” 稍微缓了缓。她接着说道:“本宫就是要让樱妃自恃荣耀而得罪了万贵妃,懂么!” “奴婢明白。”无双虽然这么答应着,却有点闹不懂。 皇后不是有心思要跟万贵妃联手么? 怎么又要加害? 就不怕万贵妃得知真相,反而和她背道而驰,恣意报复? “遥光,你替本宫盯着皇贵妃那边,不管有什么动静,都要一五一十的禀告。绝对不能遗漏一星半点要紧的事。”沈音苒严肃的说。 “是,奴婢明白。”遥光凛眉应下,知道皇后是憋不住了。 如此甚好,只要皇后出手,这回樱妃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斩断皇后恩宠的利剑。 ———— 楚月极不情愿的走了进去,瞥一眼榻上歪着的楚乔,嘭一声将手里的碟子砸在了桌上。 幸亏碟子是银质的,里面的糕点只是歪斜了点,并没有碎。 “你干什么?”楚乔没好气的吼她一嗓子:“魔障了?要发疯出去。别在我眼前。” “你以为我很喜欢来你这里?”楚月回敬了她个白眼:“你当你自己有多了不起?”斤引夹血。 楚乔坐直了身子:“你是存心来找我吵架的?在府上你就处处和我过不去。现在可好,我入宫了,你非要跟着入宫!你是这么多年没和我争个够,追到宫里要来当皇妃是怎么的?” “呸!”楚月一脸的不痛快:“你自己喜欢争你就和她们争个够,少拿我说事。我可不是你。” 两个人一见面,就是这么火药味十足。 楚乔懒得再和她说话,翻了个身子,背对着楚月:“没事就赶紧出去,我才不想看见你。” “你以为我有多想看见你?”楚月冷哼一声:“要不是皇贵妃让我来告诉你,皇上再有二十来天就归銮了,你当我愿意来你这破地方?” “你说什么?”楚乔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说皇上马上就要回来了?” “你耳朵有毛病?我说了马上么?我分明说是还有二十多天。”楚月冷冷的瞥她一眼。“你入宫到现在也有一月了,除了躲在宫里不见人,就是和苏嫔斗嘴斗气。我没瞧出来你有什么地方值得皇上喜欢。所以皇上回不回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楚乔好不容易才高兴一点,被她一盆冷水泼下来,脸上就只有愤怒:“你这么说话。就不怕闪了舌头。我到底是你姐姐,你能不能对我放尊重些。” “你有个姐姐的样子么?”楚月冷着脸,嫌弃的啐道:“苏怜儿那贱人,都要把咱们司空府的脸丢尽了,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作威作福,你不是挺有本事的么?你还收拾不了她?”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都没让对方占便宜。 严一凌皱着眉走进来,一人瞪了一眼。“吵什吵,不嫌烦么?” 楚月哼了一声:“皇贵妃你就不该让我来,你看看她,除了会软在这里装可怜,还有什么出息。”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楚乔也不起来行礼:“我这地方小,容不下高高在上的皇贵妃。恕不招待。” “招不招待是你的事。”严一凌知道楚月没有揭穿她,却不想再纵容。“你自己不争气就算了,别做下没脸的事情连累本宫。” “你说什么?”楚乔佯装听不明白。 “寒食散是哪里来的?”严一凌皱眉问她。 “你胡说什么!”楚乔一脸愤怒:“该不会你是皇贵妃就能随便的污蔑人吧?朝中禁用此药,难道宫里会有么?” 楚月气得脸色发白:“你也知道宫里不会有这东西,才叫人出宫给你找是么!” 楚乔愣了愣,随即扭过脸去:“我不知道你们发什么疯,但是请不要随便诬陷我。” “冯靖宇,你进来。”严一凌脸色一沉。“你或许骗得了不知究竟的人,但你骗不了太医。是否服用过寒食散太医一看便知。” 见冯靖宇走进来,楚乔有点心慌。“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皇贵妃宫里的事情很闲么?那么多人你不去管,为什么要来管我?” 冯靖宇走上前去,不由分说的按住楚乔的腕子。 “滚开,不要你管。”楚乔想要挣扎,却发现对方不是一般的有力气。“你竟敢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以下犯……” “皇贵妃说的没错,乔贵嫔的确服用了寒食散,且从脉象上看,至少也服用了半月以上。”冯靖宇如实的回禀。 此言大大的激怒了楚乔:“你胡说什么?” 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皇贵妃面前:“你担心皇上一回来,便会冷落你陪伴我,所以才在皇上归銮之前,给我这样的下马威是么?哦,不对,这不是下马威,是你下狠心要除掉我,你这卑鄙小人。” “你够了!”楚月狠狠的瞪着她:“你自己自甘堕落就别怪旁人。” “冯太医,帮帮她戒掉这个恶习,不管用什么方法。”严一凌拧紧了眉头,表情严肃的有些骇人。“问问她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替她做这件事。本宫决不能轻饶。” “这些就交给我来办。”楚月咬牙切?的说:“我绝饶不了这司空家的败类。” “要快,务必赶在皇上回来之前,了结此事。”严一凌沉静的面庞,透着一股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威严。“本宫不想让皇上知道,司空家会出如此不堪的人。” 从熙荣园走出来,严一凌便卸下了威严的样子。 素惜扶着她的手,轻摇慢晃的走上了湾桥:“小姐,今天天气甚好,不如奴婢陪您好好走一走。” 心里正觉得烦闷,严一凌很赞同素惜的提议。“也好,我也有好久没去苏嫔那坐坐了。” 说话,就遇上了苏嫔宫里的侍婢。素惜睨了她一眼,道:“去告诉苏嫔一声,皇贵妃驾到。” 皇贵妃来熙荣园是常事,却鲜少会来她的熙春园。 苏怜儿正懒在榻上嗑瓜子,听了奴婢的禀报,极不情愿的起来迎驾。 “你倒是很惬意啊。”严一凌看着来不及收拾干净的瓜子壳,微微一笑。 “不是常说能者多劳么!臣妾为能,就只有闲着的份儿。”苏怜儿还是那么张狂的样子。 “说的是。”严一凌微微一笑:“你成日不用陪伴皇上,连皇后娘娘的寝宫近来也少去。若是再不嗑瓜子解闷,又还能做的了什么?” “皇贵妃前来,不光是为了取笑臣妾的吧?” “自然不。”严一凌含笑道:“是特意来告诉你,再有二十日,皇上就要归銮了。” 苏怜儿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心砰砰的跳起来。“那太好了。” “还有一件事,也要告诉你。” “是什么?”苏怜儿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皇贵妃娘娘几时变得吞吐起来,您在宫中不是一向都快人快语么!” 严一凌轻轻的笑起来,道:“皇上吩咐人先押送一名要犯回宫,是苏嫔你的旧相识。” “什么?”苏怜儿的脸色,一瞬间灰了起来。“臣妾卑微,哪里有什么旧相识。娘娘不必听别人乱嚼舌根。” “呵呵。”严一凌虚着眼睛瞥她,道:“就是那个曾经和你……被捉个正着的楚聪。” “皇贵妃你……”苏怜儿的连一阵一阵的红白交替。“臣妾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是没事,还请您回宫安歇吧。” “你放心,话说清楚了,本宫一定走。”严一凌也不想对着她来恶心自己。“你和楚聪之间的事情,一定要在皇上回来之前做个了断。他可是为了你,连司空家的名誉都毁了。苏怜儿,你觉不觉得你太让人恶心了。遇到你的人,一准儿都要倒霉。还真是不熟不坑啊!” 苏怜儿攥了攥拳:“臣妾说了,不认识这个人!皇贵妃不要再胡言乱语。” “认识不认识,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严一凌凑上近前:“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你们也曾欢好过那么多次。给他一个了断何尝不是给你自己一个痛快。苏怜儿,本宫会让你去见他的。” “你绝对不可以这么做!”苏怜儿脸色阴沉的像是要吃人:“你绝对不能逼我!好歹我也是皇上的女人。” “那等皇上愿意让你成为他的女人再说。”严一凌忽然勾起了唇:“在此之前,皇上猜到你或许与司空家有关,才会纳你为嫔。如今,司空家重又为国效力,有没有你这么个义女都不是妃嫔,根本就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苏怜儿唬的脸色发白:“皇上有了楚乔就不需要我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严一凌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有了好的,谁还要无耻的留在世上,凭白辱没了名誉。你说对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四十六章:苏怜儿送信儿 补周五第五更 翠青目送皇贵妃离开,赶紧关上了房门。“娘娘,您没事吧?” 苏怜儿拔下头上的金簪子,用力扔了出去,直直的扎在门框上。“岂有此理。她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还当她是宠妃就有多了不起呢!要不是她勾着皇上外出,我怎么会到现在还见是个小小的嫔位!八百年前的事情还要被她翻出来信口开河!” “娘娘您息怒啊!”翠青知道苏嫔是急怒攻心,连忙劝道:“皇贵妃娘娘就是想要看您自乱阵脚,皇上这不是还没回来么,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侧过脸仔细看了看翠青,苏怜儿点头:“不错,去查一查,皇贵妃去去熙荣园做了什么?咱们的人不是在里面呢么!” “奴婢明白,这就去。”翠青扶着她坐下:“娘娘,您千万别生气,当心身子要紧。” 之前被楚乔那个贱人弄伤,身子还没好利索。苏怜儿也不想在皇上就要回来的时候出岔子。故而谨慎的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叫自己有事,白白便宜了那些贱人。” “奴婢去去就来。”翠青赶紧退了下去。 不多时,这对主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皇后娘娘的毓秀宫外。 遥光见苏怜儿来,脸色就绷的厉害。“都说了皇后娘娘近来身子总是不舒坦。苏嫔怎么还总过来?” “本宫有要紧的事情禀告皇后娘娘。”苏怜儿没功夫和她耍贫嘴。顺手摘下了腕子上的金镯子递到她手上,“劳烦姑娘辛苦一趟。” “这话是怎么说的?”遥光当然不愿意:“苏嫔是觉得我们在皇后娘娘身边照顾,连这点甜头都得不到?” 苏怜儿被她气得心口疼,冷着脸说:“这不过是我的一片心意,姑娘爱要就要,不爱要就扔了。我这会儿前来,是有要紧的禀告皇后娘娘,若是迟了,耽误了大事,可不是你能担待的起。” 最喜欢硬碰硬的这一套,遥光笑得明媚:“那我倒是要听听,什么要紧事苏嫔说的这么吓人。” “你……”苏怜儿气郁,握了握拳,皱着眉上前一步:“关系到皇贵妃以及司空家的人。” “呵呵。”遥光听见和皇贵妃有关,自然得更加谨慎。“皇宫里的事情,莫不是和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有关的。这算什么大事?” “你非逼着我向你禀告。你是要把自己的位置摆的比皇后娘娘更尊贵么?”苏怜儿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自然不是。”遥光耸了耸肩:“奴婢只是不想让妃嫔之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影响了娘娘休息。” “总之,我要禀明娘娘的事,是非常要紧的。”苏怜儿狠了狠心,又摘下了耳朵上一对玉耳坠子。“姑娘就替我走这一趟吧!” 遥光也知道拦不住她,她想见皇后总是能见到。“好。” 说话的同时,她把镯子和耳坠子一块还给了苏怜儿:“能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自然不缺这样的东西,苏嫔还是自己留着戴吧。别回头见了娘娘,像只秃尾巴鹌鹑,叫人笑话。” “我说你……”苏怜儿被她气得干瞪眼。无奈,还得求着她通传,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 “来日我风光了的,有你们好受的!”这句话,苏怜儿说的很轻。 沈音苒得知苏怜儿为皇贵妃与乔贵嫔的事情求见,便痛快的点了头。 遥光领着人走进去,便退下关上了房门。 她想要知道皇后说什么。只要立在门外静静的听着也就好了。 “你看你急的,一头汗,到底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沈音苒沉住气,轻声笑问。 “皇后娘娘,臣妾方才听熙荣园的奴才说,皇贵妃带着冯太医去给乔贵嫔请脉。”苏怜儿压低了嗓音。“臣妾入住熙春园的日子较早,于是也和熙荣园的奴才相熟。这么一打听才知道,那乔贵嫔似乎并没有什么病,此番倒像是皇贵妃强行让冯太医过去替她请脉。” 沈音苒皱了皱眉,并不满意苏嫔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怜儿看了门外一眼,有些不敢说似的。 “附耳过来。”沈音苒轻声道。 “是。”苏怜儿起身走到皇后身边,附耳道:“好像是乔贵嫔让奴才出宫买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偷偷用,被皇贵妃发现。便请了自己的心腹冯靖宇为她戒除隐疾。” “真有此事?”沈音苒有些意外:“乔贵嫔才入宫不懂事,皇贵妃不至如此。你没打探错消息吧?”斤引低划。 “臣妾怎么敢将没谱的事情带来毓秀宫禀告娘娘呢!”苏怜儿一本正经的说:“听说司空家二小姐也去了,这会儿还没离开熙荣园。像是挨个查问一同入宫的家仆呢!臣妾就说,宫里什么样的奴才没有,还犯得着带家仆入宫。没想到竟然是帮着主子做下这样没脸的事情!” 沈音苒沉了口气,半晌才道:“不管怎么说,静观其变就好。你仔细盯着些。” 苏怜儿有些迷惑:“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贵妃既然已经插手此事,本宫就不便再出手。”沈音苒轻描淡写的说:“到底那乔贵嫔也是救过皇上的人。” 这样的答案,苏怜儿自然不满意。“可是皇后娘娘,宫里严禁这样的东西……她现在是自己用,万一一时鬼迷心窍,敬献给了皇上。又或者为了夺宠,偷偷在皇上的饮食中做手脚,那岂不是……” “你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沈音苒凝重的点头,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了。 只不过很多时候,她不愿意自己说出这些话,反而希望别人能靠猜测明白她的用意。 “但毕竟,这只是奴才毛嘴胡说的。本宫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能随便冤枉谁。” “娘娘请给臣妾一些时间,臣妾一准查清楚,拿住铁证。”苏怜儿也是豁上了。“皇上就要回宫了,无论如何,臣妾也不能看着这样的女人威胁到皇上龙体安康。” “苏嫔你对皇上这样有心,本宫非常高兴。”沈音苒禁不住啧啧:“当日本宫从皇贵妃手上救下你,便是觉得你聪明伶俐,不该就这么白白的枉死。没想到,时至今日,你真的非常明白本宫的心思。” 苏怜儿抿唇一笑:“臣妾在宫外受尽屈辱,又早司空家虐待。好容易进宫,还被人当成是刺客要处死。若不是皇后娘娘慈惠,哪里能有今日。臣妾早就在心里把娘娘当成恩人,无论如何,都得报答娘娘的大恩才是。” “属你嘴甜。”沈音苒笑道:“本宫身边就是缺一个年轻貌美,懂皇上圣心,又能明白本宫心意的好妹妹。” “娘娘,怜儿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厚爱。”她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娘娘好好歇着,臣妾这就告退了。” “好。”沈音苒目送她出去,便唤了一声遥光。 “娘娘,有什么吩咐。”遥光乖巧的进来,脸色却有点异样。 “怎么?”沈音苒觉察,少不得问。 “方才苏嫔来的时候,又是摘镯子又是摘耳坠子的,当奴婢什么都没见过呢!”遥光撇着嘴道。 沈音苒淡淡的笑起来:“你何必跟她置气。她就是那么张狂,以为在宫里没有办不了的事情。” “是呢!”遥光点头:“奴婢总觉得,她这样的人未必能替娘娘办事,您又何必留她在身边。没的还落人口实。” “你懂什么!”沈音苒扬了扬眉:“这小人有小人的好处。这不,本宫这回可就得了个新鲜的消息。” 遥光疑惑的看着皇后。 半天,沈音苒才道:“想办法送个信儿给万贵妃,但是不要叫她察觉是本宫有意让她知道的。就说熙荣园有人私相授受,往宫里带些不那么光彩的东西。” “奴婢明白。”遥光略有些兴奋。看来宫里又要有大动作了。她得趁着夜色把消息散出去,还得叫皇贵妃有所防范。 只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皇后的信任,她不想和樱妃一样这么容易就暴露身份。 这么想着,遥光又有些犹豫该怎么送信才稳妥。 除了毓秀宫,没走多远,她便遇上了冯靖宇。 这么看来,倒像是冯靖宇故意等在这里。 “你站住,你这是要去哪儿?”遥光故意扬声问。“不知道大臣没有传召是不可以这么晚的时候,擅自在宫中行走么?要是冲撞了那位妃嫔娘娘,你担待的起?” 陪着冯靖宇的,还有提着药箱的内侍监。这样最好,她就是希望有人看见,有人听见,才不会起疑。 “微臣奉命替樱妃和小皇子请平安脉,因着断方子耽误了时辰,故而这时候才出樱妃宫。还望遥光姑娘见谅。” 冯靖宇和她打着马虎眼。 自从她回到皇后身边,他们便很少能见到。 “哼。奉皇贵妃娘娘的命?”遥光轻蔑一笑:“那办完差事就赶紧走,你自己倒霉不要紧,可别连累皇贵妃娘娘叫人说三道四。不知道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空穴来风么!” “微臣的事,何须皇贵妃担待。”冯靖宇略有些疑惑。 “自然是要的。奴才办事不利,牵连主子,在宫里这样的事情还少么?” “你小小奴婢,竟大言不惭?”冯靖宇若有兴致的陪她说道几句。 “那又怎么了?”遥光凛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奴才办事不利,连累主子,还不是时常有的事情,有本事你去告诉皇贵妃就是本姑娘说的。我敢说,自然就不怕人知道!” “是么!”冯靖宇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很好,但愿姑娘是真的不怕。可别惹火烧身!” “要你管!”遥光剜了它一眼,转身离去。“本姑娘的事,且轮不到你操心。”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四十七章:东窗事发意料中 冯靖宇和遥光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原本是不必再去伊湄宫回禀,但为着这件事,他还是赶了过去。 彼时,严一凌才哄了奉举睡,正想着和楚月去后院里舞剑。章嬷嬷便道冯太医在外求见。 素惜有些奇怪:“冯太医怎么这时候过来?难道樱妃和小皇子……” “请他进来吧。”严一凌知道如果没事,他不会贸然前来。 “见过皇贵妃。”因为不必替皇贵妃请脉,冯靖宇便让拿着药箱的内侍在外等候。 楚月坐在一旁吃着自己做的糕点,似是也无心他们说话。 “你这时候过来,莫非有什么事情?”严一凌瞧他瞟了楚月几眼,似乎是有担忧。“无妨,我这里可以说话。” “方才在宫里遇见一个人。”冯靖宇没有提那人的名字。 单凭他脸上的笑意,严一凌已经猜到是谁。 “她对我说,奴才办事不利,会连累皇贵妃。”冯靖宇稍微皱眉:“重复了两遍。想必是……娘娘身边的人办事不利,会对娘娘有所牵累。” 遥光不便亲自来伊湄宫送信,栖心宫更是得少去才好。 所以。让冯靖宇来送信,是个不错的选择。 “本宫明白了。”严一凌微微一笑:“你见过樱妃母子,她们如何了?” “樱妃的身子一直不错,龙胎怀的也稳。虽然是早产,但小皇子胎里就强健。并没有什么不妥。”冯靖宇如实的说。 “那就好。”严一凌皱了皱眉:“我知道你医术超群,但此法还是很冒险。往后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尝试。” “嗯!”冯靖宇点头,其实很想说,并不是他要尝试的。只是被樱妃逼着非这么做不可。“微臣告退了。” 待她一走,楚月便搁下手里的糕点,问:“皇贵妃,他说的是不是姐姐那件事?” “十有八九。”严一凌心头微凉。“跟咱们预期的差不多,这件事是真的纸包不住火。” 楚月双手环臂,用力的搓了搓自己。“想想也挺可怕的,无论你做什么,背后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巴不得你出一点错,就被她们揪住不放,无限的扩大。直到达到她们不良的目的为止。” “呵呵。”严一凌看她认真的样子,不免失笑。 “我说的不对?”楚月饶是一头雾水。“皇贵妃笑什么?” “我笑你入宫还不足一月,就已经有这么深刻的体会了。要是你为妃为嫔,一定不是好惹的主。”严一凌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只要你姐姐按我说的去做。就一定不会有事。” “但愿吧!”楚月无奈。“不说这个了,再不练剑天就黑了。你不是又想偷懒吧?” “当然不会,既然说了要学,自然是有始有终。”严一凌从素惜手里接过宝剑:“走着。” ————斤匠乒圾。 一连几天,冯靖宇都如常的去熙荣园。 这样的举动,被身后的眼睛盯着,他却浑然不觉。 这一日,严一凌刚从毓秀宫回来,正准备去课堂看看奉举写的字。没想到侯奎便领着侍卫,兴冲冲的来到伊湄宫。 “皇贵妃娘娘,奴才奉命请您去一趟毓秀宫。”侯奎惯常的目中无人。 严一凌早就习惯了他狗仗人势的模样。“本宫才从毓秀宫请安回来,一口茶都没顾得上喝,怎的请本宫再去?”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请皇贵妃现在就过去。”侯奎才不会和她解释为什么。“娘娘想喝茶,毓秀宫有得是贡品,随您挑。” “哼。”严一凌搁下手里的茶杯,奇怪的看着他:“你是嘲笑本宫宫里连像样的茶叶都没有么?毓秀宫的东西再金贵。不也是皇上赏赐的?” “皇后娘娘才是中宫正主,毓秀宫里自然什么好东西都有。”侯奎得意忘形:“皇贵妃这里即便是有,也始终不及。娘娘没听过,名不正则言不顺么!奴才却知道,妻就是妻,妾就是妾。终究不同。” 本来随便说来句也就算了,可这奴才狗仗人势的嘴脸实在叫人讨厌。 严一凌也来了兴致,目光从侯奎的脸上一寸一寸的往下移。 这种审视一般的目光,叫侯奎心里有点慌,尴尬的不行。“娘娘您……” “好一个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没想到你一个内侍监,还懂这些事。”严一凌没把话说的太不干净,只是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我还当你早就六根清净,不理会人间这些七情六欲了。” “皇贵妃娘娘您……”侯奎被她气得涨红了脸。 “本宫不教训你,并不因为你是皇后的人。而是觉得皇后娘娘驭下自有一套准则,且不需要本宫动手。但是侯奎,再恣意妄为,你也就是个小太监。若真的惹恼了本宫,发落你去刑房,你觉得皇后娘娘会因为你而同本宫翻脸?” 严一凌的眸子轻转,威严之色便渐渐的透出来。 侯奎也不是傻子,只得放下脸面,陪笑道:“皇贵妃娘娘说的是。” “素惜,准备玉辇,本宫这就去毓秀宫。”严一凌起身自顾自的走出去。 侯奎在身后轻啐,小心嘀咕:“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不多时,严一凌就到了毓秀宫。殿上的人还真是不怎么多。除了皇后就只有万贵妃与苏嫔。“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了。”沈音苒皱着眉瞟了一眼侯奎。 他便赶紧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急着请臣妾过来,不知所为何事?”严一凌心里明白,肯定是关于楚乔的事情。 皇后盯得这么狠,又怎么可能不下手。 “皇贵妃,你真是糊涂啊。”沈音苒皱眉:“乔贵嫔救了皇上,乃是有功之人。她身子不舒坦,为何不让太医院好好给她瞧。光是一个冯靖宇,又要照顾樱妃母子,又要顾及熙荣园,还时不时去你宫里请平安脉,你当他能分身不成?” “可不是么!”苏怜儿笑眯眯的附和:“冯太医再怎么了不起,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贪多嚼不烂,到头来哪一边都顾得不好。” “冯靖宇顾得好不好,那是他的事。不需要苏嫔担心。”严一凌轻蔑的看了苏怜儿一眼。随后笑着对皇后说道:“不过皇后娘娘可以放心,樱妃母子均安,且小皇子十分硬朗。到底是樱妃年轻体健,早产丝毫没有影响什么。” 这也是沈音苒心里很不服气的地方。当年,她的孩子生下来就瘦弱不堪。那时候,她也很年轻。为什么同人不同命,一个早产的孩子尚且健壮,而她的孩子被那么小心的呵护,却终究没有活下来。 “那就好,凉悦母子一直是本宫最担心的事情。也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这对母子,才忽略了宫里其余的人。” 揉了揉眉心,沈音苒叹道:“万贵妃,你来说说。” 万芊芊略微点头,道:“以琳亲手绣了一幅百花争艳的屏风,想送出宫去给她娘亲贺寿。臣妾也备下了贺寿的礼品,叫奴才一并送出去。哪知道经过宫门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臣妾与以琳赶过去瞧,没想到发现了另一件事。” 她朝身边的缤桃使了个眼色。 “把人带上来。”缤桃吩咐门外的内侍。 不一会儿,两名侍卫就押着一个人走进了殿中。 严一凌认得,这人是司空家一块进宫的奴才。也正是被楚月揪出来那个。 “这人,皇贵妃可认识?” “总得抬起头叫本宫看看。”严一凌故意这么说。 侍卫搬着那人的脸,朝皇贵妃的方向转过去。“娘娘请看。” “是他呀。”严一凌点头:“本宫还真认得。此人是司空将军府的家奴,奉命护送乔贵嫔入宫,病担当戍卫守护熙荣园。” 听了这话,皇后三人心里都涌起了笑意。 “只是他怎么被带来毓秀宫了?是犯错了?”严一凌不解的问。 万芊芊不动声色,徐徐的说:“这奴才鬼鬼祟祟的带了些东西入宫,正巧被侍卫搜了出来。本宫看到,觉得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东西被呈上来,递到皇后的面前。 沈音苒皱起眉头仔细看了看,不禁道:“寒食散?” “寒食散?”苏怜儿瞪圆了眼睛:“乔贵嫔的戍卫竟然偷偷买了寒食散入宫,难道臣妾听见的都是真的?” 严一凌在袖子里攥了攥拳:“苏嫔听见了什么?” 苏怜儿一点惧色都没有,迎着皇贵妃的目光坦然的说:“臣妾听说,乔贵嫔的身子无碍,冯太医连续多日入宫请平安脉,实则是为了替乔贵嫔戒除什么隐疾。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你这话从哪儿听来的,可有凭据么?”沈音苒故意问道。 “回皇后娘娘,臣妾自从搬进了熙春园,便连熙荣园也一并照看。成日里奴才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倒也熟悉,听她们说,乔贵嫔似乎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夜里。她屋里总有一些不寻常的声音。现在想想,八成是服用了寒食散太过兴奋而闹出的动静。” “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么!”严一凌平静的说:“只不过事情未必像表面看见的那么简单。更何况是道听途说。” 苏怜儿心里有底,少不得硬气起来:“那还不好办么!请乔贵嫔过来,让太医院上下一查,便能证明臣妾的话是否属实了。怕就怕皇贵妃您没有这个胆子!” “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包庇乔贵嫔了?”严一凌眉心微紧:“苏嫔,说话可要有凭证。” “是啊!”沈音苒禁不住点头:“说话是的有凭证。苏嫔,胡乱指责诬陷皇贵妃,罪可不轻。” 苏怜儿委屈的低下头:“皇后娘娘,臣妾卑微,怎么敢诬陷皇贵妃。左右乔贵嫔不是好好的在她的熙荣园待着,人一请过来,太医请了脉,不就真相大白了。何况万贵妃拿住的,可是她的家奴啊!” “皇贵妃的意思呢?”沈音苒问。“是请乔贵嫔过来,还是……” 严一凌定了定神:“那就请吧。” 苏怜儿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皇贵妃等下可别后悔!”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四十八章:白费力气一场空 “后悔?”严一凌沉静的笑看着苏怜儿:“怕就怕后悔的人会是你。” 万芊芊有种不好的预感,忽然觉得这件事情,她太过莽撞了。尤其,苏怜儿也搅合进来。也许,就是有人存心把她当刀子使。 这么一想。她便缄口不言,只是静静的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 不多时,楚乔就被请进了毓秀宫正殿。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皇贵妃、万贵妃。” “免礼。”沈音苒对遥光示意:“去搬把椅子,也请乔贵嫔坐着说话。” 楚乔谢了一声,就从容的作了下来。“皇后娘娘请臣妾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虽然看见了殿上的家奴,但楚乔还是不解其意。 “你自己问问他吧!”沈音苒指的自然是被万贵妃擒获的家奴。 楚乔饶是一愣:“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又闯了什么祸,都闹到皇后的毓秀宫中了。” 那奴才扑通一声跪下,连连道:“大小姐救命,奴才什么也没做过。” “胡说。”苏怜儿挑眉喝道:“东西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你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什么东西这么大惊小怪的?”楚乔脸色同样阴沉的看着苏怜儿。 “寒食散。”万芊芊皱着眉:“很明显是不许往宫里送的东西。” 楚乔轻笑了一声:“就为这个,皇后娘娘便请臣妾过来对峙?” “对峙谈不上。”沈音苒松了松眉头,温然备至:“本宫只是不希望你有事。这东西与你无关自然是最好。否则,本宫难以向皇上交代。” “皇贵妃也觉得,这是我的错?”楚乔问。 “错不在你。而在我。寒食散入宫,又是被你的人带进宫来的。”严一凌叹了口气:“你是本宫陪同回来的人,你的一举一动,与本宫莫不是牵连。所以寒食散的事情,并非是本宫怀疑你如何,而是本宫包庇你如何了。懂么?” 楚乔眉心舒展,笑容明媚:“如此便是我连累皇贵妃了。” “那也就是说,你承认你服用寒食散了!”苏怜儿抓着这句话不放。“你知不知道,妃嫔染上如此的恶习是要被逐出宫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楚乔眼底深深的凝聚着怨恨:“难不成,有你的人在熙春园暗藏?” “这个不需要你管。”苏怜儿才不会和她解释,要说的都已经让皇后和皇贵妃听见了。 沈音苒叹了口气,道:“本宫知道,为救皇上,乔贵嫔你背心中箭。伤势直到现在也未曾完全复原。若是疼痛难忍,你大可以求助于宫中的太医,是万万不可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的。” “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并未曾用过这样的方式。”楚乔扬了扬眉。不以为意的样子。 “是么!”苏怜儿才不信:“那为什么太医冯靖宇天天往你的熙荣园去。那可是皇贵妃最信任的太医。你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还非要让太医在傍晚或是清晨的时候请脉。难道不是因为上瘾的缘故,难以自控?”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楚乔才懒得跟她废话。“皇后娘娘没别的事,臣妾告退了。” “且慢。”严一凌拦住了她:“本宫难解嫌疑,你要是这么走了,此事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臣妾都无所谓,难道皇贵妃会害怕?”楚乔冷着脸,一脸的严肃。 “有没有做过,查一查就知道了。”苏怜儿恭敬的朝皇后欠身:“娘娘,不如请院判大人进殿。” 沈音苒有些为难,道:“乔贵嫔,本宫也是为你的身子着想。须知道,那寒食散是有毒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会让你精神奕奕,但短期之后便是冗长的不济。未免有什么意外。还是请太医请个脉为好。” “皇后娘娘言外之意,便是不相信臣妾了?”楚乔轻蔑一笑。 “并非如此。”沈音苒柔婉的说:“没有便是还你清白。若有,及早就医也是正经事。” 楚乔复又坐下,不紧不慢的说:“这里是毓秀宫,皇后娘娘既然这么说,那臣妾唯有从命。” 说完,她狠狠的瞪了皇贵妃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苏怜儿无比确定这一回十拿九稳了。一定是她责备皇贵妃不帮忙,只求自保!严一凌沉住气,看着太医走进来,一言不发。 万芊芊的目光,也落在太医按着脉的手指上。 此事若果然如此,那她就是揭发有功。 否则…… 太医仔细的为乔贵嫔请脉,指尖没有离开腕子,眉头反而越蹙越紧。斤匠纵圾。 “如何?”沈音苒担忧的问。 “回皇后娘娘,乔贵嫔的身子因为旧伤未愈,的确有些孱弱。但脉象十分正常,也总算平和。相信加以调养必然不会有碍。”院判恭敬的回答。 “就没有别的?”苏怜儿难以置信的问:“你没遗漏什么话没说吧?” 院判抱拳,恭敬道:“微臣身为太医,自然是知无不言,有什么说什么。” “好。那我来问你。”苏怜儿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乔贵嫔的身子,就没有用过寒食散的症状?” 院判饶是一愣,连忙摇头:“并未有如此的症状。” “怎么可能!”苏怜儿不信:“那是不是因为此症状已经被冯靖宇所解,故而从脉象上看不出来?” “不会。”院判笃定的说:“要戒除寒食散的慢性毒,需要至少三月以上方可。据微臣所知,乔贵嫔入宫不过月余,短短时日是不可能有如此奇效的。” “那怎么可能?”苏怜儿说什么都不相信。“她的人明明买了寒食散,这个又怎么解释?” 院判显然不会解释,只是皱着眉头缓缓的说:“回苏嫔娘娘,微臣能确定的只是乔贵嫔并未服用寒食散,至于为何会带进宫,就不是微臣所知的范畴。” 沈音苒点了下头:“劳烦院判走这一趟。” “微臣不敢。”院判再次行礼恭敬的退了下去。 这个院判是皇后的人,苏怜儿不敢质疑。话锋一转,她冷着脸道:“就算乔贵嫔没有服用寒食散,可她私购宫中违禁之物,必然是图谋不轨。说不定是预备迷惑皇上所用。皇后娘娘,单凭这一点,也绝对不能轻饶。” 沈音苒示意苏嫔稍安勿躁,饶是问皇贵妃:“你可知道此事么?” 严一凌摇头:“臣妾不知。” “那么,乔贵嫔买此药所为何用?”沈音苒已经败下阵来了。 乔贵嫔并不像苏怜儿说的,有这样的陋习。那这寒食散入宫,便是没有了意义。 “皇后娘娘没问错。”楚乔正了正脸色:“这东西的确是臣妾吩咐此人购买。且我司空家的奴才,若非主子吩咐,就算是用刑也绝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这便是苏怜儿怎么问,那奴才也不开口的缘故。 “好歹苏嫔你也曾经是司空家义女,难道连家里什么门风都忘了。还是打从进了司空家的门,便只想着吃里扒外的事?”严一凌不解气的说。 “皇贵妃别把话题扯远了。”苏怜儿皱眉,道:“这件事情,错又不在臣妾。那寒食散可是乔贵嫔要买的。并且据臣妾所知,乔贵嫔可不止吩咐人买了这一次!” “还是苏嫔知道的多。”严一凌勾唇而笑:“本宫就是不如你眼明心亮,成天糊里糊涂的。这么大的事情,还得是从你口中得知。” 皇后有所不知,臣妾受刀伤之前,还曾服毒。”楚乔脸色阴沉:“这寒食散便是用来驱除体内残余的毒素。冯太医将银针置入寒食散调和的水中浸泡,令用这种毒的燥热,将臣妾体内的寒毒拔出。因为每次要用干净的水溶化寒食散浸泡银针,所以需要的分量不少。前前后后,这药粉臣妾让这奴才买过五六回。” “你说什么!冯太医要用这药粉,怎么不直接经太医院去准备。还用得着你去买?”苏怜儿才不会相信她的胡话。 “你不是也说了,这算是宫中的违禁品。太医院如何会采购?”楚乔皱眉:“何况我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自己能办到的事情,自己动手便是。” “那为什么……楚月要和你翻脸大吵一架。”苏怜儿话说了半句,又觉得不妥。 “这个你也知道?”楚乔凛眉而笑:“你的目光还真是无时无刻不盯着司空家的人。我与楚月自幼就是这样,她发现我房里有寒食散和你一样,以为我服用了,非逼着问是谁买进宫的。倒是叫着奴才受了不少委屈。不过,我同样懒得和她解释。” 看得出皇后眼中还有疑惑,楚乔平静的说:“针上的寒食散微乎其微,用来引出臣妾体内的毒素,药性也就没了。所以即便是院判请脉,也察觉不到臣妾用过寒食散。于是有些嘴贱的人便冤枉臣妾要用此物迷惑皇上。” “你……”苏怜儿被她气得面如猪肝色。 “臣妾也有些要禀明皇后。”楚乔回看了一眼身后的奴才:“把人带上来。” 几个被捆成麻花一样的人,一个跟着一个走进殿来。 “这些是……”沈音苒皱眉看了苏怜儿一眼。 “这些奴才,一天到晚不知道好好伺候主子,偏要去别人面前嚼舌根。皇后娘娘,您说知道的会以为是有人从中挑唆,又是给金镯子又是给玉耳环的收买。不知道的,还当是您治宫不严,竟出些背主求荣的东西。臣妾怎么敢不一个一个的揪出来,好好惩治。” 话就是冲着皇后去的,楚乔淡然没客气。 沈家与司空家的恩怨,到她这里还不算完呢! “奴才的事,打发了也就是了。”严一凌不以为意的说:“还不至于拿到毓秀宫来说。本宫倒是在想,以下犯上,含血喷人,诬陷妃嫔有不良嗜好,险些断送她人前程的罪魁祸首,又当如何处置呢?”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五十章:只为揭穿她的真面目 沈音苒这时候已然明白了。 她利用柯老板的事情声东击西,逼沈凉悦现行。 皇贵妃便利用寒食散的事情引蛇出洞。叫苏怜儿露出狐狸尾巴不说,还险些连她都扯了进去。“既然是皇贵妃提议处置,便交给你来办。”沈音苒看了苏嫔一眼,叹道:“只是希望皇贵妃念在一同伺候皇上的份上。手下多留一些情分。” “那是自然。”严一凌平静的看着苏怜儿,道:“你在熙荣园安插眼线,盯着乔贵嫔的一举一动,原本就不应该。现在事情没查清楚,反而污蔑于人简直愚蠢。本宫就罚你禁足在你的熙春园,好好反省。” “皇贵妃,臣妾是误信奴才所言才会误会了乔贵嫔,难道您就不肯开恩?”苏怜儿才不要在这时候被禁足。皇上眼看着就要回宫了。 “半年太长,一月又短。就以三个月为期吧。”严一凌根本不听她的话。 “不仅如此,这三个月,你要日日抄写佛经化解心中的妒恨。日日青菜豆腐,好好的消除心中的魔障。三个月之后。本宫会敞开熙春园的宫门,好好看看你的变化。倘若还是这幅样子,那就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严一凌瞥了皇后一眼,从容的说:“红颜熬成枯骨,在宫里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三月复三月。十年复十年。苏嫔自恃年轻,又能熬过多少个寒暑而如此时一样美貌动人?” “皇贵妃你……”苏怜儿又惊又怕,恐惧至极。 看着她不服气的样子,严一凌平静的起身走到她面前:“这次活命的机会,你最好还是珍惜着点。下次,我可不保证你还有命冲我瞪眼。” 苏怜儿气得浑身发抖,也怕的心生寒意。“那我不是要多谢皇贵妃一片厚恩了!” “不必。”严一凌转身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万芊芊。 经过这件事,她应该会更加明白皇后只会利用她为自己铺路。要不要成为皇后的傀儡,她必须仔细斟酌。 “没别的事情,臣妾告退。”严一凌朝皇后欠身。 “也好。”沈音苒温煦的目光落在楚乔脸上:“乔贵嫔回去好好歇着,皇上不日便要回宫了。” “多谢皇宫关怀。”楚乔起身,与严一凌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斤匠来弟。 “这一仗漂亮,皇贵妃真是把什么都算了进去。”楚乔虽然是这么说,可心中并不满意。“只是对苏怜儿,手腕是不是太软了,只是禁足……不是等于白费力气。” 严一凌知道她的心思。“你不用这么着急。何况苏怜儿留着还有用处。” “她还能有什么用处?”楚乔当然不信。 “这个你不必费心。”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上了玉辇:“总之这段日子。你能好好的清静清静了。” 目送她离开。楚乔的心气还是没有顺。什么时候苏怜儿死在眼前,她这口气才能顺。 楚乔不明白,素惜倒是很明白苏怜儿的用途。“小姐,大少爷是不是要跟着皇上一块回宫?您是不是想让他好好和苏嫔说个清楚?” “你不知道素惜,皇上答应过哥哥。回宫之后,只要苏嫔点头,皇上就把她赐给哥哥。”严一凌轻描淡写的说。 “什么?”素惜却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就算咱们不阻拦,苏嫔也不会跟哥哥走。” 这一次禁足,严一凌就是想创造个条件,让哥哥好好看看他的心上人,到底是什么面目。 “素惜,你听着,告诉下面的奴才,这些天不要亏待了苏嫔。” “是。”素惜点头。“也真是难为小姐处处为大少爷筹谋,他怎么打仗上一点不含糊。这方面却一团浆糊。” “唉!”严一凌也是无语。 三日后,司空楚聪被秘密送回了宫中。 押送楚聪的不是别人,正是严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严钰。 这晚,严一凌换了一身便服,绾了个简单的髻。清清爽爽的领着楚月来到皇上为她建的那个小院。 “你可算来了!”严钰心急火燎的等了半天,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才见到姗姗来迟的人影。“碧儿,怜儿她好么?她现在在哪儿?你怎么不带着她一起来?” 严一凌没搭理他,只看见小院的房间里,几名戍卫押着一个人。“他就是楚聪?” 楚月远远的看了一眼,点了下头。 “我去见见他。”严一凌转身就往里走。 “碧儿。”严钰一把扯住她:“皇上答应我的,回宫会让我见怜儿,皇上都已经答应了,你何必……” “我的好哥哥,你能不能先别这么着急。总得让我验明正身,确定你带回来的人是皇上的要犯,回头好交差不是么!”严一凌甩开他的手。 在不牵扯到苏怜儿这个人的时候,严钰一切都正常。 可一旦和那女人扯上关系,严钰马上就能变身人见人嫌的恶心男。 这么想着,她更加确定了今晚要做的事情。 “喂,我说,倒霉脸我们又见面了。”楚月凉冰冰的看着他:“先喝杯茶吧。” “不喝。”严钰没有兴致。“我才不是什么倒霉脸。” “都喜欢上苏怜儿那种贱人了,还不倒霉?”楚月鄙夷的说。 “你胡说什么!”严钰脸色一沉:“怜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就见鬼了!”楚月从篮子里拿出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顺手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严钰。“喝吧,先压压火。等会儿皇贵妃出来了,自然会偿你心愿。” 一听这话,严钰痛快的把被子接了过来。“那就好,反正今天不管怎样我都要见到怜儿。” “你放心,你一定能见到。”楚月言之凿凿的说! 如此严钰便把茶喝了个干净。 房间里,严一凌于楚聪面对着面。“本宫听说,几次三番都是你将消息送到敌方手里,为的就是要皇上的命,对么?” 楚聪没见过严一凌,也不知道她是谁,爱搭不理的说:“和你有什么关系,用的着你操心?” “若是我能让你见苏嫔一面,你愿意对我说实话么?”严一凌也不生气,只是很平淡的问。 “当真?”楚聪一下子站起来,尽管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却精神饱满的不行。“你当真能让我见到苏嫔?你没骗我?” “我自然能。”严一凌目光沉稳的落在他脸上。“本宫是当朝皇贵妃,自然有办法帮你见到苏嫔。” 其实楚聪除了相信她,根本就别无选择。“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想问什么。” “我刚才不是问了。” 低下头,楚聪叹了口气:“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恨皇上夺走怜儿。天下都是他的了,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为何单单要抢我的怜儿。” “你凭什么说苏怜儿是你的人?”严一凌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站着两个影子,其中一个很显然是楚月,另外一个便是严钰。 如此看来,楚月已经哄了严钰喝下她事先准备好的茶。 而那个窗子的位置比较隐蔽,窗外又有树影遮眼,倒是不容易被不熟悉这小屋的人瞧见。 “她什么都给了我,她当然是我的女人。”说这样的话,楚聪也不脸红。 倒是听得窗外的楚月很反感。“我说严大倒霉蛋,你自己站在这里好好听着吧。” 严钰喝了那盏茶,不一会儿身子就僵硬起来,动也能动。加上楚月诡诈,点了他的穴道,他硬是连说话也不能。只能瞪着眼睛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的意思是说,她和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严一凌尽量问的明白一些,以免严钰那个笨蛋听不懂。 “是。”楚聪毫不遮掩。 “怪不得,人家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也是拼了。”严一凌鄙夷的说。 “我和怜儿,说好了要白头到老,相守此生,岂会只有一夜之恩。”说起这个楚聪的脸上微微扬起得意。“怜儿她……是极好的。” 窗外的严钰只是奉命押送司空家的叛徒,竟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一层事。 此时此刻,他满腔愤怒,恨这个楚聪满嘴胡说,诋毁怜儿的清白。 “那好,本宫再问你。出卖皇上,真的就只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背后再没有别人了?” 楚聪皱起眉头:“就是我自己的主意,还能有谁。” “好。”严一凌叹了口气:“为了个女人,你断送了司空家满门的名誉,听说你爹为了这事,都气得吐了血。老将军和二将军想必宁愿你战死沙场,都不愿意你这样辱没家门。” “教训的话微臣听得多了。皇贵妃,我要见怜儿,你答应了我的。”楚聪俨然没有了耐性。 “也罢。”严一凌舒了口气,轻轻击掌三下。 雪衣便走了进来,将房内一个不起眼的木柜子打开。 苏怜儿的脸贴在柜壁上,一动不动。 “你……你把怜儿怎么了?”楚聪心惊肉跳的厉害。 窗外的楚月看出不能动的严钰有多焦急,于是好心的走回来,在他眼前的位置戳破了窗纸:“看吧,看个够。” “没怎样。”严一凌示意雪衣将人弄醒。“本宫不便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你自己心里有什么疑问,你自己问她就好。” 雪衣临退出去之前,袖子在楚聪面前一甩。 一股奇特的香气忽然让楚聪没有了力气。于是捆着楚聪的绳子就被她解开。 “娘娘,奴婢先去外面把风。”雪衣恭敬的说。 “好。”严一凌点头。雪衣是她跟徐天心借来用的。毕竟自己身边没有功夫这么好的侍婢。“等会儿说完了话,本宫自然会叫你来送苏嫔回去。” “是。”雪衣转身退下。 彼时,房里的苏怜儿已经清醒过来。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五十一章:清醒一点好不好? “怜儿,你醒了?”楚聪好久没见过她,激动的无法言说。“怜儿,你没事吧?” 虽然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可楚聪还是走到她身边。伸开了双臂。 “是你?”苏怜儿心头一惊,这房里的一切她都没有见过。看摆设,很显然不是皇宫之中。 毕竟皇上为皇贵妃建造的小院她没有来过。斤匠土技。 “楚聪,你疯了?”苏怜儿当即翻了脸:“是谁叫你来的?是谁让你把我带到这种地方的?你有没有问过我情愿不情愿。还有,你别以为你出卖皇上的事情我不知道,像你这种乱臣贼子,有什么资格来带我走?” 楚聪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她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阵讥骂,心里自然有气。“怜儿,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你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了?” “约定?”苏怜儿的脸上只有密布的乌云。“楚聪,实话告诉你吧。当初我选择你,就因为你是司空家的人。可你们司空家。不但再不能入朝,就是有两个银子也都掌握在我义父手里,你算什么?要功名没有功名,要前程没有前程,你凭什么兑现你答应我的事?既然兑现不了。你还跟我谈什么约定?”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兑现答应你的事?”楚聪的双眼微微泛红:“你跟我在一起,再怎么也是少将军之妻。我不明白,你和以要嫁给别人。” 苏怜儿生气的甩开他的手:“你爹为你择了亲事,叫我做小妾,那我还不如另嫁旁人。你们司空府有什么了不起?还当这样就能吓住我么!当我多稀罕!” “不是的,怜儿,我只想娶你为妻,我没想过要你做妾。那些都是我爹和大伯父的意思。”楚聪握紧了他的手:“你跟我回去,我要明媒正娶将你迎进门……” “啪啪!” 苏怜儿正反手,给了楚聪两个耳光。“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还敢跟我说什么明媒正娶。你知不知道我又是什么身份?你敢这样拉着我,就不怕被诛灭九族?” 这两巴掌,打的楚聪耳朵嗡嗡响。 苏怜儿的声音近在耳畔,可他却根本听不清。“怜儿,跟我回家好不好?” “你滚开。”苏怜儿恶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楚聪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什么叫好聚好散,你懂不懂。玩够了便罢。你非要纠缠我做什么?” “纠缠?”楚聪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我纠缠你?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是两情相悦。” “呸!”苏怜儿恶心的不行。“谁和你两清相悦。我苏怜儿心里早就有了意中人,绝不是你。” “你胡说!”楚聪急的脸色血红,死死攥住苏怜儿的手:“不是这样的,才不会是这样的。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开心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忘记了,我们真的很……” 苏怜儿一脚踹在楚聪的肚子上。 因为身上没有力气,楚聪瞬间就跪了下去。“怜儿你……” “我警告你,我不是苏怜儿,我是皇上的苏嫔,我是后宫里的苏嫔娘娘。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把我带出宫来,我也不想听你这些废话。总之,你必须赶紧送我回去。一时一刻我都不想对着你!” 苏怜儿气得发抖。原本皇贵妃找茬,害她被禁足这件事情还没解决。 现在又冒出个死囚将她带出宫来。 万一被人发现了,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我不会送你回去。”楚聪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怜儿,我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念旧情?” 她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苏怜儿的心。 那天司空家的千金是怎么羞辱她的,她没有忘记。 就因为这个楚聪,就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苏怜儿一把就拔出了鬓边的簪子。“楚聪,你当真爱我,至死不渝?” “是。”楚聪仰起脸,看着那个曾经天真无邪,此刻却叫她格外陌生的苏怜儿。“难道你不是么?” “我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是!”苏怜儿恨得咬牙切齿。“你再这么纠缠我,只会毁了我。我宁可你死,也绝不要你毁掉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这个情况颇为让门、窗外的人们震惊。 严一凌说什么都没想到,苏怜儿竟敢杀人灭口。 这女人的心之毒,一点儿也不亚于皇后。怪不得一来二去,皇后也很受用她的讨好。 “怜儿,你……”楚聪自然也不敢相信:“你要杀我!” “对!我要杀了你!”苏怜儿举起手里的簪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狠狠朝着楚聪的背脊扎下去。 对,她完全没有留力,那簪子刺进了背脊很深的地方。 以至于她想拔都拔不出来。 楚聪皱眉,穿心的痛苦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慢慢的站起来。 吓得苏怜儿紧忙松开了手。“你想干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我,巴不得摆脱我?宁可我死,也不想毁了你在宫里的前程?”楚聪难以置信的问。 “是!”苏怜儿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坚定的回答:“我讨厌你,我恨透了司空家的人,你们都该死,一个一个最好都死了才干净。” 一瞬间的万念俱灰,楚聪也觉得生无可恋了。“是我对不起司空家,对不起爹和大伯,对不起祖祖辈辈励精图治的先人。苏怜儿,你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你,既然你这么绝情,那我就和你一块死。” “你疯了,你敢!”苏怜儿边说话,边往后退。“你别过来!” “你也会怕么?”楚聪含着泪问:“你欺骗我的时候,你对我下手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是如何掏心掏肺对你的?苏怜儿,荣华富贵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么?大伯父他,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是义女你知不知道,他对你的栽培一点也不比亲生的少。” “够了,你闭嘴,我不想听!”苏怜儿恶狠狠的吼道:“你们司空家的人,都是衣冠禽兽。我才不会相信你们有这样的好心。之所以栽培我,养育我,不就是为了叫我给你们当牛做马么!我告诉你,我不稀罕,不稀罕!” 反手拔下了背上的簪子,楚聪举起来朝着苏怜儿一步一步走去。 “你谋杀皇嫔是死罪,你已经连累司空家一次,还要再连累他们第二次么?”苏怜儿惊恐万状的看着他。 “我做什么,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楚聪哽咽的说:“你放心怜儿,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害怕的。我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好好保护你……” “噗……” “严钰你也疯了么?”楚月难以置信的瞪着喷血的严钰:“你为了她命都不要了?” 为了救苏怜儿,严钰用内力冲破穴位,不惜身受内伤而行事。“不要你管。” 楚月还来不及伸手去抓,那个人已经破窗跳了进去。“住手!” 苏怜儿先是一惊,随即发觉进来的人是严钰,顿时双眼生光。“钰哥哥你来的太及时了,快救我,他要杀我。” 严钰挡在苏怜儿身前,愤懑道:“够了司空楚聪,怜儿根本就不爱你,你何必如此。” “她不爱我,难道会爱你?”楚聪马上就明白过来,原来严钰的心上人也是怜儿。“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对不对?” “是。”严钰一点也不遮掩。“听见了又如何,怜儿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那你问问她,你在她心里又算是什么?”楚聪不甘心。他不信苏怜儿不爱他会爱上严钰。“你们严家,又有什么了不起?” “怜儿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就好。”严钰坚定的说:“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我若不呢!”楚聪红了眼睛,当然不会听他的话。 “那就只有……对不起你了。”严钰不会让他伤害怜儿半分。 “那就来吧!”楚聪才出拳,就被对方一拳打在脸上。 雪衣的药很厉害,他又受了伤,这一拳下去,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没用!”苏怜儿恶狠狠的说:“就只会难为女人。” 严钰也没想到楚聪这么好对付,生怕对方是佯装昏迷。故而踢了地上的人两脚。发觉对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才冷冷道:“是不顶用。” “钰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苏怜儿立马佯装成小鸟依人的样子,可怜巴巴的问。 “怜儿你没事吧?”严钰将她拥在怀里:“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为了你有多么牵肠挂肚。” 苏怜儿不愿意别他这样拥着,直往后缩身子:“钰哥哥,别这样,如今……我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严钰一愣,随即皱起眉:“出征西南之时,皇上允诺我,只要打赢仗就能带你走。怜儿,你是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的对不对?” “皇上真的答应过你?”苏怜儿根本不相信严钰的话。 “自然是真的!”严钰握紧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这才是你拒绝楚聪的原因对么!怜儿我不会让你受苦的,我一定叫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好不好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一个疯了,另一个也疯了。 苏怜儿才被楚聪惊着,现在又换了严钰来纠缠。 怎么这些男人都这么想不开呢?欢好过了便算了,为什么一定要纠缠不休呢? “够了!”她冷喝了一声,用力的甩开严钰的手:“你刚才不是听见我跟他说了什么!你不是都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了?我要的从来不是衣食无缺的日子,我要的是风风光光的,陪在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男人身边的那份尊贵。我心里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你亦或者他,而是皇上,是天子。只有留在宫里,我才觉得不会辜负自己。严钰,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五十二章:毁容 补周六第三更 同样的话,苏怜儿对两个不同的男人先后都说了。 不知道严钰现在是怎么想的,反正严一凌是听不下去的。 汪泉得了眼色,推开了房门。 严一凌一脸肃杀之气,就站在门的正中央。 “皇……皇贵妃。”苏怜儿大为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严一凌走了两步。觉得躺在地上的司空楚聪特别挡路:“直接拖出去,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苏怜儿身子一颤,颇为意外。 “这儿是皇上专门为本宫建的小院。平日根本不许旁人踏足。宫里口口相传,都以为这是多么富丽堂皇的地方,但其实不然。这儿只是能让皇上与本宫都觉得平静的地方。所以苏嫔你还以为是到了宫外。” 严一凌心里厌恶透了这个女人,语气难免生硬。 “皇贵妃娘娘是故意逼急了我!”苏怜儿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计。要不是以为自己身在宫外,她不会这么急切的要了结了楚聪。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没有不干不净,怎么会怕别人揭你的短?”严一凌冷着脸看她:“苏嫔,你也够本了。楚聪和我哥哥都是性情中人,你坑了一个不算,又坑第二个。即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怜儿毛骨悚然的看着她。“你想杀了我?” “不行么?”严一凌慢慢的勾唇:“楚聪那么在乎你。掏心掏肺的。得到的竟然是你的一支金簪。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女人多活一天,只怕后宫就少一天的安宁。” “凭什么?”苏怜儿往严钰身后缩了缩。“你以为你是皇贵妃就能只手遮天?” 严一凌皱眉与严钰对视了一眼:“哥,这女人什么样子,你看清楚了?” 严钰的眸子像是在与她对视,但其实很茫然无措。“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我逼你?”严一凌有种被人当头打了一拳的错觉。“我这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 “我不要你管怎么了?”严钰忽然大吼一声。“我要带着怜儿离开皇宫是皇上答应了的!皇上都答应了。你凭什么阻拦我?为什么非要让我看见这些?” 凶我就怕你了? 严一凌可不是软柿子。 严钰越是冲她瞪眼睛,越是吼的厉害,就越说明他看清楚了真相,他满腔愤怒无从宣泄。 “皇上是答应你了,只要苏怜儿愿意走,你就可以带她走。但是她把话说的很明白,皇宫才是她的选择,你根本就带不走他!” “和你有什么关系?”严钰咬牙切?:“你好好的当你的皇贵妃不行么?你为什么一定要管我的事情。我是死是活,我是好是坏,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将来我就算是潦倒的要讨饭生活,我不来你面前总行了吧?收起你的皇贵妃的架子,我严钰的事情且轮不到你说了算?” 这回动手的人是楚月,不过不是两巴掌,而是一拳。 她一拳打在了严钰的?子上,顿时就见红了。 “你……”严钰先是捂了?子,随后就怒气冲冲的瞪了楚月一眼:“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你就可以屡次在我面前放肆!” “打我?”楚月冷笑一声:“你试试看。你被这女人折磨的死去活来。你还有力气打我?” “你怎么知道我没力气。”严钰的话还没说完。 楚月忽然凌空一跃,整个人跳了起来。动作快而频密,一下接着一下,密密麻麻的落在严钰头上,脸上,肩上,背上,硬是将站着的一个人活活打趴在地上。 这还不算完,趴下了她也要多踹几脚才解气。 一连串的攻击快并且用力。 严一凌只听见嘭嘭嘭的声音,就看见严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楚……楚月,好……了!” “这种人,活着就只会想着自己,就不想想关心他的人为他付出了多少。一天到晚脑子里竟想着个忘恩负义的贱人,折磨自己也就算了,还折腾别人。皇贵妃,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哥哥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他打死了,还跟他说这么多废话。” 楚月打完了,还是满腔愤怒。 看着她气??的样子,严一凌心里是真的舒服不少。“有你教训他,他也能长点记性。” 苏怜儿完全看傻了。这一幕是她意料之外。斤匠亩技。 严钰直接被楚月这个刁难千金给打晕过去了,那皇贵妃会不会趁机要她的命? 一想到这儿,她赶紧跪了下去:“钰哥哥,你怎么样?你不会有事吧?别丢下怜儿!” “滚开。”楚月一脚蹬在苏怜儿肩上。 对方猝不及防,整个人仰倒在地上。 “楚月,你要打我可以,别再伤害钰哥哥。”苏怜儿红了眼睛。 “她已经晕了,你装出这幅样子要给谁看?你当我和皇贵妃会信?”楚月恶心的不行。 “若不是我非要入宫不可,也许就跟了钰哥哥远走高飞。”苏怜儿含着泪说:“这么多年,我自问阅人无数,绝不会轻易动心。可钰哥哥是个例外……” 严一凌干笑了一声:“你这桥段,对我还说太俗套了。你不就是想打温情牌,叫我相信你对严钰有真情,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没办法和他长相厮守么?告诉你苏怜儿,不管你对他是真是假,今天我都容不了你或者回到熙春园。” “你非要逼死我?”苏怜儿冷蔑的瞪着她,露出了本相:“好,既然你非要逼着我走绝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样?”严一凌皱眉看着她:“你已经是瓮中之鳖,难道还有翻天覆地的本事?” “皇贵妃忘了么,我救过皇上的命。”苏怜儿灿灿的笑起来。“你现在杀了我,将来要怎么跟皇上交代。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在宫里埋好自己的人。一旦我失踪了,她们一定会跟你没完你信么?” 楚月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贱人。 却被严一凌制止。“听我说,苏怜儿,你救皇上是因为你要争宠。并且,你救皇上这件事,也让皇上察觉到你的野心。你还以为皇上会喜欢你这种无处不算计的女人么?” “说那么多,你就是怕我夺走你的恩宠不是么!”苏怜儿冷笑起来:“别装作是关心钰哥哥的样子,你根本就是自私,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 “哪儿那么多废话!”楚月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我今天就要为我们司空家清理门户。” “你敢!”苏怜儿冷喝一声,从怀里摸出了飞刀:“人人都有资格说我,都有资格要我的命,就是司空家的人不可以!你不配!”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楚月逼近一步:“你的飞刀出自司空家之手,你当我破解不了?” “皇贵妃,你要杀就亲自动手,我绝不要死在司空家人的手里。”苏怜儿恶狠狠的瞪着楚月:“你滚开!” 楚月一听这话,气得脸都白了。“你可别忘了,你是我爹救回来的弃女。要不是我爹,你早就被戏班子的人活活打死,要不然也是饿死街头……” “我宁愿被人活活打死,我宁愿在街头饿死,我也不想你爹救我!楚月,这么多年,你怎么不问问你爹为什么不在管我,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的样子?你知不知道,第一个夺走我清白的人是谁?” 苏怜儿的脸上,写满了怨恨与委屈,完完全全不像是在说谎。 楚月愣在当场:“你胡说什么!” 片刻的陈静,她疯了一样的扑上去:“亏我爹把你当女儿悉心栽培,你却竟然这样诋毁他,我杀了你!” “我没有诋毁他!”苏怜儿与她扭打成团。“我之所以和楚聪在一起,就是为了向他报复!” “够了,别再说了。”楚月捂着耳朵,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些。 挣脱了楚月的苏怜儿飞快的爬起来:“我的命只由我自己做主,我才不要被你们掌控。皇贵妃,你想杀我,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正当几个人都被发了疯的苏怜儿震住。忽然一个身影破门而入。 没等大家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就听见苏怜儿一声惨叫。 “汪泉,这是怎么回事?”等严一凌看清楚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冲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汪泉拖出去的楚聪。 “回皇贵妃,他挣脱了戍卫没命似的往回跑……”汪泉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夺了侍卫的刀。” “楚聪你……”苏怜儿捂着自己的脸,惊恐的看着楚聪。 “我学你的,得不到就毁掉。玩完了就扔。”楚聪的笑声尖锐刺耳。“我毁了你的脸,我看你还能拿什么迷惑别的男人。” “干得漂亮!”楚月禁不住啧啧称赞:“你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哈哈哈哈哈哈……”楚聪发疯似的大笑起来,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上,终于失去了意识。 “怕是不好。”严一凌担心他受刺激过度。“汪泉,你赶紧把人送到天牢里,吩咐太医去瞧瞧。” “是!”汪泉迅速的召唤侍卫,未免有意外,这一次他们绑上了楚聪的手脚。 “真是作孽。”严一凌看着满脸血的苏怜儿,心慢慢的往下沉:“你真是自食其果。” “少说废话,杀了我。”楚聪的刀那么用力,划在脸上的伤口足有一指长。苏怜儿的心,一下子被击的粉碎,一切都没有了指望。“皇贵妃,你快杀了我,你杀了我!” “这回反而不急着让你死了!”楚月横眉,鄙夷的看着她:“你诬蔑我爹,本来死都是轻的。现在,也叫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皇贵妃,现在就让人送她回她的熙春园可好?”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五十三章:佳人如梦近在畔 补周六第四更 “皇贵妃你杀了我!”苏怜儿咬牙切齿:“你不杀了我,就不怕我来日死灰复燃,再报复你们么!” 严一凌抿唇而笑:“你也知道你自己是死灰么!汪泉,去请。” 汪泉会意,转身请了雪衣过来。 雪衣饶是没想到才走开一会儿。苏嫔的脸就弄成那样,忍不住皱眉。 “你看什么看?”苏怜儿咬牙切齿:“你们不弄死我,早晚会被我弄死!” “是么,那我们就拭目以待。”雪衣平静的说完,一扬手便让苏怜儿晕了过去。 “还要麻烦你小心的送她回去。”严一凌轻叹:“跟徐妃说,皇上这几日就要回来了。” 雪衣点了点头,在她看来,皇上不回来反而好。一旦回来,只怕天心又要整日整日的烦恼起来,不知道多了多少困扰。 “皇贵妃娘娘的话奴婢一定如实转告徐妃,告退了。” 看着楚月气得发抖的样子,严一凌轻轻揉了揉她的肩。“好了。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身子是自己的。” “我如何不知道身子是自己的!我就是气不过怎么会有人这么贱。又怎么会有人这么蠢!”楚月看着昏倒在地上的严钰,恨不得再跺几脚,踹死他得了。“这个要怎么处置?” 严一凌也是头疼。 “要是放他这么出去,肯定是要硬闯熙春园的。可把他留在宫里也不方便。毕竟都是女眷。” “那留在这里呢?”楚月问。 “你说这小院?” “是啊!”楚月环顾四周:“这里清静,又有戍卫把守。皇上不是严旨不许旁人进来么!想必宫里没有比这儿更清静的地方了。既然是皇上为你建的小院,你哥哥住进来也不为过吧!” 看这丫头说的头头是道,严一凌不禁一笑:“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了对不对?” “哪有!”楚月一本正经的说:“我就是想闹明白,严钰怎么能蠢到极致呢!到底他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严一凌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笑了笑:“楚月你知不知道,凡事就怕认真二字。”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之所以会产生好奇,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较真,说明你对他已经产生了一些想法。在这些想法的推动下,你的好奇心会带着你一步一步走进这个迷局,走近这个男人的身边。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严一凌细致的解释了一遍。 “我呸!”楚月没好气的说:“我才不会对他产生好奇,我只是好奇这世上竟然有如此之蠢的男人!要我走近他身边,你干脆杀了我吧!” “嘴硬是没有用的。”严一凌也不和她争辩。“今晚你还回伊湄宫么!”斤乒吐划。 “当然!”楚月不住的点头:“不过要等我把他捆好,免得他又趁我不在这里逃出去。”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捆。”严一凌笑眯眯的说完。便领着素惜她们一起退了出去。“关上门。别打扰二小姐。” 素惜也跟着笑起来:“说不定大少爷和二小姐是天定的缘分。” “我也这么希望,但就是不知道我那个蠢哥哥能不能开窍。”严一凌忍不住又叹了一声:“你说苏怜儿到底是有什么好?至于他这样发疯么!” 只是摇头,素惜也说不清楚。 ———— 夜深,严一凌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觉得床边有动静。 本能的反应,她伸手摸进枕头下面,握住一柄玉如意就挥了过去。 “唔!”男人惊呼了一声,幸亏反应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严一凌坐了起来,惊觉床边的人竟然是皇帝。“皇上,你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叫醒臣妾迎驾?” 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接过她手里的玉如意:“朕给你这个,是用来安枕安眠的。你却竟然要敲碎朕的头,也太过分了!” “呵呵。”严一凌轻笑了一声:“臣妾还以为是有贼闯进来呢!” “胡说,那个贼胆大包天。敢闯朕的爱妃寝宫。还是这样三更半夜的时候!”奉临展开双臂将她拥进怀里:“好久不见你了,朕好想你。” 严一凌由着他用力的抱紧自己,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这段日子,是不是累坏了?”奉临问。 “还好,没怎么累。”严一凌平和的说:“宫里的事情有皇后娘娘上心,臣妾也就是帮着搭把手。” “还瞒着朕。”奉临揉了揉她的头,发丝柔软。“樱妃早产的事,乔贵嫔入宫的事,苏嫔揭发寒食散的事还有今晚刚发生的毁容之事。你当朕都懵然不知!” “皇上,您这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么?”严一凌这时候才想起来问:“皇上此番出征西南,是否尽数剿灭敌军?有没有查到西凉旧部遗民的踪迹?” “别转移话题。”奉临微微有些严肃:“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 严一凌撇了撇嘴:“好嘛,臣妾说就是了。寒食散的事情呢,的的确确是臣妾主谋。目的就是想知道,苏嫔到底有没有暗中加害乔贵嫔。皇上您也知道,老将军对臣妾照顾有加,且如今又忠心于皇上,总不能叫她的女儿一入宫便吃了大亏吧。” “那也不必这么狠,叫苏嫔破相啊!”奉临凝眉淡淡的说。 “皇上心疼了?”严一凌瞪圆了眼睛,借着月光看着面前的轮廓。好多日子不见,他瘦了好多。原本就硬朗的轮廓,如今更加清晰分明。 奉临看着她,不冷不热的说:“你觉得呢!” “臣妾觉得,皇上高瞻远瞩,文韬武略,才华横溢,众横捭阖。绝不会把心思浪费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当初之所以册封她为嫔,不过是因为她怀着野心救了皇上,且她与司空家有关联。但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皇上便不必再为她费心。臣妾这么做,也是不想旁人诟病皇上凉薄,可是处处都在为您着想呢!” 轻笑了起来,奉临禁不住捏了捏她的?尖。“你这张嘴,可真是厉害。摆明了是铲除后宫里碍眼的人,却句句都是为朕着想。” “难道皇上觉得臣妾不是么?”严一凌挣开了他的怀抱,长长的叹息:“别的都好说,现在却不知道哥哥醒来之后,又会怎么闹腾了。” 这句话是别有用心,把严钰放在哪儿,她都不放心。除非…… “严钰此番随朕征战,立下不少功劳。朕也不预备再叫他远赴驻地。最好呢,就是留在皇城里,留在你眼皮子底下。”奉临怎么会看不透她的心思。“你也有些日子没回母家了,想不想和你哥哥还有卿儿一块回去?” “也好。”严一凌欢喜的点头:“宫里正闷呢,也怪皇上不好,有事没事非要拉着臣妾出宫。这下可好,宫外的逍遥日子一去不返,倒叫臣妾成天闷在宫里心里难受得慌。” “好吧!”奉临点头:“朕会尽快安排的,不过……要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去!”严一凌推了他一把。“皇上把这伊湄宫当成什么地方了!” “当成最想来的地方!”奉临歪倒在床上,拉着她躺在身边:“陪朕说说话,这些日子,别的都还好说,就是想你。” “肉麻!”严一凌搓了搓双臂:“皇上越来越不像皇上了。” “那像什么?”奉临有些疲倦,闭着眼睛声音便低沉了许多。 “你猜……”严一凌看他困倦的样子,稍微放松了些。“皇上,旅途疲倦,早点睡吧。” 奉临没做声,只是往她这边凑了凑! 看着他不一会儿就入睡了,严一凌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其实他乖乖的样子也挺好的——在她忘记他是皇帝的时候。 ———— “楚月你这个疯婆子你放开我!”严钰醒了就开始挣扎。“你干嘛这样捆着我?” “这样子你才动不了啊!”楚月认真的说。“我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捆成这样,你怎么还不领情?” 说真的,楚月真是没少花力气。从胸前到脚踝,绳子一圈一圈的绕。严钰整个人被她捆的跟缠蹄一样。 “苏怜儿她怎么样?”严钰记得,碧儿说过不会放了她。 “能怎么样?”楚月甩了脸子:“你脑子里能不想那个贱人么?除了那妖精你不会想点别的?” “你们杀了她?”有了这样的想法,严钰的脸色一瞬间惨白的吓人。“楚月,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杀了她?” 楚月没有说话。 严钰顿时就更急了:“你快说啊!是不是碧儿的主意?是碧儿要你下的毒手!” “我告诉你,杀好人才叫下毒手,杀贱人叫替天行道。”楚月严肃的不行。 “怜儿真的死了?”严钰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你们太残忍了。怜儿受了那么多苦,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我们放过她,她会放过你么?你自己会放过你自己么?你能像从前没有遇到她的时候那么冷静理智么?你能多在意一些关心你的人么?”楚月一连串的发问。 严钰动了动嘴,答不上来,冷不丁的吼道:“我的事关你屁事!” “你……”楚月被他呛的脸色难看:“好哇,你非要气我是不是,我到底是要看看,是我先被你气死,还是你先被我玩死。” “你干什么?”严钰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别怕!”楚月一脸诡异的笑容:“你楚月姐姐来了!”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五十四章:众矢之的 无双和遥光一左一右的伺候着皇后上妆。 春深了,宫里处处的花红柳绿。沈音苒心里觉得闹腾,便挑了一件浅天蓝的凤袍来穿。上面的朵朵祥云看着特别淡雅,轻盈舒心。 “不要这个,太隆重了。”目光落在遥光手上的那支凤尾金步摇。沈音苒皱眉:“寻常的金簪即可。” “这一支呢?”无双拿了一支牡丹倾城的簪子,在皇后鬓边比了比。 “还是那支莲花吐珠的好了。”沈音苒挑了最不醒目的那支。 遥光不解:“娘娘,这未免也太简单了。怎么能衬托出娘娘您高华的气度?” “气度不是凭一支金簪子就能衬托出来的。”沈音苒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自己拿过那支莲花吐珠的簪子别在鬓上。“何况宫里已经有一位奢华惊艳的皇贵妃了,本宫何必再凑这个热闹。” 遥光点点头:“娘娘说的也是。那凤凰与生俱来就是凤凰。那山鸡,再怎么奢华惊艳,也终究是山鸡。” 只是皇后与皇贵妃,谁是凤凰谁是山鸡,可未必就是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遥光这么想,脸上便沁出舒心的笑容。 “你呀!”沈音苒睨她一眼:“别什么话都说出口,那还有什么意思?” “是。”遥光替皇后整理了身上的配饰:“娘娘,时候差不多了。” “走吧!”沈音苒就着无双的手起身。不忘看一眼妆镜里的自己。 每天面对这些妃嫔的确叫她心累。但这个时候也是她最享受凤权的时候。无论是谁得宠,无论这宫里进进出出有多少妃嫔承欢,皇后都只有她一个而已! 她们再怎么都要臣服于她的凤权之下,哪怕仅仅是表面上的。 “皇后娘娘万安。” 妃嫔们??的起身,唯独没看见皇贵妃。 沈音苒瞥了一眼万芊芊。脸色温和。 但万芊芊并不与她对视,只维持着脸上恭谨温和的笑意。 “皇贵妃一向来的早,怎么今天不见人影?”沈音苒关切的问:“是否是身子不舒服?” 严卿与皇后对视了一眼,摇头:“姐姐并未知会臣妾,故而不知迟来所为何事。” “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杨絮柔和的笑说:“皇贵妃娘娘心里最敬重皇后娘娘,绝不会无故来迟的。” 略点了头,沈音苒笑着问良妃:“瞧着你气色不错,是否有什么高兴的事?” 良妃抚了抚脸庞:“皇后娘娘真是慧眼,臣妾自几日前就觉得神清气爽,百病全消。就连宫里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只是娘娘您的气色看上去更好。” 苏怜儿被禁足,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何况她得罪的还是皇贵妃。这下子想要出宫可就难了!良妃怎么能不高兴呢! 正说的热闹,严一凌就进来了。 妃嫔们的目光自然是落在她身上,迎着她一步一步走进来。 “臣妾请安来迟了,还请皇后恕罪。”严一凌保持着谨小慎微的姿态,为的就是怕头上的金饰砸下来。都和素惜说了,不要弄得这么麻烦。她非不听。 “来迟倒是无妨。怕是你有什么事情耽搁。下回直接叫奴才送个信儿便罢,本宫一向不拘礼节。”沈音苒温然的笑意叫人看着挺舒服。 但越是这样,她心里所想才越叫人害怕。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皇上要喝粟米粥,臣妾亲自去熬的,耽误了些时辰。”严一凌正打算坐下,发觉从皇后到妃嫔们均是一脸的震惊。 良妃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皇贵妃,你说什么?皇上回来了?” 这好像是问出了妃嫔们的心声,所有人的目光或是生硬,或是锋利,?刷刷的盯在她的脸上。严一凌也纳闷了,难道皇上回宫竟然没有通知宫里的人? “皇贵妃该不会是思君心切,与梦中和皇上相会了吧?”良妃抿唇而笑。 “在座各位何尝不是思君心切,难道都是在梦里和皇上相会?”严一凌才莫名其妙呢。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回来也不说一声。搞得她成了整个后宫的靶心。 “皇贵妃,皇上回宫怎么会无声无息。连本宫都未曾听过有什么动静。”沈音苒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对方在玩什么把戏。“何况早起也并未有官员入朝,这其中……” 皇帝明明和她说,吃过粟米粥就去上朝! 严一凌正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外头是小侯子的声音:“皇上驾到——” 这下子,妃嫔们可炸开了锅。 “皇上真的回来了?”良妃惊的瞪圆了眼睛:“怎么会这样无声无息的?” 万芊芊也是一脸疑惑,目光里锁着深深的妒忌,垂着头不去看皇贵妃的脸。 沈音苒的脸上青白交替,这下可好。皇上回宫就去了伊湄宫,硬是连她这个皇后都不知情。 走的时候如此,回来的时候又如此,难道在皇上眼中,她就只是个摆设? 心里的气一股一股的往外钻,沈音苒就着遥光的手,急急从凤椅上走下来:“臣妾恭迎皇上回宫。” 奉临面色温和,大步走进毓秀宫的正殿。斤乒木亡。 见皇后领着众人迎了出来,倒也大大方方的走过去,牵起了皇后的手。 “朕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辛苦皇后操持宫中事务。音苒,一向可好么?”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理当如此。”沈音苒的脸色,因为皇帝的这两句话明显有所好转。“只是皇上忽然回宫,为何不提前通知臣妾出迎……” “朕是骑着良驹,先一步入皇城。大军还在途中,相信三日后方才入城。”奉临微微笑了笑:“正是不想惊动城中的百姓,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昨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便去了伊湄宫歇着。” “皇上体恤百姓,真乃我朝之福。”万芊芊柔柔的抿唇,不动声色的站在了皇帝身边。 奉临转过脸与她对视,发觉许久不见,她还是那么明艳照人。“你总是这样懂得体谅。” 万芊芊没有做声,只是垂首微微笑着。 奉临握住了她的手:“也有好久不见你们,正好不必早朝,朕陪你们好好说说话。” 严一凌当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而这些妃嫔显然也没给她凑热闹的机会。 这个一肩撞过来,那个肘部顶过来,三两下就把她挤到一边去了。 好吧,无所谓,反正她也不稀罕去争这个宠。 但是让她闹不明白的是,皇上不动声色的回宫也就算了,偏偏一回来就跑到她那里去是几个意思。 只怕她现在是真成了众矢之的了。 “皇贵妃。”奉临看她一言不发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纳闷。 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 “皇上有何吩咐。”严一凌抬起头,对上皇帝的夹杂疑惑的眸子,目光澄净。 奉临能感觉到她是不怎么高兴了。 这女人还真是奇怪。明明他已经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管出宫多久,他心里最惦记的就只有她而已。 怎么她好像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心里还是那么的不痛快? “朕昨晚回来的太迟,还没见过奉举,他可好么?”奉临绕开话题问道。 “奉举很好,多谢皇上关心。”严一凌话锋一转,笑着说:“倒是樱妃新得的小皇子,皇上一定还没见过。皇后娘娘与臣妾等还盼着皇上给他取个好名字呢。” “那是自然。”奉临淡然的笑了笑。 侯奎急匆匆的进来,样子十分焦虑。 沈音苒微微皱眉,随即恢复了如常的神色,问:“怎么了,瞧你急的。”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有刺客入宫,劫走了熙春园的苏嫔。”侯奎也是才得到的信儿。 皇上刚回宫,苏嫔那头就出事了,他自然是怕皇后不好交代。 但事情总不能压着不说。 “说什么?刺客劫走了苏嫔?”沈音苒饶是纳闷。“御前侍卫拿住了人没有?” 侯奎讪讪的摇头:“没有,说是动作极快,劫走人便不见了。像是……像是很熟悉宫里的地形。” 严一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时紧张的不知道怎么说。 她生怕那个蠢人就是严钰。 照目前这么看,严钰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刺客有多少人?”奉临问。 侯奎低着头道:“发觉的时候,只看见一人殿后。苏嫔不知去向。至于具体有几人……御前侍卫也不得而知。” 沈音苒连忙起身,朝皇帝跪下:“臣妾有罪,未能好好看着后宫。以至于皇上一回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你起来。”奉临心里倒不觉得这是刺客所为。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分明这人是“救走”了苏怜儿,一定是她的同伙。 “吩咐人去追查,尽量确保苏嫔的安危。”奉临语调轻缓的说:“另外,宫中加强戒备确保安全。” 小侯子赶紧领命:“奴才遵旨。” 严一凌悬着的心一直放不下,早起没看见楚月,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严钰不会蠢到伤害她去救苏怜儿吧? 心里一着急,脸色也就不那么明快了。“皇上,苏嫔在熙春园出事,臣妾想过去瞧瞧乔贵嫔有没有受到牵连。” “也好。”奉临点头:“朕随你一并去。” 这便是要丢下满宫妃嫔的节奏。严一凌心里不满,面上却没有说什么。 “皇上。”沈音苒连忙道:“此事也是臣妾思虑不周,不如同往看看有什么能做的。” 她决不能再给皇贵妃独揽圣宠的机会。并且她心里也在疑惑,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苏嫔。会不会就是皇贵妃要杀人灭口。 “也好。”奉临点头领着两人匆匆而去。 良妃摇了摇头,又揉了揉眼睛,问身边的桦嫔:“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皇上真的回来了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五十五章:幸亏不是你 熙春园的厢房里,一片狼藉。 连床上的铺盖、帷帐也被人故意一刀一刀的划成了破布。 沈音苒不知道苏怜儿被毁容的事情,自然只觉得她失踪的蹊跷。心里怀疑是皇贵妃杀人灭口,为司空楚乔扫平获宠的障碍。 “皇上,刺客如此妄为。想必是与苏嫔有仇。臣妾以为,还是多派人出去找,务必要就回苏嫔才好。” “嗯。”奉临点了下头:“朕已经吩咐小侯子去办了。” 严一凌确信,房里的一切都是苏怜儿气急败坏损毁的。她就是要砸,就是要粉碎这些,以宣泄心中的不满。毕竟脸毁了,就算留着命也很难得宠。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仇视一切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皇上,苏嫔蹊跷失踪,说明宫里已经混进了外人。不如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整顿宫中戍卫。将可疑或存有劣迹的逐一调遣出宫,另作打算。否则日日都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着实叫人不安心。” 说完这番话,严一凌特意看了皇后一眼。 她知道程俊供出的戍卫不过是一部分而已。只要大框架还在,皇后很快就能筹集新人为其办事。 眼下,趁着这个由头,再好好的挫挫皇后的锐气。宫里又能太平一阵子了。 “朕也有此意。”奉临爽快的点头:“这件事,朕会亲自过问。” “是。”严一凌微微笑着,垂下眼眸。“皇上许久没回宫,不如去看看乔贵嫔吧!” 提起楚乔,奉临很是头疼。 他对她,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但之前她冒险相救,如今又是功臣良将之女,为着朝廷上没有非议,他也该多加关心。 “也好,朕去瞧瞧她。” 严一凌温和的点头:“那臣妾便先回去。” 沈音苒有些尴尬,只好也随声道:“那臣妾同皇贵妃一并退下,皇上就好好陪乔贵嫔说说话吧。” “真是难为皇后娘娘这样体恤乔贵嫔。”走出门来,严一凌便笑眯眯的说。 “皇上带着皇贵妃出宫,也能迎乔贵嫔入宫,本宫有什么不能体恤的。”沈音苒微微抿唇,双眸里只有笑意。 宠妃尚且拦不住皇上添新宠。何况是她这个应当宽仁的正妻了。 “缘分的事。怎么是能说拦就拦得住的。”严一凌根本不在意:“何况皇上是天子,天下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原本就该妻妾成群,左拥右抱。” 这话让沈音苒很意外:“本宫竟然不知,皇贵妃你是这样想的。” “不然呢。”严一凌笑着说:“臣妾这也是跟皇后娘娘您学的。您的宽容大度,端庄贤惠,指引着臣妾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是么!”沈音苒停下来,微微笑道:“那很好哇。你贵为皇贵妃,本就与本宫一样,有辅佐皇上的重任。如此,那后宫真就是太平了。” 沈音苒心里怎么会不愿,随便三言两语,她这几个月以来辛苦部署好的一切,便可能因为皇贵妃的几句话而不复存在。 为什么皇上对她日渐宠爱,却对自己越来越冷淡。 脸上的笑容温和无比,可心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越往下沉就冻的越痛。 “臣妾就不陪皇后娘娘说话了。”严一凌轻微欠身,就着素惜的手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开。 直到消失在皇后的视线,她才开始腿软,背脊上冷汗直冒。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素惜从没见他这样畏惧皇后:“皇后娘娘方才与您说了什么?怎么会吓成这样?” “不是皇后。”严一凌定了定神:“我是怕严钰就走了苏怜儿。” 若真是严钰救走了苏怜儿,凭苏怜儿的性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弄得人尽皆知。到时候获罪的不光是严钰一个人。严家就彻底的完了。 “快走,咱们去别院。”严一凌随手拔下头上沉甸甸的簪子。绾好的发丝便柔顺的散开,随风轻轻的垂下来。“你拿着。” 素惜拿她没办法,却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小姐真的很美,无论是绾发还是披发,怎么看都那么迷人! 两个人刚急匆匆的来到小院,便有奴才给皇后送去了消息。 遥光气??的说:“皇贵妃这是什么意思?明显是引皇上过去陪她。口口声声的说敬重皇后娘娘您,实际上满后宫那么多妃嫔一起争宠,都争不过她快!” 沈音苒昂首挺胸,一步一步的走在宫道上:“都说了是让你陪本宫散步散散心,怎么还说这么多拈酸吃醋的话。回头叫皇上听见,还当是咱们小心眼儿呢!” “娘娘,您怎么能一直忍着她……您还要忍到什么时候?”遥光就是想逼皇后出手,只要沈家的势力与皇帝决裂,那她们复国就有赢的希望。 “好了好了。”沈音苒叹了口气:“你该学学无双,不当说话的时候,从来不多嘴。” “是。”遥光闷闷的闭了嘴,却在想是什么人弄走了苏怜儿。 与此同时,严一凌也感到了小院。 “严钰……”她推开门,差点和楚月撞个满怀。 “哎呦,皇贵妃你吓死我了!”楚月惊的差点把手里的碟子扔在地上。“严钰不是在那里么!干嘛大惊小怪的。” 顺着她的目光,严一凌果然看见了严钰! 等等,那真的是严钰? 确切的说,她看见的是个被绳子捆遍了全身,嘴巴里还塞着布的男人。 “你对他……做过什么?”严一凌很不自然的缩了缩身子。 “也没做什么啊!就是给他做糕点,让他吃东西。灌他喝酒喝药喝汤。”楚月小嘴巴巴的说个不停。“反正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睡过就对了!” 严一凌是彻底的放心了。“他没有离开过这里就好。” “当然不会让他离开这里了!”楚月扬了扬眉:“我办事你放心。皇贵妃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楚月端着盘子就欢蹦乱跳的跑了出去。 走到床边,严一凌看着哼哼唧唧的严钰,皱着眉说:“你听着,如果你一开口,就是问我苏怜儿的事,那你最好别开口。否则我一定会把你嘴堵得更严实。” 说完她才摘下了那块布。 “碧儿,你解开我,快点,我要憋死了!” “……”严一凌饶是一愣:“你能不说这个么!” “你不知道她都给我喝了什么,喝了多少东西。你看我肚子!”严钰委屈的说:“我一晚上把这一年的汤都喝完了。” “呵呵。”严一凌勾唇一笑:“汪泉,你进来,帮帮严将军。” “不是,碧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严钰瞪圆了眼睛:“你不让我问那个人,我不是没问么!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你这话说的。”严一凌撇嘴:“我也没堵住你的嘴啊,怎么见死不救了。你不是活的好好的。” 汪泉也没见过这样照顾人的,想笑又不敢笑。 心想这司空家的二小姐可真是刁蛮的不一般啊。斤乒帅巴。 “我先出去,你弄好了叫我。”严一凌嫌弃的看他一眼,嘱咐汪泉:“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给他松绑。这人一旦松绑了,就得闯祸。” “娘娘你放心,奴才明白。”汪泉机灵的点头答应。 从房里出来,严一凌来到小厨房。 小厨房里,楚月哼着小曲儿正欢乐的给严钰准备吃的。 “这回来点苹果汁怎么样!”她自言自语的说。把红彤彤的苹果切成块,放在蒜臼子里使劲儿捣。“严钰我对你也算不错了。你以为这个季节能吃到苹果容易么!” “折腾了一晚上,你不累?”严一凌轻柔的问。 楚月转过脸看见她,不免奇怪:“你急匆匆的来,不是有话要和那蠢蛋说?” “苏怜儿被刺客劫走了。我开始以为这个刺客就是严钰。还担心他会对你不利。”严一凌看到楚月没事,心里舒服了不少。“我开始觉得我的想法挺坏的。” “什么想法?”楚月纳闷。 严一凌说:“严钰配不上你,我不该让你委身于他。” 楚月皱眉,嫌弃的看着她:“我就是觉得人生难得几回醉,有时候逗逗蠢蛋也怪有趣的。皇贵妃,你可别想那么多!” “好吧!只是你不累么,一晚上没睡?” “其实我睡了的。”楚月伸了个懒腰。“我躲在厨房里弄吃的的时候,睡了好几段。只不过那蠢蛋不知道而已。他是真的没睡,前半夜是饿的,后半夜是撑的!” 楚月挠了挠头:“皇贵妃,你不会怪我这样折磨你哥哥吧?” “你要是能把他折磨清醒,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严一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只要是我有的,我能办到的。” “哈哈。那你算是找对人了。”楚月发现苹果不够了,就洗了一个扔给她:“你尝尝,这苹果不错的。我在捣个萝卜加进去,反正他也喝不出来。” 严一凌咬了一口,苹果的确很脆很甜:“你真是个开心果。” “呃?”楚月不明白:“开心果是什么果,吃了会开心?” “当然!”严一凌笑着看她:“不用吃,看见你就已经很开心了。” 楚月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捣子:“救走苏怜儿的,会不会就是之前伺机对楚乔下手的人?也就是救了你和皇上的那些人。” “有可能!”严一凌想起了苏怜儿最后说的话:“也许她真的能死灰复燃也未可知。总之,咱们以后要更加小心才行。” “嗯!”楚月点头:“你就放心好好陪着皇上吧,蠢蛋就交给我!保管灵药治百病,他会好起来的。” “但愿!”楚月在身边真好,严一凌欢乐的吃起苹果来。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五十六章:心结 汪泉很听话,没有给严钰解开绳子。 严一凌和楚月走进去的时候,他还像是缠蹄一样的倒在床上。“碧儿,放开我吧。求求你,替我松绑。” 楚月把苹果混合了白萝卜的汁倒进了普通的瓷碗里。也没滤过。果肉已经微微泛黄。“别说那么多了,来接着喝。” “我不喝了!”严钰一个劲儿的摇头。“楚月,你放过我吧。” “直到你彻底的忘掉那个不该记得的人为止,否则,你还要过上好一段这样的日子。”楚月瞪圆了眼睛,严厉的说:“我偏不信我治不好你。” “好了,等会儿再喝。”严一凌正了正脸色:“昨晚皇上允诺,恩准我、你还有卿儿可以回府探望。你还是想想,你这种种劣行要怎么跟父母交代的好。” 严钰想坐起来都难,浑身被缠的紧紧的。“碧儿,你先给我松绑好不好。我答应你绝不乱来,你总不能这样捆着我一辈子吧!” “那你就错了。”严一凌澹然的看着他:“我还真想过就这么捆着你一辈子。” 严钰神色凝滞。思虑片刻,终于还是问出口:“你真的杀了她?” “没!”严一凌平静的与他对视:“她被人救走了,我以为是你安排的。” 松了口气,严钰没有怀疑她的话。“既然如此,那就好了。”斤乒沟技。 “她的脸。在你昏过去的时候,被楚聪毁了。”严一凌有必要告诉他这一点。“而楚聪,因为刺激过度,神志失常,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疯了。皇上已经开恩,将他送回漠良府中,从此不再录用。”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严钰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你是说怜儿的脸毁了?她那么珍视自己的容貌,那她会不会有事?” “严钰,你个活王八,你昨晚上答应本小姐什么?”楚月眼睛一瞪,走过去不由分说的将一碗汁都灌进他嘴里。 苹果混合萝卜,味道也未免太奇怪了。 严一凌看着都觉得难以下咽,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味儿。 但是严钰喝完了。 “我再一次提醒你,再’怜儿’个没完,有你好受的。”楚月生气转脸端着碗就走了出去。 收了收心思。严一凌如实告诉他:“我去过熙春园。检查过苏怜儿的厢房。里面一片狼藉。能撕的撕了,能砸的砸了,能扔的扔的满地都是。足可见,她的确是受了不小的刺激。至于她之后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伤得重么?”严钰很揪心的样子。 “伤口在左边的脸颊上,足有一指长,且划得略深。”严一凌想起那个场面也是有些难受的。“苏怜儿最大的过错,便是为达到目的,不惜玩弄别人的感情。楚聪对她掏心掏肺,她却为了摆脱纠缠,不惜要他的命。哥哥,如果昨晚是你先遇见苏怜儿,她以为是你救她出了宫,你和楚聪的下场没有什么两样你懂不懂。” 严钰摇了摇头。 “这么说吧。”严一凌是真的被他磨得没有脾气了。这是要几辈子缺德,才能修来这么个哥哥?“她就是想成为皇帝的女人,想拥有别人不可能会有的荣华富贵。这些不是你和楚聪能给得起的。你懂么?” “你别说了。”严钰的脸色一分一分的沉下去。 “好。”严一凌也不想再说。“同一件事,说一次没用,说两次没用,我也不想说第三次。” “我不是这个意思。”严钰转了转眸子,压抑的皱眉:“我只是,不想让心里那点仅有的美好也被染黑。就算……就算这场梦该醒了,能不能让我保留一点回忆的权利。” “……”严一凌无语。 “我知道我很傻,但是碧儿,这种感觉你不懂。”严钰眼眶微微泛红,对上她的目光:“你可以在最好的时候和心上人分别,走进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我也一定可以。但是目前,我不能完全放下,也学不会你这种洒脱。相信假以时日,也许可以让你满意。” “我不是要你让我满意,我是要你振作起来你懂不懂?”不管怎么说,严钰现在说的像是人话了,那已经算是个很好的开始了。“你时刻记着,人生要在意的事情不是只有情爱。你多想爹娘是怎么含辛茹苦的养育你,可能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严钰点一点头:“现在能放开我么?” 说真的,严一凌还是不敢。 也许严钰就是为了装可怜,取得她的同情,然后一溜烟的消失在她眼前。 “绳子是楚月绑的,能不能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碧儿……”严钰看她要走,少不得着急:“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可以么?” “你问。”严一凌背对着他没有转身。 沉默了片刻,严钰问:“要是你发现了她的行踪,会不会……” “你听好了,我也只再回答这一次。”严一凌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她开始了新的生活,并且不会再纠缠你,我不会为难她。但若是她居心不良,使你受到伤害,背叛整个严家,那不管是她还是你,都不会有好下场。” “懂了。”严钰点头:“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好好歇着吧。”严一凌转身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从小院出来,她碰上了一个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万芊芊饶是一笑:“皇上只说小院不许妃嫔踏足,可没说臣妾连这里都不能来。” “我的意思是说,皇上现在不在小院,你要佯装偶遇,也该去熙荣园外面逛逛。”严一凌柔和的看着她。 “皇贵妃就是皇贵妃,就你看得出我现在要见皇上一面都不容易。还得佯装偶遇才行。”万芊芊慨叹一句:“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在冷宫的那天,我就该拔出匕首捅死你。也许,现在的皇贵妃就是我了。” 她鲜少会说的这样直白。 严一凌有些意外:“万妹妹真爱开玩笑。对于冷宫里的那一晚,我至今还是很感谢你的。在我最落寞的时候,也就只有你还顾及昔日的姐妹之情前往探望。所以……” 走近了一些,她才接着说:“有朝一日妹妹你也落得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一定会还你这份情,带着好些糕点美食去看你。” “要不怎么说皇贵妃最重情重义呢。”万芊芊没跟她置气。她不知道自己到如今,还有没有本事和皇贵妃置气。 “许久没提从前的事,想必皇贵妃也忘了吧!” “什么?” “你当初答应过我,无心皇贵妃之位,会让给我的。”万芊芊平静的说。 “就知道你还介意这件事。你信不信,人生就是有很多这样的事情,你不想要偏偏落在你身上,你想要却偏偏得不到。”严一凌摊了摊手:“皇贵妃的位置就在原地,想要你就来拿。” “爽快。”万芊芊笑的有些冷:“我如今自身难保,凭什么拿。” “怎么会!”严一凌抿唇:“皇上提过,有意让万家的将军入驻西南部分地区,足可见万家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一点也没减轻。” 这些事,万芊芊从来不知道。 没先到皇上会告诉皇贵妃。 “严姐姐,如今我还想这样叫你一声。”万芊芊凝眉:“皇后拿我当刀子使,否则我不会知道寒食散的事情。现在事情败露,为求自保,皇后一定会先对我动手。你一向宽仁,甚至连樱妃也肯帮,我知道把以琳托付给你才是最好的打算。所以,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相求。” “裴以琳?”严一凌都快要不记得后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姑娘了。 不过提起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危难关头,她对万贵妃可以用性命去保护。 “嗯!”万芊芊点头:“她虽然不姓万,却是个好姑娘。为着她娘,自幼没少受委屈。如今肯入宫,也是想让她娘能过上好日子。” 这话说的很触动人心,严一凌不免垂下了眼眸。“你带进宫的人,自然有你来照顾才妥当。好好的,干嘛交给本宫?” “严姐姐是不肯答应我么?”万芊芊问。 “我是怕帮不上什么忙。” “不会的。”万芊芊微笑:“你能抱住她的命,就是最好的帮衬。如果我除了什么意外,想办法送她回家。” “明知道是有风险的事情,你也要去做么?” “不错!”万芊芊点头:“铤而走险才有胜算。” 严一凌叹了口气:“好吧,我答应你,如果真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送她回家。” “多谢。”万芊芊不再多言,就着缤桃的手转身离开。 待她走远,素惜才问:“娘娘,您信万贵妃的话么?奴婢总觉得她早晚会和皇后联手对付您的。” “我也觉得她和皇后联手对付我,比与皇后交锋容易得多。”严一凌感慨的说:“皇后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扳倒的。不过,凡是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什么可能都会发生。” 正说着话,章嬷嬷急匆匆的过来。“娘娘,找到您就太好了。” “怎么了?”严一凌看她满头大汗,有些担忧:“是宫里出事了?” “严妃娘娘和杨贵嫔领着小皇子在御花园玩。哪知道小皇子一时贪玩,弹弓打断了天上的风筝线。”章嬷嬷一脸的不悦:“那风筝是云嫔娘娘的。” “云嫔?”素惜心一颤:“好不好又遇上那个疯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去看看。”严一凌见识过云嫔的刁钻,但如今皇上回来了,她还会那么不知死活的耍横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五十七章:奉举道歉 杨絮抚摸着奉举的头,满面春风:“举儿真是聪明呢!这么小,弹弓就瞄的这么准。连飞在天上的风筝线也能打断,可真是棒极了。” 云嫔的脸色肯定不好,这风筝是她亲手做的。难得皇上回宫。心意就画在风筝上面。 只是皇上还没看见,就被这小崽子给打落了。 还真是蛤蟆没毛随根,这么小就会帮着娘亲争宠了! “娘娘。”康乐的五官都皱在一起。 “风筝呢?”云嫔看她空着手回来,一脸的不悦。 “回娘娘的话,风筝是掉在了……湖中央。奴才们找杆子的功夫,就已经湿透了。连上面的色彩也都花了。”康乐是想说,已经不能要了,捡起来也是白搭。 当然,她不敢对云嫔说的这么直接。 “岂有此理。”云嫔猛的转过脸来,眼眸一紧。 奉举被她吓着了,缩了缩身子就躲在了严卿身后:“姨母,怕。” 杨絮赶紧蹲下去。将孩子抱了起来。“云嫔这是要干什么?不就是个风筝么,本宫这就让内务局的奴才给你做十个八个。” “那是本宫亲手所绘,亲手裁纸,亲手绑好的竹节。对,那竹节也是本宫亲手劈磨的。”云嫔横眉冷对:“内务局做的能比么?” 严卿笑着道:“小孩子不懂事。一时贪玩。没想到那风筝是云嫔你做的。不如这样,回头本宫亲手做一个赔给你,如何。” “你做的,能比么?”云嫔冷蔑的看着她。“当娘的没有个当娘的样子,一天到晚不知道跑到哪去。生出来了孩子又不懂得教,随随便便塞给别人就完事。怪不得这么小的孩子也跟着有样学样,没点谱。” “你说什么呢!”杨絮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云嫔骄纵她不是第一次听说,却是头一回见的这么淋漓尽致。“皇贵妃是你能随便诋毁的?还有举儿,他不过五岁的样子,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和孩子计较?” 奉举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他这一哭,严卿的心便跟着揪起来。“杨姐姐别动怒,看吓着举儿了。咱们跟这人说不清,先带举儿回宫去吧。” “怎么?你们就是这样管教皇子的?”云嫔冷着脸,上唇碰下唇,嘴上的话更是冷的不行。“从小就这么娇惯。将来长大了还得了。以为他娘是皇贵妃。有个当妃主的姨母就能无法无天了?往后他杀人,你们也要把他扔到不成?” “这都是哪跟哪儿啊?”杨絮气得紧紧护奉举在怀里,捂着他的耳朵瞪着云嫔:“不就是个破风筝么?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难道我们赔不起么?现在分明就是你得理不饶人,还满嘴喷粪的责备举儿。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徐天心和雪衣刚领了料子,打算提早预备夏天的衣裳。 没想到经过御花园,正好瞧见这一幕。 “你来得正好。”杨絮看见她,少不得走了过去。“快来教训教训这疯婆子。” 徐天心饶是看了云嫔一眼,平静道:“雪衣捧着料子,我们还要会宫去裁制夏衣。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严卿没想到徐天心竟然要躲,稀奇的不行。还没张开嘴问是怎么了。 就见杨絮一脸的不高兴:“你这是怎么了?你怕她?还是如今皇上回来了,急着表现你有多乖巧温顺?” 蹙了蹙眉,徐天心并没说太多:“我已经说了,我和雪衣还有事情要做。告辞。” 云嫔很满意徐妃的表现,少不得冷笑:“怎么了杨贵嫔。自己动不了手,就厚颜找别人帮忙?可惜啊,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后宫里的人都要听你的吩咐。说的好听一点,你不过就是只巴结在皇贵妃脚边的狗儿。舔脚趾舔的舒服,皇贵妃便赏你个笑脸。要是哪天舔的不舒服,照着你屁股就是一脚,你也该滚蛋了。” 没走出两步的徐天心,手里攥着一把怒火。 雪衣看她憋得难受,咬着牙转过头去:“云嫔,你也张狂够了。” “大胆。”康乐一阵风似的走过来,扬手就要抽雪衣的脸。“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奴婢叫嚣。”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落下,就被徐天心狠狠的攥住手腕。 “唔……疼。”康乐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放开我。” “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徐天心这话,虽然是对康乐说的,却是要让云嫔听见。“忍耐是有限度的。” 说完,她撒开康乐的手,皱眉对雪衣道:“回宫。” 这一幕,严一凌正好遇见了。 徐天心的反常,似乎不是从今天才开始。 到底云嫔手里抓住了什么把柄,能把一向冷傲的徐天心都差点收拾的服服帖帖。 心里有疑问,严一凌便停在原地没有走过来。 严卿使了个眼色,叫杨絮把奉举抱走。有孩子在这里,说狠话都不方便。 “去哪儿啊?”云嫔竟然逼近了一步。“事儿还没说完,就想这么走了?” “没说完?”杨絮的脾气也上来了:“说让内务局赔给你你不要,严妃说亲手做个还给你,你又不稀罕。皇贵妃你也骂了,孩子你也说了,事儿还没说完,你还想怎么说?” 云嫔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杨絮的脸。“我的风筝是奉举用弹弓打断了线,不是你杨絮干的。所以,认错也不该由你来替他认,对么!” “我没听错吧?”杨絮眉头一揪:“你要这么小的孩子对你卑躬屈膝的认错?你凭什么?” “就凭本宫是云嫔,是她庶母。”云嫔一步不退。“从小便不分是非黑白,善恶对错,将来长大了也只能是个祸害!” 素惜被“祸害”两个字气得浑身发抖。“小姐,咱们就这么由着她……” “由着她?”严一凌冷笑起来:“我早说了我才不会惯着她。素惜,你去,请皇上过来。” 严一凌挺了挺腰杆,领着身后跟着的小宫婢朝着云嫔她们走过去。 “奴婢明白了。”素惜转身就跑,这样张牙舞爪的云嫔,还真不知道皇上见过没有。 “皇贵妃娘娘驾到了!”云嫔一眼就看见走过来的人,不痛不痒的说。“本宫还当皇上回来,您没空露脸呢!” 当着孩子的面,把话说的这样难听,严一凌也是醉了。 “举儿,娘在这里,别怕。”看着缩在杨絮怀里的孩子,严一凌掐死云嫔的心都有了。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无耻的人,做什么事情连孩子的感受都不顾。 “娘……”奉举扑进她的怀里,一声娘喊得人心都跟着颤。 杨絮转过脸忍了忍眼里的泪,复又是一脸的威严:“云嫔方才说过什么来着,敢不敢当着皇贵妃再说一遍。” “本宫说什么了?”云嫔不以为意:“想必不管本宫说什么了,皇贵妃那么聪明,心里必然有数。” 严一凌暖融融的笑着,脸颊贴在奉举的脸蛋上:“举儿,你别害怕,凡事都能说得清楚的。是对是错,不是谁声音大就是谁对谁厉害,懂么!” 奉举对上娘亲和蔼的目光,微微的点了点头。“娘,您是皇贵妃她不是。” 这个她显然指的是云嫔。 “举儿说得对。后宫里,只有一位皇贵妃。”杨絮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举儿,这便是没有礼貌的行为,你不要学。”严一凌抚摸着他的小手,柔和的说:“现在娘问你,是你拿弹弓打落了云嫔的风筝么?” 奉举没有迟疑的点了下头。 “那你当时知不知那是云嫔的风筝?” “不知道。”奉举嘟着嘴:“我看见有风筝在天上飞,还看见了风筝的线。就拿着弹弓打了。” “那你的弹弓还打的蛮准的!”严一凌笑眯眯的揉了揉他的头。“不过你要记住,弹弓那种东西,只能对着靶子练习,不要在御花园里玩,这样很容易伤到无辜的人和自己知道么!” 奉举转了转眼珠子,问:“娘,我是不是错了。” “你又不是故意要打坏云嫔的风筝,怎么会错!”杨絮捏着他的小脸。 严一凌笑着说:“再不合适的地方玩弹弓,的确是不对。这件事告诉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分场合。” 杨絮心里犯嘀咕,皇贵妃不会真的让奉举去给云嫔赔礼道歉吧! 还没等她想明白,严一凌果然道:“举儿,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虽然你不是故意弄坏云嫔的风筝,但风筝已经坏了。所以你要向云嫔道歉明白么?” “皇贵妃……”杨絮急了。 严卿连忙拉住她,示意她别做声。 “嗯!”奉举点头。 严一凌顺手将他放在地上:“好,你走过去跟云嫔娘娘说对不起,下次你会注意的。去吧!” “娘,怕!”奉举看见云嫔瞪着眼睛的样子,就往后缩。 “不用怕,娘就在这里。”严一凌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 奉举想了一会儿,果然走过去低着头:“云嫔娘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坏你的风筝。” 他的声音不大,吐字却总算清楚。 杨絮气得脸都憋红了。这叫什么事,本来就不是孩子的错。 云嫔没有吭声,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好像丝毫没有听见这些话一样。 “好了。”严一凌走过去把奉举抱起来:“举儿乖,你已经道歉,云嫔也听见了。她不会怪你的。” “哼。”云嫔冷笑了一声:“皇贵妃还真有趣,什么事情都推到孩子身上。” 严一凌知道云嫔不会这么容易就完事的。正狐疑皇帝来了没有,就听见素惜轻咳的声音“走吧,咱们回宫。” “皇贵妃就这么走了?”云嫔不依不饶。斤乒讽圾。 杨絮急了,不顾严卿的阻拦,走到云嫔面前质问:“奉举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这么小的孩子低着脑袋站在你面前求你原谅,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个破风筝的,你也至于?我们几个人围着你快把好话说尽了,你还不知足。说吧,你今天到底想怎么样?”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五十八章:皇帝发飙了 补周六第五更 “你不用这么疾言厉色的跟我说话。”云嫔脸上不大痛快。“你知不知道那只风筝是为皇上祈福而专门做的?” 杨絮听了这话,脸笑的有点抽:“云嫔,你脑子不清醒么?你觉得对于皇上来说,是一只破风筝重要,还是皇子重要?” “你什么意思?”云嫔逼近了一步:“你是耻笑我没孩子!” “你心眼非要这么小么?我何曾是这个意思。”杨絮看着她一双闪动着冷光的眸子。皱眉道:“从前我总以为,侍奉过孔太后的人必然是温文尔雅,知书识礼。如今看来,某些人太会装了,一定是人前一个样子,人后又是另外一张嘴脸。” 云嫔冷蔑的看着她,下颌微微扬起:“杨贵嫔,你可别犯了忌讳。” “忌讳?”杨絮轻笑一声:“这话应该是我说你才对。好歹你也是服侍过太后的人,自己不要脸面也就算了,别辱没了太后英明。” “好了,别再说了。”严一凌看着奉举可怜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咱们回宫。” “皇贵妃平日就是这么为皇后分忧的?”云嫔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这宫嫔以下犯上,诋毁太后英明,难道你要装作听不见?” 严一凌知道皇上已经来了,便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严卿看不过去,泫然叹道:“云嫔。现在是谁在丢人现眼,是谁叫太后英灵不宁?你自从出了你的云嫔宫,看看把后宫都闹成什么样了!我们多番忍让,并非我们真的拿你没有办法,而是不愿意让你受辱,从而牵扯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你总不能倚老卖老,以为自己入宫早一些,就能视宫规礼教如空物。” “你也想教训我几句才舒服?”云嫔扬了扬眉:“你还不是皇贵妃的傀儡,她说东你敢往西么?” “你说得对,那又如何?”严卿目不斜视的看着她:“总比你现在这样子好。疯狗一般的乱吠。” 云嫔瞪着她,走上前两步便高高的举起了手。 严一凌忖眉:“云嫔,严妃再不济也是妃位,你敢对她动手!” “妃位如何?本宫在太后身边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抹?涕呢!”云嫔的得意,早已经盖过了她的理智。 手在半空迅速的劈向严卿的脸庞。 严一凌抱着奉举不敢去挡,怕伤着孩子。 杨絮则站在另一边。伸手阻止已然来不及。 就在手要落下的那个瞬间。严卿忽然感觉身子一轻,有一股力量忽然将她托起。一个飞旋之后,她被稳稳当当的搁在地上,远远躲开了云嫔的手。斤坑住圾。 手扑了个空,云嫔也被惊了一跳。 确切的说,除了严一凌心里有数,在场的人都被吓着了。 “皇……皇上!”云嫔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云芝,好久不见。”奉临眉头一簇,目光便有些晦暗不明。“很惊讶在这里看见朕么?朕也是同样惊讶,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你。” “皇上。”云嫔忽然觉得心一揪一揪的疼,慌忙的跪了下去:“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卿儿,你先带奉举回去。”奉临微微的笑着捏了捏奉举的脸:“父皇等下去陪你玩好不好。” 奉举很是高兴:“好。我等父皇来。” 严卿还在为皇帝忽然的出手相救而喜悦,粉粉的脸颊看上去柔和妩媚。她从姐姐怀里接过奉举,心里溢满了甜蜜。 也许有这一么一回也就足够了。 她含笑低首,轻轻的说:“臣妾告退。” “皇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云嫔定了定神,道:“一定是有人故意请你过来,要你看到这一幕的。皇上,您听臣妾解释。” 奉临点了下头,对小猴子道:“去搬两把椅子来,朕和皇贵妃坐着听云嫔的解释。” “是。”小侯子哪里敢马虎,就近择了某殿内的两把椅子就送了过来。 杨絮倒也不在意能不能坐着听,反正看皇上救了严卿的架势,就知道他也是对云嫔不满。心里痛快多了! “你说吧。”奉临拉着严一凌坐下,从容不迫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人。 “风筝是臣妾亲手做的。”云嫔哽咽的说:“上面一笔一划都是……” “我们已经说了,叫内务局多做几个赔偿给你,你不愿意。严妃说亲手做一只风筝赔给你,你也不肯。好么,你非要个还不满五岁的孩子给你道歉。皇贵妃深明大义,也应允了你的要求,叫奉举给你赔礼,你还是不肯。”杨絮怒气冲冲的打断了云嫔柔情脉脉的话。“我真是弄不明白了,一只风筝,上面能承载多少情意。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么羞辱我们到底意欲何为?难道皇上会接受你这样咄咄逼人的情分?” 这番话说的极冲,云嫔的眉头拧的好紧。“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与皇上的情分如何!” “那我的确不知道。”杨絮转过身,朝皇上一福:“还请皇上示下。” “朕还没听云嫔说完,你就嘟嘟囔囔的一大堆。”奉临的语调很是温和,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杨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臣妾冒失了。” “不怪杨贵嫔。”严一凌垂首,看着裙子上好看的冰凌花,淡淡的说:“若不是因为举儿在,臣妾也想不淡定一回。我是怕吓着孩子。” “皇贵妃说出真心话了!”云嫔红着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她。“从头到尾,你都嫉妒我与皇上的情分,所以即便是你出宫了,还叫身边的近婢来刁难我!” “皇上在呢,有什么委屈你最好一股脑的说出来。”严一凌与她目光相触,不咸不淡的说:“免得憋在肚子里闷坏了你。” “皇上,上一次是您亲手为我绘的祥云,这一次是臣妾为您做的风筝。”云嫔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的往下落:“为什么每次都是那么的凑巧,每次都被皇贵妃所毁,难道您就不觉得奇怪么?她就是……嫉妒我是孔太后身边的人,她就是嫉妒您对我格外恩宠。” 严一凌只觉得好笑。 说真的,她从前对云嫔一无所知。这女子一出场就是要把素惜送进刑房。 所以时至今日,她对这个云嫔没有半点好感,反而厌恶至极。 纵然不知道她从前与皇上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很难相信皇上会对她始终如初。 “皇上,臣妾关在宫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想明白了,才愿意走出这宫门,难道您……” “云嫔稍等。”严一凌打断了她的说话:“你好像漏掉了一次。还又一次,在避风门前,你关上宫门,拦了本宫去毓秀宫请安的路。本宫一生气,便用马缰套住你的脖子将你摔出了轿子。” “皇贵妃你……”云嫔正要说到动情的地方,再一次被打断。她气得咬牙切?,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种感觉,像是卯足劲憋着一股气,结果是个闷屁一点不响。杨絮一想到这里,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嫔你别激动么!皇贵妃只是不想你话没说尽,委屈没诉完。回头想起来再后悔什么的。这可是一片好心。” “你闭嘴。”云嫔恶狠狠的瞪着她:“皇上,您瞧见了么!当着您的面,她们都敢这么欺负我。可想您不在的时候,她们该多么变本加厉。” 奉临连连点头:“朕听明白了,第一回是素惜惹你生气了,第二回是你在避风门前被皇贵妃摔下了轿子。第三回,也就是这回,是奉举弄坏了你的风筝。对么?” 云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不是啊?”杨絮急的直瞪眼。“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是她们故意要激怒我,是她们故意要我难堪,在您面前出丑。皇上……”云嫔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也知道,你这个样子很不好看么!”奉临皱眉,语调陡然一凉:“朕这么多年,由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由着你关自己在宫里与朕斗气。好么,你非但没有开窍,还越发的目中无人。严卿再不济也是妃位,你竟然扬手就打。奉举是朕的长子是朕的骨肉,那么小的孩子站在你面前,低着头认错,你可倒好,看把你高傲的!你眼里还有朕?还有太后?” “皇上……”云嫔吓得浑身哆嗦,这么多年来,皇帝还是第一次这样宠着她吼。“不是的,臣妾没有……” “亏得母后走的早,否则,她看见你现在这幅样子,也得怀疑当年是瞎了眼才会把你留给朕。”奉临这句话说的很重,也就是说,他都觉得自己的亲娘是选错了人。 严一凌到这个时候,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还以为皇上很有可能会像庇护皇后那样,护云嫔的短。 别说,他生气起来的时候,还挺有男子气概的! “皇上,您不能被奸人蒙蔽,臣妾不是这个样子!”云嫔哽咽的厉害。 “宫里你住着不习惯,朕明白。”奉临饶是抬起头看了看远处:“母后薨逝也这么多年,久没有你陪伴,多少有些寂寞。这样吧,趁着春暖花开,你便去母后的陵墓小住些日子,好好陪母后说说话。倘若能找回你从前那份安静温和,你就让人来告诉朕,朕再接你回宫。否则……朕不想在这里再看见你这幅嘴脸!现在滚!”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五十九章:这下解气了 云嫔有些云山雾绕,皇上是说了个“滚”字么? 他说过,若非她,宁可不立妃。 他说过,她安静如水。温和若春。 他说过,母后挑选的人,最体贴入心。 可是为什么,他说这些话的表情她还记得一清二楚,面前的人竟然叫他滚! “皇上,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云嫔红着眼睛,泪水顺着光洁的脸颊,汨汨往下落。 奉临不愿意看她,沉默不语。 “皇上……”云嫔不甘心,哽咽的说:“你从前从不会这样对臣妾,难道您都忘了?” “家国天下,皇上心里装着天下黎民。装着社稷为重。哪里还会记得那么多从前的事。”杨絮冷冰冰的说。“何况,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云嫔你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云嫔不理她,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搭在皇帝的膝上。 “皇上。臣妾多年来都是陪伴在太后身边,既然您有这样的旨意臣妾自然从命。可是皇上,难道您曾经说过的话,真的都不记得了么?您答应过臣妾的那些事,真的就留在从前了?” 奉临深吸了一口气,与她目光相对:“朕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想重复。” “皇上,不要!”云嫔攥着他的龙袍不撒手,哭的像个泪人:“臣妾不要为妃,臣妾不要对皇上避而不见,臣妾一定找回从前的温和安静,皇上您不是说最喜欢吃臣妾熬得清粥么,您不是说粥里一种沧桑的味道,臣妾答应你,每天都熬……” 一把搡开云嫔,奉临变得有些不近人意。“你怎么娇纵。朕都可以网开一面。不与你计较。这十多年来,朕命御前侍卫贴身保护,金银珠玉从不曾少过你什么。为什么呢,你想过没有?” 云嫔起初是觉得,皇上对她极为有心,就算是怄气,也从不曾舍得不惦记她。 可现在,她真的没有想过这到底是为什么。斤坑余才。 “臣妾……” “因为你是母后身边的人。”奉临这句话简明扼要的说出了一切。 眼里的光亮瞬间被一团烈焰分烧成灰烬。 云嫔傻了眼。“皇上您是说,您之所以待我好,就因为……我曾经是太后身边的人?”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云嫔你还听不懂?”杨絮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唉,脑子久不用自然会生锈的,何况你成日里想得都是自己怎么高贵,别人怎么低贱。罔顾宫规也就算了,连皇上的心思也忘得一干二净。看来,去陪陪太后才对你最好。正可以好好反省自查。向太后告罪。” 奉临瞪了杨絮一眼。 杨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严一凌倒是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云嫔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孔太后身边,哪怕是孔太后被先帝责罚,发落出宫清修的那些日子。她也不离不弃的照顾在太后身侧,细心周到,勤恳忠诚。 为着这些情分,皇帝对她好也是情理之中的。 何况那时候,皇上可能还只是个皇子。他成日里担心的是自己是否能成为太子,是否能登基为帝,哪有那么多心思去眷顾儿女私情。 偏偏孔太后一直满意云嫔,希望他朝能撮合她和自己的儿子成双成对! 这么一想,严一凌又不免同情起云嫔来。 “放手!”奉临忽然一声,惊得严一凌心突突的跳。 “皇上,消消气,臣妾这么看着,云嫔一定是知道错了。”严一凌的目光落在云嫔攥着皇上龙袍的手上。“云嫔,不要再让皇上难受了。” 云嫔仰起脸,只觉得皇贵妃满眼都是得意,对上这样一双眸子,她满心怨恨。“我怎么会让皇上难受,是你陷害我的。” “那些话可都是从你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杨絮往前一步:“怎么云嫔,你还不撒手么?你是要皇上和你割袍断情分不成?” “你……”云嫔被她这么一吓,慌措的松开了手:“皇上,臣妾不敢让您为难,皇上,这么多年,臣妾想明白了,再不会躲起来对您避而不见,再不会叫您为难,再不会……” 奉临起身:“皇贵妃陪朕去樱妃宫看看小皇子。” “是。”严一凌起身,目光落在云嫔满是泪水的脸上。“皇上,那云嫔……” “小侯子即刻去安排。”奉临的口吻不容商量。 “皇上……”云嫔哭的肝肠寸断:“臣妾知道错了,您开恩啊。” 杨絮立在原地没有动,待皇上与皇贵妃走远了,她才啧啧的坐在了还没挪开的椅子上。“呦呦,瞧瞧,这都哭成什么鬼样子了。你这样不怕吓着皇上,往后都不敢见你面了?” “不用你管!”云嫔抹了一把眼泪,愤恨的看着杨絮。“你以为你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还能猖狂多久?” “皇上一走,你立马就恢复了原样。怪不得皇上叫你好好去反省。”杨絮一想起她是怎么刁难奉举的,心里就生气。“一只破风筝,闹出这么个结局,我说云嫔,你到底想干什么?证明皇上有多讨厌你,证明这宫里的人有多盼着你滚!” “你够了!”云嫔咬牙站了起来,俯视耀武扬威的杨絮:“要不是舔皇贵妃的脚趾,你能从冷宫里爬出来?你侍奉皇上的日子也未必就短,可到如今成妃了么?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我再不济,也是堂堂正正的活着,我不需要巴结任何人。更不用对那个卑鄙的女人卑躬屈膝。” “呵呵。”杨絮才不在意她的话,她喜欢说什么都行。“就这一点来说,你的确该庆幸。庆幸当初走进冷宫的是我而不是你。不管怎么样,我都能拨开雨雾见光明了!可换做是你,就只有老死在冷宫的份儿了。” 杨絮也轻轻站了起来,傲气一点不输这个哭的脸上一团黑的云嫔。“不对,我差点忘了。皇上说的是,你能找回从前的温和就接你回来,否则,你剩下的日子,就只能长久的留在陵墓里。” 凑近云嫔的耳畔,杨絮笑得格外妩媚:“本宫并不觉得,那儿能比冷宫好多少。” “你……”云嫔伸出兰花指,直直的指向杨絮:“你敢再说一遍么?” 杨絮见小侯子似是打点好了相关事宜,匆匆返回,便摇了摇头:“我何必再说一遍,很快你就可以验证我说的对不对了。” “云嫔娘娘,护送您去太后陵的马车已经停在宫外,奴才这就给您带路。”小侯子的表情很是严肃:“皇上吩咐了,平日里伺候在您身侧的侍卫也一并护送您过去。只是陵墓清静,再用不上金银珠玉这些饰物。” 云嫔颤抖不已,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小侯子清冷一笑,道:“娘娘,您就请吧,别叫奴才为难了!” “那我便不送了!”杨絮起身,格外的神清气爽:“小娟,走,咱们去陪奉举打弹弓。往后这宫里天天给本宫放风筝,专门叫举儿打个够。我倒是要看看,谁还敢说三道四耀武扬威。就不怕落得和某人一样的下场!” 身子一软,云嫔顿时跌坐在地上。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皇上怎么就变了,怎么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毓秀宫中,沈音苒正绣着鲤鱼跳龙门的肚兜。 遥光在一旁整理着丝线。“娘娘的手可真巧,只不过做这些活最伤眼睛,内务局不是有绣娘给樱妃送过去了。” “绣娘绣的怎么一样。”沈音苒看着自己一针一线绣成的鱼鳞,笑容柔软。“这是本宫对樱妃孩儿的一番心意。” “这倒是。”遥光不住点头:“娘娘这样疼这个孩子,皇上一定很高兴。且奴婢也觉得,娘娘和小皇子很投缘。有时乳母抱他都哭闹不停,娘娘一抱在怀里,他便安静了呢!” “樱妃坏了这孩子七个月,本宫便担心了七个月。”沈音苒饶是一笑:“如此的呵护备至,他怎么能不知道本宫的好。” 说到这里,沈音苒格外不悦:“要不是凉悦自作主张,冯靖宇胆大包天,这孩子也不会提早落地。幸亏身子还算硬朗,也没出什么差错。否则本宫的心血就白费了!” “娘娘别担心,这一年,樱妃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小皇子的。”遥光当然明白皇后的心思。 “说的是呢!”沈音苒揉了揉眉心:“凉悦若是听话,本宫就由着她好好照顾。可她若是敢再生出什么是非,亦或者是想要摆脱本宫的掌控,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咯嘣”一声揪断了丝线,沈音苒眸子里闪过肃杀的冷意。 无双就在这时候进来,猛然看见皇后这样的目光,心头一颤。“娘娘。” “什么事。”仰起头的时候,沈音苒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皇上……刚发落了云嫔。”无双低着头,简明扼要的说。 “皇上发落了云嫔?”遥光有些不信。“是禁足了?” “被罚去为沈太后守陵。”无双眉头一紧:“且说,若是云嫔找不会当初的样子,便不必回宫。奴婢还听说,皇上叫云嫔——滚!” 沈音苒的手一划,还没绣好的肚兜就掉在了地上。“这件事是不是和皇贵妃有关?” “娘娘猜得不错!”无双心里暗爽,脸上却没显露颜色。“大皇子贪玩,弹弓打落了云嫔的风筝。为着这件事,云嫔小题大做,在御花园和严妃、杨贵嫔起了争执。怎么晓得皇贵妃也去了,云嫔还是不依不饶,后来皇上就来了。” “不用说,一定是皇贵妃叫人请了皇上过去!”遥光知道皇后也猜到这点,故而先开口。“那云嫔也是张狂的够了。” 她弯下身子,把肚兜捡起来递到皇后手中:“娘娘。” “你懂什么。”沈音苒没有接:“云嫔是沈太后的人,现在又被送出宫去为太后守陵……皇上这么做,是要告诉所有人,皇贵妃才是最要紧的?还是,成心叫本宫脸没出放!”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章:吐露真言 这一天是沈凉悦坐蓐期满的日子。 珠光挑了一件浅粉红的裙褂,上面绣的石榴子晶莹剔透,配合零星点缀的各色宝石,越显得光彩夺目。“娘娘,您瞧这件可好么?” “不错。”沈凉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是娇俏迷人,不免心头一热。“翊儿呢?” “乳母才喂过奶,这会儿正犯困呢。”珠光笑吟吟的说:“小皇子这样可爱,难怪皇上日日都来瞧呢。” 这倒是真的。皇上纵然再忙,也免不了天天过来瞧。 说是来看翊儿,但每每来,总是要和自己说上好一会儿的话。“快替我更衣,等下冯太医就到了。” 按照皇贵妃的吩咐,冯靖宇每日晨起一入宫,便是来替樱妃母子请脉。 果然,沈凉悦刚换好了衣裳,冯靖宇在门外恭候。 “你瞧过翊儿了?”沈凉悦温然笑问:“他怎么样?” 樱妃这一身衣裳十分鲜亮。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神采。发间点缀的饰物都做成樱桃的样式,看着很是别致。 冯靖宇免不了眼前一亮。“樱妃娘娘当真是光彩照人。” 沈凉悦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下子脸红了起来。“也有好久没打扮了,之前邋邋遢遢的样子,让你见笑。” 收回了神。冯靖宇认真道:“进来之前,微臣替小皇子请国脉,小皇子一天比一天硬朗,娘娘大可以放心。” “还是多亏了你。”沈凉悦有句话想问他,便吩咐珠光:“昨天内务局送了好些新茶过来,你选几种包好,给冯太医带回去慢慢品尝。” “是。”珠光识趣的退了出去,随即关上了门。 “靖宇,你快替我看看。”沈凉悦把手伸了过去:“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 冯靖宇皱眉,手指触及她白如雪的腕子,不一会儿才道:“强行生产,最伤身子。虽然樱妃你身强体健,但有些损伤是难以修复的。可能,往后不容易再诞育皇嗣。” 沈凉悦眼底瞬间一片死灰。“都是命。” “身为太医,在下有必要提醒娘娘一句,一年之内。万万不可再有孕。否则对身子只有害而无益。” “你是说。我不是不能再有孩子了,而是……即便有了,也未必能顺利的生下来。” “母体损伤,极易小产。”冯靖宇看着她,缓缓的说:“早时,若落胎,只会损伤玉体。一旦胎儿成形,又未足月,只怕……会危及性命。” 沈凉悦点了点头:“那我只能说,我太幸运了,第一胎就是个皇子。” 冯靖宇没做声。 “还是要谢谢你。”沈凉悦勾起唇角,眼里闪烁着泪花:“要不是有你,我只怕……” “这些话樱妃不必再说。”冯靖宇脸色微微沉了沉:“只要你兑现承诺即可。” “好。”沈凉悦叹了口气:“你要找的那个人,我见过一面。但是并不是在宫里,而是在宫外。” 冯靖宇眸子一亮:“你是说你见过我师父?还是在宫外?” “嗯。”沈凉悦点头:“有一回,我和姑母去西林寺还愿。见过一位方丈。我听姑母叫他什么道人,当时还在奇怪,佛家与道家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你当真听见沈太后唤他闲散道人?”冯靖宇也是莫名其妙:“怎么会……”斤坑爪圾。 他师傅的确是玩世不恭,不按常理出牌。可好好的道人,如何要去西林寺为僧? 冯靖宇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樱妃的诡计。“你该不会随便说两句来敷衍我吧?” 沈凉悦叹了口气:“我历经生死,是你陪着我挨过来的。我为什么要骗你?再说,当初我不是给你看了他的东西,你才信我见过他么!” 沈凉悦转身走到梳妆镜前,从珍宝盒子里取出一个小玉坠:“喏。” 这东西冯靖宇之前是真的见过,所以他才会被迫为樱妃效力。 “还有这个。”沈凉悦把珍宝盒子的抽屉拉出来,底下藏着一张薄薄的纸。“这是那位道人给姑母开的方子。我虽然不懂药材,但是里面竟然有十八反里不能同用的药。敢开这样方子的,除了毒医还有谁?” 冯靖宇接过方子仔细的看了起来,字迹的确是师傅的。且樱妃说的也对,论及方子的用药习惯,也是师傅平日里的习惯。 “西林寺!”冯靖宇心急的不行,转身就要走。 沈凉悦却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那时候姑母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说是只有他能医治。我们这才出宫去寻人。但他给完我们这张方子,叮嘱姑母一定要坚持服用三剂药,便说以后不会再入宫,也请姑母不必再出宫寻找。” “你是说,他不在西林寺了?”冯靖宇脸色有些不好看。 “应该是不在那里了。”沈凉悦如实的说:“药服过三次,姑母的病真的好利索了。派人去西林寺送过一次黄金,却如数退了回来。根本没再见到那人的身影。” 冯靖宇的手有些凉,指尖更是冰冷的僵硬。 沈凉悦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蹙眉说道:“对不起,其实我并非有心拿这件事情要挟你。但我也是没有办法。姑母是我在宫里唯一的亲人,皇后恨毒,又深得皇上的信任,我只有夹缝求生,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才能伺机复仇。你别怪我。” 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冯靖宇抽回了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樱妃道:“差不多两年前,也就是我刚入宫的时候。” “起码你告诉我,两年前我师父还活着。”冯靖宇冲她一笑:“不管怎样,你现在有了小皇子。作为你口中共过患难的朋友也好,作为太医也好,在下奉劝樱妃一句,凡是以小皇子性命为重,不要太急功近利。以卵击石,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你。”冯靖宇的关心,让沈凉悦心里暖暖的。她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心尖发颤。 若是,入宫之前就遇到了他该有多好。 也许,这宫里便不会有樱妃这个人。 “微臣告退。”冯靖宇行了礼,转身出门。 正好珠光站在门外,拿着包好的茶叶:“冯太医请收下,这是我们娘娘一点心意。” “多谢。”冯靖宇爽快的接下,匆匆的离开。 珠光进了房门,才露出担忧的表情:“小姐,您该不会是对他……” “别胡说八道!”沈凉悦脸色一沉:“这不是该你过问的事。你若闲着,就帮我多注意点毓秀宫的动静。从前我有姑母,姑母会保护我。现在我有奉翊,我会拼命的抱全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奴婢明白。”珠光怎么看,都觉得樱妃一定是对冯太医动了心。 但这样的念头让她无比惶恐,这事连苗头都不能有。万一显出了什么痕迹,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也不知道冯太医是不是也有了这样的心思…… “好了,叫乳母抱着翊儿,咱们该去毓秀宫请安了。”沈凉悦收回了心思,精致的面庞看上去那么妩媚动人。“表姐,你等今天也等了好久了吧!放心,接下来的日子,我一定不叫你寂寞。” ———— “你看。”良妃拉着桦嫔往后退了一步。“那是樱妃的软轿。” 桦嫔抬起头,果然看见一顶轿子从不远处缓缓而来。身后还跟着两外一顶。 “轿子是皇上特意吩咐内务局新做的。轿帘都用的是最上乘的料子。轻柔遮风却又透光,帘子不用掀开就能看见外面的风景。”良妃笑得有些冷。 “是啊,得了皇子,当然是风光无限了。”桦嫔的语调,充满了怨怼。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原本风光的可以是你。”良妃紧紧攥住她的手,一脸的不痛快。“亏你还口口声声的护着皇贵妃,为她说尽了好话。但是最终你得到了什么?宫里现在谁不知道,樱妃的孩子就是皇贵妃帮着她有的!” 桦嫔的脸色隐隐透出悲伤。“皇上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我的孩子。谁叫我只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比不了沈家的女儿。” “那你就由着樱妃害你,也不还击么?”良妃急的直跺脚:“你也不想想,如果当初皇贵妃真的是真心帮你,会由得这件事情以樱妃禁足就抹去?” “我能有什么办法?”桦嫔红了眼睛:“我不是说了,我没有沈家这么强硬的靠山。” “那就把沈家当成靠山。”良妃握紧了桦嫔的手:“依我看,皇后容不得樱妃。咱们只要稍微用用力,顺水推舟……你不但能为枉死的孩子报仇,也能得到皇后的庇护。桦嫔妹妹你还年轻呢,来日也会像樱妃这样风光的。也会再有自己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点亮了桦嫔的眸子:“可是我……” “我不是说了,皇贵妃从来没把你当回事,你想依附她也不够格。她现在帮的可是你的仇人,害死你孩子的罪魁祸首。还有那个徐妃,她也有嫌疑,她也是皇贵妃的人。保不?,就是皇贵妃授意了她们,了断了你的前程你的骨肉!” 她越说,桦嫔的脸色就越苍白!“姐姐别说了!” “妹妹!逃避可不是好办法!”良妃轻轻叹息:“我不想看着你就这么消沉下去。你说说,自从皇贵妃独揽恩宠以来,皇上去过你宫里几回?别傻了,我的好妹妹!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前程要紧,对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一章:突然起杀机 沈凉悦抱着小皇子奉翊走进来,下巴扬的特别高。 直到来到正殿中央,她才把孩子交给身后的乳母。“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表姐一向可好?”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沈音苒平和的笑着:“你诞育皇嗣劳苦功高。无须多礼。何况本宫成日里与你碰头碰脑,总要看过奉翊才安心,何须你惦记着。” 瞟了一眼左右两边的位置。 左边是良妃早早的就占了妃位。右边徐天心与严卿肩并着肩。 看来她只能坐在良妃下首了。 心里很不服气,沈凉悦轻缓缓的走了过去。“良妃来的真早哇。” “不早!”良妃笑着说:“方才远远就看见你的轿子过来,许是奴才们怕走得快了,轿子不稳,颠簸了小皇子就不好。所以走得格外慢。不然,咱们便是要一起进殿了。” 沈凉悦微微笑了笑:“怪不得都说良妃娘娘是伺候皇上多年的人,什么都想得比较多,想得比较远。” 这话,显然是说良妃倚老卖老,除此之外。在没有什么出众的了。 心里不痛快,良妃也不敢发作。 樱妃毕竟有皇子在侧,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云嫔。 “后来居上,樱妃妹妹或许更懂得侍奉皇上。”良妃到嘴边的话转了转,笑盈盈的看向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是了。”沈音苒温然点头:“凉悦便是最懂皇上的心思,知道皇上盼着皇子,整个后宫都盼着皇子,这不是就添了一个。” 说话,她想乳母示意:“把翊儿抱过来给本宫瞧瞧。” 乳母依言照办,不忘看了看樱妃的脸色。 “皇后娘娘这喜欢小皇子,小皇子在娘娘怀里又从不哭闹。这便是缘分了。”万芊芊也是笑着,目光温和的落在小皇子的脸上。 “是啊。”沈音苒知道万贵妃是什么意思,却佯装不觉。“这孩子与本宫的确投缘。许是因为她娘就喜欢陪着本宫的缘故。” 严一凌看着这个孩子,听着她们说话,忽然觉得宫里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回事。 皇上喜欢谁,谁就得承受其他人的妒恨。 皇上不喜欢谁,大家伙就能朝她发泄之前的宿怨。 总之,女人们是哭是笑,都取决于皇上的恩典。挺没劲的。 沈音苒抬起头,侧目看了皇贵妃一眼:“倒是今天怎么没把举儿也带来。多了个弟弟陪着他。想来往后的日子要有趣得多。” “可不是么!宫里多了个孩子,热闹的时候还在后头。”万芊芊抿唇柔柔的说:“等翊儿学会走学会跑了,还不得追着哥哥陪他玩。” “章嬷嬷带着举儿去了课堂。这会儿八成习字呢!”严一凌温和的笑着:“宫里多了个孩子,自然是多了不少欢乐、热闹。只是本宫还是贪心,盼望着在座各位妹妹再多为皇上添几个孩子。小公主,小皇子什么都要有才好。” 侧首望了望皇后,她饶是笑得温然:“猜想皇后娘娘也是这心思吧!” “自然。”沈音苒不住点头,把孩子递给了乳母。 皇贵妃说的是各位妹妹,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难道皇上真的要失言了么? 真的就不愿意给她一个亲生的嫡子? “尝尝今天的茶怎么样,是新呈上来的贡茶。”沈音苒岔开了话题。 端茶给严一凌的是皇后身边的无双。 无双没有任何神色外露,只是柔顺的把茶盏放在她手边。 正要端起来,就听见“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紧跟着徐天心就猛的站了起来,使劲儿抖了抖身上的热茶汤。 乳母怀里的奉翊被吵醒了,忽然就哭了起来。 沈凉悦心头一惊,慌忙的站起来:“快抱给我看看。” 说话的同时。落在徐妃脸上的目光火一般的烫。“这么大的人了,喝盏茶还这样冒失。” 徐天心目光一沉,便走上前轻微欠身:“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这是怎么了?摆脸色给谁看?”沈凉悦生气的瞪着她。 可是徐天心丝毫不理会樱妃的目光,旋身退出了正殿。 遥光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便有心凑上去说句什么。 “遥光,快叫人进来收拾一下。”无双得了皇后的授意,匆忙的走出殿来。 “知道了。”没办法跟徐天心互通消息,只好再等机会。越是到了这样危险的时候,就越是不能轻易做什么。 这一切,严一凌都看在眼里。 那天在御花园,云嫔刁难奉举时她的表现,事后杨絮和严卿也都提到过。 究竟徐天心有什么心事? 会是和颜瑜公主有关的么! 严一凌决定弄清楚整件事,早点防备总是好的。 徐天心回到栖心宫,发现雪衣还在宫里,才松了口气。“你让我担心死了,多怕你私自出宫会遇到麻烦。” 雪衣看她一脸的顾虑,少不得轻轻笑了:“没事,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莽撞的。” “云嫔的事,给我点时间解决。”徐天心想了想,还是道:“虽然皇上让她去为太后守陵,但并没有撤走保护她的御前侍卫。出宫的时候我叫人偷偷看了一眼,至少也有四五十人。加上陵墓周围还有皇兵把守,这件事做起来,恐怕不容易。” “现在,咱们已经在明处了。”雪衣有些难过:“皇后哪怕是皇贵妃,都在怀疑咱们的身份,更别说是皇帝了。” 稍微想了想,雪衣道:“天心,好不好我们走吧。叫上遥光一起。我们离开这个牢笼,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不好么!” “如果能逃避,当初我们就不会来。这个计划,从我们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部署了。难道现在才打退堂鼓么?” “云嫔暂时杀不得,她又逼着你想办法救她回宫。这两件事都不容易做,万一她……”雪衣握着徐天心的手:“我不想有这个万一你懂么!” “所以你现在要听我的。”徐天心沉眉:“过些日子,便是孔太后的忌日。往年碍于沈太后的情面,皇上只是在宫中祭奠。今年,我会想办法让皇上出宫前往陵墓祭拜。到那个时候,云嫔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咱们只能为她铺路,也只有为她铺路。” 稍微叹了口气,徐天心道:“要不是宫里的人缠咱们太紧,早在这件事之前,就应该除掉云嫔。索性,她知道的事情,宫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两个人正为这事烦着,就听见外头的奴才通传,说皇上驾到了。 “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徐天心惴惴不安。 才给皇后请过安,想来皇上应该还没下朝。难道是云嫔沉不住气,已经告诉了皇上? 雪衣握着她的手,道:“实在不行,就了断了皇上,咱们逃出宫去。遥光会在宫外和咱们会和的。” “杀了皇上?”徐天心的心砰砰跳着,这个决定在她脑海里酝酿了无数次。 没想到忽然就要实现了。 “也好!就算咱们做不了该做的事,也至少向仇人索命了!”徐天心定了定神:“先去迎驾。” 奉临走进这座熟悉的宫殿,心头微微有些怅然。 “臣妾恭迎皇上。”徐天心拘着礼,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走进来,心头微微沉重。 “起来。”奉临淡然一笑,并没有扶她。 雪衣饶是灿灿的笑着,恭敬道:“内务局新送了好些茶过来,奴婢这就去沏。” 奉临的目光落在雪衣脸上,凝视片刻才点头。“朕瞧着雪衣一身傲骨,不如寻常的侍婢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了?”徐天心笑得有些僵。 “你不是说她身手不错么!”奉临看得出来她的表情变化。 之所以这时候来栖心宫,是他想弄明白一件事。云嫔和她有什么牵扯。为什么,她会偷偷叫人把信儿送到栖心宫来。 “雪衣是身手不错。她比臣妾能吃苦。幼时,家中请师傅传授武艺,臣妾练了几日,便没有耐心。雪衣却一直坚持道现在。”斤阵反划。 徐天心并不怎么敢靠近皇帝,只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皇上这么早过来,莫非只是为了看臣妾的侍婢?” “倒也不是。”奉临凝眉:“你与云嫔熟么?” 他直接的问话,叫徐天心有些愕然。“云嫔……臣妾怎么会和她相熟。那可是在宫中不愿意搭理人的主儿。” “你不也是。”奉临的脸上,似笑非笑的闪过一些疑虑。“天心,你就是个谜。朕一直……想方设法的寻求答案。” “有时候,越扑朔迷离反而越有意思。既然是谜,拆穿了也就结束了不是么?”徐天心冷艳的面庞,今天显得尤为不自在。 奉临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搁在她面前:“打开看看。” 心绷得很紧,徐天心不知道皇上是什么用意。尽管有些惶恐,但她还是依言照办。 “从漠良带回来的。”奉临饶是一笑:“漠良特有的青石,雕刻的是一只守山的石猴。” 唇边的笑容有些抽搐,徐天心尽量让自己笑得温和:“多谢皇上一番美意,臣妾入宫多时,也难免思念故土。可惜……可惜臣妾已经没有什么亲人在那里了。” “朕便是你的亲人。”奉临语调柔和。 彼时,雪衣端着热茶,步子稳健的走了进来。“皇上,娘娘,请用茶。” 一杯茶,就能了断这些年的恩怨,也算是便宜你了。雪衣这么想,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听说是最好的?井,皇上尝尝。”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二章:他比谁都明白 奉临端起茶盏,如旧用杯盖拨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清醇飘香。” “皇上喜欢,就是这盏茶的福气了。”雪衣眸子里只有笑意,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刚刚好。 徐天心则沉静的看着皇帝的手,顺手端起了自己那一杯茶放在了唇边。 “朕记得。刚入宫的时候,最喜欢天心烹的竹叶茶。简单的竹叶,加以冬日冰柱滴下的寒水,便有一股清新凛冽的香气。不是这些看似名贵的茶可以媲美。”奉临并不急着喝 倒是徐天心轻呷了一口,柔软的唇瓣沾上了温润的茶汤。“皇上还记得。可惜今冬宫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后来皇上又带着皇贵妃出了宫,臣妾便没有兴致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是么!”奉临轻轻吹散了热气。 “自然是。”徐天心似笑非笑的说:“漠良是臣妾与皇上相遇的地方,皇上何以不带臣妾同往?是担心臣妾出了宫,便不会再回来了么?” “差不多!”奉临凝眉看着她,眸子里一闪一闪的光叫人看不懂。“好不容易才带你回来,怎么能轻易放你走?” 徐天心只是笑:“皇上再不喝,茶凉了香气也就散了。” 奉临点头。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只是这一口,雪衣唇边就浮现了笑意。万万没有想到,一切竟然来的这么快。 皇上一死,皇后马上会站出来辅佐新君登基。 即便她们不能夺回自己的江山,重建家园。也总能为死者报仇。 但是,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好了,朕还有折子要看。无事别老是闷在宫里,春乏秋困的,多出去走动走动也是好的。”奉临起身,临走前不忘握了握徐天心的手。 “恭送皇上……”徐天心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雪衣赶紧关上门,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我明明就把毒……茶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 徐天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毒药呢?在哪里?” “我去拿。”雪衣战战兢兢的推开门,发觉皇贵妃就站在门外。“皇贵妃娘娘,您怎么……” “找这个?”严一凌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 雪衣身子一颤,连忙就要抢。 严一凌握在掌中,并没有叫她夺去。斤阵私弟。 “若不是我提防着,叫楚月偷偷跟着你们来。她又爱玩,在厨房里翻腾的时候找到这个,想来现在,你们已经身首异处了。”严一凌一把推了雪衣进来。随即吩咐身后的素惜:“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素惜的眉头比麻花拧的还用力:“奴婢明白。” 走了进去。严一凌坐在了方才皇帝做过的位置。“天心,我一直以为你心思缜密,不会冒险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一次为什么这么激进?” “不是我激进,是皇贵妃你越来越八面玲珑了。连雪衣藏在厨房里的毒药也能一瞬间就找到,这未免太让人不好想。” 徐天心笑弯了唇:“该不会是防贼一样的防着我吧?” “你想多了。”严一凌澹澹的看着她:“其实你们入宫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期间,你有很多次机会,都能下手。想要皇上的命,并非就真的不容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时至今日,皇上都好好的?” “不懂。”徐天心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也许你的本心,根本就不想杀死皇上呢?”严一凌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的。 否则她进来的时候,徐天心不会颤的那么厉害,还满头的冷汗。 雪衣不敢相信的看着皇贵妃的脸,半晌没有说话。 “这绝不可能,皇贵妃。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么!”徐天心才不觉得自己会对那个卑鄙的皇帝心存仁慈。 “你不用向我证明什么,也不用解释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到底云嫔拿什么威胁你,她的目的又是什么?”严一凌很好奇。 “这事似乎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徐天心不想多说。 “是没什么关系。但我知道被人掐着脖子的滋味不好受。”严一凌看着她,缓缓的说:“并且,凭我对皇上为数不多的了解来看,皇上今天过来,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自从皇后的事情被程俊揭穿,皇上便暗中除掉了许多人。他在后宫的布防,只可能越来越严密。” 这一点倒是说的很准确。 徐天心心里有些害怕。倒不是怕死,而是怕……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严一凌叹了口气:“我已经提醒了你们,好自为之。” “谢谢。”徐天心这两个字说的格外真诚。 等皇贵妃走了,她才问雪衣:“云嫔送消息入宫的事,一定是被皇上发觉了。咱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或者说,皇上已经知道了咱们想要隐藏难的秘密。” 雪衣也有同感。“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下去的了。” “别!”徐天心摇头:“我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不揭穿,但既然他没有行动,咱们也不要妄动。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搁置,也不要再联络咱们在宫外的人了。” 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如此。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了。”雪衣看着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怎么样,都要让天心和遥光平安的离开这里。否则,她欠她们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 严一凌从栖心宫离开,就直接去了苍穹殿。 小侯子说皇上正在书房,有要紧的折子批复,便请了她前往偏殿歇息。 然而转身的功夫,皇上就来了。 “这时候,你不是该去课堂看看奉举的字写得怎么样了?”奉临轻哂的笑着,?袍上银线绣成的?鳞闪闪发光。 “臣妾听说皇上去了栖心宫,便来瞧瞧。”严一凌倒也不避讳。 “怎么?”奉临凝视她的双眸:“担心朕陪了天心冷落你么!” 严一凌才没有这份兴致:“皇上不是说过,她不是颜瑜公主么!” “听到了什么风声?”奉临凝眉,脸色微微有些变。 “皇上,今天不说这个好不好?”严一凌起身拉着他走到椅子上坐下,绕到身后,轻轻的为他捏了捏肩。 这手艺是和素惜学的,假以时日,开始变得似模似样。 奉临很受用,虚着眼睛静静的享受这样曼妙的时光。“本来答应你过些日子就回母家探望,没想到一耽搁,就拖到现在。碧儿,不如朕这几日就让人去准备。回头带着严卿和住在严钰回家看看。” “严钰……”严一凌有好几天没去过小院,不知道楚月把他调教的怎么样了。 方才急匆匆的请楚月过来,换走徐天心的毒药,一时情急也没顾得上问。 “朕去小院看见他被缠成那个样子,也着实于心不忍。”奉临叹了口气:“苏嫔被撸劫出宫,你是怕放了他出去,他会满处去找吧!” “嗯!”严一凌点头:“臣妾就是见不得严钰那副样子。” “你看看这个。”奉临把握在手里的折子递给她。 “是什么?”严一凌停了手,接过来打开。 “朕打算昭告天下,苏嫔疾病暴死,宫里再没有苏怜儿这个人了。”奉临平静的说。 毕竟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喜欢过那个女子。所以她是生是死,在或者不在,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影响。反倒是碧儿和严钰,总是为这个女人心神不宁的。 “皇上这么做,是为了让臣妾安心吧!”严一凌放下了折子,轻轻的笑起来。 “自然是。”奉临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搁在自己的肩头。“既然天底下再也没有苏怜儿这个人,那严钰就算真的找到了她,要带她远走高飞,也就不是过错了。” 这事放在朝中,那些老臣若是知道了,必然闹得天翻地覆。 但对严家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恩惠。 严一凌自然是很高兴的。“皇上这么做,算是彻底的解除了臣妾的顾虑。但有一点,臣妾不太明白。” “你问就是。” “皇上既然和严钰有言在先,苏怜儿愿意跟他走,你便开恩。可现在苏怜儿并不愿意,而是被迫离开了皇宫,您为何不下严旨不许严钰再动这样的心思,反而是要给他这样一个厚恩呢?” 难道就因为皇上想展示对她的恩宠有多深? 严一凌才不会这么想。 “很简单,因为朕懂严钰的心思。”奉临凝眉,笃定的说:“就算是朕下了严旨,叫他不许再见苏氏,也管不住他的心。与其生拉硬扯的要把他拽回来,倒不如叫他去求证,去证明,那个人根本就不合适他。唯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会真正愿意放手。也才能真正的叫你不再担心。否则,楚月就得捆着他一辈子了。” “他倒是想,凭什么呢!楚月好好的一个姑娘,如何要断送在他的魔掌里!”严一凌忽然觉得皇上也是个性情中人。只不过这情太多了,就忙不过来。才会处处显得那么冷漠那么薄情。 “呵呵!”奉临笑着把她拉进怀里:“有些事是很难说的。” 就好比当年,碧儿明明先对奉擎动了心,最终却被他揽入怀里。 “皇上偷着笑什么?”严一凌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 “没什么!”奉临只笑不语,轻轻的闭上眼睛。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三章:府中半日 补周日第三更 “皇贵妃回趟母家,好大的阵仗。”良妃在吊月楼前,一站就站了半个时辰。“我数着光是那些捧着礼品的侍婢就足足有八十八人,还不算护驾的御前戍卫和执事的内侍监。这是比着皇后娘娘的依仗在炫耀恩宠啊!” 卷芯叹了口气:“奴婢听说好些东西,都是皇上着意加上的。” “是么!”良妃不动声色的勾唇。脸上却完全看不出笑意。“那就更能说明皇贵妃恩宠之盛,冷宫里转了一圈,就成了皇上的心头肉了。” “娘娘,咱们还是回宫吧。”卷芯劝道:“看了也是生气,倒不如回宫歇歇清闲。” “你懂什么!”良妃白她一眼:“卧薪尝胆你听过没有。本宫若不好好记着她的显赫,又怎么能时时刻刻激励自己上进,好好把这颗钉子给拔掉。” 卷芯点了点头:“奴婢知道娘娘心里苦,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早晚能如愿以偿的。” “这还差不多。”良妃叹了口气:“但是晚不如早,再等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走,咱们去桦嫔宫里。“ “是。”卷芯扶着良妃的手,一步一步从吊月楼走下去。 随着宫门“吱呀”的敞开。严一凌觉得空气都变得新鲜起来。 这回可好了,能光明正大的出宫,再不用担心一路上暗杀什么的诡计。 皇上派了御前侍卫陪护,又是在皇城之中,想必没有比这更安全的了。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没带上奉举。不过有章嬷嬷照顾,杨絮又时时关怀,一定不会有事的。 “想什么呢?”原来发呆的不是只有严一凌,还有同坐在御辇里的楚月。“怎么呆呆的?” 楚月摇了摇头,嘟着嘴说:“等下回皇贵妃府上,是不是就得替严钰松绑了?我怕绳子一剪断,他人就不见踪影了。” “现在不要紧了。”严一凌笑着说:“后宫本来就没有将苏嫔被撸劫的事情闹大,风波没扩散道前朝去。现在皇上又下了诏书,苏嫔已经是暴毙而亡。即便严钰逃走,找到她,也不会再掀起什么波澜。” “哎呀,你怎么不明白呢!”楚月急的直挠头。“我是仿效你说的什么疗法,想帮他彻底忘了那个贱人。治疗才进行了一半,这么一来,不是前功尽弃了。” “呵呵。”严一凌看她认真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说来说去。你是舍不得我哥哥对么?” 楚月眉头蹙紧。连连摇头:“你扯太远了吧!我可是将军府嫡出的二小姐,我是那种虎头蛇尾,马马虎虎的人么!要做就做到最好!” “嗯!”严一凌点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看着他,不让他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直到他彻底忘记苏怜儿。” “这还差不多。”楚月这一个月没干别的,就是天天折腾严钰来着。 弄得严钰只要听见她的声音,就会情不自禁的腿软。 不多时,御辇停在了严府门外。 严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迎在府门外。 严卿急得不行,早早就撩开了帘子,含着泪往外看。 车刚停稳,她便急匆匆的下来,走到御辇旁边:“姐姐,咱们到家了。” 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也跟着下来,记忆里的严府似乎一切都还是原样。 “微臣协同全家,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严妃娘娘请安。” 迎上来的正是严将军严啸川。 “爹,娘,快快请起。”严一凌叫的有些别扭,但从他们脸上的喜悦,她也能感受到亲人久别重逢的那种幸福。 “爹,娘……”话还没说完,严卿就已经泪落如雨。 “碧儿、卿儿……”严夫人早已泪眼婆娑。 “好了,回来就好!”严啸川手肘碰了碰夫人,笑着说:“女儿回府是天大的好事,有什么话,还是进门再说。” “是。老爷说的是。”严夫人止住了眼泪,拉着两个女儿的手不愿意松开。嘴上却恭敬的说:“两位娘娘,快里面请。茶和糕点早就准备好了,都是你们从前最喜欢的。” 楚月则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极不情愿的走到了最后一辆车上。皱着眉头解开了严钰脚上的绳子。“我可警告你,咱们说好的,你绝不能跑。” 严钰点头,碍于嘴里塞着布,他也只能点头。 极不情愿的将他手上的绳子解开,楚月攥紧了他的右臂。 “你干什么!”严钰自己拿下堵着嘴的布,一脸不高兴的问。“干嘛拉拉扯扯的。”斤阵引巴。 “你以为我喜欢和你拉拉扯扯的?”楚月没给他好脸色,我这不是怕你没入府就跑了么!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我可是第一次来皇贵妃家里做客,好奇不行么,怕迷路不行么!总得拉上个认识路的。” “严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也并不是迷宫!”严钰推了推她:“你松开,这个样子让我爹娘看见了,还当是我不检点,随随便便就带女人回来呢!” “我呸!”楚月气得有些胸闷:“你不检点是你的事,我可是看着皇贵妃的面子才来的。谁要跟你回家!” 两个人在车里说的热闹。 小厮看最后这辆马车半晌没下来人,不免着急的伸进头来。不看还好,自家大少爷正和个姑娘在车上拉拉扯扯,这要是传出去了,像什么话啊! “大……大少爷,您……您还下不下来?” “嗯哼。”严钰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下来,我怎么不下来!” 边说还边嫌弃的推了推楚月:“你自己在车上玩吧!我先回家了。” “凭什么!你去哪儿我就非去哪儿不可!”楚月咬牙切?的追上了他! “我去茅厕呢!” “我给你递草纸!”楚月咬着牙说。 两个人刚兴冲冲的闯进来,严啸川的脸顿时就变了颜色。“严钰!你还有脸回来!” 严夫人赶紧站起来拦着:“老爷,女儿回府大好的日子,亲戚朋友们都在,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他干出的事,是能叫咱们好好说的么!”严啸川黑着脸,恨铁不成钢的等着严钰:“严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亏得为父我先后几次叫人送信给你,却偏偏还是骂不醒你!” 严一凌叹了口气:“爹,事情都过去了。好不好,哥哥这次随皇上平定西南,也立下不少功劳,没给咱们严家丢脸。” “就是就是。”严夫人连忙打着圆场。不经意的转过脸去,正好看见楚月站在身旁。 “这姑娘亭亭玉立的,真是好看。你谁家的千金啊?” 楚月的确是个好姑娘,听严夫人这么夸奖,红唇一抿,轻盈盈的行了个礼。“司空楚月拜见严老将军,拜见严夫人。” “司空家的?”严啸川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司空赟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严。”楚月对答有礼。 严啸川虚眼一看,不免点头:“是将门出来的千金,犹自带着一股英气。看来,你爹的本事都传给你了。” “严老将军过奖了。”楚月谦和而笑:“在您面前,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 “姑娘快坐。”严夫人显然也很喜欢楚月:“有什么喜欢的糕点随便尝尝。” “谢夫人。”楚月扬了扬眉,目光落在严钰的脸上。 如大家闺秀一般的楚月,严钰还从来没见过。 不过被她这么一搅合,严啸川也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皇上不允你再返回驻地,决意留你与皇城效力,你如何打算?” 严钰见父亲把话题又扯回自己身上,不免皱眉:“自然是听从皇上的吩咐,身为臣子,自己能有什么打算?” “你……”严啸川被他顶的肺疼!“不是看在你两位妹妹难得回府的份儿上……” 严一凌只是笑。 严卿则叹了又叹:“爹,您就别操心了,哥哥会有分寸的。” “是啊是啊!”严夫人笑逐颜开:“咱们这一家子,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吃顿饭。这些话呀,留着饭后慢慢再说不迟。” 说话的功夫,她便吩咐府中的婆子准备午膳。 “宾客亲朋们都在堂中饮茶,好歹你也去陪一下。我许久没见两个女儿,就在这里和她们说说体己话。”严夫人拉着楚月的手:“你也陪我们说说话可好!” “是,夫人。”楚月斜眼睨了严钰,心想,你可千万别给我趁机溜走。 严钰会意的点了点头,就听见楚月问。 “夫人,府上的厨房可有新鲜的萝卜么?您家大少爷最喜欢喝萝卜汁萝卜汤了。回头,我亲自去准备。”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严钰缩了缩肩,冲严夫人嘿嘿一笑:“娘,你别听她乱说,我才不要吃萝卜呢!” 说完一溜烟似的不见了人影。 “这孩子!”严夫人笑得拉着楚月的手,又握住了严碧。“你们不在府里,这府中可真是静的厉害。真盼着你哥哥能早点懂事,成家立业,也给咱们家添个孙儿。你瞧你二伯父家去年初才生了个第二个小孙子,这过了年都能满地跑了。” “行了,娘,这些话你多对着哥哥念叨,比和我们说有用。”严卿笑着使了个眼色。 严一凌连忙点头:“可不是么!再说了娘,有时候缘分的事情就是这么为妙。谁又能说的好呢!” 严夫人不住点头:“要是将来的儿媳,能像楚月姑娘这么端庄清秀,那可真是咱们严家的福气了。” 楚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夫人,我哪里有这么好呢!” “甚好,甚好!”严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隐约是觉得,这姑娘便是和钰儿最有缘的。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四章:母家遇险 补周日第四更~ 严府的午膳准备的格外丰富。 在严一凌一再的坚持下,严啸川和严夫人才居于主席的位置安坐。 出席的人自然都是严家有头有脸的人物,足足坐满了三张桌子。 先后有人向她和严卿敬酒,不一会儿,便觉得微有些醉意了。 管家跟着传菜的婆子们进来。独独走到严钰旁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斤阵庄扛。 严钰便点了头,起身就要出去。 “什么事?”严啸川敏觉,脸色不那么好看。 “得知我今天随着两位妹妹回府,子路过来瞧我。”严钰所说的子路,是朝中武将的儿子,也是他的发小。“府上人多,我这就请他先回去,过两日再登门致歉。” “嗯。”听严钰说的在理,严啸川颔首应允。“速去速回。” 楚月总觉得事情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但碍于在场的人多,她也不好像在宫里那样,不管不顾就追出去。只能忍着没有动。 严卿夹了一块碧玉糕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尝尝这个,我哥哥最喜欢吃。” “严妃想多了。”楚月吃了一口:“他喜欢我不一定喜欢,不过这个糕真的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楚月便没有再去想严钰的事。 只是直到用完了午膳,严钰都没有回来。 严一凌有些累了。便叫素惜陪着她回房。 严夫人自然也跟着来了。“碧儿,是不是累着了?” “娘,来坐。”严一凌热络的握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也不是累,可能是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一时忘形就多喝了几杯。酒气有点上头了。” 素惜轻微欠身:“夫人陪小姐多聊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准备醒酒汤。” “有劳你了。”严夫人和蔼的说:“这么些年,都是你在照顾陪伴。” 脸一红,素惜连忙摇头:“这些都是奴婢应当的。夫人这么说,奴婢怎么受得起。奴婢告退。” 目送素惜出去,严一凌温然笑道:“娘说的是,这些年也多亏了素惜。” “宫中……”严夫人不敢把险恶两个字挂在嘴上,只是眼眶微红:“得知你被废黜的那日,娘吓得都没魂了。还以为,我的女儿一辈子都要在那种地方挨过……幸亏,幸亏上天眷顾。” 看着严夫人眼里的泪水那样浑浊。严一凌心里很不是滋味。“娘。都过去了。现在皇上待我极好。举儿又听话。宫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就是担心你们的身子。” 严夫人擦着眼泪:“卿儿她自小就最羡慕你。娘万万没想到她也有入宫的心思。可娘知道,她性子拗,一定也没少让你受委屈。” “不会的。卿儿对我很好,也帮了我不少。”严一凌握着她的手,柔柔的说:“姐妹同心,宫里的日子才不会那么寂寞。” “唉!”严夫人重重的点头:“为娘没有别的心愿,只盼着你们平平安安,能过上舒心的日子也就是了。” “娘。”严一凌依偎在她怀里,格外的温暖。 “可怜我的外孙女,我们的小公主……”本来,她是不想提这件事勾起女儿心中的痛。可一看见严碧,严夫人就忍不住落泪。“那么好的孩子,就这么白白的没有了……” 严卿轻咳了一声,才慢慢走进来。 席间她也喝了不少酒,酒意略浓,双颊生绯。这时候的她。眼里凭添了几分迷离。“娘,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些伤心的事。” 严夫人抹了一把泪,连忙点头:“是了是了,如今你是妃主,你姐姐是皇贵妃,为娘能养育这样两个优秀的女儿,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严卿凑近她身边,饶是撒娇一般的笑道:“姐姐最得皇上圣心,早晚会为皇上再添几个小阿哥小公主,娘还愁没有外孙女么!” “是啊是啊!”严夫人笑着擦去泪水:“娘盼望着你们都能有自己的孩子。倒不是为了什么恩宠什么风头,只是将来有个依傍就好。” 两个人围着严夫人又说了好多话,时而哭时而笑,诉不尽宫里宫外亲人相隔的愁苦。 素惜端着醒酒汤返回来,见楚月一个人站在门外,不免奇怪。“司空小姐是要见小姐么?怎么不进去?” “严夫人和严妃正陪皇贵妃说话呢!”楚月脸上的笑容有点冷。 “怎么了?”素惜看她有些不对劲:“出什么事了,还是二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楚月尽量让自己笑得很轻松:“可能是……方才喝了些酒。” “不是。”素惜将手里的醒酒汤交给府中的丫头端进去,拉着她的手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您不必瞒着我。” 楚月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严钰,跑了。” “什么?”素惜心头一震:“大少爷真的……” 跑字还没说出口,楚月就捂住了她的嘴:“你别这么大声好不好,要是让皇贵妃听见了,必然又要生气。激怒了严老将军,那阖府上下都要被惊动。连管家都不敢再进来回报呢!” “可是万一现在不说,他闯出祸来不是更糟?”素惜心里不安,好好的回府也这么多是非。 “碧儿……” “姐姐……”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屋里忽然吵嚷起来。 “出事了?”楚月赶紧领着素惜往里走。 只见严一凌闭目不醒,唇边还有鲜血往下落。 “这碗里是什么?”严卿惊恐的看着素惜。 “是奴婢熬的解酒汤,不会有错的,是奴婢亲手熬得。”素惜忽然想起了什么,瞪着跪在床边的小侍婢:“是她,除了奴婢唯一碰过这碗的就只有她!” “没有啊,奴婢是冤枉的!”小丫头吓得面无血色:“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先别吵了。”楚月看了一眼那丫头,定了定神。“夫人,劳烦您稳住这房里伺候的人,不许透出风去,让人和人知道皇贵妃出事。” 严卿点了点头:“对,这件事决不能走漏风声。素惜,你去找随行的侍卫,偷偷请冯靖宇过来。这会儿他应该出宫回复了。” “是。”素惜沉了一口气,尽量不让脸上露出痕迹。 “别人问起,就说皇贵妃娘娘不胜酒力,已经睡下了。”严卿嘱咐她:“别叫旁人过来。” “是,奴婢知道了。”素惜赶紧出去,一刻也不敢耽误。 严夫人吓得脸色苍白:“碧儿,你醒醒,别吓唬娘。” 稍微定了定心,她瞥了一眼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听着,谁都不许说出去。不管是谁问起,只说皇贵妃是歇下了,懂么!” “是。”丫鬟们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形,自然是吓得不敢吭气。 严卿和楚月一个拿着银簪子,一个端着碗,仔细搅了搅皇贵妃没有喝完的醒酒汤,发觉银子并没有变色。 “看样子不像是这汤的问题。”楚月疑惑的不行。“如果不是汤有问题,那会是什么?” 严卿也想不明白:“席间所有的饭菜大家都是用的一样的。如果有问题,就不可能只是姐姐出事。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严卿端起那只碗就要喝。 “别,卿儿,你不能。”严夫人迅速的起身,作势就要夺下她手里的碗。“要是你再有什么事可怎么办?” “娘,我怀疑咱们的饭菜叫人做了手脚,而这种毒一定要混合了这碗醒酒汤才能发作。”严卿皱着眉头认真的说:“也就是说,单独吃一样东西不会有事,两样加在一起却能致命。” 严夫人相信她猜得不错:“娘也是怕这个。你姐姐已经……你要是再有事,咱们家可怎么办?卿儿,听娘的,放下药碗,等太医来了,必然会有更好的办法。” 严卿点一点头:“娘说的是,是我太着急了。” 就在严卿放下汤碗的那个瞬间,严夫人忽然抢过碗,一仰脖儿把碗里的醒酒汤喝了个干净。 “娘!”严卿吓得脸色苍白,腿软的差点跌坐在地上。“您这是为什么?” “娘不能看着你们冒险,不能看着你们有事。如果确定这醒酒汤里有问题,那便先让娘为你姐姐试药。”严夫人含着泪说:“别人都以为娘有你们两个女儿多么的骄傲。实际上,他们是没看见娘有多么担心,几乎没有一晚能睡个安稳觉。” “对不起,娘。”严卿心里很痛,当初她不该执意留在宫里,也许她安安稳稳的找个人嫁了,就不会让娘这么忧心了。 “怎么样娘,您哪里不舒服?”严卿哭着问。 同样,心里不光是害怕,怨恨也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 要皇贵妃死在自己的母家,这么卑鄙的法子,宫里头还有几个人能想出来! 楚月自小就没有娘,看到这一幕已然哭成了泪人。“夫人,您怎么样,千万要撑着。” 严夫人仔细的感觉了一下,竟然身上没有一处不舒服。“好像,这醒酒汤并没有事。” “没事?”两人奇怪的对视了一眼。 “那姐姐怎么会……”严卿仔细的看着床上昏过去的姐姐,发觉她的唇瓣的确已经呈现了乌黑的颜色。“那姐姐诶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还有什么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下毒?”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五章:乱作一团的夜晚 送走了宾客亲朋,严啸川才顾得上向管家查问严钰的事。“人找回来没有?” 管家见老爷满面威严,心有些慌:“回老爷,奴才叫人四处去找,可未免惊动旁人。只能暗中行事。倒是没见少爷的影子。” “那子路府上呢!”严啸川皱眉,一脸的不悦。 “去过了,子路少爷就在门外和大少爷说了几句话,便回府了。之后也不知道大少爷去了哪里。”斤阵司号。 “简直岂有此理!”严啸川气得一拳头捶在桌面上!“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指望不上他半分。那个妖女有什么好!” 管家叹了口气:“老爷您息怒。太医已经从后门领进府中了,这会儿正在皇贵妃娘娘的闺房,不如……” 沉了口气,严啸川略微点头:“我自过去瞧瞧,你抓紧把严钰给我找回来。找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往外跑!” “是是!”管家连连应声,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 冯靖宇真是莫名其妙,没见过回家探亲还能中毒的。 忽然被御前侍卫神神秘秘围住。带到这儿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了谁,要被灭口呢! 严卿和严夫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见他来,赶忙让他进门来瞧。 “被这么多礼,这又不是宫里。你赶紧瞧瞧姐姐是怎么了?”严卿担忧的说。“席间我们用过什么东西,都叫奴婢留着了。姐姐使用过的碗筷也都搁在一边。还有醒酒的汤药,我娘尝了一口,并没有事。” 冯靖宇微微点头,走到床边替皇贵妃请脉。 从脉象上来看,皇宫的确是中了毒。但这种毒似乎不是从口而入,反而像是经过肌肤渗入体内。 “微臣多有不便,还请严妃娘娘和夫人查看一下……皇贵妃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伤处?” 素惜赶紧打上了帘子,请冯靖宇移步一旁。 严卿和严夫人依言照办,仔细在姐姐的身上寻找伤口。 不多时,她们便在左臂背面发现一条细微的伤痕。伤痕已经结痂,像是几天前留下的。 “冯太医,你过来瞧瞧。”严卿将衣物整理还,只露出姐姐的左臂。“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伤痕?” 冯靖宇点头。 “但这里已经结痂,怎么会有毒渗进去?”严卿很是疑惑。“并且,用毒的人怎么能控制的这么好。偏是在姐姐回府之后。这毒才发作?” 稍微一笑,冯靖宇的脸上便露出来阴戾的冷意。“这毒渗入体内多久,没有药引子都不会发作。” “那什么是药引子?”严夫人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稀奇的毒。 “酒。”冯靖宇凛眉。“微臣知晓,皇贵妃平日里从不饮酒。但既然要回府探亲,席间就必然因高兴而贪杯。如此一来,潜伏在体内的毒素便被激发出来。想不中毒都难。” 稍微顿了顿,他接着说:“且这种毒十分奇特,所饮的酒越多,毒性就越强。” “那怎么办?”严夫人急坏了:“席间不少亲朋敬酒,碧儿都没有推辞。她是真的喝了不少,起初看她有些不舒服,还以为是酒气上头,哪里知道竟然是中毒……” 严卿拼命的想,姐姐几天前是怎么弄伤的自己,而那毒又是怎么进入体内的。 能接触到左臂的东西实在太多。衣物,饰品,甚至是不经意划伤在什么有毒的东西上…… 到底是谁这么轻易下了毒? “夫人别急,为今之计,施针驱毒是最有效的方法。”冯靖宇胜券在握。“还请夫人和严妃稍作休息,让微臣施针。” 身为毒医的徒弟,冯靖宇随身带着吃饭的家伙,也就是他的银针。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几样东西。”将银针放在桌上的同时,他对素惜道:“麻烦姑娘取纸笔,我写下来,你让人去找。” “是。”素惜赶忙照办。 只是冯靖宇写的东西,叫她看着就害怕。 毒蛇一条,毒蝎若干只…… “这是……”严夫人也吓得不轻。 “以毒攻毒。”严卿知道冯靖宇的身份,故而没有疑惑。“素惜,你赶紧叫府里的人去找。越快越好。千万被耽搁了时辰。” “奴婢明白。”素惜匆匆忙忙的出来,发觉楚月还站在门外,不免皱眉。“司空小姐,您怎么还没回房歇着?” 楚月摇了摇头:“我不累,皇贵妃出事,我心里不安。” 低眉看见她手里的纸,楚月问:“这是冯太医开的方子?” “是。”素惜忧心忡忡的说:“只是这些东西,似乎不太好找。” 楚月仔细一看,的确不是好找的东西。关键冯靖宇要的全都是活的。“行了,我也会帮着去找的,你放心。” “不行,这太危险了,司空小姐,您初来皇城人生地不熟的还是……” “我有分寸。”楚月微微一笑:“左右我待在这里也是心神不宁,倒不如做点什么踏实。不管找不找得到,两个时辰之内,我一定回来。” 素惜要烂她,她却一转身叠脚凌空而起,轻功利落的飞向院墙。“司空小姐,你带上些帮手一起吧?” “不必。”楚月轻巧而伶俐的翻飞出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素惜眼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少爷不见踪影,大小姐又中了毒。”素惜觉得心里很害怕:“要是司空小姐再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想明白了,她赶紧吩咐人去追,不光要找方子上的东西,还要把人一起找回来。 天越来越黑了。 严府上下的奴才们倒也得利,不一会儿,就把方子上大部分的东西送了回来。 唯独,鲜活的毒蛇他们却没有捉到。 冯靖宇施针完毕,暂时控制了毒素蔓延。 只是严一凌还在昏睡之中,并不知道这一睡,差一点就进了鬼门关。 素惜急的,来来回回在廊下打转,怎么算也有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回来。 “素惜。”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叫素惜听着微微有些害怕。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来到她身边。“素惜,是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素惜有些心慌,加上担心,脸色并不好看。“你不知道这是严府么?想来就来?” “我才回宫,知道你陪皇贵妃回府,急着见你便……”程俊看她脸色不好,皱眉问:“怎么你很不想见到我么?” 素惜没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素惜,我……” “好了。”素惜不耐烦的打断他:“我现在没有心思和你说这些。趁着没人看见你,赶紧走吧。” 程俊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 因着皇贵妃、严妃都在府中,除了严府的护院,宫中的御前侍卫也在把守。整个府邸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着。 “我不走。”程俊话都还没说,怎么肯就这么离开。“你知不知道进来一次有多不容易?” 门外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严卿。 严卿听着有人说话,还是男人的声音,以为是严钰回来了。 哪知道匆匆来看,见到的人竟然是程俊。“你怎么在这儿?” “二小姐,他……”素惜不知道该不该维护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别说那么多了。”严卿明白她的心思:“现在正是缺人帮手的时候,你不是说楚月还没回来么,叫程俊去帮着找。” “司空家的二小姐?”程俊有些摸不着头脑:敢问严妃娘娘,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严卿脸色一沉:“二小姐出府抓蛇,到现在没回来。你想想皇城周围哪里有毒蛇出没,先把人找回来再说。” “是。”程俊郑重的应声:“我这就去。” “等等。”严卿叫住了他:“不许对旁人提起,还有,这个是进出府邸的令牌,拿着办事方便些。” 这时候要是再把程俊当做刺客闹起来,这严府可真就是比过年还热闹了。 “多谢。”程俊依依不舍的看了素惜一眼:“我去去就来,你等着我。回来,我还有要紧的话和你说!” 素惜似乎是点了下头,只是动作轻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 程俊迅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严卿拉着素惜的手,用力捏了捏:“也许现在说这个并不合适。但若是姐姐看到,也会和我一样讲。一个男人,不管他之前犯过什么样的错,只要在你需要的时候,他适时出现,肯为你付出一切,便值得原谅。” “二小姐,我……”素惜并非没想过原谅他,只是一想起他曾经利用她的信任,险些要了大小姐的命,她就做不到。 “好了,慢慢来。”严卿有几分羡慕素惜。“有这样一个男人,不时出现在你身边,一心一意,其实挺好的。” “二小姐。”素惜垂下头:“我会好好想想的。现在只盼着大小姐和司空小姐都能平安无事。” “会的。”严卿攥了攥她的拳头。“有冯靖宇在,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话正说到这里,严啸川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卿儿,怎样,你姐姐醒了没?” 严卿摇了摇头:“姐姐还没醒。不过已经控制住了……应该不会有危险。” 严啸川脸色很是不好:“为父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到关键的时候,需要他在的时候,他竟然如此的混账,简直气死人了!” “爹。”严卿叹了口气:“卿儿和姐姐不止一次的劝过他,没有用的。也许,这就是命。” “唉!”严啸川往门里看了一眼,心里何止是担忧。“好好的回府,也会出事。足可见你们在宫里挨的是什么日子。为父老了,也不贪什么荣华富贵光耀门楣,就盼着你们平平安安的,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 “爹,你放心,姐姐不会有事。”严卿微微一笑:“我们都不会让姐姐有事的!”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六章:冒死相救 夜深了,奉临全无睡意。 去过杨絮那里看了奉举,便折回苍穹殿。 这时候,碧儿也该睡了吧? 莹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层宁静的朦胧。 “皇上,这么晚了,不如早些就寝吧!”小侯子端着热参汤进来:“当心龙体啊。” 奉临“嗯”了一声,道:“皇贵妃这时候大抵该睡了吧!” 原来是惦记皇贵妃,小侯子呵呵的笑起来:“皇上叫奴才想起了一句话,古人不是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你这猴崽子。”奉临不免挑眉:“什么都知道似的。” “奴才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皇上对皇贵妃那是疼到心里去了!”小侯子把参汤往皇帝手边推了推:“这参汤也是皇贵妃临走前嘱咐奴才一定要准备的。” 他这么一说,奉临便端起了喝了下去。 “这样,明天下朝,便说朕有要紧的折子要批复,不许旁人来打扰。”奉临饶是一笑:“朕出宫一趟。” 小侯子一下就明白过来:“皇上放心,奴才晓得该怎么办。” 做了这个决定。奉临觉得舒服多了。“熄灯吧。朕这就睡了。” “是。”小侯子恭敬道熄灭了房里的多盏灯,待皇上躺好,才慢慢退了下去。 才走到门外,他就被吓了一跳。“皇后……” 沈音苒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走远一些说话。 小侯子赶紧照办。 待走到确定不会惊动皇上的地方。沈音苒才问:“皇上怎么这样晚才睡下?” 小侯子自然不敢说是因为思念皇贵妃,只道:“皇上看了不少折子,许是心里有什么事儿。方才用了参汤才睡下。” 这话,沈音苒有些不信。 西南刚刚平定,极好的震慑了其余虎视眈眈的势力。 此时,怕是这天下最太平的时候。能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最多也不过就是人手的安排,谁来统兵管制罢了。 “那皇上的心事,你知道多少?”沈音苒饶是随口一问。 “回皇后娘娘的话,成日里皇上想事情的时候,都不爱开口。奴才并不懂国事,也不敢冒然去问。”小侯子低头赔着笑:“还是得皇后娘娘亲自过问才稳妥。皇上总是最爱和娘娘诉说心事。” 这话说的巧妙,既逢迎了皇后,也守住了秘密。小侯子表情诚恳,不愿意叫皇后看出端倪。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沈音苒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愿意多说。 “皇后娘娘您……”小侯子有些意外。皇后这是要做什么。 “本宫在这里陪陪皇上。你去吧。”沈音苒摆一摆手。 无法。小侯子只好退了出来。皇上在里面睡着,皇后在外面站着,这叫哪门子的陪?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近来皇上对皇后冷淡的不行,想来皇后为了讨好皇上,是得想想别办法了。 ———— “怎么样?”严啸川急不可耐的问。 管家一脸惶恐:“回老爷,还是没有大少爷的消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连客栈我们也没放过。虽说没敢明说是找什么人,但是都叫奴才偷偷瞟了客房里的客人……” “那司空家的二小姐呢?也不见踪影?”严啸川脸色不好。“人家可是客人,怎么能因为咱们的疏忽就把人弄的不见了。万一要是出什么事情,叫我怎么向司空赟交代?” “奴才这就让人去找。”管家不停的用袖子去擦头上的冷汗。 “快去!”严啸川气急败坏的吼道:“找不回来就别回来报信,什么时候找到了什么时候算完!” “是是是!”管家也不想回来挨骂呢! 严卿劝了好几回,严夫人就是不肯回房。 到了这时候,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一遍一遍的问冯靖宇,若是抓不到毒蛇,姐姐的毒会不会攻心。 冯靖宇每一次也都只是说再等等看。 “平日里你要是上山一趟。不想遇见蛇都难。可现在要用的时候,怎么就抓不着呢!”素惜急的都要哭了。 “是啊!”严卿叹了口气:“这玩意儿平时躲都躲不及,现在要找竟然一条也抓不到。这就算了,连楚月都不知道去了哪……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事情要是有什么变化可怎么是好。” 严夫人轻轻的啜泣,心里痛的不行:“老天怎么就不开开眼,我都这个岁数了,什么没承受过,就让我替碧儿吧!” “娘,您别难过,姐姐不会有事的。”严卿握紧了她的手:“你放心,姐姐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蛇……”素惜忽然一惊:“我知道哪里有蛇,宫里就有。徐妃娘娘那里一定有。” 她这么一说,冯靖宇忽然也想起来了:“不错。我在宫里的确见过有毒蛇经过的痕迹。” 严卿皱起了眉头:“可是这时候是不易回宫的。万一惊动了宫里的人,知道姐姐现在的状况,怕节外生枝,再对奉举下手就糟了。” “是啊是啊!”严夫人连连摇头:“不是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么!倘若被她们知道你姐姐的情况,是一定会伺机动手的。到时候宫里没有人照应着,举儿就危险了。这件事万万不能捅到宫里。” 素惜落下泪来:“这样也不行,那怎么办?我怕小姐她……” “不要自乱阵脚。”严卿拍了拍素惜的手:“姐姐连冷宫都住过,还有什么撑不过去的。等天亮,如果咱们的人还没找到毒蛇回来,我便回宫去。娘,你让婆子们准备一些礼物,我便以感谢君恩的名义,送礼物去苍穹殿,把这件事情瞧瞧告诉皇上。” “对!”严夫人很赞同这个做法:“这时候,就只有皇上能救碧儿。皇上要是知道碧儿中了毒,一定会救她的。” “嗯!”严卿坚决的点头:“与其偷偷摸摸的想办法,倒不如光明正大的让皇上来救姐姐。反正这件事情到最后也一定要有人来担待。” “好!”严夫人凝重的点头:“就这么决定。” 有了主意,房间里又安静起来,没有人再去说什么了。 天刚亮,严卿便叫新菊替她更了衣。虽然心急着进宫,却也不好碰上众臣早朝的时候。否则,她就很有可能被皇后传到毓秀宫问话。斤岛协亡。 且那样做也会惊动太多人。 算算从府里到宫里的路程,她仔细计算着时辰,只盼着用最快也是最稳妥的时候进宫。 可就在好不容易挨到合适的时辰要回宫的时候,程俊却带着楚月回了严府。 “楚月,她怎么了?”严卿见程俊横抱着楚月,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出什么事了?” 楚月听见声音,微微睁开眼睛:“没事,严妃,蛇……” 程俊赶紧帮把她抓的活蛇从怀里拿出来。“二小姐被蛇咬了。” “冯靖宇,快,你快过来。”严卿慌的不行:“先看看楚月。” 冯靖宇从怀里摸出解毒的灵药,塞进了楚月嘴里:“服了药暂时就不会有事。说话,他蹲下擒住蛇,用小刀取出蛇胆交给严卿:“先给皇贵妃服下。” 说完,他又拿起一个瓷杯子,让毒蛇把嘴里的毒液喷进杯子里。 “先把司空小姐送去别的厢房,用这瓶药溶解成水给她处理伤口。”冯靖宇道:“我替皇贵妃解毒之后,便过去。” “好。”素惜点头,对程俊道:“你跟我来。” 程俊抱着楚月飞快的跟着她来到隔壁的厢房。“司空小姐真的很勇敢,一个人闯进了毒蛇窝。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只怕……” “都怪我不好,不该让她去的。”素惜很自责,要是她出了什么事,那自己的良心一辈子都会过不去。“谢谢你程俊。” “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气?”程俊放下了楚月,道:“她的身上可能不止一处被蛇咬伤,你仔细的为她检查。天就要亮了,我不便再留在府上,这就回宫去通知皇上。” “好。”素惜点头:“只告诉皇上就好,千万别惊动了宫里的别人。我们都担心小皇子会有事。” “明白。”程俊认真的说:“有我在,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小皇子。只是这样,暂时就不能来和你说话了。等你回宫,我一定好好告诉你……” “嗯。”素惜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有这么个人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真的会很暖心。看来二小姐说的没错。 冯靖宇用沾着毒液的针,刺进了严一凌头上的几处穴位。 严夫人看的提心吊胆,生生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吭气。 严卿一直在在床边搀扶着她,母女二人互相依靠,给彼此?励。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冯靖宇才总算露出笑意:“皇贵妃的毒已经解了,还有些余毒,需要慢慢的调理,排除体外。我会开些方子,你们照着熬药就好。” “多谢你。”严卿的心却没有放下:“只是,我们都没有找到中毒的源头,我怕姐姐会再有危险。” “这个,就不是容易办的事情了。”冯靖宇道:“那种毒,一定是透过肌肤才能入体,口服是没有用的,所以皇贵妃醒过来之后,你要问问她到底摸过什么,是怎么弄伤了自己,才能慢慢找出原因。” “我明白了。”严卿担忧的说:“还得辛苦你去看看楚月。” “嗯!”冯靖宇点头:“我这就过去。” “没事就好。”严夫人握着女儿冰凉的手,哽咽道:“幸亏老天垂怜,也多亏了楚月那孩子冒死相救。咱们严家,要拿什么来还她的恩情啊?”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七章:傻傻的生病 管家第三次硬着头皮进来,不等严啸川开口,便抢先道:“老爷,门外有位公子求见。他说您看了这样东西,定会相见。” 严啸川只得把“找到严钰没有”的话咽到肚子里。“拿过来我看看。” 双手递上那东西。管家倒不认得。 然而只看了一眼,严啸川的脸色就变了。“快,还愣着,赶紧请进来。” 严啸川匆匆忙忙召唤了家仆:“去请夫人和严妃过来,只说是有贵客到。” 不多时,奉临便跟着管家走了进来。 “微臣严啸川协同家眷恭迎皇上驾到!” “严将军平身。”奉临眉头拧的很紧,面满担忧:“朕得了信便匆匆过来,皇贵妃如何了?” 严卿欠身说道:“冯靖宇已经替姐姐解了毒,只是余毒未清,姐姐这会儿还没有苏醒。” “知道是怎么中的毒么?”奉临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严府好歹也是将军府第,且有御前侍卫随行护驾。这样严密的部署,还能对碧儿下毒。可见此人的心思之深。 “姐姐所中的毒十分奇特,早已潜伏在体内数日。只要饮下酒便会毒发。这些都是冯靖宇所言。”严卿叹了口气:“姐姐还没醒,臣妾也不知道这毒是何时所中。” 奉临凝神片刻,对严啸川道:“朕去瞧碧儿,回头再和将军说话。” “是。”严啸川心里有些安慰。亲眼所见皇上对女儿这样关心。总算是老怀安慰了。 严夫人叫了卿儿:“为娘不知皇上的口味,你与我同去为皇上沏茶,准备些果品糕点。总不能失礼才是。” “是。”严卿点头,母女两人一起退了下去。 素惜领着皇上来到小姐的厢房,轻轻的推开门:“皇上,您请。” 奉临大步流星的进去,并没有见到冯靖宇在:“冯太医呢?他怎么不在皇贵妃身边照看。” 听得出皇帝有责备之意,素惜忙道:“司空二小姐为了救小姐,不惜以身犯险,被毒蛇咬伤。这会儿冯太医正在隔壁厢房替她解毒。”斤岛引划。 “如此凶险。”奉临有些不高兴:“怎么不一早就通知朕。” 素惜连忙跪下,哽咽道:“小姐中毒时,府中上下还有不少宾客。怕的是消息传了出去,会对娘娘不利。等到宾客散了,冯太医也来了,开的房子有些奇特,寻找费时……一来二去就耽搁了时辰。” 看着素惜一脸委屈的样子。奉临手一抬。示意她起来。“朕不是责怪你,而是怕皇贵妃有事。既然现在毒已经解了,便算了。” 其实他知道严家的人为什么不敢入夜进宫。 那是因为奉举还在宫里。若被有心人得知皇贵妃出了事,难道不趁乱动手…… 想到这里,奉临觉得很可笑。 他终日忙于朝政,处处以社稷为先。不回头还好,回过头看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后宫,他真是无言以对。 什么时候,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都变的比蛇蝎还要恶毒了? 怎么无声无息之间,一切就都变的他不敢认了。 还有没有谁,是真心真意在为他这个夫君着想。 她们争来夺去难道就只有权势和恩宠? “皇上,您瞧,小姐像是醒了。”素惜忽然看家她的手动了一下,欢喜的说。 奉临收回心思,坐在床边轻轻的抚了抚她的额头:“碧儿,你醒了么?” 严一凌觉得身上很软。像是云朵浮在天上飘。那种面软软的感觉让她很不想睁开眼睛。 “碧儿,是朕,你醒了么?”奉临有些急切,轻轻的晃了晃她的手。“你听见朕在说话么?” 好半天,严一凌才慵懒的睁开眼睛。“皇上?您怎么来了?” 看清眼前的人真的是皇帝,严一凌很意外。 “臣妾不胜酒力,多喝了两杯。”她微微勾唇,笑容有些憔悴。 奉临把手伸到她的颈后,慢慢的将她托起,用在怀里之后才稍微用力的往身上揉了揉。“你吓死朕了。” 明显的感觉到他在颤抖,严一凌很是意外。“皇上,臣妾不过多喝了两杯,怎么消息还传到宫里去了?” 多喝了两杯就能把人吓死?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别说,严府的酒还真不错,喝的断片了都,第二天早起还不觉得头疼。 严一凌轻轻的抚摸着他结实的背脊,笑意柔软:“皇上这么过来,就不怕耽误的朝政。再说,臣妾只回府了一晚而已。” 奉临又好气又好笑,周围的人都为她担惊受怕的不行,她却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丫头!” “丫头?”严一凌哈哈的笑起来:“皇上,臣妾都已经是孩子娘了。哪里还是丫头。” 说话的同时,她挣了挣身子,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这么一动,才发现身上软的厉害,竟然连抬手的动作都格外吃力。“我这是怎么了?” “酒喝多了,又吹了风。心急着回家,可一回家就病倒了。”奉临没提中毒的事。“你这一病,还得府中上下多么担心你知道么?我瞧严夫人的眼眶都红了,你再看看素惜,样子多可怜。” 听他这么说,严一凌才发觉素惜就站在房中。 因为身上软软的,她只睁开眼睛一会儿,便舒服的闭上。于是有些愧疚的笑了:“对不住了素惜,我都没看见你在这里。你放心,我好多了。” “不碍的小姐,奴婢这就去熬点粥给你暖暖胃。” “好。”严一凌冲她一笑,便又瘫软在皇上怀里。“臣妾这是得了什么病,怎么浑身都没有力气似的。风寒是这样的?” “不管是什么病。既然病了,就好好歇着。朕已经吩咐了程俊,打点好了就把奉举送过来。”奉临伸手捋顺了她在怀里蹭乱了的眉毛。“在宫中养病不宜,且还没有府里照顾的周到。便叫奉举陪着你,好好在府里住些日子。” 这可是天大的恩惠。 严一凌高兴极了。“皇上说的可都是真的?臣妾不是做梦吧?” “做梦?”奉临轻哂,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说是不是在做梦?” “唔,皇上!”严一凌揪了他手背一下。但是因为没有力气,所以根本就没让他觉得疼。 “看来不是你在做梦,而是朕在做梦!”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头。 能不回宫,又能和奉举在一起,还能在严府里自由活动。 这病倒是病的蛮划算! 严一凌这么想,反而更加懒起来。“皇上,臣妾好像还没睡够。你难得入府一回,让卿儿陪着你四处走走。虽然不必宫里景致好,但总算别有韵味。” “好。”奉临扶着她躺好,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我叫素惜晚点再把粥拿给你喝。” “谢皇上。”严一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便进入了梦乡。 “……”奉临啧啧:“挨着枕头就能睡!” 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柔软,奉临来到隔壁的厢房外,轻唤了一声冯靖宇。 冯靖宇听着是皇上的声音,便急忙出来。 “楚月怎么样?”奉临问。 “已经没有大碍了。”冯靖宇皱眉:“司空小姐很是勇敢,身上一共五处被毒蛇咬伤。若不是程俊带回来的及时,只怕……” 奉临眼底的冷意陡然凝聚:“哼,宫里就没有一日太平。” 冯靖宇却笑了:“宫,乃皇权最高的集之所,岂会太平?” 他冷不防的冒出这句话,倒叫奉临有些诧异。“你倒是挺有体会。” “微臣不敢,不过是所见的多了。”冯靖宇如实的说。 “也就是说,在你眼里看见的,全都只有丑陋的事?”奉临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朕身在其中,而所有人对着朕的时候,都在极力的展示最好的一面。” “理当如此。”冯靖宇说话不是那么客气。“就如同微臣其实根本不喜欢被礼数拘束,但面对皇上的时候还是卑躬屈膝一样。” 稍微愣了愣,奉临舒展眉头:“朕特赦你从今往后不必对朕行礼,又如何?” “当真么?”冯靖宇饶有兴致的问。 “当真。”奉临沉眉:“你屡次救碧儿,救了宫中的妃嫔,甚至朕的孩子。就当朕还你恩情。” “那微臣就唯有从命了。”冯靖宇笑着问:“皇上有什么打算。” 奉临稍微思忖,道:“这是什么毒,凭你的判断,毒在皇贵妃身上潜伏了几日?” “醉心毒。”冯靖宇严肃起来:“这毒以酒为引子,喝的越多,中毒就越深。倘若到了极限,会当场暴毙而亡。看皇贵妃手臂上的划痕结痂,猜想至少是三日前的事。也就是说中毒的人早就有预谋,要在皇贵妃回府之后才毒发,使皇上您不易怀疑到他身上。” “明白了。”奉临拍了拍冯靖宇的肩:“楚月有情有义,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皇贵妃的身子也交给你了。朕还有事,先回宫了。” “是。”冯靖宇拱手,却别奉临推开。 “都说了免礼。”奉临扬眉:“天子无戏言。” 冯靖宇呼了口气:“皇上一言九?,但微臣还是不敢逾越。倘若皇上真的要谢微臣,我倒是有一事相求。” “你说。”奉临认真的看着他。 “请皇上揪出陷害皇贵妃,戕害妃嫔的罪魁祸首,肃清后宫的不良之气。也好叫微臣不必日日当值,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冯靖宇似笑非笑的说:“这样的事,来一次,就伤一次,太可悲,也太可怕。” 话戳中了奉临心中的痛楚,他凛眉而笑:“你放心!” 言罢,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八章:别有用心的筹划 “他怎么回宫了?”万芊芊远远看见程俊走在前头,身后的车帘子遮挡的严严实实不免奇怪。“这车上坐的有是谁?” 缤桃自然不知道,少不得让奴才去打听。 回话的人竟然说,车上是大皇子奉举,以及章嬷嬷和两位乳母。 万芊芊惊奇的不行:“好好的。皇上怎么会允准奉举出宫?就不宫外不太平么?” “说的是呢!”缤桃一脸的不高兴:“就算皇上顾及朝中大事,一时忘记了规矩。皇贵妃也该提醒着。怎么好自恃恩宠,越发的没边儿了!”斤岛共扛。 “住口!”万芊芊陡然变脸,气愤的瞪着缤桃:“这话是你能说的么?” 缤桃吓得赶紧跪下:“娘娘您别动怒,当心身子。奴婢不敢再胡言乱语。” 提了口气,万芊芊调整了脸色:“本宫以及万家,如今已经身在风雨飘摇之际。口舌招是非,你入宫伺候多年难道不懂么?别因呈口舌之快而坏了大事。” “奴婢该死。”缤桃怯懦的说:“奴婢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万芊芊被她怄了一肚子气,心口闷闷的不舒服。“回宫吧。” “是,娘娘。”缤桃赶紧扶着万贵妃的手往自己宫里的方向去。 这条宫道,万芊芊走过无数次。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走得格外沉重。 ———— 奉临回了宫。便直接去了皇后的毓秀宫。 良妃坐在窗前,正仔细的挑选相同颜色的花瓣,预备让无双送到内务局做成胭脂粉,供皇后使用。 沈音苒倚在软榻上看着良妃拣选花瓣,不时说上一两句话。倒也格外惬意。 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了。 发觉皇上进来,沈音苒赶紧就着遥光的手起来,略有些匆忙的说:“臣妾不知皇上回来,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良妃一听这话,赶紧抬头。匆忙之间,好容易选出来的花瓣又被她碰乱了。“臣妾冒失了,请皇上恕罪。” “是朕没叫奴才通传,倒惊着你们了。”奉临语调平和,目光温软。自顾自的走进来,往软榻上一坐。“皇后倒是很有闲情逸致。”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沈音苒赔笑道:“早起臣妾去瞧过樱妃和翊儿,又和请安的妃嫔们说了好一会儿话。还没到午膳,无双便摘了这些花送进来,良妃一向最为细致,臣妾便邀了她来拣选。” 良妃听见皇后夸自己。不免垂首而笑。“皇后娘娘过誉。臣妾左右也是闲着。何况成日抚摸这些漂亮的花瓣,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奉临点一点头:“宫里许久没热闹过了是么!” 沈音苒饶是一愣,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是觉得……长日无趣么?那不如臣妾安排戏班子进宫,供妃嫔们取乐可好。” “自然是好。”奉临稍微一想,道:“只是需要时日,不是眼下就能办到。” “那皇上有何主意?”沈音苒觉得今天的皇上怪怪的。且皇上身着常服,而非龙袍,看上去像是要出宫的样子。 稍微一想,奉临便道:“朕好久没同皇后共进午膳了。不如……” 沈音苒自然是高兴的。“那臣妾这就让人去准备。” 良妃心里有些失落,原来皇上眼里,真的除了皇贵妃就是皇后,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不必这么麻烦。”奉临看见侯奎立在门外,吩咐道:“侯奎,你去知会御厨房,午膳直接设在御花园中。朕要和皇后以及后宫妃嫔共进。” “是。”侯奎得了令,紧着就去办。 沈音苒没想到皇上会有这样的打算。愕然的与良妃对视了一眼。 可惜良妃只顾着高兴,根本没领会皇后的担忧。 “朕先去换身衣裳。”奉临神秘的冲着皇后一笑:“等会儿御花园见。” “是。”沈音苒就更奇怪了,好好的皇上怎么要去换衣裳。难道皇上不是从苍穹殿来,而是已经出宫又回来了? 皇上刚走,无双便低着头进来。一看就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良妃识趣,忙道:“皇后娘娘,花瓣乱了,臣妾午后再来甄选。这就回宫去换身衣裳。” “嗯,也好。”沈音苒温然笑道:“难得皇上有兴致,总得收拾的精神些叫皇上舒心。” “是。”良妃喜滋滋的笑着:“那臣妾告退了。” 她一走,沈音苒马上就问无双:“早起皇上是不是出宫了?” 无双并不知道这个,表情凝重的说:“御前的人嘴巴都很严,奴婢没听说皇上出宫的消息。倒是……方才,奴婢看见程俊用马车送大皇子奉举出宫,去了严府。” “什么?”沈音苒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送奉举去严府了?什么?去严府了?” 遥光看到皇后无比惊恐的表情,心里微微舒服。“是啊,无双,你没看错吧,程俊回来了?他回来做什么?” “你别担心。”沈音苒看遥光有些失措,忙道:“不管他现在是谁的人,都不会在宫里与你为难。” 点一点头,遥光心有余悸的样子看上去很逼真:“多谢皇后娘娘庇护。” “娘娘,奴婢没看错,的确是程俊护送了大皇子出宫。奴婢问了人才知道,原来是送去严府。还说这是皇上的恩典,让章嬷嬷以及两名乳母一并出宫,在侧照顾。看样子是要在严府住上一阵子了。”无双也闹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沈音苒却明白了。“懂了。” “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遥光不解:“皇贵妃昨天才出宫,皇上并没有叫大皇子跟着。怎么才一夜的功夫。就有了这样的决定?难道……皇上早起去了严府看过皇贵妃?” “多半是如此。”沈音苒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一双满是愤怒的眼睛,紧紧的闭起来。“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再说了,本宫不能叫皇上看出不悦来。赶紧替本宫补妆,更衣。还有,顺便通知后宫的妃嫔,前往御花园陪皇上共进午膳。” “是。”无双自然是去通知妃嫔。 而遥光则留下来为皇后梳妆。 她不在宫里的那段日子,也不知道皇贵妃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改变了皇后多年的性子。 从前,这位娘娘可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倒好,遇上事情就先把自己给气着了。 急躁,冒进,像是要被人逼疯了一样的沉不住气。 回头找个机会,她可得好好向皇贵妃学一学。 “可以了。”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看脸上的腮粉颜色鲜亮。“遥光,你说本宫这个样子,还能叫皇上喜欢么?” “娘娘一直都是皇上最在乎的人。”遥光的笑容暖暖的明媚:“前几日院判大人过来请脉,不是说娘娘的身子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么!娘娘,皇上今天高兴,要不然您就别在这时候扫兴,别提皇贵妃的事,也好趁着兴头和皇上多加亲近。” 这段话越说越满,到最后,遥光只顾着笑。 “你这丫头,怎么忽然就没了正经。”沈音苒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不定能得个皇子呢!”遥光笑呵呵的说:“奴婢瞧着,娘娘您身子强健,一点不比樱妃差。您若是诞下个小皇子,一定比樱妃那个七星子更活泼健壮,聪明伶俐。到那个时候,皇上肯定乐得合不拢嘴。咱们毓秀宫便是再没有任何烦恼了。” 话说的有些远,但何尝不是沈音苒的心思。“本宫也想有个嫡出的儿子,可……” “娘娘,总之您听奴婢的就是了。”遥光举着镜子给皇后照了照后面的发髻。“趁着皇上高兴,您一定得好好的温柔一回。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惹皇上不痛快。只要您和皇上的误会解除了,还愁皇上不来咱们毓秀宫么!” “行了行了。”沈音苒被她说的耳根都红了。“你这丫头,鬼精的要命。还是个丫头呢,就这么口无遮拦的!回头嫁人了还了得。” “娘娘,奴婢才不嫁呢!要一辈子留在您身边。伺候着您,伺候这咱们的小皇子。”遥光的语调充满了期待,但实际上,她巴不得皇后折在这里面。 “皇贵妃归宁至少也要个把月。”沈音苒盘算着,若是这段时间她能让皇上多来,也许就真的能达成心愿。 “是啊是啊!”遥光笑得脸红起来。个不要脸的老女人,还当皇上会一直喜欢你么?最好是被人从床上踢下来,看你还有脸摆什么皇后的架子。 两个人又忙活了一阵,急匆匆的赶到了御花园。 彼时,妃嫔们也到的差不多了。 “皇后娘娘,您来了。”小侯子恭敬的迎上来,道:“皇上本是要过来的,可有折子忽然递上来。故而请您先安顿好妃嫔们,皇上稍后就到。” “嗯!”沈音苒点头:“御厨房准备午膳也需要些功夫。这里本宫自然会打点。请皇上不要着急。” “是!”小侯子行了礼,恭敬的退下。心想,皇上着急?皇上才不着急呢。 刚从小厨房端了一碗面吃着,估计要等到吃完了面,消化的差不多才会过来。 只是,皇上为何要这么做,小侯子一时也想不明白!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六十九章:治不了你们才奇怪 补周日第五更 开始是无比喜悦,随后是纳闷怎么皇上还不来。 到了这会儿,妃嫔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看着一桌又一桌丰富的美食,肚子饿的咕咕叫已经很苦了。 还偏偏烈日当头,每个人都晒得直冒汗。心里又焦又燥。恨不得赶紧回宫去洗个澡清爽一下才好。 万芊芊难受的不行,握着缤桃递过来的湿帕子仔细的擦拭着脸上的冷汗。 不得不说,她的肌肤很好。哪怕是不施粉黛,阳光下也看不出有什么瑕疵。 “皇后娘娘,皇上是否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她沉不住气的问。 沈音苒的目光落在她晶莹的肌肤上,不免舒展了唇瓣。这张脸可真是美极了。“许是吧,听小猴子说,刚有折子送进宫来。” 沈凉悦早就坐不住了,一心想着能快点回宫去。 反正皇上每天都要去她宫里陪翊儿,吃不吃这顿饭也没什么要紧的。 这么想,她便起身朝皇后行礼:“表姐,翊儿这会儿该醒了。我得回去瞧瞧。” 她在或不在,并没有任何影响。这么想着,沈音苒就痛快的点头:“也好,本宫叫人把饭菜送到你宫里去。” “多谢表姐。”沈凉悦温和的笑着。 只是这笑容落在万芊芊眼里,如同银针一样锋利。扎的她眼睛疼。“还是有个皇子好。”皇子,幌子,倒是方便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是自然。”杨絮饶是一笑:“万贵妃娘娘看得通透。” 万芊芊没搭理她,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不一会儿,小侯子便匆匆的来了。“皇上驾到——” 妃嫔们如获大赦,赶忙起来笑眯眯的迎驾。 只是礼拘了半天,谁都没看见皇上的影子。 沈音苒仰起头看了看,只看见小侯子立在路边候着。那样子倒像是皇上要来了。 可人呢? 这一等,又是半盏茶。 本来就又热又晒,加上还拘着礼,这会儿腿又酸又痛不说,脸上也很难维系住明媚的笑容了。徐天心原本就对这样的事情没多大兴致。现在樱妃也走了,她不想凑这个热闹,猛的起了身。身边的良妃还当是皇上已经到了,忙不迭的弯了弯腿。 正好徐天心一转身,披在身上的轻纱划过良妃的脸。 良妃伸手一扯。打中了旁边桦嫔的手臂。 桦嫔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向着良妃倒过来。 良妃一着急,手胡乱的扯了一把。 万芊芊便重重的趴了下去。 “皇后娘娘……”徐天心正准备说她身子不爽,要先回宫了。哪知道身后一下子摔倒了三个人。 而万芊芊跌倒的时候,头上的金簪子都飞落在地上,整个发髻松松垮垮的歪向了一边。 “这是怎么回事?”沈音苒还没来得及问徐妃,就看见摔成一团的三个人。 也幸亏她站的远了一些,否则免不了被撞倒。 万芊芊一脸的怒气,被缤桃扶起来还没站稳,就冲着良妃问:“好好的,你拉本宫做什么?” 良妃也是一肚子气:“万贵妃息怒,这事情要怪可怪不到臣妾。是徐妃,她忽然起身不说,还拿身上的轻纱打臣妾的脸。臣妾一时心慌拨弄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桦嫔。” 桦嫔赶紧认错:“万贵妃娘娘息怒,是臣妾腿麻了,一时没站稳。又推了良妃姐姐一把。” “万贵妃您听见了吧,桦嫔也不是故意推臣妾的,要怪就只能怪徐妃。”良妃咬牙切?的瞪着徐天心。 “臣妾身子不适,想请皇后娘娘恩准先回宫去。哪知道这一起身,你们便跌倒了。”徐天心不紧不慢的说。“可问题是,臣妾的轻纱随风而飘,碰了良妃的脸,就能把你们都撞倒?” 说话的同时,徐天心扯了扯披在手肘上的纱带。“这又不是石头做的,至于么 !还是你们都是纸糊的,连一阵风都禁不住?” “是你害的我们跌倒,不道歉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出口伤人!”良妃有些生气:“徐妃,再怎么说起因也是你。你又不是樱妃,又不需要照顾皇子,怎的就不舒服了?难道多等皇上一会儿,你也不耐烦?” “只有诞下皇子的妃嫔才有资格身子不适么?”徐天心冷傲的问:“那良妃你跌一跤又怎么了?你没生过皇子,跌不痛的。” 万芊芊就是觉得,但凡有人说没有皇子,都是冲着她来的。在这件事情上,她已经钻了牛角尖。 “徐妃你太放肆了。”万芊芊的脸色沉的发青。“本宫始终是因你才跌倒,你就是这种态度么!” “不然呢?”徐天心朝她端正的欠身:“万贵妃说是因为臣妾,那臣妾就在这里给您赔礼道歉。下回,在有这样的场合,臣妾一定不穿披着轻纱的裙褂,免得再害娘娘跌倒。” “你……”万芊芊被她气得不行,歪歪的发髻让她感到很难受:“缤桃,提本宫重新弄好。” 沈音苒叹了口气:“你回宫去歇着吧!” 徐天心求之不得:“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说完,她便轻快的转身。 走了没多远,就发现皇上一个人长身玉立在假山石的后面。 这里离设宴的地方非常近,想来方才的说话皇上都听见了。可是徐天心闹不明白,皇上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过去。反而是要在这里听动静?斤岛讨弟。 “嘘!”奉临比划了一个禁音的手势。 徐天心点了点头,轻轻都走过来。 “朕觉得这里更热闹。”奉临冲她轻佻一笑。 徐天心蚊音道:“那臣妾不妨碍皇上看戏,先告退了。” 奉临点一点头,看着她轻快的离开。 假山石后的妃嫔们还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他正了正脸色,薄唇一抿,轻快的走向她们。“娘娘,您没事吧?”卷芯仔细的看了看良妃擦破皮的手,担心的问:“疼么?” 良妃摇了摇头:“不疼,可是你看,本宫的衣裳都弄脏了,还怎么陪皇上用膳?” “怎么良妃很不愿意陪朕用膳么?” 奉临忽然开口,惊得妃嫔们赶紧从万贵妃、良妃周围散开。 沈音苒也快步走过去:“臣妾给皇上请安。” 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们,奉临诧异的不行:“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灰头土脸的就不说了,连发髻都歪了,还个个都苦着一张脸。怎么,叫你们陪朕在御花园用午膳,很为难你们?” “臣妾不敢。”良妃赶紧跪下:“皇上,方才臣妾不小心跌倒,还撞到了万贵妃与桦嫔妹妹,才弄成这个样子。并不是不愿意陪皇上用膳,而是怕皇上看见臣妾这样狼狈的样子。” 主动请罪总比叫皇上责罚的好。既然徐妃已经走了,良妃也只有自己把错处都扛在身上。 “无妨。只要你们愿意陪朕用膳就好。”奉临饶是揉了揉肚子:“朕饿了,就座吧!” “是。”沈音苒急忙领着妃嫔们就座。 万芊芊的发髻还没弄好,只有一把扯下簪子,让发丝披散下来。 她当然不能错过挨着皇上用膳的好机会。 “你怎么……”奉临凝眸看着她。 万芊芊有些不自然:“臣妾方才跌倒,发髻都散了。失礼与圣前,还请皇上恕罪。” “没有。”奉临温和的笑起来:“你这个样子比平时更迷人,叫朕舍不得移目。哪里还能看见旁人。” “皇上。”万芊芊的脸顿时就滚烫起来。皇上当着这么多人说这样柔软的情话,似乎还是头一次。 沈音苒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极为不自然的替皇上夹了菜。 “皇上,您忙着料理政事到现在,必然是饿了吧。尝尝这道糖醋里脊味道如何?” 奉临皱了皱眉:“皇后没听见朕说什么么?” 这语气忽然就变得有些生硬,叫沈音苒莫名其妙:“皇上,臣妾……” “杨贵嫔,你告诉皇后。”奉临的语气显然不怎么好。 杨絮有些奇怪,但还是依言照办。“皇后娘娘,皇上方才说,万贵妃比平时更迷人,舍不得移目,也就看不见身边的旁人。” “皇上,臣妾……”沈音苒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杨絮的聪明也就在这里。“皇后娘娘,臣妾斗胆揣测皇上的意思,大约是说,有万贵妃在侧服侍就好,这时候不需要旁人打扰。” 她这么一解释,沈音苒的脸便如同死灰一般难看。“杨贵嫔说的对,是臣妾冒失了,请皇上恕罪。” 妃嫔们都被这一幕惊着了。 皇上怎么就会然为了万贵妃这样不给皇后脸面。 万芊芊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说受宠若惊吧,就只剩下心惊肉跳的感觉了。反正,皇帝的目光怪怪的就是和平时不同。但到底是什么,她根本猜不出来。 “万贵妃。”奉临满面温和的说:“皇后方才说这糖醋里脊不错,你要不要尝尝看?” “好。”万芊芊当然是点头。 奉临便夹起了碟子里皇后放的那一块里脊,慢慢的送到万贵妃嘴边。“怎么样?” “味道真的不错。”万芊芊笑吟吟的说。 “那很好。”奉临抬了抬头,示意小侯子把整碟里脊端过来。“万贵妃喜欢这道菜,旁人就别动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万芊芊还没想明白,跟着就有两个奴才,把两外两桌的糖醋里脊都端了过来。 侍婢挪开万贵妃面前的其他菜品。把三碟里脊都放在她面前。 奉临依旧是满面笑容:“芊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瘦了。太瘦了身子便容易亏着。朕还想你能早日为朕添几个小皇子。来,这三碟糖醋里脊,你都给朕吃完,一块也不许剩。”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七十章:最受宠的被开刀 钻石满500的加更 “皇上,臣妾……”万芊芊想说她根本就吃不下。 哪知道才张嘴,皇上脸上的表情已经骇人的叫她不敢看。 “万贵妃是不喜欢么?”奉临的声音很凉,如同方才对皇后一般。 万芊芊连连摇头,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就塞进嘴里。她垂着头。慢慢的咀嚼,不想让皇上看见自己眼里的恐惧与惊慌。 入宫这么多年,皇上就从没有用这种眼神和自己对视。 到底是怎么了? 见她吃了,奉临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你们也都饿坏了吧?别愣着,快吃。” 有了皇后和万贵妃做例子,谁还敢多嘴说什么。 妃嫔们一个个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吃着面前的菜,硬是连手都不敢伸长一些。 奉临的目光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们精致的妆容,却掩盖不住晒红发烫的脸。 垂着的眸子看似恭顺,实际上却都藏着叫他不悦的心思。 是有好久没有整顿过后宫的风气了。 脸色越发的阴沉,奉临饶是不悦的瞥了皇后一眼。“皇后觉得,御厨房的手艺如何?” 沈音苒身子一颤。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和平常没有什么分别,都是一个味道。” “所以,天天吃日日吃,就腻味了是么?”奉临澹然的问。 “并不是,皇上。臣妾并无此意。”沈音苒坐直了身子,摇头道:“臣妾知道,虽然国泰民安,但天灾十有八九,有些地方的百姓连口热粥的喝不上。臣妾等身在宫中,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又怎么敢……” “朕只是问你,是不是吃腻了御厨房做的饭菜,你何须如此多言。”奉临没有耐性听她说完,眸子里都是冷意。 沈音苒摇了摇头:“臣妾并没有觉得腻味。只要是能与皇上一起用膳,最简单的清粥白饭,也是天下最美的滋味。” “是么!”奉临微笑,脸上却看不见暖意。 “芊芊你说呢?”奉临看万芊芊吃的没有停下来,薄唇微微舒展。 万芊芊咽下的不光是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还有心口翻滚的委屈。“臣妾很喜欢御厨房的手艺。奴才们天天伺候着主子用膳,日日做同样的事情。虽然没有功劳。却也辛苦。” “你总是这样善解人意,最懂得体谅。”奉临递给她一块帕子,示意她擦去嘴边的污渍。 “谢皇上。”万芊芊接过帕子,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唇角。 奉临沉默的看着面前的碟子。碟子因为放过一块里脊,留下了些淡红的痕迹。 “朕知道,你们是享尽了荣华富贵,过久了平静的日子。所以成日里百无聊赖就只想着怎么打发时光了。”奉临捏了捏鼻梁。 沈音苒忙道:“是臣妾没有安排好午膳,扫了皇上的兴致。” “并不是。”奉临侧首与她对视:“朕原本就没有什么好兴致。” 这话无疑是给了皇后一个耳光。身为正妻,她连皇上为什么不高兴都没有猜透。 总之今天,丢脸是丢了个彻底。 “皇上,臣妾……” “闭嘴。”奉临第一次这样吼沈音苒。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从来没对她大声说过话。 沈音苒连忙起身,跪在了皇上面前。 “朕把后宫交给你,便是希望后宫和睦,上下一心。朕明白你们成日里无所事事,于是花样百出的想要解闷。所以。妃嫔之间的争吵,勾心斗角,甚至拈酸吃醋,嫉妒诬陷,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你们每个人在朕心目中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样子。朕由着你们使使性子,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奉临的声音越发威严,额头上的青筋渐渐凸起。 万芊芊也赶紧跪了下去。 于是妃嫔们都跟着齐齐的跪下,双手撑着地,谁也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 “可是你们倒好,舒服的日子过的不安逸是么,偏要闹些个名堂出来。你们的心思可以不用在朕身上,但总的用在你们自己身上。好好想想,你们入宫之后,这一路走来都做了些什么?到底什么是你们的功劳,什么是你们的贡献,别到头来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再赔上族人的性命。” 这话吓得万芊芊脸色苍白,肩头不住的颤抖。 杨絮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了,就算是当年她被指控与侍卫私通,也没见皇上生这么大的气,这么动肝火啊! 沈音苒低着头不说话,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无息的往下落。 奉临猛的抓起桌子上的布用力一扯。 桌上的碗碟一瞬间东倒西歪,乒乓落地。 有些妃嫔被菜汤溅湿了脸颊,有些则是被掉落的碟子砸在肩上。更有些碎片直接划伤了肌肤,嫣红的血水就流了出来。 此时此刻的御花园,嘈杂声过,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 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插嘴,更没有人敢于皇上对视。 “云嫔的事,在场的大多数都不甚了解。”奉临泫然挑眉,道:“她的确是母后,孔太后举荐来朕身边伺候的人。即便如此,她也不过就是个嫔位。嫔位,就该有个嫔位的样子。无故犯上,出言不逊,刁难皇嗣,这便是朕送她去为太后守陵的原因。 “朕以为,杀鸡儆猴,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们个个都会以儆效尤,唯恐避之不及。可偏偏有些人就喜欢逆风而行。” 沈音苒不敢想,皇上到底是要作什么。 她只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畏惧过这个男人。生怕下一句,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便是废后。斤岛妖扛。 “逆风而行也罢,可千万被逆天而行。朕的耐心,朕对你们的信任,一再的瓦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崩塌。到时候分崩离析的也许不光是你的身躯,也仅仅是你们与朕的情分,还有可能是你们整个的家族。” 言止于此,奉临冰冷的目光没有半点缓和。“小侯子。” 小侯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吓得面无血色。“皇上有何吩咐。” “把这里收拾干净。朕不想逛进御花园再看见碍眼的。”奉临这话明显另有所指。 沈音苒哽咽的仰起头时,皇帝早已经拂袖而去。 瘫软的坐在地上,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遥光也没见过这样的皇帝,吓得脸色发青。“奴婢扶您起来。” 万芊芊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住,肩膀一颤一颤的抖动,看着就叫人心疼。 良妃也吓坏了。 她心想,皇上没刁难她,也许是因为她不够得宠。 对皇后与万贵妃开刀,显然就是为了警告宫里的妃嫔不要自恃恩宠而骄纵忘形。 但究竟是什么触动了皇上的威怒? 良妃与皇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思各异的别过脸去。 “皇后娘娘,奴才这就叫人收拾了这些。未免碰着各位娘娘,不如……”小侯子恭谨的说话,生怕皇上受惊过度,忽然就发了火。 “好,你们收拾吧。”沈音苒就着遥光的手缓缓的起身:“都散了吧。” 万芊芊哽咽的问:“皇后娘娘,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音苒有些想笑,泪水模糊了视线:“本宫也想知道,后宫到底做错了什么?何以皇上如此震怒?” 这话,谁又能答得上来? 妃嫔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多嘴。 杨絮觉得没趣,便转身和小娟先离开了。 哪知道她还没走多远,万贵妃就追了上来。 “杨贵嫔。”万芊芊的声音有些颤抖。 杨絮稍微一愣,随即转过身去。 几乎是才站稳,万贵妃的玉手便重重的朝着脸颊抽过来。 “你干什么?”杨絮猛的挨了这一巴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你敢以下犯上。”万芊芊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说:“皇上方才才说过,嫔位就该有嫔位的样子。本宫可是贵妃。” “你没事吧?”杨絮一把甩开她的手:“皇上不喜欢你这幅样子,你拿我出气就有用?不是叫你多吃几盘糖醋里脊补补身子,好多生几个皇子么!” “你……”万芊芊扬手又要再打。 沈音苒示意遥光赶紧制止。“还嫌不够闹么?还是没看够皇上的脸色?” “一定是她!”万芊芊红着眼睛,指着杨絮愤怒的说:“一定是她趁着皇贵妃不在,故意怂恿皇上拿咱们出气。皇后娘娘,您说除了她,昨天还有谁去过苍穹殿!” “去过苍穹殿就是怂恿皇上了?”杨絮的脸颊指印分明:“谁又没去过苍穹殿了。难道都是去错了?” “你少狡辩。”万芊芊愤怒的攥着拳:“这些日子,除了皇贵妃,皇上传召你相伴的次数最多。为何皇贵妃一离宫,宫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不是你怂恿的!你素来就喜欢跟我作对,不是因为你,皇上会这样给我难堪?” “怪人需有理。”杨絮也不是好欺负的:“万贵妃有证据,只管揪着我去皇上面前理论,若无证据,就别在这里趾高气昂的污蔑人。后宫安宁不安宁,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皇上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 “好了。”沈音苒喝了一声。“小娟,送杨贵嫔回宫。” “皇后娘娘……”万芊芊还没出气,自然是不愿意的。 沈音苒对上她的眸子,压低嗓音道:“你不想想云嫔为何被赶出宫,也要想想为什么皇贵妃刚离宫就出了这样的事吧?万贵妃,本宫只怕皇上的怒气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你还是少折腾些的好!”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七十一章:到底是谁? 万籁俱寂的夜晚,总爱叫心里柔软的人,想起些或是甜美或是凄凉总难以忘怀的往事。 沈音苒侧身倚在软榻上,单手支撑着左腮,情不自禁的想起从前。皇上就是这样依偎在她身旁。两个人一起读诗,秉烛夜话,时常说着笑着天就亮了。 那时候,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是相信的。 面前的地上,良妃一动不动的跪着。 膝盖早就又红又肿,酸麻的失去知觉。 虽是跪在皇后面前,可良妃也陷入了沉思之中。相当一段时辰,她都在恍惚之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好像脑子和心里都没塞满了棉花,又堵塞不通,又胀满的难受。 “还是不想说?”沈音苒忽然开口。 良妃的心被激了一下,瞬间回过神来:“皇后娘娘。并非是臣妾不想说,而是臣妾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是么!”沈音苒怎么就是不信呢! “娘娘,臣妾卑微,怎么敢公然对皇贵妃下手。事情还没有牵扯到臣妾,皇上已经勃然大怒了。倘若寻出什么蛛丝马迹。那臣妾还有命活着么!明知道是以卵击石,又何必去做。” 良妃抬起头,眸光与皇后相触,对方眼底只有阴冷的质疑。 “本宫知道,你怨恨皇贵妃。”沈音苒叹了口气。“甚至你怀疑你的孩子,就是被皇贵妃谋夺了性命。但是,你根本没有证据。” 垂下头,良妃眼底晦暗的看不清神采。 “否则这件事早就交给皇上处置,你不用苦苦挨到今天。”沈音苒敛声,沉静的看着她。 虽然良妃没有再抬头,但皇后阴冷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她心头。那种滋味,好像是被扔在冰窖里,从外到内,从肌肤到骨缝,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沈音苒压低嗓音。又问了一遍。“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万贵妃的授意?”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什么也没做过。”良妃红着眼眶,委屈的不行:“若真是臣妾,能出一口恶气也是好的。可事到如今,臣妾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又怎么对娘娘坦白。” 沈音苒良久没有做声,也不再看良妃的脸。 心里也纳闷到底皇贵妃出了什么事,能搅得阖宫上下都不得安宁。 良妃缩了缩身子,膝盖便钻心的疼。 这一晚,万芊芊也同样睡不好。 镜子里,看着自己一张惨白而没有血色的脸,心都凉透了。 缤桃换了好几盏热茶送过来,无奈贵妃也没碰一下。想来这会儿说什么都是没用,也只有静静的陪着。 “良妃还在毓秀宫?”万芊芊压低了嗓音问。 “是。”缤桃被她这样的轻声细语吓着,也不敢高声说话。生怕叫人听见似的。 “你下去吧!”万芊芊摆一摆手:“明早只说本宫身子不爽。不能去给皇后请安。” “是。”缤桃点一点头,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窗外人影晃动,被万芊芊看进了眼底。斤呆场扛。 缤桃一退下,她就轻轻的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 那人身手敏捷,一个飞身便跃了进来。 随后,万芊芊谨慎的将窗子关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起,皇上下了朝便出宫去了严府。似是皇贵妃在府中出了事。只是严家上下,有御前侍卫把守,里三重外三重的,要想打探消息并不容易。” 万芊芊点了点头。“怪不得皇上心气儿如此不顺。症结还真是出在皇贵妃身上。” “是否皇后娘娘所为?” “十之八九。”万芊芊凝眉:“既然严府不易靠近,便不必冒险。你只需要替本宫盯紧了毓秀宫的一举一动。” “明白。” “等等。”万芊芊转过身,走到妆镜前取了一样东西。“本宫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今之计,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娘娘的意思是……” “我若不与皇后撕破脸,便只有陪着她阵亡的份儿。不管怎样,你要尽快想办法!” “明白。” “娘娘,您睡了么?”缤桃听见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动静,很是奇怪。 万芊芊轻咳了一声:“都说了不必伺候!” “是。”缤桃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往里走。 “你快走。”万芊芊重新打开窗子:“记得小心行事。” 晃眼瞧见门外的人影并没有退出去,她心里一惊。于是轻声的关好窗子,她蹑手蹑脚的来到门边。忽然一把敞开了门。 缤桃吓得身子一颤,紧忙跪下:“奴婢该死,惊着了娘娘。” “半夜三更的,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万芊芊横眉冷挑:“本宫不是说了不用你伺候么?” “奴婢是怕娘娘一时想不开……” “胡扯。”万芊芊轻蔑的瞪她一眼。“本宫入宫也有九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贱人都没死干净,本宫凭什么想不开!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眼。” “奴婢该死,娘娘息怒。”缤桃起身欠道:“奴婢这就告退,娘娘好好歇着。” 目送她离开,万芊芊生气的将门关上。 什么时候缤桃也变得这样多事,叫她片刻也不宁静。 借着幽微的月光,她坐在镜子前重新审视自己的脸。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这九年来,荏苒的时光,怕是都要白费了。 那个让她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男人,竟然如此的无情。 一切全都白费了! ———— 天亮了,沈音苒依然没有从良妃嘴里问出什么。 不是她真的没做过,就是她的戏太好了。 “行了,回去吧。”沈音苒不愿意对着她,也愿意让她看见自己憔悴的脸庞。“遥光,知会后宫,本宫身子不适,今日不必来请安。” “奴婢明白。”遥光早就困了,可皇后非要叫良妃陪着折腾,害得她也只能跟着遭罪。 良妃前脚刚走,无双就回来了。 沈音苒赶紧让遥光关好门,凝眉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查清楚了没有? 无双点一点头:“严府上下,守卫森严。奴婢本来很难接近,也没打探出什么消息。但后来,发现严府后厨的小门外,两个丫头端着两个药壶倒掉熬过的药渣,还说里面竟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虫,还说什么冯太医的医术也太奇特了云云。” 稍微停顿,无双从怀里取出两个小包。“于是奴婢就分别取了些药渣,回来禀告娘娘之前,已经请院判大人瞧过,这两个方子,都是用来解毒的。一个是一种醉心的毒药,另一个是用来解蛇毒。” “什么醉心的毒药?”沈音苒连听都没听过。 “院判大人说,这是一种奇特的方子。毒药透过肌肤渗入体内,以酒为药引子,中毒的人酒饮的越多,则中毒越深。倘若中了此毒,而一两个月之内都不曾饮酒,那这种毒便会自行排出体外,恍如没事一般。”无双皱着眉头,说的很是仔细。 “那蛇毒又是怎么回事?”沈音苒纳闷,要真是被下毒,不可能同时中毒的两个人,还中了两种不同的毒。 “院判大人了解冯太医的医术,猜想是又人抓蛇取胆的时候,被毒蛇所伤。所以才会中了毒。”无双心想,一定是皇贵妃出了事,有人为其寻药才会被毒蛇咬。想来这也是皇上动怒的原因。 沈音苒听完这些话,心颤抖的停不下来。“皇上之所以动怒,乃是因为皇贵妃被人下毒。” 遥光知道这么说皇后会不高兴,但还是皱着眉头说出来。“娘娘,您的意思是说,皇上心疼皇贵妃,碍于找不到下毒之人,才会拿您和万贵妃出气?” 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无双瞪了遥光一眼。 遥光恍如不觉,气??的说:“这叫什么事啊,谁做的事情不敢自己担待,还要连累皇后娘娘。这件事,非查清楚不可。娘娘您必得在皇上面前证明清白!” “证明清白?”沈音苒凛眉看着遥光:“你觉得本宫还能摘的清么?” “娘娘您又没做过,有什么摘不清的。只要抓住那个下毒的人,不就什么麻烦都解决了。”遥光知道皇后心里一定无比的生气,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是真那么容易找到,皇上还会当着满后宫的妃嫔不给本宫和万贵妃脸么?”沈音苒气得攥了攥拳:“你就不能用用脑子。现在这件事,宫里除了皇上,只怕唯有凶手才知道。你要本宫现在大张旗?的去追凶,皇上会怎么想?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皇后真的急了,遥光赶紧低下头:“奴婢就是看不惯娘娘您受委屈。” 她说的可怜巴巴的,眼眶也配合的红了起来。 沈音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罢了。左右现在被皇上疑心的也不只是本宫。只要皇贵妃没事,皇上的气消了,本宫就还有把握扳回这局。” 无双也有点不甘心:“娘娘,难道咱们真的不去查明白这件事?” “要查。但不是现在。”沈音苒仔细的想了想:“这个当口,皇贵妃一定比咱们更着急。所以,咱们只有静观其变。无双,本宫无论派什么人出宫,都会被皇上察觉。未免暴露了潜伏在宫中暗哨的身份,就只有你能从容的出入皇宫。这些日子,替本宫好好盯着严府,决不能叫皇贵妃再出事。” “娘娘……”无双故作不解:“皇贵妃出事也是她的事情,咱们为什么……” “你们两个能不能长点脑子!”沈音苒气得没有脾气了:“明显现在是隔山打牛。无论是谁的拳头打在皇贵妃身上,本宫都得跟着痛,甚至更痛,懂了没有?”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七十二章:劈死他也不多 早起不用去请安,神清气爽一整天。 严一凌伸了个懒腰,发觉不用佩戴那些噼里啪啦的饰品,还真是舒坦。 她这间厢房也是极好,早起的阳光就能穿过窗棂。晒在身上暖暖的十分柔和。 乳母抱着奉举过来,小家伙已经吃完了早饭。 “瞧瞧你的小花脸,像个小花猫似的。”严一凌拿着帕子柔柔的替他擦了擦嘴。“早起都吃了什么好东西?” “娘,外祖母给我吃了水晶小包,馄饨和蒸虾饺。”奉举掰着手指头,很认真的数着:“我还吃了奶酥糕和豆沙包。” “吃了这么多啊!”严一凌瞪圆了眼睛:“让娘瞧瞧你的小肚子有没有?起来!” “咯咯。”奉举笑成一团:“不给看。” “给娘看!”严一凌逗着他笑:“不然我就抓你痒了!” 双手在空中比划了比划,手指一弯一弯的。还没碰到奉举,他就已经痒的倒在床上打滚了。 “有这么痒么!”严一凌被他逗的前仰后合。 “好痒,娘不要嘛!”奉举缩着脖子,样子又可爱又萌。 素惜端着清粥进来,笑眯眯的放在圆桌上:“小姐,还懒在床上。也不看看太阳都晒到哪儿了!” 严一凌抱起了歪倒在一边的奉举,笑呵呵的说:“好不容易不用请安,不用打扮,还不许我多在床上赖一会儿。” 看着桌上飘着热气的清粥,严一凌撇了撇嘴:“怎么又吃这个?这个没味!” 奉举很配合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白粥。吐了吐舌头:“娘,这个不好吃!没有馄饨好吃。” “娘当然知道!可是素惜姑姑不许娘吃馄饨怎么办?” “我去给娘端。”奉举欢快的坐起来,就要拱出娘的怀抱。 素惜一把拦住他:“不可以哦,你娘的病还没好,饮食一定要清淡。” 奉举点一点头,想起了外祖母说的话:“娘,你要乖哦,等病好了才能吃馄饨。” 这话逗得两个大人哈哈的笑起来。 府里的日子,就是比宫里舒心得多。 新菊走进来朝严一凌欠身:“皇贵妃娘娘安好,二小姐说小厨房的布丁蒸好了,叫大皇子过去尝尝。” “布丁!”奉举一听这个,眼睛就亮了。“娘我要去!” “好,你跟着新菊姑姑去。”严一凌揉了揉他的头:“但是只能吃一个,不能多吃知道么!”斤呆住圾。 “嗯。”奉举高兴的从床上蹦下来,笑嘻嘻的跟着新菊退了出去。 素惜端着清粥来到床边:“小姐也吃点东西吧,不然没有力气。” “好。”严一凌轻轻的搅动碗里的粥。是真想不起来手臂上的伤怎么划的。 “小姐。是还没想到?”素惜看她有心事的样子,少不得问。 严一凌吃了一口粥,米香浓郁。“粥还不错呢!只不过我还是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弄伤了手臂,可能是因为伤口太小,根本就没注意到。” 素惜也是困惑的不行:“能想到用这种方法下毒,还用这样奇特的毒,这人的心思也是够深的。奴婢只担心,她在暗处咱们在明处,不好查出来。” “药渣倒在府门外了么?”严一凌问。 “已经按您的吩咐,找了后厨不起眼的小门倒掉了。”素惜压低了嗓音:“监视在暗处的戍卫发觉,的确和您想的一样,不止一个人来偷偷查验过那药渣。” 严一凌点头:“皇上来的那天,其实我早就醒了。我知道自己是中了毒,只是佯装不觉。以皇上的性子,这件事即便一时半会儿查不清,他也绝对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果然宫里就除了状况。” 无双出宫的时候。将宫里的种种消息带了出来。有鸽子送到严一凌手中。 何况徐天心、遥光都在宫里,她不缺暗送消息的人。即便不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都了如指掌。 “小姐,您说这次的事,真的和皇后没有关系么?”素惜有些不信。 “起初我也觉得应该就是皇后。可如果真的是皇后,她不必在皇上盛怒的时候叫无双来找线索。她完全可以好好的表演她的委屈,叫皇上心疼。”严一凌闭上眼睛,静静的思考了几秒。“皇后都沉不住气连夜追查,可见她极有可能一直被蒙在?里。” 素惜不由的缩了缩肩,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个人连皇后都能瞒住,做尽了坏事而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真是太可怕了。” 她这么一说,严一凌也觉得心里发冷。“也怪我树敌太多。防不胜防。” 本来么,她有奉举,她是皇贵妃,她跟着皇上出宫,得到了最多的恩宠。 近些日子,皇后又格外偏心,恩准她回府小住,连奉举也送了过来…… 一桩一件的好事情,接连的落在她身上。 好像皇上不经意的给了她太多太多,怎么能叫人不恨不怨呢! 这么一想,严一凌甚至觉得,这些都是皇帝故意安排的。就是要逼着宫里的人对她动手,然后以宠爱为名,一个一个的扫除朝堂上碍眼的势力。 说是妃嫔妒忌惹的祸,牵累了家人。 倒不如说,这是皇上找到的最稳妥的切入点。动静不会太大,但绝对釜底抽薪。 “小姐,你在想什么?”素惜看她的脸色一阵一阵的发白,不免害怕。“是不是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不是。”严一凌微微一笑:“我胡思乱想而已。” 到底皇上真的是这样想么?严一凌没把握,不能确定。 嘭嘭嘭! 外头几声巨响,惊得严一凌一个激灵,差点就把粥碗都扔了。“什么声音?” 素惜连忙摇头:“奴婢去看看,小姐别动。” 她转到门外,还没走出去,就听见外头嚷嚷的厉害。像是老爷再教训什么人。 跟着,旁边的厢房,楚月也打开了门。“出什么事情了?” 素惜摇头:“司空小姐陪我家小姐说说话,不必去看看就来。” 严一凌听见楚月的声音很高兴:“快进来,你好点了么?” 楚月狐疑外头的事,目光逗留了好久,才缓缓进来。“能吃能睡,好得很呢!” 握着她的手,严一凌皱眉:“你怎么这么傻,人生地不熟的还敢一个人跑出去抓蛇。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进了蛇洞,万一要是有什么事,你叫我怎么过意的去。” “我不会有事的。不过是出门的时候忘了拿火折子,天太黑,看不清竟然有那么多蛇才会出事。你放心,下回我一定带着火折子去。” “呸!”严一凌瞪她一眼:“你还想有下回?” 楚月嘿嘿一笑:“不想了,我就是这么说说而已。” 素惜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还没站稳就道:“小姐,您赶紧去看看吧,大少爷回来了,老爷动了肝火,说要劈死他呢。古董花瓶砸了,连前殿的门都快要踢飞了。” “快走。”严一凌赶紧从床上下来,一不小心碰掉了放在一旁的粥碗。“素惜别收拾了,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楚月愣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楚月,走哇。”严一凌回过身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不免奇怪。 “我不去了。”楚月柔柔一笑:“你们去看吧,到底是家事,外人在场不好。这里,我叫奴才收拾。” 肯定是楚月被严钰给气着了! 这会儿严一凌也顾不上劝,只好点头:“那你等下回房歇着,我很快就回来。” 急匆匆的赶到正殿,瞧见严卿和严夫人一左一右的拦着严啸川,严一凌只有叹气。“举儿呢?” 她这么一问,殿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严一凌表情凝重的说:“爹,府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倒是不怕传出去。就怕吓着举儿。那孩子已经给吓过两回了。经不起这样的动静。” 听她这么说,严啸川才松了劲。 管家赶紧抢走老爷府里的宝剑。“老爷,大少爷也就是一时贪玩,他知道错了。您消消气,您消消气。” “素惜,你看着奉举。”严一凌有点不放心。 “知道。”素惜赶紧退下。 “他贪玩?”严啸川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用词:“他哪里是贪玩,他分明就是想要了我这把老骨头的命。她妹妹,危在旦夕的时候他在哪里?司空家二小姐,险些丧命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严家,但凡是还有个儿子,我会指望他么!说是给严家争气,可是你们看看他,他这哪里是在争气,他是要活活气死我才甘心!” 严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抬起头来。 好像被责骂,甚至要被劈成两半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钰儿还不给你爹认错!”严夫人一脸的惊慌:“你这孩子,怎么办事这么没谱啊!” “爹,这事还是让我来问吧。”严一凌看他们都气得不轻,想来一时间很难平静。也必然问不出什么来。 “老爷,就听碧儿的吧!”严夫人苦苦哀求。“碧儿的身子还没好,你这样会吓着她的。” 严啸川气得浑身发抖:“碧儿,他要是敢有一个字隐瞒,你就把他赶出去。咱们严家,没有他这样的不肖子孙。” 说完,严啸川拂袖而去。 “娘,你快去劝劝爹。”严一凌给她使了个眼色。 严夫人便跟着出去。 “你们也都下去。”严一凌屏退了所有的家仆,只余严卿在场。 “你起来。” 严钰听她这么说,便站了起来。 “去哪儿?”严一凌面无表情的问。 “你说话啊!”严卿也给他气着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府上出了多少事,你真是……” “我去见怜儿了。”严钰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说什么?”严卿瞪圆了眼睛:“苏怜儿,你真的见到她了?” “嗯!”严钰没有隐瞒:“见到了,不过她走了。” 说完这句话,严钰转过身去:“我以后不会再见她了。你们不必再担心。” “诶你这是什么态度……”严卿还没说完,人已经转身走了。 “姐姐,你看他!” “他说了不会再见苏怜儿了。”严一凌不信,总觉得那女人阴魂不散,一定是回来报仇的。“总之咱们多加小心。”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七十三章:良妃砍人 “候公公,您就行行好吧。”缤桃央求小侯子再去通传一回:“我家娘娘她身子不爽,已经有三天粒米未进了。皇上若是再不去瞧瞧,奴婢真怕……” 小侯子被她求的心烦,叹了又叹:“我说缤桃姑娘。不是我不肯帮你这个忙。娘娘待我有救命之恩,只是这几日皇上心气儿就没顺过。我怎敢……” 缤桃急的不行:“那可怎么办才好?” “实在不行,先请个太医瞧瞧。”小侯子也只能是干着急,看着四下里无人,拉着缤桃走到一旁:“不瞒你说,皇后娘娘凤体也不痛快,遥光姑娘同样来过,可皇上也是不肯见的。” “多谢你了候公公。”缤桃无法,只能是含着泪朝他欠身:“那奴婢先回去了。” “好,姑娘慢走。”小侯子也是没有办法,这几天,皇帝是脸色比锅底还要黑呢。 缤桃回去的路上。正巧遇到从毓秀宫出来的良妃。 这几日,皇后日日要良妃在身边侍疾,只看良妃的样子便知道很是辛苦。 “奴婢给良妃娘娘请安。” “是缤桃啊。”良妃缓缓的走在宫道上,看见她才停下。“听说万贵妃身子不爽,好些了么?” “多谢娘娘关心。万贵妃娘娘只是脾胃不和,不思饮食,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良妃饶是一笑,心想这万芊芊肯定是糖醋里脊吃多了,不消化才会如此。 只是这个时候,逞口舌之快羞辱别人,对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何况不是万贵妃就是皇后,她总得仰仗一人,才能在这后宫里立足。 没想到回宫的时候,桦嫔就等在宫门外。 良妃快走了几步,轻轻一笑:“妹妹怎么来了?” 桦嫔看她脸色不是太好,少不得关心:“这几日姐姐一直去毓秀宫侍疾,我心里惦记,这不,一早晨做了些糕点就给你送过来,哪知道您这会儿才回来。” 良妃是有苦说不出。 这几日。皇后跟着了魔似的。偏要咬住她不放。 非要逼着她承认是她加害了皇贵妃。 “唉。”良妃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也好。”桦嫔小嘴一抿,殷勤的扶着良妃走了进去。 良妃有些体力不支,便拉着桦嫔到内寝说话。“妹妹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桦嫔摇了摇头:“还不是和平时一样。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用妃嫔们去请安。臣妾就只好躲在宫里躲懒,反正皇上大抵也是不愿意见臣妾的。” “是啊。”良妃心里憋屈的厉害,提到皇上,她的眼眶就红了。“那天御花园午膳,我也不是故意拉着你跌倒。可你瞧瞧皇上那脸色,像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说来说,还是怪那个徐天心!” “姐姐别动气。”桦嫔无奈的叹了一声:“我如何能不知道姐姐的心思。” 桦嫔说完,便让人把糕点摆在了良妃面前:“姐姐一定还没用过早膳,尝尝看味道如何。” 良妃吃了一块,泪水便涌了出来。“这宫里就只有你对我好。” “姐姐这是怎么了?”桦嫔看她哭的厉害,连忙掏出手帕递给她:“好好的,姐姐怎么哭起来了。” “你不知道!”忍着眼泪。良妃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掀起了自己长长的裙褂,露出雪白的双腿。 桦嫔只往膝上瞧了一眼,瞬间脸色就不那么好了。“姐姐这是怎么弄得?” “说是为皇后侍疾。其实每晚都是跪在皇后娘娘面前,跪到天亮。”良妃抹了一把眼泪:“我的确是很怨恨皇贵妃,可不是我做的,凭什么要我承认。皇后那股邪火全都撒在我身上,妹妹,你看我的膝盖,都跪的淤青发紫了,可她就是不肯相信。” “姐姐受苦了。”桦嫔也少不得跟着落泪。 忽然,她把住了良妃的双肩,与她四目相对。“姐姐,皇后既然不是咱们的靠山,那咱们还要不要和皇贵妃斗下去?” “当然要!”良妃很是决绝。 “可是……咱们没有法子能一下就搬到皇贵妃不是么?” “那就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良妃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昏沉沉的发懵。 桦嫔又问:“那姐姐觉得我最恨谁?”斤呆节才。 “樱妃?” “不!”桦嫔连连摇头:“并不是。而是那一位一直在皇贵妃身边的……” “徐妃!” 桦嫔没有做声,只是唇角牵动了一缕冷漠的微笑。“姐姐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姐姐,最了解我的心思了。” “妹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拿过良妃手里的糕点扔在地上,桦嫔用力托起她的双腿:“姐姐累了,先睡一会儿吧。妹妹的事,等你睡醒了再去办也不迟。” “好。”良妃觉得眼皮格外的沉,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沈音苒呷了一口茉莉花茶,问遥光:“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良妃怎么还不过来!” 遥光轻蔑的笑了:“良妃那把老骨头,哪里还能经得住这样熬夜。不过才三个晚上而已,就快把她熬的油尽灯枯了。就这点能耐,还想跟皇贵妃斗。不坏事就是谢天谢地了。” “你说的也是。”沈音苒又抿了一口茶,只觉得香气宜人。“良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很难叫她想到这么完美的法子去对抗皇贵妃。” “皇后娘娘,后宫出事了。”无双急匆匆的进来,欠身就道:“良妃忽然发疯似的,在御花园里砍伤了桦嫔。” “砍伤?”沈音苒被这两个字惊了一跳:“你是说,好好的,良妃对桦嫔动了刀?” 遥光也是莫名其妙:“良妃不就是和桦嫔最交好么?好好的砍她做什么?” “赶紧去看看再说。”沈音苒顾不得更换衣裳,就这么一身素雅的往御花园赶。身上连一件配饰都不曾有。 彼时,奉临已经赶来了御花园。 这还真是天大的讽刺。 他说过,后宫不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才过几天啊! 还是在这里,良妃竟然对徐天心动了刀。 “臣妾给皇上请安。”沈音苒的腿走路直飘。 奉临没有砍她,目光一直落在蜷缩在地上的桦嫔脸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桦嫔轻轻摇头:“皇上,臣妾求您开恩。念在徐妃平安无事的份儿上,就宽恕了良妃姐姐吧。” 又是徐妃,又是良妃的,沈音苒一时没反应过来。“桦嫔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桦嫔脸色苍白,很是痛苦的样子。“皇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看良妃姐姐精神不好,就拉着她来御花园散步。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惹出这么多是非。” 桦嫔就是不挺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根本就没有说明白。 徐天心沉着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似乎眼前的事情和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 而良妃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好像身旁的人都不存在一样,她就是想从徐天心身上剜下肉来。 “你说。”奉临看了徐天心一眼。 “臣妾在御花园看花,良妃就忽然拿着刀冲了出来。还没等臣妾反应过来,她的刀就已经落下。”徐天心瞟了一眼不远处那盆花枝掉落的盆栽。“幸亏是臣妾躲得快,否则被砍掉的就是臣妾的胳膊了。” “你是说,你没有和良妃起争执?”沈音苒很意外。还以为是话不投机进而动手。没想到话都没说,良妃就发了疯呢! “是。”徐天心莫名其妙的瞥了良妃一眼:“可能她还是因为午膳那天,跌倒的事情怨恨臣妾吧。不过,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砍过来,也太可怕了。桦嫔背上的刀伤,就是良妃所赐。” 桦嫔一向与良妃交好,自然是要拦着她胡作非为。 沈音苒不免叹息:“良妃啊良妃,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皇后娘娘别管臣妾的事。”良妃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扭过头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今晚不便去毓秀宫侍疾。” 这话让沈音苒有些尴尬。“自然,你不舒服就好好回宫歇着。” “臣妾没有不舒服,臣妾就是不想看见她!”良妃伸手直直的指向徐天心:“她一日在宫里,臣妾就一日不舒服。皇上,要么你给臣妾一把刀,叫臣妾砍死她。要么您就杀了臣妾!这样的日子,臣妾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说话的同时,良妃就要朝着徐天心扑过去。 跌坐在地上的桦嫔猛的起身,跪着保住了良妃的腰身:“姐姐,不要,我求你了,不要这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皇上一定会给您做主的。” “她是西凉人,她入宫有不轨的图谋。她就是想暗中行刺皇上。”良妃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皇上,您千万不能被这个奸妃蒙蔽了,皇上您就让臣妾杀了她!” 奉临也闹不清良妃这是唱的什么戏。 只是从他这个角度,刚好看见桦嫔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不得不说,良妃这一刀砍得不轻,整片衣裳都被血水染红了。 “姐姐,求你别再闹了。”桦嫔吃力的说,身上的力气就要被良妃耗完了。 可是偏偏没有一个人来帮她按住良妃。 她咬着牙站起来,拦在良妃身前。“姐姐,皇上会替你做主的,你别在……” 话还没说完,她便头晕目眩的向后仰了过去!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七十四章:西配厢想 “桦嫔!”沈音苒想要去扶。 但倒下去的桦嫔径直落在一个结实的怀抱。 奉临将她横抱在怀里,对小侯子道:“叫人送良妃回去,请太医瞧瞧。” “皇上,您以为臣妾疯了么?”良妃哽咽着追了两步:“皇上,臣妾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徐天心真的是西凉人。她会害死您的皇上!” “够了,闭嘴。”沈音苒冷喝一声。 惊得良妃差点跌坐在地上。 幸亏卷芯眼疾手快,牢牢的扶住了良妃。“娘娘,您这是何苦?” 徐天心扭过脸看向良妃,一字一句慢慢的说:“我与你同为皇上的妃子,你若有证据,只管交给皇上。但倘若再有这样的攻击和诬陷,别怪我不客气。” 雪衣凝眉瞪了良妃一眼,随着徐天心匆匆离开了御花园。 沈音苒气得咬牙切齿:“良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你竟然拿着戍卫的刀来砍皇上的妃嫔。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啊你?” “臣妾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良妃虎着脸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小侯子着人送良妃回去。还特意叮嘱一定要请太医过去瞧瞧。 沈音苒连连点头:“瞧一瞧也好,许是良妃这几日为本宫侍疾太累了,一时绷不住弦。等她想明白了,一定不会再做这么糊涂的事。” “是。”小侯子不知道皇后这么说,是不是想让自己把话传到皇上耳中。如果是。刚才皇上在的时候,为何皇后又不愿意多说呢?斤呆岁圾。 “娘娘,咱们回去吧?”遥光有些想不明白,良妃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就凭良妃那一股疯劲儿,想要伤着徐天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嗯!”沈音苒觉得心里不舒服:“遥光,回头你去库里找找,本宫记得有颗不错的千年老参,送去给人桦嫔补补身子。” “知道了娘娘。”遥光笑容温和。 别的话,两个人都没有再往下说。 奉临直接把桦嫔抱来了苍穹殿。 小侯子请了太医过来。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为桦嫔止了血。 “皇上,求您,别怪良妃姐姐,臣妾知道,她不是有心的。” 昏昏沉沉之间,桦嫔只对皇上说了这句话。 奉临只是点了下头,她便挤出苍白的微笑。又昏了过去。 “皇上。都这个点儿……”小侯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奉临知道他为难什么,便道:“你让人去一趟严府,就说朕有事,改日再过去。” “奴才明白。”小侯子挑了个腿脚利落的奴才,把皇上的话送到。又低声叮嘱:“你记着,皇贵妃要是问起宫里出了什么事,怎么问的你就怎么答,被藏着掖着的叫娘娘不安心。” 这便是小侯子的聪明之处了。 他知道宫里无论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皇贵妃,倒不如卖个乖。 若是将来有什么事情,想来皇贵妃也不会太为难他。甚至能帮上一把。 直到第二天一早,桦嫔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就只有侍婢萱彩在旁边伺候。 “我是在哪里?”桦嫔看了看周围,似乎不是熟悉的厢房,不免奇怪。 “娘娘,您可算是醒了。“萱彩叹了口气:“皇上担心了整整一夜呢。刚刚才走。咱们现在是在苍穹殿的西配厢。” “苍穹殿?”桦嫔一着急,扯痛了伤口。 眉头紧蹙。她疼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没有血色。 “娘娘别乱动。”萱彩乖巧的来扶:“您伤的可不轻呢!真是吓死奴婢了,您说良妃娘娘拿着刀失了常性,你怎么好扑上去救徐妃。您和徐妃又没有什么交情。” “我哪里是为了救徐妃,我是想拦着良妃别乱来。”桦嫔叹了口气:“总之事情已经出了……对了,良妃娘娘呢?她怎么样了?” “太医瞧过,说良妃娘娘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可能是一时的急怒攻心。” “那皇上和皇后娘娘怎么说?”桦嫔尽量坐直一些,脸色微微的不自然。 “皇后娘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叫遥光送了些药材过去。”提到这个萱彩饶是一笑:“皇后娘娘还让遥光姑姑送了千年老山参给您补身子呢!” “皇后娘娘有心,素来都是宽待后宫的。”桦嫔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皇上的圣意又如何……” “娘娘,要奴婢说,良妃娘娘也该被禁足,好好的反省反省。” “你胡说什么呢!”桦嫔一脸的不高兴:“怎么就不盼着姐姐点好。” “娘娘,您掏心掏肺的对良妃娘娘,当成是亲姐姐一样。就连她举着刀,您也毫无畏惧的维护。可是人家指不定是怎么想的。再说那天御花园跌倒,也未必就不是良妃故意的。” 桦嫔脸色微微不悦,眸子里带了些凉意:“你这丫头,怎么总把人想得那么坏?当初我小产失了孩子,除了你,是谁日日陪在我身边细心照顾。又是谁宽慰我,劝我想开些。要不是有姐姐的陪伴,我哪里能撑到现在。往后这些话不许再说了。” 萱彩撇了撇嘴:“娘娘您说的奴婢都明白,可是近来,良妃娘娘老是逼着您和皇贵妃过不去。她自己不要命就算了,怎么好让您跟皇贵妃为敌呢!奴婢心想,若是她能在自己宫里多反思几日,心别那么躁动,可能您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 这倒是说出了桦嫔的一份心思。“我又哪里敢于皇贵妃为敌。何况,皇贵妃当日待我不错!” “好了,娘娘,奴婢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萱彩脸色一喜:“皇上可是说了,叫您在苍穹殿养好了伤再回宫。奴婢瞧着,您的伤不轻,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养好的。” “你这丫头!”桦嫔看她笑得明媚,少不得摇头:“知道的是你另有心思,不知道的,还当我是怎么亏待了你。我伤得重,你竟然这么高兴。” “娘娘对奴婢极好,奴婢怎么会那么不识趣儿呢!”萱彩扶着她躺下:“奴婢去去就来。” “好!”目送了萱彩出去,桦嫔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绽开。 彷如自言自语一般,桦嫔淡然的说道:“苍穹殿,西配厢,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我还当有生之年,没有这个福气住进来呢!”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七十五章:自己负责 严一凌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只不过在宫里没得睡么?还大老远跑到严府来蹭床? 睁开眼睛,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正盯着她看。 这温情脉脉的目光,还是把严一凌吓了一跳。斤贞场亡。 “吓着你了?”奉临很是愧疚。“看你睡的香便陪着你躺一会儿。” 心突突的跳。严一凌呼了口气:“皇上的卧房,金丝楠木的大床,蚕丝软被,比臣妾这里所用可名贵得多。难得皇上有雅兴来这里躺着。” “怎么话说的酸酸的?”奉临饶有兴致的捋顺了她的眉:“是不是宫里的风又吹进你耳朵里了?” 严一凌温然而笑:“关系到皇上的事,就没有不是大事的!就算臣妾不想知道,也总有风会灌进耳朵里。” “你怎么看?”奉临饶有兴致的问:“你觉得朕这么多桦嫔是不是刻薄了些?” “皇上是说,之前桦嫔小产的事?” “嗯!”奉临点了点头:“那时候,凉悦……” 严一凌给皇帝吃了一颗定心丸:“当时的事情,不是现在能说的清楚的。桦嫔失去孩子的痛楚,不是一日两日能抚平的。但现在皇上对她极好。想来也能逐渐的让她感觉到温暖,渐渐的伤痛就会抹平不少。” 奉临点了下头:“朕会让她留在苍穹殿,直到伤势痊愈。” “想来桦嫔心里一定很高兴。”严一凌温柔的笑着。 “那你呢!”奉临眼巴巴的看着她。像是在等一个等了很久的答案。 “臣妾一直都很好。”严一凌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她这么说,奉临也就明白了。“朕希望能一直这样陪着你。” 说到这里,奉临收拾了脸色:“朕让人检查过你寝宫的每一处,并没发觉被下毒的痕迹。奴才们做事细致,连你平日里穿的衣裳都逐一检查过。没有一件袖子上有划痕或破损。碧儿,你还记不清你的手臂是怎么弄伤的么?” 如果是从前,严一凌可能会记得。 但自从楚月来到宫里,两个人不是窝在厨房里研究美食,就是拿着刀剑在院子里来回挥舞。 好像一刻也没停下来过。 这儿碰一下,那蹭一下,似乎都是经常发生的事。 “臣妾是真的不记得了。”严一凌皱眉:“可能是没想过会有人用这样的方法下毒,所以臣妾就没在意。” “这种毒……的确是不常见。朕问过冯靖宇,他也说不出此毒的来由。” “皇上,您不是已经因为这件事情,震慑了后宫么?”严一凌觉得皇上和她自己都变了。 以前,她揪住一件事就不愿意撒手,撒娇打滚各种法子的求皇上一定要严查。可皇上却是一再的镇压,一再的维护旁人。 到了现在,她觉得可以息事宁人的时候,偏偏皇帝不惜大动干戈的去查。非要把躲在幕后的人揪出来! 这样的配合。到底是一点默契都没有,还是有默契的过了度? “后宫岂是震慑得住的?”奉临揉了揉眉心,沉静的看着她。“从前朕以为,睁一只眼就过去了。可现在,她们都把朕当成了瞎子。” “哪里有皇上说的这么严重。”严一凌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免产生错觉。 方才一睁开眼睛,那对乌溜溜的眸子,真的是身边这个男人的眼睛么?怎么叫她感觉那么陌生呢。 “还不严重么?”奉临索性坐了起来:“如果不是你的人找到了冯靖宇。或者说,如果不是行事的人,怕暴露自己而没有拿住冯靖宇,你的毒又谁能解。又或者说,楚月没有那么大胆子,也没有那么仗义,找不到毒蛇替你入药解毒。朕现在还能这样和你说话么?” 握着她的手,奉临微微用力:“你知道么,有一种感觉脚朕一直都难以忘记。那便是。眨眼之前,那个人还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和你有说有笑。可眨眼之后,便是没有了气息,一动都不能动……” “皇上。”严一凌也坐了起来:“臣妾明白您的意思。” “朕得好好保护你。否则谁陪朕携手白头?” 严一凌饶是一笑:“这话,皇上怕是对许多人都说过吧!” “倒是不多,屈指可数。”奉临故意逗她,两个人凑到一块也是又说有笑。 然而严府此时,还有个又说又笑的。 严钰拿着从荷塘里摘来的荷叶,双手递给楚月。“你看,这么大的荷叶,上面还有晶莹剔透的水珠。要是用来做叫花鸡,一定美味极了。” 楚月沉默的看着远处,半天都没有出声。 “楚月,你还记不记得,我撑过一根竹子,担着你和碧儿去湖心?” 伴随着说话,他还比划了个飞跃的动作,指向严府湖面的中央。“怎么样,想不想再玩一次?” “不想。”楚月平静的说:“你要和我说的话,这半日都说完了吧?” 严钰愣了愣,看着她并不好看的脸色,挠头笑了。“怎么可能都说完呢。我还没谢谢你在那么危机的时候,奋不顾身的救了碧儿。还有,我没想到你那么勇敢,只身就跳进了蛇洞。” “严钰。”楚月打断了他的话,认真的说:“首先,我救皇贵妃是我不希望她出事,并不需要你来谢我。我毕竟不是为了你才出手的。第二,蛇洞就是在山上的一个洞穴,我是走进去的,而不是跳下去。没有你想的那么勇敢,那么奋不顾身。并且当是我也不知道那个是蛇洞。” 稍微顿了顿,她的表情严肃的有些过头:“第三,这些话你说不说都一样,所以不必白费口水。我要走了。” “走?”严钰有点摸不着头脑。“皇上恩准碧儿在家养好身子再回宫。你们这才住了多久?再说宫里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规矩,又不如在严府自由。何况你是府上的贵客,你想去哪儿玩都有人陪着跟着,又不会限制,不必宫里好得多?” “你误会了。”楚月向远处看去,依旧是平静的没有半点表情。“我是说,我该回漠良了。我爹,还在家里等着我。” 严钰一时有些低落:“你才来宫里一个月,在严府也住了几天而已,怎么就这么急着回家?不是说好了要出来好好游历一番,这才刚刚开始,你就要打退堂鼓了?” “宫里的是非我没心思去管。严府里就更不需要我一个外人来操心了。”楚月深吸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拿过那把荷叶:“我这就去做叫花鸡,吃完了,明天就上路。” “楚月……”严钰总觉得她怪怪的。起初可能是因为受伤,惊魂未定才会如此。但现在看来,她不高兴,多半是心里有事。“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那天走了,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 他这么一问,楚月便停了下来。 “本来,你也没求着我治好你的病。是我自己非要觉得我能做到。事实证明,我错了。虽然我从来都不是服输的性子,但错了就是错了,这回我认了。”楚月转过脸,冲他微笑:“皇贵妃和严妃都不容易,你是她们的兄长,多担待一些好么?不要再让她们有事的时候,你却远的找不到影子。” “我……”严钰的确很愧疚:“你骂得对。” “这不是骂,是忠言逆耳。”楚月笑了笑,转过身轻快的离开。 严钰心里有些不得劲,说不上话,便只有去找碧儿。 也许碧儿能劝楚月留下来。 “你来的正好。”奉临舒展了一下筋骨:“陪你妹妹聊一会儿,朕得回宫了。” 严一凌看见严钰就头疼,跟他能有什么好说的。“皇上不用了晚膳再回去么?” “不了。”奉临凝眉:“出来的时候内务局的奴才送了好些东西去万贵妃宫里,朕才记起,今天是她的芳诞。朕,去看看她。” “好。”严一凌微微一笑:“皇上要责备也责备过了,万贵妃一向善解人意,想必心里难受的厉害。皇上要好好安慰才是。” 每次说这些话的时候,严一凌都觉得自己坐在白莲花上。 不过无所谓,这些事,她已经慢慢慢慢的在习惯。就好比,出宫之前,她觉得宫外一定格外美好。出了宫之后才知道,原来那种生活根本不适合她。 刚来到这里,她也不相信自己会愿意和那么多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可是渐渐地,好像生活里不止有他,更有她们的影子。 也许是她真的习惯了,也许是她根本就没有真的爱上这个丈夫。 “碧儿。”严钰看她愣在那里,皱着眉头叫了她一声。 “什么?”严一凌抬起头:“有事你就直说。反正我知道,没有事你才不会来找我。” “别把我说的那么不堪好不好!”严钰苦着脸:“楚月要走。” “嗯?”严一凌没听明白:“她想去哪儿玩?” “不是。”严钰叹了口气:“她说她想回府,回漠良!” “你又惹她生气了?”严一凌瞪了严钰一眼:“该不会是你缠着她问苏怜儿的事,把她惹烦了吧?” 严钰连连摇头:“你看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提起怜儿。我不是已经说了,我不会再见她了。这一次我是认真的。你们怎么不相信呢!” “严钰。”严一凌凝眉,冷着脸认真的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一定要把楚月给我留下。如果她非走不可,那你就跟着她回漠良,总之要把她安安全全的送回府。否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你这个哥哥。” 还想说什么,严钰被她瞪了一眼,只好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好了好了,你出去,现在就盯着楚月去。”严一凌懒得和他啰嗦。“身为男人,自己做错的事情就要自己承担。我可帮不了你!” “哦!”严钰灰头土脸的被她赶出来,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 奉临回了宫,直奔万贵妃的寝宫。 这让盼了一整日的万芊芊欣喜若狂,皇上总算是想起她来了。 “臣妾恭迎圣驾。”万芊芊穿着一件蜜合色的裙褂,零星点缀了些翡翠饰物,看上去别有一股清新。“皇上圣安。” “起来。”奉临扶了一把。“你瘦了不少。” “可能是天热了,臣妾没有什么胃口。”当手被他捏在掌心的时候,万芊芊眼一热,泪水就滚了出来。 奉临佯装没有看见,轻哂道:“朕记得,今天是你的芳诞。就想着来陪你用晚膳。” 万芊芊心头一热,赶紧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只要皇上还记得臣妾,那臣妾就知足了。” 缤桃欢喜的不行,张罗着侍婢们将佳肴美酒都摆好。“皇上,贵妃娘娘,请移步用膳。” “臣妾虽然不思饮食,却盯着小厨房煮了不少皇上爱吃的菜色。”万芊芊拉着皇帝走到桌边:“皇上许久没来,也不知道奴才们的手艺生疏了没有,还是不是从前的滋味了。” 这话说的别有深意,奉临怎么会听不明白。 “朕只愿一如当初,无论是你,还是朕。” 一句温情脉脉的话,怎么说出来像是警告之言。 万芊芊听着很是刺耳,她怎么不是一如当初了?她怎么不像当初那样对皇上掏心掏肺了?而他又何曾如当初那么温柔温暖。 一切根本就变了。索然无味。 “皇上……”小侯子竟然找了过来。 这多少让万芊芊不悦。皇上摆明了是从严府刚回来,小侯子来凑什么热闹? “什么事?”奉临才夹起的菜还没送到嘴边,就搁在面前的碟子里了。 “桦嫔娘娘发了高热,已经烧了一整天都不见退。”小侯子脸色很不好看:“太医开了方子,只是服了好几碗药也不见起色。奴才本是想去严府请您回来,但又怕惊动了……” “朕知道了。”奉临摆一摆手,示意他退下。 随后端起手边的酒樽,对万芊芊道:“来,朕敬你一杯。” “谢皇上。”万芊芊的表情有那么一些不自然。 果然,奉临搁下酒杯,便起了身。“朕去瞧桦嫔,明天再来看你。” 万芊芊还能说什么?“臣妾恭送皇上。” “娘娘怎么不留下皇上?”缤桃急的不行。 “皇上不是说了,明天会再来。” “可是明天就不是娘娘的生日了!” 眉心一拧,万芊芊泫然冷喝:“难道本宫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么!你不多嘴会死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七十六章:收归己用 “万贵妃娘娘请留步!” 万芊芊正在宫道上轻摇慢晃的走着,前往吊月楼看看春景。 哪知道身后竟然传来了桦嫔的声音。 “你不是在苍穹殿养伤么?”万芊芊诧异的看着她:“皇上不是说,伤未痊愈,不可离开!”斤贞妖划。 桦嫔欠身,脸上的笑意温然有礼:“贵妃娘娘。臣妾前来是为了昨晚的事特意向娘娘请罪。” 提起昨晚,万芊芊的脸色微微有变,双眉蹙近了些,眉心皱起。“想起来了,昨天小侯子说你高热不退,好几副药喝下去也不管事。现在好了?” “娘娘恕罪,臣妾昨日的确是发了高热,一直睡得很沉。待到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皇上守在身边。因为记着娘娘的芳诞故而前来请罪。” 桦嫔的脸上唯有诚恳的歉意。 万芊芊觉得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故而道:“本宫正要去吊月楼看看春景,你要不要同往?” “是。”桦嫔恭敬的垂下眼眸。 于是万芊芊在前面走,她便跟在后面徐徐随行。 侍婢们在旁伺候着。都不动声色。 谁都知道,因为御花园午膳的事情,万贵妃的芳诞宫里都没有张罗。 内务局也只是送了些礼品过去,走了走过场。 而皇上能前往探望,已经是在挽回万贵妃的颜面了。 可偏偏桦嫔又发了高热。皇上中途离开…… 万贵妃的恩宠何至于如此。 她心里怎么会不怨桦嫔。 这一点,桦嫔自己也很明白。所以今天是无论怎么样都得来请罪的。 “这吊月楼位置极好。能看见宫里的飞檐卷翘,也能看见同往宫外的那条路。”万芊芊饶是笑笑:“皇贵妃出宫的那一日,良妃便站在这里望了许久。” 桦嫔轻轻垂着头:“臣妾也时常会来这里观景。只是这吊月楼建得太高,阶梯又陡,许多妃嫔并不愿意来。” “是了。”万芊芊赞同的点头。“这里二层,便有城门楼三层那么高。一口气攀上阶梯到顶上,还确实叫人有些喘。不过本宫瞧你方才上来,似乎没费什么力气。” 言外之意,便是说她装病引着皇上怜惜。 说真的,这个方法万芊芊也不是没想过要用。 以往每次身子不适,皇上都会特别温柔的在身边照顾。 可惜又是挨饿忍饥,又是卧床不起的,也没能感动皇上来宫里相伴。 反而被桦嫔抢占了先机,风风光光就住进了苍穹殿。 “臣妾喜欢来这里,这儿的阶梯反复走过无数遍。便算是习惯了。”桦嫔轻轻的抿唇。今天既然是来赔罪的。那皇贵妃的话无论有多难听,她都得忍着。 “春光甚好。”万芊芊瞟了一眼身后的缤桃:“本宫颇有兴致在入夏前好好赏赏这最后的春意,你们去准备些糕点香茗,等本宫瞧够了再送上来。” 萱彩很是担心桦嫔被万贵妃欺凌,本不想走。 但对上桦嫔的目光,她只要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桦嫔觉得是春意闹还是夏意美?”万芊芊看着远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臣妾觉得,都好。”桦嫔轻柔的笑着。 “是啊,你说的不错。”万芊芊赞同一叹。“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四季孕育万物,这皇宫之中更是应有尽有,绵延不绝。” 桦嫔明白万芊芊指的是什么,垂首道:“娘娘好兴致,臣妾却只爱看个风景,并没有想得那么深远也想不明白。” “是么?”万芊芊转过脸与她四目相对。 桦嫔只对视一眼,便垂下头去。 “你平日里就不怎么爱出风头。成日跟着良妃,都是听她巴巴的说个没完。往往叫人忽略了还有你在身边。”万芊芊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的审视这一张脸。 “就算是樱妃叫你失去了孩子,你也没有怎样。本宫就在想,到底是你性子真的这么好,不懂得去怨去恨,还是你隐藏的太深,又了解皇上的心意。” “娘娘……”桦嫔有些失措的与她对视:“臣妾……” “你不用急着辩解。”万芊芊这么看,桦嫔倒也是很美的。就好比看过了雍容华贵的牡丹,看一看黄灿灿的迎春,也别有一番滋味。“雨后的竹笋,总是要拱出土来。” “娘娘……”桦嫔有些畏惧,缩着身子摇头:“臣妾并不敢有太多的心思。樱妃到底是沈家的人,如今又诞下了皇嗣。臣妾的孩子没有时,皇上也责备了她……” 万芊芊颇有兴致的问:“那你心里就真的一点都不恨么?” “臣妾恨过……却无能为力。”桦嫔如实的说。 “这就对了。”万芊芊心想,这宫里最懂忍的就只有皇后。其余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那个程度。“本宫芳诞,你病了,皇上便撇下本宫去陪你,你才本宫心里会不会怨?” “娘娘,臣妾并不是故意的,还望娘娘恕罪。” “若你是本宫的人,又何罪之有?” “娘娘的意思是?”桦嫔有些欣喜的看着她。 “良妃太招摇,光是嗓门大却无脑。皇上不喜欢这样的妃嫔,也就怪不得本宫不喜欢。”万芊芊稍微叹了口气。 抬起头时,眸子闪过一道亮光。万芊芊温然的笑道:“你就不同了。你懂的顾全大局,又知道规避锋芒。什么时候该韬光养晦,什么时候该破土而出,你满有自己的打算。这也是本宫欣赏你的地方。” “能得娘娘抬举,臣妾有福了。”桦嫔朝万贵妃欠身:“臣妾必当与娘娘同心同德,为娘娘效力。” “瞧你,这样多见外啊。”万芊芊扶着她起来。“本宫带以琳回宫,那丫头也是聪明伶俐。可皇上没有垂注的意思,一时半会儿,宫里的事情她也不好参与。你就不同了,桦嫔,沈家的女儿是如何亏欠了你,本宫有法子叫她加倍偿还。只要你能好好的留在本宫身边。” “臣妾明白,定然不会辜负娘娘一番厚爱。”桦嫔这么说,叫万贵妃很满意。“来日必当尽心尽力报答娘娘的恩情。” “来日,呵呵!”万芊芊摇了摇头:“那就扯远了,正好本宫有件事不明白……” “娘娘请吩咐。” “到底皇后这段日子,频繁的传召良妃侍疾所为何事?”万芊芊心中其实也猜到了原有。但此时,她想听桦嫔说出来。 果然桦嫔没有隐瞒:“皇后娘娘疑心对皇贵妃下毒手的人就是良妃。故而以传召良妃侍疾的名义,迫使她承认。一连几晚,良妃都跪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直到天亮,臣妾看过良妃娘娘的双膝,都已经淤青的发紫了。” “那良妃承认了?” “并没有。”桦嫔有些闹不明白:“良妃姐姐对臣妾说,这事和她没有关系。她虽然恨透了皇贵妃,但没有做过的事情,也不能在皇后娘娘面前点头。” 万芊芊沉默了。 这件事,若不是皇后所谓,又不是良妃,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难道是徐妃? 她的身份一直被疑心,皇贵妃与她交好,说不定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未免被皇上知道,她只有杀人灭口! “娘娘,这件事太蹊跷了。”桦嫔皱眉说道:“臣妾有旁敲侧击的向皇上打探过。似乎连皇贵妃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哦?”万芊芊凝眸:“那就更奇怪了。” 不过桦嫔的表现让她很满意。“难为你了,身上有伤,还要陪本宫上吊月楼说这么多话。” “这是臣妾应有的本分。”桦嫔轻盈盈的笑着。“娘娘不怪臣妾多事已经很好了。” 万芊芊托起她的手,道:“方才本宫也说了,宫里的景色随时变换,却绵延不绝。皇上身边总得有人陪着。那本宫便希望这个人是你。” “娘娘,臣妾万万不敢有争宠之心,只是想求得庇护,能安度余生。” “说什么呢!”万芊芊轻轻打了她的手背:“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能说这样丧气的话。本宫希望,你是在皇贵妃之后,又一位屹立不倒的宠妃。嫔位,不过是你的起点,却不会是终结懂么!” 桦嫔的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有那么一点点期待,但更多的却是惶恐。 这让万芊芊更加满意了。这姑娘没有太多的野心,那很好哇。 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好了,这里风大,你还带着伤。”万芊芊握住她的手腕:“本宫这就让人送你回苍穹殿好好歇着。早点养好了伤,就能早点侍寝,本宫盼着你能再有皇嗣。这样,就不是沈家才威风了。” “娘娘……”桦嫔垂下头去,赧红着脸:“臣妾哪里会有那么好福气。只怕想要保住孩子,也不容易。” “从前是你一个人,现在有本宫陪着你。”万芊芊叹道:“是本宫才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不是说了么,你还年轻着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吊月楼走下来。 期间,万芊芊一直在心里掂量着这个桦嫔。 从她以往的表现到如今,还真是挑不出什么让她不满的地方。 她就需要有这么个柔婉而乖巧的人陪在身边。 “娘娘,臣妾送您回宫。”桦嫔温和的欠身。 “不用了,赶紧回苍穹殿。这些日子,好好养伤。”万芊芊叮嘱了她两句,便领着缤桃转身而去。 萱彩瞧着桦嫔并没有什么大碍,才算是放心:“娘娘,万贵妃没刁难您吧?” “自然没有。”桦嫔笑容温和:“只不过,要是皇上今晚还是不去她的贵妃宫,你猜她再见到我,还能这样温和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七十七章:宁静岁月容易过 奉临过来的时候,厢房里空无一人。 等了好半天,萱彩才陪着桦嫔匆匆回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桦嫔一脸愧疚:“劳皇上久候,臣妾罪过。” “无妨,只是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出去了?”奉临的声音算是比较柔和。 桦嫔轻柔一笑:“臣妾记得昨天是万贵妃娘娘的芳诞。可皇上因为臣妾的缘故……” 奉临拉着她坐在身边,示意萱彩把药端过来。“你是怕万贵妃不高兴吧!” “臣妾只是不想让贵妃娘娘多心。”桦嫔道:“后宫和睦,不是皇上最愿意看到的么!” 她的手指有点冰冷,摸上去的时候甚至有点僵硬。 奉临皱了皱眉:“已经快要入夏了,外头并不冷,你的手怎么还这样凉?伺候的人也不知道给你批件帛衣。” 萱彩双手呈上药碗,委屈地说:“皇上有所不知,吊月楼楼高风硬,娘娘陪着万贵妃娘娘在上面说了好久的话。这才吹了风。出门的时候,奴婢也不知道会去那里!” 桦嫔微微蹙眉:“皇上面前,岂可这样没有规矩。春景撩人,也是难得出去透透气赏赏花。只是吹了些风有什么要紧。” 转过脸来对着皇帝是时候,桦嫔温然一笑:“皇上,马上就要入夏了,春日里常开的花儿也渐渐凋零,臣妾一时贪看。若不是贵妃娘娘劝说回来安歇,怕还要多站上一会儿。萱彩并没跟着上去,故而不知究竟。” “朕又没有怪罪万贵妃的意思,你何必急着替她开脱。”奉临把药勺送到她唇边。 桦嫔喝了,才道:“臣妾只是不想因为给皇上添麻烦。”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奉临道:“朕昨晚答应万贵妃今晚过去,喝了药你便好好歇着。” 很欣然的点了点头,桦嫔没有一点不高兴。“皇上是该去陪陪万贵妃娘娘,臣妾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尤其是今早起来,高热一退,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那就好。”奉临督促她把药喝完,又叮嘱萱彩好好照顾,便前往了贵妃宫。 萱彩一脸的不高兴,嘟着嘴在旁伺候。 “怎么了?”桦嫔问她。 “娘娘,明明就是万贵妃刁难您,您为什么还要在皇上面前替她掩饰。皇上本来就对她有气。就应该让皇上趁机好好的把脾气都发出来。” “萱彩你就是太年轻了。”桦嫔拉着她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万贵妃只比皇贵妃晚入宫一年。皇贵妃那样盛宠,万贵妃也没被比下去,更没被斗垮,就足以说明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何况,她是万家的人。” 这些事萱彩的确不太明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奴婢是怕,娘娘您越忍着她,越让着她,她便会越欺负您啊。不都说人是爱挑软柿子捏么!” “不会的。”桦嫔沉了口气:“只要我能为万贵妃分忧,她就不会为难我了。” “娘娘,您是说……”萱彩压低了嗓音,轻声道:“您是说您决定背弃皇后娘娘,效忠万贵妃?” “我几时效忠过皇后?”桦嫔诧异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良妃娘娘不是为皇后娘娘分忧么!您天天陪着良妃那……” “良妃是良妃,我是我,我从来不觉得跟在皇后身边会有什么前程。再说,良妃从前也想靠拢万贵妃。只是没能成事罢了。皇后知道这些事,也必然不会重用她。”桦嫔温然的笑起来:“我本意,是皇贵妃。可樱妃的胎是她帮着有的,徐妃又同她交好……”斤纵页划。 萱彩点头:“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了。可是……您觉得万贵妃娘娘一定能斗垮皇贵妃么?” “不一定。”桦嫔没有什么把握。“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万贵妃身边最清净,也最需要我这么个人。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是。”萱彩扶着她躺好:“娘娘用了药会比较乏力,还是小睡片刻吧。” “嗯!”桦嫔抓了一把床上松软的铺盖,笑容温和:“我的孩子要是现在还活着,也能满地乱跑了。” “娘娘,孩子总会有的。”萱彩替她感到委屈:“皇上这样心疼您,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但愿吧。”桦嫔轻柔的笑了笑,摆手示意她出去。 嫔,贵嫔,妃,贵妃…… 什么时候能轮到她成为皇上心里独一无二的宠妃? 会有这样一天么? ———— 严一凌也不知道严钰用了什么方法。最终还是把楚月留了下来。 楚月依旧是每天嘻嘻哈哈的样子,不是钻厨房研究美食,就是教她舞刀弄剑。只是不在缠着严钰,逼他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个人之间,忽然就陌生了起来。 “碧儿,歇一会儿吧?”严夫人端着才熬好的莲子甜汤走过来:“楚月,你也尝尝看喜欢么。” 严一凌把剑递给素惜,擦了把汗:“谢谢娘,正练到口渴呢。” 素惜笑着说:“可不是么,以前小姐舞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累得握不住剑了。近来可好,这一晃就舞了一个时辰呢!” “还是楚月教得好。”严一凌没想过自己能学会一整套的剑法。虽然她不懂内功什么的,刷起来像是在表演。但真的很锻炼身体,坚持了一个多月,身上便有了力气。再不是跑两步就开始喘的软样子。 “也要你能坚持下来。”楚月轻松的笑着接过莲子甜汤:“起初我还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致呢!” “我也以为学厨艺是你一时兴起。”严一凌喝了一口,味道极好。“没想到你也能坚持下来,还能举一反三。” 两个人咯咯的笑着。 严夫人也是眉开眼笑。 算算日子,这一晃,严一凌回府也一个多月了,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 这段日子,宫里不时的传出各种消息,大多都是与桦嫔有关的。皇上也偶尔会过来看她。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沉醉在宫外自由自在的日子,并没有怎么上心。 “好喝么?”严夫人笑得很暖。 “好喝。”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喝明天我再做一些给你们吃。”严夫人和蔼的说:“看着你们吃的高兴,我心里也是甜的。” 严卿调整了一下脸色,匆匆走进来。“娘,姐姐,楚月,你们都在这里呢!” “是啊。你回来了。”严夫人笑着道:“刚熬了一些莲子甜汤,在厨房里还有,你喝一碗么?” “好。”严卿笑着谢过:“等下我自己去喝。” 给姐姐使了个眼色,她接着道:“今天的集市很是热闹,我选中了几块料子,一时难以决断就都买了下来,姐姐看看可有喜欢的么?” “娘陪楚月说说话,我过会儿就来。”严一凌会意的跟着她往房间去。走到远处才问:“出什么事情了?” 严卿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跟上,才把袖子里的纸卷拿出来。“姐姐看看这个。” 严一凌二话不说就展开来看。脸色瞬间就变得不那么好了。“怎么得来的?” “我今天出门,似乎是有人一路跟着。起初我也没在意,毕竟有严府的家仆随护。后来到了绸缎庄,便有人趁机塞给了我。这上面写的不清不楚,我实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的确有点奇怪。”严一凌也是担忧。“要孩子,城外三十里西。” 怎么看着都像是一封勒索信。 但奉举好好的在府里,即便是有人有这个胆子勒索皇贵妃,勒索严家,他有胆子绑架皇子么?何况,也不至于孩子还没绑走,就先给这封信提醒啊? 就不怕得不了手? “我怕吓着爹娘,并没有提及此事。姐姐,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城外看看?”严卿还是有所担心的。那人送信,是一路尾随她,肯定是知道她的身份。 不像是路上遇到个疯子,随随便便吓唬人。 “不要去。”严一凌摇头。“如果是调虎离山之计,又或者就是为了引咱们入险,去了反而正中下怀。左右现在严府上下守卫森严,又是家仆又是御前侍卫的,这些人即便有不轨企图,也难以动手!” “那这纸团,难道只当没有看见?”严卿还是放不下这件事。 “你放心,这人要是真的有目的,不达到他是不会罢休的。”严一凌心想,不管是谁,一着急肯定容易暴露。“咱们就静观其变。反正咱们不去,他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两个人这么一合计,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严一凌又看了一遍纸上的字迹,确信自己并没见过这种笔迹。 “等会儿你去小厨房盛汤,顺手烧了。免得真被娘看见吓着她。” “好。”严卿点了头:“多事之秋,看来没事还是少出府的好。只可惜有这么好机会。” 她笑着叹气:“记得小时候总爱和姐姐出府去玩。爹娘也是不许。咱们都偷偷的去。现在啊,想再和姐姐一起出去玩,怕是难上加难了。” “你呀,还是这么贪玩!”严一凌笑着揉了揉她的手:“你放心,总有机会的。” “你的手!”严卿惊讶的发现,姐姐的掌心磨出了茧子。“练剑而已,用的着这么卖力?” “呵呵。”严一凌笑着说:“常日无趣,舞剑真的能强身健体,比起好出来。这点茧子算什么。” 严卿笑着跑开:“等皇上不喜欢这么粗的手了,姐姐可别哭。” 她样子十分俏皮:“我盛汤去了,不和你说。” 严一凌抚了抚掌心的茧子,笑着看严卿欢快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无比的美好。 但是为什么,心里竟会隐隐的有些不安呢?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七十八章:计划搁置 刚下了朝,奉临便叮嘱小侯子守在书房门外,不许任何人“打搅”。自己换了一身如常的便服,就匆匆的出了宫。 程俊和严钰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只等皇上快马加鞭的过来。便一起出发。 “你们放心的去玩吧,娘会好好照顾奉举的。”严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谢谢娘。”严卿高兴的不得了。前些日子还在念叨没能和姐姐想小时候一样出去玩了。没想到皇上就忽然有了这样的打算。 抓住了春天的尾巴去郊游,严一凌也很喜欢这样的安排。 不多时,奉临便到了。“朕来迟了。” “不迟,春光甚好。”严一凌携皇帝的手,逗了奉举两句,便上了车。 随后奉举又扶着严卿上了车。 未免让人瞧出什么,这次出行,准备的是一辆很普通的马车。 严钰和程俊负责赶车,其余人都挤在一辆车里。帘子一盖上,外面就看不见里头的人影了。 “玩的尽兴些。”严夫人朝着马车上的人招手,笑得格外晴朗。“走吧。章嬷嬷,咱们去看看举儿。” “好呢!”章嬷嬷笑容可掬的扶着夫人往大皇子的厢房里去。 车子出了严府,一路走的比较快。程俊和严钰一直注意这周围的动静。 奉临左手握着碧儿,右手握着卿儿,似乎很平静的样子。 但车上的气氛却一直不怎么欢快。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奉临凝眉对严一凌笑了笑。 之所以有这次郊游,其实并不光是为了欣赏春色。 实际上也和那条严卿带回来的纸条有关! 严一凌先后又接到了几次这样的暗示。有时候是被奴才当做礼品拿进来。有时候在她倚窗而立的时候,忽然跟着飞镖扔进来。 更离谱的是,连皇上来严府的时候,也收到了这样的警告。 既然敌在暗我在明,几人一合计,便打算来一招调虎离山。 经过几日的安排,此时此刻的严府,里里外外已经秘调精兵百人暗藏,府外也潜伏着上百的羽林军。更要紧的事,皇上暗中通知了奉擎回来接应。 想来这会儿,他已经乔装混进了皇城。 “有皇上在,臣妾和卿儿都没什么可担心的。”严一凌微微笑道:“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严卿点一点头,召唤新菊:“端几盏茶过来,给皇上姐姐和楚月润润喉。” 楚月静坐着,双手托腮。似是有什么心事。 素惜便帮着新菊送了盏茶递到她手上。“司空小姐请用茶。” “多谢。”楚月端着茶就要送到嘴边。忽然听见车帘外“嗖”的一声。“当心。” 她手里的茶盏用力的往外一扔,隔着帘子击落了什么。但茶水也瞬间就洒了出来。 奉临眼疾手快,将严一凌往怀里一捞。 那温热的茶水便被他的大手挡着,没有溅湿她的脸庞。 严卿的心颤了一下,因为受惊,也因为皇上对姐姐这样体贴。 “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就没胆子现身么?”程俊冷厉的问。 严钰跳下车,在方才的位置捡到一柄飞刀,上面系着一张纸。返回来就赶紧递给车里的人::“皇上,您看看。” 奉临取下纸条,将飞刀扔在地上。“和之前的没有什么差别。” “城外三十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严卿不免奇怪。她自幼就没出过城,来来去去,也不过就是宫里母家来来回回。 严一凌告诉她:“只是一片荒坡,没看见有什么人影,或者别的什么。” “那就奇怪了。奉举在咱们府上好好的。哪里还有孩子能被挟持到那去?”严卿知道皇上给了严府许多烟信,如果真的出了事,烟信升空,这里马上就能知道。 可看样子,似乎到此事都很太平。 “反正也不过三十里,去看看就知道了。”楚月饶有兴致,脸上也比前些天多了笑容。“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奇遇呢!” “就想着玩。”严一凌握着她的手拍了拍。 “不是我总想着玩,是你们都太不怕闷了。”楚月嘟着嘴:“宫里是一样,府里也是一样。过一天和过一百天都是一样。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差不多的事情。心很累的么!” “呵呵。”奉临叹了口气:“朕这不是已经带着你出来玩了?” 楚月摇头:“这明明是出来追凶的好不好!心弦一直紧绷着,玩也玩的不尽兴。” 看着她纯真的样子,奉临凝眉,认真的说:“看来咱们司空家二小姐,往后得找个诗人嫁了才行。” “为什么?”三个女人异口同声的问。 “没听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诗人满山走!”奉临笃定的说:“你这么贪玩,又待不住,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楚月狐疑的瞪了他一眼。 “怎么?”奉临奇怪:“朕说的不对?” “皇上说的,就跟自己嫁过似的。殊不知就是因为你每天政事繁忙,皇贵妃和严妃才会那么闷。”楚月皱着眉说的很严肃。 这话想来也就只有楚月敢说。 严一凌只笑不语。 严卿则陷入沉思。 奉临孤掌难鸣,毫无争辩的意义。“好吧,那朕什么时候不当皇帝了,就去当个诗人。会不会写诗暂且不论,只要能带着你们满山跑就是最好的了。” “……”楚月连忙摇头:“皇上,就算您当了诗人,民女也不会嫁给你的。” 这次轮到奉临无语了。“朕几时有这个意思了?” 司空家的女儿,一个入宫就已经够了。 何况楚月这么可爱,应该有个好男儿匹配才是。 奉临这么想,心里不免掂量这件事。 “好了,什么嫁不嫁的,姑娘家家的满嘴都说这些,也不害臊。”严卿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她:“快吃吧,堵住你的嘴。” “哼哼。”楚月冷蔑的嗤鼻:“说谁吃东西就能堵住嘴了!该说还不是照样说。”斤纵亩划。 驾车的两个人听见里面热闹的对话,不禁也是笑。 程俊胳膊肘捅了捅严钰,示意他附耳过来,蚊音说道:“司空二小姐不错,你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严钰白他一眼:“担心你自己吧!” 随着马车越走越远,几个人的心里也越来越多担忧。 府中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这里也不像是埋伏了人。 那到底是什么人,花这么多精神去做无聊的事情呢! ———— 城外三十里。 身穿白衣的女子凌空跃下,兴匆匆的赶回来。“他们来了。” 为首的女子黑纱掩面,攥了攥自己手里的宝剑。“确定皇上也在?” “是的。”白衣女子格外高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他们印出来了。今天可真是走运了。” “你们要干什么?” 说话的这个女人,声音特别威严,周身卷着一股杀气。 三人见了她,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自然是替你报仇!”白衣女子优先开口:“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害的这么惨。今天可是买大赔小,只要咱们通杀,什么仇都报了。往后你也能舒心的过日子了。” “胡说!”她揭开了自己的面纱,叫三个人都是一惊。 “怜儿你……” “我就是想让你们看看,我这张脸变成了什么样子。”苏怜儿咬牙切齿的说:“你们再这样莽撞,变得落下和我一样的下场。” “我们这是为你报仇,你就不能说的好听点。”白衣女子不悦的皱眉。 “你杀光了他们,我的脸也不会复原。”苏怜儿五官皱成一团,脸上的疤痕也跟着起了皱,扭曲的更像是一条恶心的虫子在爬。“何况就凭你们三个,就能杀的了车上的人么?” “为什么杀不了,你小看我们!” “是啊,你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两外两人愤愤不平的说。 白衣女子也是这个看法:“是啊,怜儿,他们不过才几个人而已。咱们联手难道还要不了他们的狗命?你可别忘了,当初在漠良,我们可是从匪寇手里救过皇上的命。” “当时皇帝是中了毒,否则你们以为他杀不了那些钳制他的人么?何况车上还有少将军严钰,一等护卫程俊,以及我那个刁钻任性的义妹。”苏怜儿不是傻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她越发不能轻举妄动了。 “怜儿,你也不想想,你现在……” “够了!”白衣女子的话还没说完,苏怜儿便发了脾气。“就算你们杀光了所有人,我的脸也不可能复原。冒险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有意思么?何况我要的不是他们的命,我要的是重临风光,我要的是天下。这些,不是你们用刀剑能打出来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隐约能听见马蹄的声音,苏怜儿知道来人不远了。“赶紧撤退。不要做无畏的牺牲。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你们不要再插手!” 尽管白衣女子多有不情愿,却还是点了头:“只可惜咱们白费了这么多力气!大头来竟然只是愚弄了他们一回。” “谁叫你们背着我做这么多事!”苏怜儿很生气的瞪着他们:“往后再也不许如此了!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七十九章:找上门来 “有什么发现?” 四下里看过,奉临问程俊和严钰,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严钰摇了摇头:“看似一切太平,没有什么异样。” 程俊也道:“树枝、地面都异常干净,却又人经过的痕迹。但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楚月从马车上下来。发觉这里的确是很干净。 干净的光秃秃只有几棵树,一些野草,和说不上名字的小野花。 别说踏春赏景了,就是想找条溪水洗洗手绢都很难。 “这里,有什么可玩的?” 严钰俯身摘了两朵小野花:“你看,山清水秀风景秀丽不说,还遍地都是花,多美啊。” 楚月鄙夷的看着他,并没有伸手去接。“喜欢你就自己留着吧。” 这时候,严一凌和严卿也从马车上下来。 不知道别人觉不觉得,反正一吸一呼,空气特别新鲜。叫严一凌很舒服。 “这里的确是没有什么可玩的。”尽管如此,严卿还是笑的很高兴。“但是天很蓝很高,云淡风轻的。” “再走十五里,有个很不起眼的小院。”程俊曾经路过。“若是不嫌简陋,咱们可以去讨杯茶喝。” “也好。”奉临表示赞同:“只在这里。未免太容易暴露。” “那就上车吧。”严钰把野花塞进楚月手里。 “上车。”严一凌一拍严卿的手背:“等会儿就有热茶喝了,你从家里带出来的估计都冷了。” “是啊,早知道就该预备些酸梅汤。出来的时候嫌冰镇的太凉,走到这会儿入口一定最舒服惬意。” “朕尝过,你做的酸梅汤味道不错。”奉临赞许的点头。 一行人便美滋滋的上了路。 ———— “不好了。”才返回小院,白衣女子就匆匆的赶过来。 苏怜儿正在更衣,对方连门都没敲就闯进来,难免惹她心烦。“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瞧你这样急三火四的!” “你不知道,他们找上门了。”女衣女子急不可耐的说。 “你说谁找上们了?”苏怜儿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这里是她们秘密盘踞多年的地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落难,还有个地方可以休养生息。 虽然离皇城不远,但长久以来一直相安无事。 苏怜儿的姐妹们也都藏匿于此。 “还能有谁,皇上他们呗!” 苏怜儿稍微一想,就道:“我这就去密道里躲起来。白灵你和蓝燕曾经救过皇上,也不便露面,和我一起躲起来。叫她们小心应付这些人。一定不能在咱们自己的地方露出痕迹。” “明白了。”白灵听她的话。便吧一些能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收起来:“事不宜迟,你赶紧先走,我叫她们随后就跟上。记着,没有我的暗号别轻易出来。” “知道。”苏怜儿赶紧从后窗跃了出去。未免被发现,她们将密道的入口修建在院子里,一处不起眼的柴垛底下。所以,即便来人聪明,也很难从这里寻出什么蛛丝马迹。 随后,白灵和蓝燕也躲了进去。 房中只剩下巧儿,梅子看着。 “我去敲门。”程俊从马车上跃下,仔细打量了这个院落。 虽说不是很别致,但房间看起来也不少。“有人在么!”他客气礼貌的问。 “是谁?”巧儿攥了攥拳头,尽量让自己看请去平静。等到对方又问了一边,她才探出头去。“你们找谁?” 程俊笑容温和:“在下陪我家主子路经此地,又渴又累,不知道主人家能否行个方便。” 巧儿走到敞开的门边。瞟了一眼程俊身后的马车,道:“若是不嫌弃粗陋,自可以进来歇歇脚。梅子,快来,有客人到了。” 她这么一唤,屋里又出来一位姑娘。“荒落之地竟有客来?”梅子很是奇怪:“呦,这来的人还不少呢。” 看见皇帝拉着皇贵妃、严妃下车,又见了自家姐妹的义妹也跟来,梅子唇边的笑容明媚了许多。“姐姐,好久不见有贵客,今儿您可得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小菜。” 程俊正有些饿,一听这话,便笑着拱手:“如此,便谢谢二位主人家。” “客气。”巧儿领着他们进来:“几位先歇歇脚,请坐请坐,梅子,看茶。” “有劳。”程俊掸去椅子上的灰尘,轻轻一笑:“黄公子请坐,三位小姐请。” 奉临大喇喇的坐下,没一点皇帝的架子。“出门在外不必那么多讲究。这院落倒是别致。” “是啊。”楚月不禁点头:“外头看着不怎么起眼,但里面的布置却挺讲究的。一点都不像荒落之地的破败院子,倒像个雅致的居所。” 巧儿一听这话,连忙谢道:“姑娘真是过奖了。这里一直是我与妹妹梅子打理。有时候进山去打猎,有时候在屋里做些绣活,换点散碎银子度日。既然是自己的窝,便是用了些心思去装点,叫几位贵客见笑了。” “即会打猎又会做绣活,两位姑娘家家的就把院子收拾的这样利索,还真是不简单呢!”严一凌总觉得这两位姑娘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明媚。就算这里不是龙门客栈,也总有些见不得光的阴暗之处。 否则,两位姑娘长的如花似玉,怎么可能过得上如此安逸的日子。 “这位小姐夸奖了。”巧儿笑着道:“我爹是猎虎,娘又懂针黹的手艺,虽说他们二老都不在了,可好歹我和妹妹也都继承了两份本事。” “那可真是不易啊。”严卿禁不住感叹。 严家的二千金,她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没吃过这样的苦,更加觉得能这样挨过来,必然很多辛酸。 “咳,这算什么!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日子就不算苦了。”梅子端上了几碟糕点:“几位贵客请慢用,我这就和姐姐去厨房忙活,吃了午饭,你们自可以去后山看看春景。山里凉些,花都还开着呢!” “也好。”奉临点头。 “那就多谢了。”程俊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有劳。” 巧儿自然是不肯收下。程俊便还是坚持:“都是出门在外,有个地方歇脚已经很好了。姑娘生活不易,边当做是补贴好了。” 两个人推来推去的,怪不好看。 素惜走过去一把抓住了程俊手里的银子,硬是从巧儿的衣襟塞了进去。“快拿着吧,推来推去的多见外。” 程俊瞪圆了眼睛,亏得素惜做得出来。 严一凌自然明白,是素惜吃醋,不爱看程俊和必得女人拉拉扯扯。 瞟了楚月一眼,她会意的笑,脸上满是喜悦。 “那我就不推辞了。”巧儿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身子一拧,就拉着梅子退了下去。 楚月四下里看了看,没觉出什么不对来。“我去院子里瞧瞧。” 严钰赶紧殷勤的跟了上去:“我也去。” 奉临拿起茶壶,在才用清水冲洗过的碗里倒了八分满,先给了碧儿,又为严卿倒了一碗。“润润喉吧。” “谢,黄公子。”严卿还有些不习惯呢。在宫里,皇上曾几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看着他做的顺手,猜想陪姐姐出宫的时候,他一定是周道细致,一点没有皇上的架子。 “不用这么客气。”奉临冲她一笑:“出门在外,理当如此。” 严卿垂下头去,眼里闪烁着些许的羡慕。 不过现在也很好了,她也能像姐姐一样陪伴在皇上身边。足够了。 “素惜,你们也别再这里愣着了,出去走走。”严一凌想给她和程俊说话的机会。“外头看这院子不大,但其实内有乾坤,能走上好半天呢!” “小姐……”素惜有点尴尬:“奴婢……” “去吧。”严一凌冲她温和的笑了起来。 “姐姐快去吧,奴婢在这里伺候就好了。”新菊懂事的说。 程俊倒也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温和的说:“在下陪素惜姑娘转一转可好!” 奉临饶是笑了笑,目送他俩出去。“懂了,你们这是要当红娘啊。” “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很好么!”严一凌喝了一口茶,满心的温热。 然而,楚月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按理说,这里只住着姐妹俩,可从头到尾数过来,厢房足足有六七间。有的门敞着,有的却关着。两个人何须要这么多房间呢? “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楚月问一旁的严钰。 严钰皱眉,点了下头:“这院子里似乎不止住了两个人。” “去厨房看看就知道了。”楚月心想,看看碗筷就知道有多少人用饭。 “两位怎么过来了?”巧儿很意外,抬起头就看见两个人正往里面张望。“是饿了么?饭菜很快就准备好了。” 楚月笑吟吟的走进去:“需要我帮忙么!姑娘我可是烧的一手好菜。”斤纵厅血。 “怎么好劳贵客动手。”梅子擦了擦手:“不碍的,我们手脚利落,做起饭才来也是得心应手,一会儿就能用了。” 一眼就望见了摆放碗筷的地方,楚月相当的惊讶:“怎么这里放了这么多碗筷?平时不是只有你们姐妹俩用饭么?” 巧儿的眉心稍微蹙了一下,正好被严钰看见。 “小姐有所不知,时常会有过路的贵客来此歇歇脚,我们就多准备了些碗筷。出门在外的不容易,也就是给贵客门提供个方便。”巧儿饶是笑了笑:“有时若赶上天气不好,还会有在这里住下的呢!” “哦!”楚月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饶有兴致的问:“那若是我们想留宿一晚,不知道方便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八十章:享乐之后是惊险 “当然可以,我们求之不得呢!”梅子笑逐颜开的说:“我最喜欢热闹了。” 楚月柔美的笑起来:“是么,那等下我们进山去玩,你们要不要一起呢?” “哦,我们不去了。”巧儿赶紧道:“贵客要住下。我们自然得趁着天好晒一晒被褥。再有,还得准备晚上的饭菜。难得热闹,得有好酒好菜不是。” 梅子也点头:“对呢,一大早起我猎获的野鸡还没收拾。怕是今天不能陪小姐进山了。不过你们要是多留几日,总是能一起去的。” “好吧,客随主便。”楚月笑眯眯的说:“那我去院子里转一转,不妨碍你们。” “好,您请自便。”巧儿目送他们离开,才对梅子使了个眼色。 梅子点一点头,瞬间就明白了。 午饭是新菊帮着发的碗筷,而两姐妹也和大家一起用餐。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众人也就渐渐的放下了防备。 饭后。奉临便提议进山去瞧瞧。 巧儿领路将他们送到通往后山的小路,便笑着说:“太晚了容易迷路,几位还是早些回来。” “有劳。”程俊拱手谢过。 待到巧儿走了,他才压低嗓音问:“皇上,咱们今晚当真要留宿?我总觉得这个院子很是奇怪。” 楚月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才道:“厨房里的碗筷都是干净的,想必每日都有人用。而且我也在窗外观察了房间里的摆设,整齐干净不说,且一尘不染。不像是只有姐妹俩在住。” 严钰补充道:“房前屋后的菜地我也看过了,可是种了不少菜。鸡鸭鹅也养了不少。总之,食物供应无缺,这里是容身藏身的好地方。” “如此说来,这些人很有可能和送信去严府的人有关。”严一凌这么想,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若真是有关,她们大可以约在别的地方见面,犯不着写城外三十里,引了火烧到自己家门口啊。” 严卿也闹不明白了:“是啊,皇城外那么大,的确不该找个离家这么近的地方,但……你们想想看。深山荒坡的。两个姑娘家为何要住在这里?只看她们的穿着,屋里的摆设,甚至是哥哥说的鸡鸭鹅,就知道她们并非寒酸的没有银两。那到底是为什么,她们要冒险住在城外?” “走嘛,边走边说。”奉临来了兴趣,拉着严卿的手往山里走。 严卿则顺手牵着住了严一凌。 三人走在前头,楚月和严钰在身后跟着。 末了是新菊。 程俊护着素惜先走,自己则留在了最后。 看样子皇上很好有兴致留下来。躲在草丛里的梅子见人走远了,才匆匆忙忙的返回来。 “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巧儿急切的问。 “听见了,他们怀疑咱们这里住的不止两个人,并且有留下来弄清楚的意思。” “你守着,未免他们又折回来,我去把情况写下来,从通风口丢进密道里。就不亲自进去送信儿了。”巧儿生怕苏怜儿会吃亏,急切的说。 “好。你快去。”梅子赶紧来到门外,佯装收拾菜干,目光一直锁定那些人进山的方向,一丝也不敢懈怠。 得了信儿,百灵气得咬牙:“怜儿你看见了吧,现在不是咱们杀不杀他们,而是他们不肯走了,非要逼着你现身不可。这些人,是绝对不能留了。” “别这么冲动。”苏怜儿皱眉:“你看到的,只是这几个人。暂且不说他们好不好对付。万一,还有羽林军随行,潜藏在暗处,咱们可是占不到一点便宜。” 百灵想了想,道:“也不难。他们现在不是进山了么!山上可是咱们的地盘,还愁整不了他们!” 一提到山上,蓝燕来了兴致:“可不是么!先给他们来个鬼打墙,叫他们走不出这座山。待到夜晚,召唤一窝野狼来,撕巴撕巴就给吃个干净了。” 苏怜儿没有吭气,这座山的确是她们比较熟悉。但哪里能有这么容易。 “怎么样怜儿,你还没想好?”百灵很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动这个手?” “什么?”苏怜儿有些莫名其妙。 “难不成你喜欢上皇帝了?”百灵皱着眉头问:“咱们不是说好了,手握权势,富贵度日才是咱们的心愿。你可别为了个天底下最花心的男人,就什么都忘了。再说,你不是还要向司空家复仇么?” “我仇人多的去了!”苏怜儿薄唇微抿:“难道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报的?” 稍微调整了脸色,她道:“不过你说的很对,即便咱们一时间动不了皇帝,也不能叫司空家的人舒服。你附耳过来。” 百灵依言照办,听着苏怜儿的主意,不一会儿就笑了起来。“甚好。” “先别急,再等等。”苏怜儿虽然不喜欢地道里的压抑,但却很有兴致再等上几个时辰。“他们现在一定是草木皆兵,你冒然前去,反而打草惊蛇。倒不如让她们放松戒备。” 苏怜儿捏了捏自己手指上的玉戒指:“今晚之前,要了司空楚月的命,便是我回馈司空赟多年养育之恩的薄礼。” ———— “风景真是不错。”严一凌啧啧称赞。这片山,的确是很美的。不像山下的荒野,什么都没有。 “是啊,姐姐,你看那边,一片黄灿灿的是迎春么?”严卿很喜欢这里。 “是的。”严一凌笑着说:“宫里的迎春花早都谢了,没想到山上开的很精神。” “走!”严卿兴高采烈的拉着她:“咱们像小时候一样,编个花环戴在头上。” 奉临看着两个欢快的女子,笑意就更浓了。斤团圣圾。 原来她喜欢郊游。 “皇上,我去那边看看。”楚月抬了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片紫幽幽的地方:“那不知道是什么花,我摘了给皇贵妃插在花环上。” “去吧。”奉临温和的点头,却奇怪严钰怎么不跟上去。“你还愣着?” 严钰笑了笑没有做声。 “朕觉得楚月很好。”奉临颇有些兴致好好打趣严钰。“你小子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皇上说笑了。”严钰忽然正经了脸色:“有些太好的东西,反而不敢轻易触碰。万一要是弄散了怎么办?” 程俊的目光里只有陪在皇贵妃身边的素惜。“我只知道,喜欢就要努力的留在身边。万一错过了,可能追悔莫及。” “听见了吧!”奉临拍了拍严钰的肩:“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回头后悔的时候,可别来找朕喝酒解闷。” 严钰饶是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几天,楚月不理他,他好像丢了什么都似的,做什么都不上心。 后来,楚月又嚷嚷着要走,他便是想方设法的去哄。 不想她忽然就离开自己的视线,也不想她带着对他的愤怒…… 但这是为什么? 严钰没想过。 “严钰,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楚月忽然对他招手。 还没等皇帝和程俊反应过来,那人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边跑竟然还边喊:“哎,我来了!” “什么啊!”程俊撇了撇嘴:“真是一会儿一个样。” 奉临只是笑了笑。 “皇上,好不好看?”严一凌编了个大花环,兴高采烈的拿过来。 程俊心想,这么大能戴头上么?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这么大的头啊! 果然奉临也是奇怪:“好看是好看,不过是不是大了一些?” “小的也有。”严卿把自己编的也拿过来:“皇上看看。” “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严一凌把花环挂在皇帝的脖子上:“这个不是戴在头上的。” “还能这样?”程俊觉得稀奇。 “怎么不能。”严一凌又拿过严卿的花环待在皇帝头上:“这样看着才喜庆么!” 虽然花环编的不错,但是怎么挂在皇帝身上就这么别扭呢!程俊忍着不敢想,却被素惜也戴了一个在他头上。 “顶着吧,遮遮阳。”严一凌满意的拍了拍手,看见严钰和楚月在远处,美滋滋的笑了。 碍于一直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大家都渐渐的放下了防备。 这一玩,便是好几个时辰过去。 躺在草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日偏西移。 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严一凌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风有点凉了,吹得她有些冷。 右手紧紧握着皇帝,左边是素惜。 她一动,身边的两个人也都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奉临也是觉得有些凉了:“你冷不冷?” “有点。”严一凌坐起了身子:“咱们是不是该下山了。” “嗯!”奉临点头:“踢了踢还在梦中的严钰:“做什么美梦呢!” 严钰猛的一个激灵,一下子坐起来。“楚月呢?” “楚月?”严卿揉了揉眼睛:“不是在这里么?” 大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竟然发现草地上只有楚月采的紫色的花。人却不见了踪影。 “糟了,真的出事了?”严钰惊得一身冷汗:“方才我做梦,梦见她又被毒蛇咬了。” “别说这些了,赶紧四处找找,也许她贪玩在附近逛逛,并没走远呢!”严一凌心跳的厉害:“快程俊起来。” 素惜走过去摇了摇不远处的程俊,顿时惊叫一声:“小姐,你快过来,你看他的脸。” 奉临和严一凌、严钰赶紧过去。 “这是……中了毒?”严钰大惊。 “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咱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严一凌大惊:“那楚月会不会有危险?”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八十一章:丧心病狂的折磨 “我懂了。”严卿看着地上的草,忽然蹲下去捡起了什么。“是这个!皇上您看。” 她捏起一小撮灰一样的东西,放在皇帝是掌心。 奉临捻了捻,也明白了。“怪不得睡得这样沉,是有人下了迷香。” “迷香?”严一凌没觉得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不免奇怪。 “是的。”严卿解释说:“这种迷香是用山上的草药浸泡过的。燃烧的时候,会有一些草木清心的味道。我想程俊中毒也是这个原因。他一直服用一种疗伤的药丸,里面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和这迷香相冲。” 素惜点了头:“刚才我的确看到程俊服药。” “这么说,点燃迷香的人不是为了要咱们的命,而是针对楚月来的!”严一凌眼眸一紧,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一个人。 她的目光落在严钰身上,严肃的叫人害怕。“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斤团阵才。 严钰纳闷:“我有什么要解释的?” 看他的表情不像有事隐瞒,严一凌也懒得再问:“事不宜迟,还是先找到楚月要紧。” “好。”奉临略微一想,道:“楚月昏睡着,想必不会被带走太远。咱们分头寻找,两人一起。不可单独行动。无论找不找得到,半个时辰之后都要在这里聚齐。” “好。”严一凌答应着,正要跟素惜走。却被皇帝一把攥住了手。 “朕和你去找。”奉临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 严卿便道:“素惜,你跟着我哥哥去找。我带着新菊。” “不用。”严钰摇了摇头:“你们三个人一起会好些。我自己往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找找看。” “那程俊怎么办?”严卿不放心:“素惜,你还是留下来陪着程俊。他的毒也许不中。迷烟的劲儿过了就能好些。但是总要防着有人暗害。” “是,二小姐。”说真的,素惜也不敢离开程俊,更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如此,大家便往不同的方向,边找边含着楚月的名字。 ———— 一盆冰冷的水从头上破了下去。 楚月一下子就惊醒了。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面前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并且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黑漆漆的需要用火把照亮? 难道又是什么山洞不成。 一想到山洞,楚月马上就明白过来。“苏怜儿是属老?的?怎么在哪儿都会打洞?” 她这样一问,就听见有人击掌的声音,紧跟着,越来越多的火把被点燃。将整个山洞照都照亮了。 “你们……都是苏怜儿的人?”楚月有些意外。 她是真的没想到,苏怜儿会有这么多人藏在皇城之外。 “本来也由不得你多问,但你总算是很聪明,一猜即中。”蒙面的女子走到她面前。拔出锋利的匕首。想也不想朝着楚月就是一刀。 锋利的刀尖扎在楚月腿上,疼的她恨不得尖叫。 但在这些人面前丢脸,楚月宁可痛死。 “司空家二小姐果然不同凡响,能忍别人忍不住的。”那女子笑吟吟的说。“可惜你今天是进的来,却出不去。再怎么能忍也没用。” “要杀就杀,司空家的人绝不会摇尾乞怜。”楚月铁青的脸色,道出她心里的怨恨。“告诉苏怜儿,是我爹瞎了眼,捡回狼崽子当女儿养,她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早晚会有报应的。” “你爹才会有报应。”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楚月皱着眉,看着走进来的人,忽然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捅刀子的女人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劈过来。 “呸!”楚月转过脸,混合血腥的口水吐了她一脸。“我笑什么你管不着!” “好了。”苏怜儿喝止扬手要打的女子:“我自有几句话问她,你们都安静点。” 楚月根本不理她。 “司空家富可敌国。楚月,你们家的宝藏到底藏在哪儿?那些东西又是怎么得来的?”苏怜儿问。 “你穷疯了么?”楚月咬牙切?的问:“司空家几时有过宝藏,所有不都是皇上的恩典么!再说,就算真的有宝藏,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养一只猫一条狗,也懂得亲近主人,可是你,卑鄙无耻到污蔑我爹不说,还要在我死前逼问什么宝藏,你的脸皮怎么比松树皮还厚?” 苏怜儿也冷笑了起来:“楚月,其实你知不知道你爹为什么收养我?” “你又想污蔑我爹什么?” “不是污蔑,而是事实。你爹为先皇立下汗马功劳,却被沈家谋害落得偏居一隅的下场。他从未甘心过。之所以收养我,目的就是要将我送进宫献给皇上。” “你可真能编故事!”楚月气得恨不得挣脱绳子,扑上去狠狠咬他。“我爹一声忠君爱民,岂会有这样的心思。何况司空家现在,依旧是皇上的忠臣,你凭什么诬陷我们!” “怜儿姐,我看她八成也不会说了。不如让我一刀了断她得了。”握着匕首的女子阴戾而笑:“到时候,您再带着咱们杀回西凉,抢光司空府,往后的事也就顺理成章。” 苏怜儿冷冷的笑了笑:“她是要死,但一刀……未免也死的太便宜了。” “怜儿姐有什么好主意?” 稍微沉了沉脸色,苏怜儿走进楚月身旁:“当年你爹如何对我,我便要你百倍十倍的品尝。楚月,毕竟你我也同为姐妹一场,你放心,待到你做够一月,我便把你的消息送到宫里去,叫她们去救你……也好看看你落魄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楚月心里有点害怕。 “醉心楼听过么?”苏怜儿问。 “你敢!”楚月恶狠狠的瞪着她:“我宁可嚼舌自尽,也绝不会让你侮辱我。” “我差点忘了,你还是个硬骨头!”苏怜儿禁不住啧啧:“你要死容易,但是你想想,你死了之后,我会罢手么?下一个倒霉的,不是你爹就是你姐姐。” 楚月冷笑起来:“别说司空府了,漠良你都进不去城。更何况皇宫呢。你当我还是三岁的孩子,让你骗了一次又一次?” 苏怜儿也不恼,只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这玩意儿你认得吧?” 楚月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过后又是一阵冷笑:“你想拿他来威胁我,未免太可笑了吧?” “什么意思?”苏怜儿有些怀疑。“难道你不是喜欢他的么?” “他对你个贱人一片痴心,我岂会做这样卑贱的事?”楚月扬了扬眉毛:“你所能威胁我的,都是你自己以为。但是我告诉你,我连死都不怕,你根本对我没有办法。” 的确,苏怜儿从楚月的眼角眉梢,都感觉到她散发的那股傲气。 这丫头的确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好,我妥协。”苏怜儿饶是一笑。 “怜儿姐……” “你别说话。”苏怜儿示意旁边的人安静。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控制不了你一个月,一次总行了吧?你要死,也要满身污迹的去死。我倒要看看司空赟那个老贼,有什么脸面来替你收尸。” 说完,苏怜儿掏出一粒好东西喂给了楚月。“好好尝尝看。” 她硬是往她的嘴里塞,可楚月拼命的不肯往下吞。 “这还不容易。”旁边的女子用力一锤,正击中了楚月的肚子。 这一疼,嘴里的东西便猛的抽进去,卡在喉咙里。 “唔……”楚月难受的不行,几乎不能呼吸。“苏怜儿你好卑鄙……” “都是拜你司空家所赐,还学不到你们的皮毛。”苏怜儿又给她一拳。 这回楚月是真的把东西吞了下去。 “我先走,等会儿风平浪静,找两个人把她送过去就是。”苏怜儿得意的不行:“等人家玩够了,她要死就死,别就她。我倒要看看,司空家的千金小姐和那种地方的窑姐有什么不同。” “你……”楚月瞪圆了眼睛:“苏怜儿你最好弄死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苏怜儿转过身,许是动作过大,面上的黑纱被掀起了一角。 楚月正好看见她的脸上,那一道明显的疤痕,心头一惊。随即便是猖狂的大笑。“我说……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呢,原来,你不光是心毒,就连貌也是如此之丑!” “你……”苏怜儿很介意自己的脸弄成这样。 楚月越是笑,她便越是觉得刺耳。 从怀里摸出药瓶递给拿匕首的女子:“春丸一直给她吃,逼她承欢直到死。听见了没有!” “怜儿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苏怜儿赶紧带着随她上山的百灵和蓝燕离开山东。 而洞里的女子也随之散去。 只留下两人看着她。 “你们杀了我!”楚月的胸口,一寸一寸的热起来,那滋味燎心的难受。“快杀了我!” “想死,哪里又那么容易。”那女子阴冷的笑起来。“等会儿有你好受的,你呀,还是好好享受为好。” “杀了我!”楚月不想哭,可满心悲伤,意识越来越朦胧,她很怕自己控制不了。 就在她要嚼舌的时候,那女子猛的将一团布塞进她嘴里。封上了她的穴道。 “去看看,洞外要是没有人,这就送她走!” 严钰,你在哪儿? 楚月心里其实很害怕,她不想就这样死,她更不想被糟蹋。 严钰,快来救我啊!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八十二章: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补中秋节更新 找了一大圈,没看见楚月的影子,严钰开始心慌了。 这个时候,她会在哪呢? “怎么样?”奉临带着严一凌返回来,瞧见严卿她们也都平安无事。便问严钰。 “没有。”严钰拧眉:“我仔细找了一遍,根本就没发现有人留下的痕迹。” “天就要黑了。”严卿担忧的不行:“万一还是找不到楚月,那她就危险了。” 严钰自然知道这事情有多严重:“危险是必然的。但危险的不光是楚月。皇上,请您赶紧带皇贵妃严妃她们下山。我会继续留在山上寻找楚月。” 这个建议虽然好,但是奉临有些担忧:“山下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何况你一个人在山上,想必也有危险。” 严一凌攥了攥皇帝的手,道:“哥哥不找到楚月,是不会甘心的。皇上,咱们还是应该下山。想必山下的人还在等风。这样一来,也能分散她们的注意力,不会都把目光锁定在山上。” 奉临点了下头,走到素惜身边:“程俊还没醒?” 素惜担忧的点了点头。“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 “朕扶着她。你扶着皇贵妃。”奉临俯身托起了程俊。“新菊,扶好了严妃,咱们这就下山。” 严钰一拱手,愧疚的说:“微臣心系楚月的下落,故而不能送皇上下山。还望恕罪。” 扬起温和的笑意,奉临饶是点头:“一定要把楚月平安的带回来。” “好。”严钰重重的应下:“一定。” 于是,他们在山上分道扬镳。 奉临扶着昏迷不醒的程俊,吃力的往山下走。 “姐姐。”严卿跟在严一凌身边,小声的问:“您说这件事,会不会和给咱们送纸团的人有关?难道她们的目的不是严家的人而是楚月?” “带走楚月的,一定是苏怜儿。”这会儿严钰不在,严一凌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奉临饶是一惊:“你是说,山下的人也都是苏怜儿的人。” “是。”严一凌毫不隐瞒:“苏怜儿的脸被毁了,她一定恨透了臣妾和楚月。所以被赶出宫,她也没有走远,而是藏匿在皇城附近,伺机报复。” “毁容……”奉临在心里掂量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有些不好。 如果真的是她为了报复,那楚月就危险了。 “可是苏怜儿恨咱们也就是了,和楚月有什么牵扯?到底司空将军也是她的义父。她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严卿十分不理解。 有些话。严一凌不便说。因为苏怜儿的话不能相信。 但如果苏怜儿是说假话,也不必往自己身上泼这种脏水啊! “姐姐,你在想什么?”严卿看她不吭声,少不得担忧。 “我只希望楚月平安无事,希望哥哥能找到她。希望苏怜儿还有一丝良心,不要对自己这个义妹下毒手。”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严一凌都觉得特别的力不从心。 保护不了自己在意的人,这种感觉简直跟要她的命差不了多少。 ———— 这一次,严钰走了另外一个方向。这里的草十分的茂密。 起初,他觉得这是因为常年没有人走的缘故。并且有人走过,草上一定会留下痕迹。才没有过来。 但这会儿,他仔细一想。真的有人抓了楚月,一定是带到隐秘的地方。 越想,他心里越害怕。 生怕找到她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斤团状弟。 彼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按照约定好的计划。苏怜儿的人这时候带楚月下山,老鸨子会有马车前来接应的。 方才捅了楚月的女子极不情愿的说:“真不知道怜儿姐是怎么想的。这女人这样讨厌,直接弄死她不就完了。干嘛还要往外送。” “是啊,山上不太平,万一遇到她的同伴把人救走了,可怎么是好。”另一个人忍不住附和。 楚月的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事实上,她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时的用力掐自己的腿。那个受伤了的地方。 只有这样钻心的痛楚,才能不叫她被药力迷失本性。 与此同时,她还得装作烈焰焚身的样子,好叫这两个看着她的人不起疑。 绳子被解开,楚月瘫软在地上。 那两个女人赶紧一左一右的钳住她,连拖带拽的从山洞里出来,往山下走。 她们选的,的确是一条很隐秘的路。走路的时候,裤腿在草丛里扫过,发出丝丝响动。 严钰很走运的,找到了这个山东。 可此时,山洞里一片漆黑,他只能味道一股血腥味。 顺着气味往里走,严钰的心慌的厉害,砰砰的几乎要从嗓眼里蹦出来。“楚月……” 他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低低的问:“你在不在这里?听见我的声音么?” 可惜,严钰竖着耳朵也没有听见回答。只是,这山洞当真不小,且仔细摸了摸洞壁,似乎还有人工打磨过的痕迹。 他赶紧从山洞里跑出来,仔细看洞口的草丛。 果然被风吹乱的草丛,像是被人踩过。他仔细的顺着这条路慢慢的跟上,竟然真的发现了血迹。 楚月是逃脱了看守她的人,还是被人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越是走,严钰就越是焦急。 你可千万要撑住啊!他心里这么想,步子便更快了。 不多时,他终于看见那个久违的人影。这会儿,天已经黑的厉害了。 幽微的月光,让楚月的衣裳闪闪透出了荧光。他记得,楚月说出来玩,穿荧光丝绣成的衣裳,就不怕走丢了。 严钰偷偷的拔出了剑,他担心附近还有人埋伏。 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 这时候,正好楚月用舌头顶出了嘴里的不布团,忽然拼命的求救:“放开我,你们放手,救命……” “好哇,你闭嘴。”其中一个人弯下腰去找掉了的布。 严钰就趁这个机会,一剑从她的后心捅进去。 那女子只叫了半声,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另外一个发现有人行刺,松开了楚月便要抵抗。 只是严钰的剑非常的快,快到对方来不及拔出兵刃,便倒在了血泊里。 严钰着急,出剑太狠,直接割断了那人的脖子,血溅了楚月一脸。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你终于来了。”楚月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白兔。幽微的月光,映的她脸色惨白,格外的叫人心疼。 “我上次就说了,不让你回府,会带着你四处去玩,绝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走。”严钰抱着她,边说边往回走。“我说过我就会努力的去做,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 “没事。”楚月的心一放下来,整个人便软软的贴在他怀里。 不得不说,严钰真的很有力气,抱着她走在山路上,一点都不晃。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禁不住药力的作用,她使劲儿的蹭了蹭。 严钰有些痒:“你没事吧?” “我好热。”楚月艰难的说:“你能不能吹吹我……” “……”严钰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受伤却忽然摸到了湿湿的衣裳。“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彼时,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动静。 严钰吓坏了,拼命的晃她:“楚月,你醒醒,你不能有事。” 月色很暗,时不时的被云遮住。严钰根本看不清她伤口上的血色,分辨不出她是不是中了毒。又急又怕,他第一次感到特别的无助。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虽然在他怀里,可他却并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听见他的声音。 “楚月,你千万别有事。”严钰想起了方才的山洞,不管不顾的朝着那里跑过去。“你坚持一下,我替你包扎,千万别睡。” 山洞里依旧是那么的黑。 严钰找了个感觉上平坦的地方,把楚月放了下来。 撕开自己的袍子,扯成布条。便开始寻找她的伤处。“你告诉我,伤在哪里?” 朦朦胧胧之时,楚月忽然醒了过来。“严钰……” “我在这里。”听到对方的声音,严钰无比欢喜。“你没事就好。” 他摸到了她腿上的伤口,大约确定就是那个位置,便赶紧缠上布条。“外面阴晴不定,山里又冷。时而能见到月光,时而一片漆黑。看来,咱们得铤而走险,在她们的山洞里住一晚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忽然她的唇就软软的贴了上来。 “你……”严钰一惊,下意识的避开了她。“别这样。” 他总不能乘人之危不是么! 何况她还带着伤。 “现在应该止血了,你好好休息,我在洞口把守……”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救我?”楚月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我为什么要不停的往你身上贴,明知道你喜欢的是苏怜儿,我还要跟着你,陪着你,让你哄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咆哮。 严钰赶紧扑过去捂住她的嘴:“我们不知道山上还有多少人,你别这么大声。” “放开我,放开我……”楚月拼命的挣扎,又蹬又踹。 “楚月。”严钰使尽的把她往怀里揉:“别乱动,你当心你的伤口……” “走开不要你管,你放开我,我才不要你可怜我,不要你施舍……” 她最终安静下来,是因为他的唇贴在她唇上。 “乖,别乱动好么?”严钰温柔的问:“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八十三章:一生一世一双人 跟着皇上下了山,回到之前的那个小院子,严一凌真是很意外。 巧儿和梅子非但没有走,反而还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几位总算回来了,天都黑了。真怕你们在路上遇到野兽。”巧儿朴实的样子,看不出半点伪善。“床褥都铺好了,等下用了晚膳便能就寝了。” 梅子也是笑眯眯的样子:“快尝尝我姐炖的野山鸡,可香了呢。” 奉临将程俊安排在马车上,大大方方的走进去,随即便坐了下来。 素惜则留在马车上照顾他,一步也不敢离开。 严一凌跟着进去,随后严卿也坐在了桌前。 巧儿这才觉出不对来:“怎么少了两位?” “哦,他们眷恋山上的风景,怕是要晚些回来了。”严一凌平静一笑,看不出半点担忧。 “那很好哇。”梅子兴奋的不行:“其实夜里的山上,和白天看可是完全不同呢。” “是么!”严卿来了兴致:“怎么个不同?” “嗯……”梅子想了想。认真的说:“风特别亮,星星也特别亮。偶尔还能看见一群萤火虫飞来飞去,真的很漂亮。” 严卿不禁一笑:“想着就挺美的。” “可惜姐姐说山上有野兽,晚上不让我去呢!”梅子惋惜的说:“也有好久没有见过那样的美妙景色了。” “你们离得近,想去迟早都行。”严一凌不动声色的端起碗筷:“你们也一起吃吧。” “好!”两姐妹热络的短期碗筷。分发给每个人。“等下我给没回来的两位贵客留点饭菜。省的他们夜里回来肚子饿。” “嗯。”严卿点头:“多谢你们了。” 梅子和巧儿吃着桌上的菜,没有一点顾及。 严卿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慢慢的吃起来。 严一凌则因为担心楚月有些食不下咽。并且,她觉得她们之所以不动手,不下毒,是怕没有十成的把握。 苏怜儿好不容易在皇城之外找了这么个地方。 而皇上出宫的消息,宫里肯定有人知道。一旦有什么闪失,她就会全军覆没。 “黄公子。”严一凌皱了皱眉:“等会儿用了晚饭,咱们就回府吧!” 这个想法,听起来挺自私的,但是也只有这样才能救楚月。 “回府?”巧儿有些诧异:“不是说好了请几位贵客留下来住宿么?怎么又要走?再说,那位公子跟小姐不是还在山上么?” “不走不行,我惦记家中年幼的孩子。”严一凌放下了碗筷:“出来一整日,想必他一定闹着要找娘呢。” 奉临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也好,虽然夜路难行,但想必府里会有人接应。” “是了。”严一凌笑着瞟了那姐妹一眼。“你们热情的款待。叫我们的很温暖。回头。我自然会让家仆携重金致谢。还请两位这几日不要离开这儿才好。” “怎么当得起。”梅子轻轻的笑道:“那位睡着的公子,已经给了许多银子。” “他给的是他给的,我给的是我给的,毕竟不同。”严一凌饶是笑着:“果然野山鸡的味道就是很好。” 奉临放下了碗筷:“时候差不多了,咱们上路。” “好。”严一凌站起来又是谢过:“非常感谢你们的款待,记得这两日可千万别出门。” 姐妹两送了他们上车,才惴惴不安的回到房中。 “怎么回事,难道说咱们暴露了?”梅子自己觉得戏演的很好,也没有说错话。“他们不可能猜到啊。” “反正一定有蹊跷就是了。也不见山上有人送信来。更不知道司空家那位小姐到底有没有被送走。”巧儿心里不安。 “我去密道里问问怜儿姐。”梅子心里不踏实。“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好。”巧儿留在这里:“我放风,你自己小心点。” 赶车这种活,奉临还是头一回。虽然不如程俊赶的好,可马儿听话,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皇上。”严一凌探出头来,问:“咱们怎么通知他们前来?楚月在山上多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 奉临凝眉:“倒也好办,只是怕会惊动了她们。” “两害相较取其轻。”严一凌认真的想了想:“就算这次抓不住始作俑者。只要能救回楚月也就足够了。” “给你。”奉临掏出了烟信。“朝着夜空,扭开盖子。” “好。”严一凌依言照办,一股火光窜天升起。 猛然看见那烟火的时候,奉临的心禁不住还是颤抖了一下。 童年的那一幕,不经意的划过脑海。这个瞬间,他忽然想起了沈音苒。 “皇上,这样就行了?”严一凌是没玩过这种技术。 但是她的话,把皇帝的神勾了回来。 奉临皱着眉,略微点头:“对,等下他们就会赶过来。” “皇上打算怎么办?”严一凌问。 “搜山。放火。一个不留。”奉临眉心蹙紧:“当初为了你哥哥严钰,朕饶了苏怜儿一回。没想到,野火烧不尽,还真是后患无穷。” “只怕皇上这回也未必能捉住她。”严一凌真的想不明白:“苏怜儿到底想要什么?虽说她的出身并不高贵,可到底也……” 也有那么多人真心实意的为她付出。 别人严一凌没亲眼见到,不好多嘴,但是楚聪和严钰,就是两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但凡是她知足,总是可以托付终身,过上安稳的日子。 “朕也不知道。”奉临低下头,想了想,问道:“那么碧儿,你呢,你想要什么?” 这话把严一凌问住了,是啊,她想要什么? 辅佐奉举为君,替凤仪报仇。 然后呢? 忽然有些害怕,这两件事容不容易暂且不说。 严一凌是害怕,这两件事要是都被她做到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的人生还有什么精神支柱? “皇上呢?”她反问他。 严卿在马车里听到两个人对话,一直沉默无语。 奉临想了想,饶是平静的说:“以前就想着当个明君,让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现在……” “现在不同了?”严一凌很奇怪。这愿望怕是历史上当过皇帝的人都如此。 “不同了!”奉临坚定的说。 “哦?”严一凌笑了起来:“愿闻其详。” 奉临示意她附耳过来。 这举动显然是怕车里的人听见。 严一凌心里不?,敢说还怕人家听到? “一生一世一双人。”奉临的声音,在她耳畔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严一凌身子颤了一下,忽然心慌起来。“皇上真会玩笑。” “朕没有玩笑,是认真的。”奉临皱着眉,与她对视。“你不信朕的话?” “相信,但也相信皇上做不到。”严一凌真是没客气,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泼完之后,她又有些后悔。皇上又没说要和她一双人一生一世,她干嘛自作多情的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审视他。 说不定他指的是皇后呢! 说不定皇后就相信呢! 对吧! 这么想,她轻轻的笑了:“皇上不必当真,臣妾不过玩笑一句。” “你呀。”奉临瞪了她一眼:“早晚叫你只得是不是真的。” 严卿的眉头也微微拧紧,不知道皇上对姐姐说了什么。其实,不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会嫉妒。可一旦亲眼所见,心里还是会很不舒服。 以后,还是不要三个人一起出来玩了。 严卿这么想,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没走多远,皇上的兵就到了。 一改温和的面庞,奉临的脸色冷的有些骇人。“你们听着,前面的小院子,里里外外搜个干净,不许放过一处。所有人控制起来,不许她们自尽。其余的人,搜山救人,无比要找到司空将军的二千金以及严将军的长子,不容有失。” “奴才等遵命。”几位首领带着各自的兵士,一窝蜂似的奔向了皇帝所指的方向。 当然也留下了护驾的戍卫。斤团扑扛。 “咱们是回严府还是回宫?”奉临与她对视一眼,温和的问。 “回府怕是要惊动爹娘了。回宫……”回宫就得惊动皇后那一帮怨妇。 严一凌想想这些,心都灰透了。 “你不回去,严将军怕也是睡不着的。”奉临替她做了选择。“左右严府还是比回宫方便,朕想就近等着消息。” 他变得体贴了。 严一凌笑着答应了。 随后她的脸色就又垮了下来:“但愿楚月没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朕答应过你,不会让她有事。”奉临攥了攥她的手指。 严一凌回以温和的笑容。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能替她解决许多麻烦。能带着她越过许多,她越不过去的坎儿。 ———— “怜儿姐,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白灵心里不是没有怨气,叫苏怜儿杀了他们这些人,一了百了。她偏不肯,现在可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要没有了! 苏怜儿冷笑了起来:“白灵我问你,你说现在,什么地方最安全?” “漠良?” “不!” “那是……” 苏怜儿瞪圆了眼睛,毫不犹豫的说:“皇城。” “皇城?”白灵自然是不敢相信:“那怎么可能,这里出事了,皇城一定会戒严。” “怎么会!”苏怜儿笑得有些鬼祟:“皇上总不会搜自己岳父的府邸吧?我就藏在那好了。” “你是说——严府?”白灵不敢相信。 “对!就是严府。”苏怜儿打定了主意:“你们也想办法,混进皇城里找个地方安顿好,到时候我自然会和你们联络。走吧,事不宜迟,一起撤!”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八十四章:你要谁? 钻石满600的加更~ 烟信冲天,已经惊着了小院子里的人。 以至于羽林军赶到的时候,灯亮着却不见人影。 搜山也进行的十分顺利,除了草木,并没发现一个人影。 碍于皇上的威严。羽林军头领不敢冒然撤离,于是整整在山上搜了一夜。快到天亮才纷纷撤离。 严一凌等了整夜没有睡,以至于窗外透进来的晨光会让她觉得刺眼。 “素惜。”她唤了一声才想起来,这会儿素惜应该陪在程俊身边。 “娘娘有什么吩咐。”章嬷嬷推门进来。 “有消息了么?” 章嬷嬷摇了摇头:“奴婢听说羽林军已经撤了回来,但是并未发现一人。” “怎么会这样。”严一凌很是莫名其妙。 就算找不到楚月,也总归能找到严钰的。 难不成,严钰知道下毒手的人是苏怜儿,所以跟着她跑了? “真是太可恶了。”严一凌心里被什么塞满,直憋气。 “娘娘,皇上已经回宫了,说是不想耽误早朝。”章嬷嬷叹了口气:“奴婢瞧着楚月小姐福气大着呢,必然吉人天相。不如您睡一会儿吧?” “不用了,你去看着奉举吧。”严一凌叹了口气:“我换件衣裳,去和爹商量一下对策。” “是。”章嬷嬷恭敬的退了下去。 严一凌换好了衣服,便急匆匆的来到书房。 这会儿严卿也在,还端了参汤。“正好煮了很多。姐姐也喝一碗吧。瞧你,眼下一片乌黑,想来昨晚就根本没睡。” “楚月没找到我心里不踏实。”严一凌哪里还有兴致去喝那碗汤。 “我知道,这不一大早就过来请爹帮忙。”严卿微微笑着:“昨晚上天太黑,许是不便寻找。不如叫上严家的人,再出城一次。” 严一凌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严啸川却觉得不大妥当。“如此一来,自然是人尽皆知。司空家二小姐不见了,怕是要在宫里闹起风波了。” 严一凌这么一听,也的确如此。 “爹说的对,楚月到底是女儿家,不管昨晚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闹起来,传扬出去,一定不是好听的。” “那怎么办?”严卿皱眉:“要不派几个能干的家仆,偷偷出去找?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理。” “老爷——”管家拉着长声,喜悦的道:“大少爷回来了,还带着司空家的二小姐。” 三个人瞬间心头的大石一起落地。个个脸上都流露出喜悦的神情。 “回来就好。”严啸川总算是满意了一次。这个儿子总算是做了一回男人该做的事。 “爹,我先去看看楚月,其他的事情等回头再说。”严一凌担心这丫头有没有吃亏,毕竟苏怜儿就是个疯子。 哪知道看到楚月的时候,她还真是被吓了一跳。斤女叨亡。 分明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连指尖都泛白了,偏偏双颊绯红的厉害。那种感觉极为的不自然,叫看见的人很是害怕。 “她怎么了?”严一凌的心砰砰的跳着。 “腿上受了点伤。”严钰镇定的说:“已经替她处理过了,为了稳妥起见,等下找个郎中来瞧瞧。” “也好。”严一凌这么说,心里还是放不下。 看着昏沉沉的楚月,她总觉得很对不起这丫头。当初要是不让她跟着来,也许她现在还是在府里过着简单快乐的日子。 “把她送回房间,我来照顾她就好。”严一凌看了严钰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现在究竟知不知道,对楚月下毒手的人是谁! 倘若知道是苏怜儿。他会不会与她为敌? 疑问太多了,严一凌顾不上去想。 下午的时候,楚月还没有醒,宫里便来了轿子,说是要接她们回宫。 之前皇上没提过这件事,严一凌猜指定是情况有变。 皇上不放心她们在外,所以才匆匆做了这个决定。 连衣裳也没收拾,严一凌就张罗着先扶了楚月上轿子。 严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两个女儿分别,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娘,有空我们还会再回府的。若是宫里没事,也能接您入宫去走动。”严一凌温暖的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告别。 “你们不必担心娘,娘把你们的好都装在心里。倒是千万要保重自己。”严夫人难过的说。只是两个月,她便看着女儿们经历一件又一件的事。还不知道深宫之中,又是怎么一番的明争暗斗呢! 上了轿子,严钰便护送她们回宫。 路上来回的叮嘱了好几遍,叫严一凌务必要好好照顾楚月。 看着他担心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只要你不辜负楚月就好。” “我不会的。”严钰皱着眉,很是温和的说。 这就样,不足两个月的严府生活就这么匆匆的结束了。 严一凌靠在轿子上无限的感慨。 严钰返回府的时候,一个人影在身后闪过。 他敏感的觉出有人跟着,便故意走到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干嘛跟着我?”严钰看见那个影子有些奇怪,不免皱眉:“青天白日的,何必装神弄鬼。以为披散着头发就能吓唬人?” “我是苏怜儿。” 对方直接了当的开口。 却把严钰吓得一个激灵。“是你!” 他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你不是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想起昨晚和楚月的温存,严钰心头一紧。他是真的没想过,苏怜儿竟然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苏怜儿没有说话,也没拨开挡在脸前的乱蓬蓬的发丝。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严钰皱着眉头问:“如果需要银子,我可以给你。或者,我能安排一辆马车,送你离开皇城。” “我不走。也不要银子。”苏怜儿的声音听上去挺冷漠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严钰很不理解。“之前我苦口婆心的求你,要你跟我走,可是你怎么都不肯听。这才过了多久,你竟要反悔了?” 听得出,严钰的口吻很不耐烦。 苏怜儿冷笑了起来:“看来昨晚的温柔乡,让你陶醉的不能自已。” “你说什么?”严钰脸色一冷:“你怎么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着你了。”苏怜儿冷笑道:“我以为你对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以为即便我婉拒了你,你还是会守护在我身边,至少也会等这我回过身来。可是,才多久,一个多月而已。你就把我们的以前忘得一干二净!” 严钰有些生气:“是你不要我在先,是你无视我这个人。是你把事情做绝了,把话说绝了,你现在还要来找我理论?” 她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才能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她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楚,才能把从前的事情统统抹掉。 以为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就再也不会被人发觉。 甚至连自己也都忘得一干二净。哪知道…… 她忽然就回了头,打破了他所有的努力。 “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苏怜儿的声音显然很难过。 “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好么!苏怜儿,你到底是什么心思你以为我不懂!”严钰攥了攥拳头:“我已经被你耍的够了。我以为,你会就此收手。怎么就不能让我好好的,安安静静的过我的日子?” 苏怜儿没想到严钰翻脸真的这么快。“她真的有那么好?你享尽了她的温柔,就不会再要我陪在你身边了?那我对你的好呢?一点都没有是么!” “你别再逼我!”严钰恶狠狠的瞪着那张根本就看不见的脸。“我不想再提起从前的事情。我不再和你纠缠不清。为了你,我已经背叛了我的家人,我几乎害死我的两个妹妹,可是你呢!苏怜儿,你敢说那天要不是楚聪先到,你不会对我动刀子,你敢说么?”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要她不要我了?”苏怜儿咬牙切?的问。 “是。”严钰第一次在她面前,觉得自己像个男子汉。“我不会再被你蛊惑,更不会再相信你的只言片语。要银子,我可以给你,否则就滚。” “呵呵!”苏怜儿冷笑了一声。重新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严钰,你看看我。” 她说话的同时,拨开了挡着连的发丝,露出了那道难以抹去的疤痕。“你看见了么?这都是拜你的好妹妹所赐。” 严钰当时就吓呆了。“怜儿你……” “就是那天,你看见我和楚聪对话的那天。你晕了之后,我就被她弄成这样子。你从严府逃出来的那晚,我们在一起很甜蜜。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依偎在你怀里么?因为我怕你发现,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怜儿了。” 她说这话,泪水从眼底涌了出来。“可是你呢……你果然还是不要我了,你果然还是背弃了我们的约定。”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严钰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不是的怜儿,我不知道你的脸……这件事和我们的事没有关系……” 深吸了一口气,苏怜儿摇了摇头:“不必再说别的。我只问你一句。” 严钰的心绷的很紧。 “你要她还是要我?”苏怜儿哽咽的问。 这叫他怎么回答,严钰一脸茫然。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要开口。 “等等。”苏怜儿似乎很怕听见他出不想听的话来。“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有了你的……孩子。”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八十五章:以死相逼 “我有了你的孩子!” 严钰被这句话震住,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背对着苏怜儿,眉心像是压着一座山,脸色苍白。 苏怜儿走过来,从身后圈住他的身子。“钰哥哥。别在这个时候丢下我好么?” 她也曾经这样拥着他,让他觉得满是温存。 但为什么,现在挨着她,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罪感? “你别再……骗我。”严钰挣开了她的双手:“怜儿,够了,我说过,我能给你的就只有银子。你要是……非想要留在皇城,我可以再给你一座宅子,保证你衣食无忧。但是……” 苏怜儿抽回了手,语调有些凉:“但是什么?” “但是别再纠缠我!”严钰硬生生的丢下这句话,掏出了身上的银票转身塞给她。 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绝情。 苏怜儿握着银票愣了好半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巷子的那端。“严钰,你就这样对我,你不要这个孩子是不是?” 严钰停了下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有了孩子,又凭什么说这孩子一定是我的?” “你……”苏怜儿被他气得浑身发抖:“我想找个男人来诬陷,也不会选你。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你不清楚么?” 心里好乱。严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放过我好不好。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不会再见面。” “好。”苏怜儿快步走过去,绕到严钰身前:“匕首给你,你不要这个孩子就一刀捅死他。也好过让他还在娘的肚子里,他爹就这么绝情的对他!” 冰凉的匕首,被苏怜儿硬塞进他手里。 银票撒了一地。 严钰想要甩开她的手,可是苏怜儿像疯了一样,双手死死的攥着他的手。硬是逼着他握紧刀子捅过来。 “你放手,你发什么疯!” “我就是疯了又怎么样?我现在一无所有,还会怕死么?”苏怜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硬是把严钰推贴在墙上。“可是我即便死了,也不会叫你好过。你会刻骨铭心的记得,你曾经一个孩子,是死在你手里的!” “放手!”严钰拼命的想要挣扎,眼前出现的是一脸温柔的楚月。 他答应过不会再丢下她,他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怎么才第二天。一切就都要变了。 “苏怜儿。你放开手!” 呲—— 严钰忽然感觉到刀子穿过肌肤,扎进皮肉的错觉。 目光还没有落在那刀上,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扑?而来。 “严钰,你对不起我。”苏怜儿咬着牙,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继续用力。 “不要。”严钰猛的朝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推。 苏怜儿受不住力,身子往后倒去。 匕首便从她的身体里拔出来。 “怜儿。”严钰大惊,慌忙的扔下了匕首,猛的一下托起了就要摔在地上的人。“你……你这是何苦!” “只要你不会后悔就好。”苏怜儿有气无力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晕死过去。 严钰将她抱起来,用手捂着伤口。不假思索的就朝严府跑回去。 守门的小厮见这情形,吓得不轻:“大少爷……您这是……” “别问了,赶紧去请郎中来,快去。”严钰抱着苏怜儿就往自己的厢房去。 管家听见风风火火的动静,赶忙上前询问。只是还没开口,就被这一幕惊住了。 大少爷怀里怎么抱着个披头撒发,还满身是血的女子?这人是谁? 他不敢耽搁。匆匆来到老爷的书房。 不一会儿,严啸川就和严夫人一起赶了过去。 “钰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她是谁?”严夫人只看了一眼那地上的血迹,便不敢再往前走。 那女子又披散着乱蓬蓬头发,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样子。 “娘,快拿些棉纱给我,我要给她止血。”严钰急不可耐的说。 “她是谁?”严啸川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为何随便把人带回府里,还是个女子,你就不知道这么做……” “爹!”严钰拧着眉头,很不乐意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您就不能等儿子救了人再问?” 严夫人捅了捅严啸川:“老爷,还是请郎中瞧过再说。不管怎样,人已经被带回来了。千万不好让她在咱能府里出事。” “管家,去请郎中过来,要快。” “是,老爷。”管家吩咐几个丫头端来了热水取了棉纱,急匆匆的去请郎中,得知守门的小厮已经去了。才又折了回来。 “你不会有事的,你挺住。”严钰守在床边,按着苏怜儿的伤口。 再怎样,那也是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女子,要他亲手了断她,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他做不到。 “怜儿,你醒醒……” “怜儿?”严啸川登时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她是苏怜儿?” 严夫人也吓了一跳:“那不就是被皇上废黜赶出宫的苏嫔么?哎呀钰儿,你怎么能把她带回府,你也太没有分寸了。” 严钰心里堵得慌,他何尝不想和苏怜儿彻底的断了。 可是他又怎么能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严啸川气得发抖,恶狠狠的说:“管家,叫两个小厮把这贱人抬出去扔在街上。这样卑贱的女子凭什么入我严家的大门,当我是死了么!” “老爷,这……”大少爷急成那个样子,管家都看在眼底。要是这时候这么做,人真的死了,大少爷还不得扭断他的脖子。 “快去。”严啸川阴戾的瞪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难不成你还要等她死在咱们府里么?” “爹,你能不能别再折腾了?”严钰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一边是受了伤又才交付了自己的楚月,一边是怀着孩子险些被自己捅死的苏怜儿。 他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来做好这两件事,对得起这两个人呢。 可根本就不可能。 他哪里还有精神应酬这个气势汹汹的爹。 “钰儿,你爹说的对,不能让她在咱们府上出事。她到底曾经是苏嫔,这件事传出去,只会败坏咱们严家的名誉。”严夫人苦口婆心的说:“不然,将她送去别院,让奴才们仔细照顾着,可好。” “不许。”严啸川瞪了她一眼。“只要是姓严的宅子,她就不能踏足半步。” “老爷,情势危急,也不好叫钰儿太为难。” “我说不许就不许!” “你们吵够了没有!”严钰冷喝道:“她现在不能走,总之你们都出去吧,别再烦我。” 说话的功夫,小厮带了郎中进来。 “快来看看她的伤势。”严钰赶紧从床边起来,叫郎中上前查看。 只是一眼,郎中便皱起了眉头。“看样子伤的不轻,让老夫看看脉象如何。” 请脉的时候,房间里异常的安静。 那是因为严啸川已经看不下去,气愤的拂袖而去。 严夫人却因为担心儿子,还留在身边陪伴。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这位姑娘的脉象很是凶险。伤势不轻,致使胎气不稳。很有可能会保不住腹中的孩子……” 郎中捋一捋胡子,严肃道:“我只管先开一些止血安胎的药,再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帮上她。” “孩子……”严夫人被这两个字吓得腿软。 从严钰的表情,她已经明白了。 这下可真是大事不妙了。心想着儿子未免也太糊涂了,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老爷……老爷……”严夫人走了一路,叫了一路,如今女儿们都不在,她也只能找老爷商量对策。 “叫叫叫,你叫桑呢!”严啸川心烦的不行,语气也十分的不好。 严夫人哪里顾得上这么多,拉着他走到一边。“老爷为妻有要紧的事情和您说。” “你说便是。”严啸川甩开她的手,不愿意躲到一边。 “哎呀,老爷。”严夫人硬是把他从廊下推到了角落。“郎中说,那苏……那姑娘,有了喜脉。” “你说什么?”严啸川一声咆哮:“好个有辱家门的败类,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老爷,您别激动啊,您听我把话说完。”严夫人吓得脸色发青:“未必是咱们儿子的,您先别这样……” “不是他的,他会把人带回来么?”严啸川冷着脸,冲远处的管家吼道:“你去,拿我的影月刀来,我要砍死这个辱没家门的败类,只当我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老爷,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您真的要这么做?”严夫人急的直掉眼泪。“您真的砍死钰儿,这件事情就能当没有发生过么!” “我再砍死那个不要脸的贱妇,以及她肚子里的杂种。然后,我就去宫里,亲自向皇上请罪。严家对不起皇上,我严啸川对不起两个女儿,还有你……你怎们能生出一个这样的混账!” 严夫人怕是拦不住他,哭成了泪人:“老爷,都怨我,您要砍死钰儿,就连我也一块砍死了吧!” “都别吵了!”严钰从厢房里走出来,袍子上都是苏怜儿的血。 “事情是我做的,我一个人承担。绝不会连累你们,连累严家。等她醒了,我就带她走还不行么!你们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斤女上巴。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八十六章:一出接着一出 刚回宫,严一凌的眼皮就跳个没完。 虽然说她不信封建迷信的那一套,但是很多事情在发生之前是会有一些预兆。 于是她开始在心里掂量着每一个和她有关的人,捋顺每件事。毕竟一离开皇宫就是个把月,这期间她完全停留在欢乐之中。但别人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叫她死。 也挺可怕的。 “小姐,喝口热茶润润喉。”素惜温和的笑容,看上去很舒心。 “程俊没事了吧?”严一凌一猜就能猜中她的心思。 “小姐……”素惜撇嘴:“您怎么总是这样啊。老是拿我们的事情说笑。” “你才是大小姐,我就关心了一句而已,哪里取笑了?”严一凌喝了一口热茶,发觉茶盏下面有点浅色的无痕。手一歪,茶水便洒在了膝盖上。 “哇!好烫。”这么一晃,更多的茶水洒了出来。直接烫得她连被子都掉在地上。 “小姐,您没事吧?”素惜赶紧掏出帕子来给她擦:“怎么这样不小心。” “别捡!”严一凌手快,一把握住素惜的腕子。“要是扎破了手,意头可不好。叫个小丫头拿扫帚来扫出去。” 素惜咯咯的笑起来:“小姐不是从来不信这些么?上回奴婢绣花扎破了指头,你还说是绣得太久。眼花了的缘故。” “今天不太一样,总有点心神不宁的。”严一凌说不出是为什么。 小丫头扫走了茶盏的碎片,也抹干了地上的茶水。 素惜笑吟吟的说:“奴婢这就去给您再沏一盏茶,放点珍珠粉好压压惊。” “嗯。”严一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椅子还没坐稳,章嬷嬷就笑眯眯的返了回来:“娘娘,良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良妃?”严一凌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她来做什么?” 好不容易在宫外开心了一段日子,这一回宫,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马上缠上来。已经好久没有动过这样的脑筋,不知道口?还伶俐否,能不能应对这些尖牙利?的女人。 章嬷嬷摇了摇头,笑道:“可能是转呈过来请安的吧。” 她这么一笑,严一凌也就明白了。“行吧,请她进来。” 请安?是看看她怎么还没死吧! 说话的功夫,良妃便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眼窝底下一团漆黑,怎么看着都格外的憔悴。 “良妃怎么会过来?”严一凌先开口问。 良妃屈膝见礼,笑着道:“好久没见着皇贵妃娘娘,臣妾心里惦记得很。”斤女丽血。 “是么!”严一凌不以为然:“我倒是没怎么记着,宫里还有你的存在。” “是了。”良妃叹了口气:“臣妾卑微。自然是不会被人看重。甚至不被瞧得起。但不管怎么说,臣妾做事光明磊落,娘娘您也不必在背后捅刀子不是么!” “哦!”严一凌懂了,这是上门找茬的。“你遇到了不如意的事情,就来质问本宫。良妃,你觉得你有什么地方能威胁到本宫。还是你觉得,在我眼里,你还真是一回事儿?” 看着皇贵妃不以为然的目光,良妃只是笑了笑。“我只知道一件事,桦妹妹的龙胎,不光是樱妃的杰作,娘娘和徐妃也参与其中了,对么!” 提起这件事,严一凌脸上隐有些过不去。 当时她和徐天心并不熟,也没想过徐天心为了加害沈家的人,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但事实证明。为了能扳倒皇后,她连自己的孩子也舍出去了。 对,是一定不对的,为了复仇而伤及无辜,伤到孩子,的确万分不应该。 只是那时候,她没有办法劝徐天心,更不可能阻拦得了。 “怎么了?娘娘您是好奇我怎么发现这件事的?”良妃幽然而笑:“您没听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话,还是不知道纸包不住火?” “别说这一套一套的词,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严一凌懒得和她废话。 “你以为让桦嫔夺了我的位置,你就能如愿的驱使她替你获宠么?我告诉你,绝没有这种可能!”良妃起身的那个瞬间,阴毒的眸子里满是冷意:“你那么想我死,为什么不来点痛快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严一凌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说完,良妃就嚎啕大哭起来。尖锐的声音几乎要震穿了耳膜。 “你发什么疯?”严一凌被她闹得脑仁疼:“桦嫔和你的事情,和本宫有什么关系。拜托你要讨公道,去苍穹殿找皇上做主好么!” “走着瞧。”良妃恶狠狠的甩下这一句话,扭头就走了。 长叹了一口气,严一凌赶紧叫章嬷嬷来问话:“咱们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不就是桦嫔得宠了,良妃至于到找上门找我理论?” 章嬷嬷也是才打探的到了消息,郁闷的说:“还不是皇上册封了桦嫔为桦妃,而良妃则被贬为嫔了。听说就是今天的事儿。” “华妃?”不得不说,严一凌的第一反应,就是剧集里那个让她难忘的女子。 但是那个故事,和眼下这个故事似乎不大相同吧。 记忆里的桦嫔,是个聪明温和的女子,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会像良妃这样动不动就撒泼。 “奴才给娘娘请安,桦嫔娘娘来了。”汪泉许久没见皇贵妃,眉目之间都是笑意。 “还真是热闹。”章嬷嬷无奈的说:“看来娘娘是不会觉得闷了。” “唉!”一声叹息就能道明一切了。严一凌对汪泉点了点头:“请她进来。” 桦嫔走进来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臣妾给皇贵妃请安。” “不必多礼。”严一凌温和的笑着:“章嬷嬷看茶。” “娘娘不必麻烦,臣妾是特意来道歉的。话说完了,便不耽搁娘娘休息。” 她这么说,严一凌便示意章嬷嬷先下去。“有什么事情,妹妹直说就是。” “方才皇上回宫不久,良妃姐姐就带着臣妾去了苍穹殿告状。说是……说臣妾的孩子其实是徐妃下的毒手,樱妃顶多也就是个烟雾。而真正指使徐妃的人,正是娘娘您……” 桦嫔仰起头,眸子里都是泪水。“因为事发突然,臣妾起初并不知道良妃姐姐要说的是这件事。当着皇上的面,臣妾也不知道怎么阻拦。且事情还不知道怎么传到樱妃耳中,樱妃也抱着小皇子闹到了皇上的苍穹殿。” 听起来是够混乱的。 且表面上都是冲着徐天心去的。实际上,连她也脱不了干系。 “皇上怎么说?”严一凌有些纳闷。 “皇上自然不相信……不相信娘娘会指使徐妃做这样的事。于是良妃娘娘便要求当面对质。皇上却没有请徐妃过来。樱妃也为自己叫屈,那件事差点要了她的命。还红着眼睛说从来没害过臣妾的孩子……” 桦嫔垂下头:“臣妾不信皇贵妃会这么做,极力的劝阻良妃姐姐不要再说下去。可是……姐姐像是着了魔一样,非要说个没完。最后皇上动怒了,便当着樱妃与臣妾的面,降了良妃姐姐的位份,还册封臣妾为妃……” 她抹了脸上的泪水,很难过的说:“知道良妃姐姐闹到了伊湄宫,臣妾便赶紧跟着过来解释。臣妾的孩子,不能没有也已经没有了。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无论是樱妃还是徐妃,臣妾都不愿意再提。更没有诬陷皇贵妃娘娘的意思,只是姐姐她……” 严一凌叹了口气:“你说的对,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放在心里也只会叫自己难受。失去奉仪的那段日子,我也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痛。相信时间会抚平一切的。良妃的诬陷之言,你不要放在心里,皇上既然有了这样的决断,便也是想透过这样的方式来弥补你一些。” “娘娘,臣妾是担心良妃姐姐……”桦嫔咬着唇:“从臣妾入宫,姐姐一直很照顾臣妾。那时候,臣妾卑微的没有品级,连奴才都敢欺辱的妃嫔。是姐姐一直对臣妾很好。” 她跪下,哭的可怜:“求皇贵妃娘娘去劝一劝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吧。我怎么能代替良妃姐姐为妃呢,我哪里有这样的心思和这样的资格。” “难为你这么重情重义。”严一凌记得,良妃屡次加害自己,桦嫔都一直置身事外。想来也是因为曾经她为桦嫔说过几句话。这样有心的女子,心里只记得别人的好,到底难得。“你就别哭了,事已至此,本宫怕是劝不住皇上。倒不如你好好的劝一劝良妃。她和皇上,也是多年的情分,只要她肯收敛,想来皇上不会太为难她。” “黄贵妃娘娘,真的就不能让皇上收回成命么?”桦嫔很是不甘心的样子。“臣妾可以不当桦妃……” “这位分是皇上对你的补偿、期待也是信赖。何况你有这样的身份,也能好好的为良妃打算。总不至于一起惹恼皇上,一起受责对么?”严一凌走下去扶她起来:“良妃是钻牛角尖了,你好好劝劝她。等她想明白了,回到从前的样子,也许皇上会有新的恩旨呢!” 桦嫔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但愿良妃姐姐不要怪我。”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八十七章:这样做对么? 回宫的第一晚,严一凌心里还是不踏实。 小侯子来过,说皇上积攒了一些政事要处理,抽不开身过来,只让他送些果品、汤羹。 章嬷嬷旁敲侧击的打探到。是桦嫔去了苍穹殿伺候研磨。 但是否仅仅是研磨,就不得而知了。 严一凌也不在意。她知道皇帝就是皇帝。 只是回宫之后,消息便闭塞了些。也不知道府里现在如何,送纸条神秘的人,还有没有再去烦扰严府的人。 带着种种疑问,严一凌早早就躺下了。 刚朦朦胧胧的要睡着,就听见有人在外头一下一下的敲着小窗。 这可是把她吓了一跳。 醒了醒神,她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 透过缝隙一看,更是惊的不行。“严钰?你三更半夜的不在府里中,偷偷入宫干什么?” 严钰没做声。 未免有别人瞧见,严一凌赶紧打开了窗户。 “碧儿,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进了房间。他才压低了嗓音说了这句话。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祥之感一下子又被翻了起来。 严一凌诧异的看着她,心里直发怵。“什么事情都能商量,但是有关苏怜儿的,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严钰抬起头,与她对视一眼。转身就往窗边去。 “不是,你什么意思?”严一凌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如果你不想听怜儿的事,那我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严钰走的很慢,也没脸再看这个妹妹。 “……”攥着拳头狠狠朝着他肩膀打下去。“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一个苏怜儿就把你弄得生不如死,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严钰哽咽起来。 严一凌吓了一跳。“很疼么?” “我对不起你们。我本来是想见楚月一面,可是我……我没有脸。”严钰的声音很轻。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儿?”严钰哭了,这样严一凌很意外。“你先把话说清楚,你怎么没有脸见楚月了?” 他低着头,不吭声。 这算是一反常态吧?从前每次提到苏怜儿,他都振振有词,斩钉截铁,怎么现在反而这么懦弱起来。 “你是要急死我么?”严一凌又给他一拳。“你上次不是答应过我们,不再见苏怜儿么!” 严钰转过身,眼睛通红的:“苏怜儿她有了孩子。” “是你的!”严一凌先是被吓了一跳,转念一想。苏怜儿那种女人。怀孕有什么好惊奇的。 于是她又问:“是你的么?”斤女丸号。 “是吧!”严钰自己也不肯定。 “不是,什么叫是吧?”严一凌气得直跺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吧’是几个意思?你自己做没做过那回事,你不知道?” “碧儿我……”严钰咬了咬唇:“那天子路来府里,送他走时我见到怜儿就在附近。经管她蒙着面纱,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我跟着她去了一个地方,后来……后来我一时……” “行了。”严一凌才懒得知道这些。“别再说下去,我不想听。我就想问你,苏怜儿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能不能确定。” 严钰摇头:“那晚之后,她说不会再和我见面了。我也以为,我不会再见到她。哪知道今天送走了你们,她披头散发的将我拦在了巷子里。还说……还说有了我的孩子。我……我不肯承认,答应给她银子和宅子,或者送她回漠良。哪知她握着匕首,硬塞到我手里。然后又握着我的手……刺进了她的腹部。” “死了没?”严一凌问了这句话,又觉得是多此一问。要是死了,严钰现在就不会这么烦了。 不过有一点她没弄明白,严钰什么时候开窍了,竟然答应给苏怜儿银子、宅子送她走。 “她有了你的孩子,你不是该高兴么?长久以来,你不就是想和她长相厮守么?” 这么问,发现严钰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严一凌没好气的问。 “我……和楚月……”严钰低着头:“我没想过对不起她,我答应她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不得不说,严一凌什么都明白了。“你是说昨晚,在山上?” 严钰抬起头,用力的点了点头,又马上垂下头去。 “那你找我是什么意思?”严一凌闹不明白了。“你是要我替你杀了苏怜儿和她肚里的孩子,还是要我告诉楚月,她完全是被一个贱男人给骗了,并且劝她趁早死心?” “我……”严钰胡乱的抓着自己的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郎中说苏怜儿伤的不轻,孩子随时可能没有。而我又不想对不住楚月……那你说怎么办?” 你自己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问我怎么办? 严一凌心里真是一万匹某马呼啸而过。 然而,表面上她很平静,眼中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碧儿……”严钰被她出奇的安静吓得腿软,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句话,你帮帮我。爹娘不许怜儿留在府里,可她现在受了伤,还有孩子,脸也毁了,我不能把她赶走,逼着她去死。可是楚月……她对你有情有义,对我又是真心真意,我也不能对不起他。” “容易。”严一凌忽然笑了起来:“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要我替你劝楚月,答应和苏怜儿一起嫁给你。从此以后,你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能丢对么?” “不是的,我不是……” 严钰的话还没说完。 严一凌已经快被他折磨疯了。 顺手拿起挂在床头的宝剑,当棍子一样的使,抡起来就朝严钰狠狠的打过去。 严钰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动,由着她发泄。 这样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门外守夜的素惜。“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素惜惊慌的不行,以为是有刺客在里面。 “没事。”严一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不用管。” 她这么说,素惜还是不放心的推开了门。 看清楚挨打的人是严钰,她很震惊。“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别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已经出人命了。”严一凌气得肺都要炸了。“他不要脸,弄大苏怜儿的肚子,还欺骗了楚月,我打死他再绞死苏怜儿,好给他们合葬。” “小姐,别这样,看惊动了人!”素惜惊恐的抢过了尚未出鞘的宝剑。急匆匆的关上房门。“有话好好说。” “千算万算,我还是没防住那个苏怜儿。”严一凌冷笑了一声:“怪不得有人送条子问我要不要孩子。原来这个孩子,是你和苏怜儿的。” “碧儿……”这件事严钰一无所知:“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么?”严一凌冷着脸,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因为太过激动的原因,她也费了不少力气,这会儿有些喘。“在城外四十里的小院子,还有那座山,都是苏怜儿的人。之所以所有人都没事,只有楚月一个人出了事,就是因为她要报复司空家,要报复楚月你知不知道?” 严钰只疑惑了一瞬间,便信了。 他一反常态,叫严一凌心里很害怕。“你该不会认为,苏怜儿是因为你才会对楚月恨之入骨吧?你不会觉得,她要楚月的命,就是为了顺利的回到你身边吧?” 这个蠢货绝对有可能产生这样的想法,这叫严一凌气得心都要飞出来砸他了。 “素惜,你把剑给我,我今晚就在这里为严家清理门户。” “不是,我没有这么想。”严钰很难过的说:“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摆脱苏怜儿了。我对楚月是认真的。我没想过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只是我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碧儿,我明知道你会因此而恨我,怨我,可我还是得入宫向你求助,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说到这里,严钰跪了下去:“我求求你,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找个地方,把苏怜儿关起来。”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往下落的泪水。“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孩子是你的。你不必对她心软。就算念旧情,我们严家出银子找人,伺候到她生产伺候到她愿意离开皇城都行。但是你不许去见她,不许和她有任何联系,更不许再犯糊涂和她有一分不干净的牵扯。” 严钰一直不住的点头。 “如果孩子生下来,的确是你的。”严一凌觉得这是最坏的结果了。“那我们严家……也只能要这个孩子。苏怜儿是绝对不可能进严家的大门。” 也许这么说,挺恶毒的。但是严一凌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换做别人,早就把苏怜儿弄死了一了百了。 “她若是不肯呢?”严钰问。 “她不肯是她的事,这事情却由不得她。谁叫她妄图用一个孩子来入侵严家。这是她自作自受。”严一凌气呼呼的说:“你要是对她有半点心软,你现在就滚。我不想将来叫楚月伤心。” “我也不想让楚月伤心。”严钰皱着眉头,认真的说。 “那很好。”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听着,我会好好照顾楚月,等她的伤好了,我就叫人送她回漠良。然后你带着礼物上门提亲,娶她为妻。一辈子对她好,懂么?” “我懂!” 严一凌看着严钰心里就无比的烦:“滚吧!” 严钰站起来,皱着眉从窗子跃了出去。 严一凌捂着脸,无声的落泪。只问了素惜一句:“我这样做对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八十八章:一腔怒火 严一凌一直觉得自己挺有主意的,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总是难以平静。 不告诉楚月真相,就等于说是欺骗她。 并且苏怜儿也不是什么善茬,不可能任由她摆布。 万一哪天事情被揭穿了。楚月只会更加伤心。 这么一想,她还是决定把实情说出来。 “姐姐,你怎么了?”严卿看得出她脸色不好。“从毓秀宫出来,你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否方才有谁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严卿来得迟,并不知道一开始妃嫔们说了什么。 可姐姐也很少会被别人的话影响到,所以她才格外的好奇。 心里正闷闷的难受,严卿这么一问,严一凌便没有憋住。“你知不知道,纸条上写的那个孩子,其实是……苏怜儿的。” “什么?”严卿不大明白。“苏怜儿有孩子?她和谁生的?” “我是说,苏怜儿怀了严钰的孩子。” “什么!”严卿惊叫了一声。 引得身后的宫人纷纷望过来,不远处的妃嫔们也是个个好奇。 “嘘!”严一凌比划了个噤声的姿势。 严卿自觉失态。一下子红了脸。“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严钰怎么能这么糊涂。”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严卿。 好歹都是严家的人,能说出来商量一下也好。总比她一个人憋着好。 “你觉得,我这样做会不会很过分?” “怎么会!”严卿咬牙切?:“那个女人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了。没要她的命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严一凌点了下头:“可是你觉得我这样瞒着楚月好么?我担心这件事情一旦被揭露,楚月收到的受伤会更大。” 古代的女子,贞洁的观念不容小视。 严一凌是怕楚月失身于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会想不开。 但又觉得,瞒着她,让她和这个男人结成连理之后,她再看清楚那张近在枕畔的丑恶嘴脸,岂不是更残忍。 万一楚月还能找到个不介意这些事,又真心疼爱她的男人呢! 自己这么做,不是耽误了一段大好姻缘。 “我觉得,不要告诉楚月。”严卿心里一痛:“有些事,一辈子都不知道,总好过知道了心痛一辈子。” “但我怕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严一凌也是心乱如麻。 “那好办!”严卿拧着眉头,眼里闪烁着阴毒的光芒。“苏怜儿忘恩负义,连自己的义妹都不放过。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你的意思是……” “咱们大可以先把她关起来。切断她和严钰的联络。等孩子生下来……她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严卿眉心皱起:“不管孩子是不是严钰的。都是无辜的。若不是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我真是容不得她多活一日。” 看姐姐脸上有些不忍之色,严卿一把握住她的手:“姐姐,我知道你一贯心善,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但你仔细想想,为了一个贱人,伤害到那么无辜的楚月,你忍心么?何况,苏怜儿想杀楚月和楚乔也不是一次两次。咱们一味的纵容,也没能唤醒她的良知,实在不能再给她机会了。” 严一凌凝重的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做。” “好。”严卿点了下头:“那我这就找可靠的人去安排。” “苏怜儿是会武功的。绝不可以掉以轻心。”严一凌认真的叮嘱。“千万不要因为她,再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一想起府中的爹娘,严一凌心里就不是滋味。 严钰闯了这么大的货,爹一定暴跳如雷。 而娘一定会伤心欲绝。 “我得去求皇上想想办法,一定要把严钰留在皇城里。只有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才能防止他再犯错。”严一凌皱眉:“当不当将军。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斤巨助血。 “姐姐说的是。眼下没有什么比保住楚月的幸福和严家的名誉要紧。”严卿握了握她的手,又是说道:“姐姐也瞧见了,咱们离开皇宫这段日子,宫里的许多事情都变了。” 说到这里,严卿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指头:“皇上虽然对皇后淡淡的,但关系也缓和了不少。万贵妃看似不得宠,可风光未退。现在又多了个桦妃。徐妃不知怎么成了众矢之的。往后你要烦要管的事情,多不胜数。实在不必为了个贱人再费精神。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也好。”严一凌认真的点头:“抽空,你便寻个由头回一趟严府。这件事情,你亲自过问我反而放心。” “好。”严卿朝她微微一笑。“好了姐姐,你的眉头都打结了。咱们不是还要去看楚月么。” “是啊。”严一凌揉了揉自己的脸:“我不能叫她看出痕迹。” 两姐妹领着宫人们往伊湄宫的方向去,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的人。 萱彩扶着桦妃慢慢的走在宫道上,疑惑的不行。“娘娘,您说这姐妹俩,一惊一乍的,是在算计什么事情呢?” 桦妃摇了摇头:“不知道。” “奴婢猜想,应该就是宫里的这些事。”萱彩笑得有点冷:“娘娘摇身一变,从嫔位直接成了妃位,也难怪皇贵妃要头疼了。” 桦妃瞥了她一眼,微微有些不高兴:“你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皇贵妃哪里是这样的人。” “怎么就不是这样的人了。”萱彩才不信呢。“俗话不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好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昔日的良妃,如今已经成了良嫔,她拧着身子走过来,一脸的阴郁。“本宫怎么就没瞧出,身边还有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呢!” “姐姐,莫要再生我的气了。”桦妃拉住她的手,动容的说:“我去求过皇上去求过皇后,也去求了皇贵妃。可……可是皇上态度坚决,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姐姐,皇贵妃说,只要您肯忍耐,回到从前的样子,皇上一定会股念旧情的。您迟早还会是良妃。” “走开。”良嫔一把推开桦妃。“不用在本宫面前假惺惺的。谁知道你这一刻对着本宫摇尾乞怜,下一刻又会做出怎么样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来。” “姐姐,你这么说,就太让妹妹寒心了。”桦妃哽咽道:“我是宁可什么都不要,也不想姐姐这样看我。” “收起你的眼泪,我不想看。”良嫔转过脸去:“你早晚会自食其果的。” 桦妃不甘心的追了两步,拉着她的手哽咽的说:“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算计过你。从我一入宫,就只有你对我最好。” “我对你最好!”良嫔冷蔑的说:“对你好有什么用,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若不是为你出头,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么?可是事情出了到现在,你有去责问过徐妃么?还当是我喜欢没事找事对么!” “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去找徐妃,只是不想让皇上生气!” “对啊,说的多动听啊!”良嫔一把甩开她的手:“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意图。你就是要讨好皇上,你就是想夺宠。要怪只能怪我从前没看清楚你这张脸蛋下面,埋藏着多么恶毒的心思。” “姐姐,不是的,我真的没有。”桦妃越说越难过,泪眼婆娑的哀求道:“姐姐,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吧。求你了姐姐。” “还真是姐妹情深呢!”沈凉悦轻摇慢晃的走过来,皱着眉头啧啧道:“真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感动。良嫔,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吧?人家桦妃都纡尊降贵的向你哀求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甩李脸子给人家看?” “和你有关么?”良嫔恶狠狠的瞪着樱妃。 “别这么嚣张。”沈凉悦饶是轻蔑的瞥她一眼:“你现在不过是个嫔位,说话做事,可千万别越过了自己的身份。云嫔的例子不是摆在眼前么?” “你……”良嫔被她气得胸闷。“你存心来找茬是么!” “本宫要看着翊儿,还要回宫煲汤,哪里有时间和你蘑菇。”沈凉悦摆一摆手:“你跪安吧。本宫有话跟桦妃说。不需要多余的人在场。” 卷芯知道斗不过樱妃,连忙拉住了良嫔。“娘娘,咱们回宫吧,有什么事情晚些时候再说。锅里还炖着补品呢。” 桦嫔也是劝道:“姐姐,妹妹晚些再过去向您赔罪,您就别生气了。” 事到如今,良嫔的确没有资本跟樱妃斗。她不走还能怎样。“好哇,那就就晚点再来。这件事,非和你说清楚不可。” “没本事,偏还要伶牙俐?,这种人最吃亏。”沈凉悦颇有兴致的目送良嫔离开。 “樱妃有什么事?”桦妃收回了目光,疑惑的问。 “当日本宫并没有害你落胎。实际上我也反复申明过此事。是你自己蠢,你不相信。”沈凉悦没给她好脸色:“既然如今真凶露出端倪,桦妃你就聪明点,赶紧找出证据证明本宫的清白。这个黑锅,本宫替人背了太久。你懂么!” “你是怕这件事情,影响到小皇子的前程?”桦妃问的很直接。 “废话!”沈凉悦没给她好脸色:“既然不是本宫所为,凭什么叫本宫背黑锅?你若是没有本事处理好这件事,就当不起这个桦妃。来日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什么不良的后果,别怪本宫和你没完!”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八十九章:苏怜儿的下场 “钰哥哥……”?苏怜儿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让她很陌生。 这里不是之前严钰的房间,会是哪儿呢? “钰哥哥你在哪儿?”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苏怜儿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钰哥哥是你么?” “很显然不是!” 严卿低着头走进去,一身青莲色的裙褂衬得她肌肤如雪。斤巨扑亡。 “是你!”苏怜儿很是意外:“怎么会是你来?” “不然你以为该是谁?”严卿眸子里的冷光十分锐利。“我告诉你苏怜儿,严钰是不会再来见你。” “你胡说。”苏怜儿用力的吼了一句。腹部的伤钻心刺骨的疼。 “你尽管吼,尽管叫,尽管加速你肚子里的胎儿滑出母体。“严卿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你之所以还能睁开眼睛,就是因为你肚子里还有这个孩子。否则……” 苏怜儿咬着牙,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用这个孩子要挟严钰么?” “难道不是?”严卿眼底阴冷的光芒,看上去很瘆人。“我不是姐姐,不会对你有半点仁慈。反正谁也不能证明,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妇肚子里的种就是严家的。既然如此,有没有这个不光彩的孩子,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并且,我绝不希望因为他的存在,而使你一辈子纠缠着我哥哥。懂么?” 苏怜儿很害怕,这是一种无助的感觉。 她的确居心不良,她很想借严钰的肩膀扶一扶站起来。可最终,严钰竟然这么绝情,连她的面都不见了。 “是你不许严钰来找我。你好狠毒。” “你错了。”严卿毫不客气的说:“是严钰自己不愿意来见你。” “你胡说,他不会这么绝情的。” “苏怜儿,你怎么这么蠢?”严卿笑着则了一处坐下来,平静的扬起下颌:“如果你是男人,将军府嫡出的千金,和一个一双玉臂千人枕的窑姐,你会选谁?” 苏怜儿身上一颤:“钰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不错,我哥哥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但现在和以后一定是这样的人。”严卿叹了口气:“他为你做的够多了。差一点赔上了整个严家。可是你呢,只会在最没落的时候勾引他,随随便便有个不知道谁的孩子,来要挟他。你觉得我哥哥一辈子都会为你生为你死?真够天真的。” 故意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颊,严卿低头一笑。“你凭什么?” 苏怜儿被她这个举动激怒了。“你凭什么羞辱我,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要不是严碧的妹妹,你可能为妃么!” 这也是严卿心里一直没有解开的疙瘩。 她的确深爱着皇上,也深深的嫉妒自己的亲姐姐。 但这并不代表她要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 “我没有这福气,但我也不会糊涂到赔上自己的性命。不像你。自己以为天下间的男人都会被你玩弄于?掌之间。殊不知,其实他们不过是对你的身子感兴趣。可惜啊,你现在丑成这样子,想来男人是会怕的。夜里忽然看见你的脸,如同见鬼,谁又想被吓死在床上?” “这还不是拜你们姐妹所赐!”苏怜儿咬着牙,恶狠狠的说。 “所以,你认命吧!”严卿稍微转动了眼眸,淡然的说:“乖乖的生下这个孩子,如果是严家的,严家一定会给他丰衣足食的生活,振翅高飞的天际。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你的意思是……”苏怜儿攥着拳头:“你们严家只要这个孩子,不要孩子的娘么?” “呵呵。”严卿笑了一声:“有你这样的娘,不光是会让严家蒙羞。还会让你的孩子蒙羞。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见人你懂么?” “你胡说!”苏怜儿气得脸庞红涨:“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凭你一个贱人,也敢和我相提并论?”严卿揉了揉自己柔荑软指。淡然的说:“这儿,是严家出钱买的宅子。里面的侍婢和家仆都是严家的亲信。我确保你在这里会安安全全的,直到生下这个孩子。但是,你休想踏出这个宅院的门半步,否则,横尸街头是必然的。” 苏怜儿有些心慌:“你想拘禁我在这里,你做梦!” “你以为坏了孩子,就能进严家的门才是痴心妄想。” 两个人目光相对,彼此都看见了对方心头腾起的那股怨恨。 “我要见严钰,孩子是他的,我必须要他亲口认下我们母子。” “妄想!”严卿皱眉:“我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眼无珠。否则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看上你。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去漠良想司空将军提亲,和将军的二女儿也就是司空楚月完婚。” “不!”苏怜儿大叫了一声:“他不会这样做的。司空家所有的人都是败类。钰哥哥不可能娶那个小妖女,你叫他来见我!” “做梦!”严卿回敬她一个白眼。“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吧。好么!” 苏怜儿被她激怒了,顺手拔出了头上的簪子:“你以为我走不出这里么?你以为我受了伤就要被你们严家摆布?严卿,你就不怕你有命进来,没命走出去么?” 阴毒的笑容,让她的五官有些扭曲。“你可别忘了,我的飞刀可是第一流的。” “是么!”严卿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要不说,我差点忘了你还有这份本事呢!” 说到这里,严卿连连摇头,止不住的叹息。“司空赟也是个有眼无珠的将军,怎么就把你带回府当了义女,还传授了你功夫。还不如养一只狗在身边。养狗,总比养只白眼狼好。” “你闭嘴,司空赟才是十恶不赦的败类。”苏怜儿气急败坏的用簪子指着她。“要么现在就让我走,要么你就让人带严钰过来。有些话,我一定要当面问钰哥哥,他若是……若是真的不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我……” “你怎么这么认死理儿。”严卿懒得和她掰扯:“严钰要是愿意见你,何必跑到宫里求我姐姐想办法。他现在啊,是巴不得赶紧打发了你。否则留着你碍手碍脚的可怎么好?” 苏怜儿一生气,簪子一下就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窗外顺势扔进来一把大刀,嘭的一声当掉了飞簪,插在了木柜子上。 “啊!”苏怜儿一惊。没等她反应过来,紧跟着就扑进来两人,一左一右的将她牢牢的擒住。“你们干什么,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怀着严钰的孩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放开我。” 严卿咳嗽了一声,问那擒住苏怜儿的家仆。“你们说,有什么办法,不影响她安胎,又能叫她乖乖的留在府中。” 其中一人恭敬的说:“回二小姐的话,只需要打断她的腿,她便跑不出这宅子了。” 另一人紧跟着拱手道:“禀二小姐,顺道打断她的手,这样她就不能再乱丢飞簪,更不能作怪了。” “你们敢!”苏怜儿咬牙切?的说:“严卿,你这样对我,严钰是不会放过你的。” “别傻了,我们可是亲兄妹。”严卿抿唇一笑:“我们自由一起长大,他可是最疼妹妹的了。断断不会为了你这个贱妇,和我们起争执。” 苏怜儿有些害怕,千算万算,她竟然算不到严钰会忽然这么绝情。 司空楚聪还对她念念不忘呢,怎么放在严钰身上,说不在意,就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了。 “你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她越是挣扎,就被擒束的越紧。到最后,胳膊就像是要被人拧断了一样的疼。“啊……放开我!” “二小姐可有了决断?” 家仆被她挣扎的有些不耐烦。 严卿点了点头:“我本来想喂她吃点药,毒药了也就是了。但未免伤及腹中的孩子,就照你们说的办。” “不要。”严卿的话音落,苏怜儿明显的感觉到家仆猛的用力,就快要掰断自己的手臂了。“不要,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慢着。”严卿看苏怜儿泪眼婆娑的样子,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声。 苏怜儿以为她心软了,连忙道:“我答应你们我不逃走就是了,至少在孩子出生前,我都安安静静的留在这里。不要……不要伤害我。” “不要伤害你?”严卿冷哼了一声:“那你伤害我哥哥,伤害严家,危害皇上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们有多难受。” 她的语气很是生硬,一脸的怨恨。看样子不会这样便宜的放过自己。苏怜儿仰起头,很是惶恐不安。“严卿,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的。”严卿认真的对上她的眸子,不给她任何希望的说:“我要的是万无一失,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这里,再去祸害别人。并且,为能让你送不了消息出去,也你的同伙找不到你的住所,我想到一个近乎完美的好办法。” “你要干什么?”苏怜儿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听着,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叫她这辈子都瘫软在这张床上。”严卿语气很平静。“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你们下手利落一点。” “你敢!”苏怜儿瞪的眼睛凸出来:“严卿你敢。” 严卿笑着起身,道:“如果她因为受不了这种罪,咬舌自尽了,就赐给她一张草席,拉到乱葬岗埋了便是。不必来报!”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走出门了一段距离,苏怜儿的惨叫声才传进耳朵里。 “苏怜儿,活该你有今天。要是早些落在我手上,哼……”严卿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浑身舒畅。“新菊,咱们回宫。”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九十章:心有灵犀 严一凌一直等着严卿回来,日偏西移,那个玉影才出现在自己面前。 “怎么样?” “姐姐放心,我出手,事情必然利落。”严卿温然而笑:“苏怜儿是不会作怪了。回头等孩子生下来。给她些银子打发了就是。” “她怎么肯听你的话?”严一凌颇为意外。 “她又不是傻子,现在命都捏在咱们严家手里了,有什么资格不听话。”严卿没有直言挑明她对苏怜儿做过什么,想来姐姐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稍微停顿,她低眉道:“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孩子出生,想办法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哥哥的。姐姐有什么好主意?” 严一凌摇了摇头。滴血验亲那回事,根本就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这年代又没有dna之类的技术。来来去去也就是自己糊弄自己。 “好吧,这个不急,也得要苏怜儿有福气生下这个孩子。”严卿心想,也许她还没有熬到足月,就已经受不了自己如今的样子。嚼舌自尽了也未可知。 “是啊。”严一凌长叹了一声。“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宫去歇歇吧!” “好。”严卿轻轻欠身,转身跟着新菊退了出去。 “二小姐怎么不告诉小姐……”新菊有些奇怪。 折磨了苏怜儿那个贱人,对严家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但二小姐为什么只字不提呢! “姐姐太过心善,这些事她不必知道。”严卿微微挑眉:“那个别院里。都是我安排的人,他们会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半点风声。你也要保守秘密,懂么!” 新菊看着她很是严肃的脸庞,连忙点头:“二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说出去。” “瞒着姐姐是小事,要紧的是别让严钰知道。他那个性子……知道了一准儿坏事。”严卿叹了口气:“你说,严家怎么就出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二小姐别想了,吃一堑长一智,大少爷往后一定不会再这么冒失了。” “但愿吧!” 两个人说这话,新菊一抬头,忽然改了称呼:“娘娘您看,是皇上的御驾。” 严卿连忙点头,两个人退到一旁:“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听见是严卿的声音,便示意小侯子住辇,走到言情身边。“抬走便是。没几步就是伊湄宫了。” “是。”小侯子赶紧让奴才们把御辇抬回去。 这架势。便是皇上今晚要留宿伊湄宫了。 严卿心里微微一动,这些天,她看尽了皇上是怎么对姐姐好的。虽然明知道不该嫉妒,但那种真实的感觉却骗不了自己。 “朕听说你今日回府了。”奉临温和的看着她。 “是。”严卿笑着点头:“府中还有些事,臣妾回去料理了下。” “嗯!”奉临点了点头。 严卿心思一转,便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 “说吧。”朝中的事情处理的很好,奉临这会儿心情爽利。 “臣妾斗胆,请皇上恩准家兄留在宫里伺候。他现在……实在是不适合留守驻地。毕竟爹娘也都上了岁数……”严卿总觉得,要帮严钰迈过这个坎儿,就只有把他留在眼皮子底下。稍微有什么异动,就得把这心思锁的死死的。 奉临略微思忖,道:“朕会仔细斟酌。” “谢皇上。”严卿温然笑道:“姐姐还在等着皇上呢,臣妾便不耽误时辰了。皇上请。” “好!”奉临转身离开,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从头到尾。皇上都是满面的笑容,但眼神绝没有像看着姐姐时那样的温情脉脉。 严卿的手,在衣袖里紧紧的攥着。“新菊,咱们走吧。” “是。”新菊看得出二小姐不高兴,也不敢多说什么。 伊湄宫内,素惜却格外惊喜。“小姐,皇上来了。” 严一凌搁下手里的针线,扶着素惜的手上前迎驾。“给皇上请安。” “起来。”奉临托腕子将她扶起。“在绣什么?” “没有,看着素惜绣的鸳鸯不错,就想绣一幅牡丹花什么的。”严一凌把绣样递到皇帝手里。 奉临很是惊讶。“这上面一格一格的是什么?怎么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针法?” 严一凌抿唇笑道:“这叫十字绣,先根据图样画出格子来,然后以十字交叉的针法来绣。” “真是特别。”奉临啧啧:“朕的皇贵妃就是聪明。” 严一凌很想说,那是因为她不是严碧。针线活她根本就不会。 长日无聊,就只好想出这个办法来打发时间。但是,皇上不会懂的。 “回头也给朕绣一格!朕叫人挂在寝宫里,天天看着。” “好!”严一凌点头。“素惜,你去准备晚膳。” 看得出皇上心情不错,她连忙道:“是不是朝政上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奉临点头:“虽然说积压了一些折子,但朕都阅完了。自从西南平定,朕指派了各位将军驻守,近来是天平多了。”斤共介巴。 严一凌点头:“皇上坐镇皇城,天下自然太平。” “你在说顺口溜?”奉临笑着捏了捏她的手。 “那倒不是。不过臣妾有一事相求。”严一凌垂下眉眼:“不知道皇上是否愿意成全。” “你说!”奉临觉得挺有意思,姐妹俩都有事相求,必然是同样的心思吧。 “臣妾想请皇上下一道旨意,将严钰留在宫里伺候。哪怕是个护卫什么的……” 奉临哂笑:“你们姐妹还真是心有灵犀。” “哦?”严一凌心想,必然是方才皇上遇见了严卿。“妹妹也为这件事向皇上求了恩典?” “嗯!”奉临凝眉点头:“本来朕觉得,严钰留在宫里,是大材小用了。不过既然你们都觉得这样好,那朕就唯有答应了。” “谢皇上恩典。”严一凌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皇上查的怎么样了?” 奉临与她对视一眼,道:“你是问那些潜伏在皇城四十里之外的……” “是。” “放心,朕已经着手调查了。” “臣妾觉得,她们应该会在皇城里。青楼柳巷,又或者是忽然冒出来什么酒坊饭馆的老板娘。总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皇上眼皮底下。与其奔波逃亡,倒不如以静制动。” 轻轻的叹了一声,奉临托起她的小脸:“你要是男儿家,可以封侯拜相了。” “皇上的意思是,臣妾管得太多了?” “朕的意思是,女子要那么聪明做什么,乖巧的当朕的宠妃不好么?” “不好。”严一凌饶是笑笑:“乖巧温顺的女子,皇上早就看腻了。若臣妾也是这样的性子,皇上现在便不知道是捏着谁的脸,再说这番动容的话。” 奉临捏了捏她的鼻尖:“胡说。朕这不是一抽开功夫就来陪你了。” “是么?”严一凌撇了撇嘴:“皇上难道忘了,昨天晚上伺候笔墨的可不是臣妾。” “吃醋了?” “吃得着么!”严一凌白他一眼。正好看见奉举站在门外往里看。“举儿,你来。” “儿子给父皇请安。”奉举欢快的走进来,朝皇上行礼就一头扑进严一凌怀里。“娘。” “肚子饿了吧?等会儿素惜姑姑就把晚饭端上来了。”严一凌捏了捏他的脸蛋。 “娘,你看这个。”奉举把手心里捏着的小珠子递到她手心里:“这个小玉珠怎么办?” 奉临看着可爱的儿子,心头暖暖的。“朕小时候玩过,举儿,过来,父皇教你。” “去吧。”严一凌松了口气。 虽然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对她很好。 但这种好,并不牵扯到浓情蜜意的赖在一起。 她仅仅是不讨厌身边有这样一个男人。甚至在一些时候,她会很想有他在。 但这种感觉,似乎又不是非你不可的那种感情。 也不想去想那么多了。 “我也来。你们不知道吧,打弹珠我可是很在行的。”严一凌撸起了袖子:“来,咱们比赛。” ———— “皇后娘娘。”遥光微笑着进来:“晚膳都准备妥当了,您请移步。” 沈音苒“嗯”了一声,问道:“皇上用晚膳了么?” “皇上去了伊湄宫,许是在皇贵妃那里用膳了。”遥光如实的说。说完便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盯着皇后的脸看。巴不得气死这个老妖婆才好。 从那天皇上去了严府,带皇贵妃、严妃去郊游的那天起。回宫后,皇上就没来过毓秀宫。 这几天,沈音苒心里焦躁的不行,幸亏桦嫔封妃的事情很惹眼,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大她的不痛快。“知道了。” 就着遥光的手起来,沈音苒轻微一叹:“这几天,后湖的莲花是不是陆续开了?” “是呢娘娘。”遥光笑容明媚:“无双早起还去采过晨露。好多荷花都冒出头了。” “皇上最喜欢赏荷,回头你安排一下。挑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领着妃嫔们去瞧瞧光景。” 不知道皇后又有什么奇怪的打算。但遥光欣然点头:“是,奴婢尽快安排。” 现在朝中越来越太平,遥光就只能期待后宫惹出些是非。 这样,妃嫔们的眼睛就不会总盯着天心身上了。 “唉。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沈音苒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本宫倒是真羡慕后湖里的那些碧荷啊!”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九十一章:后湖风波起 皇后邀妃嫔们后湖赏荷这件事,皇上很痛快的应允了。 许是因为这些日子薄待了皇后,想着缓和一下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妃嫔同聚的时候,都得是最当心的时候。谁也没把握厄运一定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何况严一凌是最招风的那棵大树。 “好了。今天就听我的,梳个简单的发髻。别那么隆重。”严一凌握住素惜的手腕,迫使她搁下那只金光灿灿的步摇。“烈日当空,再这么晃眼,太遭罪了。” “是是是!”素惜只有听话。“小姐,我听说皇上给大少爷的恩旨已经送去严府了。也差不多就是这几日,大少爷就可以入宫了。” “是么!”严一凌倒是还没听说。 “嗯!”素惜满脸笑意:“我是听小侯子说的。好像是一品侍卫。” “呼!”严一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得要把严钰牢牢的拴在身边才好。一眼看不见,他又不知道闯什么祸!” “姐姐。”严卿笑着从门外走进来,身边是杨絮陪着。 “皇贵妃。” 严一凌看她的装扮也很清爽,不禁笑了:“看来咱们是想到一起去了。” “都准备好了么?”严卿问。 “好了,这就可以走了。” 杨絮好久没陪奉举玩了,心里惦记:“这么好的天气。皇贵妃该不会让奉举又去课堂练字吧?光是文的也不行,总得有强健的筋骨才好。” “知道你心疼他。”严一凌笑着说:“先去了课堂给师傅背诵昨天教的课文。等下章嬷嬷会接他去后湖,跟咱们一起赏莲。” “那就好。”杨絮舒心了不少:“那孩子可爱,一天不见就放不下他。之前你们回府,我是巴巴的盼着。脖子都长了。” 严一凌和严卿相视一笑。 严卿问道:“那杨姐姐去瞧过小皇子么?” “你说奉翊?”杨絮皱了皱眉:“那孩子可是宝贝的不行呢。我哪里有资格看,我又不是皇上。” “怎么这么酸?”严卿打趣的说。 “酸?”杨絮冷蔑的哼了一声:“还苦呢!人家仗着自己有皇子,便目中无人。我这样卑微的身份,还是不凑过去的好。万一要是那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得冤枉是我冲撞了?” 抿着唇笑了,严卿道:“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樱妃的福气。” “这倒是。”杨絮连连点头。“那孩子是早产生下的,可虎头虎脑的十分硬朗。也是樱妃身子好,年轻就是不一样呢。” 说着,她握住了严卿的手:“我就不想这些了,本来身子就不好。倒是你,臣妾年轻赶紧要一个吧,这样咱们奉举也就不寂寞了。” 她说这样的话,严卿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姐姐。 姐姐连连点头,满目温热,才让她放心不少。 “我也是盼着卿儿你能赶紧有自己的孩子。这样的话。日子也就有了依靠。”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 严卿整张脸烧了起来:“姐姐也和她一样打趣我。我可不听你们啰嗦,赏花去了。” “别跑那么快,真是的,还害臊呢!”杨絮笑得合不拢嘴。 “咱们也走吧。”严一凌握着她的手腕,亲昵的说:“皇上心里舒坦,后宫的妃嫔们心里就也都舒坦。这样好的时候,我是真的盼着你和卿儿都能有个依靠。再怎么说,宫里的日子,除了指望孩子,别的真的……” 别的真的就指望不上了。 严一凌没说出口,是不想太扫皇帝的面子。 这个道理杨絮也明白,她叹了口气:“子嗣的事情比恩宠还不靠谱。你瞧皇后,多年恩宠不也无果。樱妃呢,从来就没得到过皇上的心,还不是一举得男。我呀,你让奉举多陪我玩几天。我就满足了。” 两个人说笑着追上了严卿,三个人欢天喜地的往后湖去。 后湖,沿着蜿蜒的湖水,修剪了一座蜿蜒的长亭。长亭修剪的较高,是为了防止湖水侵蚀了木柱,打湿地面。两端分别是长而高的阶梯,走在上面,很像是庑廊的那种感觉,只不过临水而建,增添了几分别致与清凉。 “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来了。”无双瞥了一眼亭子下的人。“严妃与杨贵嫔娘娘也同来。” 沈音苒点了点头:“去沏茶,果品也都端上来。” 沈凉悦抱着翊儿,看这缓缓走过来的一行人,笑容有微微的凉意。“这不是已经入夏了么?怎么瞧着那几位个个脸上都春风得意的。” “凉悦。”沈音苒温和的唤了她一声:“翊儿这么可爱,守着孩子,怎么还说酸话呢!论起得意来,谁又能比得过你。” 轻盈盈的笑了笑,嫣红的唇瓣轻轻的贴在了翊儿额头上。“表姐这是取笑我么!除了翊儿,我还有什么?” “这话不对。”沈音苒略微凝眉,可还是笑容满面。“应当反过来说,有了翊儿,你没有什么?” 对上皇后的眸子,沈凉悦轻嗤道:“皇上每日来我的樱妃宫,不过是看翊儿如何。有没有长高,会不会笑,有没有饿肚子或者哭闹。皇上几时关心过我高不高兴,开不开心呢。” “知足常乐。”沈音苒忍着心里的不爽,温和道:“你要知道,这宫里还有多少人,连皇上的面也见不到。更别说去关心这些了。” “表姐怎么会见不到皇上的面。”沈凉悦话说的很不客气:“您邀妃嫔们后湖赏花,皇上不是点头了。再说,今天的节目也都是您安排的,皇上一定会来。” 当面嘲笑皇后见不到皇上,这话落尽严一凌几人的耳中,火药味十足。 沈音苒却不以为意,低着头道:“也是这段日子,本宫少了关心皇上的事。不过也好,后宫这么多妃嫔轮流获宠,早晚能为皇上再添几个皇子。” 这话,噎的沈凉悦有些闷气。 杨絮则是笑了笑:“皇后娘娘的心思甚好,可惜未必人人都有樱妃的福气。虽说之前得了病,脑子不灵光了。可皇子一出世,病也好了,脸上也有光了,连话也比从前利索多了。真是叫人羡慕。” 虽然不喜欢皇后,但杨絮更看不惯樱妃那股狂傲今儿。 她沈凉悦从前仰仗着沈太后就是这幅嘴脸,如今有了这个皇子,更加变本加厉了。 “杨贵嫔气色也不错么!”沈凉悦瞟他一眼,笑吟吟的说:“有了皇子,百病全消。你想和我一样,你也赶紧生一个。”斤共岛弟。 “哼。”杨絮扬了扬眉:“这份本事我却没有了。” 沈凉悦眉毛一挑:“没有就少说两句废话,有那个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有。” “你……” “好了。”严一凌一把扯住杨絮:“好好的来看花,花还没看着呢,怎么先动气了。” 沈音苒点一点头:“皇贵妃说的是,本宫已经吩咐人备下了香茗。既然是来得早,就先润润喉吧。” “谢皇后娘娘。”严一凌大大方方的落座。 发觉前来的妃嫔是真的不多。 位分低的,都坐在长亭的另一端。 而徐天心,良嫔,甚至万贵妃都不见踪影。 “姐姐你看。”严卿仰起头,发现近处的荷花丛里,十数朵半开未开的荷花很是惹眼。“初夏的荷果然清新典雅,与众不同。” “是啊。”严一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沈音苒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楚月怎么没来,那丫头可是最爱热闹的。” 严一凌转过脸笑着说:“她的伤在腿上,走路不便。便没跟着过来。等过些天养好了身子,再来赏一回就是了。左右后湖里的荷花只多不少。” “是啊。”沈音苒点头:“这一波还没开败,下一批就又冒出来。就是这么繁密。看得人目不暇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万芊芊就到了。 前后脚,桦妃也跟着来了。 随后徐天心也出现在众人面前,依旧是冷艳高贵的样子。 长亭上,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奴婢们来来回回的端茶倒水,摆果品添糕点。好不热闹。 人一多起来,风就显得不够清凉。 手里各色的团扇,轻轻的摇晃起来,散发着阵阵的胭脂香。 很显然,沈凉悦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看见这些浓妆艳抹的妃嫔她就觉得心烦。 只是桦妃一直躲着她,对徐天心的事情一直没给她一个交代。 否则她今天也不会来。 “表姐,你替我抱着翊儿。”沈凉悦知道,人前皇后是不会对她的孩子做什么的。 也放心交给皇后。 “你去哪儿?”沈音苒奇怪的不行,她怎么舍得撒开手了。 “好几日没桦妃,倒是想说点知心的话了。”沈凉悦走到桦嫔落座的桌边,笑盈盈的坐下。这个位置,正好与后桌的徐天心面对着面。 桦妃皱眉:“樱妃有什么事?” “你说呢?”沈凉悦眉心里薄薄一点愤怒:“我那天对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无凭无据,记得又如何?”桦妃垂首,抿了一口茶。“臣妾劝樱妃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瞧着孩子一眼,不是什么怨气就都消了么?” “废话。”沈凉悦压低嗓音:“我告诉你,你别再和我打马虎眼。这是你不弄清楚,我天天来烦着你。” “樱妃何苦?”桦妃一脸的不愿意:“事过境迁,我凭什么去追究别人。” “那你的意思……”沈凉悦起身瞪着她:“是要赖我一辈子?”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九十二章:惊险纷呈 徐天心不是聋子,沈凉悦喊那么大声,不就是为了让她听见么。 但是听见又怎么样?她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和她争。一旦发觉你在乎或者坐不住了,她反而更加得意。 凭什么成全她呢! 这么想着,徐天心便端起了茶抿了一口。 “凉悦。你这是怎么了?”沈音苒诧异的看着她:“翊儿刚有些困,你这个当娘的一惊一乍的,看再把他吓着。” “是了。”沈凉悦低首一笑,缓缓的坐了下去。 桦妃懒得和她多说,便让侍婢倒了一杯茶。“樱妃润润喉吧,入夏口干,话说多了喉咙则会不舒服。你瞧这后湖上的荷花,初绽多美啊。这景色如此鲜明,看久了,便是没有什么烦恼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查清楚这件事。”沈凉悦不太相信。“那孩子难道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么?” 桦妃喝了一口茶,半晌才道:“别说这么多了。有什么意思呢。现在好不就得了。” “可是……” “樱妃放心,我不会因为过去的事情记恨你。都已经过去了。”桦嫔微微一笑:“你现在有了奉翊,必将备受恩宠。皇上疼惜小皇子,也不会再提起过去的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说完,不等她开口。桦妃便起身朝着良嫔那边过去。“怎么良嫔姐姐还没来?” 侍婢们摇头,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凉悦被桦妃气得脸色不太好看,讪讪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瞧你,何必这么做。”沈音苒将孩子递给他。“只看咱们翊儿的面子,便什么都不觉得了。” “是啊!”沈凉悦看着熟睡的儿子,满心温然。“一看见翊儿,我也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万芊芊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人,忽然问道:“皇后娘娘不是说赏荷花么?就坐在长亭里看有什么意思?” “已经叫奴才们预备了船,万贵妃可以去后湖湖心瞧瞧。”沈音苒笑着说:“本宫还想在这里看着翊儿。” “好吧。”万芊芊道:“去后面那一桌请裴小姐过来,随本宫乘船游湖。” “是。”缤桃很欢喜的依言照办。 这时候,杨絮看见了章嬷嬷带着奉举过来,脸上都是喜气。 “皇贵妃娘娘,你看,咱们举儿来了。” 万芊芊刚起身,也少不得回头瞟了一眼。“奉举长的真快,几乎是一眨眼就长大了。还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的样子呢。” “呵呵。”严一凌笑着说:“是长得挺快的。” “走吧。”万芊芊扶着以琳。两个人缓缓的顺着这一端的阶梯下去。预备上船。“都准备好了么?” 裴以琳笑着点了点头:“姐姐放心。” “嗯!”万芊芊与她笑容相映。 杨絮欢快的走过去,牵起奉举的小手:“学堂里都背什么课文啦?你娘还偏要一大早的送你过去。” “谏太宗十思疏。”奉举高兴的说。 “啊!”杨絮愣了愣:“这么小学这么难的内容?” 严一凌笑着说:“三字经,百家姓早就会背了。” 沈音苒不禁啧啧:“举儿就是聪明,都是皇贵妃教导的好。凉悦,你可要好好学着些。” “那是自然。我也希望翊儿能有举儿那么聪明。”沈凉悦笑着打马虎眼,在心里,她才不会觉得她儿子会输。 正说得热闹,奉临便出现在了后湖上。 遥光喜滋滋的唤了一声:“皇后娘娘,您瞧皇上来了。” 她这么一唤,妃嫔们顿时来了兴致。 “皇上怎么在湖上?”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所有人都起身走到长亭一边,生怕皇上看不见是自己是的。 沈凉悦也倍感奇怪,按说皇上下朝,应该是和大家一起走过来。 怎么好好的会从湖上出现,这不是白白便宜了万贵妃。 乘船而游,竟然能与皇上碰面。当真是别有心思。 这么一想,她不禁勾起唇角:“要不怎么是万贵妃最善解人意呢。连皇上今儿会从哪来,她都能未卜先知般猜到。” 沈音苒没有做声,也走到亭子扶手边望向湖中心。 奉临很愉快的朝妃嫔们挥了挥手:“惬意凉爽,湖心赏荷别有一番雅兴。你们,要不要试试看。” 且不说宫里有没有这么多船,就算挤一挤,妃嫔也还是坐得下的。 只说这样好的景色,这样平静的湖水。 闹这么些人跟下饺子一样,都往里跳,还有什么雅兴可言? 严一凌不动声色的瞥了严卿一眼,发觉对方也是同样感觉索然无味。 “皇后娘娘,我想去……”桦妃轻柔的笑着。 沈音苒自然是点头:“叫奴才把小船靠到岸边,你去便是。” “谢娘娘。”经过严一凌身边的时候,桦妃问道:“皇贵妃娘娘可要同去么?” 严一凌摇了摇头:“本宫晕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妹妹快去吧。” “是。”桦妃笑得更甜了。 严卿很是奇怪,这桦嫔看上去的确很单纯。但她从前和良妃交好的时候,也不见皇后或者皇贵妃讨厌她。 如今与良嫔决裂,更是没看到有谁针对她。无声无息就成了桦妃,笑容满面的周旋在各宫面前。这女子,还真是挺有心机的。 沈凉悦当然也想去,可这时候,她怀里抱着翊儿多有不便。斤共亚弟。 就算是想和万贵妃争,碍于孩子,她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表姐,不如我们下去,在邻近湖水的地方看着。也好让翊儿感觉到湖水的清凉与舒爽。” “好哇。”沈音苒点头:“这么大的孩子,已经知道舒服不舒服了。这时候吹吹湖边的柔风,倒是很惬意。” 两人觉得稳妥,旁边的妃嫔和宫人便让开了路。 严一凌不动声色的看着湖面上的皇帝,只觉得这景致都没有惬意可言。 “争奇斗艳的闹腾,叫荷花都失了颜色。”徐天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贴在严一凌身后说了这么一句。 “管她们闹腾什么,咱们乐咱们的。”严一凌温和的看着她:“这些日子不见你出来走动,好似瘦了不少。” “有么?”徐天心摸了自己的下巴:“喝花蜜喝的。” “花蜜?”严一凌不知道她又玩什么新花样。“哪儿来的?” “自己酿的。”徐天心扬了扬眉毛:“皇上不是说了么,不许在宫里养蛇。不养就不养吧,我弄了几只蜜蜂,筑了巢,便搜集花蜜来喝。这总没什么了不得了吧?” 严一凌对她是万分敬佩:“真是好样的。要是回头蜜蜂蜇人了,皇上又不许你养,下回打算弄什么?” 这个问题,徐天心还这是没想好。 “蜜蜂也不能养,那就养……猴子吧。” 严一凌瞬间被她吓得脸色不那么好了。“你不是想吃后脑火锅吧?” “说什么呢?那么残忍!”徐天心撇撇嘴:“我想吃人脑的,你给我么?” 说完,她又觉得不大对劲:“火锅是什么?” “就是古董羹。”严一凌解释道。 “哦!”徐天心自言自语道:“火锅,火锅,还满形象的么!” “呀!”奉举忽然叫了一声。 严一凌只听见哗啦啦的声音。顺着瞧过去,她发现奉举的弹珠撒了一地,正噼里啪啦的往楼梯下滚。 “当心。”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严一凌赶紧道:“汪泉,叫人赶紧捡起来。千万别让人踩着滑倒。” “是。”汪泉赶紧召唤侍卫们过来。“快,把大皇子的弹珠捡起来。” 这里的事情还没弄完,就听见湖心一声惊叫:“啊!不好了,船漏水了!” 船漏水了? 严一凌赶紧回到扶手边往下看。呼喊的人是缤桃。 万贵妃乘坐的船看着就要划到皇上的船边,但竟然在约有二十米的地方漏水了。 “糟了,万贵妃不会游泳。” 妃嫔里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皇后便急了:“赶紧让人去接应。快!” 奉临见势头不对,也吩咐奴才赶快将船划过去。趁着水还没漏多少,先把芊芊接到自己的穿上便好了。 哪知道这时候,皇帝的船竟然也开始漏水。 小侯子惊呼了一声:“皇上,不好了,您快看船板……” 板子与板子之间的缝隙开始往上冒水。 “怎么会这样?”沈音苒惊得脸色苍白:“好好的……” “皇上……”站在亭子上的妃嫔,一窝蜂似的往下奔。 严一凌刚想着喊她们站住。 便有人一脚踩在了奉举的弹珠上。 章嬷嬷吓坏了,死死的把这奉举缩在一边不动弹。 严一凌眼见着人滚下阶梯,惊呼道:“樱妃当心身后……” 沈凉悦只顾着看湖面上的皇帝,哪里还注意得了身后的事。听皇贵妃喊了这一嗓子,已然来不及了。她被滚下来的人撞倒,嘭的一声掉下了水。 连同怀里的奉翊也一起跟着掉了下去。 冲击力过大,让沈凉悦掉在离湖边有些远的位置。她惊慌的不行,扑腾着水喊救命。 “啊……翊儿!”沈音苒万分惊恐:“快救人。” 话音没落,她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沈凉悦不懂水性,却在这个瞬间,拼命拼命的往上托举自己的孩子。 沈音苒水性也不通,使出了好大的力气才扑腾到她身边,奋力的抱着孩子往上举。“快救小皇子……快啊……”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九十三章:各自的谋算 人前总要尽心做做样子。 遥光和无双都不懂水性,只能站在岸边伸长了手,奋力的去够奴才抱过来的小皇子。 严一凌手快,接了一把。 小皇子的乳母就惊得没了魂似的,赶紧从她手上抢下来。 这个动作。叫人觉得很不舒服。 尽管严一凌没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别扭。 她又不是毒蛇猛虎,樱妃至于提防她到这个程度么? 而这个时候,桦妃的船已经划到了湖中心。皇上先上了船,随后赶紧去扶万贵妃。 裴以琳和缤桃也上了船。 远处的奴才从湖中游过去,分别上了两艘漏水的船。并迅速的将船划向岸边。以便检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这个时候,皇后和樱妃分别被奴才救了上来。 遥光和无双殷勤的又是递披风,又是擦水。 沈音苒只问:“翊儿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皇后娘娘放心,小皇子没事。乳母已经抱在怀里去换干净的襁褓了。” 沈凉悦也松了口气。“翊儿没事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刚才是谁跌下来,撞倒了本宫?” 撞她的小丫头只是负责端茶送水的侍婢,隶属内务局。并不是哪个宫里伺候的丫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樱妃娘娘饶命。” 沈凉悦看着眼生,问道:“你在什么?哪个宫里伺候?” “奴婢是内务局的宫婢,叫乐儿。” “内务局。”沈凉悦心里掂量着这件事。一时闹不清到底是什么人的主意。“撞倒本宫就算了,你是想要害死我的翊儿么!来人。把她拖出去杖毙,这样没有用的人,留着做什么!” “不要啊,樱妃娘娘饶命,奴婢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脚下打滑,这才不小心滚了下来。”乐儿哭的很是可怜。 不用说也知道,她踩到的,一定是奉举的弹珠。 严一凌皱了皱眉,脸色平静:“樱妃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免得自己着凉生病了,惹的翊儿也跟着不舒服。” “皇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丫头就不用处置么?”沈凉悦对上她一双明亮的凤目,心头隐隐不悦。 “乐儿踩到的是奉举不小心滚落的弹珠。罪不在她。”严一凌如实的说:“弹珠是本宫教奉举玩的,装弹珠的袋子也是本宫让素惜缝的,不知道怎么会弄破了。所以这事。归根结底。罪在本宫。要怪樱妃就怪我。” 话刚说完,船就靠岸了。 沈凉悦皱了皱眉,没有反驳。 “皇上,您没事吧?”沈音苒脸色发白,关切的问。斤共肠号。 “没事。”奉临看她一身是水,关心道:“赶紧回宫去换身衣裳。” “是。”沈音苒只因为皇帝关切的一眼,心里就暖了起来。 沈凉悦缩了缩身子,一阵风吹过来,她直发颤。“皇上……这丫头……” “朕都听见了。”奉临凝眉:“她不是故意的,这件事便算了。”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乐儿接连的叩首,嘴里一直止不住的道歉。 “你也先回宫去换件衣裳吧。”奉临凝眉。“翊儿还不足百天,你自己的身子也要保重。” 沈凉悦动了动唇,点头道:“臣妾明白。” 严一凌屈膝向皇帝致歉:“都是臣妾不好,一眼没瞧见,奉举的弹珠就撒在了地上。急着叫奴才们找。竟然也没有找清楚。还请皇上恕罪。” “这是意外,谁又能预料到。没吓着奉举就好。”奉临温和温和的样子泫然一变:“朕更有兴趣知道,好好的船怎么会漏水!” 严一凌点了点头。“卿儿,让妃嫔们都散了,你和杨贵嫔先带着奉举回宫。” “是。”严卿会意,遣散了围观的妃嫔与宫人。 留在岸边的就只有万贵妃与桦嫔两位当事人。 “怎样?”奉临问。 检查完船体的奴才恭敬的上前禀明:“回皇上的话,这两艘船似是在水里浸泡的年头久了,船木被虫掏空,水泡腐烂。再拖到阳光下一晒,木头就不顶用了。” 言外之意,便是没有认为的痕迹。 奉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并没有明说:“朕也有许久不曾邀妃嫔们游湖。难怪连船木都烂完了。” 万芊芊惊魂未定:“幸亏皇上来的及时。” “别担心,朕会叮嘱内务局更换新船。眼看着夏天就到了,游湖的次数只多不少。再不能出这样的乱子。” 严一凌也道:“皇上,不如令懂水性的戍卫在湖边把守。这样一来,妃嫔们游湖就没有后顾之忧。宫婢们晨起采晨露也能安全些。” “好。”奉临赞同这个主意:“小侯子,你去办。” 万芊芊还想说什么,见皇上已经没有兴致听了,微微有些灰心。 “皇上,樱妃受了惊,小皇子也落水了,不如您移驾樱妃宫去瞧瞧吧,也总能安心。” 她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严一凌禁不住在心里想。其实这时候,万芊芊必然是希望皇上送她回宫的。 可惜,某人不解风情。 “也好,朕惦记翊儿,这便过去。回去叫缤桃给你沏杯茶,放点珍珠末压压惊。” “是。”缤桃恭敬的应下。 “臣妾恭送皇上。”万芊芊欠身,心里只有酸涩和愤怒。 严一凌觉得这时候过去不大适合,便道:“皇上去瞧樱妃母子,臣妾便去毓秀宫探望皇后娘娘。左右今天的事情,也是因为奉举的弹珠而起,若不去,臣妾心中愧疚。” 这回奉临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那好吧,你自己注意些。” 走到半路,万芊芊瞥了一眼桦妃,哀叹了一声。“妹妹的主意原本甚好,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咱们的计划扑了个空也就算了。还叫别人风光了个够本。” 桦妃快走了一步,道:“那船漏水本来就万分危险。娘娘少遭罪也是好事。” 说到这个,万芊芊乐了:“皇后还真是卖力气呢!也不顾着自己一把老骨头,扑扑楞楞的就往下跳。哼,樱妃是不会感激她的,倒是皇上……” 裴以琳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身后。 桦妃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以琳妹妹是越来越会打扮了,今天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桦妃娘娘过誉了。”裴以琳娇羞的低下头。 “皇上不喜欢樱妃,她所有的,不过是个儿子。”桦妃淡淡的说:“所以娘娘不必介意樱妃会得宠。臣妾瞧着,樱妃和皇后也不是一条心。所以,就算皇后风光重临了,也得先放精神在自己家人身上。这时候娘娘正可以想想该怎么扭转局面。” 话分析的很在理,万芊芊满意的笑了。“所以我说么,平日里闷不吭气的,才是最聪明的。什么都听着,什么都看着,什么都搁在心里,深藏不露的!” “娘娘夸奖了。”桦妃笑的有些拘谨:“臣妾不过是留心了些。” “那你往后就多留心些。”万芊芊眺望了远处的荷花:“有本宫的好,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是。”桦嫔柔美的笑起来。 ———— 严一凌来到毓秀宫,迎面走出来的便是无双。 “皇贵妃娘娘怎么过来了?” “皇后娘娘受惊,本宫特来探望。” “可是娘娘这会儿正在沐浴呢!”无双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不大待见皇贵妃似的。 “本宫可以等。”严一凌平静的说。 无双笑得有些冷:“那好,娘娘您就等着吧!” 虽然这么说,但无双还是将皇贵妃来的消息告诉了皇后。 因为无双没有任何暗示,严一凌猜想皇后近来一定没有任何打算。或者说,皇后根本就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所以即便有打算,也并不曾暗示过她们。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樱妃和小皇子落水,算是帮了她的大忙。 “皇贵妃怎么过来了。”沈音苒披散着湿漉漉路的头发从沐浴的内室走了出来。 “娘娘头发还没干,怕是不能吹风。”严一凌欠身,满面温和:“臣妾陪您进去吧。” 皇后的内寝,严一凌不是第一次来。 每次来都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遥光扶了皇后做好,便拿起了手边的梳子。 “让我来。”严一凌走了过去,接过梳子示意遥光退下。 “出去吧。”沈音苒见遥光不情愿,便吩咐了一句。 随后,她问皇贵妃:“今天的事,如此凶险,你怎么看?” 严一凌拿着梳子,动作温和的替皇后梳头:“是凶险,但不是化险为夷了。意外这种事情很难说的。” “是么?”沈音苒笑得明媚。“本宫还以为你会敢作敢当。” “皇后是说那些弹珠么?”严一凌不以为然:“臣妾若想制造惊险,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更不会牵扯进奉举。” 这倒是真话,皇贵妃那么疼惜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让他卷进是非里。 “也罢。”沈音苒笑了笑:“本宫相信你。但是,凉悦未必。” “樱妃有自己的见解,臣妾没有什么异议。”严一凌看着镜子里的皇后,轻轻的说:“当日娘娘拉着徐妃一起滚下楼,被皇上冷落至今。这个局面到今天便要改写了!” 沈音苒微微蹙眉:“你是以为,这一切都是本宫做的手脚么?” 严一凌梳顺了皇后的发丝,冷漠的问:“难道皇后娘娘会在意臣妾这么以为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九十四章:失常 沈音苒从梳妆镜里看身后的皇贵妃,半天才幽幽一笑。“女人心海底针。尤其被关在深宫内院的这些。心眼比针鼻儿还小就不说了,且遇到事情就爱钻牛角尖。” “皇后娘娘是说臣妾钻牛角尖了。”严一凌平静的笑着,梳头的动作一直没停。 皇后的发丝真的很顺滑,从上到下。只要轻轻的往下梳就好。 “是不是这样,你自己心里明白,不必向本宫解释。”沈音苒转过身,与她对视:“你揪着本宫不放的时候,别人也在一步一步的筹划怎么对付你。这宫里只要想斗,谁和谁又不能斗了?” “娘娘见笑了。”严一凌将梳子放在了妆台上。“臣妾最是爱躲懒,但凡能袖手旁观,臣妾绝不会顶风而上。问题是,树欲停而风不止,没有办法的事。” 于是,沈音苒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严一凌还准备说什么。无双端着药汤走了进来。 “娘娘该用药了。” “皇后娘娘凤体不适?”严一凌诧异的看着那碗苦涩的药汤,眉心微皱。 “老毛病了。”沈音苒接过药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常年在宫里,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旧疾,不必放在心上。” 严一凌笑了笑:“那臣妾就不打扰娘娘歇着。告退了。” 沈音苒略微点了下头。没再多话。 一直在外头候着的遥光迎了上来,表情平静的说:“就让奴婢送一送皇贵妃吧。” “有劳。”严一凌勾起唇。 遥光在前面带路,从内寝走出去,穿过回廊,确定身边没有别人,才小声的说:“十分太平,没有异动。” 也就是说,皇后近来真的没有筹谋过什么。 那这次的赏荷又是怎么回事? 严一凌略微点头,没出声。 遥光知道,她心里也一定存满了疑惑。但其实这件事也并非不好想。 “娘娘,后湖的荷花好看么?” “自然是美的。”严一凌点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夏来赏荷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皇后娘娘广邀妃嫔们同赏,也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奴婢斗胆恳求皇贵妃娘娘不要胡思乱想,败坏皇后娘娘的名誉。” 乍然听着,这话是听刺耳的。遥光是想叫皇贵妃明白,动手的另有其人。 “本宫自然不会疑心皇后。你多虑了。”严一凌嘴上的话很不客气。但眼神却告诉遥光,她明白了。 慢慢的走在宫道上,素惜陪在身边,严一凌仔细梳理着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 她被莫名其妙的下了毒,事后竟然无从察觉。 皇后宫里一直静悄悄的,无双和遥光均没有发现异样。 苏怜儿潜藏在城外四十里的山下,伺机而动。 宫里良妃为嫔,桦嫔为妃…… 沈凉悦早产生子,母以子贵! 这些事,归根结底都和两个字有关,那就是恩宠。 可皇后说的是真的么? 真的有人将她筹划进去,正为了恩宠一步一步的将她吞噬? “娘娘……”章嬷嬷迎了过来。 “什么事。”严一凌心一慌:“是不是奉举吓着了?” “并不是。大皇子现在正在严妃娘娘宫里。杨贵嫔也陪着。”章嬷嬷摊开了掌心:“奴婢是想给您看看这个。” 掌心里一个被攥的起了皱的破袋子,上面一颗弹珠。 “怎么了?”严一凌起初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章嬷嬷特意把东西拿过来,就一定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素惜心里一惊,把弹珠拿起来放在小姐掌心,自己仔细的看了那个破了的袋子。“小姐。这不是奴婢做的那个,这东西被人换了。” “什么?”严一凌脑子里嗡的一声。“你确定?” 素惜点头:“这布不对。奴婢做的,布是横着剪的,织布的纹路显然不同。这个明显是竖着剪的,刚好方向错了。而且看织法,根本就不是同一块布。” 这也让章嬷嬷意外:“娘娘,奴婢原是想告诉您,这颗弹珠不是大皇子的。没想到这袋子也让人做了手脚。” “你说什么?”严一凌又是一惊。 “大皇子记得,自己一共有十八颗弹珠。奴婢数过,现在竟然无故的多了一颗。随后,严妃娘娘和杨贵嫔查问了捡过弹珠的奴才,他们都记得自己捡过几颗,加起来也是十八颗。”章嬷嬷忧心忡忡的说:“既然大皇子的弹珠都被捡了起来,那就说明这一棵根本是有人故意扔到樱妃脚下的。” “好大的胆子。”严一凌皱眉:“让举儿去害翊儿。若不是樱妃拼死把孩子举起来,皇后又跳下水托起了孩子……或者说,樱妃跌下湖的时候,手一松,孩子自己掉下水了,那举儿就成了罪魁祸首。因为几颗弹珠而送了皇弟的性命,即便他平安的长大,他还有什么品德能为君?” 素惜双腿发颤,脸上只有惶恐之色:“小姐,您想得远了些。奴婢倒觉得,万一小皇子真的出事了,沈家绝对不会放过严家。只怕等不到那么远,咱们就已经……” “是啊。”严一凌果然是在宫外住的久了,脑子生锈了。“这弹珠是怎么到举儿手里的,我竟然一点也没觉出不妥来。” 章嬷嬷努力的回想,道:“好像是大皇子从课堂拿回来的。” 素惜也道:“这东西普通,虽然是玉珠子,但并不是多么好的玉,胜在够硬。内务府有时也会做一些类似的玩意儿给皇子公主们玩。并不是多么新奇的东西,过儿就没有人会在意了。” 严一凌点头:“不管这珠子是从哪来的,追查到底。牵扯到内务局多少奴才,就追查多少。那第十九颗珠子,谁碰过,也要一起查出来。” 章嬷嬷点头:“娘娘别生气,抽丝剥茧,一定能查出来的。” 争宠也好,击敌也罢,严一凌不怕她们冲着自己来。 可恨的是,无论她们在做什么,将要做什么,心里都有一个根深蒂固的邪恶念头,那就是要连奉举一起拔出。 好像没有了奉举才是最要紧的。 这一点,严一凌无法容忍。 “皇贵妃娘娘请留步。”珠光几乎是一阵小跑奔到了皇贵妃面前。“娘娘,樱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素惜本来心气儿就不顺,听这话更是生气:“樱妃有什么事情,打发你来说一声不就行了。我们娘娘光阴尊贵,是她说请就请的?” 珠光摇了摇头,有些惊恐的看着她:“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严一凌吩咐章嬷嬷附耳,低低道:“事不宜迟,叫卿儿将珠子的事情禀明皇上。” “奴婢明白。”章嬷嬷行了礼就赶紧退下。 “走吧。”严一凌对珠光点头示意。心想她也正要会一会这位樱妃娘娘。 刚迈进内寝,严一凌还没站稳,一个人就扑了过来。 身子一倾,她重重的磕在门框上,疼的龇牙咧嘴。“你干什么……樱妃?” 沈凉悦的头也撞在了门框上,却顾不得疼,一把将皇贵妃扯了进来。“珠光,把门关上。” 素惜被这一幕惊得嘴巴都闭不上,这樱妃莫非是疯病又犯了? “你干什么!”严一凌被她惊惧的样子吓得不轻:“怎么了这是?” “冯靖宇呢?冯靖宇呢!你把他藏在哪儿了你说!” “……”严一凌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你快说啊皇贵妃,冯靖宇在哪里?”沈凉悦发疯似得去摇晃她的双肩:“你把冯靖宇藏到哪儿去了!” “神经了你!”严一凌被她晃得头昏眼花,一把搡开樱妃:“我藏他干什么,他有手有脚的。” “你知不知道,没有他不行的,没有他翊儿会没命的。”沈凉悦瞪圆了眼睛,豆大的泪珠往外掉:“你快说你把他藏在哪儿了,你快说啊!” “翊儿怎么了?”严一凌也不由的紧张起来:“皇上呢?皇上不是来过么?” 奉翊如果真的有事,皇上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严一凌诧异的看着樱妃,蹙眉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楚。”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是你藏起了冯靖宇,你不让他入宫为翊儿治病,是你……”沈凉悦瞪圆了眼睛。 “翊儿是落水受惊了还是……”严一凌没看见孩子在床上:“樱妃,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冷静点好好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会让人以为你在发疯。” “发疯?”沈凉悦尖笑了一声:“我是发疯了,要是翊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把你们都杀死。”斤估叼号。 严一凌皱了皱眉,隔着门唤了一声素惜:“让人去找冯靖宇,务必请他即刻入宫。” “是。”素惜隔着门答应,慌慌张张的就出了门。 沈凉悦看皇贵妃有这样的举动,心轻了不少,整个人也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到底翊儿出什么事情了?”严一凌问:“是落水吓着了,还是受凉了?他在哪儿?” 沈凉悦指了指床。 严一凌没看见有襁褓,被樱妃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你把孩子塞在被子里,你不怕闷着他?” 掀开被子的那个瞬间,严一凌的手都在颤抖。“樱妃你真的还好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九十五章:意料之中 “别看……他怕冷。”沈凉悦忽然扑过来,就在皇贵妃要掀开被角的时候。 “你这样会憋着他的。”严一凌打开她拦着的手。皱着眉把被子掀起来。 可怜的奉翊一张小脸憋得青紫,看着叫人心疼。“你是怎么当妈的,你这也是要……” 手碰到奉翊的脸,严一凌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凉?” “他出生就是这样。”沈凉悦缩着身子:“只有冯靖宇替他施针……可是冯靖宇呢?” 也就是说。奉翊的病和这次落水关系不大,而是出娘胎就带着病来的。 不是一直都说他很健康的么? 这一定是樱妃故意隐瞒了皇上,不想让后宫里有人知道实情。 “听着,你现在最好马上冷静下来,不要在这样疯疯癫癫的叫人担心。”严一凌命令的口吻说道:“翊儿身上冰冷,你把他蒙在被子里只会捂死,丝毫起不到保暖的最用。最简单有效的,就是赶紧抱着她,贴在你胸口给他取暖。我会让人去找冯靖宇。” 沈凉悦红着眼睛问:“你不会是在敷衍我,欺骗我吧?” “有这个必要么?”严一凌皱眉问:“你不信我,何必叫我来?你可以抱着翊儿去找皇上,直接求皇上恩典。传召冯靖宇入宫。” “不行,不可以。”沈凉悦连连摇头:“要是让皇上知道了,那翊儿的前程就全都毁了。” “孩子的命重要还是前途重要?”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希望翊儿出事,这样就没有人能和你的孩子争了。” 这一年多。烂好人严一凌做了不少次。 这让原本富有同情心又容易心软的她,多少也铁石心肠了起来。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你的事我就不管了。”话说完,严一凌就往门边走。 “不要!”沈凉悦忽然扑到面前,用身子将门死死的挡住。“你不能走,你凭什么不管我。” 严一凌皱眉看着她:“你当我是什么人,包生儿子还包养活?明明可以足月把他生下来,可你偏要作,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你又来怨我居心不良。樱妃,你到底是装疯还是失心疯你分得清么?” 沈凉悦没有力气和她争辩,只有落泪。“你以为我像这样么……” “一失足成千古恨,就算将来,让你当上皇后,当上太后。若是没了这个孩子。你心中不会愧疚一辈子?”严一凌推开她,一脚踢开房门,执拗的走了出去。 “皇贵妃,我求求你!” 樱妃歇斯底里的呼喊,并没有让她停下脚步。“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 看到奉翊那个样子,严一凌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她甚至觉得,樱妃害怕没有这个孩子,并不是因为这是她的孩子,而是她怕失去恩宠失去一切。 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不痛快。 回到伊湄宫,严一凌只让章嬷嬷接了奉举回来,便一个人闷坐在房里不说话。 晚些时候,皇帝便来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奉临站在她面前好半天,她竟然纹丝不动。“碧儿,有心事?” “皇上?”严一凌吓了一跳:“臣妾失仪。” “无妨。”奉临走近了一些,揽着她的后脑。往自己身上揉了揉。“因为弹珠的事情不高兴么?朕已经叫人去查了,绝对不会让奉举被这件事牵连进去。朕的孩子,朕一定好好照看他们。你忘了,朕答应过你,决不轻饶对孩子下毒手的人。” “嗯!”严一凌点了点头。 “还有,按你的方法,那些人差不多都找到了。”奉临握着她的手:“唯一不见的便是苏怜儿。” “是么!”严一凌没说出苏怜儿的下落,他不知道皇帝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想法。 “是不想在宫里待着么?”奉临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朕陪你去小院吧?” “皇上,臣妾哪里都不想去。只是觉得好累。”严一凌叹了口气:“不过你不用担心,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好,那就早点睡,朕陪着你。”奉临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缓缓的走到床边放下。 “皇上不如去皇后宫里转转吧。臣妾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严一凌实在是没有精神去应酬谁。就是想好好的安静安静。 “朕就在这里陪着你不好么?”奉临纳闷的问:“你就这么想赶走朕?” “皇上……”严一凌有气无力的说:“你明知道这不是臣妾的真心。” 奉临从她满面的倦容看出她的软弱来,不免有些心疼。这样的碧儿,还真的是很罕见。“好吧,那你好好歇着。” 正好素惜端了安神的汤药进来。斤估鸟血。 “快给皇贵妃喝了,伺候她好好歇着。”奉临叮嘱了两句。 “奴婢遵命。”素惜屈膝:“恭送皇上。” 待到门外的宫人将门关好,素惜才敢问:“小姐为什么要请皇上去皇后宫里,您明知道皇后就是这个心思,怎么还要帮她一把?” 身上软绵绵的,可是严一凌脑子很清醒。她不仅仅是为了劝走皇上才说这样的话。实际上,她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素惜,我怎么瞧着,接连发生的事情都不像是皇后的所为。也就是说,暗处还躲着可疑的人。这个人的目的,是借我的手除掉小皇子,让奉举也跟着受牵连。甚至,皇后也会被皇帝责罚。一举多得。” 静下心来想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素惜点头。“可是小姐,即便如此咱们也不该帮皇后啊,难道您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样的心思?” “就算我不帮皇后,皇上也会去看她。当日她的恩宠一落千丈,就是从拉着徐天心滚下楼开始的。而这回,她在完全没有耍花招的前提下,拼了命的去救奉翊,你想皇上能不去看她么?”严一凌抿唇而笑。 “其实素惜,你以为皇上是真的来看我么?他知道我去了毓秀宫,不过是来探口风罢了。并且他刚才也说了,他答应我的是,严肃处置对孩子下毒手的人。言外之意,无辜的人就不该受到牵连。” 这些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素惜有些茫然:“怎么在宫外的时候,皇上对小姐您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一回宫便也勾心斗角起来?” “那是因为在宫外只有我,而回到宫里,我不过是万中之一。皇上要顾全大局,眼里就不可能只看见我。”说到这里,严一凌更觉得力不从心了。“咱们不能再耗下去了,得像个办法斩草除根。” 奉仪的仇报了,她就可以把奉举托付给严卿。 到那个时候,也许她真的可以离开皇宫,去一个远僻的地方,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 “小姐……”素惜看她说着说着话竟然睡着了,不免叹了口气。“奴婢真是心疼您。您就好好睡一会儿吧。” ———— 彼时,皇帝已经来到了毓秀宫门外。 遥光喜出望外的来报:“皇后娘娘,皇上驾到了。” 沈音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遥光你说谁来了。” “娘娘,是皇上来了。”遥光装出欢天喜地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表情也太夸张了。 “快请进来。”沈音苒揭开了身上的被子,匆匆忙忙的下了床。 奉临身子一闪,走了进来。“你躺着就是了,不必多礼。” “皇上,您怎么来了。”沈音苒一脸的惊喜:“臣妾还以为这时候,您会陪着翊儿和凉悦。” “翊儿无恙,你不必记挂。”奉临走到床边,扶着她躺下:“你不懂水性,怎么还跳下了湖。若不是附近有通晓水性的奴才,那该怎么办?” 沈音苒笑得明媚:“皇上不必担心臣妾,臣妾心里有数。那个时候,翊儿落水了,臣妾总不能叫他出事。何况凉悦也是不懂水性的。” “难为你了。”奉临皱眉,动容的看着她。 “皇上这么说,实在是太见外了。”沈音苒低着头,笑容很淡雅。“臣妾自己做错过事情,叫皇上伤了心,这段日子,臣妾日日都在反省。只盼着皇上不要一想到臣妾就会心烦……” 冷皇后了这么久,算算日子,也着实不短了。 奉临也没想过,他和音苒之间,会有这样的疏离。 “罢了,过去的事情便不要想了。” “皇上。”沈音苒红了眼眶,伏在皇帝的肩头。 这一天,她等了好久,也忍了好久。 她最明白,当皇上讨厌她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作为。 做得越多,也只能会让他越讨厌。 “皇上您放心,臣妾再也不会做那样糊涂的事情了。” 奉临拥着她,眉心微微蹙紧:“朕知道你不会再犯糊涂了。” “嗯!”沈音苒用力的点头,也用力的贴在皇帝的心口。“皇上,这段日子,臣妾的心一直很痛,臣妾多怕你以后再也不会来毓秀宫,再没有能这样依偎在您怀里的时候。” “不会的。”奉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脊。“都过去了。朕和你,都不要记得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好么?” 皇上啊皇上,臣妾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然怎么对的起这些日子一针一针扎在绸缎上,如同扎在心上的痛和煎熬。 沈音苒温然笑着,从身后的枕头下面拿出一块帕子:“臣妾绣了这个送给皇上,夏天到了,皇上随身携带可好?”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九十六章:珠光死了 入夜了,派出去的人才返回宫里送信儿。并没有冯靖宇的踪迹。 这回严一凌倒是稀奇了。 再让人去查冯靖宇的当值记录,发现打从严府回来,他就告假,已经多日不见踪影了。 冯靖宇的武功不弱。只怕别人想要拿住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是樱妃的小皇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能不能熬到他出现。 “娘娘,还没睡么?”章嬷嬷端着银质的小香炉进来,轻轻放在床边:“这是外头送进来的贡香,有安神安眠的效用。皇上怕您休息不好,特意吩咐小侯子送了来。” “搁下吧。”严一凌其实想说,一个香炉就用银质的,未免也太奢靡了。不过既然是皇上的心思,她也没必要说这些话。 “娘娘,有心事?”章嬷嬷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嬷嬷坐吧,咱们也有好久没有好好说会儿话了。”严一凌往里挪了挪,也不跟章嬷嬷见外。 “是。”章嬷嬷热乎的做到了床边。 “先前是出宫。随后又是回严府,折腾了这么久。多亏嬷嬷一直帮我照顾奉举,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严一凌笑眯眯的说。 “这都是奴婢的本分。”章嬷嬷也是笑着:“何况皇上有暗中吩咐奴才保护小皇子,这些奴婢都看在了眼里。” 这事倒是没听奉临提过。 严一凌只是点了点头。 “娘娘是不是为那些弹珠的事情不高兴?”章嬷嬷问。 “是,也不是。我有点担心这样的事情仅仅是个开始。何况现在冯靖宇也找不到了。” 稍微缓和了心思。严一凌问:“嬷嬷是不是也有心事?” 章嬷嬷点一点头:“前两天娘娘还在府里没有回来,皇上也出了宫。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内务局送来了好些陈年佳酿,说是留在咱们宫里等娘娘回来品尝。” “内务局经常送东西过来,难道嬷嬷觉得这些酒有什么不妥?” “并不是不妥,只是送来的时候明明是五十五坛子,奴婢逐一数过,查验过封口,确定没有问题才收下。可就在娘娘您回宫当日,奴婢去库房拿些新的铺盖出来给楚月小姐,竟然发觉酒坛子破了两个。” 说到这里,章嬷嬷压低了嗓音:“起初还以为是有老鼠。但奇怪的是,破的酒坛子里空空如也,地上连点痕迹都没有。奴婢觉得奇怪,便有重新点算了酒的数量,竟然少了两坛子。加上空的那两个。也只有五十三坛。” 这的确是有些奇怪。 严一凌皱眉:“库房的钥匙就只有嬷嬷和素惜有。嬷嬷您自然不会搬两坛子酒出来。素惜就算是要给程俊,也不可能不打招呼。” “是啊。”章嬷嬷点头:“娘娘您宽待奴婢们,从来不克扣用度,库里有什么好东西,也时常打赏我们。奴婢就是要酒,也会如实的禀明娘娘。明知道您一定会恩准,又怎么会偷偷的搬走。再者说,库里那么多值钱的宝贝都还在,怎么独独是酒不见了?” 看她的神色,似乎是有所猜想。“嬷嬷是不是怀疑谁?” 章嬷嬷摇了摇头。“从前他倒是很爱喝酒的。但……” “你是说沈太后的那个御厨?” “是啊。”章嬷嬷点头:“不过他已经死了。嗨!我不过就是想起了故人,又觉得这件事情蹊跷。” 算了算时辰,章嬷嬷也觉得不早了。“娘娘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严一凌点头:“我是真的觉得好累呢!” 章嬷嬷替她盖好了薄丝被:“睡前便什么都不要想了,放宽心才是。” “好!”严一凌点了点头,不知道是香料格外好用,还是严一凌真的心太累了。章嬷嬷掩上门,她的脸挨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早起醒来的时候,沈凉悦睡在地上。 初夏的早晨,湿气略重,身上一寸寸的冷惊得她忽然跳起来。“翊儿,不要变冷,不要……” 惊醒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冰冷是来自地砖。 “翊儿……翊儿呢?”沈凉悦惊慌失措的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掀起遮住床的帷帐。 更让她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翊儿伸着小手,在空中抓着什么,十分的活泼。 “翊儿,你没事了么?”沈凉悦喜出望外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是真的一点都不凉了。 可是他怎么会忽然好了?自己又是怎么睡在了地上的? 难道是有人来过? 迅速的剥开翊儿的襁褓,解开小小的肚兜。 沈凉悦果然发现孩子的身上,又被施过针的红点。“冯靖宇,是你来了么?你来了为什么不出声?” 她不高高声的呼喊,怕惊动外头的奴婢。 心里却溢满了温暖。一定是冯靖宇,除了他没有人知道翊儿有这个病。也没有人能医得好。 可是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醒她,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给翊儿治病。 难道说是因为他不想见自己?不想听自己说那些话…… “珠光!”沈凉悦唤了一声:“什么时辰了,替本宫更衣。” 想着去请安的路上,顺道遣人去太医院问问情况。沈凉悦的心怦怦的跳动着,真恨不得能马上见到他。 “珠光?” 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答应,沈凉悦有些莫名其妙。 索性走到门边,敞开了门,沈凉悦饶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珠光,你跑到哪儿去了?”斤台杂巴。 听着音儿过来的侍婢是小彤。“樱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珠光呢?”沈凉悦觉得太奇怪了。“怎么不是她来伺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替本宫洗漱更衣?” 小彤忙道:“珠光姐姐没有来呢!奴婢这就伺候娘娘梳妆。” “珠光没有来?”沈凉悦惊奇的不行。那丫头昨晚上不是睡在隔壁的房间里么?难道说有什么急事离开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翊儿没事,她的心病就算是暂时放下了。“赶紧的吧!” 小彤匆忙的应下,赶紧张罗着伺候樱妃梳洗的奴婢们鱼贯而入。 从头到尾,沈音苒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抱着翊儿的乳母。 看着乳母怀里的小家伙那么精神,她真是开心的要昏过去了。 越是这样,心里对冯靖宇的感激就越浓。 “好了,软轿备好了么?陪本宫去毓秀宫。” “是的娘娘,软轿已经备下了。”小彤扶着樱妃的手,轻快的走出了内室。 迎面而来的竟然是毓秀宫的执事太监侯奎,这又让沈凉悦吃了一惊。“候公公,你怎么过来了?” 侯奎连忙道:“皇后娘娘请樱妃娘娘过去一趟,有要紧的事情。” “哦?”沈音苒睨他一眼:“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侯奎摇了摇头:“娘娘还是亲自问皇后娘娘吧,奴婢还得去伊湄宫传话。” “知道了。”沈凉悦打发了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怎么才一晚上的功夫,宫里的事情就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看着侯奎急匆匆的离开,她喃喃自语:“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 昨晚上睡得特别好,以至于严一凌一觉睡过了起床的时辰。 要不是侯奎来了,素惜和章嬷嬷还想让她继续睡呢。直接去皇后宫里说一声不舒服。 “侯奎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严一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皮微微有点肿。 “小姐,用这个敷一敷。”素惜把用冰块镇过的绵巾递给她。“侯奎不肯说,只说请您尽快过去。” 拿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严一凌搁在眼睛上捂了一会儿。“行吧。” 简单的梳妆了一下,严一凌就急匆匆的赶到了毓秀宫。一路上,她都在猜测,该不会是小皇子出了事,皇后要向她讨说法吧!虽然是不害怕沈家的人,但内心里,她并不想连累奉举。 走进殿的时候,严一凌第一时间就瞟了樱妃的脸。 果然她的脸色真的不太好。 这叫严一凌的心绷的更紧了。“臣妾来迟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沈音苒倒是很温和的样子:“若不是事关重大,本宫也不会明知道你不舒服,还请你过来。”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唉!”沈音苒叹了口气:“昨晚上,就在你伊湄宫附近的侍卫处出了点事。” “什么事?”严一凌一听不是奉翊的事,稍微松了口气。她也不想那么小的孩子,才出生不久,就没了。 “珠光死了。”沈凉悦拧着眉头,含着泪说。“在那里被人一刀捅死了。” “什么?”严一凌还是惊了一跳。那个侍卫处里,基本上都是伊湄宫的戍卫。这都是宫里可以安排的,为了方便各宫调派人手,护卫宫禁安危。并且里面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严家的人。 好好的,严家的人为什么要对珠光下毒手? “请问皇后娘娘已经着手查问了此事没有?到底是什么人对珠光下了毒手?”严一凌定了定神,如果真的是严家的人所为,那这个人一定是和珠光有什么勾结。 难道这是樱妃走的一步棋? “还没有。”沈音苒依旧很平静:“既然事出在伊湄宫的戍卫处,自然应该交给皇贵妃你查问比较稳妥,何况那里戍守的侍卫,多半是你宫里的亲信。想来,他们一定会察觉都什么蛛丝马迹。” 皇后果然是更加谨慎了。 明知道有机会和自己过不去,也要礼让几分。 严一凌明白,她当然不是真的为了让着自己。而是希望在皇上面前做出端惠大度的样子。 很好!严一凌定了定神:“传伊湄宫戍卫首领过来,本宫要当着皇后的面亲自过问此事。” “奴才遵命。”汪泉恭敬的退下,引了无数的目光关注。 沈凉悦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坐下:“皇贵妃,这件事你务必的给我一个交代。珠光……她自幼就跟着我。” 严一凌点头,只道:“你放心。”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九十七章:接连出事 侍卫首领还没进毓秀宫的正殿,就被侯奎领着去看了珠光的尸首。 待到入了内殿,请罢了安,他便恭敬的回道:“皇贵妃娘娘明鉴,奴才昨晚当值。并未听见任何异动,早起巡查伊湄宫附近的时候,也并未曾见过这具尸首。我等一共十八名戍卫,并无一人擅离职守,可相互作证。” 严一凌凝眉,表情十分严肃。“你们早晨最后一次巡逻是什么时辰。” “五更时分。”首领肯定的说:“那时候天已经亮了,奴才等连宫灯都没有提。若是有人,一眼就能看见。” “互相作证,就不能相互串通么?”沈凉悦伤心极了。珠光对她而言,就像是姐妹一样亲。毫无挣扎的失去了自己的亲人,那种难过,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 “皇后娘娘可着人去瞧过珠光倒毙的地方么?”严一凌没搭理樱妃。反而是问皇后。 “去看过。”沈音苒皱眉:“是本宫让人将珠光抬到了毓秀宫中。” 这种事原本是该避讳的。 自然没有人愿意被这样不吉利的事情冲撞。 但是珠光是沈家出来的人。而樱妃宫里有个小皇子,当然是不便处置这样的事情。 严一凌很能理解皇后的用心良苦。哪怕是一点点小事情,她都会设想周到。 “那么,请皇后娘娘传侯奎进殿,臣妾有些事想问。” “无双。”沈音苒允诺。“叫侯奎进来。”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侯奎恭敬道。 “皇贵妃有些话要问你。知道什么你便如实的回答什么。”沈音苒平静的说。 侯奎躬着身子应下,转而朝皇贵妃行礼:“娘娘请问。” “你在发现珠光的地方,是否看见了血迹。”严一凌皱眉问。 “自然是有血迹的。”侯奎心里并不敬服这个皇贵妃,所以态度就不是那么诚恳。 “多还是不多。”严一凌追问。 “这个……”侯奎略微想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为难的说:“那怎么才算多,怎么才算少呢?还请皇贵妃娘娘明示。” 严一凌没有动怒,只是温和的笑了起来。“珠光是被一刀捅死的。倒地而亡,自然是血流不止。倘若地上的血迹足足有一大片,那就说明侍卫房外就是第一现场。但如果地上只有少许的血迹,那就说明她是被人移动到那里,而不是在那里遇刺。” 侯奎点一点头,却反问道:“就不能是珠光在别的地方被人捅伤,一路跑到那里么?因为受了伤的缘故,所以跑不了多远,就倒在了戍卫处附近。” 言外之意,这还是严家的人干的。 他不问还好。这么问。严一凌倒是笑了起来。“如果珠光只是受伤,还能跑。那么一路之上都会留下她滴血的痕迹。顺着那痕迹,就能找到被刺的地方。侯奎你眼明心亮,不可能没有察觉到那些痕迹吧?” 这话如同给了侯奎一记耳光。 若是说没有发现血滴的痕迹,便是他办事不认真了。 可事实上,他真的没发现有什么痕迹。 “好了,你不用想了。”严一凌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事实上本宫从伊湄宫出来,经过戍卫处,也并没有发现地上有一串血痕,甚至每看见地上有什么异样。很显然,珠光并不是在被发现的地方遭人捅伤。也就是说,找到这个地方,这件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谈何容易。”沈凉悦不以为然:“皇宫这么大,要轻易找到这个地方,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事在人为。”严一凌心想,珠光被挪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一路上不可能没有人看见。 而凶手最怕的,必然就是被人发现。所以,一路上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掩饰。 “汪泉。”严一凌这么一想,就有了注意:“你去查查看,早起五更前后,有什么人去过伊湄宫,重点是查进出伊湄宫的车。比如运送蔬菜,比如倒馊水的。还有,侍卫们见过什么人,也是调查的重点。千万别忘记问,昨晚上有谁见过珠光,弄清楚她为何不在樱妃身边伺候,而趁着夜色出宫。” 说这番话的同时,严一凌的目光环视了殿上的妃嫔们。 她们也许是真无辜,也许是掩饰的太好,谁都没露出诧异之色。 沈凉悦沉了沉心思,哀痛的闭上了眼睛。 看她这样难受,沈音苒也是一声叹息。“凉悦,死者已矣。本宫知道你和珠光的情分。虽说没有人能代替她,但你身边总得有人照顾。回头,本宫让内务局好好挑几个勤快的丫头,给你送去。” “多谢表姐。”沈凉悦没有拒绝。“小彤你去看看乳母喂好了翊儿没有。本宫身子不适,想回宫了。” 她这话,让严一凌心头一热。 樱妃敢把奉翊抱出来,说明那孩子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了。 这可是一个让人温暖的好消息。 “皇后娘娘,珠光的事情既然发生在臣妾宫门外,便交给臣妾详加查明。倘若真的是严家的戍卫所为,臣妾便亲自将人送去刑房,一切有皇后处置,绝不姑息。” “就按皇贵妃说的去做。”沈音苒点头允诺。“凉悦,你好好会去歇着,注意保重身子。千万别太难受,叫翊儿也跟着不舒服。” “凉悦会挺住的,表姐放心就是。”斤台纵号。 再说下去也没意义。 严一凌也跟着退下。“奉翊没事了?” 走到沈凉悦身边,她低声问。 “皇贵妃说笑了,翊儿一直都好好的。”沈凉悦瞪着眼睛,眸子里只有冷光。 “那就最好。”严一凌想不明白,冯靖宇回来了,为什么不露面。当然,现在最要紧是查清楚这件事。 反正吧,一回宫,脑子就跟不够用似的。 严一凌正想着要不要让章嬷嬷磨点核桃露补补脑子,那侍卫首领便快步都跟了上来。 “皇贵妃娘娘。” “嗯?”严一凌瞥了她一眼:“什么事?” “奴才有一件事方才没敢多说。” 严一凌敏感的觉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下回宫再说。” “皇贵妃娘娘请留步。”万芊芊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过来。 “万贵妃如今是越来越与本宫生分了。”严一凌示意那首领先退下,笑着迎上万贵妃奇特的目光。“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好了。” “生分是小事,不分尊卑就麻烦了。”万芊芊轻微勾唇:“云嫔不就是个好例子么!臣妾卑微,如何敢逆皇上的旨意。” “万贵妃有话就直说,若是没有……那本宫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皇贵妃怎么这样不耐烦,不像你平时的样子。”万芊芊扬了扬眉:“究竟是为了樱妃的事,还是娘娘不爱搭理臣妾了?” 今天的万贵妃似乎格外反常。 严一凌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着她。 “其实不过是一件小事。”万芊芊笑了笑:“想来皇贵妃娘娘也知道,臣妾一直想让以琳能入宫。但……转眼她入宫也要一年了。皇上迟迟没有恩旨下来,以琳也有十五岁了,总不好再耽误下去。思来想去,皇上面前臣妾说不上话,只有请皇贵妃娘娘帮帮忙。” 她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么? 严一凌还是觉得奇怪。 “万贵妃已经让裴姑娘等了一年,又何必在意多等几日?” “明日复明日,臣妾这是等的心里没有底了。”万芊芊惋惜的叹了一声:“以琳那丫头也是要强的性子,若是皇上真的不喜欢她,臣妾也不想耽误了她的好年华。” “万贵妃自可以去苍穹殿,把这件事情当面和皇上说清楚。”严一凌狐疑她拦着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正想着,忽然看见桦妃的侍婢萱彩急匆匆的返回来。 “皇贵妃娘娘,前面出事了。您赶紧过去瞧瞧吧。” 万芊芊有些不悦:“没看见本宫正和皇贵妃说话么?你一个丫头,急三火四的像什么样子。” “奴婢该死。”萱彩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说:“是……皇贵妃宫里的侍卫首领忽然倒在地上了。桦妃娘娘看见了,大为震惊,便吩咐奴婢赶紧请皇贵妃过去。” “人倒在地上了?”万芊芊很是惊奇:“难道就是方才在殿上说话的那位么?” “回万贵妃娘娘,正是。”萱彩皱着眉:“还是请两位娘娘过去瞧瞧吧。” 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走在前头,越走越觉得蹊跷。那侍卫首领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就忽然倒在地上。这未免太可不思议了。 谁敢在光天化日下毒? 难道就是为了污蔑珠光的死,和此人有关? 桦妃等在路边,见皇贵妃来了,快步迎上前:“娘娘,您瞧,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走着走着就栽倒在地。臣妾怕有什么不妥,一直留在这里看着没离开过,也不许旁人接近。” “多谢你。”看着满面焦虑的桦妃,严一凌微微有些感动。 然后走到那首领身边,她看清他的脸色只是苍白,唇瓣没有血色,但到底没有呈现中毒的迹象。“快来人,先把人抬去伊湄宫旁的戍卫处,再请太医过来瞧。” 万芊芊看了一眼,忧心的说:“这奴才该不会是畏罪自尽了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大胆推测 素惜大着胆子俯身探了探那首领的鼻息。“小姐,这奴才还有气儿呢。奴婢这就让人先抬回戍卫处去。” 这话显然是对万贵妃揣测的不满。什么叫畏罪自尽? 好好的,为什么有罪,为什么要自尽? 召唤了人来帮手,素惜便扶着小姐回宫。 万芊芊只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多说什么。待到人走远了,她才问桦妃:“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怎么好好的就晕了?” 桦妃摇了摇头:“臣妾也怀疑这奴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心里想着这件事,不自觉就跟在他身后走了。哪知道忽然,人就栽倒在地。” 说话的同时,桦妃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真是吓死我了!” “不管怎么说,听着点动静。”万芊芊轻微的叹了口气:“皇上去过毓秀宫。皇后怕是要风光重临了。皇贵妃一直得宠,本宫就快要连喘息的夹缝都没有了。” “娘娘别这么说。”桦妃皱了皱眉:“臣妾一定好好替您盯着。暂时的蛰伏,是为了长远做打算。毕竟太招摇容易惹是非,就像皇贵妃现在这样。” 听了这话,万芊芊心里舒坦极了。“你这张嘴,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的就是最好听的话。” 两个人相视而笑,缓缓离开了毓秀宫外这条宫道。 请了太医给那首领瞧过,严一凌就更惊奇了。 “太医,您确定他是得了一种罕见的忘魂症?” 其实这是什么病,她还真是没听过 。 “回皇贵妃的话,正是。”那太医言之凿凿的说:“待到他醒来,只怕从前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想来也不再适合在宫里伺候。” 中医还真是玄妙,什么都能通过号脉查出来。 严一凌不禁点头。“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治好他么?” “回皇贵妃娘娘。这就不容易了。”太医格外谨慎的说:“头为百汇所在,此症正是这里除了毛病,即便是用针灸的方法调治,也未必能奏效,还很有可能会导致病着有更多的不适。” 如果是冯靖宇在。一定会有法子的。 可惜,偏偏是这个时候。冯靖宇不知道去了哪里。 严一凌点头:“有劳你了,汪泉,送太医。” “是。”汪泉应了声,便领着太医出去。 素惜疑惑的问:“小姐,咱们要不要再请别的太医来瞧瞧,也许别人有办法呢!” 严一凌还没开口,戍卫处就传来消息,说那首领醒了,但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连自己是谁。也闹不清。迷迷瞪瞪的样子十分吓人。 “我去看看。”严一凌纳闷的不行。 “奴婢陪您去。”素惜皱着眉头,心想世上难道还真有这样的怪病不成。 然而事实上,那个首领的“疯”比她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不光是不认得人,不急的事,还真像是没有魂了一样。痴痴呆呆的。 问什么,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给东西吃,也不晓得往嘴里放 。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饶是叹道:“到底是严家的人,跟着咱们这么久,为严家效力这么久,即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咱们也不能不管他。” “小姐的意思是?”素惜纳闷,这怎么管。 “叫人送他回故乡,送回到亲人身边去吧。”严一凌叹了又叹:“早知道方才就问清楚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偏偏话说到一半,就被万贵妃搅合了。” 话说到这里,严一凌忽然就开窍了。 “万贵妃是故意拖住脚步。那么,当时在这首领身边的还有谁?” 素惜有口无心:“小姐,是桦妃,是桦妃发现了不对劲。” “桦妃?”严一凌心里一紧。 但是来不及多想,便又有一则消息传了过来。汪泉吩咐的奴才,找到了珠光遇害的地方。 “素惜,咱们现在就去。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有闪失。” 不是都说世上无难事么!严一凌不信自己多费心思在这件事情上,还能真的查不出一丝痕迹。几个人匆匆的赶到了那里,竟然是离伊湄宫不远的一处凉亭。 凉亭空旷,周围假山石景。 倘若珠光被藏在假山的洞穴里,也不会这么快就被人发现痕迹。 但是偏偏,她被挪到了那样明显的地方,足可见就是有人存心要嫁祸伊湄宫。 即便嫁祸不成,也能好好的恶心人一把。 严一凌仔细检查了这里,除了地上的血迹,她还幸运的发现了凶器。 那是一把锋利却很普通的匕首。 完全没有宝石的镶嵌和点缀,相信在宫外任何一个处兵器铺都能买到 。 正因为这样,行凶者没有将它藏起来。 这足以说明,下手的人不但胆子大,心思也够细,甚至可以说还有些自负。 但是为什么要对珠光下手呢? 这件事情会和樱妃有牵连么? 章嬷嬷这会儿也转了回来,将在下院查问的内容回禀了皇贵妃。 “娘娘,奴婢仔细问过,珠光最近这段日子,并没有和任何人结怨。” “没有得罪人,若不是樱妃的吩咐,便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严一凌这么想,又仔细的查看了这里。 亭子上摆着几盆花,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显然是没有人碰过。 如果发生了打斗,这里不会这么整齐。 如此看来,对珠光下手的人,一定是她熟悉或者认识的人。 沈凉悦来到亭前,看见一丝不苟勘察亭子的皇贵妃,眼泪就掉了下来。 “娘娘,樱妃……”章嬷嬷抬头看见亭子外哭泣的人,不免提醒。 “你们再仔细找找。”严一凌吩咐了一声,便独身从亭子里走出来。“樱妃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珠光就是在这里……”沈凉悦哽咽起来。 “是在这里。”严一凌看她难过,语气也变软了些。“珠光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你仔细想想看。” 这几天,光顾着担心翊儿和冯靖宇了,沈凉悦还真是少注意了珠光。 “这时候才想起关心她,已经太迟了。” 小彤似是想起了什么,低低的说:“娘娘,出事之前,珠光姐姐曾经想我们几个小姐妹借了银子。” “借银子?”沈凉悦有点不信 。“她缺银子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借银子?” “娘娘,珠光姐姐只是说家里有事,有急用。”小彤低着头:“还以为姐姐已经跟娘娘说过。”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严一凌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一定是珠光看到了什么不该看见的。因为缺银子,所以以此要挟,想敲诈一笔。 沈凉悦哽咽:“让人出宫去查查,看看珠光府中出了什么事。送些银子过去。人就这么没了……” “你自己也要保重身子。”严一凌看她哭的脸色蜡黄,就多说了一句。豆他找血。 “皇贵妃务必要查出真凶,还珠光一个公道。” 樱妃这么说,严一凌忽然明白起来。在毓秀宫针锋相对,不过是希望皇后等人掉以轻心。还当这两位有皇子的妃嫔怎么水火不容呢。 “皇贵妃。”沈凉悦对小彤使了个眼色。 周围的宫人就都退开了些。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在我寝宫的时候,我那么和你说话,是因为翊儿……太让我揪心。其实我没想过与你为敌,我现在也没有这样的资格。” 沈凉悦双眼通红,断断续续的说:“何况……若是我猜得不错,一定就是有人想看到这样的局面,才故意让咱们对阵。” “你要说的我都明白。”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也许对你而言,有更重要的东西。但是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平安要紧。我已经失去过奉仪,决不能再让历史重演。” 这是真心话,也是严一凌敲山震虎。不管樱妃是毒老虎还是纸老虎,她都必须让她明白,谁敢对奉举下手,都是死路一条。 “翊儿还在宫里。”沈凉悦抹了一把眼泪。 “你先回去吧。”严一凌劝道。 沈凉悦点头欠身,就着小彤的手慢慢的离开 。 她刚走,奉临的御驾就到了。 “皇上怎么过来了?”严一凌若是没记错,今天是有使节入城,面见圣上。 奉临叹了口气:“后宫没有一天无是非的,朕瞧着你也是累。等会儿换了衣裳,陪朕去见见那些使节可好?” “这里的事情……”严一凌还没抽开功夫,懒得陪他去应酬。何况这种事情,不是皇后在场会比较稳妥么? “你来便是了。”奉临伸手握住她的手。“使节都会带些有趣儿的玩意儿入宫。就和你玩的极好的九子连环那种,很有趣的。” “好吧,那臣妾先回宫换衣裳。”严一凌看他这么殷勤,也只好答应。 “不用了。”奉临很高兴的说:“朕都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在苍穹殿就能换。” “皇上怎么这么心急?” “左右你闲在这里也是一堆琐碎事。”奉临问过小侯子,知道前因后果。“走吧,随朕一起过去。” 他拉着她的手,就不愿意松开。 严一凌总觉得他是因为去看过皇后而心中有愧,才变着花样的想要讨好她。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好,能暂时从烦恼里挣脱出来,也换换脑子。 “皇上,来的是什么地方的使节?” “周边两国。” “来做什么?求亲还是献宝?” “你猜……”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倒也是极为惬意的一幅画面。 冯靖宇躲在暗处低叹了一声,随后便消失了踪影。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二百九十九章:赢的代价 换了身华丽的衣裳,严一凌便陪着皇上来到了苍穹殿的正殿。 虽说这里出出入入多次,但正殿似乎是头一回走进来。金碧辉煌自然就不用说了,这里无处不显示着皇帝的威严。 走在其中,便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震撼。 严一凌忍不住眼尾直瞟身边这个男人。他真的是时而温情脉脉。甜言蜜语,时而有多疑猜忌,不怒而威的那位皇帝么? 这种新鲜而又陌生的感觉,在心里激起了一层涟漪。 严一凌审视着他俊朗的面庞,心微微一动。 “参见皇帝陛下。”使节非常有礼。 只是严一凌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同。到底不是番邦那么明显的特征。 但这些人,的确有点不简单。 从他们的眼神和气势也就能看出端倪了。 要是楚月来了就好了,她最喜欢凑这样的热闹。 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伤势没有好利索。 “在下听闻,宫中有一位娘娘,一手的飞到绝活神乎其技。今日前来向皇上请安,不知可否有幸一观?”来人恭敬有礼的说。 “司徒石你的飞刀才算得上神乎其技。”奉临饶是笑着。眉目之间凝聚着一点凉意。“朕的妃嫔如何能与你相较?” 严一凌狐疑,这人说的该不会就是苏怜儿吧? 难道苏怜儿入宫的消息还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皇上何须妄自菲薄,泱泱大朝,什么样的奇能异士会没有。”司徒石瞥了一眼身边的廖勇成:“勇成兄你意下如何呢?” “皇上岂会妄自菲薄。”廖勇成笑得有些奸佞:“不过是不想娘娘抛头露面罢了。若是娘娘输了,泱泱大国还有什么颜面可谈?” 严一凌示意素惜过来。附耳道:“去看看楚月在做什么。请她过来。” 奉临很是不悦,低眉道:“皇妃也好,皇嫔也罢,既然是宫里的女子,当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言外之意,难道随便来个人,就要逼着皇妃皇嫔们出手么?这未免也太掉价了。 “皇上若是心里没底,不如在下露一手给您瞧瞧。” 司徒石忽然凛眉,怀中摸出一把飞刀,不偏不倚的朝着皇帝飞了出去。 严一凌瞪圆了眼睛,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飞刀嗖的一下就扎在了龙椅靠背的一侧,几乎是贴着皇帝的脸庞划过去的。 但是事实上,奉临文丝未动。甚至连眼神都不曾闪避。 这一份气魄,严一凌是学不来了。 冷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背后直发痒。 “皇上果然英勇!”廖勇成禁不住竖起了大母子。 小侯子吓得脸色发青。颤音道:“大胆。竟敢对皇上无礼。” “并非无礼。”司徒石恭敬的行了个礼:“方才说过了,一来是为了请皇上一贯在下的飞刀技艺,二来也想瞧瞧皇上的胆量。在下敬佩之至。” 这么嚣张跋扈的时节,严一凌从前只在电视上见过。 头一回真实的碰到了,还真把她气得火冒三丈。 “这样的绝活,叫人大开眼界。”严一凌温和的笑起来:“只不过,并不是飞刀有什么稀罕。而是使节你的胆量。在我朝,从不敢有任何人会对皇上掷飞刀,你这一份魄力着实叫人唏嘘感叹啊。” “皇贵妃的意思,便是说我的飞刀技艺不怎么样?”司徒石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使节你是这样理解的,那本宫也不好多做解释。”严一凌轻巧一笑。 廖勇成示意司徒石不要动怒,自己则颇有兴致的问:“莫非皇贵妃也有一手好的飞刀绝活,不如就与司徒兄切磋切磋,也算我们不白入宫一回。” 奉临当然不愿意她有什么闪失。“朕方才说了……” 司徒石打断了皇帝的话,上前一步道:“皇贵妃娘娘,在下有个很好玩的游戏。不知道你敢不敢尝试。” 还没等严一凌开口,他接着说。 “你我二人,各自顶着一个苹果,彼此均蒙上眼睛,面对着面。你用飞刀击落我头上的苹果,我用飞刀击落你头上的。谁先准确无误的击中对方的苹果,便算谁赢。如何?” 严一凌有些紧张,这么刺激的游戏和俄罗斯轮盘差不多。 她不是胆怯不敢迎战,而是楚月没教过她怎么蒙着眼睛扔飞刀。 万一一个偏差,扔出去的飞刀扎死了这使节也就罢了,万一歪打正着,落在无辜的人脸上,那可真是闹大笑话了。 “皇贵妃是不敢么?”司徒石见她不吭声,冷笑着问。 “你们的国家如何,本宫不知。但在本朝,君为臣纲,夫为妻纲。本宫要不要迎战,且得要听从皇上的吩咐。”严一凌侧目,与奉临对视一眼。平静的目光流淌着“我不要”这三个字。 奉临会意而笑:“朕朝中能人不少,两位使节尽可以一展所长。” “皇上这么说,便是瞧不起在下与廖兄了。” 司徒石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来的匆忙,严一凌没闹清楚这位使节到底什么来头。单凭他们一身傲气,便猜到出身不俗。 “不就是比试飞到么?” 楚月的到来,让严一凌瞬间就欢喜起来。 这丫头,果然还是最爱凑热闹的。 “杀鸡焉用牛刀?”楚月沉着脸,阴冷的笑了笑。“我奉陪就是。” “这位是……”司徒石很纳闷,这女子的装扮看上去并不像是宫里的妃嫔。她没有将所有的发丝都绾成发髻,披散在身后的青丝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一位,是我朝司空赟将军的嫡出二千金。她姐姐乃是宫中的贵嫔娘娘。”严一凌温和的说,眸子里却溢满了对楚月到来的欢喜。 楚月也是宠着她笑得温婉。 “皇贵妃乃是金贵之躯,自然不便做这些事。怎么样,你们有胆子和本姑娘比试比试么?” 司徒石点头:“也好。姑娘想怎么比试?” 楚月不屑的撇了撇嘴:“你说怎么比试就怎么比试。” 于是司徒石就把方才吓唬皇贵妃的那一套搬了出来。 再听一遍,严一凌还是觉得心惊胆颤的。 然而楚月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皇上,请让人拿一只苹果和一个山楂来。” “山楂?”司徒石瞪圆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顶着苹果,你顶着山楂。”楚月直接了当的说:“增加我的难度,锻炼你的胆量。要是不敢玩,便罢。” 她这么说,司徒石自然不敢怯场,也没脸面说不。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楚月看着他的眼睛,冷蔑的说:“既然是比试,那就得有个说法。倘若谁失手了,都得承担各自的后果。旁人可不许找后账。”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小心扎死了司徒石,也只能由他自认倒霉! “愿赌服输,如何?”楚月扬眉,灵动的目光看上去那么柔美。 司徒石紧张的吞咽口水,饶是正色点头:“一言为定。” “你可要作证哦!”楚月歪着头瞟了一眼廖勇成:“到时候别秋后才跟我算账。本姑娘耗不起。” 一番啰嗦,侍婢们呈上了苹果和山楂。 握着飞刀,仔细的看了看对方的位置。 楚月顶着苹果对小丫头说:“可以蒙眼睛了。” 两边的奴才,分别将两个人的眼睛蒙起来。 严一凌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 奉临也不由的紧张起来,比起输赢,他更在意这个小丫头的安危。 “好了,可以开始了吧!”蒙着眼睛的楚月问。 “可以。”司徒石定了定神:“我们一起数到三,飞刀?发。” “一!二!三!” 两个人一样的语速,待到三字出口,手里的飞刀嗖嗖的掷了出去。 快到来不及看清楚,就听见碰的一声。紧跟着司徒石哎呦了一声,嘭的倒在地上。 楚月纹丝不动的扯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 “司徒兄你……”廖勇成吓得不轻。 “没事。”司徒石赶紧摘下蒙在眼睛上的布。发觉楚月举着苹果向他示威。“怎么样,本姑娘的苹果可是好好的。你那颗山楂……” 山楂上是楚月的飞刀。飞刀刺的不深,只是刚好扎进去,并没有穿过。 因为力道太大,山楂就会碎掉。而飞刀穿过了山楂落在别处,就不算赢了。 “这飞刀……”司徒石惊惧的看着自己的飞刀,竟然被楚月的劈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也正是因为这一击,才减少了来自她飞刀的力量。 “在下,钦佩之至。”司徒石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丫头,着实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了不起的女子。 楚月一拱手,大大方方的笑了:“好说好说。” 严一凌这才送客口气,心里却在念叨:这丫头肯定是怕教会了徒弟没师傅,否则这么精湛的技术怎么就不传授给她呢!” 司徒石从腰间解下一块玉,托在掌心慢慢的走到楚月面前。“在下愿赌服输,司空小姐赢了在下,这是贺礼。” 楚月瞟了一眼那块玉,的确是温润的好玉。“愿赌服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玉我不能要。”斤台记划。 廖勇成连忙摇头:“楚月小姐还是收下吧。这不光是一块玉,也是司徒兄的一番心意。希望你能收下来,与他结秦晋之好。” “什么?”楚月楞了一下:“赢了他就得嫁给他么?你们是什么规矩?”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章:奇女子 “这不是规矩,而是心意。”司徒石连忙解释说。 楚月白了他一眼:“第一次见面就有这样的心意,未免太轻率了吧?” “呵呵。”司徒石笑得很有温度:“你若是喜欢,多见几面也无妨。” “嗯哼。”奉临轻咳了一声:“司空将军家的二千金,可不是几句花言巧语就能糊弄去的。” 严一凌表示赞同。且不说严钰是怎么想的。 第一次见面就送玉要结亲,太草率了。连这个男人有没有家室都不知道呢。 “皇上,皇贵妃娘娘,没有别的事情楚月就告退了。” 奉临点头,温和的说:“去吧。” 司徒石的目光则追随着楚月一路而去,脖子伸的多长。 严一凌对这个男人很没有好感,狂傲也就算了,自负也能理解。可能是出身高贵的缘故,不把别人当回事在所难免。但是一见面就要别人托付终身,还有没有更乌龙的了? 这家伙要是搁到现代,绝对闪婚中的战斗机。 “皇上,在下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廖勇成一拱手道。“只是除了这飞刀的绝技。不知道宫中还藏有怎么样的高手。在下也想一试。” “哦?”严一凌来了兴致:“不知道这位廖使节擅长什么技艺?” 廖勇成道:“好男儿自然是文韬武略,文武双全。在下不才,也略同诗文。不知……” 这个严一凌喜欢。 唐诗宋词她自幼就熟悉,对对子也在电视上看过些技巧。 他一个廖勇成,能斗得过华夏五千年文明? “这个么!”严一凌垂首愧笑起来。 “怎么。皇贵妃娘娘不愿意一试?”廖勇成稀奇的问。 奉临还真就是纳闷了。怎么这两个人都要盯着他的皇贵妃呢。显然是不安好心! “你若喜欢一试,也无妨。”柔和的对着她笑了笑。 “既然皇上恩准了,一试无妨。”严一凌扬了扬下颌:“廖使节请出题。” 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廖勇成温眸而笑,眼底却多了几分狡黠。“对对子倒是普通,想来也难不住皇贵妃。不如在下出一道谜语,给您猜猜。” “好哇。”严一凌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兴致,微微一笑。 “献丑。”廖勇成略微一想,道:“月挂半边天,嫦娥伴子眠。酉时天下雨,读书不用言。” 四句话,每句藏了一个字。 严一凌微微蹙眉。 廖勇成道:“这诗听着无厘头,实际上却是一句极好的话。不知皇贵妃娘娘能否猜中。” 奉临在掌心里,按每句诗所述,写出了相对应的字。 只是,碧儿怎么不回答呢? “答案我便不说了。”严一凌轻巧的勾唇:“我也有一首诗。” “哦?”廖勇成问道:“什么?” “一轮明月挂半天,淑女才子并蒂莲。碧波池边酉时会。细读诗书不用言。” 严一凌记得在那本书上看过这个谜语,谜底就是有好酒卖四个字。“如何?” 廖勇成拍了拍巴掌:“皇贵妃的诗,意境更好且还情意绵绵。不知皇贵妃平日里是否这样陪伴在皇上身侧,共度诗文呢。” “自然是。”严一凌抿唇。娇俏的表情看上去别有一种优雅。“本宫也有个谜题,请廖使节一解。” “请。”廖勇成拱手道。 “一头牛,一年吃三公顷的牧草,现有面积三十公顷的牧场,有五头牛。请问多久能吃完这些草?”严一凌认真的问。 “一头牛一年吃三公顷,五头就是十五公顷,三十公顷自然是两年就吃完了。”廖勇成毫不犹豫的说。 “错。”严一凌脸色一冷。 “错在哪儿?”廖勇成很是纳闷。他的算盘可是打的极好,这样简单的题难道会错。 奉临哂笑:“莫非你没听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皇上英明。”严一凌赔着笑脸,美滋滋的说:“何为牧场,相当于一个无边无垠的大草原。廖使节几时看到两年就被吃干净,从此寸草不生的大草原了?” “……”廖勇成一脸的尴尬,拱手敬服。“皇贵妃娘娘果然睿智多谋。在下佩服。”斤台爪巴。 “承让。”严一凌出了口气,心里舒畅多了。 又听皇上和这两个人啰嗦了好一阵废话。才打发走了。 “你呀。”奉临握着她的手:“真是才智过人,亏你能想出这样的谜题来。” “这个叫脑筋急转弯。”严一凌笑着说:“就是最普通的道理,却最能迷惑人。” “脑筋急转弯?”这词儿倒是很新鲜,奉临根本就没听过。 “也就是说,题的意思,并不是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严一凌解释说。当然,皇上懂不懂不是最要紧的。“时候差不多了,臣妾该去课堂接奉举回宫了。” “朕陪你一起去。”奉临难得的好兴致。实际上,这段时间他的心情都格外好。 一来朝堂上很是安静。 二来,后宫里接二连三的事情,都没有伤及他在意的人。也并不是他一直悬心的人所为。 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揪不出那个人来。 “对了碧儿,你哥哥今天正式入宫当值了。朕已经安排他在苍穹殿戍守。一则方便与臣子相见,二则也能洞悉朝中的风向,替朕分忧。” “多谢皇上。”严一凌恭敬的欠身。“他人呢?” 进来的时候没见着严钰,出来又不见人影。 小侯子赶紧道:“严首领去追司空小姐了。” “呵呵。”奉临轻巧了一声,问身边的她:“你知道那个司徒石是谁么?” 严一凌摇头。 “车迟国的二皇子。” “二皇子?”怪不得那么傲,也怪不得那么花心。“皇上是谁,他将来很有可能登基为君?”严一凌有些好奇。 “朕可什么都没说。”奉临饶是一笑:“别人国的事情,朕懒得过心。只要相交无事就是最好。只是,楚月若是真的嫁给他,那来日……” 严一凌抿唇笑道:“皇上是觉得,这样才是好归宿么?” “你可别多心,朕不是这个意思。” “臣妾只是觉得,好或者不好。不是看位分高低,更不是看夫君显贵。皇上曾经在马车上对臣妾说过一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这才是楚月的心愿。” 奉临握着她的手,微微点头:“等咱们的举儿长大了,朕便把江山交给她,带着你游历四海,到处为家。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惬意舒心。” “但愿吧。”严一凌于皇帝并肩,初夏的风里一股一股的清凉由远而近。 ———— “楚月。”严钰从她身后绕过来,将她堵在一条小巷子里。“你怎么不理我?” “严首领,我知道要你从将军到首领是有些屈才了。但是这是皇上的圣意,你当值的时候能不能尽心些,别再这样胡闹。”楚月生气的转过脸,不愿意搭理他。 严钰有点莫名其妙:“我是看你不高兴才追出来。问清楚了我自然会回去。绝不会耽误当值的。还有,楚月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吊儿郎当的说走就走。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别和我说这些好么?”楚月冷着脸:“我不想听。” “为什么?”严钰很是奇怪。 “我不想说。”楚月推开他:“别拦着我,我要回伊湄宫去。” “我送你!” “走开!” 两个人僵持不下,谁也没有先退一步的意思。“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严钰莫名其妙的不行。“咱们之前不是都把话说明白了么?我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 楚月眼珠子一瞪,吓得严钰随即收了声。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天你偷着进皇贵妃的寝宫,求她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楚月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但是有一件事,你并不知道。在山洞的那一晚,我之所以会那样对你,是因为苏怜儿对我下了药。就是青楼里那些女子惯常被老鸨子下的那种。所以我才会失去常性,把你当成是……” “楚月。”严钰打断她的话:“别这样好么?” “恩客。”楚月还是把这两个字说了出来。“这几天我想明白了。皇贵妃不告诉我真相,是不希望我难过。但是我有什么可难过的。你和苏怜儿本来就有事,又不是在认识我之后。而我和你,不过是药力的作用,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你到底在说什么?”严钰听她的声音,看她的表情,心里隐隐作痛。那种感觉好像马上就要失去她了一样。 “我是说,没有必要因为愧疚而对我格外好。我不会领你的情。”楚月定了定神,严肃的说:“还有就是,不必在纠缠我,别叫自己为难也别为难我。皇贵妃那里,我会自己和她说清楚,你不必多嘴。” 说完,她推开他的手。 严钰没有纠缠,只是很认真的说:“如果你不喜欢我而不要和我在一起,我无话可说。但若是你因为苏怜儿的事情离我而去,我只能站在这里等这你回来。” “没有这个必要。”楚月严肃的说。 “你可以不回心转意,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等着你。”严钰追上了两步。“楚月,你要是回头,我保证你一定第一时间看见我。” 步子稍缓了些,但楚月并没有回头:“够了,我好累,不想听。” 她就这么毫无顾忌的离开,严钰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等她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无精打采的回头:“楚月,相信我一次。”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零一章:试探桦妃 “人还没醒么?”严一凌又问了章嬷嬷。 皇贵妃急着从苍穹殿回来,就是为了问首领昏迷的那件事。章嬷嬷自然不敢怠慢:“娘娘,那会儿换了两位太医去瞧过,也尝试了其他的办法,人还是没有醒。” “知道了。”揉了揉眉心。严一凌长出了一口气:“那其他人就没看见什么刻意的?”斤尽坑巴。 “小侯子反复查问过了,均没发觉可疑的地方。”章嬷嬷叹了口气:“娘娘,奴婢觉得近来出的事情,好像都格外的滴水不漏。” “必然是个有心思细腻的人在编织这张网。”严一凌把宫里那些说得上话,有点脸面的妃嫔都捋了个遍。仔细掂量之后,她觉得万芊芊有些异常。 “贵妃近来在忙什么?” “说是请了几个师傅,指点裴小姐歌舞什么的。” “再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章嬷嬷留心这贵妃宫,却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倒是良嫔娘娘好久没去过贵妃宫了。反而是桦妃时不时的过去。” “桦妃?”提到这个名字,严一凌心里有些异动。“桦妃近来是只去贵妃宫么?” “也不是。令嫔宫、贵妃宫、毓秀宫,桦妃都有走动。甚至还去了樱妃宫探望小皇子。”章嬷嬷边说边想:“奴婢倒是觉得,桦妃封妃之后,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是闷不做声的。见了谁都温婉柔和。” “是么!”严一凌仔细想了想。她是见过桦妃伶牙俐?的样子。 那时候怀疑是沈凉悦害得她失去了孩子。现在她反而会去樱妃宫探望小皇子。 心里真的不会觉得不舒服么? “章嬷嬷,若是有人害过你,并且很惨。你再见到她的时候,会不会宽恕了她的罪过,就一点都不怪她?”严一凌自己是做不到。但也许有人能做到。 “怎么可能。”章嬷嬷拧着眉头:“宫里的人,指望什么活下来。无非就是恩宠和后嗣。樱妃陷害了桦妃,令她失去孩子,换做是奴婢,也做不到不计前嫌的去探望仇人的孩子。而且脸上还没有一星半点的不情愿,这太奇怪了。除非……” “除非什么?”严一凌很有兴致的问。 “除非她和皇后一样,都是在表面上演戏,实际上什么都走心的人。” “还有一种可能。”严一凌有点不敢想。 章嬷嬷很是奇怪:“娘娘的意思是……” 如果桦妃不是城府极深,那就是她根本已经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杀害她孩儿的真凶是徐天心。所以,她能够很坦然的面对樱妃,也不会将这种怨恨延续到无辜的小皇子身上。 “没什么,我想起库里有几样新进贡来的宝贝。你带着人取出来。”严一凌觉得,是时候会一会桦妃了。 “娘娘是要现在去么?”章嬷嬷瞧着天色,并不早了。“是不是明日再安排?” “不用,就现在。月色里说话,人反而卸下了白天该有的样子。”严一凌抿唇:“容易看得清。何况桦妃不会睡这么早的。” “是。那奴婢马上就去安排。” 没一会儿的功夫。严一凌就乘着玉辇,来到了桦妃的宫门外。 萱彩万万想不到皇贵妃会这时候驾到,惊讶之余显得有些慌乱。“皇贵妃娘娘怎么来了,我家娘娘正在沐浴呢。” “没事。”严一凌温和的说:“忽然想和桦妃说说话,就这时候过来了。叫桦妃慢慢沐浴吧,本宫偏殿等着她。” 萱彩召唤了小宫婢领皇贵妃过去,自己急匆匆的往桦妃的浴室里去。“娘娘,皇贵妃来了。” 隔着浴室的门,萱彩小声的说。 “皇贵妃?”桦妃显然没想到妃会这时候过来,心头一震。“那你还愣着,赶紧替我更衣。” “是。”萱彩推门进来,连同两个小丫头伺候着桦妃拭干了身上的水,换上衣服。又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便急匆匆的来到了偏殿。 “臣妾有失远迎,还劳皇贵妃娘娘久候。”桦妃笑吟吟的说。 “没事。”严一凌看她清新别致,不施粉黛。不免微笑。“妹妹真是出水芙蓉,清新典雅。” “娘娘好文采,臣妾听说今日那个廖使节也被你问的灰头土脸,好没意思。” 桦妃拉着她坐下,笑着问:“娘娘怎么这时候过来?” 严一凌递给素惜一个眼色。 素惜召唤了一声,侍婢们便呈上了礼品。 “这是……”桦妃很奇怪。 “你晋封为妃的时候,本宫有事缠身。都顾不上亲来恭贺。送来的礼品,也不过是内务局预备的稳妥之物,到底没有什么稀罕。这不,今儿得空了,想着来和你说说话。正好才得了几样宝贝,就亲自挑选了几样给你送过来。” 桦妃受宠若惊,笑得灿烂:“皇贵妃娘娘这样惦记臣妾,已经让臣妾满心温暖了。这礼物珍贵,臣妾怎么好意思收下。还请娘娘……” “诶。”严一凌打断了她要婉拒的话。“你不必和我客气。咱们姐妹一场,能有封妃的好时候,我也替你高兴。” 桦妃垂下头:“这还多亏了皇上的恩典。臣妾不过是小小的嫔位,竟越级为妃。可惜,哭了良嫔姐姐。” 说到良嫔的时候,桦妃垂下头,满眼的无奈。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皇上这么做一定有皇上的主张。”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饶是笑道。“幸亏我的运气也不算太坏,让你发现那首领倒地出了事。抬回去的及时,才算是有得救。” “有得救?”桦妃有些奇怪:“可是臣妾怎么听说是忘魂症呢?皇贵妃您还不知道吧,这杨稀奇的病,宫里闻所未闻。奴才们这样一传,整个后宫都知道了这件事。” “哦!”严一凌略微点头:“我的意思是说,那位首领曾经醒来过。说了一些和樱妃近婢被杀的有关的事情。只是,还没来得及查明。” “这真是太好了。”桦妃高兴的点头:“也就是说,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对么?” “嗯。”严一凌温和的笑着:“不然本宫也没心思来和你说话。” 桦妃深吁了一口气,一副舒心自在的样子。“如此真是太好了。臣妾一直都帮不上皇贵妃什么忙,方才沐浴的时候还在担心,这件事樱妃会不会不依不饶。没想到娘娘洞若观火,这么快就已经了然整件事。真是上苍庇护。” “提道樱妃……”严一凌倒吸了一口冷气,似是而非的问:“你现在还有埋怨她么?” 这话,桦妃想了想才回到。“说不怨,自然是骗人的。可说怨,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怨的有气无力的。那天臣妾去了一趟樱妃宫,探望了小皇子。看着那么可爱的小孩子,臣妾的心就软了。当时的事情,她一口咬定并非故意,而皇上也禁了她的足。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严一凌也十分轻松的样子,如同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 “我看着你为妃,看着樱妃有了皇嗣,就在想,这后宫的日子总算有了盼头。其实,明争暗斗,你争我夺,到头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咱们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也叫后宫里安静和睦。” 严一凌动容的握住桦妃的手,轻轻一笑。 果然桦嫔很是会意:“娘娘说的对,我一定会珍惜现在的一切。” 在桦妃看来,皇贵妃这番话,是想劝她不要和樱妃为敌。这样做的原因,想必是护着樱妃,怕她有什么闪失皇上怪罪。也怕她有什么闪失,皇贵妃对付皇后便少了个帮手。 还有就是,皇上厌倦透了后宫的你争我夺。皇贵妃这是想在皇上面前做出贤惠的样子。 两个人笑容相迎,但心思却大相径庭。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严一凌起身:“沐浴之后睡个舒服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是呢!”桦嫔笑得很是温和。“臣妾送您。” “不要了。”严一凌拦着她道:“早点歇着吧。本宫就着月色再走一会儿。” 言罢,素惜便挽着她缓缓的离开了这里。 “娘娘,您觉出什么来了么?”素惜压低了嗓音,悄悄的问。 “一般的正常人,知道棘手的事情有眉目了,都少不了好奇去打听。可这位桦妃,竟然只字不问。”严一凌心里有些诧异。“究竟是她真的与众不同,还是……还是隐藏的太深,本宫一时之间还拿不准。不过是狐狸,早晚都会露出尾巴。叫人盯着桦妃宫。” “奴婢明白。”素惜收了声,扶着小姐懒散的走在月光下,倒也是惬意。 当晚,桦妃宫里并没有任何异动。 以至于盯梢的侍卫只扑了空。 就在严一凌以为事情和桦妃没有什么牵扯的时候,万贵妃宫里忽然出了事。 “皇贵妃娘娘在不在?”万芊芊急匆匆的过来。“素惜,你家娘娘呢?” 素惜看着来人一脸的慌乱,不禁奇怪。“给贵妃娘娘请安,我家娘娘这时候去接小皇子了,并不在宫里。” “赶紧叫人请皇贵妃回来。”万芊芊皱眉:“我有要紧的事情禀告。” 见素惜愣着,她有些急躁:“快去啊,迟了出了事,你担待的起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零二章:错手杀人 素惜莫名其妙,小姐才离开去接小皇子,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惊动了万贵妃火急火燎的过来。 “奴婢这就让人去请,万贵妃娘娘先别急。” “别急?”万芊芊很不满意素惜的态度。“本宫不急,若是以琳有什么三长两短。皇贵妃担待着就是。” 说完,她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裴以琳有事,和皇贵妃有什么关系? 虽说素惜闹不清状况,但还是急匆匆的撵上了皇贵妃,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我去贵妃宫看看,章嬷嬷,你接奉举回宫。” “小姐真的要过去么?”素惜心里担忧:“平日万贵妃有什么事情,也从不麻烦咱们。怎么今天还就火急火燎的来请您过去。奴婢总觉得事情有蹊跷。” “你的担心我的明白。但是万贵妃既然来了,我总得过去看看。”严一凌宽慰她道:“不用担心,万贵妃不是急性子的人,她做什么都会有自己的斟酌。” 一行人匆匆赶到贵妃宫的时候,宫门外的戍卫已经足足多了三倍。 严一凌疑惑的走进去。缤桃红着眼睛迎了出来。 “皇贵妃娘娘,您总算来了,您快请进去。” “好。”严一凌快步走了进去。 万芊芊来回的打转,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看见严一凌的那个瞬间,她眼睛都亮了。“皇贵妃。你赶紧进去,那人说要见你。一定要见你。” “谁?”严一凌莫名其妙。 “你进去就知道了。”万芊芊吩咐人敞开门,道:“皇贵妃娘娘来了,你听着,本宫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千万别伤害以琳。” 挟持? 竟然是挟持? 严一凌以为这样的场景只会出现在剧集里。没想到竟然有人挟持了裴以琳,要求见她。 还真是与时俱进的宫斗呢! “里面的人听着,我现在进来,别伤害裴小姐。” 她清了清嗓子,慢慢的抬起腿往门里进。“我现在进来了。” 第一眼,严一凌没看见挟持裴以琳的人,只看见裴以琳一动不动的站在帘子前面,身子僵硬的不行。 一只大手钳住了她的腰肢,另一边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你是谁,敢做不敢露面?”严一凌莫名其妙。 为什么有人用裴以琳来要挟她?换成是严卿,不是跟能让她惊觉么。何必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 “皇贵妃娘娘是要逼死我么!那很好哇。我没有了活路。她也别想活。” 听声音,是个男人的。 但是很陌生,严一凌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本宫几时逼你了?”严一凌莫名其妙。“你倒是说说看。” 裴以琳清冷的嗓音很是清晰:“皇贵妃,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我看见他焚烧带血的衣服起了疑,本想着去通知你,哪知道被他发现了。” “住口。”尖刀扎在裴以琳的肌肤上,转眼嫣红就渗透了出来。 “别动。”严一凌马上明白过来:“是你杀了珠光?你为什么要杀珠光?” “皇贵妃就这么想知道么?”那戍卫从帘子后面伸出脑袋:“她该死,是她该死。!” 严一凌点了点头,这人他有些印象,的确是皇贵妃宫里的戍卫。 “好,珠光该死就该死。那本宫问你,为何要将人送到伊湄宫戍卫处外?你这么做难道不是存心嫁祸本宫?你到底有何居心?” 那侍卫愣了愣,随后才道:“我想嫁祸他人,试问这宫里还有谁的腰杆子比您皇贵妃的更硬。只要人实在你宫里出的事,就没有人会追究下去。那奴才就可以脱身了。谁叫你这样多管闲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骤然听着,这样的解释倒也合理。 倘若所有人都以为是伊湄宫的戍卫杀了人。就肯定想不到贵妃宫。 如此一来,樱妃也不会对自己叫嚣,而皇后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奴婢得罪了皇上的宠妃。 “你倒是有点想法。”严一凌嗤?:“可惜你算少了一样。本宫从来不吃这样的亏,即便没有人追究,清白就是清白,岂容你这些辣手摧花的人抹上黑色。” “所以皇贵妃是要逼死奴才么!”那侍卫血红的眼睛流露出狠戾的狰狞:“那很好,奴才今天就跟着裴小姐同归于尽。” “不要。”万芊芊急匆匆的进来,看见那刀尖扎在以琳的身上,吓得满头冷汗。“本宫不追究珠光的事情,也全皇贵妃不要再追究。本宫叫人给你准备了银子,你赶紧走,别伤害以琳。” 说到这里,连忙有戍卫抬着一箱银子进来。当着那人的面打开。“你点查一下,看看够不够。” “哈哈哈……”那侍卫冷笑起来。“皇贵妃当我是傻子么?这么大一箱银子,我能搬得动?哼,你这样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不如我先划破她的脸,你就该知道银票的好处了。” “别别!”万芊芊看他不上当,连忙道:“本宫宫里银票不多,只有银子。平时打赏你们,都是给银锭。不过本宫有许多首饰,连同为数不多的银票一起给你。那些都很好拿,你别伤着以琳,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让我瞧瞧。”严一凌拦住了端着珠宝盒的奴才。“呦,万贵妃这些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挟持裴以琳的奴才听见了,不由喉结一动。显然是贪婪的吞过口水。 严一凌拿起一支穿花金步摇,啧啧道:“这可是最好的了。做工精湛,搭配的也都是订好的玉石翡翠,想必五千两银子还是值的。我说侍卫,你要不要开开眼。这一出宫,换成现银,你可就是大财主了。到时候,买地买房,再娶上几房妻妾,日子要多美有多美。” 那奴才双眼放光:“那还是托了两位娘娘的福。” “喏,你看看如何。”严一凌举起了握着簪子的手。目光对上被挟持的裴以琳,头稍稍往左偏了一些。 裴以琳会意。 严一凌猛的握紧了簪子,簪尾一动。 裴以琳顺势往皇贵妃侧首的方向偏过头去。 簪子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严一凌的本意,是想击中那奴才的眼睛。他一疼,便会慌张的捂住眼睛。 哪知道看见簪子飞过去,那奴才竟然闪了一下。而正是这一躲,簪子刺中了眉心的位置。 万芊芊吓得脸都绿了:“皇贵妃你……” 裴以琳趁机狠狠握住那人拿着匕首的腕子,一脚跺在她的脚背上。 一溜烟蹿了过来,直奔向万贵妃,躲在了身后。“姐姐。” “别怕,没事的。”万芊芊这么一说,奴才们便冲了进来。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中了一簪子的奴才竟然没有半点事情,好好的站在原地。 “皇贵妃,你是要逼死我么?”他饶是满目凶光的瞪着她。“我告诉你,我死了也要拉上个垫背的。你休想得到任何便宜。” 他的样子,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毛骨悚然。簪子刺进去的不浅。可是他好像一点也不疼。 就连裴以琳狠狠跺他的脚。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并且,裴以琳方才掰开他手腕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他已经没有了力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万芊芊一头雾水的看着皇贵妃。 严一凌也是吓得不轻。楚月交给她的飞刀绝技,只是想在紧要关头救人用。 谁知道这一失手,可能就是要了人的命。 更何况这个人现在这种状态,太诡异了。 “皇贵妃,你是要逼死我么?” 那个奴才嘴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 万芊芊皱着眉问皇贵妃:“你认识这奴才?” 严一凌摇头:“只在你宫里见过,从没说过话。” “那他……”万芊芊是想问,那他到底是会死还是一点都不要紧。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来,那个人嘭的一声趴在地上。硬是将簪子深深的砸进了颅骨。 “啊……”万芊芊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快来人,拖出去,拖出去……” 严一凌也是被吓了一跳。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竟然不觉得疼么?斤尽在扛。 还是簪子扎进去的时候,其实他已经不行了。 “小姐。”素惜轻轻的碰了她一下。 “啊!”严一凌吓得一颤。 “没事了小姐。多亏了您,裴小姐才会平安无事。”素惜连忙宽慰她。“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奴婢扶您回宫好不好?” 裴以琳连忙道:“多谢皇妃救命之恩。改日以琳一定上门致谢。只是姐姐吓着了,以琳要在旁照顾。皇贵妃您的脸色也不好,不如先回宫歇着吧。” “嗯。”严一凌点了下头,定了定神。“素惜回宫。” 好半天,万芊芊才回过神来:“以琳,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没事姐姐,你别担心了。”裴以琳握着她的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多亏了皇贵妃娘娘相救。” “没事就好。”万芊芊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你发现戍卫焚烧有血迹的衣服,为什么不偷偷告诉我,还冒险去试探他?你知不知道他是没有人性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裴以琳垂首,有些难受的说:“姐姐,我是怕这是咱们宫里的人,万一被皇贵妃查出来了,会影响您……倒不如把事情捅出去,也好先表明咱们的清白。” 潮水一般的感动涌出心口,万芊芊哽咽的握住她的手:“幸亏有你在!”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零三章:三人聚首谈诡事 “皇贵妃怎么样了?”奉临急匆匆的进来,奴才奴婢跪了一地。“皇贵妃怎么样了?” 他急不可耐的又问了一遍,皱着眉道:“太医瞧过没有?” 章嬷嬷正好端着药进来,见此情形不由一惊。“皇上,您来了。娘娘她……您快去内寝看看吧。” 奉临点头,转身前往内寝。 素惜正在里头照顾。 严一凌一张小脸惨白,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皇上您来了。”素惜红着眼圈:“小姐她惊着了,原本以为喝一碗安神药,睡一会儿就好。哪知道又做了噩梦,醒来后连喝下去的药汤也吐了。” 奉临的脸色不大好,快步走到床边:“碧儿,朕来看你了。噩梦而已,别担心。” 他的手才碰到她的肩,就听见她一声惨叫。“碧儿。是朕!” 严一凌慢慢的将捂在脸上的被子移开。“皇上,臣妾无心的。” “朕知道。”奉临从没见她这样畏惧。“朕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事出突然。” 心里有些埋怨万贵妃。怎么就一时情急,让皇贵妃去犯险。这样的事情,应该先来苍穹殿禀告才对。 “皇上。”严一凌钻进那个夸大的怀抱,只是有畏惧。 “别害怕。”奉临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轻柔又不失温度。“朕会一直陪着你的。” 奉临接过章嬷嬷手里的药碗,搂着她笑着说:“一口气喝下去,朕陪你说话。” 严一凌听话的灌下了药,像一只小猫一样缩在她身边。 章嬷嬷和素惜双双退了下去。斤布向巴。 关上房门,奉临便歪在了她身侧。“没事的,你是为了救以琳才出手的。朕知道你本意并不是这样。” “皇上真的知道?”严一凌听他这么说,一下子坐起来。“当时真的很奇怪,臣妾只是想击中他的左眼,等以琳逃脱,就叫侍卫们拿住人。他还没有交代为何要杀死珠光,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被我杀死。可簪子飞出去之后,他竟然转了转脸,正好就……” 那个画面,的确是太血腥了。 但更让严一凌诡异的是:“皇上,您知道么?他没有马上就死。还反复的问臣妾是不是要逼死他。这未免也太奇怪了。皇上您说……” “好了,别想这些了。”奉临将她按在枕头上:“好好休息。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樱妃那里。朕会好好安抚的。” 他的唇轻轻的凑过去,严一凌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眉心里的褶皱像是在诉说着她有多么的不情愿。 奉临的手穿过她的肩,小心的把人用在怀里。“好了,就在朕怀里睡。醒来这些事就都不记得了。” 严一凌松了口气。 “回宫之后,你就一直躲着朕。是为什么?”奉临凑近她耳畔低低的问。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但是他知道她还没有睡。 “朕不会勉强你,但是碧儿,你也不要躲着朕。”他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一缕清风抚慰她的不安与惶恐。“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你陪朕出宫转转。天下这么大,总有很多地方值得一游。” 严一凌是不想去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 何况,这一回她是真的想明白了。 一直忍着让着,一直等着机会,等别人下手的时候再将对方打倒太累。 因为那些女人永远没有安静的时候,也永远不会因为你的仁慈而收手。“臣妾哪里也不想去。皇上。就在宫里挺好的。只是这些日子,臣妾太累了。” 奉临揉了揉她的头:“累就好好休息,朕不会勉强你。” 严一凌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 他却在她耳边说了许多,有关从前的事,也有憧憬的未来。 可惜严一凌一句也没听进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床边一张熟悉的面庞托着下颌,等滴溜溜圆的眼睛正看着她。 心一个哆嗦。 “你干什么!”严一凌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楚月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也被她激烈的举动吓了一跳。“皇贵妃你诈尸啊?” “呼!”严一凌松了口气:“你则么么在这里?还这样看着我?” “我听说你没丢我的脸,一击即中,刺的那奴才脑浆子都流出来了。”楚月不免得意,下巴扬的那么高:“我当然要来表扬你。你要知道,我们司空家的飞刀可是从不外传的。也幸亏你没给我丢脸。” “师傅过誉了。”严一凌一拱手:“就为这个,你还特意等着我睡醒。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嘁!”楚月鄙夷的看着她:“你就这么点胆子么?” “我不是故意要杀他,本来还想留着他问清楚珠光的事。现在倒好,成了死无对证了。”严一凌有些灰心。 这件事情太过迂回曲折。 话还没说两句,素惜在外面通报:“小姐,徐妃娘娘来看您。” “请进来。”严一凌脸上露出笑意,难得徐天心肯来。也好久没和她好好说说话了。 楚月皱着眉:“怎么回事嘛,看见我就一脸的愁容,听说人家来,就眉开眼笑。我有那么讨人嫌么?” 徐天心听着声走进来,深吸了一口气。“皇贵妃不要紧吧?” “没事。”严一凌吩咐素惜端些香茗果品来。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情想问你。”严一凌知道徐天心见多识广,毕竟这个时代很多事情她都不是很精通。 点一点头,徐天心想做到远处。 “你坐这里。”楚月起身让出了位置:“我先回房了。” “别。”严一凌拉着楚月的手:“你也搬把椅子过来,这事情我一个人想不通,还是集思广益的好。” 两个人相视一眼,楚月大大方方的又搬了一把椅子,也坐在了床边。 “说吧。”徐天心抿了一口茶。“什么事情能把你吓成这样?” “我觉出不对,是在府里中毒的那次。”严一凌闭上眼睛,仔细的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情。“我并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受了伤,手臂上就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痕迹。这痕迹很像是擦伤,被树枝或者是某种带锯?的小草划的。” 徐天心握着她的手来看,可是事情过去很久了。那么浅的痕迹早就看不到了。 “自己怎么受伤了,自己竟然没有发觉。说起来也是挺奇怪的。” 皇贵妃又不是寻常的民妇,身边那么多人伺候。怎么可能有机会弄伤自己。 “已经看不见了。”严一凌疑惑的说。“以至于,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了毒。” 徐天心点一下头:“这件事情是真的很奇怪。那种毒也十分罕见。索性你喝酒不是太多,又有冯靖宇在。” 提到冯靖宇,严一凌接着说:“这就是第二件奇怪的事情了。自从冯靖宇出宫到严府替我驱毒,回宫后他就不见人影了。据说是自己告假,但是我让人找遍了皇城,都没发现他的踪影。我总觉得有人故意刁难他。但是这里要注意一个前提。冯靖宇的武功不弱。” 楚月不是很明白这两件事,也就没有多嘴。 徐天心则仔细想了想:“最近也的确是没有听见什么风吹草动。” “那我来说说第三件事。”严一凌叹了口气:“奉举的玉珠,也就是那些弹珠。内务府的奴才并没有特意做这玩意儿给他。并且我问过他,他不认识送去课堂那个奴才是哪一宫伺候的。后来装玉珠的袋子被人调换,十八颗玉珠变成了十九颗。由此可见,是有人故意要借奉举的手栽赃到本宫身上。” “连这些也被算计在内了?会不会是皇后?”徐天心皱着眉。这些日子,她和遥光见得不多。也不知道毓秀宫到底在谋算什么。 “湖心,船忽然就漏水也算是一件怪事。”严一凌叹了口气:“分别是皇上的船和万贵妃的船。” 说完这个,她才回答徐天心:“皇后哪里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是逆来顺受。就算她有什么筹谋,也是在利用那些迫不及待出手的妃嫔厮杀,然后坐收渔人之利。并且,皇后要救小皇子为自己重临风光计,也不可能凿穿皇上的穿。据我所知,皇上的水性也不怎么样。她总不会为了报复不听话的妃嫔,连皇上的安危都不顾了。” 楚月抱着双臂搓了搓:“听着就瘆人,跟讲鬼故事似的。” “还远不止这些呢。”严一凌一想起被她杀死的那个奴才,就心惊肉跳。“天心,你告诉我,金簪刺进眉心,为什么那个人不觉得疼。” “不觉得疼?”徐天心轻巧的笑起来:“死人当然不觉得疼了。” “死人?”严一凌心一颤:“可是他当时并没有死,还在说话呢。还有裴以琳狠狠的跺了他一脚,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最后,竟然是趴着倒在地上的。还把金簪子磕进了头颅。” 那个磕字,听得楚月直反胃。“这是有多大的毅力,能这样去死啊!” 徐天心也纳闷了:“按说金簪刺进眉心,就算不深,也痛的要死。你是说那奴才完全没有反应?” “是啊。”严一凌就是奇怪这里,挥之不去的恐惧萦绕心头。 “难道是被人下了药?”楚月只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是中毒,那仵作检查尸首不可能发现不了。”徐天心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咱们都没听说,那戍卫不是被皇贵妃刺死,而是中毒而死的。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中毒的可能!” 严一凌一下子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他真的有可能是中毒?”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零四章:有了打算 徐天心捏着淡青色的帕子,拭了拭?尖薄薄的汗。 “不是一般的毒。一般的毒可以迷失人的本性,从而达到控制的效果。但是根据你的描述,这个人还是有思想意识的。” “是的。”严一凌点头:“他反复说这一句话,说我要逼死他。” “那就对了。”徐天心略加思索。道:“可能是降头。” “什么?”严一凌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 她不否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尤其是传说中那些带有诡异色彩的各种巫蛊降头。 但是这些真的存在么?真的如此神奇么? 严一凌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 “我也听说,若是被人下了降头,便只一门心思的为那个人办事。自己没有一点感觉,既不会痛,也不觉得痒。”楚月十分配合的点头。 “但是宫里会有这样的人?”严一凌不敢相信。 徐天心却道:“皇贵妃怕是少说了一件事。” “什么?”严一凌脑子凌乱,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你宫里的侍卫首领,怎么好端端的就得了离魂症?”徐天心捏了一把汗:“要是我没猜错,也许这件事也是同一个人做的。这几天,皇贵妃你见过谁么,发觉了什么异样么?” “桦妃。”严一凌认真的说:“本来我有些怀疑她,但是见过她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桦妃。”徐天心轻哼了一声:“如果真的是她,那她可是要比皇后还厉害的角色。” “怎么说?”后宫的事情楚月知道的不多。听这两位聊得津津有味,她少不得好奇的问。 “她未免也隐藏的太深了。”徐天心拧着眉头说:“并且她若真的如此不简单,只怕现在最恨的人就是我。又怎么会先对皇贵妃你下手。” 三个人都沉默了。 好半天,严一凌才开口:“我怀疑是她做手脚之后。就去她宫里试探了一下。到了第三天才算是有动静,而这个动静……还是我亲手了解的。这么一来,珠光的死就算是有定论了。但那个侍卫为什么要杀珠光,却怕是再也说不清楚了。”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楚月听明白了之后,心里更害怕了。“她这样深藏不露,如果你们的推测都没有错,要怎么才能应对?” “静观其变。”徐天心仔细的想了想:“皇贵妃你已经去试探了她,她一定心里有数。所以,想了这个圆满的办法了断了这件事。现在看来,珠光的死因弄不清了,但目的她应该达到了。就是阻止你继续调查下去。” 这话启发了严一凌。 “天心,你说的对。侍卫嫁祸本宫,可能就是为了让本宫亲手了结这件事。而要紧的不是嫁祸我,而是杀人灭口。珠光是被灭口,那侍卫也是被灭口。灭口是因为这两个人可能会对她的计划构成威胁,也是怕顺藤摸瓜。被我找到罪证。” 严一凌仰起头看了徐天心一眼:“真的是她。你就得小心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徐天心倒也不规避责任:“她有本事杀我,我的命就在这儿不是么!” “你怎么害她了?”楚月莫名其妙。 “害得她失去了孩子。”徐天心毫不遮掩:“然后嫁祸樱妃。” “……”楚月看着一脸冷艳的徐天心:“为了一个男人至于么?” “你不懂。”徐天心当然不会和她解释那么多。 “我听说你和皇上相识是在漠良。”楚月有些好奇。“怎么我从来没在漠良见过你。要知道我可不是那种整日在府中刺绣的乖乖女。” “漠良那么大,不是什么事情你都知道,什么人你都见过的好吗?”徐天心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我的千金小姐。” “嘁!”楚月同样嫌弃的看着她:“肯定是你自己躲起来不爱见人,所以我才没见过。” “你没见过,不代表我就是躲起来了!” “那你不躲起来,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严一凌耳朵里嗡嗡的叫。“你们能不吵了么!” “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坐起了身子,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心慌了。严一凌揉了揉脑仁:“人家已经接连出招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这话倒是让徐天心很赞同。“是啊,闷不吭声的一个女子,摇身一变就成了桦妃。还偏是坑了身边最亲近的人。良妃那乖张的性子,怎么受得了。不知道怎么躲在被子里摸眼泪呢!” “皇贵妃有什么好办法?”楚月问。 她自诩聪明伶俐,文才武艺皆备。唯独不会的就是勾心斗角。 或者说,她懒得和这些女人勾心斗角。换做是她,一飞刀过去就了解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所以。她也从来没想过入宫,更不懂对付这些女人的办法了。斤布何技。 “要让她露出狐狸尾巴。”严一凌勾唇:“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天心激怒她。我听说她还去过樱妃宫探望小皇子,很显然,她的孩子没了,她不可能不恨仇人对么?” 徐天心想了想:“我原本打算让她先出手,再接招。这样就当是还她一个人情。” “你放心,就算发现一切都是她在捣鬼,咱们也不必赶尽杀绝。”严一凌笑道:“郭靖擒获欧阳锋,七擒七纵,咱们也能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过听好了,我只会给她一次这样的机会。就当是你还她孩子的命。” “好!”徐天心点头:“明天我就动手。” “嗯!”严一凌点头答应着。“对了,你们有不做噩梦的好办法么?” “什么?”徐天心纳闷:“皇贵妃该不会杀了个人就怕成这样吧?” “其实我不是……”严一凌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但只要想到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就算是在梦中,我都会把自己惊醒。” “这个我帮不了你。”徐天心冷着脸:“我天生就是嗜血而活的人,要不是入宫为妃,我想当这世上最好的……” “杀手?”严一凌嘴快。 “错!”徐天心嫌弃的看着她:“世上最好的贤妻良母。” 结果楚月和严一凌吐的东倒西歪。 “你们……”徐天心生气了:“真是太讨厌了。哼,我才不理你们了!” “你回去好好准备着,还是想想怎么当好杀手,再说别的!”严一凌打趣她。 都已经走出门的徐天心,回过头冷冰冰的瞪了她一眼:“走着瞧!”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零五章:对峙二美 “娘娘,您瞧,这话开的多好啊!”萱彩满脸喜色,高兴的不得了。“就说这时候来后湖游玩是最惬意的。亏得娘娘您还天天往良妃娘娘宫里去,好没劲。” 桦嫔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萱彩。你怎么什么话都挂在嘴上。我不是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姐姐对我冷言冷语,那是因为心里有误会。” 萱彩脸上的笑意减退了不少:“娘娘,奴婢就是见不得您受委屈。” “知道的是你心疼我,不知道的还当是我这个主子得势,所以你这奴婢就目中无人了。”桦妃叹了口气:“我不想加深我和姐姐之间的误会,更不想叫别人觉得我成了妃子,就张狂起来你懂么?” 撇了撇嘴,萱彩当然是听不进去。 桦妃看她那副样子,脸色一沉:“萱彩,我的话说了多遍,你听不进去不要紧。来日因为造口业而闯祸。我就不了你的时候,你也别怨我。” “娘娘,奴婢不敢。”萱彩看得出桦妃的脸色很不好,紧忙收了声。“奴婢不敢再说这些了,您别生气。” 稍微顺了顺心。桦妃指了指远处的那片荷花:“萱彩你看,这些荷花真的很美。咱们走近了去看看好不好?” 萱彩马上就高兴了起来:“好呢娘娘,奴婢离得老远就闻到荷花的香气了。” 两个人正欢天喜地的走过去,忽然一盆冷水哗啦的一声泼了过来。 不偏不倚的将两个人瞬间淋成了落汤鸡。 “是谁?好大的胆子!”萱彩满脸怒气,吼道:“有胆子泼水,没胆子现身么?” 雪衣轻咳了一声,端着木盆拨开了近处的荷叶:“这不是桦妃娘娘么,奴婢真是罪过。” “你在这里做什么?”桦妃很是诧异,一边擦干净脸上的水,一边奇怪的往荷花丛里看。 “奴婢在挑最好的荷叶,送去伊湄宫给皇贵妃做叫花鸡。在顺道看看有没有长成的莲蓬。”雪衣愧疚一笑:“没想到娘娘这时候会过来,奴婢真是冒犯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萱彩冷着脸,十分的生气:“摘莲蓬,摘荷叶,用的着带着个木盆向湖边泼水么?还使那么大的力气泼了这么远?分明就是看我陪着桦妃娘娘过来,你才故意泼水的。狡辩什么!” “萱彩……”桦妃瞪了她一眼:“雪衣不是故意的。” “娘娘。她就是故意的。”萱彩才不相信雪衣会没有居心。“一定是她知道您昨天傍晚在苍穹殿陪皇上用了晚膳。心里妒忌。谁叫她家娘娘被冷落多时,早就不受恩宠了!” “你说什么!”雪衣等的就是这个吵架的由头。 萱彩要是和桦妃一样不接茬,那这盆水就真是白泼了。 你以为端着一个盆水躲在湖边的荷花丛里容易呢! “奴婢不小心淋湿了桦妃的衣服,实在是心中愧疚。可这和我家娘娘有什么关系。萱彩你好歹也是桦妃娘娘的近婢,什么恩宠什么妒忌,这样的话是能满口胡诌的么?” “岂有此理,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萱彩撸起袖子,一把抓折断了荷叶朝着她扔过去。 “你干什么?”雪衣很轻易就避开了。“说不过我,是要动手么?” “萱彩,本宫的话你又忘了?”桦妃已经满脸的不高兴了。“雪衣说的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这嘴上也太没有把门的了。” “娘娘,明明是她的错,您怎么来怪奴婢。”萱彩委屈的不行:“她明知道您在调理身子,还在这时候泼冷水,摆明了就是不想您早些诞下麟儿。为皇家开枝散叶。她就是存心想要您生病,便不能再去苍穹殿侍奉。她的心态恨毒了,根本就是徐妃故意教的。否则一个奴婢怎么敢……” “啪!” “啊!救命!” 徐天心忽然出现在桦妃身后,一巴掌打在萱彩脸上。由于太过用力的缘故,萱彩没站稳,一下子掉进了水里。 “娘娘救命,奴婢不会水性。”萱彩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拼命的挣扎。“救命……” 桦妃转过身看了徐天心一眼,连忙道:“奴婢有错,我代她向徐姐姐赔罪。可即便是有错,也罪不至死,求姐姐救一救她吧。” 雪衣敢站在湖边近处的水中,自然是会游泳的。但此时此刻,她仅仅是看着萱彩在水里扑腾,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奴婢不会说话,自然是主子没教好。”徐天心一脸的冷傲,心想桦嫔你别怪我。是狐狸,总得露出尾巴才像样。 且她也没打算真的让萱彩呛死。 只是想看看危急关头,桦妃会有怎样的举动。 “是是是。”桦妃一个劲儿的点头:“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管教好这丫头,才冒犯了徐姐姐。还请您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这丫头一回吧。她才十几岁,再怎么样,也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去。” “那是你宫里的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徐天心依旧冷傲。“要救人,你自己下去便是。这湖边底下都是石头,很浅的。” 说话的功夫,萱彩呛了水,挣扎的越来越慢,也越来越轻微。 桦妃没了办法,只好朝着湖边走过去。毫不犹豫的就下了水。 “萱彩,萱彩……你别挣扎了,屏着呼吸。”桦妃急的不行,看不见人在哪儿了。“萱彩。” 雪衣扬了扬眉毛:“娘娘,她在那儿。” 指了一个地方,雪衣便袖手旁观的看着。 徐天心也是目光不错的落在桦妃的脸上,但对方始终没有任何情绪外泄。 “萱彩……” 对雪衣使了个眼色,徐天心冷冷的笑了。 雪衣会意,水下使坏。狠狠的踢了一脚桦妃踩着的那块石头。 桦妃才走了两步,跟着移动的石头一下子跌进了水里。“啊……救命。”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徐天心站在湖边淡然的笑着。“还真是主仆情深。桦妃你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泳,怎么还有胆量下水。雪衣,还不去将人扶起来。” 雪衣为难的说:“娘娘,不必还是先把萱彩那丫头捞起来吧。在等片刻怕是要断气了。” 说完,雪衣扎下水,果然将萱彩托了上来。 徐天心的目光刚刚挪开片刻,让她惊讶的一幕就出现了。 只见桦妃双手平铺在胸前,紧紧的皱着眉头,她的身子一点一点的从水里扶起来。 她真的不会游泳么? 徐天心很是惊讶。 雪衣将萱彩倒立,狠狠的控水。也顾不上看水里的桦妃。 眼看着桦妃浮上水面,仰着头吸了一口气,才艰难的说:“徐姐姐能不能拉臣妾一把,臣妾不敢乱动。” “你真的不会游泳?”徐天心诧异的不行。 “臣妾不会。”桦妃可怜巴巴的说:“老人们常说,落水了只要把手放在胸前,别乱动,就能飘起来。臣妾就是这么做的。” 萱彩吐了一口水,才算是缓过劲儿来。斤布杂划。 雪衣又下水将桦妃也托了上来。 “多谢徐姐姐相救。”桦妃红着眼眶:“今日的事,都是臣妾教导宫人无方,才会给徐姐姐添堵。感谢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出手相助。” “赶紧回宫吧。”徐天心只丢下这句话,转身便领着雪衣往回走。 因为走得急,雪衣连木盆都落下了没有带着。“你这是怎么了?” 走出了好远,徐天心才回她:“桦妃一定有问题。落水的本能就是挣扎。可桦妃竟然能那么冷静的让自己浮起来。” 不会游泳之前,徐天心没少呛水。 被师傅丢下水里,就只会拼命的挣扎,水就不停的往嘴巴里灌。 那种滋味,是真的感觉自己快要被呛死了。 危机之时,人的本能反应就是挣扎求生。可是桦妃竟然能抑制心里的恐惧,镇定的让自己浮起来。她的心思该有多深多重? “雪衣,咱们去伊湄宫。”徐天心迫不及待的要将这件事告诉皇贵妃。 只是才走了两步,就被人挡在了面前。 “乔贵嫔?”雪衣饶是一愣:“奴婢给贵嫔娘娘请安。” 不是说这一位贵嫔身子没养好么?救了皇上的大功臣,连毓秀宫都不必去请安,怎么有兴致在这里游湖? “徐妃。”楚乔冷漠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徐天心没有动,只是停下来看着她。 “我听说,你是漠良人。”楚乔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并不是。”徐天心回以了冷漠:“这件事情似乎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是么!”楚乔点一点头:“我家在漠良,城里就没有我们司空府不认识的千金。徐妃既然是在漠良与皇上相遇,却不是漠良人,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曲折?” “我已经说了,这事和你没有关系。”徐天心冷傲的面庞,带着些许的烦躁。“你问不着。” “漠良与西凉国度很近。”楚乔喃喃自语。 徐天心不预备搭理她,领着雪衣就要走。 “徐妃和出宫的那一位云嫔熟悉么?”楚乔又问。 “什么意思?”徐天心停下了脚步。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只不过,司空府的奴才尽心,发觉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偏偏我这个人又好气。喜欢打听些有意思的事情。”楚乔微微一笑:“前几日,云嫔总是有东西送进宫,还都是给栖心宫的。所以,我以为徐妃与她颇有深交呢。” 前些日子,云嫔的确是无时无刻不再烦自己。 但是徐天心已经警告了她,若是还想回到宫里,最好不要再徒惹是非。 当然,警告肯定不是口头上这么简单。 索性宫里的风波不断,皇上也没兴致去过问这些。 以为事情就要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想到竟被这个乔贵嫔翻出来。 “你还真是清闲。”徐天心冰冷的语调听起来很是桀骜:“清闲怎么不多花功夫在皇上身上,偏是盯着我一个久无恩宠的妃子做什么?” “倘若你是西凉国的人,那我们司空家就一定要尽早的斩草除根。”楚乔故意这么说,是另有目的。 “呵呵。”徐天心饶是冷笑起来。“皇上都没有证据诬陷我,你凭什么?” “就凭我爹是司空赟。”楚乔微微扬起下颌:“西凉人遗民又岂会是对手。” 徐天心扬了扬下巴:“这年头疯子太多了。你以为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来威胁我么?” “不然你说呢!”楚乔笑吟吟的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么?谁都不希望给自己惹麻烦!” “你到底想干什么,爽快点。”徐天心不是怕她,而是懒得去应付这些无聊的人。 “咬住了樱妃别放。”楚乔平静的说。“那位落水的桦妃,最好是恨透了樱妃你懂么?” 沉静的看着她片刻,徐天心心想,她虽然以养伤为名,躲在熙荣园里。但平日里没少花功夫,已经能理顺后宫许多争斗了。“沈家与司空家的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妃是聪明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当然不会做。”楚乔笑着走上近前:“我有办法能让皇上对你不再生疑,如此一来,你的恩宠便又回来了。” “你不是怀疑我是西凉人么?”徐天心冷笑。 “怀疑啊!”楚乔饶有兴致的说:“但这并不妨碍我和你联手。” “等你除掉了樱妃,下一步便是要除掉我吧?”徐天心毫不客气的问。“唇亡?寒,难道你就不怕我和樱妃联手?” “我已经说了,徐妃是聪明人。”楚乔微微一笑:“宫里那么多妃嫔,就只有你能长久的陪伴在皇贵妃身边,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了。我信皇贵妃是不会和你串通来谋害皇上的。所以,我能帮你洗脱嫌疑,如何?” “那你还能帮我永绝后患么?”徐天心指的当然是云嫔。 楚乔却摇了摇头:“这就不能了。” “哦?”徐天心奇怪的不行:“怎么个意思?” “云嫔是皇上的人,和我们司空家无冤无仇,我怎么能随便替你动手了结她?”楚乔笑吟吟的说:“现在是桦妃怀疑你,云嫔怀疑你,皇上也怀疑你。难道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你还要由着樱妃诋毁你不成?” 什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徐天心这下见识到了。“好哇,我考虑看看。” “最好别太久。”楚乔走过来附耳道:“逼着桦嫔除掉你这样的话,我可没听樱妃少说。徐妃可要早作决断才是!”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零六章:拒婚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楚月在伊湄宫的杏树下遇到了冷面如霜的徐天心。“你不是去了后湖赏荷吗?” “明知故问。”徐天心瞥了她一眼:“你们司空家的女主人都什么脾气?” 她这么一说,楚月就明白了:“遇见我姐姐了!被她气着了?” “差点没气死我!”徐天心咬牙切?的比划了个掐死你的动作! 楚月捂了捂脖子:“我说贤妻良母杀手姐姐,你用得着这么疾言厉色的么!她是她,我是我。不可混为一谈好吗?” “哼!”徐天心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一样的高傲,惹人讨厌。” “喂喂喂!”楚月凑上去看着她精致的面庞:“我哪里高傲了?哪里惹人讨厌了?你要当贤妻良母我都没笑话你,你反而还嫌弃起我来。” “皇贵妃呢?”徐天心懒得跟她废话:“我没时间陪你疯。” “嘁!可我有的是功夫和你玩!”楚月笑得身份得以:“我说贤妻良母杀手姐姐,咱们不如比比谁能一整天不笑?” “徐妃娘娘,二小姐。”汪泉轻咳了一声才道。 “有什么事么?”楚月稀奇:“你不是陪皇贵妃娘娘去了内务局?” “是。”汪泉笑吟吟的说:“半道上又让小侯子给撵了回来。皇上有请。” 楚月一听这话,便是不怀好意的笑了:“我说徐妃姐姐,该不会是你得罪了皇上的宠妃,皇上不乐意了吧。” 这里的宠妃,显然是指桦嫔。 徐天心别过脸去:“宠妃哪里是我得罪得起。” 汪泉连忙道:“二小姐误会了,皇上并非是要传召徐妃娘娘,而是请您前往苍穹殿见驾。” “我?”楚月纳闷的不行:“好好的皇上传召我做什么?” “没准儿是你得罪了宠妃自己还不知道呢!”徐天心轻轻的抿着唇笑。 “哦!”楚月指了指她:“你输了,你先笑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跟你打赌了。”徐天心轻蔑的白她一眼。 楚月撇嘴:“愿赌服输这么简单的道理,徐妃你都不懂么?哼,你要是赖账我也不怕,我就天天去你宫门口堵着,逢人就说。原来我们高贵冷艳的徐妃娘娘竟然是个只会耍赖的假高贵。哼哼。” “你是有多无聊啊!”徐天心没见过她这样厚脸皮的。 “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我真的好无聊呢!”楚月冲她做了个鬼脸:“总之愿赌服输,你等我好好想想要什么,再告诉你。” 说完,楚月耸了耸肩:“走吧,汪公公。” “是。”汪泉在前头领路。 楚月小声的问:“到底皇上传召我什么事情啊?” “奴才也不知道,候公公就是让二小姐您赶紧去,辇车都在宫门外等着了。” 皇上让人来接她过去,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楚月虽然猜不透,但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苍穹殿外,楚月见到了一脸冷寂的严钰。 严钰朝着她走过来,表情很是严肃。“你不会答应的对不对?” “未必。”虽然楚月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但出于对他的讨厌,楚月偏要跟他拧着来。 “楚月。”严钰有些紧张:“我答应过你,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你也要答应我,别冲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楚月甩开他的手:“这里是苍穹殿,是威严而庄重的地方。你能不能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好。”严钰马上缩回了想要握住她的手。正经了脸色:“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都听你的。” “那好,该干嘛就干嘛去,别在这里烦我。”楚月毫不客气的说。 严钰虽然有些犹豫,还是郑重的点了下头:“我这就去。” 稍微松了口气,楚月才跟着小侯子走进了正殿。 正殿之上,不光是皇帝在,皇贵妃和那天交过手的廖勇成也都在。 “给皇上请安。”楚月疑惑的看了廖勇成一眼。“莫非今天又有什么要比试的?” “并非如此。”廖勇成柔和一笑,拱手道:“在下今日前来,乃是想促成一件好事。” 楚月敏感的觉出不对,莫不做声。 廖勇成拱手道:“自那日相见,二皇子便对小姐魂牵梦萦。念念不忘。所以今日特地请在下携带厚礼入宫,希望二小姐能答应这门亲事,手下二皇子的聘礼。” “二皇子是谁?”楚月莫名其妙。 “就是另一位使节,司徒石。”严一凌解释说。 “哦!”楚月皱着眉,一脸的严肃。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苦思冥想到底要不要答应这件事。 虽然严一凌知道她和严钰的牵扯,但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只要楚月高兴,她想嫁给谁都是她的权利。实在不该阻拦。 但是……严一凌觉得,楚月的心气儿,不至于会答应一个风流皇子的求亲。 怕就怕她是因为和严钰赌气,一气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个年代的女子,若是选错了夫君,以后的日子只会很难很难。比如严碧,比如现在的自己。“司徒石?”楚月苦思冥想了半天,才道:“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 在场的人瞬间脸都黑了。 搞了半天,她是在想那个人的样子! 严一凌真是拿她没办法。“廖使节听见了吧!我们二小姐连贵国皇子的容貌都忘记了,足可见是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这件事,怕是有待斟酌。” 奉临猜得到碧儿的心思,指定是一百个不愿意。故而笑着说:“司空将军乃是朕的左膀右臂,肩负着朕半壁江山的太平。这样一位劳苦功高的忠臣,朕如何能替他做主。他的女儿,是嫁给贵国皇子,还是本国将军,又或者是哪位王孙贵胄,朕都做不了主。只有咱们二小姐点了头,朕才能下旨赐婚,为她风风光光的办个隆重的婚礼。” “多谢皇上。”楚月很是感激。 “二小姐不必这样心急。”廖勇成道:“我这里有一幅二皇子的画像,睹物思人,就赠予小姐日日亲观。” “诶!”楚月示意他不要妄动:“我可不喜欢赏画,更不会在自己的闺房挂旁人的画像。尤其,我现在住在皇贵妃的伊湄宫,你送我这样的东西,不是败坏皇贵妃娘娘的名誉么!” 廖勇成被她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不妥了。“那……不如现在看一眼如何。二小姐聪颖,必然过目不忘。” “呵呵。”楚月笑得格外爽利:“我连真人什么样子都记不住,还能对画像过目不忘。你这金子,贴到马蹄上了。” 稍微有些尴尬,廖勇成也是爽朗一笑:“二小姐快人快语,想来我们皇子也正是看上您这样宝贵的品行。若是您不在意,可以先随我去车迟国游玩些日子。你们不是常说一句话,叫做日久生情。可能接触下来,二小姐便会动心也未可知。” “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叫品德。我贸贸然的跟你回去,万一日久没生情。可闲话去传的满天都是,叫我以后怎么抬得起头做人?” 楚月一步步退,伸出一只手示意廖勇成噤声:“回去告诉你们二皇子,想要娶我哼,先把飞刀练好再说。他要是有本事赢了我,或者我可以考虑再和他见面比试一次。倘若那一次,他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说不定还这有谱。否则,一切免谈。” 看着廖勇成手里还握着礼单,楚月笑嘻嘻的说:“这些东西你就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吧,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司空府得皇上恩赐,衣食无缺。” 这一份傲气,叫廖勇成也很是受用。“好,二小姐既然这么说,那在下就不勉强了。” 朝皇帝与皇贵妃行礼,他极不甘心的转下离去。 “再有这样的事情,皇上就被头疼了,直接打发了就好。”楚月抿唇:“我才不会答应。” 奉临点一点头:“见识到了。不过楚月,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不如,你看上谁,告诉朕,也好叫朕尽早赐婚,让这些狼子都死了这份野心。” “我没看上谁,皇上大可以省省力气。”楚月笑吟吟的说:“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我跟着皇贵妃学到了不少东西。就算将来不嫁人,自己开个酒馆什么的,也肯定饿不死!” “好志向!”严一凌笑得不行:“你这丫头,真是话不惊人语不休。” “本来嘛!”楚月认真的表情飒爽英姿,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气概。“谁说女子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着?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自己一生幸福交托到别人手上,而不是自己去经营。” 严一凌是真的对楚月刮目相看了。这丫头的思想,绝对绝对很现代很先进。 “你说的对。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既然你能选,就好好选。将来别叫自己后悔。”斤布丸亡。 她这么说话,没注意到皇帝皱了眉。 “那行吧,我先走了。”楚月笑吟吟的行礼:“对了皇贵妃,徐妃还在伊湄宫等你呢。” “好,我等下就回去。”严一凌目送她出去,正要起身。 却被一双极为有利的大手保住腰身,狠狠拽进怀里:“你别告诉朕,你后悔了选了朕。呃?” “什么啊?”严一凌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还没说完一句话,一双柔软的唇就赌上来。“唔……皇上这里……是正殿!” “那又如何?” “唔……”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零七章:樱妃宫乱套 回到伊湄宫。 徐天心正和楚月大口的吃着糕点。 后园里的圆桌上各种各样的空盘子。 两个人吃的满嘴满腮,没有一点优雅的样子。 “这是干什么呢?有这么好吃?”严一凌很是奇怪。 “瓦们鼻饲呢!看回嗤得多就算谁涌。”楚月呜呜哝哝口?不清。 “什么?”严一凌没听明白。 “小姐。”素惜解释道:“楚月小姐是说。她们在比试吃糕点,看谁吃的多就算谁赢。” “……”严一凌无奈:“你们就不能做点有意思的事。” “唔!”徐天心猛的站起来,直垂胸口。 “素惜,快点。给她水。”严一凌被她吓得不轻:“糯米做的麻团你口塞进三个,不噎死才奇怪。” 徐天心一口水灌下去,好容易才咽进肚子里。“噎死我了!” “我说你们俩还这是有意思。”严一凌看着脸都憋红了的徐天心,忍不住直笑:“你的冷笑话说的可真好。” “什么冷笑话。”徐天心捶胸顿足的说:“你不知道楚月这个丫头有多会赖。” “什么!”楚月塞进一口芝麻糕,咽下去才说:“我哪里有赖,明明是你想赖。” 正说的热闹,就听见章嬷嬷急匆匆的进来:“皇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小皇子不见了。” “小皇子不见了!”严一凌的心里“咯噔”一声。 “你是说樱妃的小皇子?”徐天心想确定一下。 “正是。”章嬷嬷点头:“樱妃已经闹到了苍穹殿。皇上下旨锁闭了宫中所有的宫门。并禁止皇城九门紧闭,一律不许出入。势必要找到小皇子的踪影。” 这样做,严一凌觉得不太好。 暂且不说小皇子是被谁带走的。只说皇上这样兴师动众,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斤叉协巴。 只会为这件事凭添凶险。叫沈家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还有,一旦激怒了带走小皇子的人。事情便会不受控制。万一穷途末路做出什么糊涂事,那这件事就无法挽回了。 严一凌揪着心,担心那个可怜的孩子。 “皇后怎么说?”严一凌问。 “皇后娘娘已经吩咐毓秀宫的内侍协同宫中戍卫一起寻找。”章嬷嬷皱着眉:“皇后娘娘正在樱妃宫,亲自查问照看小皇子的奴婢。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楚月叹了口气:“还真是没有一天不热闹的。” “热闹也是别人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徐天心不以为意:“继续比啊。” “你们继续比吧。”严一凌想了想。还是得过去看看才好。 这几回,宫里的事情都是冲着樱妃去的。也不知道除了皇后之外,还有什么人要对她下手。 “哦对了。”徐天心憋着的话这时候才记得和皇贵妃说起。“桦妃不是咱们看到的这么简单,她的冷静和隐忍超乎常人的想象。皇贵妃还是小心提防着些。” “好。”严一凌点头。如此说来,也就是徐天心并没有证据揭露桦妃的真面目,但也从中窥探到了一些内容。 急匆匆的赶到樱妃宫,严一凌看见的是一个病怏怏,没了魂的樱妃。 “皇贵妃,找到小皇子了没有?找到翊儿了没有?”沈凉悦扑上来,有气无力的问。 “还没有。”严一凌皱眉:“小皇子什么时候丢的?好好的怎么会不见?” 沈凉悦摇头,除了摇头就只有摇头。 如果她知道翊儿什么时候会不见,还会由着他不见么? 沈音苒也是满面的惊惧:“本宫问过樱妃宫的宫人,都谁给翊儿洗过澡,便哄了他来睡。正好宫里分发入夏更换的宫装,奴才们便在后院排对领料子。乳母只是过去偏房拿了下自己的衣服,回来的时候。翊儿就不见了。” 听见翊儿不见了这几个字。沈凉悦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了,你别哭了凉悦,这不都已经在找了么!”沈音苒被她哭的头昏脑涨,十分的不舒服。“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翊儿不会有事的。” 这时候的沈凉悦,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的疼。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更不可能跟皇后争辩什么。严一凌在心里掂量了这件事。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小皇子抱走,这个人一定不简单。至少是很熟悉樱妃宫的。 但是为什么要抱走小皇子呢? 甚至,她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该不会是因为冯靖宇不在,而小皇子的寒症发作导致了最可怕的后果。樱妃怕被皇上发现,才做出了这样不理智的事情…… 心一分一分的下沉。严一凌只觉得那个孩子真的很可怜。 “皇后娘娘说得对,只要尽力去找,是一定能找到的。樱妃你别太担心,保重自己要紧。” 这一找。便足足找了一整个下午。 严一凌一直与皇后留在樱妃宫,倒是万贵妃领着桦妃、严卿她们,将每一个宫苑都搜了个遍。“皇后娘娘。”桦妃转过来回话,还是一脸的沮丧。“宫里所有妃嫔的居所,万贵妃娘娘都领着臣妾等搜了个遍。均没有发现小皇子的踪影。也没察觉异常之处。” 沈音苒点头,却难以相信:“这怎么会呢。皇宫再大也不是找不清楚。何况万贵妃心细如尘,又有你们陪着。” “那可能就是小皇子没被藏在后宫吧!”严一凌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要不,再找找樱妃宫?” “皇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进来:“难不成小皇子还在樱妃宫里,却要闹得满宫风雨,四处寻找么?他可只是个襁褓婴孩儿,还不会自己跑自己跳呢。” 言外之意,就是指责皇贵妃不相信樱妃。 严一凌却也不跟她计较:“皇上封锁宫门,又封锁了城门。这样大的阵仗,怎么能不叫人敬畏。也许情急之下,歹人知道抱着孩子出不了宫,就只好偷偷的送回来,藏匿樱妃宫某一处……” “不错,的确有这个可能。”沈音苒点头。“皇贵妃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样,不要放过一丝可能。” 这么说着,万芊芊便打发人去樱妃宫里再找个遍。 桦妃看沈凉悦哭的可怜,也不觉动了恻隐之心:“皇后娘娘,不如臣妾扶樱妃先回房歇着吧。瞧她这么熬着也是可怜。” 沈音苒自然是点头,她也怕樱妃受不住会闹起来,没完没了。 “凉悦,你就跟桦妃先回房。这里有本宫在,别担心。” 沈凉悦早就没了主意,自然是别人说什么,她就跟着听什么。 随后,又是一阵好找。但很遗憾,在樱妃宫里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严一凌叹了口气。 心想皇上这会儿一定是烦透了。只顾着叫人满皇城的寻找奉翊的踪迹,竟然都忘了来宽慰樱妃两句。 “不要……樱妃娘娘,不要……”桦妃忽然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满脸是血。 惊得在场的人都是一颤。 “这是怎么回事?”沈音苒瞪圆了眼睛:“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 桦妃还没顾得上回答,就看见沈凉悦提着花瓶冲出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就是你们故意害我的。” “樱妃娘娘,您真的误会了。我没有要害您。”桦妃一边躲一边解释。 头上的血一直不停的往下流,显然是伤的不轻。 “樱妃,你别闹了。”严一凌瞪了她一眼。 沈凉悦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忽然发疯一样的扑过去。“是你连同徐妃冤枉我,说我杀了桦妃的孩子。所以她今天才回这样报复我,夺走了我的翊儿。是你,我要砸碎你!” 说着,她双手高高举起花瓶,朝着严一凌就要砸过去。 那个瞬间,严一凌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躲避都忘了。 就在最关键的那一秒,桦妃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紧紧的将皇贵妃挡在身后。 花瓶一下子砸在她的背上。 咣当一声就掉在地上。 “发什么疯!”万芊芊一把攥住沈凉悦的手腕:“你是要杀人么?” “放开我!”沈凉悦拼命的甩,却甩不掉万贵妃的手。于是,她狠狠的朝万贵妃的手背咬了一口。 “啊!”万芊芊疼的惊叫一声,一脚蹬在樱妃的腹部。将她踹倒在地。“来人,把樱妃带回房里去,不许再让她发疯伤人。” “桦妃,你没事吧?”严一凌扶着桦妃,怎么都要不醒她。“素惜,赶紧请太医过来。快去。” 沈音苒只觉得力不从心:“快来人,把这里先收拾了。皇贵妃你扶桦妃找间厢房歇着。万贵妃,你也先回宫去,继续叫奴才们四处寻找。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刺激樱妃了。” 万芊芊心里不爽。凭什么她挨了咬,还要吧功劳让给别人? 等下皇上来了,怕是要以为她没出过力呢! “皇后娘娘,臣妾还是留在这里吧。回宫了也是不安心。”万芊芊拧着眉头,忧心的说:“臣妾是怕樱妃的旧疾,要发作了。” 这话说的真好听,怎么不说樱妃又发疯了呢! 严一凌顾不上理她,和素惜一左一右的扶着桦妃往正殿旁的偏厢去。 令她更为好奇的一件事,是为什么樱妃之前好好的,和桦妃回了房再出来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零八章:病榻前的调戏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乱世出枭雄。 严一凌看着床上昏迷不行的桦妃,简直要竖起大拇指了。 这段日子,良妃成了良嫔,樱妃先是落水又丢了儿子。自己也险遭发疯的樱妃袭击。 唯独有一个人,从她出现就是在救人。 几乎所有的好事,都让她做完了。 这个人就是桦妃。 “怎么样?”严一凌问开好了方子的太医:“桦妃的伤到底要不要紧。” “桦妃娘娘近来几次都受伤,有操劳,脉象显然不济。微臣开了温和的方子,供桦妃娘娘调养。只是这期间,不宜操劳。”太医恭敬的说。 “需要调养多久?”严一凌皱眉问。 “少则两三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太医严谨的说:“这得要根据桦妃娘娘恢复的情况来看。暂时并没有确切的日期。” “嗯!”严一凌点了点头。 桦妃受伤,既能博得贤惠的美名,又能韬光养晦,让众人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迅速的移开。 严一凌真怀疑床上的女子,脑子里是不是装载一套宫斗程序。怎么每一件事。都安排的如此合情合理。叫人在怎么怀疑,也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那微臣先告退了,桦妃娘娘的药,等下微臣会吩咐人送过来。”太医十分恭敬的说。 “好。”严一凌点头。 心想桦妃怎么说也是为自己受伤的,到底得表示表示。“素惜。你跟太医走一趟,等药煎好了亲自端过来,别假手他人。” “奴婢明白。”素惜很担心小姐的安危,有心想劝她回宫。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微臣叩见皇上。”太医才走出门,皇帝就迎面而来。 “桦妃如何了。”奉临忖眉问道。 “娘娘伤在头上,会比较麻烦。且进来娘娘的身子不适特别好。微臣已经开了调理的方子,一点一点的替娘娘固本培元。” 奉临略微颔首:“去煎药吧。” “是。”太医恭敬的行礼了,匆匆告退。 奉临这才走进来。 彼时,严一凌正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子。 可能是心里活动比较复杂的缘故,她没听见皇帝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脸的苦相。 “别担心,太医都说调理即可,桦蕊不会有事的。” 这还是严一凌第一次听皇上唤桦妃的名字。 蕊,果然是很多心啊。名副其实。 “臣妾只是在想,要不是桦妃扑出来相救,倒下的就是臣妾了。” “凉悦的旧疾有发作了。”奉临愁眉不展:“朕去看过她。情况不是很好!” “旧疾?”严一凌心中一惊。好好的。沈凉悦怎么会发疯?她之前明明是装的。难道冯靖宇不在,宫里的太医就敢这样王口八舌的胡说? 奉临走到床边,拉着她的手,微微一笑。“许是翊儿的事情,对凉悦打击太大了。她受了刺激才会引致旧疾发作。朕怕她再攻击旁人或者弄伤自己,叫人把她捆在自己床上。但愿,翊儿能早点找回来,想必凉悦也就不药而愈了。” 如果沈凉悦真的发疯了…… 严一凌更加怀疑,奉翊是真的出事了。还必然是经过她这位亲娘的手! “皇上,宫里这么多是非,臣妾……真心觉得好累。为什么就不能有安安静静的日子过呢?” 奉临将她拥在怀里:“朕知道你累,近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也的确是叫你为难了。”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脊背。 “皇后提议出宫祭天,顺道前往玉林寺拜佛为国祈福,也希望能化解宫中的戾气,朕已经应允了。”奉临叹了口气:“过几日。打点好了一切,朕便会和皇后同往,你也一起来吧?” “不要。”严一凌摇头:“祭天向来是帝后应当之事,臣妾岂能僭越。” 何况和皇后一起出宫,会有什么好下场? “眼下还是找到翊儿最要紧。”严一凌想了想:“臣妾觉得,即便是翊儿找回来了。樱妃的病也未必就能立时痊愈。宫里总需要人看顾。皇上若真的想出宫走走,不如叫万贵妃陪同您与皇后娘娘。万贵妃善解人意,自然能打点好出行种种。这样臣妾也放心。” 她都这么说了,奉临还能如何反驳。“好吧,这件事回头再说。” “皇上,外头的人还没有翊儿的消息么?”严一凌依靠在皇帝的肩头,轻声的问。 “没有。”奉临沉着脸:“无声无息。” “所以,皇上也觉得,翊儿还在宫里么?”严一凌很想知道,皇帝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果然奉临很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能在樱妃宫不动声色就将翊儿抱走,此人不但武功不凡,且还很熟悉樱妃宫。朕觉得,翊儿一定不会被抱的太远。想来还是藏在宫里!” 紧跟着,皇帝叹了口气:“甚至有可能已经……” 严一凌的食指按在了皇帝的唇瓣上:“皇上不许乱想。翊儿一定不会有事。” 奉临握住她的手指,点了下头:“但愿如此。” 扬了扬眉,他定了定神。“皇后与万贵妃提议……再搜一回栖心宫。朕允诺了。” “栖心宫?”严一凌纳闷:“方才万贵妃带着严卿和桦妃不是已经搜过了栖心宫么?怎么又要再搜?” 不等皇帝回答,她就明白了原因。 “她们是觉得臣妾和徐妃串通,偷走了樱妃的孩子,以绝后患!” “朕允诺,是觉得宫里不该有任何猜忌,更不想错过寻找到翊儿的希望。哪怕她们是要搜朕的苍穹殿,朕也会点头。”奉临把住她的双肩,认真的说:“碧儿,朕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严一凌看得出,皇帝有些紧张。斤叉华才。 这种紧张,令他局促不安,像是很担心她会不高兴,又怕惹她生气。 “皇上放心,臣妾没有这样的怀疑。” 严一凌很温柔的冲他点头一笑:“臣妾知道,您是怎么再为臣妾着想。” “那就好。”奉临如释重负,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指尖。“你不知道朕多怕你使性子,又不理人了。” “会么?”严一凌靠在他肩上蹭了蹭。那个瞬间,她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桦妃脸上,竟然发现她眼皮在动。 装睡?偷听?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反应过来,严一凌便有了个使坏的好主意。 她忽然主动起来,双手勾搭在皇帝的腰上,用力一捏。 奉临被这样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惊,身子往前,唇瓣就碰到她柔软的唇。“你……怎么这样坏?” 唇?之间,吴侬软语。严一凌笑得清脆:“皇上不是怕臣妾生气么……臣妾这是在用行动告诉您,没有这种可能。” 眼尾瞟过了桦妃的脸,果然那眼皮动的比方才更厉害了。 恍惚间,严一凌甚至觉得桦妃会突然跳起来,破口大骂。 然而还没等她再看下去,奉临却忽然将她托起,牢牢的跨在身上。“碧儿,知道么,朕好想你。” “唔……”这回严一凌是真怕了,皇上不会在这里……吧?“皇上,别这样,桦妃还伤着呢!” 奉临执意不肯放过她:“你每次都拒绝朕,难得主动一回,难道朕还要放过你么?” “……” 这算什么,偷鸡不着蚀把米! 严一凌吓得直哆嗦,却装出一幅脸红的样子:“皇上,要是桦妃醒了,您的英明可就败坏完了。你也不想在妃嫔的心中,出现您如此猥’琐的样子吧?” “好哇,你说朕什么?”奉临作势就要捏她。 严一凌挣扎的时候重心偏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她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坐在了桦妃的手臂上。“啊!” “怎么了?”奉临看她脸色大变,不由也吓了一跳。 “臣妾压着桦妃了。她的手……”严一凌赶紧掀开被子,发觉桦妃的手纹丝不动的放在原位置上。 但是……桦妃的鼻尖上,一层薄汗。 想来是因为额头被包扎了,看不见冷汗。她的手指微微蜷着,这被压了一下该有多疼啊。 亏得她也能忍得住。 “没事没事。”奉临觉得桦妃并没有醒,便是没有大碍。“好了好了,朕不和你闹了。等下找到翊儿的下落,晚上去你宫里。” “……”严一凌无语 “皇上就不去陪陪皇后么?” “你又来了!”奉临假装生气:“初一十五,平日每天,你总是要把朕往别处推。怎么朕就这么可怕?” 严一凌忽然正经了脸色:“皇上也未免太不理解臣妾的苦心了。你说宫里的日子多么的好,衣食无忧就算了,成日里享用的还是普天之下最好的贡品。但是为什么什么都有了,却还是不太平呢。归根结底,就是皇上亲疏有别,妃嫔们没有雨露均沾!” 清了清嗓子,严一凌义正言辞的说:“皇上,正因为臣妾知道您心里有我,才更希望您能多去陪陪皇后,陪陪万贵妃,陪陪桦妃樱妃严妃。她们和臣妾一样,无时无刻不关注您的一言一行,心之所往。” 奉临没有做声,捏了捏她的手指。把她紧紧的锁在怀里。 如果这世上只有她,如果他不是皇帝,那该有多好。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零九章:挑拨还是挑衅 然而事情,永远不会朝着好的那一面去发展。 有时候一些突入起来的事情,会搅得人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严卿推开门,正看见姐姐腻歪在皇帝的怀里。只是稍微皱眉。她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臣妾冒失了。” “出什么事情了?”严一凌很了解,严卿不是急躁的性子。不会忽然就推门闯进来。 而她有这样的举动,应该是……翊儿找到了。 “奉翊找到了。”严卿的脸色不太好。 “在哪里?”奉临皱眉问:“翊儿现在怎么样?” 严卿摇头:“情况不太好,像是受了寒,冻得不轻。” 与姐姐对视一眼,她心里也是慌乱的。“是在栖心宫的密室里找到的。” 栖心宫的密室? 严一凌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就炸开了。 好好的,怎么会发现了那间密室,徐天心不是一直很小心的么? 还有奉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间密室里? 难道这些都是床上躺着,那个假睡的女人安排的? “姐姐……”严卿看得出她的脸色不好看。“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人再去搜查,看看里面还有什么。那密道……似乎藏着不少秘密。” 奉临微微虚眼。默不作声。 严一凌心里使了不少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漏出任何痕迹。 “皇上,咱们也去瞧瞧吧。” 奉临微微点头。 “桦妃还没醒,卿儿。你留下来照顾着。”严一凌握了握严卿的手指。 严卿随即会意:“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桦妃。” 有时候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皇上身边有了姐姐,就足够了。 挨着床坐下,严卿的头贴在床架上,硌得有点疼。 “严妃真的就不在意么?” 床上的女子忽然开口,惊得严卿一抖。“桦妃,你醒了?” 桦蕊点了点头:“醒是醒了,其实早就醒了。” “怎么?”严卿纳闷的看着她,一张苍白的小脸多有倦容。“醒了为何要装睡?” “并不是装睡。”桦蕊叹了口气。“方才皇上与皇贵妃在此缠绵,我自然不好醒过来。倒不是觉得尴尬,只是不想坏了皇上的兴致。” 严卿被她略带委屈的口吻给恶心住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桦妃,你可是皇上的妃子。” “严妃误会了。”桦蕊侧过脸,幽幽一笑:“很多时候,正因为咱们都是皇上的妃子,才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比你来说。这会儿栖心宫出了事。难道你不想为皇上分忧么?可这时候,皇上根本不想你去,你就只有留下来照顾我。不是你对我特别好,也不是你喜欢照顾人。而是你觉得,只有留下来才算是能为皇上分忧。” “哼。”严卿抿唇:“你是想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么!” “你太敏感也太敏锐。”桦蕊平和一笑:“本来我不该说这些话,只是方才……心里有些不自在。憋着容易憋坏了人,不如说出来舒服。” 不等严卿开口,她接着道:“当初皇贵妃被废冷宫,宫里盛传这一切都是您与万贵妃联手。但实际上,皇贵妃得以恢复身份,乃至晋封,也从来不曾冷待你。足可见你们姐妹之间的情分,不是谁随便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我又怎么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严卿沉了口气,笑看着桦妃。“那我就不懂了。你这么说到底是……” “我不是说了么,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桦蕊笑得很温和:“俗称吃醋。” 桦妃这样坦然的说话,叫严卿有点无所适从。 “对宫里的女子来说。吃醋可是个忌讳。” “是忌讳,也是真心。”桦蕊苦涩一笑:“所以当皇贵妃有难,我会毫不顾忌的扑上去。哪怕我嫉妒她的恩宠,我会因为皇上对她的好而吃醋,但这并不影响我做该做的事情。其实与其说嫉妒,倒不如说羡慕。咱们这些妃嫔,苦苦哈哈的盼着,盼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能多得皇上的垂注,不就是希望能拥有夫君的疼爱么!这些皇贵妃都有了。若说哪位妃嫔不嫉妒不羡慕不吃醋,我反而觉得她很虚伪。” “你这是在骂我?”严卿冷色微微转冷:“皇贵妃是我亲姐姐,她好比我好,更叫我高兴。” “那是因为,她好你也坏不到哪里去。”桦蕊苦涩一笑。“世家出身的千金,自然不会懂小门小户的憋屈。” “憋屈?”严卿瞪眼:“怎么你现在贵妃妃主了,竟然还觉得憋屈。” “这妃主的身份,显然是我占了良嫔姐姐的。”桦蕊偏过脸去,皱着眉头:“我情愿不要。只要皇上待我有真心,那我也就真的知足了。” 话不投机,两个人说不到一起去。 严卿索性噤声,不再理她。 桦蕊也不去讨人嫌,对方不开口,她也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尽管脑子里不断的浮现方才皇上与贵妃的热络,但她依旧表情平静。 比起这间房的静谧,栖心宫简直像是一口烧热了的油锅。 不断有侍卫鱼贯出入,将密室里可疑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抬出来。 就连素日里徐天心和遥光品茶的桌子都给搬了出来。 这阵仗和抄家没啥区别。 严一凌默默的看着,替徐天心捏了一把汗。 好一会儿,侍卫首领才来禀告,所有的物品都搬到了栖心宫的正院之内。 沈音苒点了下头,问皇上:“徐妃宫里藏有密道,这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皇上要不要下去瞧瞧?”斤叉匠扛。 奉临摇了摇头。 “都发现什么了?” 首领回话道:“皇上,密道一共有八间石室。其中一间里面,不满了血迹。还有一些麻绳、皮鞭、铁链之类的物品。相信是有人曾在其中动用私行。其余七间分别摆放着桌椅,床铺,案几等物品。看样子是可以品茗、休息,甚至作画的地方。” “真是好雅兴啊!”万芊芊笑容阴冷,目光里噙满了凉意:“小皇子该不会就是在有床的石室里被发现的吧?” “回万贵妃娘娘的话,的确如此。”首领恭敬的回答。 “徐妃有什么好解释的?”万芊芊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徐天心。 徐天心摇头:“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倒是硬气!”万芊芊很是反感。“小皇子危在旦夕,就因为被囚禁在你的石室里。侍卫方才说了,里面不是血迹,就是毒蛇,你的心怎么就这么歹毒。” “敢问万贵妃,你哪知眼睛看见是我将小皇子带回宫中,又有哪知眼睛看见,那密室是我建造的?无凭无据的话,就不要乱说。以免别人怀疑你是存心栽赃嫁祸,居心不良。” 徐天心争锋相对,一点儿也不输气势。 “皇上,您看见吧,徐妃的态度,臣妾是没法问了。还是请皇贵妃受累。”万芊芊行了个礼,也不多在皇上面前和徐妃争辩。 毕竟她不想留下咄咄逼人的形象。 严一凌见万贵妃向自己抛了难题,饶是一笑。“徐妃宫里有密道,奉翊又被关进密道里。臣妾记得,搜宫不是这一回了,怎么从前从来没发现,倒是这一次竟然发现了。” 万芊芊解释道:“皇贵妃有所不知,再去搜查栖心宫的时候,小皇子正在哭。奴才们听见了哭声,才找到密室。所以,徐妃的阴谋才被揭穿。想想也真是挺可怕的,万一……要是小皇子没有哭,或者哭的声音太弱没能被咱们发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堪设想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严一凌凛眉:“吉人自有天相。” “那也不代表咱们就不追究徐妃了。”万芊芊笑着抿唇:“臣妾记得,听奴才们说过。皇贵妃因为皇嗣的事情向皇上请求过恩典。说是宫里不管是谁,敢对皇嗣下毒手,动歪脑筋,一律严惩。而皇上也答应了您的恳求。是么?” 严一凌与皇帝对视一眼,用力的点了下头:“不错,确有此事。” “皇贵妃娘娘一向协助皇后娘娘管制后宫。相信那把量度旁人的尺子,不会搁在自己人身上就缩回来对么!”万芊芊脸上有掩藏不住的委屈:“翊儿,那样可怜,总不能便宜了做下这样恶事的歹人。” “万贵妃说的对。”严一凌朝皇帝苦笑了一下:“这件事情,臣妾斗胆还是请皇上皇后亲自过问吧。皇上也听见了,万贵妃口中,徐妃乃是臣妾的人。所以,臣妾若有态度不明朗的时候,便被当做是包庇。不是臣妾受不了这样的委屈,但实际上,无论臣妾怎么做,旁人也会如万贵妃一样,觉得是在徇私,遭人诟病就不好了。” 万芊芊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她万万想不到皇贵妃会当面向皇上告状。 “皇贵妃娘娘误会了,臣妾并没有说您徇私的意思。只是希望这件事情能赶紧解决,给可怜的翊儿讨个说法。” 奉临皱了皱眉:“万贵妃的心思朕明白,但言谈的确有不妥之处。” “臣妾疏失了,请皇上责罚。”万芊芊起身行礼。 严一凌轻轻一笑:“皇上岂会责罚于你。不过是想提醒你不必操之过急。是不是徐妃做的,总要她自己承认才行。或者,万贵妃你有什么更好的证据,也可以拿出来。就算本宫有心维护徐妃,皇上与皇后一定会秉公办理,你不必有这份担忧!” 万芊芊的脸烧热了起来,低眉道:“皇贵妃说的是,臣妾冒失了。” 严一凌收回了目光:“还请皇上查问吧!”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一十章:难以掩饰 不但没有讨到一点便宜,还叫皇上不悦了。万芊芊心里隐隐不痛快,索性垂下头不在多说什么。 奉临凝眸,淡淡的看着徐天心,只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天心欠身。道:“臣妾早起去了毓秀宫请安,随后让雪衣去了后湖采摘合适的荷叶,送去伊湄宫给皇贵妃做叫花鸡。途中遇到桦妃的婢女萱彩落水,桦妃为了救人也跳下水,最后还是被雪衣双双救起。跟着就来了伊湄宫跟楚月说话吃糕点。后来楚月被传召去了苍穹殿,臣妾就一直等着她回来。直到皇贵妃回宫,臣妾都不曾离开半步。” 稍微侧头,奉临与严一凌对视一眼。斤休阵弟。 “回皇上的话,臣妾从苍穹殿回来,的确是看见徐妃和楚月在一起。”严一凌认真的说。“想来臣妾宫里的宫人都可以作证。” 徐天心跟着道:“小皇子是什么时候丢的臣妾不知道,但臣妾不懂分身术,不可能又出现在伊湄宫。又去樱妃宫。” “真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亲自动手的。”万芊芊叹了口气:“徐妃身边的雪衣,据说武功了得。想来徐妃自己也不弱吧。都是身怀绝技的人,想做什么都很容易。” “万贵妃说的跟自己看见了一样。”徐天心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的问:“那请问万贵妃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飞檐走壁,蹑手蹑脚的将小皇子偷了出来?有是哪只眼睛看见我私自挖掘密室密道,为的就是来日囚禁小皇子!” 万芊芊原本不想和她顶嘴,但是这个徐妃真是太讨厌了!“本宫是没看见,如果本宫看见了,也不必在和你废话了。问题是这么多宫殿,为什么旁人宫里就干干净净,你宫里却藏污纳垢的什么都有。那些毒蛇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下过严旨,宫里不许养这样的毒物!” “错!”徐天心冷傲的睨她一眼,锋利的目光如同猎鹰一样。“谁说蛇是毒物?殊不知这宫里有多少人的心,比蛇蝎更为狠毒。你们都不是毒物,蛇又怎么会是!” “好了。”奉临轻咳了一声。 徐天心侧过头去,没有再说什么。 沈音苒饶是叹气:“皇上,即便小皇子不是徐妃抱走的,她宫里有毒蛇有密道……也甚是可疑。后宫里不断有讹传。闹得沸沸扬扬。都说徐妃其实就是……西凉国的颜瑜公主。臣妾已经去请了熟知西凉人密室构造的文官在宫外候着,以便皇上查证这密道的来由。” 不得不说,皇后的举动就显得得体多了。 她只是把利害摆明在皇上面前,没有指着徐妃的鼻子责骂她一定是西凉国的罪民。更没有非逼着皇上决断此事。而是把能想到的方法,摊开在皇上面前。 是问那些文官,还是不问,都由皇上自己决定。 这样一比较,严一凌就看出了层次。 万贵妃虽然聪明,但始终不是皇后的对手。 “皇上,意下如何?”严一凌问。 奉临瞟了一眼徐天心,又瞟了她一眼,对皇后道:“让他们去密道查看,得出结论再来禀告朕。” “是。”沈音苒对侯奎点头示意。 殿门外,雪衣的脸惨白惨白的。殿内的情形,她不得而知。但一定是万分凶险。 倘若皇上要治罪于天心该怎么办? 来不及多想,樱妃宫的内侍便匆匆来报。说樱妃和小皇子的情况都不是很好。 樱妃发起疯来,在床上拼命的挣扎,手腕脚腕尽是血痕。 而小皇子冷的抽搐,气息越来越弱。 沈音苒不预备在这里浪费时间,实际上沈凉悦的死活她可以不管。但奉翊一定不能有事。否则这段时间的忍辱负重就都白费了。 这么想着,她一刻都做不下去了。“皇上,臣妾去看看凉悦和翊儿。” 奉临点头:“替朕好好照顾她们。”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严一凌这么一想,忙道:“皇上,不如让章嬷嬷陪着皇后一起去吧。章嬷嬷一直把奉举照顾的很好,对看顾小孩子有一套办法。皇后娘娘身边的近婢都姑娘家家的,难免生疏。” “好。”奉临很痛快的答应了。 尽管沈音苒心里很不舒服,却还是点了头。“皇贵妃设想周到,事不宜迟。” 于是章嬷嬷就跟着皇后一起去了樱妃宫。 万芊芊沉了口气,似多有不耐烦。“皇上,臣妾今天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但归根结底,臣妾是对事不对人。您知道,臣妾入宫侍奉也足足九年了。可这么多年,臣妾都不争气,没能给皇上生下一儿半女。正因为如此,看到小皇子遭罪,臣妾才会急怒攻心。不管是什么人,对一个襁褓婴孩下这样的毒手,都是万分的不应该啊。” 奉临看她说的动容,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尽,不免点头。“万贵妃说的不错。徐妃,朕可以相信你没有抱走小皇子,但朕绝不相信,你宫里的密道和你就没有半点关系。” 是啊,谁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挖出这样精妙的密室。还又是床,又是桌椅的。 严一凌也觉得这一点说不过去。 尤其是那密道的出口,还是在床上。 总不可能别人挖到那么明显的地方,身为一宫之主的徐妃竟然不知吧! 徐天心沉默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奉临拧着眉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朕,不如痛痛快快的说清楚好了。” 缤桃奉上热茶。并不敢在殿上久留,匆匆忙忙就退了下去。 雪衣看她进去又出来的,少不得凑上前,想问问里面的情形。 “你是想问我,皇上会怎么处置徐妃吧?”缤桃看她满脸的惶恐,笑吟吟的说:“实话告诉你,皇后娘娘已经让人去勘验那个密室了。是否是西凉人一贯的建造手法,很快就有结论。到时候徐妃就逃避不了了。并且,我记得徐妃自从入宫就先后让人送了好些土石就去,美其名曰是要建造花圃,打理花园,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她越是说的得意,雪衣的脸色就越是苍白。“皇上会相信么?” “呵呵。”缤桃笑得轻佻:“小皇子在你们宫里搜出来,又查出这样的密道。徐妃难道还能和西凉罪民脱了干系?搞不好,皇上会直接把她碎尸万段,警惕那些还在流亡的西凉人。” 说到这里,缤桃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你……你!” 雪衣瞪眼看着她:“你胡说什么。” “哼!”缤桃定了定神:“胡说?我才没胡说,徐妃要是西凉人,你也一样是西凉的罪民。” “你……” “哼!”缤桃急匆匆的就走开了。直到拐进了另一条庑廊,身后的人看不见,她才露出笑意。这可是万贵妃吩咐的,一定要让雪衣直到徐妃的危险处境。否则后头就没有好戏看了。 攥紧了拳头,雪衣定了定心,咬牙切?的推开了正殿门。 行动如风一样,她坚决的走进了殿。 “你进来做什么?”徐天心被她这样子吓着了,一脸的怒气:“出去。” “不,娘娘。”雪衣摇头:“这件事情明摆着不是您做的,不能叫您受罪。” “的确不是我做的,皇上自有论断。圣驾面前岂容你放肆!”徐天心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这时候,没有什么比稳住雪衣要紧。“你出去!” 凭严一凌对徐天心的了解,她隐隐觉出了真相。“皇上,这件事情也许比想象中复杂,不如……” “皇贵妃的意思是,就不往下查了么?”万芊芊低声问。 “本宫的意思是不可操之过急。”严一凌眸子里闪过一丝顾虑,转而看向皇帝的时候,忽然被他一种似是而非的表情迷惑了。 皇上对徐天心的宠爱,似乎并没有到包庇她亡国公主的身份这样深。 并且,她记得,在宫外的时候,皇上曾经亲口说过,徐天心不是颜瑜公主。 难道…… “朕想听你说,雪衣。”奉临开了腔,仅仅是这一句话,就把徐天心吓得身子一颤。 “皇上,雪衣并不知道这些事。”徐天心皱眉:“其实那个密室是臣妾一手建造的。目的就是养蛇,用另一种方式捍卫臣妾宫殿的森严。这些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当初臣妾一入宫,边向您要土石,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万芊芊轻笑了一声:“你终于承认了。” 严一凌的心揪着,生怕局势再往下发展,会受控制。“皇上,这件事情还是容后再议。臣妾觉得,眼下没有什么比医好奉翊和樱妃要紧。左右那密道还在那里,是不会跑的,而徐妃也不可能离开皇宫。” “夜长梦多。”万芊芊抿唇:“翊儿和樱妃一定会平安无事。但威胁她们的任何隐患都必须清除。否则,往后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 “雪衣。”奉临不理会其他人说什么,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朕想听你说。” “皇上。”雪衣慢慢的抬起头,眸子里不满了血丝和泪水。“您真的想听我说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一十一章:雪衣是公主 皇后口中的文官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密室的建造的确属于西凉人惯常喜欢的风格跟布局。 甚至十分符合西凉皇室专属密室的构架。只不过没有那么富丽堂皇。 而这个结论,更加坚定了万芊芊一定要揭穿这位公主的真面目。 “怎么,还不想说么?”奉临平静的目光之中,透出骇人的凌厉,深不见底。 “我说。”雪衣迎上皇帝那道目光:“攥了攥拳头。” “皇上。你想知道什么?”徐天心拧着眉头:“当初……并不是我非要入宫不可。” “是么!”万芊芊饶是一笑:“旁的也就算了。西凉国遗民,宁死都不肯效忠本朝,就因为颜瑜公主这个主心骨没倒。其实现在有什么不好?你们用得着费尽心力的去复国么?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认了,皇上宽厚,绝不会牵累你们的族人。” 其实平时的万贵妃不会这样咄咄逼人。 严一凌明白在这件事情上,她为何要步步紧逼。 自先帝下旨剿灭西凉开始,万家便没少从中效力。暂且不说这份功劳被颜瑜公主的存在弄得不那么光彩和彻底。单说是西凉国民对万家的仇恨,也够她万贵妃脊梁骨发冷的。 “皇贵妃到底再说什么?”徐天心目露凶光:“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西凉国的人都这么爱狡辩么?”万芊芊还以颜色:“皇上,她们不说,宫里有的事办法叫她们说。” 雪衣挡在了徐天心身前:“皇上,徐妃入宫以来,待您如何难道您都看不见么?她若是颜瑜公主。有多少次下手的机会,能要您的命?可是您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那是因为,你们贪心,你们想要的不是皇上的性命,而是复国。杀人。对你们这些身怀绝技的女子来说,太容易了。可要借助皇上的皇权,复兴你们的西凉国,可就得多花些心思了。否则你们那边刚筹备好,就又要被我们的铁骑给踏平了。” 万芊芊阴戾的眸子,冷光璀璨:“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那点花花肠子。” 不等雪衣开口,严一凌插了一嘴。 “很多事情,你们以为掩饰的住,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徐天心,皇帝心里早就有数。所以该怎么说,该怎么保全自己,她都得拿出打算了。 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皇上,其实你要找的……” “住口雪衣。”徐天心被她的举动惊得心差点跳出来。 皇贵妃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难道还能狡辩么? 雪衣攥紧了徐天心的手,蚊音道:“别轻举妄动。别连累了她。我自有打算。” 那个她。说的就是遥光。 如果一个人死就能平息整件事,没有必要拖上另外两个人。 “不行。”徐天心连连摇头。 “听我的。”雪衣深吸了一口气。“你必须听我的这次。” “你们在嘀咕什么?”万芊芊显然不耐烦:“还没商量好么?” “皇上,您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但是我有个条件。”雪衣正视皇帝,不卑不亢的说:“我要说的话,只有您与皇贵妃可以听。” 这话当即惹恼了万芊芊:“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凭什么不能听。” 雪衣坚决的说:“皇上如果一定要万贵妃在场,那就杀了我吧。” 奉临略微思量:“万贵妃你先回宫。” “皇上!”万芊芊起身,脸上有些挂不住:“臣妾……” “朕抽空去看你。”奉临同样很坚决。 “臣妾告退。”万芊芊走到殿中央,朝皇帝欠了身。划过徐天心与雪衣脸庞的目光,只有深深的刻毒。 “现在可以说了?”奉临沉了口气。 徐天心紧攥着雪衣的手,略带哀求的说:“别胡说。” “我就是皇上你要找的人。”雪衣毫不犹豫,反而是推开了徐天心。 “当初天心在漠良,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与皇上您相遇了。”雪衣垂目,脸上的表情很是阴冷:“我便央求她带着我一同入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哪能比在宫里更安全。所以这么多年,皇上你不都找不到颜瑜公主么!” 果然是雪衣。 严一凌总算明白。为什么徐天心不在意与皇上的恩宠。 为什么她要用自己的孩子来诬陷皇后。 原来她们要的,不是杀了皇帝这么简单,而是摧毁这个皇朝。唯有除掉了最大的敌人,复国才有指望。 这才是徐天心迟迟不肯动手的缘故。 哪知道,事情并没有朝着她们期望的方向发展。所以这两个人黔驴技穷,到了要给皇上下毒的地步。 想想,这一路走来,除了满身伤痛还有什么? “所以呢!”奉临看着她们,平静的问:“就要对朕的皇子下毒手?” “我说了我没有!”徐天心咬牙切?的说。“从头到尾,是你逼我入宫,是你要我为妃,是你给我栖心宫,也是你,施以恩惠,以为我一定会屈服。” 奉临完全没有理会徐天心的话,目光一直落在雪衣身上。 “你很聪明,自以为这样朕便查不到了。但其实……” 这话,叫每个人都很紧张。 严一凌禁不住狐疑,难道说皇上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早就知道颜瑜公主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能不动声色的由着她们谋划。 这一份胸襟与城府,还是叫人看不透。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雪衣不免有些紧张。 “朕怀疑你,是在徐妃滚下楼小产之后。”奉临微微蹙眉:“朕前往栖心宫探望时,竟然听见你在教训徐妃。” “堂堂的天子,竟然也会做这样无耻的事。”徐天心恨得咬牙切?。 “不光是你们,还有遥光。”奉临丝毫不介意旁人的目光。“你们以为天衣无缝,但其实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说完这句话,奉临转过脸看了一眼严一凌。 目光里有质问,也有感激。“那天的那盏茶,朕还得谢谢皇贵妃。” 严一凌身子一颤,脸色瞬间就凝结成霜了。 他和她软语温存,他对她无微不至。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皇帝从来没提过只言片语。 “臣妾有罪。” 严一凌起身,心惊胆战的跪了下去:“臣妾只是不想事情闹大,在当时,臣妾仅仅只是怀疑……” “朕说过相信你,便不会问。你也不必解释。”奉临拿出了最宽宏的态度,对待这个日日陪在她身边的女子。“碧儿,你不用紧张。” 能不紧张么? 谁不知道皇帝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这一秒还和你温情脉脉,下一秒就可能叫你一命呜呼。这样的戏码,严一凌看电视看得多了。 所以即便皇帝没有说一句重话,她的心还是扑腾扑腾的乱跳。 一刻也安宁不下来。 “皇上,请放过徐天心和遥光。”雪衣往前了一步,目光里虽然有愤恨,但更多却是乞求。“国已亡,只剩下我这个没落的亡国公主,复国根本就没有指望。若不是她们愿意陪着我入宫,犯险,也不必惹来杀身之祸。若不是有她们在,我早已悬梁自尽。我无言面对我的子民,我的列祖列宗。” 支撑着雪衣活到现在的力量,就是复仇。 国破家亡,她所有的希望早在多年之前,就全部都被摧毁了。斤休叉圾。 “遥光八岁,就被叔叔安排进了皇后娘娘的沈府。天心为了我……什么都付出了。皇上,我早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指望,我恳求您放过她们。小皇子的事情,当真与她们无关。”雪衣跪在地上,动容的说。 “公主,你起来。”徐天心一脸傲气,绝不肯在这时候下跪:“公主,您不用求她。我和遥光既然敢入宫,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若是您有事,我们觉不苟活。” 奉临饶是一笑,问雪衣:“颜瑜公主国破家亡,乃是朕与朕的父皇所致。你不是该恨透了朕么?怎么今日揭穿了谜底,竟然是这副泄气的样子?” 雪衣抬起头,双眼里凝聚着泪光:“这么多年来,皇上从未停止寻找西凉遗民。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我。而他们,宁可死,也没有交代出我的下落,这已经让我很愧疚了。现在,我既然不能还给他们一个幸福安宁的家园,就只能让她们得到永久的安全。” “你说什么!”徐天心惊了:“公主,您千万不能乱来。” “够本了。”雪衣抹去她脸上的泪:“我比我的家人,多活了这么久。看见你们是怎么在全力以赴的辅佐我,已经足够了。” 严一凌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她低着头,甚至不敢看皇帝的表情。 遥光,徐天心,这两个传奇一样存在的女子,都让她很喜欢很舍不得。 可是皇帝的一声令下,她们就很有可能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她难道不该为她们求情么? “颜瑜公主在朕的脑子里,一直该是个英气逼人,杀伐决断的担当者。怎么软软的,像是个没有骨头的?”奉临的口吻,戏谑而充满嘲讽。 “要杀就杀,何必侮辱我们!”徐天心满脸是泪:“西凉人的血液里,从没有’屈服’这两个字!”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一十二章:不一样的天子 “这句话用在你身上,的确合适。”奉临回想起自遇到徐天心以来的一幕一幕,这个女人体内,的确是流淌着一股不会屈服的血液。哪怕面临着生与死的抉择,她还是不肯低头不肯屈服。 骨子里的冷傲。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皇上,话已经说开了,我的请求,你能否答应?”雪衣迫切的需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朕答应了。” 出乎所有人预料,皇帝竟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了。 “密室的事,朕会说是你一手建造的。而你是公主的这件事,徐妃根本不知情。”奉临凝眸道。 什么意思? 徐天心愣住了。“皇上以为,公主死了,我还会苟活么?” “如果你死了,朕就杀了她。”奉临毫不留情的说。 言外之意,如果徐天心不死,皇上会饶了颜瑜公主? 严一凌朝徐天心递了个眼色。叫她不要太着急。皇帝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该给面子的时候,还是给点面子的好。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到这个时候不用在打马虎眼了。”徐天心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因为她知道,雪衣随时会做出过激的举动,为了保住她和遥光的命。 “朕会送你出宫。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奉临拧眉:“西凉国破,不管你信不信,都不是朕期望看到的。” 实际上,从他懂事起,就不赞同父皇剿灭西凉。 虽说远交近灭是国策,但西凉……并不是想象中的敌人。 可惜没有办法,他阻止不了父皇的决策,并且只能继续完成这份使命。 以至于,他屡屡追查遗民的下落,并“斩草除根。” “我凭什么详细你?”徐天心问。 “朕有什么必要欺骗你?”奉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实际上,要杀了她,比要保全她容易。” 这个情节,是严一凌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还以为,皇上会不顾一切的杀了颜瑜公主,或者是动用酷刑逼他说出其他西凉人的踪迹。 “皇上若是真的包庇公主,只怕前朝和后宫都要不宁了。”徐天心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你会为了一个敌国公主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么?” “当然不会。”奉临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平时你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就犯糊涂了?” “什么?”徐天心急切的不行,就是想确保公主的安全。 严一凌皱着眉头,解释说:“若是我猜得不错,皇上的意思应该是——置诸死地而后生。” 奉临点头:“人前,雪衣一定要死。人后,朕会送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只不过你们之间的联系,万万不可频密,倘若被人发觉了这件事。到时候,就别怪朕不讲情面。”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雪衣问:“您就不怕放虎归山,将来……” “你若是放不下仇恨,便不会求朕放过你的族人、天心和遥光。”奉临的目光很坦荡:“你既然已经放下了仇恨。那你就该知道,怎么样带着你的子民,重新开始安宁的生活。朕要的,是万民归心,社稷安稳。而不是血腥杀戮,百姓惶恐。” 雪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皇帝。 实际上。她一直陪在徐天心身侧,近距离的窥视着这位皇帝。却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他的野心,不是吞并杀戮,而是……万民归心。 不得不承认,奉临的话也让严一凌内心十分震动。她几乎不敢相信他有这样的仁德和品质。 “你们要是没有异议了,朕便赐你一盏毒酒。”奉临有些疲倦,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徐天心现在已经不怀疑皇帝的初衷了。 他说的没错,要杀死公主,比保全她容易得多。 ———— “皇后娘娘。”无双快步迎了上来。 “不是叫你先过去看看情况么!”沈音苒很疑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抬眼看了看皇后,无双低头道:“皇上已经……赐了毒酒。” 遥光当时就腿软了。豆大的汗珠顺着后脊梁往下落,步子摇晃的十分厉害。 “你没事吧?”无双诧异的看着她,迅速的扶了一把。 这一扶,遥光身子往后一样,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沈音苒格外诧异。“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了。” 无双连忙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早起遥光就身子不适。奴婢劝她去太医院拿些药,她说无妨。就一直在您身边硬挺着。” “是么?”沈音苒仔细一想,她的脸色的确不太好。“难为她了,叫人送先送回去。等会平静下来,再找太医给她看看。” 说话间,忙有小侍婢扶稳了遥光,连同两名内侍一并送了她回宫。 无双则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指缝里的银针。 要不是皇贵妃的吩咐,她也想不到遥光竟然也不是忠心耿耿侍奉皇后的人。 现在好了,等她想过来,两个人把话挑明来说,也就不用互相提防着彼此。 “你方才说什么?”沈音苒回过味来:“皇上赐了毒酒?徐妃真的是西凉颜瑜公主?” “并不是。”无双凛眉,满面怒气:“她身边的雪衣才是。” “哦?”沈音苒凝眉点了点头:“怪不得。” 稍微一想,又觉得不对:“那皇上是怎么处置徐妃的?” 有点不敢说,无双低着头半晌没吭气。 “你倒是说啊!”碍于是在宫道上,沈音苒也不好发作。不软不硬的催促了这么一句。 “徐妃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道这些事,只说雪衣是她入宫前一年在身边伺候的。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何要背着她在宫里做这些事,她都不得而知。”无双如实解释道。 沈音苒怎么能相信这样的胡扯。“皇上就信了徐妃?” “想必是信了。”无双低着头:“只是说徐妃不该瞒着皇上,偷偷配合雪衣建造密室密道之类,所以发俸半年,禁足三个月。而栖心宫的密室也不许再踏足半步。” 如此的简单! 沈音苒有些难以置信。 徐天心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近婢的身份。 何况皇上与她也是在漠良相遇的。漠良离西凉国度是如此的近。 皇上明明是谨慎的人,怎么可能犯这样的糊涂? 越是想,心里越是别扭。 “皇后娘娘,咱们不过去了么?”无双发觉皇后扭头往回走,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皇后最受不了的,就是皇上对旁人盛宠。 “不去了。”沈音苒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不管是谁做的,目的都很明确。要拔出皇贵妃的帮手之一,咱们这位冷冶高贵的徐妃。可惜,皇上偏是要这么包庇。” 无双疑惑的说:“可如果雪衣的身份徐妃当真是知道的。那皇上处死了那位公主,徐妃焉能不恨?” “是啊。”沈音苒皱眉:“雪衣真的是公主,那徐妃一定会恨皇上有这样的决定。她若不恨,才有问题。不管怎么说,你叫人好好盯着栖心宫,绝对不能给徐妃喘息的机会。稍有不慎,宁可叫她永远闭嘴。” “皇后娘娘。”无双压低了嗓音:“可是您不是说过,这些事情咱们还是袖手旁观的好。自然有人会去筹谋,会去操控。” 瞪了她一眼,沈音苒沉了沉心:“别的事情都好说,关乎到亡国公主,就不是能推诿的事情。这关系到皇上的安危你懂么?本宫可以叫皇上训斥说是不顾全大局,但决不能叫皇上犯险。” 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还有什么指望。 要嫡子没有嫡子,要威望也没有威望。那些满口拥护沈家的臣子,届时也只会看天做人。谁叫皇贵妃手底下有个大皇子呢! “回宫吧,别再说了。”沈音苒心里不宁:“不行,咱们还是去樱妃宫吧。” “是,娘娘。”无双看到皇后忧心的样子,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你想办法叫人把消息送到万贵妃宫里去。”沈音苒自己不想闹,但总不能让万贵妃安生。 “奴婢明白。”无双应了声,便使眼色叫小丫头去办。 “不行,你还是亲自去一趟。”沈音苒不放心:“趁着这会儿皇上还没搁下这件事,她去问问也好。” “奴婢这就去办。”无双来到万贵妃宫里之前,万贵妃就已经得了信。她连面都没见着。 万芊芊是在宫道上堵住了皇上与皇贵妃。“臣妾冒失了。” 奉临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沉了口气道:“朕还有折子要看,你有什么疑惑就问皇贵妃吧。” 严一凌点头:“也好,臣妾也有好久没和芊芊妹妹好好说说话了。宫道上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请妹妹到本宫宫里坐坐。”斤休以技。 心里就像是有烈火在烧,万芊芊哪里还有兴致。但是皇上面前,她除了忍,没有别的办法。“多谢严姐姐一番好意。” 如是,奉临便先走一步。 严一凌笑吟吟的说:“请吧,妹妹。” “别的事情臣妾都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可是皇贵妃,你知不知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不斩草除根,来日有什么后患,你担待的起?” 万芊芊火冒三丈的质问道:“难道说,你只顾着你自己的恩宠,连皇上的安危国家的安危都不顾了?还是你根本就是与她们同流合污?”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一十三章:交心难 “心之所愿,往往会暴露一个人的心思。”严一凌瞥了她一眼:“妹妹你在皇上眼中想来善解人意,可别为了一件难以改变的事情就让皇上对你’另眼相看’了。” 万芊芊动了动唇,并没有说什么。 于是一路回伊湄宫都格外安静。 让严一凌没想到的是,她回去的时候。章嬷嬷也回来了。 “樱妃和小皇子……”心里放不下的其实只有那个孩子,严一凌少不得问。 “回娘娘的话,冯太医入宫了,来得甚是及时。”章嬷嬷温和的脸色,叫人看着就舒心了不少。 “那就好。”严一凌如释重负。冯靖宇回来了,这个孩子的命也就抱住了。 可怜的是小小的年纪,就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实在叫人心寒。 “素惜去沏茶,拿些楚月做的糕点上来,好好招待万贵妃。”严一凌心里舒坦了不少。 毕竟接连的两件事都是有惊无险。 万芊芊的脸色还是不好。 随着皇贵妃来到侧殿,目光一直打量着殿里的摆设。 “除了皇后娘娘的毓秀宫,怕只有皇贵妃这里的摆设最精致了。” 没等对方开口。她又笑吟吟的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皇贵妃位分尊贵仅此于皇后。” “这里没有外人在,我还是叫你一声万妹妹。”严一凌的手拨弄着群挂上的牡丹,金丝银线略微晃眼,让人看的很是不舒服。“我知道万家是跟随先帝剿灭西凉国的功臣。虽说事过境迁。但功劳是不会被世人所遗忘,皇上也同样器重万家。” 万芊芊稍微坐直了身子,道:“皇贵妃别说这些了。说多了也没意思。事过境迁,哼,一切就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你那么急不可耐的要诛除颜瑜公主,到底是什么心思,你当我这个做姐姐的看不出来,皇上也看不出来?” “皇上能看出来。”万芊芊没掩饰:“但是我看不出来你的心思。妃嫔之间的争斗,再怎么厉害都好,前提就是确保皇上的安危。说白了,若是没有皇上,就不会有我们。就算再怎么隆恩圣宠,到那天一切也都化作灰烬,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道理……” “别说什么道理不道理的。”万芊芊还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执拗着性子非要说完心里憋得话才痛快。“除了樱妃,就只有你有皇子。难道说这便是你不顾皇上安危的原因么?你猜我会这样想。皇上会不会这样想?” 严一凌微笑着点了点头:“的确可能引起这样的嫌疑。但也因为我有皇子。已经有了皇子,又为什么要通敌卖国呢?你们生拉硬拽的给我扣上这样的帽子,就不想想有没有画蛇添足的嫌疑么?” 万芊芊没有吭气,沉静的看着皇贵妃。 “今日叫你过来,有两件事。第一自然是徐妃的事情。”严一凌从素惜手里接过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那密室是雪衣,也就是颜瑜公主哄着她修建的。至于为什么修建,可能是打算将来派上用场。但是徐妃单纯的用来饲养毒蛇,也称不上做尽坏事。不过,既然之前皇上有旨意,罚她半年的银子,禁足三个月也是惩戒了。既然皇上相信她,希望万妹妹你也能相信皇上。” “皇上既然叫姐姐你对我说明白,我还能怎么质疑?”万芊芊饶是笑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上终究是偏爱皇贵妃的。 否则,她有争宠的嫌疑。有保全万家的嫌疑,皇上就那么当回事。皇贵妃有的可是谋朝篡位的嫌疑,他却充耳不闻。 “有第一就有第二,皇贵妃还有什么事情要对臣妾说明的?” 已经没有方才的心情了,万芊芊不愿意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的唤。 “桦妃。”严一凌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 “桦妃?”万芊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又怎么了?” “桦妃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我劝一句,你还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严一凌诚然笑说。 心想这皇贵妃是不是也管得太宽了。她喜欢和什么人走得近,似乎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并且,她也太敏感了,自己与桦妃之间的事,还算是做的比较隐秘。既然没有什么征兆,她凭什么跳出来说三道四。 “据我所知,桦妃才救过皇贵妃一回,怎么皇贵妃反过来就要指责她的不是了?” 严一凌好心提醒,却被万芊芊挖苦。 幽幽一笑,她大大方方的说:“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的荒诞。比方说有人好心提醒另一个……却被狗咬吕洞宾,所以救不救一个人,有时候是很难评论对错的。即便是救了那个人,也未必就真的是为她好。反过来说,真的为她好,她不领情,那……这样的事情就没有下一次了。” 说白了,当初万芊芊想要皇贵妃的位置,她答应过不会争。 没想到皇上和皇后闹出个什么江湖第一偷,会什么易容术的来试探她。最后收不了场,才拿皇贵妃的位分当成赔礼。 严一凌自觉这件事多少让万芊芊心里不舒服了。 所以会有想要弥补的心思。 毕竟,这么多年,万芊芊出手再重,也是正面交锋。 从没有协助过皇后左右补刀子。 凭这一点,她觉得万芊芊有良心,地道。否则,她的日子只会更加不好过。 “那我真是要谢谢皇贵妃了。”万芊芊听着她的数落之言,最终只有笑笑了之。 以卵击石,她没有那么傻。 并且传出去,让皇上知道,她来伊湄宫惹皇贵妃不痛快了,事情只会更糟。斤休见弟。 “没有其他的事,臣妾告退了。” 严一凌把楚月做的糕点往前推了推:“万贵妃尝尝糕点再走吧,这都是楚月做的。连皇上也赞不绝口。” “难为司空家二小姐能有这样的心思。”万芊芊随便拿了一块送到嘴里:“臣妾也听闻,皇贵妃的手艺不错。煎炒烹炸样样精通,且做的糕点也是一绝。都是宫里人不曾听过见过的。今天吃了楚月做的,才知道此言不虚。” “过奖了。”严一凌笑着说:“皇贵妃若是喜欢,经常来我宫里用些。” “好哇。”万芊芊点头。 “素惜,你去,包一些给万贵妃拿回去吃。”严一凌很是大方。 “那臣妾就不客气了。”万芊芊笑吟吟的起身欠过:“告辞。” 心情甚好,严一凌随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楚月呢,叫她来陪我舞剑,舒展舒展筋骨。” 小丫头摇了摇头:“司空小姐并不在房里。” “是么?”严一凌奇怪:“那是叫人陪她去御花园了还是内务局?” 这丫头不是喜欢看景,就是喜欢去选料子。 可每每挑选回来的,她自己有不满意。库房里堆了不少。 幸亏皇上知道是她选的,后宫里也没有说什么。否则,那些终日看不见皇上,又没有上次的妃嫔,早就闹开锅了。 “奴婢也不知道。”小丫头低着头说。 “等会让人去找找吧!”严一凌有些困了:“我先歇会儿。等她回来了叫醒我。” “是。” 只是这一睡,便是天都黑了。 ———— 徐天心看着空荡荡的内室,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说雪衣被送走了,逃过了这一劫,可是…… 长久以来,她从没试过和她分开一天。 “人都已经走了,你还难过什么?” “遥光?”徐天心大惊:“你怎么还在宫里,不是让你跟着一起出宫么?” 这是她偷偷请皇贵妃帮忙送的口信。 想来皇贵妃不可能会忘记。 “我真的以为公主出了事,吓得整个人都傻了。若不是无双一针刺晕了我,想来我会在皇后娘娘面前露出马脚。”遥光叹了口气:“可是你还在宫里,我又怎么能走?” “你别傻了。”徐天心皱眉道:“皇上没有说过,你必须留在宫里。你走了,即便皇后识破你的身份,也无关紧要。只要公主安全……” “我走了,皇后会派人四处寻找。万一因为我的缘故,暴露了公主的行踪,不是更危险么?”遥光握住了她的手:“何况你我,从进宫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想过活着出去。你能挨得住,我有什么承受不起?” 两只手紧紧的攥着彼此。 “好姐妹!” “当然是好姐妹!” “只是你能不能确定,皇上一定会让公主平安无事?”遥光不放心的问。 “应该能吧!”徐天心答的很没有底气。“皇上若是想要杀了公主,易如反掌。” “我是怕,她会把公主送去危险的地方,逼迫她说出其余遗民的下落。”遥光心里的担忧一直不曾减少:“到那个时候,公主只会受更多的折磨。” 徐天心想起今天皇上说那些话时的样子,轻轻摇头:“我想不会的。过段时间,公主一定会有信儿送进宫来。” “如果皇上欺骗了咱们呢?” 徐天心看得出遥光是话里有话:“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我之间,不必拐弯抹角。” “我是想问,你不会真的对皇帝动心了吧?”遥光攥了攥拳:“你要知道,他可是咱们的亡国仇人!不共戴天!”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一十四章:平地起风波 “你扯到哪儿去了?”徐天心皱眉瞪她一眼:“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我只是猜不透,分明可以斩草除根,但是为何偏偏要把简单的事情弄得这样复杂。”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遥光沉了口气:“公主被送出宫,宫外的日子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咱们只有静观其变。” 这说的却是不错。 徐天心还是那句话:“你要不要想个什么好办法。尽快离开这里。宫外,不是还有人等着你呢么!” 不提冯靖宇还好,提起他,遥光心里就不痛快。“我情愿留在宫里监视帝后的一举一动,以便随时应对变化。万一要是皇帝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咱们也可以先下手为强。” “你怎么这样天真?”徐天心不免摇头:“皇上已经知道你的身份,还会给你先下手的机会么?”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会让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当然。” “……”遥光撇了撇嘴:“每个有反叛之心的人,他都要逐一监视,一一控制,不嫌累?” “这正是皇帝叫人摸不透的地方。”徐天心以为,斩草除根是最一劳永逸的方法了。“总之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嗯。”遥光点头:“尤其是你,需防人不仁。就算皇上不会对你如何。也要当心别人不会暗害你。吃穿用处处都要谨慎。” “放心。”徐天心自信满满:“好歹我也是毒蛇窝里长大的,随便一点小手段就想对付我。呸她一脸。” 两个人又说了好多话,遥光才急匆匆的返回了下院。 幸亏无双一直替她盯着,以至于皇后没有发现她离开。 ———— 第二天去毓秀宫请安,万贵妃没有出现。 严一凌猜到她是心情不好。也没怎么提起。 倒是皇后问了一句。 回宫的路上,缤桃等在宫道上。看见皇贵妃的玉辇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行了个礼。 “有什么事么?”严一凌问。 “皇贵妃娘娘万安。昨天贵妃娘娘在您宫里尝了司空二小姐做的糕点,甚是喜欢。想让奴婢问问娘娘,宫里可还有么?”缤桃低着头,赧红着脸问。 “有的是。”严一凌没犹豫。“你先回去照顾万贵妃,本宫等下叫素惜送过去。” 一听皇贵妃这么痛快,缤桃连忙点头:“奴婢多谢皇贵妃娘娘。” “去吧。”严一凌纳闷,万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贵妃宫连糕点都没有么? 还是楚月做的糕点真的好吃极了! 素惜心里犯嘀咕,有些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小姐,不是都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吗?您怎么还要送咱们宫里的东西给万贵妃吃,万一她吃了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三灾六病的,还不说你是存心下毒?” “你说得对。”严一凌点头:“我也想到这一点了。所以一会儿给万贵妃送什么东西过去,也给皇上送一份。到时候就说是选好了两份。分别送的。皇上没有不适。万贵妃要是病了……” “呵呵。”素惜笑得轻巧:“小姐的心思越来越灵了。” “还不都是叫她们逼得。”严一凌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情。 “大少爷。”素惜抬头,看见严钰走过来。 “微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既然是宫里的戍卫,就得遵守宫里的规矩。严钰一板一眼不敢马虎。 “平身。”严一凌有些欣慰的看着他:“这日不见,人瞧着精神多了。” “是么?”严钰抹了抹自己的脸:“还是多亏了皇上肯给我这个机会。” “那你就好好当值,别叫皇上失望。”严一凌认真的说。 “你放心,碧儿,我再也不会浑浑噩噩的没有谱了。这一回,无论如何我也要做出样子。”严钰信誓旦旦的说。 这人是受什么刺激了? 还没等严一凌往那方面想。 严钰就主动开口:“楚月婉拒了车迟国二皇子提亲,一定是碧儿你从中劝说。从前哥哥对不起你,但是你放心,往后哥哥再也不会犯糊涂了。” 有了情敌,严钰也不得学聪明了。 “实话告诉你,我可从来没劝过楚月一句。她是要选择你,还是什么二皇子,全凭她自己的心意。”严一凌认真的说。“哥,你现在这样精神振奋的样子。想必才是楚月希望看到的。从前的人和事,都不足以羁绊以后的你。但!你必须记住,不要辜负了真心在意你的姑娘。” 严钰凝重的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再犯糊涂了。” “那就最好。”严一凌笑吟吟的看着他:“好好去当值。” “是。”严钰恭敬的拱手,一身正气。 待玉辇走远了,严一凌才问素惜:“有没有听二小姐说起,别院的那一位如何了?” 这段时间光顾着忙宫里的事情,竟然忘了宫外还有一副难啃的骨头。 “二小姐只说人安顿好了,别的话也没说。想来也是这段时间宫里不太平,就没顾得上问。”素惜笑着说:“奴婢倒觉得,既然没有闹起什么风波来,那也就是没有什么大不了了。现在连大少爷都不愿意提起这个人,咱们又何必费精神。” “是啊。”严一凌轻微的闭上了眼睛。夏日早晨的阳光,很温暖明亮,晒得她浑身发热。“咱们还是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有什么解暑的菜色。总比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强。” 严一凌没想错。 桦妃在宫里养伤,雪衣被送出宫,徐天心又被禁足。 这样一来,宫里是真的太平了。 成日里,伊湄宫都像个茶馆。 严卿和杨絮定时定点的过来。楚月负责糕点小吃,素惜沏茶倒水。 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话家常,要么就吟诗弄月。 最有趣的,便是严一凌出的脑筋急转弯。常常逗得几个人捧腹大笑。 若说最奇怪的,便要数万贵妃了。 几乎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叫缤桃来取一些糕点。 好像吃着上瘾,不吃就睡不着一样。 虽然众人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也没有谁特别的不满。 于是,一个半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这一天,几个人又如旧的聚在了一起。 素惜才端上冰镇的酸梅汤,章嬷嬷跟着就送上了冰镇雪梨。 冰凉清爽的滋味飘满一室,每个人都觉得格外舒心。 偏偏这时候,缤桃又来了。 杨絮纳闷的不行,待到她进来,就问:“万贵妃的糕点又吃完了?” 缤桃笑盈盈的行礼,连连点头:“是呢,所以娘娘就叫奴婢又来取一些,不知道皇贵妃娘娘宫里可还有么?” 楚月才喝了一大口酸梅汤,生生的咽下去:“回头告诉万贵妃,我可是要收银子了。我都成了专用糕点师了,可不许比御膳房的大厨们少给银子。” “是。”缤桃知道她是开玩笑,答应的特别干脆。 “别光是嘴上答应的痛快。”杨絮撇着嘴:“回头舍不得掏银子了。” “不会的。”缤桃知道杨贵嫔素来与贵妃不和睦,却也没有吊脸子,依旧温顺的说:“娘娘一定会好好谢司空二小姐的。” 正说着话呢,汪泉就进来了。“皇贵妃娘娘……” “什么事?”章嬷嬷问。 “奴才知道缤桃姑娘来了,所以赶紧来叫一声。说是万贵妃娘娘在宫里晕倒了。皇上已经得了信儿过去,这就让缤桃回去伺候着吧。”汪泉低眉说道。 这话,惊了缤桃一跳。“皇贵妃娘娘恕罪,奴婢得先回去了。” 严一凌点头:“你先回去吧。”斤冬团巴。 几个人目送了缤桃出去,才奇怪的嘀咕起来。 杨絮心里摸不透,少不得不满:“万贵妃该不会说是天天吃伊湄宫的东西,吃出毛病来了吧?” “不会的!”严卿皱眉:“她想要冤枉姐姐,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何况冯靖宇早就回宫了,什么问题会查不出来。这一招未免也太不高明。” “那是怎么回事?”杨絮想不出来。“难道万贵妃真的生病了?” “谁知道呢!”严一凌懒得去想。 严卿抿唇而笑:“不管万贵妃是不是真的不舒服,皇上这一过去,想来病就好了。” “噗嗤!”楚月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弄得严卿莫名其妙。“你笑什么这样高兴?” “照严妃的意思,皇上可不就成了一贴狗皮膏药,包治百病。” “你这丫头!”严卿瞪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皇上是……膏药了。” 杨絮早就笑得肚子疼了。“哎呦,这话也就咱们楚月敢说,别人就是敢往那方面想,又有谁敢说出来呢?” 严一凌也是点头:“楚月说了皇上也不会生气。这丫头啊,是皇上最惯着当小妹妹一样。” “同一位父亲同一位母亲,生出来两个女人,性格差别怎么就这么大?”杨絮不由得深思起来:“熙荣园里的那一位呀,可是天天变着花样的请皇上过去。一会儿弹琴弄月,一会儿对酒谈诗,一会儿又轻歌起舞。整个后宫的妃嫔加起来,都没有她会热闹。” 楚月撇了撇嘴:“所以我爹幸亏有我这么个女儿。否则司空家飞刀的绝技就要失传了。” “你姐姐不会一点武功么?”严卿很奇怪。 “会是会。”楚月不耻的说:“花拳绣腿而已。” “不说司空家的事儿了。”杨絮叹了口气,问严一凌:“皇贵妃不去贵妃宫看看么?”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一十五章:贵妃宫之得意 “不去。”严一凌坚决的说:“不管万贵妃是真病还是装病,目的都是要给皇上看。” 她忽然板起脸来,煞有介事的说:“本宫有不是膏药,贴上去也好不了。何必还要往上贴呢。” 这架势逗的三个人前仰后合。 笑过之后,严卿慢慢的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似乎是有心事。 “想什么呢?”杨絮用手肘撞了撞她。“有什么是别憋在心里。咱们这么多聪明的脑袋。还怕想不出个办法么?” 严卿摇了摇头:“也不算是什么心事,只是听宫外带进来个消息。说云嫔日日抄经,制作经幡为孔太后祈福,整个陵园里无处不见她的心思和虔诚。” 杨絮马上就明白了。“消息都传到你耳朵里了,想必皇上也一定有数。你是怕云嫔不久就要回宫了?” “倒不是怕她会回宫。只是觉得,一旦打破现在的平静,咱们在宫里的好日子就算是耗到头了。” “呸!”杨絮啐了一口:“胡说什么呢!咱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未免严卿放不开,她接着又道:“你别忘了当初云嫔有多么张狂。不是都说本性难移么!皇上怎么会不多加思索,随随便便就把她接回来呢!” 严一凌记得,云嫔是握着能威胁到徐天心的把柄。当时不明白是什么,如今也想通了。一定和雪衣有关。 可惜雪衣现在出了宫,这个把柄就不那么好用了。 “难不成皇贵妃也担心这件事?”杨絮看这她的脸色。不由皱眉。 “不是。”严一凌笑了笑:“该回来的早晚会回来。能不能重新回到皇城,回到皇上身边,不是看我们想不想,而是看皇上愿不愿意。” “说的是啊。”严卿低下头莞尔一笑。 如果这时候,有人帮云嫔一把。那她就一定能顺利的回宫。斤冬布血。 且宫里不是没有这样心思的人。除了云嫔自己,皇后一定是最盼着她回宫的人。 反正恩宠也不在自己这里,多一个人分宠,多一个人制衡,岂不是乐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杨絮少不了感叹。 如是这般,几个人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好一会儿话。 直到雪梨吃完了,酸梅汤也喝光了,才散了场。 素惜和章嬷嬷还没收拾完碗和碟子,汪泉就又进来禀告。 “什么事情这样没完没了的?”素惜有点不耐烦。“这么热的天,还让不让人清静一会儿了。” 汪泉笑嘻嘻的抓了抓头:“这回,可不是奴才非要来,而是皇上要晓谕后宫。” “什么事?”严一凌来了兴致。 皇贵妃这么一问,汪泉的脸色反而沉了下去:“回皇贵妃娘娘,方才万贵妃晕倒并非是身子不适,而是……有孕了。” “什么?”素惜吓了一跳:“万贵妃有孕?” “正是。”汪泉低着头说。 “多久了?” “刚一个月的样子。”汪泉说的有些慢:“奴才还听送信儿的奴才说,太医叮嘱万贵妃多多休息。皇上便允准免了请安之礼。好像……因为贵妃的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胎儿有些不稳。” 严一凌点头:“本宫知道了。” 汪泉松了口气,连忙退了下去。 “章嬷嬷,你最稳妥,等会儿去库房里挑些礼品,送去贵妃宫祝贺。”严一凌如是说。 “奴婢知道了。”章嬷嬷答应着。 素惜还是奇怪:“小姐,您说这是怎么回事?万贵妃多年来都不曾有孕,怎么忽然就有了身孕?这一晃,她入宫也有九年多快十年了!” “好事不怕晚。”严一凌笑着说:“也许是她和这个孩子的缘分到了。” “小姐你就不着急么?”素惜问了句实话。“万贵妃若是没有孩子,顶多也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妃嫔,温婉谦卑。可一旦生下皇子,她可就是能为万家挑起门户的贵妃娘娘了。到时候,万家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辅佐这个孩子登基为君。” 严一凌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想的还真是远。人家那头刚说有孕一个月,你连登基都打算好了。” “小姐。”素惜嘟着嘴:“这可是未雨绸缪啊。” “素惜。”严一凌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温和的说:“咱们只管好咱们自己的事。我现在的心愿,就是奉举能平安无事的长大。倘若因为奉举是大皇子的身份。而有妃嫔敢对他动歪心思,我决不轻饶。但是别人的孩子,在我眼里依旧是孩子,无论何时都不该被伤害。” 素惜点头:“奴婢明白,奴婢是怕其他妃嫔没有小姐你这份仁慈之心。” “好了,早点收拾好,看看等会儿给举儿做什么好吃的。”严一凌来了精神:“等下我动嘴皮子,让楚月动手。” ———— 同样是得到万贵妃有孕的消息,沈音苒则坐不住了。 她不信就快要三十岁的万贵妃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所以吩咐无双准备了贺礼,急匆匆就赶到了贵妃宫。 奉临还没有走,正陪着万贵妃服用安胎药。 沈音苒的到来,似乎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奉临没顾得上看她,只是把吹凉了的药送到万贵妃的唇边。 万芊芊喝了下去,才笑着道:“皇后娘娘来了,臣妾卧床不便请安,还请娘娘恕罪。” “不必多礼。”沈音苒很是大方。“本宫听闻你有孕,便赶紧选了几样用得着的礼物。” 无双领着两名侍婢进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个红色的礼盒。 “这一件,自然是羊脂白玉送子观音,贵妃你摆在宫中,日日焚香参拜,一定能为皇上诞下个小皇子。” 沈音苒一摆手,无双身后的奴婢便往前走了一步。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玉如意。 “玉如意安枕极好,意头也好。”奉临替皇后说道:“朕也盼望芊芊你能平安的诞下孩儿。皇子便如朕一样睿智,公主和你一样可人。” 沈音苒笑得合不拢嘴,又叫人打开了第三个锦盒:“这里面都是极好的补品,都是各地呈上的贡品。回头交给你宫里的小厨房或者看顾你身子的太医,叫他们根据你的身子来加以调配,保管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好孩子。” 万芊芊动容不已:“皇后娘娘果然是最心疼臣妾的。” 她这么一说,奉临便也点头:“芊芊入宫多年,身子一直比较弱。如今龙胎还不算稳固,还得皇后多多操心才是。” “皇上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沈音苒的笑容,想是从心口沁出甜意。“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万贵妃和腹中的龙胎,皇上您就宽心吧。” 万贵妃真的有孕了! 这个消息对沈音苒来说,如同五雷轰顶。可是她还得死命的忍住心里的怨恨,拿出最宽容最贤惠的样子。去关心一个让自己恨不得捏碎的龙胎。 “皇上,皇贵妃娘娘也让人送了好些贺礼过来。”小侯子恭敬的呈上了礼单,笑吟吟的说:“皇贵妃娘娘怕打扰万贵妃安胎,故而只叫人送了礼品来。说等哪一日万贵妃精神好,再来贵妃宫探望。” “严姐姐思虑周到。”万芊芊笑得十分柔和:“还请候公公替我谢一谢。” “是。”小侯子放下了礼单,便匆匆退了出去。 沈音苒少不得低头笑道:“还是皇贵妃想的周到,臣妾一得到这个好消息就坐不住了。竟冒冒失失就过来了。” “哪里会。”万芊芊腼腆的笑道:“劳烦皇后娘娘走这一趟,该是臣妾不好意思才对。” 奉临又送了一勺安胎药到万芊芊唇边:“皇后不见你安稳,也是担心。朕最明白她这番心意了。” 难得皇上向着自己说话,沈音苒多少觉出了安慰。“皇上能明白臣妾的一点心意,那臣妾就知足了。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向照顾凉悦一样,尽心尽力的照顾好贵妃的龙胎。” 这话,无疑是给皇上提了个醒。 要不是有她,樱妃哪里有产育皇嗣的福气。 要不是她奋不顾身,只怕翊儿早就呛死在水里了。 “有你在,朕便安心了。”奉临很是温和的看着皇后。比之前的态度好了不少。 然而这样的温情在万芊芊眼里看来,就不那么舒服了。 “皇上。”小侯子去而复返,眉头不展。 “什么事?”奉临不以为意的问。 “熙荣园那里,送了消息过来。说乔贵嫔午后为皇上摘莲子时,不慎在船上扭伤了脚。”小侯子当然明白,这是妃嫔间争宠的固有手段。 而近来,司空家已经有两位将军入皇城述职。 以至于他这个当奴才的也不好回绝。 乔贵嫔真是不知死活。 沈音苒最是知道,皇帝唯一看中的就是皇嗣。她想和万贵妃争高低无妨,想和皇嗣争……简直荒谬极了。 “皇上,不如这样吧,您留下陪万贵妃服药。臣妾去一趟熙荣园,看看乔贵嫔的伤势如何,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地方。” “也好。”皇后这么说了,奉临自然是高兴的。 万芊芊也是笑意温然:“还请皇后娘娘代臣妾问候乔贵嫔。” “放心。”沈音苒心想,本宫一定替你好好问候乔贵嫔。看着皇帝温和的样子,她心里怒火腾腾。有时候,没有什么比这些叫人头疼的女子更好用了。她们的锋利,绝不是一把匕首能取代的。“臣妾告退了。”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一十六章:聪明人 楚乔满心欢喜的布置好了内寝,一盆盛开的茉莉清香四溢。 她推开了窗,希望能看见心上人的身影。哪知道,引入眼帘的竟然是皇后的凤仪。 “田姰,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田姰是才从漠良府中入皇城。专职伺候乔贵嫔的丫头。眼明心亮,十分的伶俐。“娘娘别急,奴婢这就去看看。” 来到熙荣园的前庭,她瞧见的果然是皇后的凤驾。 田姰笑吟吟的走上前,恭敬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沈音苒对这个丫头也不陌生。当初乔贵嫔入宫,随行的家仆都成了宫中的禁卫军,负责保护她的安危。 于是就从内务调派了不少宫婢,前往照顾。 但是没有一个叫乔贵嫔满意。 实在没有办法,乔贵嫔向皇帝请旨从府上接几个丫头过来,这田姰就是领事的。 “本宫听闻乔贵嫔扭伤了脚,如何了?” 这事,只是让去禀明皇上。如今皇后也知道了。想必是皇上让她跟着来的。 田姰乖巧的笑着:“皇后娘娘放心,贵嫔娘娘已经好多了。奴婢这就领路,您请里面歇歇脚,品杯香茗。” 将军府调教出来的侍婢,的确不一样。 沈音苒温和的点头:“带路吧。” 田姰先一步迈进了门。笑容可掬的说:“贵嫔娘娘,皇后娘娘得知您扭伤了脚亲自来探望了。” 她这么一说,便让人觉得格外亲切。 楚乔先是一愣,随即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臣妾的痛楚马上就消减了大半。” 沈音苒听的出这话是有些违心的,但并没有揭穿。“如此,本宫也就不算白走这一趟。” “皇后娘娘宽座,奴婢这就去沏茶。”田姰欢喜的退下,眉目之间瞧不出一点叫人不舒坦的痕迹。 “臣妾是让奴才去禀明皇上,竟不料惊动了皇后娘娘。”楚乔心里不满。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为皇上准备的,就连那极好的茶叶,那配合茶叶享用的糕点,也都是为皇上准备的。哪知道,皇上竟然不来。 听她这样埋怨,沈音苒也不生气。“乔贵嫔有所不知。原本你受了伤。皇上自然心急着过来。可今天,宫里有一件大喜事。皇上分身无术,便吩咐本宫来陪伴你,照顾你。” “大喜事?”楚乔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一则是因为她的熙荣园位置算是有些偏远。 二则,她性子桀骜,奴才们也不愿意来叨扰。省的吃力不讨好。 三么,都说她是带着伤入宫,乃是救过皇上的妃嫔。平日里连请安都不必去的,谁又闲的没事干,跑到她这里来送消息?” 沈音苒点了点头,眸子里闪烁着印藏不住的笑意:“怎么乔贵嫔你还不知道么?皇上才下旨晓谕后宫的。万贵妃有了身孕。” “万贵妃有了身孕?”楚乔眉头倏的拧紧。“我记得,这个月皇上的确是去过贵妃宫几次。” 那几次,正好她也想请皇上过来,可跑腿的奴才却说,皇上已经去了贵妃的宫里。再不就是皇贵妃的宫里。 捏着指头细细一算,楚乔道:“若是我没记错。皇上应当只去过三回而已。” “你果然是好记性呢!”沈音苒禁不住点头。“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说不好。万贵妃进宫,侍奉皇上快要十年了,这不是才有身孕么!十年都没有,只是这三次就有了,还不是顶好的缘分。” 楚乔脸色隐隐不好。“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显然是在嘲笑她无法不用,却还是没能怀上皇上的孩子。 这种痛楚,像是绵软的细针一样,一寸一寸的扎在她的肌肤上,疼痛难忍。 “你也不必在意。”沈音苒看得出她的心思,饶是轻巧的笑了。“左右你入宫的日子还短,早晚都会为皇上添几个小皇子的。” “承您贵言。”楚乔的脸色还是讪讪的不对劲。 沈音苒又道:“万贵妃身子一直弱,孩子又怀的不是很稳。太医吩咐多休息,皇上便免了她请安之礼。” 这话是告诉这位乔贵嫔,在宫里有殊待的,可不是她一个人而已。 “于是这些日,皇上也会多去她宫里。可能来熙荣园走动的次数便不会那么多了。”沈音苒接着说道。 楚乔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是啊。皇嗣后继才是重中之重,臣妾卑微。算不了什么。” “怎么会!”沈音苒挑眉,目光里透出深深的同情:“在漠良,你为了就皇上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入宫之前更是足足等了皇上七年之久。试问,这世上还有多少如你这般孤注一掷的女子。皇上心里又怎么会不记着你的好。” 皇后越是这样说,楚乔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感情她付出了这么多,还不及别人肚子里的一块肉。 “皇后娘娘不必多言,这左右就是皇上来与不来。皇上来,自然是好事。可皇上不来,也未必就不是好事。”楚乔扬了扬眉:“只要皇上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用力的点了下头,沈音苒很赞同这句话:“是了。本宫瞧着皇上最近去伊湄宫也不是太频繁,可但凡皇贵妃有什么需要,皇上总能最先做好。这就是真的有心了。” 这话说的,楚乔都不知道怎么接嘴。 一会儿是万贵妃,一会儿是皇贵妃。左右她都捞不着半点好。 “皇后娘娘您能看得开,我就一定能看得开。”楚乔笑容里透出几分奚落之意。“后宫之中平分秋色,是最好的安排。” 沈音苒也是笑:“既然你明白,那本宫就放心了。这段日子,你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不舒服,或者想看戏看歌舞,只管告诉本宫。本宫一定好好替你安排。绝不会叫皇上无心顾及你的时候,让你备受冷落。” 这话,说的是温和可亲,但实际上极尽尖酸刻薄之势。 楚乔捏着一股劲儿:“皇后娘娘放心,皇上臣妾见不着,有什么苦楚一定找娘娘您倾诉,有什么乐子,也一定和娘娘您畅谈。这宫里的好时候,还多着呢。” “你能这么想就好。”沈音苒起身一笑:“本宫还得吩咐人去为万贵妃炖补身的汤羹,你好好歇着吧。” “好。”楚乔凛眉,看着皇后出去,心里的恨意才慢慢的翻腾起来。 以至于田姰端上了热茶,她连看都没看,一把推翻在地上。 “娘娘,您这是……”田姰连忙召唤小侍婢将茶盏的碎片收拾好。待到人都出去,她才开口相劝:“何必叫皇后娘娘看笑话,咱们又不是斗不过万贵妃。” “你懂什么!”楚乔恨的咬牙切?。 “沈家与司空家是死对头。当年若不是沈太后阴毒谋算,我爹怎么会退居漠良,数十年不过问朝中之事。倘若这些年,我爹依旧在位,那司空家又怎么是现在这种局面。”楚乔气得不行。“她皇后是世家出身的女儿,我如何就不是了。凭什么我要看她的脸色,听她在这里挑拨唆摆,还当我会是替她出头的刀子。” “娘娘,您看您不都明白么!”田姰笑吟吟的倒了一杯白水递给她:“皇后娘娘这么过来,就是为了挑起你对万贵妃的那股怨火。一旦您有什么不满或者激进的做法,她都会添油加醋的送到万贵妃的耳朵里。一方面万贵妃自恃恩宠,绝不可能听得进这样的话。令一方面,皇上也不会容忍有哪位妃嫔敢对怀有皇嗣的妃子下毒手。” 楚乔一饮而尽,喉咙湿润了不少。“这一个多月,就数她万贵妃争宠争的最欢。” “是啊。”田姰也是莫名其妙。“入宫之前,人人都说宫里最得宠的是皇贵妃,可奴婢瞧着,皇上也不是经常去伊湄宫。对皇贵妃也就是淡淡的,颇有点相敬如宾的疏离。这么一来,自然有人要憋不住跟娘娘您争宠了。” “早知道我就不忍她了!”楚乔悔之晚矣:“那几次,就该想方设法的把皇上请过来!可惜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娘娘也别急,皇后方才说的话,奴婢在门外都听见了。”田姰压低了嗓音,小声道:“皇后娘娘不是说了,那一位的龙胎怀的不稳么?怀的不稳,那就说明她未必是个有福气的。也许,轮不着咱们动手,就有人憋不住了呢。” “可是叫我这么忍着……”楚乔攥了攥拳头。 “娘娘并不需要一味的忍着,而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田姰笑得有些得意。“依奴婢看,咱们首当其冲要对付的就皇后。凭什么她能唆摆您来当她的刀子啊!” “你说得对。”楚乔连连点头:“可皇后也不是好撼动的。”斤冬爪亡。 “无妨,娘娘只要给她多添堵,奴婢就不信她能一张笑脸挂到底。”田姰揉了揉手,笑着说:“她不是希望您对付万贵妃么?咱们偏不,奴婢已经替您择了好些礼物,都是府中带来的珍品。晚些时候,您挑个皇上不在的时候,亲自给万贵妃送过去……” 楚乔随即明白了田姰的意思:“不错,这个办法好。在宫里行事,的确不必要处处恃强,有时候示弱也是必要的手段。你,去准备吧!” 卷二:浮华解尽,患难相持 第三百一十七章:目标一致拔毒后 楚乔绝对属于说风就是雨的那种人。 她有着当机立断的果断,也有着雷厉风行的飒爽。 这可以说是她的优点,但也同样是她的缺点。 “你这大包小盒的,是要去哪儿啊?”楚月很稀奇能见到这位贵嫔娘娘能走出熙荣园。 楚乔也没想到,宫道上狭路相逢的竟然是楚月。“我的事情你问不着。”斤冬丰圾。 “嘁!”楚月没给她好脸色看:“但凡是不能说的。都是见不得光的。” “你胡说什么!”楚乔阴沉着脸:“你都已经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府?难不成……你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你才是胡说。”楚月耸了耸肩:“我告诉你,我不是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么晦气。” “你站住!”楚乔听她这么说话,很是生气。“你懂不懂什么叫尊卑有别?在家里我是你长姐,在宫里我是贵嫔娘娘,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是跟你说话了?”楚月才不会被他这架势吓到。“我自言自语不行?你既然那么尊贵,就该有点尊贵的样子。别动不动就在宫道上骂街,回头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想必只会觉得我童言无忌,而你却尖酸刻薄。” “你……”楚乔气得脸都变绿了。 田姰远远的走来,看见这一幕赶紧上前劝和:“呦。这不是二小姐么。难得一见,二小姐您又俊了。” 看见她,楚月笑了。“咱们司空府里的人尖子都进宫了。难为你还跟着伺候到这儿来了。” “二小姐您见笑了,奴婢是二小姐的奴婢,自然要跟着伺候才稳妥。”田姰笑着递上了丝绢:“娘娘。这是隔着冰,冰镇过的手绢,夏日用最是舒爽。怎么还有要紧的事,就别站在烈日下斗气了。” “嗯。”握着冰凉凉的干帕子,楚乔擦了擦额头。“走吧。” 楚月拧过身子,学着楚乔那股娇滴滴的劲儿,很是不舒坦。“真是恶心。” 走了一段,田姰才小声的说:“娘娘您这是何苦,二小姐再怎样都是司空家的人。到了关键的时候,她指定会帮你不会害你。” “帮我?”楚乔冷哼了一声。“皇贵妃住在府里的那段日子,正赶上你母亲病了,不在府中伺候。你没瞧见她是怎么让我没脸的,你也没瞧见,她是当着皇上的面,怎么拆穿我的。一想起这些,我就恨得牙根痒。还一家人呢!她要是能不害我。我真就烧高香了。” “好了,娘娘,您还是消消气。”田姰笑着说:“二小姐自幼就贪玩任性,可是心地善良。这个别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知道么!且不说她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其他的妃嫔都有所忌惮。只说她这份横冲直撞的脾气,不叫皇上讨厌,也不叫皇贵妃讨厌就已经是本事了。” 这么想想,倒也是对的。 楚乔仔细的回忆着关于楚月的种种。 似乎真的如田姰说的一样,不管她到最后是怎么闹腾,皇上也没有生气过一回。还总是纵着她来。 “娘娘,您相信奴婢。有二小姐在,就等同于您和皇贵妃是一条船上的人。即便不顾及与您的交情,直冲着二小姐,皇贵妃也会对您多加帮助。”田姰信誓旦旦的说。 “好,那我就信你一回。”楚乔调整了脸色。又擦了擦汗。 这么人的天,捧着这些礼物穿梭在宫道之上。她并不是闲得慌。 而是……想叫人明白,她探望万贵妃的心有多诚! “确定皇上不在?”楚乔问田姰。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个时候,皇上并不在贵妃宫。” “行了,那去叫门吧。”楚乔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今天一定不能和万贵妃置气。千万别在她面前输了姿态。 彼时,缤桃已经走出来了,看见送礼的人是乔贵嫔心里惊奇的不行。 “这是什么风把熙荣园的乔贵嫔娘娘吹来了?” “我家娘娘得知万贵妃有孕,特意前来恭贺。”田姰怕乔贵嫔说出什么不客气的话来,抢先开了口。因为她一脸温和的笑容,既不谄媚,又不虚伪,对方爽利的点头。 “那就跟奴婢进来吧。”缤桃在前面走着。 田姰扶着乔贵嫔在后头跟着。 身后则是捧着各色礼品的丫头们。场面看上去的确叫人很舒服。 “你怎么来了?”万芊芊也是稀奇,这位乔贵嫔一向眼高于顶,竟然会殷勤的大热天来送礼。还亲自领着奴婢们带了礼物过来,烈日下好一阵走。 楚乔依照宫规行了礼,笑容满面的说:“臣妾得知万贵妃有孕,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特意叫田姰寻来了漠良府中配送的珍宝,只为献给娘娘,博您一笑。” “乔贵嫔怎么这样客气?”万芊芊一听这话,就更奇怪了。 谁不乔贵嫔从不会和哪位妃嫔拉关系。就算是皇贵妃与楚月交情甚好,平日里也从不见她去伊湄宫走动请安。 “自入宫,臣妾和谁都处不来。这一回也是借着皇嗣的事儿,来万贵妃您这儿走一趟,认认门。您该不会嫌弃臣妾来的冒失吧?”楚乔笑弯了眉眼。 “怎么会。”万芊芊很温和的说:“乔贵嫔生的俊俏,又身怀绝技。倘若本宫来日生下女儿,有你一半聪颖可人,本宫就满足了。” “怎么会呢,娘娘您这么有福气的人,头一胎指定是个聪明小皇子。”这话说的,楚乔自己都觉得恶心了。但是看万贵妃的样子似乎很受用。 “呵呵。”万芊芊笑容满面,洋溢着甜美。“承你贵言。不过皇上说了,皇子公主都是一样的好。” “那是。”楚乔抿唇,道:“皇上看中万贵妃,自然是生什么都好。” 万芊芊有些受宠若惊:“我从不知道,乔贵嫔你这样会说话。” 侍婢们侍奉了茶,万芊芊就让她们都下去了。 田姰也退到门外等候着乔贵嫔。 室内,只剩下她和楚乔两个人。“行了,乔贵嫔,场面话都说完了,说说你来找本宫,到底所为何事吧!” 楚乔长出了一口气:“万贵妃问的好。我这么跟您说场面话,都叫我自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均是沉静而笑。 “昨天,皇后娘娘去了我的熙荣园。”楚乔慢慢的恢复了如常的脸色,冷艳之中带着一股桀骜。“目的很明确,就是告诉我万贵妃您有身孕了,皇上便不怎么会再去熙春园。” “是么!”万芊芊嗤笑了一声。“当时皇上的确是在本宫宫里。皇后是主动请缨,要去熙春园照顾你。倘若她不这么说,皇上未必不会过去瞧你。” “但皇后这么说,最符合皇上的心意。”楚乔自己心里也明白,那个时候,皇上就算是去了熙荣园,惦记的也只有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 没意思极了。 “所以,你便大张旗?的来向本宫示好?”万芊芊平和的问。 “在贵妃您看来,我是示好。可在皇后看来,我一定是有所打算了。”楚乔也不隐瞒:“沈家与司空家,乃是几十年的恩怨,我凭什么给皇后当刀子使。娘娘你是聪明人,这个节骨眼上,皇后这么做是冲着什么去的,您比我更明白。” 万芊芊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我自然明白。” 皇后惯常会做的,就是损人利己,用钳制制衡。不费一兵一卒,就除掉自己肚子里的后患不说,还能顺道把司空家的人也弄死。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我比你入宫早得多,这样的场面我见惯了。”万芊芊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还好,你和我一样都是明白人。” “我未必有贵妃你明白。”这不是褒话,而是实话。楚乔凛眉,目光清冷:“万贵妃您在宫中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游走于皇后与皇贵妃之间,却从来不偏帮不妥协,更不会令自己立于险境。这一点,我楚乔万分敬佩。” “你又来了!”万芊芊揉了揉肚子:“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些话么!” 楚乔低眉而笑:“既然你我同样的心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接下来,万贵妃想怎么做,只凭您一句话。” 万芊芊半晌没有说话。 眼神一直闪烁着幽冷的光。她身怀有孕,根本就不容易动手。 但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打压皇后,只怕对方反而会变本加厉的迫害她。 似乎是看出了万贵妃的顾虑,楚乔笑着道:“万贵妃不必有芥蒂,虽说宫里没有长久的朋友,可为难当前,咱们目标一致。” “自然。”万芊芊轻哂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好。”楚乔点了点头:“有您这句话便足够了。接下来,我只需要找个机会,将皇后的险恶用心呈现在皇上面前,而您,稍微配合我一下就好。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养胎要紧。” “行。”万芊芊点头:“你做主,我辅助。配合愉快!”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一十八章:伶俐的万贵妃 “可真是有意思呢!” 妃嫔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究竟骚动起来。 三三两两,交头接耳,都在议论今天这又唱的是哪一出戏。 杨絮附耳问严卿:“你说万贵妃能请得动乔贵嫔么?” 略微一想,严卿笑着道:“我想应该是能的。不然她也不会轻易丢这个脸面。” “但是万贵妃不是急躁的人啊!更不会自恃恩宠。让自己犯险。”杨絮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扳倒万芊芊的机会。 否则,当初被冤枉入冷宫的那笔帐怎么算,凭白没有了孩儿的那笔帐,又该怎么算? 可惜,万贵妃看着柔弱温婉,实则密不透风,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 “所以大家才看不懂呢!”严卿也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 好好的,非要在这个闷热的时候,请妃嫔们前来长亭品茶。 正想着,杨絮抬了抬头:“你瞧,皇贵妃和楚月也来了。” 严卿顺着望过去。果然如此。 “皇后娘娘都来了,姐姐肯定也是要来的。”严卿示意奴才挪开了位置,对姐姐招了招手。 严一凌就跟楚月一起过去。 “皇贵妃也是被万贵妃邀请而来的?”杨絮想要更加确定。 “是。”严一凌拿着丝绢擦了汗:“今天还真是挺闷热的。” 楚月看了看天色,灰灰的天上既看不到明显的乌云,更见不到太阳。“过会儿说不定要下雨。这时候把妃嫔们喊来看热闹……保不齐等下都要淋成落汤鸡了。” “你自己还不是要一起淋。”严卿笑着看她:“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怕什么。我和皇贵妃都带着油纸伞来的。”楚月得意的挑了挑眉。“这叫未雨绸缪。” 这边,她和皇贵妃刚做好,那头,乔贵嫔就款款而来。 “你们看,人还真是请来了!”杨絮颇有些惊讶。 楚月转过身去,看楚乔一声华贵的袍子,珠玉环绕,心里有点奇怪。 万芊芊笑盈盈的起身,温和的走到皇后面前:“娘娘,乔贵嫔来了,咱们可就有眼福了。” 沈音苒一直低头品茗,期间竖着耳朵听妃嫔们的窃窃私语,并没做声。 心里一直狐疑今天的事情会和她有关,但是万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却难以拿捏。 “乔贵嫔的伤好利索了,本宫也很高兴。” 楚乔正好走到皇后面前。也就是万贵妃的身侧。“多谢皇后娘娘眷顾。” 万芊芊很是热络的拉着乔贵嫔的手:“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乔贵嫔有个拿手的绝活。那便是能在光滑的丝带上翩然起舞。” 一听这话,楚月倒是愣住了。 “万贵妃说的是真的么?”严卿好奇的问。 楚月点了下头:“我这个姐姐,武功不怎么样,可丝带上起舞倒是自幼练起来的。那时候娘还在,从她三岁便开始教授。可惜我是没有学过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万贵妃怎么知道姐姐又这个本事。斤夹女弟。 难道是姐姐亲口说的。 可姐姐的这样绝技,连皇上都不曾见过,又怎么会为了万贵妃在众人面前表演? “那可真是一项绝活。”沈音苒也是头一次听说。“只是,如何能在丝带上起舞呢?” “皇后娘娘请稍后片刻。”万芊芊示意缤桃去准备,随意清了清嗓子。“皇后娘娘,在座的诸位姐妹,你们可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么?” 她这样一问,在场的人都有些愣。 既不是皇上的寿辰,也不是皇后的华诞。 还有什么了不起的日子,值得妃嫔们聚首庆贺。 妃嫔们又是稀奇的嘀咕起来。 严卿也纳闷:“姐姐。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严一凌想了想,摇头:“似乎没什么特殊的吧?”心想,该不会是皇上与皇后的结婚纪念日吧?古人也流行这一套么? “万贵妃就别叫大家猜了。”沈音苒也是笑:“本宫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她的话音才落,就听见小侯子扬声通传。 “皇上驾到!” 连皇上也来了,万贵妃的面子可真是够大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 妃嫔们齐齐的行礼,皇帝自然很高兴。 走到万贵妃身侧的时候,奉临单手扶了她起来,对皇后笑道:“音苒不必如此多礼。” 沈音苒有些受宠若惊,皇上鲜少在人前直呼她的闺名。“谢皇上。” “你们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朕却记得。”奉临松开了万贵妃的手,改握住皇后的兰指。“十五年前的今天,是皇后与朕成婚的大好日子。” 果然是结婚纪念日啊! 严一凌不禁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皇上……”沈音苒一时哽咽:“臣妾……竟然忘了。” “你为朕操持后宫大大小小的事物,照顾樱妃母子,照顾有孕的芊芊,自然是无暇记起这样的事情。”奉临攥住她的手,饶是笑道:“其实若非芊芊提醒,朕也险些忘了。到底是朕薄待了你。” 说这番话的时候,奉临的目光有意的瞟过碧儿的面庞。 有时候,有些场面上的话,是少不得要说的动容。但其实,薄待也只能是薄待。谁叫心里放着另外的人,想要一如既往的好,着实太难。 为着皇上这番话,沈音苒欢喜的落了泪。“皇上心里装着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能这样待臣妾,音苒已经知足了。” 与此同时,她温然笑看万贵妃:“贵妃有心,孕中还未本宫操持这些。” 万芊芊笑意盎然:“这么多年,都是皇后娘娘为臣妾为后宫殚精竭虑,臣妾这么做,也难以抵偿娘娘您的辛碌。” 楚乔像个配角一样的站在旁边,唇边的笑容沁出些许的冷意。 这些别人可能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楚月却相当的明白。她那么心高气傲,怎么甘心做绿叶来衬托别人的美? “娘娘,已经差不多了。”缤桃轻巧的走过来,在万贵妃耳边低语。 “皇上,皇后娘娘,丝带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乔贵嫔为咱们一展绝技了。”万芊芊笑看着楚乔,轻轻道一声:“辛苦你了。” 楚乔朝帝后微微欠身,转身朝着长亭外,十多根旗帜连接交错的丝带走过去。 亭下,丝竹声起。 那个披金戴银的身影,凌空一跃,便迎着风,如同旗帜一样穿梭飘舞在丝带组成的长虹上,翩然起舞。 全场鸦雀无声,都被这样奇特的舞姿吸引。 万芊芊朝缤桃示意。 那丫头随即就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一个近婢去了哪儿。 而这也是万芊芊安排的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缤桃顺着她事先交代好的路线,沿着长亭往北,在庑廊下的第三间厢房门边轻轻拍了三下。 随后,门被打开。 迅速的走进门,一个身穿夜行衣蒙面的男子,将一包药粉交到她手上。“这是万贵妃要的东西,你赶紧拿过去。” 缤桃点了下头:“放心。” 也就是这么短暂的停留,缤桃紧忙就退了出去。 她一走,蒙面的男人随即从腰间掏出了一个装满了宝石的锦囊,随手往桌子上一扔。口开了,里面的宝石撒了出来。他赶紧飞身上梁,躲藏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个小丫头蹑手蹑脚的推开门。 先是伸着头往里看了看。 发觉并没有人,才闪身进来。 仔细一找,的确是没又别人。她才放心的关上门,仔细查找这间房里又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桌上的宝石毫无疑问的醒目。 那丫头打开检查过之后,脸上只有喜色。连同散落在外的宝石一并装进锦囊,贴着身的藏在自己的腰间。随后急匆匆的走出了厢房关好了门。 事情办成了,黑衣人从窗子翻出了厢房,迅速离开。 乔贵嫔的舞姿,出神入化。身形轻如飞燕,灵动的犹如一缕清心的微风。 想来除了万贵妃,谁的精神头都用在跳舞上了。“娘娘您的药熬好了。”缤桃去而复返,顺道端来了安胎药。 “太烫了,先放着。”万芊芊只看了一眼,便从她眼底会意。那东西已经拿到了。 “是。”缤桃笑着退到一边。 墨兰也为皇上皇后奉了茶。“娘娘,这茶是您一贯喜欢的,奴婢特意沏好了端来。” 沈音苒只瞟了她一眼,目光便落在乔贵嫔身上:“先搁着。” 直到一曲完毕,妃嫔们掌声震天,都为乔贵嫔叫好连连。 “皇后娘娘喜欢么?”万芊芊十分高兴的问。 沈音苒连连点头:“本宫真是大饱眼福。多亏了有万贵妃精心安排,而乔贵嫔的舞技真是出神入化,惊为天人。” “那皇上喜欢么?”万芊芊又问。 “甚好,朕很喜欢。”奉临瞧楚乔轻盈而来,不由笑道:“朕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份本事。若不是万贵妃精心安排,你还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该为皇上献舞的时候,臣妾自然不会藏着掖着。”楚乔轻轻欠身:“臣妾去换身衣裳。” “好。”奉临点头。 沈音苒则笑着说:“本宫让无双和遥光准备了好多蜜汁,请皇上和诸位姐妹尝尝看。” 遥光端着蜜汁送到皇上手边。 而缤桃却挡住了无双,接过她手里的蜜汁:“多谢无双姐姐。”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旁人经手的东西,怎么能给万贵妃服用。 万芊芊有点不自然:“缤桃,端来我尝尝看。皇后娘娘宫里的蜜汁可是一绝,正好惦记着这个味道呢。” “快!”沈音苒很是高兴:“本宫叫人预备了好些,多少都有。” “谢皇后娘娘。”万芊芊很从容的喝下了蜜汁,抿了抿唇:“那就再来一盏。” 欢声笑语之时,谁也没预料到危险正悄悄邻近……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一十九章:厚葬你 接连两碗蜜汁喝下去,万芊芊又服了一碗安胎药。 趁着歌舞婢们施展浑身解数的时候,她召唤了缤桃过来:“你陪我去后面方便一下。” “是,娘娘。”缤桃温婉的笑着。 万芊芊起身,朝帝后行礼:“臣妾失陪片刻。去去就来。” 奉临点一点头:“缤桃,好好照顾着。” “是。”缤桃也是一脸的喜色。 两个人步子平稳的走下了长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为他人作嫁衣裳,也真亏万贵妃想得出来。”杨絮撇着嘴。 “你这么矫情干嘛?”严卿笑她:“万贵妃现在怀有身孕,越是这样的时候反而越谦卑,凡是无不对皇后献殷勤,这也是希望保全她的孩子么!” 她这么一点,杨絮马上就透了。 “是了,万贵妃看人独到,就知道咱们皇贵妃是不会害她的孩子。所以只要摆平了皇后,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利了。但是我看不透的是乔贵嫔。她是出于什么心思,要帮万贵妃的忙!” 楚月看她俩看着自己。少不得顺嘴道:“无利不起早,自然是有好处的。” 严一凌喝了一口蜜汁,很是润喉舒服。“这么好的歌舞,这么好的蜜汁还是不能吸引你们,哪来的这么多心思没地方用。非要累着自己?” 听她这么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没有再多言什么。 “娘娘,帕子。”缤桃将拧干的帕子递给万贵妃擦手。 “那东西呢,现在给我。”万芊芊一只手捏着帕子,另一只手摊开在她面前。 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拿了出来,缤桃双手递到贵妃掌心。“娘娘,这是什么东西啊?” 万芊芊将纸包小心的打开,只用指甲蘸了一点点,又原封不动的包好交给缤桃。“催命符。” “催命符?”缤桃吓了一跳。 “娘娘您是要……冒险对皇后娘娘下毒?”缤桃吓得小脸发白。“这可万万使不得。” “为什么?”万芊芊诧异的看着她。 “您这么做,皇上一定会追究到底,万一什么地方泄露了痕迹,那您……”缤桃压低了声音,皱着眉头道:“何况您现在怀着身孕,怎么好在这样的时候冒险呢。等来日,您平安的诞下小皇子。皇后又岂会是您的对手。” 缤桃苦苦哀求:“娘娘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万芊芊微微勾唇:“只是本宫拿不准一件事。” “什么事?”缤桃有些自作聪明:“莫非娘娘您是说乔贵嫔?不必总觉得她不是真心实意和您联手的。她不过是想借助您的威势。对皇后下毒手。” “你说的都对。”万芊芊点头:“却不是本宫拿不准的。” “娘娘……”缤桃总觉得万贵妃怪怪的。“您到底是……” 不等她问完,万芊芊已经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还是让本宫来细细告诉你。” 缤桃四下里张望一眼,的确没有别人在场,她才小心道:“娘娘您说。” “知道本宫这些日子,为什么每天都叫你去伊湄宫拿糕点来给我吃么?”万芊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楚月的手艺好,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而实际上,自从吃了那些糕点,你端给我的饭菜我便没有动过。都尽数的倒在了后院那口甜水井里。” “娘娘……”缤桃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缤桃啊缤桃,千算万算,本宫也没料到,我身边那个吃里扒外的人竟然是你。”万芊芊的眸子里冷意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则是凛然与威严。“我吃不准的,是你究竟担心我多一些,还是担心你的皇后主子。这么多年,有什么是本宫不能给你。而皇后能给的?” 赶紧跪了下去,缤桃连连摇头:“娘娘您再说什么啊,奴婢生是您的奴婢,死是您的鬼魂,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你不必狡辩。”万芊芊饶是一笑:“你忘了冯靖宇是毒医的徒弟了么?倒进甜水井里的饭菜,里面加了什么药,本宫吃了几十年都吃不出来,可是有他在,只需要片刻的功夫足以弄清楚了。” “娘娘……” “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能无声无息的害人于无形。”万芊芊凛眸:“那药吃下去,便不会有孕。可惜,不是一劳永逸,而是得天天吃月月吃年年吃。所以,能连续九年对本宫下药的,除了你这个家生的侍婢,又有谁还有这样的本事?” “不是的娘娘,奴婢没有做过!”缤桃惶恐起来,且脚尖已经朝着门的方向去。她甚至有撞倒万贵妃撒腿就跑的冲动。 “想逃?”万芊芊也看出了她这样的动机。 “你知道本宫在宫里也又暗哨,所以每次本宫与她相见,你都会躲在门外偷听。起初,本宫以为你仅仅是在意本宫的安危,好奇。可渐渐的,本宫要作什么,便有人抢在本宫前头去做了。本宫说过什么,就算还没出手,对方马上就又了提防之意。” 万芊芊心里很是不爽:“知道么?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剥光衣服,丢在烈日底下暴晒。又耻辱又怨恨。” “不是的,贵妃娘娘,您误会奴婢了。”缤桃红着双眼:“奴婢自幼就伺候在您身边,要不是万府赏了奴婢一口饭吃,缤桃早就饿死了。” “是啊。”万芊芊叹了口气:“你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来到本宫母家,就成了本宫身边的好伙伴。无论是习字学画,还是烧香礼佛,本宫在哪里,就把你带到哪里。就连入宫也只要你在身边侍奉。可是你呢,养不熟的白眼狼。万府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样恨毒?” “娘娘不是的。”缤桃连连摇头,脑袋晃得跟拨浪?似的。 “本宫知道,那种无色无味的药像是水一样。”万芊芊话锋一转,脸上就没有一丝温度了。“所以只能下在饭菜里。比如汤、粥,甚至菜汤都不易察觉。但是糕点不一样。从伊湄宫拿回来的每一块糕点,有馅儿没馅儿的,都是干干的,容不得一丝水痕。所以你不会冒险在那上面动手脚,还是一如既往的混在饭菜里给我吃。” 说到这里,万芊芊真是恨透了自己:“我吃了那么多药,这些年不间断的寻求偏方。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茹素乞求佛祖开恩。有时候夜里被噩梦惊醒,也是梦见我再不能为皇上添个孩子。这些苦,你都看在眼里,可我万万想不到,这些苦也都是基于你。” “不是的,娘娘……” 缤桃跪着,抓住了万贵妃的脚踝:“您听奴婢解释,奴婢当真不知道……” 万芊芊狠狠的踢了她一脚:“我偷偷的去求了皇贵妃,她才答应帮我这个忙。糕点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麻痹你。” “娘娘……”缤桃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害怕。 “你呀,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又多伤心?”万芊芊抽了一口冷气,眸子里满是冷光。“如果是别人,我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捅死她。可是这么多年,我当你是最好的妹妹,从来没有薄待你半分。你要是又什么家人被皇后控制住,你迫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也就算了。可是你竟然只是为了银子。” 万芊芊冷笑起来:“我万府少给你银子了?皇上赏赐的金银珠玉,哪一次我没让你选个把你最喜欢的?衣食住行,你的待遇都比旁人的好太多。就算是外头进贡来的蜀锦,我也没亏着你吧?” “不是的,娘娘,奴婢没有……” “别再解释,别再叫我。”万芊芊狠狠的瞪着她:“我告诉你,你要是还顾念我们之间的情分,就说一句实话,皇后到底是怎么收买了你。言无不实,本宫就会为你赐婚,恩准你出宫求活。如果你不肯说实话,你宁愿不要咱们之间的情分,那很好,我会给你个痛痛快快的了断。对外,我不会揭发你背主求荣这件事,还会请皇上厚葬你。左右,都是我不会亏待,说不说,你自己决定。” 缤桃跪着,仰起头看着明艳动人的万贵妃。 自己做下的事情,早晚要自食其果。可是她说了,万贵妃会让她活下来么? “是皇后。” 万芊芊没有吱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皇后娘娘在入宫之初就找到了奴婢,她用……一种奇怪的药粉控制了奴婢。”缤桃哽咽的说:“那东西吃下去会觉得很舒服,人轻飘飘的,可若是有一天不服用,全身就像无数只虫子啃噬一样,钻心刺骨的难受。奴婢没有办法,不得不受皇后娘娘的控制……” “九年啊!”万芊芊长出了一口气:“缤桃你太让我失望了。” “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愿意揭穿皇后娘娘,奴婢愿意替您讨回公道。”缤桃泪落如雨额:“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 “我说过,还会顾念咱们的主仆情分。”万芊芊深吸了一口气,抹了眼底的泪水。“这件事情从长计议,现在要做的,是装作若无其事,不要叫别人看出端倪。”斤夹估技。 说话的同时,她俯下身子,扶缤桃起来。“缤桃,你被皇后用那些不光彩的东西控制,也一定受了很多苦。” “娘娘……”缤桃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的时候眼底只有感激。“是奴婢害您受苦了。” “行了,不说了。”万芊芊示意她收拾好自己去开门。 缤桃点头了,转过身去抹泪的那个瞬间。 身后的万芊芊衣袖里滑出一把匕首,没有刀鞘。 锋利的刀刃朝着缤桃的后心狠狠的刺过去! “娘娘您……”缤桃倒下的一瞬间,惊恐万状的看着万贵妃。 “本宫决不食言,一定厚葬你。”万芊芊轻咳了一声,梁上的黑衣人便跃了下来。“拖到不那么明显的地方,打扫好这里。别叫人看出痕迹!”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二十章:人生不易全靠演技 蒙面人是答应了,但其实心里很疑惑。 为什么怀着身孕的万贵妃坚持要自己动手,而不是让他代劳。 只是来不及多想,他就抬着已经断气的缤桃从后窗跃出了这间厢房。 万芊芊缓缓的走出去,见没有人。才走到对面的厢房里。关好门,她将指缝里的药粉吞了下去。做戏当然是要做全套了。于是丢下刚才缤桃拧好的帕子在水盆里。 调整好了自己的脸色,她才又若无其事的走出来。 而这个时候,蒙面人已经回来打扫了地上的血痕。并且用赶紧的棉布擦拭了痕迹,叫人看不出缤桃死在这里。 ———— 长亭里,沈音苒有些疑惑:“无双,你去看看万贵妃怎么还没回来。” 歌舞节目一个跟着一个。万贵妃离开的这一会儿,茶都过了三巡了。 奉临也是奇怪:“是啊,芊芊似是离开有一会儿了。” “奴婢这就去。”无双恭敬的行礼,快步退下。 帝后均有些担忧的看着正在进行的表演。 只有严一凌心里明白万贵妃是去干什么了。冯靖宇早就将那种神奇的无色无味的避孕药调配出来交给她。 只是她想不到,面对出卖自己的人,万贵妃会用什么要的手段来收拾她。 “姐姐在想什么?”严卿看她端着茶盏。好半天都没有喝。 “我是在想,万贵妃去了好半天都不见回来,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严卿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别这么说,叫人听见。” “是啊,万贵妃如今怀着龙胎。咱们只能盼着她好。”杨絮不冷不热的说。 不多时,无双就扶着摇摇晃晃的万贵妃过来了。 沈音苒一看到满脸通红的万贵妃,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一皱眉,小侯子马上会意:“停了停了,都别跳了,下去吧。” 妃嫔们自然少不得在帝后面前表演表演,众星拱月一般的将万贵妃围在当中。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脸这样红。” “是觉得热了么?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皇上,还是请太医来给贵妃娘娘瞧瞧吧,怀着龙胎身子不适,可大可小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往往这个时候,严一凌都躲得远远的的。一来是她不喜欢凑热闹,二来是她挤不进去。 “去请太医。”奉临瞥了小侯子一眼。 走过去亲自扶着万贵妃坐下。“芊芊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万芊芊摇头,伸手拉了拉领口:“臣妾就是觉得好热,浑身发烫,很不舒服似的。” “缤桃呢?”沈音苒疑惑的问:“无双,你是在哪里找到万贵妃的?”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在庑廊下看见贵妃依着柱子。一个人走来走去。”无双也是莫名其妙。 “臣妾净了手,就找不到缤桃了。”万芊芊很不舒服的说:“这里臣妾很少来,不是很熟悉。身上不舒服,加上缤桃不在,一时忘了是朝哪个方向回来。幸亏是无双去了。” “岂有此理。”奉临很不高兴:“缤桃那丫头越来越毛躁了。朕不是嘱咐她好好照顾着,她竟然不见踪影了。” “皇上别生气,臣妾这不是好好的么!”万芊芊扯着自己的衣服,喘不过气似的。 沈音苒随即道:“行了,都散了吧,今天就看到这儿。你们都先回去。” 妃嫔们再不情愿离开皇上的视线,也只能听从皇后的安排。 严一凌当然也没有必要留下来,正要走,却忽然听见奉临唤她。 “碧儿,你留下。” “是,皇上。”严一凌心想,今儿可是万贵妃唱主角。有皇后在就够了。把她留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这些话又怎么能写在脸上。她也只好学着皇后的样子,一脸关切的看着万贵妃。 索性,长亭里供着冰瓮很是凉快。 不一会儿,照顾万贵妃龙胎的太医就到了。不由分说的请了脉,眉头就拧成了一股麻绳。 “回皇上,万贵妃娘娘是被……下了药。” “什么?”万芊芊震惊的不行:“被下了药,那会不会伤到我肚子里的孩子?” 奉临与沈音苒对视一眼,也是特别的奇怪。 “下的是什么毒,可有解?”奉临气愤的问。 那太医倒是有点羞于启?了。“倒也不是什么毒,而是……而是男女欢好,用的那种催情的药粉。” “什么?”沈音苒格外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太医本来不想回答,但是皇后这么问,他又不好装没听见。“万贵妃娘娘的胎还没有扎稳,这时候若是要……闺房之乐,只怕胎儿就难以保住了。”斤夹尽亡。 “皇上。”万芊芊惊恐的握住皇上的手:“皇上,救救臣妾的孩子。” “你别怕。”奉临宽慰她道:“事情既然已经查出来了,朕叫太医先给你开些药,睡醒一觉就没事了。” “皇上,臣妾自问待人平和,从不会得罪别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有人对臣妾下这样的毒手?就因为臣妾怀着龙胎么?”万芊芊委屈的哭了起来:“臣妾好不容易才有的这个孩子,难道就要这样白白的没有么!” “不许胡说。”奉临微微有些恼怒:“朕不会让孩子有事的。” 万芊芊垂下头,收了声。 眼尾却瞟了严一凌一眼。 “皇上,据臣妾所知,这种药粉的药力发作的很快。不可能是早晨服了药,现在才发作。所以,一定是万贵妃方才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如查问一下经手食物的奴婢,看看有什么不妥。”这个时候,严一凌只有帮着她说话。 怀着身孕用这种药粉,万贵妃也做得出来。 “皇上,万贵妃方才喝了两碗蜜汁,蜜汁都是臣妾准备的。”沈音苒有些为难。“但妃嫔们都喝了,奴婢们早就将碗收好了,那一碗才是万贵妃喝下的,怕是难以寻找。” 严一凌笑了笑:“皇后娘娘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当时一起准备了那么多蜜汁,一样的碗,也没有谁能未卜先知,哪一碗正好就送到了万贵妃手里。所以臣妾觉得,东西是在最终经手的奴婢那儿做的手脚。不然,中招的就未必只有万贵妃了。” 没想到这时候,皇贵妃会帮自己说话。沈音苒有些意外。“皇上,皇贵妃所言不错,臣妾也觉得缤桃很有问题。” 缤桃很有问题,亏她说的出口。 万芊芊心里翻江倒海的只有恨。“皇上,缤桃是臣妾家生丫头,她怎么会害臣妾呢。一定不会是她。” “画虎画皮难画虎。”严一凌柔柔的说:“是或者不是,总得要先找到人才能问。” “去找。”奉临这一次没有客气,吩咐的乃是戍守在亭子外的御前侍卫。“仔仔细细的找。” 奴才们应声而退。 太医已经为万贵妃开好了方子。“微臣这就退下为贵妃娘娘煎药,等会儿亲自送过来。” 随后,他将一瓶清凉的药油递上:“这瓶药油滴在太阳穴,可以缓解娘娘的不适。” 沈音苒亲手接过来,食指轻轻点蘸,为万贵妃揉了太阳穴。“皇上,贵妃身子弱,不如先将她送回贵妃宫再作打算吧?” 万芊芊随即摇头:“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已经好多了。事情既然是关系到缤桃的,臣妾想在这里等着,等她来了,必得要亲自问明白才好。” 说完,她仰起头对皇上哀求道:“皇上能否允准臣妾在这里等候?臣妾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必然不会让腹中的孩儿有事。” 奉临点了下头。 如此几个人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不多时,侍卫找到了缤桃的尸体。未免惊动了万贵妃,只好悄悄的禀告了候公公。 小侯子也是聪明,低眉道:“皇上,前朝送了个消息过来,奴才们不敢自专,想请求您的意见。” 他这么说话,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奉临点头,示意他附耳过来:“你说吧。” 小侯子压低了嗓音,低低的说:“缤桃被人一刀刺中后心,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就在离庑廊下那些厢房不远的地方。” 说完了,小侯子还指了指自己的怀中。“此外,奴才们还从她身上搜出来一包粉末,要等太医查验过之后才知道是什么东西。” “行了,朕知道了。”奉临皱眉,半天没有做声。 沈音苒忙道:“皇上前朝是否有要紧的事情?” 奉临点头:“朕还有些事情要做,这么着,芊芊,朕让人先送你回宫。晚些时候,等缤桃找到了,朕在同你一起审问。” 万芊芊只有点头:“皇上,朝政要紧,臣妾回宫等着您就是。” 沈音苒忙前忙后的打点着,安排万贵妃先回宫。 待到人送走了,她才道:“皇上也请回苍穹殿吧,这里有臣妾收拾。” 奉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皇上脸上,又瞟了皇贵妃一眼。“缤桃死了。” “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奉临没做声,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两个人。 严一凌低着头,心想万贵妃下手也真是够狠的。养一条狗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没点感情,更何况是个朝夕相处的大活人。 “那皇上得好好安慰万贵妃,切莫叫她在这时候伤心。”沈音苒动容的说。 奉临略微点头,问:“你们觉得,此事会是何人所为?”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二十一章:揭穿伪装 严一凌定了定神,平和的说:“这个臣妾就说不好了。可能是因为银子的事情和宫里那个侍卫起了争执。又或者是平时得罪了什么人,被伺机报复。再不然,就是有人想在万贵妃有孕的时候,给她添点堵……” 说完这些。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有个安安静静的好时候。皇上与皇后娘娘结缡十五载,这么喜庆的日子,谁非要这么无聊触霉头。皇上这件事,还是得好好查查。” 奉临也是点了下头,又问:“皇后怎么看?” 沈音苒满面无耐:“触霉头倒是谈不上,臣妾只是觉得,这事情叫万贵妃知道了,保不齐是要伤心的。查出真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总得想方设法的宽慰宽慰。” 两个人的话听着都有道理,但实际上说了等于没说。 奉临叹了口气:“朕去宽慰万贵妃,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理。” 严一凌心里想着凭什么,但是没敢从嘴巴上说出来。 出了事情。皇上就撒手去陪美人了。还要她陪着皇后周旋,去查一件万贵妃自己做下的恶事。这不是闲的无聊么! “是。”沈音苒的态度就好多了。 她答应的很干脆,目送皇帝离开,才收回了心神。“皇贵妃以为,这件事情谁最可疑?” 严一凌摇头:“怀孕的妃嫔。历来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没有什么稀奇的。” “是啊。”沈音苒叹了口气:“偏偏万贵妃身子弱,不如凉悦胎怀的稳,真是叫人担心不已。” 才没工夫听皇后在这里说这些闲话,严一凌叹气:“皇后娘娘,臣妾对此事力有不逮。只有辛苦娘娘调查。若是有什么需要臣妾配合的地方,只管吩咐奴才来知会臣妾。” 看了看天色,她接着说道:“太医院新进了一批药材,这就入宫了。臣妾得盯着他们好好的收拾起来,否则一会儿真要下雨,那就麻烦了。” “也好。”沈音苒点头。太医院今日的确有药材到。“那皇贵妃你就顺道去问问仵作,缤桃身上还有什么多余的痕迹。回头叫奴才知会本宫一声。” “是。”严一凌口是心非的答应着。 沈音苒吩咐遥光:“你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什么丝带桌椅的,该撤的都撤了,省的回头出什么事情,叫皇上看见了心烦。” “是。”遥光答应的很痛快。但一直想不明白。 皇上既然知道她是西凉人,又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动作,由着她留在皇后身边?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无双正想着陪皇后回毓秀宫。却听皇后吩咐。 “你去吩咐御膳房,熬些清粥,准备些开胃的小菜。晚些时候,给万贵妃送到宫里去。” 沈音苒皱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一准儿没有食欲。总是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奴婢明白。”无双点头答应着,随即行礼退开。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皇后有事情隐瞒。似乎是不想让她和遥光染指。 一行人匆匆回到毓秀宫,皇后才吩咐侯奎去查缤桃生前的事。看有没有和人结怨之类。待到安顿好了这些,她才叫墨兰进来:“你跟着缤桃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斤夹冬血。 墨兰连忙摇头:“奴婢跟着缤桃去了一间厢房,她就是走进去了一会儿,眨眼功夫就出来了。然后奴婢就跟着进去了,里头并没有别人。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的地方。” “你找仔细了?”沈音苒不放心的问。 墨兰心里有些慌,但却死撑着点头:“奴婢找的可仔细了,却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哪里会把自己得到了一袋子宝石的事情告诉皇后。要是告诉了皇后,宝石没有了不说。皇后还很有可能会责怪她坏事。 谁又能预料,缤桃随后就会死了呢! 说真的,墨兰要是知道后面的事情会这么离奇,打死她也不敢私藏那袋子宝石啊。 “行了,你记着,以后不要再去院判那里取药,送到下院的枯井里。”沈音苒皱着眉头:“这件事情也绝对不能对外泄露。否则,若是引起什么麻烦,本宫决不轻饶了你。” 墨兰吓得一个哆嗦:“娘娘您放心,奴婢的嘴巴严着呢。绝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 “那就好。”沈音苒烦躁的不行:“你先下去吧。” 本来,缤桃秘密为她下药这件事,她自以为天衣无缝。 可是偏偏九年后,万贵妃还是有了皇上的孩子。 这也就算了,缤桃没把事情办好,理当去死。可是她还没下手,就又被人赶在前头动了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墨兰去而复返。 沈音苒迅速的收拾了脸上的表情。“什么事?” “万贵妃娘娘请您去一趟贵妃宫。”墨兰低着头说。 “好。”沈音苒点头:“本宫这就过去。” 心里满是疑惑,这万贵妃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呢? 带着种种疑惑,皇后很快就来到了贵妃宫。没想到的是,皇上并不在这里。 床上,只有怏怏的万贵妃而已。 “劳烦皇后娘娘走这一趟,臣妾还真是过意不去。”万芊芊有气无力的说。 “你有着身孕,不必拘泥这些礼节。只是这么急着叫本宫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沈音苒温和的说。 “娘娘请坐。”万芊芊笑着让奴婢将椅子挪到床边。“你们都下去,我有几句话要和娘娘单独说。” 沈音苒落座,平静的看着万贵妃。“有什么事情这样了不得,你有着身子,调养才是最要紧的。” “臣妾多年不孕,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孩子,自然是当成心头肉一样的疼爱。哪里舍得让他有半点不适呢。可是为了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臣妾的膳食之中常年下药,臣妾也只好冒这个险了。” 这话,无疑是撕开了两个人之间的猜忌。 沈音苒一下自己明白了。“万贵妃中毒,是自己毒自己!” “皇后娘娘说笑了。”万芊芊摇头:“臣妾怎么会在自己身上下毒。九年了,臣妾是多么盼着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惜啊,当年入宫,臣妾也有过盛宠,可肚子就是不争气。用遍了古方还是不行,没有办法,臣妾只能挨到现在。” 窗外有个人影,沈音苒一眼就看见了。正想出声问是谁,那个人影忽然就不见了。 万芊芊狐疑的起身,嚷声问外头的奴才:“魏营,是谁在外面。” 魏营绕着窗子走了一拳,也没看见人影。故而隔着门回答:“贵妃娘娘宽心,除了奴才,并无人在外面。” “所以皇后娘娘不必忧心,臣妾这里是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您可是把臣妾害的好苦。只是不知道那种无色无味的避孕汤药,到底是怎么调制的。而您控制缤桃的,又是什么药粉?” 万芊芊目不斜视的看着皇后。 沈音苒的脸上依旧只有温然的笑意:“万贵妃你是不是孕中多思,想得太多了?” “就知道皇后娘娘不愿意承认。”万芊芊笑着抿唇:“所以臣妾才会特意请您过来,就是不知道您身边的奴婢,是不是和您一样的嘴硬。” “你什么意思?”沈音苒疑惑的看着她。 “既然是控制缤桃,总得有人替您给她送药粉吧。既然您对臣妾下了九年的毒手,那宫里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吧。刑房的那些奴才,手上最是有谱。一定能撬开最严实的嘴巴。” 万芊芊扬起下颌,唇边浮现继续得意:“我万万想不到,一个自幼就跟着我的家婢,竟然轻易就被皇后您收买过去。我也万万想不到,这么多年,我不偏不倚,夹缝求生,换来的竟然是这样阴毒的暗算。要不是缤桃露出了马脚,只怕再过个三五年,您不给我下药,这孩子也生不出来了。” “万贵妃你清醒一点。”沈音苒坐直了身子:“本宫再说一遍,你这些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和本宫没有半点关系。你若不相信,尽管去查去问。但是别被他们蒙住双眼。须知道螳螂捕蝉,总有黄雀在后。” “多谢皇后的提醒。”万芊芊靠在软垫上,显出慵懒之色:“其实缤桃可以不死。但是臣妾偏偏要她死您知道是为什么么?” 沈音苒没有吭气。 “只有让皇上看见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一个人的私信转瞬即逝,才能毫无保留的揭示您的恨毒与残忍。”万芊芊笑着说:“何况她是我的家生丫头,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大家都会觉得是我刻意安排好的,要她指控你,要她诬陷你。所以,活着的人永远没有死人可靠。” “别的也就算了。”沈音苒扬了扬眉:“可是万贵妃,你这么做实在也太狠心了。到底缤桃是你的丫头,杀她的时候,你就没有一点心软么?这样的你,想必也是皇上从来都没见过的。我要是你,便会先学着怎么保全自己,别叫皇上生厌才好。” “呵呵。”万芊芊抿唇:“娘娘操心的事儿太多了。所以这一次,还是叫臣妾来替您操心吧!您说好不好?”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二十五章 回到伊湄宫,严一凌就换了一身舒服的衣裳。 想着两宫闹腾,皇上指定没空过来,她便叫楚月一起歪在软榻上。 “那个二皇子,据说是变着花样的给你送礼物过来。就没有让你感动心软么?”严一凌笑着打趣她。 楚月转过脸来与她对视:“我又不是你。以为别人随便做点什么就能哄住我?” “不是……我很好哄么?”严一凌纳闷。 “必然的。”楚月嫌弃的说:“皇上那么多妃嫔。随便给你点好处,你就不生气了。这还不好哄?” “……”心想说,也不知道自己和皇帝究竟是不爱,爱的不够深,还是她已经适应这种一夫多妻的制度。反正从她在冷宫里醒过来,一切都不是她能选的。 “怎么?被我戳中痛处了?”楚月看她不说话,笑得更加得意。“你不是常说一句话么,别再伤口上撒盐,我就是那把盐!” “省省吧你!”严一凌揉了揉她的脸:“不过我真想知道,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会不会飞刀扎死所有围在他身边的女人。” “必然的!”楚月高傲的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斤木向亡。 “要是这么说,我倒觉得。你不答应车迟国二皇子,还真是他的造化。”严一凌打趣的说。 “你这是在嘲笑我么!” “不,我这是在夸奖你!多么坚贞的好菇凉啊!” “嘁!”楚月白她一眼:“小心我用飞刀歘歘了你!” 严一凌猛的坐起身子,举起双手在半空中:“我不用飞刀也能歘歘你!” “啊……”楚月一边缩着身子,一边惊叫起来:“别。我怕痒……哈哈哈……皇贵妃饶命。” 门外,章嬷嬷急匆匆的拍了拍门,清了清嗓子道:“娘娘,皇上请您去一趟贵妃宫。” “解脱了!”楚月推开皇贵妃的手,浑身立刻舒畅了。“皇贵妃,你看,不是我不帮你吧,实在是皇上一会儿都离不开你。”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严一凌叹了口气:“嬷嬷,进来替我更衣吧。” 好不容易清净了一会儿,又被披金戴银的装扮起来。严一凌无可奈何的前往贵妃宫。楚月那丫头真是太可恶,说什么都不肯陪她来。 “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严一凌见皇上脸色不好,提了口气才走进去。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有好事情的时候都不想着她,一遇到麻烦就把她弄出来解决。 皇上这一份依赖,够她受的。 “坐。”奉临朝她示意。 严一凌走到皇帝下首的位置。安静的坐了下来。 “你说吧。”奉临对万贵妃点头示意。 万芊芊拧眉。脸色不那么好看。“臣妾知道这么做有失敬意,毕竟后宫里的事情一向是由皇后娘娘和皇贵妃料理。但缤桃去了,臣妾怎么能不亲自去追查这件事。在长亭附近的厢房里,臣妾的确是找到了这样东西。” 那东西,是入夏之后,内务府给各宫缝制的驱蚊香囊。因为妃嫔的等级有别,所以每个宫所用的布料也不同。 万芊芊说的这种,正是皇后的毓秀宫所有。 东西呈上,沈音苒没有做声。 “臣妾一时好奇,就让人去查问了皇后娘娘宫里的近婢,有谁今天一同去过长亭。除了无双与遥光,也就只有个叫墨兰的小丫头。”万芊芊低下头:“果然那丫头的香囊就不见了。但是臣妾的人,从她房里找到了这个。” 万芊芊使了眼色,内侍监魏营便把那袋子宝石给端了上来。还一股脑的倒在托盘里。“这东西,皇上一定认得。” 沈音苒依旧沉默不语,局势对她明显的不利。万贵妃已经告诉她不会手下留情。难道还会给她狡辩的机会? 严一凌看到这一幕,便知道皇后是没有底气。“皇上,这些东西是……” “这事朕平日里赏赐给万贵妃的一些小玩意儿。”奉临皱着眉头说。 “皇上给臣妾的这些东西,臣妾留了大半,其余的就赏给了缤桃她们。这个袋子,就是缤桃的。”万芊芊沉了脸:“缤桃小心,贵重的东西会贴身收藏。若不是最后接触她的人,又怎么能从她身上拿到这个。” “这东西是从哪里搜出来的?”奉临似是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是在墨兰身上搜出来的。”万芊芊低眉:“臣妾未经皇后娘娘允许,私自搜查了墨兰的住处,以及随身携带的物品。不仅搜出了这样东西,还搜出了一些粉末。” 万芊芊示意魏营把那些药粉拿给皇上看。 奉临当然认得,这些东西在缤桃身上也有。经过太医查验,的确是催情的药粉。 严一凌也查到了这一点,看着那包药粉没有做声。 “皇后怎么看待这件事?”奉临拧着眉头问了一句。 沈音苒连连摇头:“皇上,臣妾并不知道缤桃的宝石怎么会出现在墨兰身上。也不知道那些粉是什么。既然万贵妃是从墨兰身上搜出来的,不如请皇上传召墨兰进殿,好好查问。” “是呢。”万芊芊点头:“皇后娘娘说的不错,臣妾也是怕万一事情没弄清楚,冤枉了皇后娘娘就不好了。并且墨兰始终是皇后娘娘的人,臣妾不敢用刑相问。还是请皇上当面审问。” 魏营赶紧把墨兰带了上来。 墨兰知道缤桃出了事,就一直后悔自己拿了那袋子珠宝。现在又被贵妃宫的奴才看管起来,整个人都懵了。 严一凌少不了惋惜,无论墨兰是被陷害,还是真的参与其中,今天她的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奉临对她使了个眼色,感觉好像她是中立的。只有她问才合适。 于是严一凌就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墨兰,本宫来问你,这袋子宝贝你是怎么得到的?” 墨兰抬眼看了皇上,又看了皇后,最终朝皇贵妃低下头:“是奴婢捡来的。” “哦?”严一凌皱了皱眉:“那么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是在……是在……”墨兰有些心慌,小脸煞白煞白的。 “本宫问话,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实就可以。”严一凌叹气:“你没做过的事情,讲清楚就不会冤枉你。” 皇贵妃的话显然是在?动墨兰。沈音苒的心里隐隐不安。莫非这一劫,是皇贵妃与万贵妃早就布置好的。“是啊,墨兰,有什么你就说什么。没有人会冤枉你。” 墨兰哽咽的说:“奴婢真是捡来的,在长亭附近庑廊下的一间厢房里。” “那还真就是奇怪了。好好的你怎么知道那件厢房里有宝石,难不成你每一间都进去找了?”万芊芊脸上不痛快。 “不是的,万贵妃娘娘。奴婢只去了那一间厢房。” 墨兰是越说错的越多,严一凌也没奈。“为什么只去那一间?难道是你和什么人约好了,要在那里见面,还是你尾随什么人,偷偷的跟了过去?” “奴婢是偷偷跟着缤桃过去的。”墨兰红着眼睛,哽咽的说:“奴婢走过那里,发现缤桃走进了一间厢房,一时好奇就等在外头偷看。哪知道她进去就出来了,十分的利落。等她走了我也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就发现桌子上有一袋子宝石……” 墨兰跪着连连叩头:“是奴婢不好,奴婢一时贪心,后来,知道缤桃出了事,奴婢吓的魂儿都飞了。就是怕……怕被这件事情牵连。可是,宝石已经在奴婢身上了,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万贵妃娘娘这就查到奴婢了。奴婢真的没有杀缤桃抢她的东西。奴婢又怎么知道缤桃身上会有这些东西。” 沈音苒忙道:“是臣妾不好,驭下无方,墨兰这才会见财起意,私拿别人的东西。还请皇上恕罪。” “怕不是这么简单吧。”万芊芊饶是笑了笑。 “万贵妃孕中多思,切莫损伤玉体。”沈音苒关切的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墨兰是不会说谎的。” 万芊芊不急着揭穿皇后,只是低头道:“皇上,缤桃身上搜出那样的药来,想必是有人给她的。而同样的东西又从墨兰那搜出来……您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是有人吩咐缤桃这么做,许诺会给缤桃好处。哪知道缤桃下了手之后,非但没有得到好处,还因为索要的行为惹恼了对方而被灭口……” 这是个很好的引子。 万芊芊幽幽叹息:“皇上,臣妾入宫多年,才有了这个孩子。在这样的时候,臣妾的近婢竟然最有嫌疑……臣妾心里堵得厉害,还请您能详细查明此事。” 奉临点一点头:“这粉末从何而来,朕一定要弄清楚。无非是太医院,守城戍卫,以及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内侍。反正时候还早,小侯子,你带人分别去查。不可放过一条蛛丝马迹,朕给你们宽裕的时间。” “皇上。”严一凌心里有一条捷径,不便在这里明说。故而问道:“臣妾也想帮着查清楚这件事。只是事情还没查明白之前,墨兰该怎么处置?” “朕相信她绝不敢自裁,否则朕就诛连她的九族。” 这句话吓得墨兰一个哆嗦。 奉临接着又道:“朕也相信看守墨兰的戍卫不敢杀人灭口。否则全牢房上下所有人一样的下场。绝不姑息。” 说完,他动容的看了皇后一眼:“朕怎么能由着旁人来诬陷朕的皇后,也决不许任何人伤害朕的爱妃皇嗣!”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二十三章:她们斗她们的 皇帝的最后一句话,很是耐人寻味。 不能诬陷皇后,也不让贵妃受伤害,怎么听着两头都舍不下,实际上两头都不想管呢? “多谢皇上。”沈音苒动容的行了个礼。 “臣妾谢皇上隆恩。”万芊芊也是谦卑温婉。“臣妾也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皇后娘娘主使。盼望着能早些查出真相。” “嗯!”奉临略微点头,对严一凌道:“你随朕来苍穹殿。” “是。”严一凌心烦着呢,她是恨皇后,但是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她不想冒险。并未万贵妃这种计策她也不欣赏,什么时候不好谋划,非要利用自己的孩子去扳倒敌人。 不是应了那句老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可人家的孩子,是方言里鞋子的意思。她这用的,可是自己肚子里的亲骨肉。 一路上,严一凌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也不说话。 坐在御辇上。奉临不时的观察她的表情,总觉得她心事重重的。 到了苍穹殿,他牵着她的手往后堂走。 苍穹殿里昔日的芙蓉牡丹都换成了各色的菊花,缤纷夺目。风动时,一阵阵清冷的幽香。 “说吧。你是怎么想的?”奉临拉着她站在梧桐树下。 “臣妾觉得缤桃的确有嫌疑,毕竟她是万贵妃的身边人,下毒也最容易得手,不易被发现。”严一凌只说了这一句,皇帝的脸色就已经不耐烦了。 “怎么了?”她低眉问:“皇上不觉得是这样?” “真是被你气死了!”奉临皱眉看着她:“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来的路上,也在想这件事?” “不然呢?”严一凌莫名其妙。 “谁愿意下毒谁就去下毒,谁愿意去算计谁就去算计。”奉临长叹一声:“反正朕也是瞧出来了,这后宫里就不可能有风平浪静的一天。所以她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朕自己得清静才是真清静。” 先是楞了一下,严一凌一时没回过味儿来。 “怎么又不高兴了?”奉临看她愣愣的样子,不免奇怪。“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朕。” “没不高兴。只是觉得皇上刚才的话太有道理了。”严一凌禁不住竖起大拇指。“皇上,您终于悟出道来了!” 奉临捏了捏她的?尖:“朕之前问你的事情,想好了没有?” “什么?”严一凌有些不解。 “好哇你,朕的话竟然都没放在心上。”奉临从身后圈住她,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腹部:“什么时候再给朕生个孩子?” “……”脑子里似乎没有这段记忆,严一凌莫名其妙:“皇上记错了吧?这话不知道是对哪位妃嫔说的。怎么好用在臣妾身上?” “你真是越学越坏了!”奉临皱眉。忽然低下头含住了她的耳垂。 “皇上……”严一凌缩着身子开始挣扎。“别这样!”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后院皇后与贵妃开火了,这苍穹殿,亏得皇上还有这样的性质。 “院子里呢,奴才看见了。”严一凌顺势推开他,身子一扭像一条鱼一样从他怀里溜出来。 “怕什么,朕就是要他们都看见。”奉临饶有兴致的去抓:“近来你是跟楚月学了些什么,怎么滑不溜手的?” “什么都学。”严一凌躲在树后面:“最要紧的是逃脱术。” “……”奉临不悦的说:“楚月那丫头,朕该一早把她送回去才好。要不就赶紧把她嫁出去!哼哼,把朕的爱妃都教坏了!” 两个人疯了好一阵,最终是皇帝牢牢的抓住了她。 严一凌有些累,索性坐下了树下。“皇上,你也坐下歇歇。” 不等奉临说话,她一把将他拉倒在草地上。倒地的姿态很是不雅,大喇喇的完全看不出是个皇帝。 “你就这么作践朕?” “哪里有?”严一凌看着他又气又好笑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皇上,您不觉得您现在的样子才是最真实的么?前头的官员们看见的只是你威严睿智的一面。妃嫔们看见的,是您俊逸大气的一面,臣妾看到的,却是有血有肉的一面。” 奉临索性歪倒在她身边。头枕着他的膝盖平躺好:“那你觉得这样的朕好不好?” “自然是好。”严一凌想起刚见到他的时候,只会捏碎别人下颌的威严样子,就觉得好笑。那个时候她不会料想到,有朝一日,皇帝会像个孩子一样耍赖的躺在她身上。 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件事,严一凌问:“皇上怎么看皇后与贵妃之争?” “怎么又扯到这里来了?”奉临本来不想说,可是看到她那么认真又那么好奇的样子,最终摇了摇头。“你那么聪明,会看不透么?”斤木页圾。 “啊?”严一凌装糊涂:“臣妾哪里能看透。皇上也太过奖了。” “不就是,皇后收买了万贵妃身边的缤桃,而万贵妃利用缤桃的死朝皇后发难么!”奉临一言击中要害。“两个人都有居心,八斤八两,朕不拆穿,不过是不想后宫看笑话。最终伤及的是朕的颜面。” 严一凌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忽然有点不适应这么直白的皇帝。 “怎么了?”看得出她的脸色又变的不那么好了,奉临奇怪。“难道不是这样么?” “臣妾怎么知道!”严一凌收敛了心思。“臣妾只知道万贵妃有了身孕,皇上该好好关怀。可是皇后之前为了救奉翊,也是舍身跳下湖水。到底也是为了保住皇上的骨肉。” 奉临看着她说的认真,不由坏坏的笑了。“朕以为只有朕喜欢搅混水,没想到你也是各打一棍。说来说去,两个人都对,两个人都有苦衷,那这件事的真相查出来有什么意思?” “也是。”严一凌觉得索然无味。 “不对啊!”她又坐直了身子:“皇上方才不是下严旨,一定要追查到催情粉的由来么!还下了那么重的严旨,人死了,株连九族。” “有什么办法?”奉临坐了起来,和她肩挨着肩。“朕要是不这么做,她们只会闹得更凶。” 心里有个疑惑,从前关于女人之间的争斗,皇上并没有这么睿智,如此的洞若观火。可这件事,似乎还没有演变到最坏最凶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全盘掌控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有人向皇上告密? 带着这个疑问,严一凌偏过头去,耳朵贴在奉临的肩上。“皇上,您该不会是躲在贵妃宫里偷听了吧?” “胡说!”奉临眉头一竖:“朕是那种人么?” “不知道。”这个问题,严一凌是很认真回答的。 但对方似乎很不满,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 “皇上,疼!”严一凌龇牙咧嘴。 “可怜的。”奉临赶紧托起她的手,又是揉又是吹,还不时的安慰:“别怕,朕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装的。”严一凌笑眯眯的说。 “你呀!”奉临看她得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小侯子有心上前通传,但看到这一幕,他迈不开腿。 身后的桦蕊轻轻摇了摇头:“候公公还是别去打扰了。这些糕点,您就先收着,等皇上想用了,再端过去请皇上和皇贵妃品尝。” “是。”小侯子轻微笑道:“那奴才送桦妃娘娘。” “不用了。”桦蕊温然的样子,看不出一点酸楚。 实际上,她的心,疼的厉害。 为了救皇贵妃,她卧床休息了两个多月。期间,皇上只是偶尔过去陪着。 而徐妃不过是被罚了银子,被禁足三个月。 更可气的是,她这一休养,万贵妃竟就有了身孕。 她的孩子没有了,皇帝再不提起。就好像那个孩子从没有来过一样。 可沈凉悦却好福气的生下了小皇子,万贵妃的出身,也就决定了她的恩宠。 小门小户的女子,在宫里还有什么仰仗? “娘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萱彩有些奇怪:“不是说皇上这会儿在苍穹殿么?” “嗯!”桦蕊收拾了脸色:“皇上是在,皇贵妃也在,我就不便打扰了。” “哦!”萱彩点了下头,因为之前吃了亏,她不敢再胡言乱语了。“娘娘咱们回宫吧。” 桦蕊点了下头,又摇头:“皇贵妃娘娘有孕,我还没有好好去探望过。虽然送了贺礼,但是不亲自去一趟,总是不好。” “也是。”萱彩点头:“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桦蕊嗯了一声,心想,如果刚才是万贵妃看见那一幕,又会作何感想?她那里和皇后斗的火热,皇上却和宠妃草丛里亲昵的火热…… 真是讽刺啊!“快走吧,时候也不早了。”桦蕊轻轻一笑,什么都没在脸上。 “你拿的什么?”奉临看见小侯子立在不远处,手上的托盘里五颜六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回皇上的话。”小侯子走到近前:“这是桦妃娘娘方才亲自送来的糕点,说请皇上和皇贵妃品尝。” “桦妃?”严一凌没想到她的伤已经好了。做糕点不过是提醒皇上,后宫里还有她这么个人。 “端过来。”奉临正好有些饿:“尝尝看。” 自己拿了一块,递给她一块。奉临吃了一口,眉头微微蹙起:“朕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宫里的糕点特别好吃。就算旁人再怎么用心做,也无非是马马虎虎,比不了你和楚月的手艺。” 严一凌嗤?:“吃都堵不住皇上的嘴,桦妃一番好意,听见这话怕是要伤心了。” “朕说的是实话!”奉临饶有兴致的擦了擦她嘴边的渣:“你呀,小馋猫一样,难道你吃不出来自己做的更好?” “我只知道,皇上的嘴越来越刁。”严一凌冲着他笑。 “那也是你惯的!”奉临恣意妄为,笑容相映。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二十四章:接二连三的罪证 可以说这一回,万贵妃是真的不遗余力在做这件事。 以至于这天一早,还没去毓秀宫请安,严一凌就又被请到了贵妃宫。 看见她来,万芊芊笑盈盈的起身。如是说:“臣妾有孕不便外出,故而麻烦皇贵妃娘娘走这一趟。您受累了。” 严一凌回以得体的微笑:“万贵妃言重了,即便不是你请,我也该多来几趟。有身子的人还这么操心,怎么不叫人担忧。” “请坐。”万芊芊很温和的招呼她:“这里是才沏好的茶,娘娘尝尝。皇上和皇后娘娘随后就到。” “这么说,那药粉的来由,追查清楚了?”严一凌心里有数,嘴上不过是随便问一句。 “必然的。”万芊芊笑道:“这一天,皇贵妃不是也等了好久么?” 有那么一秒钟,严一凌在犹豫,要不要稍微点一点她。其实皇上昨天的那些话。万贵妃要是有耳闻,估计会气得七窍生烟了。 可能桦妃离得远没听见,所以才没告诉她。 也可能桦妃另有打算。 “我等的不久,不过才刚刚开始。” “哦?”万芊芊很是疑惑:“皇贵妃是不相信臣妾有办法么?” “我信不信你要紧么?”严一凌很无所谓的样子。“皇上信不信你,才是最要紧的。” 万芊芊笑着点头:“皇贵妃说的是。不管你信不信我。你也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别这么说。”严一凌皱眉:“主要是你自己有心有力,我又能帮得了什么忙!” 两个人正说的热闹,皇帝与皇后便到了。 万芊芊迎了出去,严一凌只是平静的起身。 “朕不是嘱咐你,既然有身孕,这种礼数就免了。”奉临托起万贵妃的手,温然而笑。 严一凌当时就在想,要是万贵妃知道皇帝对她不过是不想理会的那种心态,还能笑得这么灿烂么?“给皇上皇后请安。” “你也在!”奉临看她的目光多有无奈,那意思就是,又把你抓来了! 严一凌想起树下的说话,皇上大喇喇的歪倒在草地上,不由笑得生动起来。 这让另外两个人都觉得不舒服。 好像皇上只有对着皇贵妃的时候才是有心的。 几个人都坐好了,殿上的气氛也就明显的不同了。 万芊芊略微欠身,拧着眉头道:“皇上,臣妾查到一件事。非同小可。必须对您如实禀明。” 她这么一开口,空气里就多了几许紧张的气氛。 “万贵妃有什么要说的?”奉临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臣妾发现了这个。”万芊芊皱着眉头,拿过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小瓶子,递到皇帝手中。 这瓶子,沈音苒不陌生。 每次墨兰给缤桃送药的时候,都是用这样的瓶子。 可是她明明吩咐过用完即毁。怎么这东西还能落在万贵妃手上? “里面是什么?”奉临打开之后,发觉里面似乎是有些水,闻着无色无味。 “是一种,十分奇特的药。无色无味,混在食物里吃下去,便……不能有孕。”万芊芊拧着眉头:“这药,当日吃下,只管当日。想要保住效果,就得接连的服用。”斤木华划。 这倒是奉临不知情的内容,还挺新鲜的。“你怎么知道?” 万芊芊垂下头去:“皇上有所不知,臣妾日日都去伊湄宫拿糕点。足足吃了一个半月,才有了腹中这个孩子。” 稍微皱了皱眉,万芊芊接着说:“而那些被臣妾倒进了甜水井的饭菜,药都留在水里。有没有这个成分,皇上只要传召太医检验就一定能清楚了。” 严一凌忖眉,问万贵妃:“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发现这个秘密,最近又是怎么发现的?” “说来也是凑巧,有一回缤桃下药的时候,被臣妾发觉了。”万芊芊笑得有些冷:“平日里,臣妾鲜少去小厨房。而那天,皇上说会过来用晚膳,于是臣妾不放心就去看。正好瞧见御膳房为臣妾准备的膳食盖子都揭开了。而缤桃正把这个小瓶子丢进灶台里。” 心里很是凉,万芊芊低眉叹息:“于是臣妾找了个由头把缤桃支开,捡回了这个小瓶子。又厚着脸皮,烦扰皇贵妃娘娘,求她让冯靖宇帮着验查瓶里是什么东西。也幸亏是臣妾来的突然,缤桃一紧张,瓶子没有扔偏了些,不然就什么都烧光了。” 她说的动容,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完全是在向皇上倒苦水。“都是臣妾自己不好,竟然养虎为患。可这么些年,臣妾是用心在待缤桃,她为什么要这么糊涂……” 奉临瞥了一眼严一凌,问:“万贵妃说的都是真的么?” “回皇上的话,确有其事。”严一凌也不隐瞒:“冯靖宇的确是帮着查验过这种无色无味的药,但臣妾并不知道万贵妃的药从哪来。” “皇后有什么要说的?”奉临问。 沈音苒皱眉,心里很是忐忑。“缤桃下药,墨兰捡到她的宝石珠子。这两件事未必就有关联,并且臣妾也没有害过万贵妃。” “皇上,臣妾还有些证据没有拿出来。”万芊芊打断了皇后的话。 随后,便有人将厚厚的两碟册子呈了上来。 “这是太医院进药的账册本。但是里面的内容却很奇特。乍一看,看不出有什么,不过,臣妾已经标记了要紧的内容,请皇上过目。”万芊芊亲手把其中一本交给了皇上。另一本大大方方的给了皇后。“娘娘,也看看吧。” 沈音苒自然没有迟疑就接了过来。 里面用笔勾勒出了或横或竖的字迹。连着读了读,便是购置了什么药品,价格诸如此类。而无一例外,购置的银子出处,都标着一个中字。 奉临看完,交给了严一凌。 严一凌没想到这回,万贵妃是真的挺有把握! 中字,代表的不就是中宫皇后么! 而那些药粉,白的是什么,褐色的是什么,水又是什么,不言而喻了。 “皇上,这些东西臣妾从未见过。”沈音苒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臣妾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由来。” “皇后娘娘不必心急。”万芊芊平和的笑了:“还是那句话,臣妾也不相信就是您所为。安全起见,臣妾还是希望您能耐心的等等看,因为臣妾还有些证据。” 说完,魏营就捧着一个托盘上来,恭敬道:“皇上请过目。” 万芊芊皱着眉,平和的说:“纸包里面是寒食散,是臣妾从缤桃房里搜出来的。缤桃无父无母,自幼就在万府长大,她不愁吃穿,臣妾也没少给她银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背主求荣的事情呢?就因为有人用寒食散控制了她。” 奉临点一点头,这个说法的确合情合理。也是难为宫里的人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臣妾让人审问了太医院做这两笔账的奴才,追查到了卖寒食散和催情药粉的药铺。掌柜的已经被臣妾捉住了,交给大理局亲自查问。”万芊芊有些无奈的说:“只有那种能让人不孕,奇特的药来自何处,臣妾一直没有追查到踪迹。直到,冯靖宇能根据瓶里剩下的那么丁点药水,调配出一样的东西,臣妾才恍然大悟。” “你是说……毒医闲散道人?”奉临淡然的看着她。 “正是。”万芊芊皱眉:“闲散道人,曾经入宫为沈太后请国脉。” “这又能说明什么?”沈音苒不解:“难道他入宫为太后请国脉,就会留下这样的药?” 万芊芊笑得有些无奈:“这也是臣妾最没有把我的地方了。除非找到闲散道人,问清楚来龙去脉,否则臣妾不敢说是谁拿了这方子还害人。但至少可以说明一点,闲散道人多年前就与沈太后有交情,起源于先帝病重时。若不是如此,宫里给再多的银子,又如何请得起他那种心高气傲的世外道人?” 扯得有些远了,严一凌不爱听。“万贵妃把证据都拿出来了。现在只要问问墨兰,药是不是经过她的手给了缤桃,一切不就明白了。” “皇贵妃说的正是。”万芊芊皱眉:“魏营,去把墨兰带来。” 沈音苒曾经对墨兰说过,如果事情有败露的一天,她就只能去死。 可偏偏,皇上下了严旨。若是墨兰敢自裁,赔死的会是她的九族。 皇上啊皇上,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万贵妃,逼死你多年相敬如宾的结发妻子么? 奉临摆一摆手,让人把面前的证据都收起来。 随后,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似乎心里很烦的样子。 严一凌默不作声,却拿不准万贵妃会不会赢。 不多时,墨兰真的就被带了上来。出人意料的是,她不但没有被折磨过的残态,反而十分的平静。眼里连昨天的惶恐都看不见了。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皇贵妃请安,见过万贵妃。” 万芊芊沉了口气,问她:“每月,你都会抽一天和缤桃见面,给她当月服用的寒食散以及小瓶里无色无味的药对不对?” 墨兰摇了摇头:“万贵妃娘娘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你别在这里打马虎眼,你以为本宫拿不出证据么?”万芊芊笑得有些阴戾:“现在是本宫给你机会招认,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丢了自己的命。” 墨兰微微抬起头,看了皇后一眼,又看了看万贵妃。“可若是奴婢说了,就能活命么?说了还是要死,奴婢有什么可说的?”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二十五章:奇特的扭转 这话,有点气着万贵妃了。 “真不愧是在毓秀宫伺候的丫头,就是硬气得多。”万芊芊沉静的看着她,惋惜的说:“要是缤桃有你这份骨气,也不会连累本宫多年求子不得。” 缓了口气。万芊芊接着道:“你说了,未必不会死,但起码会死的舒服一些。不会再连累你的家人。如何取舍,当着皇上的面,你自己去想吧。” 墨兰伏在地上,半晌没有吭声。斤木介亡。 沈音苒的心一直绷得很紧。若不是她信不过遥光和无双,也不会叫这个丫头去办这件事。 墨兰伺候的年份不多,当年替她给缤桃送药的丫头,早就被灭口了。 想着再过些时候,再换一个,哪知道这就出事了。 “墨兰,有什么你就痛痛快快的说了。”沈音苒的声音苍凉的有些虚。 墨兰皱眉对上皇后的眸子。咬了咬牙:“皇后娘娘,那奴婢……就对不住您了。” 她这么一说,沈音苒的心当即漏跳了一拍,脸色隐隐的不好。 反而万贵妃的面颊微微红润起来,这口恶气。她终于要出了。很不能把这些年喝下去的坐胎药一水儿的灌进皇后的肚子里,那才叫解气。 “有什么你说就是!”沈音苒极为不自然的看了看皇帝的表情。 奉临端身正坐,并没有看她。 “皇上,奴婢是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这才偷偷跟着缤桃的。”墨兰眸子里的惶恐终于透了出来,心里很不安似的。“皇后娘娘让奴婢跟着缤桃不是一回两回了。” 严一凌问:“那皇后叫你跟着缤桃做什么?” 墨兰哽咽:“说是缤桃从太医院拿了一些药。皇后娘娘就是让奴婢盯着那些药。” 缤桃从太医院拿了药? 万芊芊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你等等,药到底是你给缤桃的,还是缤桃自己去太医院拿的,你可得说清楚。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太医院的什么人接触过。” “有一些,是缤桃拿给奴婢的,有一些是奴婢拿给缤桃的。”墨兰红着眼睛说:“缤桃姐每次都会给奴婢一些银子,这样的话,奴婢就有富余的钱送回家里了。” “缤桃给你银子?”万芊芊蓄着眼睛看她。 “是啊,万贵妃娘娘有所不知,那袋子宝石就是缤桃姐姐给奴婢的。”墨兰红着眼睛,从身上摸出一包粉末:“目的是为了叫奴婢把这样东西藏到毓秀宫里。” 沈音苒的脸色渐渐的舒缓了一些。墨兰这么说。倒像是有人教过她。 “是什么?”她疑惑的问。 “是……催情的药粉。缤桃姐姐说,一定要藏到一个容易搜出来的地方。”墨兰缩着身子:“但奴婢一直觉得不妥。万一,要是因此连累了皇后娘娘,那奴婢的罪名就大了。所以这东西,奴婢一直小心的放在身上,却不知道宫里怎么还是搜到了……可能,缤桃姐姐也给了别人吧。” “你胡说什么?”万芊芊冷着脸:“缤桃给你这样东西做什么。” “当时奴婢也不明白。以为她是想诬陷皇后娘娘使这样不光彩的手段勾引圣上。所以奴婢才藏了起来。但现在想想,一定是她想嫁祸皇后娘娘下毒,谋害皇嗣。后者的罪名可就更大了。”墨兰怯懦的脸上,满是委屈:“奴婢只是想家里的日子好过一点,才会贪图那些宝石。奴婢没想过做吃里扒外的事情,求皇上饶了奴婢,饶了奴婢的家人吧。” 说到这儿,沈音苒完全放下了戒备。这是多好的理由啊!是缤桃这丫头坏了事。 虽然到这会儿,她还不确定是什么人从中帮衬,但是这一仗。她未必就不能赢。 “好,本宫不和你说催情粉的事。”万芊芊的声音有些冷,显然是沉不住气了。“你方才说,皇后娘娘叫你跟着缤桃是怎么回事。你又有什么药是要带给她的?” 墨兰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说:“缤桃沾染了陋习,却不敢自己去太医院拿寒食散。凑巧奴婢在太医院有熟识的小太监,便每次求他出宫的时候顺便进一些。再以高价卖给缤桃姐姐。” 这个谎话说的真好。 一下子就从皇后的懿旨,变成了奴婢之间的私怨。 “你会有这样的胆子?”万芊芊不信。 墨兰也不接茬,反而道:“前段时间,奴婢生病,没能及时给缤桃姐姐送药。她耐不住,就找了太医院的奴才,哪知道凑巧被皇后娘娘看见了。暗中查问此事,发现了这个秘密。可那个时候,贵妃娘娘您已经有了身孕。皇后娘娘怕不争气的奴才连累了您,就让奴婢偷偷的监视缤桃。那时候,奴婢也不敢把真话告诉皇后娘娘,只好阳奉阴违的背着娘娘继续给缤桃姐姐送药粉。只不过每次都格外小心。” 奉临也没想到事情会是万贵妃彻底败下阵来。 却在这个时候得意的瞥了严一凌一眼。 那眼神明显是告诉她,朕说的没错吧,她们斗他们的,事情总会有个了断。 严一凌无奈的冲着他点头,意思是皇上您太英明了。 这边,万贵妃正在气头上,看见皇上与皇贵妃眉目传情,肚子里的火就腾的窜上来。 “皇上,这丫头分明是胡说八道。缤桃绝对不可能自己沾染这样的恶习。” 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腹部疼了起来。 “皇上……” “皇上,万贵妃的脸色不太好。”沈音苒假惺惺道:“臣妾觉得,还是请太医过来吧。” 侍婢们连忙扶住了万贵妃,口中不停的规劝:“娘娘切莫动怒,一切都看腹中的小皇子呢!” 沈音苒心里则是十分的想笑,她万贵妃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没揭发自己利用缤桃下药的事情就算了,再闹得孩子也没了,可不是成了整个皇宫的笑话了么! 奉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墨兰,凛眉道:“拖出去杖毙。” 墨兰惊得失了魂,连忙求饶:“皇上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皇上饶命……” “闭嘴。”沈音苒冷冷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皇上赦免了你的九族,还不知足么!再若扰嚷惊动贵妃的胎,别怪本宫不客气。” 说话的功夫,墨兰就被拖了出去。 而万芊芊在数名侍婢的搀扶下,送回了自己的寝室。 “朕不想再看见有关这件事的任何证据,也不想再听见只言片语的传闻。总之,谁也不许再提及此事。”一上午的美好时光,就这么被白白糟蹋了。奉临很是生气。 “等下看过了万贵妃没事,再叫人知会朕一声。” 他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沈音苒只得点头。 但是叫皇后守在这里,万贵妃知会气得小产吧? 严一凌正想说什么,却被皇帝严厉的瞪了一眼。 “你跟朕去苍穹殿。” 又是这句话!严一凌无奈,只好低着头答应。“是。” 出了贵妃宫上了御辇,皇帝的脸色都没有缓和。 “皇上就不在这里陪一陪万贵妃么?”严一凌问。 “音苒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奉临忽然问了一句。 吓得严一凌身子一颤。“皇上,您是说……您相信万贵妃的话?” 问完,她又被皇帝狠狠瞪了一眼。 “皇后救过朕!”奉临只从牙缝里挤出这五个字。 但是这五个字的力量,足以叫严一凌闭嘴。 之前,皇上为了皇后发疯的样子,历历在目。皇上对她,是有一种依赖和信任的情节。就好像小孩子都觉得自己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谁要是说了她妈妈的坏话,他非跟人急了不可。 这种心态,导致皇帝在看待很多问题的时候,都偏了心。或者说,明知道错,还在维护。 不过,现在他能认识到自己有错,就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 严一凌心里不舒服,顺嘴说了一句触怒皇帝的话:“那要是万贵妃的孩子保不住了,皇上也不会责备皇后么?” 奉临的目光深邃的很,看着她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就透了出来。 严一凌随即比划了一个拉上嘴巴的动作,意在告诉皇帝,自己不吭声了。 “那你说朕该怎么做?”奉临问。 “臣妾不敢说。”严一凌偏过脸去,不与他对视。 “你们都是把难题交给朕,却从来不会主动为朕分忧。都是朕逼着你们去做,你们才会极为不情愿的承担下来。”奉临一脸的不高兴。 “皇上该不会是叫臣妾去安抚万贵妃,再叫臣妾委婉的请求皇后娘娘不要为难有孕的妃嫔吧?”严一凌莫名其妙。“臣妾哪有这样的本事。自古以来,女人受伤受委屈,最渴望的都是男人的宽慰与心疼。臣妾再有本事,也取代不了皇上您的作用啊!” “哪儿这么多话!”奉临嫌弃的看着她。 “事实如此。”严一凌幽幽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只要一天是皇后娘娘,一辈子都是皇后娘娘,皇上可以冷待她,却不能不护着她。” 这话说的,虽然很柔和,却也极有杀伤力。 说完严一凌就后悔了:“臣妾闭嘴。皇上继续心烦吧!” “你啊……”奉临被她弄得没了脾气:“罚你做一桌子好吃的,朕饿死了!”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二十六章:锋利言谈 “钱太医,本宫的孩子如何?”万芊芊脸色微微泛白,看着十分憔悴。 “回贵妃娘娘的话,您的胎还不足三月,原本就是最不稳的时候。加之您身子一直弱。胎象有些弱。”钱太医如实回答。 万芊芊坐直了身子:“你是说本宫的孩子保不住了?” “并不是。”钱太医紧忙解释:“微臣是想请娘娘静心养胎,情绪平稳才是正经。切记暴怒,情绪波动。待到龙胎安然度过四个月,想来也就好多了。” “有劳御医,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让魏营准备了一张银票塞给钱太医,万芊芊沉了沉心:“蜜桃,你跟着太医替本宫取药。” “是,娘娘。”蜜桃低眉,随着钱太医步出了寝室。 这两个人前脚才走,沈音苒后脚就进来了。“万贵妃觉得好些了么?” 进来的人不是皇上,万芊芊自然是失望的。尤其这个人还是皇后。“皇后娘娘还没走么?现在奴婢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是缤桃自己作死。还连累您身边的墨兰。难不成,娘娘是要向臣妾兴师问罪?” “其实本宫早就该发觉你有这样的打算。可惜近来的事情太多,一时走了眼。”沈音苒平静的说。“内务府的侍婢你一个都不敢用。那叫蜜桃的姑娘,也是万府你母亲挑选合意的吧?” “皇后娘娘说的是。”万芊芊眯着眼睛,有些疲惫的倚靠在软垫上。“伊湄宫的戍卫都是严家的兵丁。熙荣园的守卫乃是司空将军府的家仆,皇后娘娘您身边,也是多年来沈家培植的亲信。难道臣妾还不能用个自己母亲送进来伺候的侍婢么?” 沈音苒饶是笑了笑:“其实万贵妃啊,这么多年,你终究是熬过来了。现在有了肚子里这个孩子,之前的事情又何必去计较。” 这话把万芊芊听得只想笑:“娘娘的意思是,臣妾没死,就等于您没作恶?” “这宫里有不作恶的人么?你还不是杀了多年跟随自己的近婢。”沈音苒笑容里沁出冷意:“你当别人都是瞎子,还是觉得皇上会只是相信你?” 万芊芊没有做声。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腹部,一下又一下。 “你和我,都不是赢家。”沈音苒很是诚恳的说:“坐山观虎斗的大有人在。万贵妃你从来不是急躁的性子,这些年早就练就夹缝求生的本事。难道只是听乔贵嫔的几句唆摆之言,就要不管不顾的与本宫撕破脸?她恨本宫是因为司空家与沈家多年的积怨。可你与本宫,这么多年再怎么争斗,也从没想要对方死……不是么?” 万芊芊低眉,唇角的笑十分的冷。“皇后害的臣妾这么多年无子可依。受尽白眼。若不是没有孩子。怎么见得就是严碧当了皇贵妃?难道只有死才是最恶毒的?” “本宫不是说了,你现在如愿以偿了。那从前的事又有什么重要?”沈音苒有些惋惜的说:“本宫当年,还不是有过一个皇子,可又能怎么样?生得出来,养不大,不是白费心力!你应该感谢本宫,让你如今才有孩子。你的地位足以确保你的孩子顺利平安,总不至于和本宫一样劳而无功吧!” 皇后这么说话,只让万芊芊觉得好气又好笑。“那臣妾还真是得感谢娘娘您了。” 沈音苒在床边坐下,叹了口气:“皇上这会儿,正在品尝皇贵妃亲手烧的小菜。苍穹殿里欢声笑语,饭菜飘香,可真是有滋有味的日子。” 万芊芊没有做声,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心里一直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要被皇后的话气着,不要去计较这些没用的。 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降生。什么她都可以不去计较。 “你还不知道吧。”沈音苒饶是笑了笑,继续说道:“皇上让人买了好多种子,亲自在送给皇贵妃的小院里种了各种的青菜和瓜果。” “是么?”万芊芊有些不信:“皇上是天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就知道你不信,本宫也不是很相信。”沈音苒平静的说:“这几天本宫就是盯着这件事,而失察你的心思。你是不知道,皇上有多用心。还特意请了皇城里周边寻常的百姓,入宫施教。教皇上一年四季,什么时令种什么菜。你说,皇上对谁用过这样的心思。” 万芊芊的指甲,狠狠的掐进自己的肉里。面上,还是平静无波。“皇贵妃一定很感动吧!” “皇贵妃还不知道呢!”沈音苒饶是一笑:“皇上是想让她高兴高兴,有些话提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幽幽一叹,万芊芊笑着道:“这么多年,皇后娘娘您防着皇贵妃,又防着臣妾,日子一定不好过吧。现在臣妾有了身孕,皇贵妃的恩宠如日中天。皇上从前从未这样冷待您,可现在呢……时常好几个月不去一回毓秀宫。您说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哇?有什么意思?” “死了就是个头了!有什么意思,自己心里最明白。”沈音苒也不动气:“咱们这些女人,争来斗去的未必都是荣宠和地位,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真心么?天下间的女子,又有谁不渴望得到自己夫君的怜悯?本宫至少得到过。” 说完,她轻缓缓的起身:“你好好歇着吧,这些日子养胎最要紧。你不去毓秀宫请安,宫里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奴才告诉本宫一声。” “娘娘慢走。”万芊芊慵懒的说。 “嗯!”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款款而去。 “得到过皇上的怜悯又如何,有朝一日,你的真面目暴露在皇上面前,只怕什么都荡然无存了。”万芊芊恨得咬牙切齿,抓起了身边的枕头就扔在了地上。 裴以琳正好端着药汤进来,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气死我了!”万芊芊红着眼睛:“她这样害我,可是皇上竟然会相信墨兰的鬼话。现在我这么不舒服,他竟然都不肯留下来……” “姐姐,别这样。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保胎。只要孩子没事,害怕皇上会少来贵妃宫么?且我瞧着皇后的意思,就是要让您生气。您越生气她就越高兴,您又何必遂她心愿呢!”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万芊芊接过药碗,尝了一口温热合适,便仰脖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幸亏有你陪在我身边。” “姐姐放心,这几个月,我一定好好照顾您。”裴以琳温和的笑着:“喝了药就早点歇着。等下我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材料,晚点做些爽口的小菜给您尝尝。” “你会做小菜?”万芊芊有些稀奇。 “会啊,在府中的时候,我时常帮娘打下手。”裴以琳温眸里酿出些苦涩:“若是我不为娘分担一些,那才真是苦了她。” 万芊芊握住她端着空药碗的手:“对不起以琳,本来带你入宫,就是想把你献给皇上。可……这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发觉这件事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现在,我有了身孕,更是分身乏术。别的倒是不怕,就怕耽误你……” “姐姐别这么说。”裴以琳的微笑很是暖:“自我入宫,府里待我娘就好多了。夫人也不会时常给她脸色看,就连我爹也会关心她一些。这些都是姐姐给我的好福气。” “放心吧,等我的胎稳固了,我一定有办法帮你。”万芊芊凛眉:“也是时候有个人来和皇贵妃分宠了,我只希望这个人是你。”斤斤以划。 “可是姐姐……”裴以琳有些没把握:“皇贵妃她……” “你放心。”万芊芊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现在是我与皇后撕破脸,在这个时候,皇贵妃一定会静观其变。她不会贸然出手对付我或者皇后。这便是她的聪明之处。而只要你能脱颖而出,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裴以琳只有点头。“全凭姐姐做主。” “你总是这么乖巧。”万芊芊拉着她的手:“又三番两次的救我。以琳,你年轻漂亮,又有心思,一定要想想怎么才能取悦皇上。只要你得到皇上的垂注,那咱们在宫里的地位就更加的稳固了。到时候,咱们就风风光光的接你娘入宫,皇上也会赏她个夫人的品衔,你就再也不用担心她会让人欺负了。” “以琳明白。”裴以琳用力的点头:“无论我将来是不是能得到皇上的恩宠,我都会永远记着姐姐待我的好。” “傻丫头,你待我也好。”万芊芊抚了抚她的脸蛋:“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累了。” “姐姐睡吧。”裴以琳放下药碗,扶着她躺好。细心周到的盖好被子,又将垂帘放下。看着万贵妃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才满面温然的说:“姐姐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就在旁边的厢房。” “好。”万芊芊轻声回答。 裴以琳看她是真的乏了,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时至今日,万贵妃也是她入宫后获宠的指望。只是现在,她怕是还要等上一段日子了。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二十七章:青面獠牙事件 一场闹剧之后,后宫里真的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冯靖宇发明了一种神奇的药水,滴在那个无色无味的避孕药里,瞬间就会变成红色。 楚月和严一凌来了兴致,一会儿在粥里做实验。一会儿又滴在汤里。御膳房送过来好好的一顿午膳,就这样被糟蹋的不能吃了。 素惜苦着脸问:“小姐,楚月小姐,你们不饿么?” 严一凌揉了揉肚子:“有点。早起舞了一个多时辰的剑,其实我早就饿了。” “那你还要玩!”素惜无奈的摇头。 “没办法啊,谁叫冯靖宇自信满满的,说这个药一定管用。”楚月还在看着汤碗里红红的颜色,不禁打了个冷颤:“你们说冯靖宇脑子里在想什么。这样鉴别的办法,亏他想得出来。” “是啊,要不然怎么是毒医的徒弟呢!”严一凌还是很肯定冯靖宇的医术的。“不说这个了,饿得不行,这么着。小厨房里有什么材料,咱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幸亏还有些。”素惜想着早起有宫人才送了一些新鲜的青菜和瓜果:“小姐今天想做个什么?” “随便吧,来个新鲜的。”严一凌摊了摊手。 “还有新花样啊?”楚月既兴奋又感慨:“看来一年半载我是回不了漠良了。” “不是,那你到底是想回漠良,还是不想会漠良?”严一凌闹不明白:“还有最近那个二皇子。是不是还有不断的给你送东西过来?” 楚月哼着小曲,没听见一样的走在前面。 “这丫头!”严一凌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哪知道楚月刚进小厨房,就是一声惊叫。 吓得严一凌和素惜心颤,两个人对视一眼,慌慌忙忙跟着进去。 “楚月,怎么了?”斤斤边弟。 楚月捂着眼睛,背对着门里,连连摇头。 严一凌让素惜扶着她先出去。自己则探着头小心翼翼的往里看。灶台边,有一双腿。身子却被柴火挡着,看不见是谁。 “素惜,叫人来。”严一凌不敢冒然过去。 素惜也跟着紧张起来,唤了汪泉领着两个小太监一起。“快去看看,是谁。” 汪泉皱着眉点头,怎么也没想到晕在那里的人竟然会是章嬷嬷。“娘娘,是章嬷嬷。” 楚月一听是章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严一凌有些纳闷。“可千万别说你是将军府的人!” “不是的。”楚月皱着眉头走进去。看见确实是章嬷嬷倒在地上不免奇怪。“我看见的那个人。张牙舞爪,一口锋利的獠牙,半人半兽,绝不是章嬷嬷。” 素惜听的毛骨悚然:“楚月小姐,你会不会是眼花了?这大白天的,哪里有什么兽,就是鬼怪也都不敢出来啊。” “就是没见过我才怕的啊!”楚月挥之不去那一幕,心有戚戚:“皇贵妃,咱们还是吃我昨天做的糕点吧,这里阴森森的,别弄了。” 说完她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跑回了房。 严一凌让汪泉他们赶紧把章嬷嬷先抬回偏厢去。随后又吩咐了去找太医过来。 “素惜,你去准备的点吃的,给楚月送过去。好好的被吓一跳。” “小姐相信楚月小姐的话么?”素惜很疑惑。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等章嬷嬷醒了就知道了。”严一凌叹了口气:“按理说,现在不会有人故意装神弄鬼。怎么会吓着章嬷嬷。” 要吓唬,也是该吓唬她啊! 不多时,章嬷嬷就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她也是惊慌失措:“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是他不会错的。我记得那个声音,一定不会错的。” “章嬷嬷,您这是怎么了?”素惜握着她的手,连连摇晃:“您别吓着娘娘了。到底是谁回来了?” 严一凌问过太医,说章嬷嬷只是受惊过度,醒来好好休息几日也就不要紧了。 “素惜,你去端药过来。” “是。”素惜看着气喘吁吁的章嬷嬷,不由叹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章嬷嬷,你说谁回来了?”严一凌又问了一遍:“你别担心,这里很安全。” 章嬷嬷收回了心神,饶是一叹:“是他的声音没错。奴婢记得清清楚楚的,怎么会错呢。可是他……怎么变成那副样子了?” “章嬷嬷,你不说出来,本宫怎么能帮你?”严一凌握着她的手:“你说的那个他是指的谁?” “就是当年,那个御厨。”章嬷嬷垂下头:“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为什么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出现在咱们的小厨房里。难道是他有冤情,想要我替他伸冤?” 这回严一凌明白了,章嬷嬷说的,就是她年轻时喜欢过的那个御厨。 “你确定看见他青面獠牙,还张牙舞爪的?”这和楚月的形容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是啊。”章嬷嬷含着泪:“他说他肚子饿,要吃东西。娘娘,您信奴婢,他的声音,奴婢一辈子都忘不了。” 严一凌听了这话,心里存了个疑影。 按说自己在意的人的声音,的确是不容易忘记。如果不是有人刻意伪装,这其中就一定有内情。“你先别着急了。如果真的是他的魂回来了,也一定会是晚上。” “娘娘的意思是……”章嬷嬷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凡是突如其来,一定有问题。我反正是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而今天你见到的这个人,想来也不会直来一次。咱们就耐着性子跟着他消磨,好了,到底是什么意思,相信很快就知道了。” 章嬷嬷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 “记得,这件事情不要声张,咱们宫里也不必加派人手。他要来要走,都随便。”严一凌看着章嬷嬷不太好的脸色,心疼的说:“只是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多谢娘娘关心。”章嬷嬷笑得格外舒心:“奴婢最大的福气就是跟了个好主子。” “别这么说,有你和素惜在我身边,我心里才踏实。”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心想说不定还真是能给章嬷嬷一个惊喜。根据她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借尸还魂,多半都有故事。 能再续前缘也未可知。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二十八章:解了禁足的徐天心 “啊——” 徐天心皱了皱眉,心气儿不顺。“又怎么了这是?” “啊——” “我说你们还能不能让人安静一会儿了?叫叫叫的,嚎个没完!不知道还以为是在杀猪呢!” 徐天心快步赶到下院,看见两个小丫头抱头发抖。“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吓成这样?” 栖心宫的前殿没有人,严一凌只好跟素惜两个人往里找。 听着宫里惨叫连连的。不觉加速了脚步。 “里面有……妖怪!”两个下丫头吓得面无血色。 “妖怪?”徐天心楞了一下,凛眉笑了起来:“还妖精呢!青天白日的,你们也太离谱了吧?看见蛇尖叫,看见蜜蜂尖叫,看见本宫你们也大惊小怪的。现在还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是怎么了?”严一凌里的老远,就听见徐天心教训两个小丫头。 “这才刚刚解了禁足,就开始疾言厉色的教训宫婢了。你说内务府挑两个丫头来伺候你容易么?我可听说了,一听说是来你的栖心宫伺候,小丫头们吓得直喊娘!” 徐天心转过身子,脸上的冷色还没有褪尽:“皇贵妃就是清闲。我这宫门才敞开,你就迫不及待的进来了。” “怎么了?不欢迎?”严一凌白她一眼:“看来这三个月,你过得挺惬意。” “我一个人挺好的。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想养花也行,想养虫也行。你叫内务局给我弄这么两个叽叽喳喳的做什么?还不够我烦的。”徐天心撇着嘴,一脸的冷傲。 “得了便宜还卖乖。”严一凌懒得理她。“这两个丫头可是最灵巧的。要不是我身边有素惜和章嬷嬷,才不会便宜你。说吧,你们这是又看见什么了?” 两个丫头怯懦的跪着。担心惊扰了皇贵妃而受罚。 听皇贵妃不但没有说重话,反而还很温和,两个人才稍微放下心来。 银豆低着头,小声的说:“奴婢正要为徐妃娘娘准备午膳,就听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怪……怪人,在小厨房里不知道找什么。正好金豆也进来了,她也看见了那个怪人。” 因为徐妃不许说妖怪,她就只能说怪人。 而严一凌一听见青面獠牙,心里就一动。 果然那家伙又出现了。 “可能是宫里有人恶作剧吧,前一阵章嬷嬷也在本宫的厨房里见过这个怪人。”严一凌轻描淡写的说:“你们不必害怕,他每次出现,只是拿走一些能吃的东西。从没有伤过人。下回,你们准备些吃的放在哪里,看见有人拿走了,也就是他来过了。” “是。”金豆和银豆低着头,认真的答应着。 “好了。先下去吧你们。”徐天心又道:“给皇贵妃沏茶。” 严一凌笑着打趣她:“我还以为你要赶我走呢!” “瞧你说的。我有那胆子么!”徐天心看她红光满面的。不免皱眉:“近来皇上待你不错吧?宫里很平静?” “算是吧。”严一凌喃喃的说:“皇后和万贵妃两败俱伤,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我就乐得清闲,除了舞剑,做糕点,也就是看看宫里的账册。头一回觉得宫里这么空荡荡的,就跟没有别人似的。这日子啊,舒心极了。” “哼。”徐天心饶是一笑:“怎么樱妃也不给你添堵了?” “小皇子的病一直拖拖拉拉,她分身无术。倒是越来越像个慈母,和之前判若两人。”严一凌温和的说。“冯靖宇一回来,她的疯病就好了。也是稀奇。” “那良嫔也没动静了?”徐天心很是奇怪。 “良嫔倒是很安静。桦妃还是时常去她宫里走动。可能两个人和好如初了吧。”说到这里,严一凌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我说徐妃娘娘,你不是最讨厌管宫里这些是非么?怎么如今也有兴致问我?” 徐天心揉了揉眉心,幽幽道:“没想到皇帝会那么做,到底是个言而有信的。” “你没半个月还是能收到雪衣的信?”严一凌有些好奇。 略微点了点头,徐天心凝重的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些流落在外。而又被皇上发现身份的遗民,都被送去了乐土城。皇上在那里重修了宫苑,而雪衣现在就住在里面。虽然……不算是恢复了西凉国,但起码我们的子民可以尊称她一声公主殿下。皇贵妃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仰头长叹了一声,徐天心眸子里闪过一些光亮:“就算是在梦里,我都梦见自己杀了皇帝无数回,替枉死的子民们报仇。可我万万想不到,西凉国灭,那些被各国如同过街老鼠一样,喊打喊杀的子民,最终却是被我们的仇人救了,保全下来。” “乐土城。”严一凌明白这三个字的用意。“皇上是希望,你们能重新回到一方乐土,过简单富庶的日子。远远的躲开战争与杀戮。虽然这么做,未必能抵偿之前的种种……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你是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徐天心看着她。“你怕我还会动杀了昏君的念头?” “天心。”严一凌低下头,认真的表情看着有点严肃:“我说句话,你千万别不爱听。其实凭你们的武功和心思,你要杀皇上……易如反掌。当时在去漠良的途中,几拨人马先后对皇上下毒手,你未必就不能借刀杀人,趁机复仇。你心里,或许没有真的想过要皇上的命。” “你是想说什么?”徐天心皱眉看着她。 严一凌只是微笑。 “我是怕杀了皇帝,他的儿子或者兄弟还会登基。那我就得接着杀另一个皇帝……”徐天心有点心累:“即便杀了第二个皇帝,难保就没有第三个第四个……我是想看着你们自取灭亡,或者说煽动、加速你们自取灭亡。到那个时候,才是恢复西凉的大好时机。而公主殿下,就是唯一能够统领西凉的尊者。” 未免皇贵妃不信,她坚定的说:“仅此而已,你不要乱猜。” “好吧!”严一凌点了点头。 “那个青面獠牙是怎么回事?”徐天心问。“你不觉得奇怪,难不成你知道来龙去脉?” “你想想看,宫里这么多人,这么多戍卫。那个青面獠牙的怪人,只是在小厨房里,被嬷嬷和侍婢发现是为什么?” 徐天心这么一想,便道:“你是说他会武功?” “嗯!”严一凌点头:“应该身手不凡。一个身手不凡,又长相奇特的人,每次都只是出现在小厨房里,窃取食物。他应该是很饿,而又潜伏在宫里很久的人。不然他怎么知道每一宫的小厨房在哪里。但这个久是多久,我还真是拿不准。也不知道他之前是躲在哪里,为什么忽然就让人看见了。” “管他的。”徐天心微微一笑:“你还是先帮我解决了那两个丫头。我不需要人伺候。”斤他找才。 “真的么?”严一凌目光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你真的不要人伺候?” 徐天心坚定的点头:“我养了好多蜜蜂,能帮我看守宫殿。保管没有人能轻易进来。” “冬天也行?” “当然,只要喂它们糖水就行!” “……”严一凌看着她一脸的霜色,奇怪的问:“莫非你就是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你每天喝蜂蜜或者喝糖水就饱了?” “谁说的!”徐天心撇嘴:“我会自己煮东西吃。” “那谁帮你把食材搬进厨房,谁替你去领过季的布料,谁又能给你铺好床铺和你说话解闷?”严一凌边摇头,边叹息:“难不成你连恭桶都能自己去倒!” “我可以啊!”徐天心有些心虚:“我可以把它们变成肥料,这样花会更美。”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傻丫头,好歹你也过惯了骄奢淫逸,不对,衣来伸手的好日子。骤然就什么都要自己去做了,我怕你吃不消。还是留着她们好好伺候你吧。嫌烦,就打发她们下去干活,别在你眼前绕就是了。” 撇了撇嘴,徐天心很嫌弃的看着她:“怎么我以前没发现你比雪衣还啰嗦。” “那是因为你自己不争气,总叫别人担忧。”严一凌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背。 “哇!好痛!”徐天心缩回了手:“我头都痛了,你该去接奉举了吧。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快回宫吧!” “行行行。”严一凌起身:“那你自己好自为之。” 她和素惜一走,徐天心就挽起了袖子:“嘲笑我不会煮饭,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信我自己养不活自己。” 边说话,徐天心边急匆匆的往小厨房去。 看见金豆银豆还傻愣愣的站在外面,她不免恼火:“叫你们沏茶,皇贵妃都走了,茶在哪儿?” 两个丫头怯生生的看着她,异口同声的说:“奴婢不敢进去。” “滚滚滚。”徐天心烦不胜烦。“你们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弄好了端回来放在偏殿。我没叫你们不许来这里。” “是,娘娘。”两个小丫头如获大赦,欢天喜地就退了下去。 做个什么好呢!徐天心走进了厨房,打量着摆在一边的蔬菜。有蛋有肉,挺不错的么! 想起曾经在伊湄宫看见的翡翠珍珠丸子汤,她就来了兴致。 记得皇贵妃说过,把蛋清倒在肉末里,做成丸子汆汤就行了。 说做就做,她倒是来了兴致。 瘦肉剁碎,鸡蛋磕在碗里,好一阵折腾。 “能吃了么?” 身后的一个声音,惊得徐天心差点把碗扔锅里。“谁……”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站在身后,伸着长长的爪子就要往锅里抓。 “快点吧!我好饿。” “你……谁啊?”幸亏徐天心胆子一直比较大,何况方才又打探过这人的情况,心里虽然有点毛毛的,但也不至于失态的大叫。“你到我宫里干什么。” “我饿!”那怪人恶狠狠的说:“你听不懂么?” 看着锅里的丸子飘了起来,徐天心顺手拿汤勺给他舀了个丸子放碗里。“饿你就快点吃。” “太好了,有肉丸子。” 接过碗,怪人大口的吃起来。 看他这个劲头,徐天心别提多高兴了。心想,皇贵妃还说她自己照顾不了自己,看看吧,第一次做肉丸子,就让人吃得津津有味。 然后,还没等她美过神来,那怪人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吐进了锅里。 “好难吃……太难吃了!呸!” “好哇,你怎么这么恶心。”徐天心竖着眉头伸手就打过去。“你恶心死了。” 哪知道那怪人十分的敏捷,三两下就避开了她的进宫。 虽然看着疯疯癫癫,又怪模怪样的。可他躲避的招式十分的灵活,几十回合下来,徐天心竟然没沾到一点便宜。 “哎呀,不玩了,本来就饿,你想饿死我?”那怪人说着就从窗子飞出了小厨房。“太难吃了,我再也不来了!” “你!”徐天心气得咬牙切?:“你敢不敢回来再说一次,我保证不打死你!岂有此理,你不知道我的志向是要做个名副其实的贤妻良母嘛!你敢说我做的菜难吃!饿死你!活该饿死你!” 看着那一锅恶心的丸子汤,徐天心揉了揉肚子:“气死我了!我也好饿!”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二十九章:怪事连连 一大早,皇帝就赶到伊湄宫陪严一凌用早膳。 看他眼下薄薄的一圈青色,便知道他昨晚上一定没睡好。“最近可是朝政上有什么心烦的事情?” 奉临微微凝眉,吃了一口百合粥。“的确有些事情。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他不想说,严一凌也懒得追问。问得多了。就不是关心而是牝鸡司晨。“皇上喜欢这粥么?是章嬷嬷一早起来熬得。” “味道不错,软糯可口。”奉临点头:“你是最有福气的,你宫里伺候的人个个都有一手的好厨艺。加上你自己也不弱。不过朕瞧着,你怎么干吃不胖呢?前几天去瞧乔贵嫔,她都有些丰腴了。” “丰腴手感才好。瘦巴巴的摸着不就只有骨头。”严一凌似是没经过大脑,顺嘴就来这么一句。 果然奉临皱起了眉头:“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朕是说看她穿衣裳,腰身显得丰腴了。什么手感不手感的!每一句正经。” 严一凌嘿嘿一笑。“臣妾错了。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呀,朕说不过你。”奉临又吃了一口粥:“听楚月说你舞剑不错,不如什么时候表演给朕看看。” 算了算,严一凌跟楚月舞剑也有大半年了。“行啊,皇上喜欢,没问题的。” “那朕回头挑个风和日丽的好时候。”奉临饶有兴致的说。 “随皇上喜欢就好。”严一凌给他夹了一块脆黄瓜。“这个爽口。皇上尝尝看。” “嗯!”奉临吃着的确很脆:“好吃。回头给朕送到苍穹殿里些,就是朕不过来,吃着这脆黄瓜也想着你。” “……”严一凌很是无奈,这样也行?“是。” 小侯子站在门外轻咳了一声:“皇上,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毓秀宫。说是宫里昨天出了些怪事儿。” 严一凌心想。也是时候给皇后请安了,便道:“皇上若是朝政不忙,不如和臣妾一道去一趟毓秀宫吧。” 奉临也有几日没见皇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乘着御辇,一起来到毓秀宫。 沈音苒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皇上对皇贵妃的宠爱有些奇怪。 虽然说两个人你侬我侬,时常出双入对,可皇上并不是经常留宿在伊湄宫。就鲜少请皇贵妃去苍穹殿过夜。 并且,这两年来,皇贵妃的恩宠越来越盛,也没见她的肚子有什么动静。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么? 看着两人一同上殿,沈音苒温然的迎了过去:“臣妾给皇上请安。” 早早就来了的妃嫔们也是一同行了礼。 “平身吧。”奉临温和的说着话,端身坐下。“宫里出了什么奇怪的事儿,惊得你们一大早就过来?” 当时没有仔细想,但现在想想,严一凌觉得这事和那个青面獠牙的怪人有关。 良嫔听见皇上问。连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欠身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昨天午膳,御膳房才送了膳食过来摆好,等臣妾去用的时候,桌子上杯盘狼藉,竟然什么都不剩下了。臣妾可以确定,绝不是宫里的侍婢偷嘴。哪个侍婢能吃得完一桌子的饭菜,连汤都没剩下。” 桦妃也是点头:“皇上,头两月臣妾才酿了两坛子桂花酒。算算日子,也该差不多了。可是昨天一看,酒坛子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万贵妃因为有身孕,并没有前来,而是让裴以琳代为走这一趟。 裴以琳恭敬的上前,行了礼方才开口:“皇上,昨天贵妃宫里也出了一件怪事。民女为贵妃娘娘熬得补品。明明就在厨房里炖着,等贵妃醒了民女去端,就不见了。今早起来,有侍婢发现那个炖盅被打碎扔在后园的草地上。” 奉临听着,很是不解。 若是有偷儿,也只会拿金银珠玉这些值钱的东西。怎么会专偷嘴吃? “就没有人看见那人的样子么?” 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徐天心,心里则有数。肯定就是那个叫人恶心的怪人。哼,说她做的东西不好吃,却跑到别人宫里大吃一顿。简直是侮辱她! “臣妾见过。”沈凉悦适时的出现,大步流星的走进殿中,朝帝后端然行礼。“那是个青面獠牙,爪子锋利的怪人。逢人就喊肚子饿。臣妾被他那模样吓坏了。幸亏没叫翊儿看见。” 奉临点一点头,有些想不透这个人的来历。 这时候,严一凌才笑道:“这么说的话,樱妃还算是胆子大的。本宫宫里,章嬷嬷也见过那个怪人,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索性,他也只是拿走了一些吃的,并没有在害人。” 瞥了一眼徐天心,她故意道:“听闻徐妃宫里的金豆银豆也都看见那怪人了。” 沈音苒有些诧异:“既然早有人瞧见,为何不早些说出来?万一要是惊着了谁,可怎么好。” 虽然是关心的语句,但是严一凌听着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味儿了。“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并没有亲眼看见,那会儿宫里也没有类似的动静。若是章嬷嬷眼花,看错了,那臣妾不是要弄得人心惶惶却闹出了大笑话?” “皇贵妃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沈音苒点头:“既然宫里出了这样奇怪的事情,安全起见,皇上,臣妾还是觉得搜宫追查方为上策。毕竟此人还算是来无影去无踪,足可见是有些功夫的。偷吃倒是不怕,就怕他那副样子吓着旁人。” 奉临点头:“也好。既然此人出没后宫之中,皇后你便设法将他找到。倒不必急着处置,朕很有兴趣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人。” “是。”沈音苒恭敬的点头。“臣妾一定尽快查清楚这件事。” 说话到这里,皇帝便起身离开了。 他这一走,不知道多少妃嫔的心都跟着飞走了。 沈音苒心如明镜,只是不点破。反而笑着问裴以琳:“有几日没见过万贵妃了,她是身子如何了?” 裴以琳温和的笑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姐姐的胎象稳固了许多。钱太医说近来调养的不错,所以胎儿长得也很好。再过个把月,就要显肚子了。” 长长的舒了口气,沈音苒满面明媚:“那就太好了。皇上是多么盼着贵妃能顺利诞下小皇子。本宫让人准备了些药材补品,等会儿散了你随本宫去内堂取。” “多谢皇后娘娘厚恩。”裴以琳恭敬的行了个礼。 “以琳妹妹,真是出落的越发标志了。”良嫔笑吟吟的看着她,心里却在掂量,这女子是想怎么博圣宠呢?该不会又是第二个樱妃吧? 眼尾不自觉的瞟了一眼一旁的樱妃。忽然发现,樱妃正不怀好意的瞪着桦妃。 “娘娘过奖了。”裴以琳很是温和的朝良嫔一笑。因为心里知道良嫔忌讳那个嫔字,所以,她只尊称一声娘娘。 果然这一点让良妃很高兴:“妹妹真是客气。说不定咱们早晚能成为好姐妹呢。”斤他协扛。 裴以琳羞臊的垂下头:“民女不敢有非分之想,此时只希望能好好照顾在姐姐身边。” “多好的丫头,有情有义的。”沈音苒也是笑得温和。 然而话锋一转,她唤了侯奎一声:“皇上既然有了旨意,那本宫也唯有遵守才是。你这就带着宫中戍卫,一个宫挨着一个宫的细细搜查。不要放过藏音阁,积福堂之类能藏身的地方。本宫看这个吓人的怪贼能躲到哪儿去。” “奴才明白。”侯奎急匆匆就退了出去。 沈音苒这才恢复了如常的笑意:“搜宫是大动作,如实打搅了各位,可万万多多担待。” “是。”妃嫔们??答应着。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沈音苒起身:“你们就各自回去歇着吧。也好配合御前侍卫找人。” 裴以琳乖巧的留了下来。 跟着无双就随皇后来到内堂。 “无双,遥光,你们去库房里把本宫给万贵妃准备的东西拿来。”沈音苒笑着说:“有些是很珍贵的。仔细些。” “奴婢明白。” 遥光和无双都觉得,皇后支开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实际上,库房里的确有一批价值连城的药材,是前几日才送进毓秀宫的。只是当时不知道,皇后竟然是为万贵妃准备的。 “以琳,万贵妃的胎真的如你所言,安稳异常?”沈音苒饶是温和的问:“你可别为了宽本宫的心,就说些好听的话。” 裴以琳轻轻一笑:“皇后娘娘多虑了,民女如何敢隐瞒娘娘。姐姐的胎象稳固多了。” “那就好。”沈音苒还是那句话:“皇上很盼着贵妃能诞下个小皇子。后继有人,这样咱们的江山也就更稳固。贵妃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倘若一索得男,那皇上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承皇后娘娘吉言,民女也希望姐姐能平安的诞下麟儿。”裴以琳乖巧的笑着。 看着她温婉的样子,倒是不输给万贵妃。沈音苒凝眸,平静的看着她,问:“那么你呢?你入宫也这么久了,是怎么为自己打算的?”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三十章:险恶之心 裴以琳垂眸而笑,唇瓣舒展:“皇后娘娘说笑了,民女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就是好好照顾姐姐。” 沈音苒竖起右手的食指,轻轻晃了晃。“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帮了本宫。本宫还没感谢你。” “皇后娘娘这话,民女有些不明白。”裴以琳渐渐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墨兰,是你教她改口的对不对!”沈音苒说的非常坚决,并不是在问她。 裴以琳只是看了皇后一眼,目光相交,她没有半点不自然。 “起初本宫也想不明白,这宫里还有谁能在这样的时候,向本宫伸出援手。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万贵妃是算计不到的。”沈音苒饶是笑着,心里却鄙夷的不行。 那万贵妃从来以温婉细腻,善解人意著称。却竟然看不透自己身边的人。 先是缤桃,又是这个妹妹,还真是叫人觉得好笑。 “皇后娘娘,时候也不早了……” 裴以琳不想再说下去,起身要走。 “诶!”沈音苒拦住她:“给你姐姐的补品药材不是还没拿么!你急什么。” 皱了皱眉。裴以琳只能笑着坐下。 “万贵妃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非要把墨兰囚禁在你们宫里。本宫想来,你一定是用了不引人注意的方法,来到关押她的地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各种利弊都告诉了她。最终,在你的蛊惑之下,她只有站出来咬定,是缤桃求她帮手,给她银子,而非本宫指使她。你还真是挺聪明的。” 沈音苒是由衷的称赞这个丫头。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三两句话,就让这件足以令她蒙受严惩的事情,变成了奴婢之间银子惹祸的小事。 “本宫该好好谢谢你。” 裴以琳知道搪塞不过去,只有承认。“皇后娘娘言重了。民女这么做。是想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能够不伤和气最好。倘若,皇后娘娘真的因此事受到牵连,那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姐姐她自己。可能是孕中疲倦,姐姐总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而民女始终觉得,一旦皇后娘娘您有什么不好,皇贵妃一定不会容忍宫中有姐姐的存在。” “好哇!”沈音苒拍了一个巴掌,紧紧的攥住双手:“你真是眼明心亮,看得太透彻了。” 以格外欣赏的目光看着裴以琳,沈音苒蹙眉道:“樱妃狡诈,花花肠子太多,可聪明不够。云嫔跋扈,自以为是孔太后为皇上挑选的人,就能一辈子都活在皇上心里,典型的蠢。良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那点事儿都?捣不清。而桦妃。唯唯诺诺的,不是向这个软腰肢,就是替那个挡刀,也实在不是本宫所喜欢的。” 叹了口气,沈音苒这才恢复了如常的脸色:“只有你!知道么以琳,就只有你!” 裴以琳拧着眉头,看着皇后:“娘娘,民女说过了,这么做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你不用顾左右而言其他。”沈音苒从她的脸上看出了顾虑。“你放心,本宫也不希望这么快就揭穿你的伪装。要知道,你现在就很好。帮本宫的忙,不一定要跳出来。暗中行事也是非常好的。” “可是娘娘……”裴以琳皱眉:“姐姐待我很好,我不能背叛她。” “这怎么是背叛呢!”沈音苒饶是笑笑。“你自己想想看。过不了多久,万贵妃就会诞下麟儿。到时候母以子贵,你还能得到什么?她还会像从前想的那样,不遗余力去扶持你上位么?就不怕来日你也为皇上生下小皇子,和他的孩子抢?” 稍微顿了顿,沈音苒把面前的糕点推倒她手边。“本宫就不同了。你若有了皇子,本宫有办法扶持他登上帝位。当然这话就说远了。你入宫这么久,还是没有承宠,说来也不是一件多光彩的事情。谁都看得出万贵妃带你回宫的目的,可她现在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改变了注意,你将来就会像个笑柄一样被人踢出宫去。到时候你在母家焉能抬得起头。且还有哪位公子敢与一个在皇宫待过这么久的女子结亲?” “皇后娘娘,我……”裴以琳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看见她心慌,沈音苒的笑容就更温暖起来:“所以说,你帮本宫,本宫也会帮你。” “不是民女不愿意帮皇后娘娘,实在是民女力有不逮,也帮不了娘娘什么!”裴以琳低着头,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容。 “别妄自菲薄。”沈音苒伸手托起她的下颌,仔细的端详。“你与万贵妃比,根本就不差什么。所以,她有的你将来也会有。想想有朝一日,你若是成了堂堂正正的裴贵妃,你的母亲脸上该多么有光彩。” 这句话,点亮了裴以琳眼中的璀璨光芒。“娘娘,民女真的会有那样一天么?” “本宫保证你会有!”沈音苒笃定的说。末了,还温和的冲她微笑着道:“说白了,咱们这些女子入宫,不都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么!又哪里是真的喜欢宫里这份沉重的日子。你这么年轻,不好好用来博恩宠,守着一个随时会将你踢开的女人,有什么出息。” 裴以琳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后。 而实际上,她没有一口就答应下来,也让沈音苒很放心。 这样的人,懂得取舍,却不会急功近利。不会为了眼前的恩惠而忘了本。 “行了,本宫拉着你也说够了。”沈音苒饶是笑笑:“你自己回头去想想也就是了。” “是。”裴以琳柔顺的点了点头。 “瞧瞧,你这头发多乌黑,跟黑缎子似的。”沈音苒起身,抚摸她长长的发丝。“本宫没嫁人的时候,也喜欢这么披散着头发。转眼这么多年了。” 无双和遥光去而复返,正听见皇后在感叹时光荏苒。 “娘娘。”无双捧着东西近来,遥光则随在身后。 “怎么去了那么久?”沈音苒奇怪的问。 “回皇后娘娘,不知道是哪个奴才大意,竟然打翻了这些贡品。奴婢和遥光清理了好半天,才将每样东西都整理好,您瞧瞧这血燕,有一盒子都已经弄散了。”无双不高兴的说。 “另外两盒子没事么?”沈音苒问。 “是。”遥光点点头。 “这么着吧。”沈音苒笑着散开了手里的发丝,道:“这散了的就给以琳回去尝尝。其余的带给万贵妃。都是很好的东西,以琳你别嫌弃。” 裴以琳显然受宠若惊:“民女卑微,怎么敢收下娘娘这样厚的礼。” “傻丫头,你叫本宫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许是见了你投缘吧。”沈音苒温和的说:“就别推辞了。无双,你让人送裴姑娘回去。别让贵妃等太久。” “是。”无双温和的答应着。 “那民女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告退了。”裴以琳行了礼,才随着无双退出去。 遥光撇了撇嘴:“万贵妃身边的人,一样的妖里妖气,皇后娘娘喜欢她什么?” “你呀,怎么又使起性子来了?”沈音苒淡淡的笑着:“有时候缘分挺奇妙的。本宫虽然不喜欢万贵妃,但是看着她还不错。” “奴婢可不懂什么缘分。”遥光咧嘴道:“反正只要是万贵妃的人,奴婢就没有看着舒服的。” “好了。”沈音苒笑道:“也替本宫梳梳头吧,披散下头发来看看,还有没有半点当年的影子。” “娘娘一如当年曼妙,丝毫未变。”遥光说的自己都恶心了,可脸上的笑容就是那么好看。 “你这丫头,嘴巴抹了蜜了。看来本宫也得赏你一碗燕窝才行。” 遥光笑嘻嘻的欠身:“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坐着毓秀宫的软轿,裴以琳掀开了轿帘子往外看。 入宫这么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坐在轿子上,走在这样宽敞的宫道上。不是为了照顾万贵妃,更不是为了当陪衬。而是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像个主子一样来经过这条宫道。 靠拢皇后,这是她迈出的第一步。 墨兰,不过是她故意送给皇后的人情罢了。 “水儿,你吃过血燕么?”裴以琳问跟着自己入宫的小丫头。 “没有。”水儿摇头:“别说吃了,奴婢连煮都没有煮过。” 这话,叫裴以琳很刺心。“是啊,娘平日连一碗白燕都捞不着吃,更别说这么好的血燕了。” “小姐,奴婢说错话了。”水儿低下头,有些闷闷不乐。 “没有,你说的是实话。”裴以琳温和的笑着:“我看那盒散了的血燕并没有大碍。等下你拿些银子,送回府上,就说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我特意拿来孝敬娘。” “奴婢明白了。”水儿高兴的不行:“这下可是给咱们夫人长脸了。” 裴以琳温然的笑着:“娘不怪我选这条路就好。”斤他乒才。 “夫人怎么会怪小姐呢。小姐最能为夫人争气了。”水儿甜美的笑起来。 “是要争气。”裴以琳笑得有些飘逸。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痛痛快快答应皇后的原因。无论何时,无论对着什么样的人,永远不要让她知道你真是的想法,永远要让她觉得你是最好把握和掌控的。唯有这样,对方才会放心的用你。 “希望以后我经常能送些好东西回去。这样娘就不用受气。” “一定可以的,小姐。” “是啊!”裴以琳攥紧了拳头,心里暗暗道,既然入宫,就非做到不可。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三十一章:传说中的毒医 “听说那个怪人到现在还没抓到呢!”金豆小声的嘀咕着:“你说万一他要是还来咱们宫里可怎么办?” “不会的吧!”银豆缩了缩身子:“不是说还有好多妃嫔的小厨房他都没去过么!未必会再来咱们宫里的。” “但愿吧!不然真是给活活吓死!”金豆心里很没底。 银豆看她吓得不行,忙道:“别说了,赶紧准备午饭吧。等会儿娘娘该饿了。” “是啊,咱们娘娘,也是个……”不好惹的主。金豆可不敢说出口。 两个丫头会心一笑,就开始忙活手上的活了。 徐天心在厨房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心想这两个小丫头真是胆子大,背后嚼她的舌根也就算了,还小的那么开心。 正狐疑耳边怎么有点风,就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好难吃姑娘,你今天又要做丸子么?” “你!”徐天心看见他的瞬间,眼睛里的大火就熊熊的烧起来。“你还敢来,你不是说你再也不会来了?” “我为什么不敢来?”青面獠牙的怪人问她。“满皇宫都在抓我,我不吃你的丸子,还不能到你宫里躲一躲?” 坏坏的笑起来,他接着说:“我听他们说,你宫里最吓人。都没有人爱来!” 一股怒火在徐天心的胸腔烧起来:“你才是怪人,你才吓人。少诬陷我!我宫里不是花就是可爱的灵兽,一点都不吓人!” “哇!”那怪人忽然大叫一声。“你眼神好吓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脆声的女音响起:“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紧跟着。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徐天心正要闪身躲避,却被那怪人狠狠的拽住。挣扎之际,两个人都被罩在了网子里。 “徐妃,得罪了。”楚月灵巧的从房顶上跃下来,她周围都是司空家的家仆。“我是奉皇贵妃之命,来抓他的!” “我就说么,但凡你在,总能闹出些事。你要抓她就抓她,你抓我做什么!”徐天心气得直瞪眼。斤他豆号。 “徐妃娘娘,我发现一件事,你最近怎么越变越笨,你的轻功不是挺好的么?”楚月咯咯的笑起来。 “他气我,你也气我!”徐天心索性转过脸来不理她。“还不快放开我。” “放开我,放开我……”那怪人也跟着连连叫唤。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这网是我们司空家祖传的宝贝。被困在里面的人越是挣扎,就捆的越紧。你们这样扭来扭去。过会儿手腕子缠断了。可别喊疼。”楚月得意的拍了拍手:“走吧,人送到伊湄宫去,这回皇贵妃总该把她珍藏的好菜谱都写给我了吧!” 徐天心只好由着楚月把她和那位怪人一起捆在网子里,带去了伊湄宫。 这可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被捆着押送在宫道上。 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于是每走一步,她都在想,把楚月当成糕点,一口口狠狠的咬下去。 “皇贵妃,你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带会什么惊喜了。”楚月扯着嗓子喊。 惊得素惜急匆匆的跑出来:“楚月小姐,您别叫了,皇上可在里头呢!” “皇上也在,那就太好了。”楚月更加得意了:“我抓到那怪人了,皇上总要给我赏赐些什么吧?” 她这么一嚷嚷,屋里的两个人自然是迅速的走了出来。 第一眼看见那个怪人的时候,严一凌也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能长成这个样子? “皇上。这……” 奉临瞟了一眼那怪人,发觉徐天心也被缠着,不禁惊奇:“徐妃是怎么了?” 严一凌这才注意到捂着脸的那一位,竟然是我们冷艳的徐妃娘娘。“天心,你……” “别说了,还不是被楚月弄得。”徐天心没好奇的回敬了她一个白眼。然后才朝皇帝微微屈膝,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皇上万安。” 奉临哼了一声:“三月不见,徐妃的脾气还是半点都没有改。” “皇上不喜欢,随时可以再关臣妾三个月。”徐天心毫不客气的说。 “楚月,先解开他们。”严一凌看这样缠着,也是怪难受的。 “行是行,可他要是跑了怎么办?”楚月问。 “你先点了他的穴不就好了?”严一凌说了一句很外行的话。 楚月饶是叹气:“为师教你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不开窍!你看不出来他的武功比我高么?静脉逆转,穴道换位,我怎么点?他不点我就是好的了。” “好香,我好饿,我要吃饭!”那怪人使劲儿的吸?子,似乎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我好饿,我要吃饭!” “有了。”严一凌灵机一动:“素惜,你去敞开门,赶紧把午膳都端出来。” “是。”素惜召唤了两个小丫头,把皇上和皇贵妃的午膳都端出来,支了张桌子,就放在这院子里。 随后,楚月解开了缠绕在两人身上的传家网。 果然那个怪人毫不犹豫的扑向了一桌子的美食。“唔,好吃,唔,太美味了,唔,比丸子姑娘的手艺好多了。” “丸子姑娘?”楚月皱了皱眉:“谁是丸子姑娘?” 她凑到那个怪人身边,仔细观察他的脸和手:“喂,看在我带你来吃好吃的,你快告诉我,谁是丸子姑娘?” “楚月,你怎么这么啰嗦!”徐天心一脸气愤。“你没想我道歉。” “去,你别打岔。”楚月懒得理徐天心,拉着怪人的衣袖:“你不说我就不让你吃。” 怪人被她烦的不行,稍微转过头朝着徐天心一指:“不就是她喽,做的丸子都把我吃吐了。打死我也不再去她宫里吃东西!” 现在安静了几秒。 几秒钟之后,所有的人都捧腹大笑。 严一凌更是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丸子姑娘,这就是你的梦想!” “哈哈哈哈哈哈……”楚月笑得都站不直了! “你们!”徐天心一脸的怒火,比划了一个撕碎的收拾。“哼!” 奉临也是笑,但是笑过之余,他更想弄清楚这个怪人是谁。偷偷召唤了小侯子,低声吩咐:“你去把冯靖宇找来,要快。” “是。”小侯子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然后,等待冯靖宇来的这段时间。怪人把伊湄宫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个精光。就连楚月留给自己的糕点也没剩下,更别说严一凌为奉举准备的布丁了。 幸亏,在他要逃跑的一瞬间,冯靖宇赶到了。 “站住。”自己还没站稳,冯靖宇就疾言厉色的喊出这两个字。 震得在场几个人,耳膜都要穿了。 那怪人一听,倏然转过脸来,看着冯靖宇,半天没有动。 冯靖宇快步走到他面前,两人对视了几秒。他便跪了下去。 严一凌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个青面獠牙的怪人,很可能就是冯靖宇寻找多年的师傅,传说中的毒医,闲散道人。 可是毒医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自己给自己下毒玩,然后自己就自己? 搞得精神失常了? “师傅。”冯靖宇跪着将他抱住:“徒儿找了你好久,你终于肯现身了。” “你干什么?” 楚月和徐天心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 幸亏冯靖宇反应灵敏,发觉不对迅速的跳开。原来毒医举起了手,正想狠狠朝着他的后脊梁击下去。 “师傅,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没有徒弟,我不是你师傅,我要吃东西,我要找我的儿子!”毒医恶狠狠的说:“要么给我吃的,要么给我儿子!” 冯靖宇从他青色的脸庞,看出了些不对劲。“皇上,皇贵妃,还有什么吃的,能不能给我师傅?” 这可难住了严一凌,还有什么能吃的?伊湄宫上下数十口的饭都叫他吃完了。 “有!”素惜想了起来:“还有给娘娘准备的炖品。” “快端上来。”冯靖宇急切的不行。 “奴婢这就去。”素惜是真的跑着去跑着回来的。 众人稳住了毒医,趁他大快朵颐的时候,冯靖宇掏出了身上带的银针。 绕到那人身后,连着扎了三针。 毒医吃着炖品,眼睛就闭上了。 严一凌忍不住好奇心的趋势,扎着胆子走过去,想要伸手去摸毒医的獠牙。 人类,是怎么能长出像野兽一样的牙呢? 这得服用什么毒啊! 太神奇了。 那知道她的手刚伸过去,忽然就被毒医攥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对方已经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碧儿!”奉临急的脸都白了! 严一凌单手捂着脸,一声惨叫:“啊——” 楚月和徐天心都傻了眼。 冯靖宇也是满面愕然。有什么道理他下了针,人竟然还没有睡着。 奉临赶紧扑上来,一拳朝着毒医的嘴巴招呼过去。许是太心急的缘故,动作有些猛。 冯靖宇只看见那其中一根獠牙断了一半,直接飞了出去。“皇上,手下留情啊!” 严一凌睁开眼睛,也被皇帝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眼看着第二拳就要落下,她赶紧握住皇帝的手:“皇上臣妾没事。这牙,好像是假的!”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三十二章:生变 幸亏严一凌出声及时。 毒医才免于被皇上再揍一拳。 她抽出了手,后背上尖牙咬过的痕迹只是稍微有些红。 “没事吧?”奉临托起她的手腕子,仔细的看。 “没事皇上。”严一凌嘿嘿一笑:“我刚才只是给吓着了。” 冯靖宇用力掰了掰两外一颗獠牙,发现竟然稍微用力,也断了。 “还真是假的!”楚月皱眉:“我就说么。人能长成这个样子,也太稀奇了。” 也不知道是冯靖宇的针起了效果,还是皇帝那一拳头奏效。反正这回毒医是真的晕了过去。 “你们来看!”冯靖宇托着毒医的头,拨开他胸前的衣裳。 一条明显的分界线赫然眼前。上端是青色,下面则是正常肌肤的颜色。 “人皮面具?”严一凌惊讶的说:“这面具真的如此贴合肌肤,叫人都看不出来是戴了面具。” “是。”冯靖宇皱眉:“如果我没猜错,这是用一种很奇特的药水黏贴在身上的。不是那么容易撕下来。而有本事调出这样药水的人……” 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为什么他要藏在宫里,行迹疯癫,就是不肯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不管怎么说,你有办法摘下这面具是么?”奉临问。 “嗯。”冯靖宇点头:“还请皇上安排一间清静的厢房,还有就是……让我随便用太医院的药材。” “好。小侯子。你去安排。”奉临凝眉点头。 严一凌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没有拒绝。难道是她一样八卦,想知道这里的秘密。 但是不管怎么说,找到了毒医,也就了却了冯靖宇的一桩心事。 “皇上。臣妾觉得这件事情是不是最好不要声张。以免惊扰了妃嫔。还是等毒医苏醒,问清楚了缘由,再做打算吧?” “你想的周到。”奉临温和的对她点头:“就按你说的去办。” 楚月啧啧:“冯太医我听说你有好多驻颜方,看在我找到你师父的份上,能不能教我几个。” 冯靖宇抱起了毒医正要走,听楚月这么问,便点头道:“蜈蚣,晒干,上锅蒸了吃。最驻颜。” “呕——”楚月差点就吐了:“你能不能别恶心我。” “他说的是真的。”严一凌认真的点头:“不信你试试看。” “好哇,那你要不要试试看。你吃我就吃!”楚月气得直攥拳! “我才不要呢!”严一凌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不怕老。” “嘁!”楚月撇嘴:“等着你人老珠黄,皇上另结新欢,你就该哭了。后悔当初没有和我一起吃蜈蚣。” 奉临皱了皱眉:“胡说,朕什么时候另结新欢了?” 楚月义正词严的说:“皇上,这就是你不对了。别以为我每天闷在伊湄宫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前两天去后湖采莲子的时候,我可看见你和某人泛舟湖上了。” 严一凌却不知道某人指的是谁。饶有兴致的问:“是谁?” “陪我吃蜈蚣我就告诉你!”楚月神秘兮兮的说。 “切!”严一凌懒得理她:“你自己美个够吧!” 奉临轻轻的笑着,看着这样的碧儿。才觉得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欢乐才是真的。 ———— 一连三天,宫里有各种各样的非议。 碍于事情是发生在栖心宫,又是楚月经手,所以消息传的不是太远。 大家都不知道,那个怪人已经被擒住了。 只当是他没有再出来惹事。斤扔肝技。 但有个人,却没被瞒住。 沈凉悦觉出了不对劲,毕竟这几天,冯靖宇都没有去她请平安脉,也没来照顾翊儿。 从毓秀宫回来,她就有些坐不住了。“沐雨,你想个办法去请冯太医过来。就说翊儿有些不舒服。” “娘娘,奴婢听说,冯太医这几天并没有在太医院当值。但是却经常去太医院取药。”沐雨怎么知道去哪里能找到冯太医。 “简单。”沈凉悦知道小丫头办事没谱,温和的说:“你就去太医院守着。等冯太医去拿药,你就跟他说,对症下药放才奏效。他再问什么。你只管让他来樱妃宫。” “奴婢明白了。”沐雨恭敬的退下去。 沈凉悦便开始耐心的等待。 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才等到沐雨领着冯靖宇来。 “你先下去。”沈凉悦有话单独和他说,便屏退了沐雨和房中的宫人。 “看样子,并非小皇子有什么不适。”冯靖宇不懂,樱妃这么着急请他过来是什么事。还说了那样稀奇古怪的话。 “我送你的这份礼物,你喜欢么?”沈凉悦开门见山的问。 “礼物?”冯靖宇更加纳闷了。 这三天,他一直想方设法,绞尽脑汁,想要摘掉那张人皮面具,可就是没有办法。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樱妃能不能别兜圈子?” 看着他眼睛里不满血丝,胡子拉碴的,沈凉悦有些心疼。“我没和你兜圈子,就是直话直说才问你喜不喜欢的。你师傅,现在好么?” “你怎么知道?”冯靖宇知道皇上和皇贵妃封锁了消息,宫里还没有风吹草动。 即便是那天楚月将两个人带回去,时候也只是称和徐妃打赌赢了,就胆大包天的把徐妃捆了回去。参与的人,都是司空家的家仆,更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那樱妃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放了我师傅出来?是你把她弄成这个样子?” “不是,你别激动。”沈凉悦叹了口气:“你师傅是从太妃宫里放出来的,至于他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得问他自己。不过,当年我才入宫的时候,姑母曾经交给我一样东西,叫我好好保管,说日后用得上。” 沈凉悦起身,走到自己的妆镜旁边,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你看看,这东西对你是不是有用。” 冯靖宇将信将疑的接过了盒子,里面的药瓶很是奇特。竟然是透明的,能看见瓶子里的液体。“你……” 沈凉悦微微一笑:“每次都是你帮我,不是你,翊儿早就没命了。你说过,翊儿三岁之前,你能彻底的治好他的病。我信你。” 点一点头,冯靖宇凝眉:“言出必行。即便我将来出宫,也会按时回来替小皇子治病。” “好。”沈凉悦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告辞。”冯靖宇拱手行礼,将锦盒贴身收好,才转身匆匆离开。 目送他走,沈凉悦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了。他真的会出宫么?他真的会离开这里。到那个时候,仅仅是为了治翊儿才回来。可翊儿好了的话,那么此生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冯靖宇一心只想着救师傅,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樱妃的心思。 他所困惑的是,这么多年,难道师傅是藏在太妃宫的么? 可太妃又为什么要收留师傅? 穿过小巷子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墙上跳下来,正挡在他面前。“东西教出来。” 冯靖宇顿时就愣住了。“肃亲王?” 奉擎皱眉,伸出了手:“东西给我。” “为什么?”冯靖宇很纳闷,樱妃才把东西交给他,肃亲王怎么能以闪电的速度站在他面前来抢?何况这东西能卸下师傅的人皮面具,肃亲王好好的,要来做什么? “我说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奉擎阴戾的眸子,流淌着深邃的杀意。 “我不会给你的。”冯靖宇义正词严:“除非你杀了我。” “好。”伴随着说话的声音,奉擎宝剑出鞘,朝着他便挥了出去。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打斗的小巷中尘土风扬。 这样激烈的场面,自然是惊动了过路的奴才。很快,消息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奉擎入宫了?”奉临皱眉,心里微微不痛快。他竟然敢私自入宫,并且入宫了竟然不来苍穹殿请安。 且宫里有什么事,他怎么知道的那么快? 难不成,这里安插了不少他的眼线? 越想越是不痛快,奉临沉着眸子,冷冷的说:“小侯子,你去,请肃亲王来。” “奴才遵旨。”小侯子不敢耽搁,领着侍卫就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彼时,冯靖宇和奉擎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两位请住手。” 奉擎看见来人是谁,便知道已经惊动了皇上。“说吧,什么事。” “肃亲王安好,皇上有请您前往苍穹殿见驾。” “可以,不过等我先解决了他!” “呦,肃亲王,这可使不得。冯太医是皇贵妃娘娘最信任的太医了。若是有什么不妥,皇贵妃娘娘那,奴才如何能交差啊。” 冯靖宇才不要沾女人的光。“公公不必多言,肃亲王要杀就杀。只要他有这个本事。” “冯太医,您这是何苦。”小侯子急的不行。 “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领。”奉擎不服,两个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小侯子急的团团乱转,两个人都打红了眼,也不能叫戍卫强行分开。只怕戍卫还没靠近,就被踹到一边去了。 “快,来人,去请皇贵妃娘娘走一趟吧!”小侯子实在没辙,只能出此下策。总不能叫皇上亲自过来吧。 “奴才求求两位,快住手吧。等会儿皇贵妃娘娘就到了!”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二百三十三章:人之将死 直到严一凌出现在这条巷子口,两个人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这是要抢什么?”严一凌莫名其妙。冯靖宇这时候不在毒医身边照顾,还有心思来打架。 奉擎也是,不是奉旨入皇城也就算了,竟然一进来就打架。连皇帝的面都还没见呢! 瞥了一眼皇贵妃,奉擎皱眉道:“和你没关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这是什么态度! 严一凌有点恼火。好长时间不见,别的倒是看不出来。这奉擎的脾气可是蹭蹭的往上涨。 “非要打是么?”严一凌皱着眉:“非要打不听劝,那你们就继续打。” “皇贵妃娘娘,这……”小侯子有些焦急:“您就受累再劝一劝吧。” 摇了摇头,严一凌道:“我能劝得住么!脑袋是他们自己的。都不要了才好,多清净。”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一个小宫婢急匆匆的开口:“皇贵妃娘娘,太妃请您过去一趟,太妃像是不太好了……” 奉擎登时就僵住了。 冯靖宇一招劈下来,就打落了他手里的宝剑。 “我这就过去。”严一凌拧着眉头。等了奉擎一眼:“你要不要过去?” “不去。”奉擎十分的坚决。 严一凌心想,冯靖宇是太医,带着他总比让他们继续打下去好。“冯靖宇,你随本宫去看看太妃。” “不行。”奉擎同样很坚决。“他不能去!” “我去不去和你有什么关系?”冯靖宇还在恼火,本来是不想去太妃宫。但是肃亲王越不让,他就越要去。“皇贵妃请。” “我说了你不能去。”奉擎拦在他身前,脸上透出了杀意。 “这里不是你说了算。”冯靖宇回以颜色:“你是瞎子么?看不见我身穿的是太医官服?” 严一凌也火了:“奉擎,你是怎么回事?不该来非要来,来了就惹祸。现在病的是你亲娘,你自己不去尽孝本宫管不了,竟然还胆敢阻止太医前往医治,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被她这一通骂,奉擎索性闭了嘴。 看得出他理亏不再言语,严一凌沉了沉心,道:“走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冯靖宇点着头跟在她身后,一行人匆匆的赶往太妃宫。 “肃亲王,您这又是何苦呢!”小侯子战战兢兢的赔着笑脸:“您还是随奴婢去苍穹殿见驾吧!” 奉擎无奈,也有点头:“领路。” 太妃宫,严一凌是来过一回的。 这一回进来。发现这里比之前荒凉许多。 尤其是入了秋。草木萧条,看着地上的杂草与落叶堆积的那么厚,心里很是不舒服。 “臣妾给太妃请安。”严一凌急速走进内室,却被吓了一跳。“冯靖宇!” 冯靖宇赶紧跟着进来,也顿时一惊。“师傅你……” 之间那个青面断牙的毒医,正一丝不苟的为太妃请脉。从他锁紧的眉头,以及严肃的表情,看得出太妃的病似乎不乐观。 “针。”毒医朝冯靖宇一伸手。 冯靖宇赶紧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掏出火折子点亮桌上的宫灯,烧了烧针尖,一根一根的递过去。 严一凌则屏着呼吸,沉默不语的陪在一旁。 太妃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 自己的儿子不理不睬,又被沈太后囚禁在此。先前有幸见了一面,也是疯疯癫癫的不知道要说什么。直到沈太后薨逝,皇后也没能给这位太妃应有的荣耀。不过是大面上关心关心,实际上死活不顾的。 说到这里,严一凌自己也有些懊悔。怎么就没及早来这里多陪陪看看。 哪怕稍微多一些关怀,太妃也不至于这样潦倒落魄。 “唔……” 十几针扎下去,太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脸色也渐渐的红润起来。 “太妃。”严一凌走上前去,低低的唤了一声:“臣妾严碧,来瞧您了。” “师傅,太妃她……”冯靖宇刚要问,就见毒医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没有徒弟!” “……”冯靖宇满脸无奈,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把怀中的锦盒逃了出来。“师傅,这个喝下去,你的人皮面具就能揭下来了。” 毒医看了一眼那透明瓶子里装的药水,犹豫了片刻,还是喝了下去。“噗,好苦!” “师傅……”冯靖宇以为他要吐出来,吓得脸都白了。这东西他还不回调配,要是就这么浪费了,不知道这面具还能不能撕下来。 索性,毒医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吐出什么来。 “你怎么样?”毒医忽然温柔起来,垂首看着微微睁眼的女子,柔柔的笑着:“孔儿。” “孔儿?”严一凌有点莫名其妙,太妃名字里没有孔字啊?怎么叫孔儿。 “好多了,鑫哥。”太妃笑意盈盈的说:“你的医术,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媲美。有你在,就是阎王爷,都不敢叫我下去。” “那是自然。”毒医笑得很灿烂,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里面竟然是楚月的糕点。”你饿了吧,这是我给你留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冯靖宇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又觉得其中隔着万水千山。 “儿子,过来,给你娘倒杯水润润喉。”毒医扭过脸,瞪着冯靖宇:“光吃糕点很噎得慌。” 儿子? 冯靖宇一头雾水,难道师傅真的知道他的身世么!“师傅……” “都说了我没有徒弟,儿子你怎么这样不孝?你是不想认我这个爹,不想认你娘么?”毒医气得脸都憋红了。 严一凌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 冯靖宇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孩儿不敢。这就给……娘倒水。” 这一声娘,叫的可真费劲。 水送到太妃唇边,毒医还是很温柔。“孔儿你放心,等会儿我就去太医院弄些药来,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好。”太妃温和的回以微笑。 目光里满满都是温情。 正在这时候,忽然啪的一声。 毒医脸上,那一整张面具,在他低头的瞬间掉了下来。 太妃看的有些发愣,随即,又是暖如春风的微笑。“真是太好了,鑫哥,你终于能把面具摘下来了。” 毒医抹了抹自己的脸,发觉长长的指甲变得十分的软。一碰就折断了。“那我现在的样子,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极了。”太妃的眼角,流出了温热的浊泪:“这么多年,是我拖累你了。”斤扔尽技。 “胡说。”毒医板着脸,认真的说:“是我拖累你了才对。你连皇妃都不做了,也要当我的妻子。还为我生下了这么好的儿子。” 严一凌的脑子里,飞快的闪现四个字:“天不藏奸! 真是天不藏奸啊! 谁能想到久居深宫的太妃,竟然……竟然背着皇上和先帝…… 用力的吞了口水,她有些恐惧的看着冯靖宇。假如,冯靖宇真的是他们的私生子,会不会杀了她灭口? 冯靖宇阴戾的瞪了她一眼,意在告诉她别显得无聊胡思乱想。 “儿子,你照顾好你娘,爹去去就来。”毒医很严肃的说:“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娘。” “是。”冯靖宇皱着眉头答应。 毒医起身,瞟了一眼一身金玉的严一凌:“你是谁?我儿子的妻子?” “不不不。”严一凌一个劲儿的摇头:“我是你儿子的主子。” “那是什么?”毒医不理解。 “这位是皇贵妃娘娘,师……爹你需要什么药材,都可以问皇贵妃娘娘要。” “当真?”毒医很是不信。 “当真。”严一凌点头:“等下叫汪泉陪你去太医院,但凡是能用的,都可以随便拿。” “这才像我毒医的儿媳,就是慷慨!” “……”严一凌无语。感情毒医除了治病的时候神智清醒,平时疯疯癫癫的还真有点可爱。 待他走后,严一凌才收回了心思,严肃的问太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妃您怎么会和毒医……” 太妃摇了摇头:“他……真是可怜了,身为毒医,能医却不自医。他是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 严一凌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 太妃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吃力的说:“这些年,他摘不掉那个面具,一直都躲在我宫里。我病不重的时候,还能给他烧饭洗衣,可现在,怕是不能了。” “太妃,你不会有事的。”严一凌有些惋惜:“都怪臣妾这么多年来,未曾好好照顾你。” “不!”太妃闭上眼睛,很是享受:“幸亏,你没有为我多做什么。我才能……陪着鑫哥这么多年。沈太后她……她哪里会知道,这段日子,比我年轻时还要惬意舒心。” 冯靖宇沉默的听着,本来是想问太妃一句,到底她是不是自己的亲娘。可是这样的话,又怎么好问出口? “太妃,你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严一凌猜到,或许是和肃亲王有关的。 果不其然,太妃艰难的点头,声音苍凉的说:“是我对不起擎儿,他有今天,都是被我连累的。我不想再为这些事情,拖累他。所以我死以后,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入黄陵,能不能把我的名字从史册上抹去。我不想……留在这埋葬我一辈子的活死人墓里,死后都没有自由……” “太妃,您这是……”严一凌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心思,着实有些吃惊:“您陪了先帝一辈子,到死了才要抹去这一切,就不觉得可惜么?”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二百三十四章:她不肯走 太妃激动的坐了起来:“不可惜,绝对不可惜!皇贵妃,你不知道,正因为我一辈子都搭在这里了,我才不能连死也赔进去。” 她紧紧攥住严一凌的手。惊慌的说:“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我知道这宫里只有你肯帮我。我不想再当什么太妃,我不想再和这座宫殿这座皇城有什么牵扯。我只想平平静静的死去,求求你,成全我。咳……咳唔……” “太妃,您别激动。”严一凌赶紧拍她的背脊:“您别激动,容我想想办法。” 听她这意思是有转机,太妃不禁露出了笑容:“太好了,只要你肯答应我,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许是太累的缘故,太妃精神不济。 严一凌看她这样也是难受:“太妃,我扶您躺下。睡一会儿好么?” “嗯。”太妃闭上眼睛,随着她的手慢慢的躺下:“答应我皇贵妃。” “好,我想办法。”严一凌扭过脸对上冯靖宇的目光,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皇贵妃,您快去瞧瞧吧!”汪泉一脸的焦急:“皇上和肃亲王在苍穹殿大打出手了!” 严一凌瞪了汪泉一眼。示意他别吵醒了太妃。随后吩咐冯靖宇:“你好好守在这里,千万别再闹出什么事。我过去看看。” 冯靖宇点了点头。 苍穹殿后园,奉临和奉擎两个人扭打成团,互不相让。 跟冯靖宇打的时候还能看得出是招招相对,不分伯仲。而和皇帝过招,这俩人完全看不出招式,像极了不懂事的孩子扭打成团,互相把对方摔倒在泥巴地里。 严一凌一言不发的看着,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不是手足兄弟之间的这种血脉相连,可能他们谁也容不下对方活在自己眼前。 “娘娘,您说这可怎么是好?”小猴子问。 “不用管,等他们打累了,没有力气了,自然就会停下来。”严一凌看了看天色:“我去准备点饭菜,等会儿他们打够了,好填饱肚子。” “这……”小侯子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知道了娘娘。” ———— 皇贵妃走了之后。冯靖宇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闹不明白师傅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而越是接近真相,他就越是不敢看。 仔细的想了想,他鼓足了勇气。 祝福太妃的侍婢好好照顾着,一溜烟就蹿出了太妃宫。 一路小跑,他来到了皇后的毓秀宫。 这时候,遥光应该在里面伺候吧!斤扔他巴。 他想进去见她,又怕她是陪在皇后身边,几次奓着胆子打算从宫墙翻过去,都怕连累她。 走走停停,从正宫门绕道宫后门。冯靖宇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留。也不知道遥光会不会愿意和他一起走。 “你干什么呢?冯太医。”无双将皇后不要的几件旧衣服扔出来。等着打扫的奴才推走。 没想到发现冯靖宇在这里,不由一惊。 “我……”冯靖宇皱眉,忐忑的心很是不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我想见遥光。” 无双见他表情那么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你等着。” 不一会儿,她就把遥光叫了出来。 大白天的。遥光很意外冯靖宇会在这时候找她。“你怎么这么邋遢?脸也不洗胡子也不刮的?” 冯靖宇没有心思说这些,走上去认真的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去哪儿?”遥光莫名其妙。 “离开这里,去宫外,过真真正正的生活。”冯靖宇毫不犹豫的说。 “出宫?”这是刮的什么风,把人的心都挂乱了?遥光莫名的看着他:“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你不是还要留在宫里找人么?” “我找到了。”冯靖宇没有隐瞒他:“那个青面獠牙的怪人就是我师傅。师傅现在已经不是青面獠牙的样子了。他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他也不会再留在这里,我会带着他一起出宫。你也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突然就要考虑这个问题,遥光有些慌。“我……” “你听我说。”冯靖宇压低了嗓音:“你原本要入宫做的事情,现在已经不用做了。你的公主殿下,现在已经安全的离开了皇宫。你不是也告诉我,说她和那些子民过的很好么?难道你就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找她们,一起过稳定平和的日子?这宫里,对你来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他说的那些,遥光都奢望过。 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决定,就能改变眼前的一切。 “冯靖宇,我不能跟你走。”遥光坚决的说:“不但现在不能和你走,以后也不能。” 对于这个回答,冯靖宇很是震惊。“为什么,难道你不信我会好好照顾你?难道你不信我会一辈子呵护你?还是你觉得我没有本事让你过上好日子?遥光,我会治病救人,再不行我还能教孩子们武功,我能赚到银子,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我们在宫外的日子未必就不如在宫里好,你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遥光看他这么认真,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拉着他,远远的走到了一个角落,轻声说:“我也不是要过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只是冯靖宇你想想,如果我这么走了,皇后发现这么多年来,我只是安插在她身边的一个暗哨。而她大部分的秘密,都是我泄露出去的,是我害她落得今日这个境地。你说她会不会恨死我?” “你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冯靖宇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宫里的这些戍卫,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能确保你的安全。” “一天两天可以,一年两年可以么?你能确保我的安全,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你能确保每个孩子都安全么?还有,你的师父怎么办?我们的朋友怎么办?皇后的恨毒,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可以不杀了我们,但是她会让我们比死更痛苦。你懂不懂?” “你能不能不要有这么多顾虑?”冯靖宇脸色苍凉的看着她:“你只要确定,你愿意跟我走,那别的就什么都不重要!” “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的。”遥光叹了口气:“皇上秘密的安排了乐土城给公主殿下,这件事,并不是太多人知道。倘若因为我们出宫,而暴露了公主殿下的行踪,你有没有想过,沈家能姑息这件事,万家能不从中捣鬼?到时候,我害的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西凉的那些遗民,很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甩开了冯靖宇的手,遥光平静的说:“我知道你的心意,这已经足够了。这些日子,你对我格外的关照,要不是你,我早就见阎王去了。但是靖宇,我真的不能和你走。我有我的责任和义务。再说,天心也还在宫里。我不能叫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事,我得帮她。” 冯靖宇本来就没底,心里的慌错又让他很暴躁。没想到,他怎么说,遥光就是不肯。又急又气,有些话便说的不那么好听了。“你心里有你们西凉,有您的颜瑜公主,有皇后,有徐妃,可曾有我?我这样求你,我向你做了那么多保证,你就是不肯跟我走。遥光,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可有可无,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能过的很好。” “你……”遥光被他噎的说不出话。索性转过脸去。 “好。”冯靖宇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一切都是我自己以为的,那抱歉我打扰你了。我不会再缠着你,要你跟我走。我也不会再骚扰你。你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说完,冯靖宇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了。 遥光转过身的时候,只看见他苍凉而焦急的背影。“这是什么人啊!真是气死我了!走走走,你自己走个够吧!” 遥光气冲冲的返回了毓秀宫,脸拉的比马还长。 “没事吧?”无双一直替她守在这里,确保没有人偷听。 “没事!”遥光还没缓过劲儿来:“我有点不舒服,你和皇后娘娘说一声。我先回下院了。” “那你自己注意。”无双其实心里有些羡慕遥光,最起码,还有个能愿意和她吵嘴斗气的人。她自己又有什么呢? 离开毓秀宫之后,冯靖宇去了太医院找师傅。没看见师傅,索性就回了他自己的房间。里面,都是皇上和皇贵妃赏赐的陈年老酒。心里的郁气不曾纾解,冯靖宇端起酒坛子,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冯太医呢?”沈凉悦等了大半日,都不见冯靖宇给翊儿送今天的汤药。心里着急,便亲自来取。 小太监将她领到冯太医的房门外,轻轻叩了门。 “行了,我自己问他。”沈凉悦摆了摆手,把人支开。随后推门进去。 “是你啊!”冯靖宇放下酒坛子,看了樱妃一眼。“你来做什么?” “你忘了,翊儿该吃药了,可是你还没有送过去。我担心有什么事情就过来了。”沈凉悦瞪圆了眼睛,看着冯靖宇揭开酒坛子抱着就喝,不免惊讶:“到底什么事,那药没治好你师傅?你别喝了,你是个太医,不知道喝酒伤身子么?” 冯靖宇推开她来抢酒的手,蹙眉问:“你那么关心我做什么?我是该你关心的么?”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二百三十五章:救世主 这话把沈凉悦给问愣住了。 是啊,她为什么要去管这个男人的事? 沉默了片刻,她缩回了想要扶着他的手。“你想多了,我在意的不是你喝不喝酒,喝多少酒。我在意的是翊儿能不能顺利的康复。你说过先天不足后天补,你说过能彻底的治好他,我在意的是儿子的命。” 樱妃的这番话,也叫冯靖宇愣在了当场。 难道每个人都有叫自己牵挂,言不由衷的人,就是有他没有么?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小皇子的药,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拿回去煎吧!”冯靖宇转过身,走到自己放药的抽屉,随意的拿了一包。“给!” 沈凉悦将信将疑:“你确定是这个?” “我自己包的药,我怎么不确……”定字还没有说出口。冯靖宇就愣住了。很显然那个系着药纸包的绳子并不是他一开始系成的样子,显然被人动了手脚。 “怎么了?”沈凉悦一惊。 冯靖宇也不搭理他,迅速的打开了药包。“这段日子,小皇子吃了药之后,有什么状况么?” 沈凉悦仔细想了想。忧心的说:“似乎没有什么不好,就是……白天有些贪睡,而夜里总是睡不安宁。” “有人,在我药里做了手脚。”冯靖宇拿着一片奇特的叶子,心头一紧。 “什么?”沈凉悦惊得魂儿都要飞了。“那翊儿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事?你想办法救救他,你想想办法……” 冯靖宇示意她安静,沉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门。 能在这里自由出入的,一定是平时伺候在太医院的内侍监,又或者和他一同为官的太医。 “幸亏发现的早,小皇子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樱妃,你得想想是什么人要害你。”冯靖宇将取出的叶子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 “你不怕有毒?”沈凉悦瞪圆了眼睛。 “单独吃这个没毒。”冯靖宇继续把药包好,交到她手里。“刚才那片叶子你看见了吧?” 沈凉悦点了点头。 “记住是什么样子的就好。以后每次送过去的药,你亲自把那片叶子挑出来。和我一样,最好是吃下去毁尸灭迹。不要叫人发现你已经知道这件事。”冯靖宇凝眉嘱咐他:“到时候,找个恰当的时机。装着是小皇子出了事。咱们就能揪出这个人来。” 存心害人的人,一定会在最恰当的时候跳出来咬人。斤扔肠血。 那么谁咬的最厉害,就一定是谁心里有鬼! “我都听你的。”沈凉悦点头。 这个时候,心里竟然是暖暖的。 有这么一个男人在身边,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这就是她的福气。 “多谢你了,靖宇。”沈凉悦低着头温和的说。 “不必。”冯靖宇转身走到门边:“樱妃没有别的事,还是回去吧。这里到底……人多口杂,免得对你不好。” “嗯!”他还事事为她挂心。沈凉悦温然点头:“我先走了。” 樱妃这一走,冯靖宇又抱起了一摊子酒,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她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不肯走? ———— “打够了?”严一凌摆好了碗筷,看见满身是土的两个人怔怔的站在门外。“叫人伺候着换身衣裳洗把脸来洗洗手再来吃饭。” 奉临看了看奉擎,奉擎也看了看奉临。 两个人乖乖依言照办。 奉擎换了一身皇帝如常的袍子,倒也合适。 两个人重新走进来的时候,气氛明显没有那么低沉了。 “吃吧。”严一凌自顾自的坐下来。 两个男人也跟着迅速的坐下,大口大口的吃起碗里的白米饭。 “早知道白饭就能把你们喂饱。就不做这门多菜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等会儿就赏给殿上伺候的奴才得了。” 听她这么一说,两个男人开始抢各自面前的菜,生怕比别人吃得少似的。 严一凌慢慢的吃着自己碗里的:“多吃点,吃饱了继续打。等会儿我再给你们做个宵夜。” 谁都没吭气,只是不停把好吃的饭菜往嘴里塞。 男人任性起来,还真是像孩子。 虽然这个场面说这种话有些不合适,但是严一凌还是低着头,语气沉重的说:“肃亲王还是去看看太妃吧。太妃的病情不太乐观。” 奉擎瞬间就没有什么胃口了。“皇贵妃操心皇上的事情还不够,什么时候心思也能用到别人身上了。本王的母后是沈太后,本王自幼是在沈太后身边长大的。除此之外,别人的事情我不想管。” “好吧,既然我怎么说你也不听,我就不会再说了。枉做小人!”严一凌自顾自的抿了一口酒,没再搭理这两个人。 奉临吃完了一碗饭,拿着小侯子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碧儿,咱们走,去看太妃。” 严一凌跟着放下了筷子,跟着皇帝就去了太妃宫。 心里一直很奇怪,宫里都闹腾了一整天了,怎么也不见皇后出现。 按理说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皇后应该是第一个出现的人才对。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内容,是皇后不愿意触及的? 正在纳闷呢,迎面倒是碰见了另一个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良嫔一身淡柳色的袍子,看着特别清爽。“皇上这是要去太妃宫么?” 奉临凝眸点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臣妾入宫之初,曾经受过太妃大恩。今天卷芯替臣妾取药的时候得闻太妃病了,臣妾心里不宁,总想着过来看看。”良嫔说的很是动容。 “也好。”奉临心想这时候太妃多半是喜欢热闹的。 在宫里清静了一辈子,也是难得能热闹热闹。 严一凌闹不清良嫔是什么来意,估摸着她去了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便多了一层防备。“皇上,不如这样,您让良嫔姐姐先陪您进去。臣妾去看看小厨房里的粥熬好了没有。太妃空着胃喝药总是不好,若是小厨房没准备,臣妾也好叫人去御膳房端一碗过来。” 奉临点头:“还是你细致。” 良嫔睨了一眼皇贵妃,这是低着头没有多话。 等着皇上与良嫔进去了,严一凌才瞧瞧的召唤素惜过来:“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毓秀宫那边……” “奴婢也着人问了,说是皇后娘娘今天身子不大痛快。妃嫔们请过安之后,便歇在宫里了。”素惜小声的说。 “良嫔没去过毓秀宫么?” “没有吧。说是早晨正宫门都关上了,还是午膳过后才敞开。”素惜有替小姐留意着宫里的动静。最为关注的自然是毓秀宫和贵妃宫了。 “那就好,咱们去小厨房看看。”严一凌笑着说。 “小姐,您明知道良嫔的心思,又为何要把机会让给她,由着她接近皇上。”素惜很不明白。“不如奴婢去熬粥,您赶紧去陪皇上吧!” 良嫔一直对小姐剑拔弩张的,素惜才不愿意她借小姐的光。 “这就是你眼睛不够亮了。”严一凌笑着说:“明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良嫔还要凑过来。显然里面有事儿。既然如此,我何不给她个表现的机会。至于是会让皇上恼火,还是让皇上高兴,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看着小姐胸有成竹的样子,素惜也就放心了。“奴婢都听小姐的。” “都听我的?”严一凌撇了撇嘴:“未必吧!我都说了好几回了,让你赶紧点头,和程俊成亲,你怎么就是没动静呢!素惜,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吧!” “小姐,怎么这时候说这个?”素惜扭过脸去。 “我说的可是正经的。”严一凌很认真的说劝她:“女子的好年华,一定要交给最疼惜自己的人才不算错。” “哎呀,您别再取笑我了……” “皇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小侯子急匆匆的跑过来,脸色铁青。 这一天,他已经是第三次这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了。严一凌实在头疼。“又有什么事情不好了?” “毒……毒医……挟持了皇上。”小侯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什么?”严一凌莫名其妙:“冯靖宇是个死人么?他就不会拦着?” “冯大人……不在这里。” “我去看看。”从来没有一天过得这么繁忙。严一凌觉得自己都快成救世主了。 “毒医前辈,你这是干什么?”严一凌见他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菜刀,不免皱眉。你说这要是真的杀了皇帝,史册上该怎么写?皇帝被疯医挟持,毙命菜刀之下? 有没有更搞笑的了? “儿媳你来的正好,扶着你娘先走。爹断后?” “……”严一凌心想,您还没清醒过来么!“为什么?咱们去哪儿?” “爹要带着你娘出宫,决不能再让这个皇帝糟蹋她了!”毒医咬牙切?的说:“他三妻四妾,后宫那么多妃嫔,少了孔儿根本就不在乎。可你爹我和孔儿是真心相爱的。绝不容许她受这样的委屈。你快点,去扶你娘。” 奉临的脸色铁青的厉害,倒不是怕毒医对他下手。而是……那两个叫他揪心的字。 他嘴里叫的人,竟然是孔儿!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二百三十六章:真相匪夷所思 “皇上。”严一凌向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趁着自己去扶太妃的时候,想办法挣脱挟持。 可奉临根本就不理会,眉目之间凛起了骇人的凉意。“孔儿……” “呸!奉云天。”毒医恶狠狠的说:“你不配叫她的名字。孔儿是我的!”斤讨双圾。 严一凌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扑?而来。她赶紧松开扶起太妃的手,转过头看了一眼。“皇上。您……” 奉临双手握着刀刃,面色冷峻:“你敢再说一遍么!” “皇上不要!”严一凌不想他刺激了毒医。毕竟毒医现在疯疯癫癫的,情绪过于激动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孔儿是我的!”毒医恶狠狠的说,手里的菜刀不住的往前伸。 “不要。”良嫔惊慌失措的大喊了一声:“太妃,您这是怎么了?” 严一凌也随声附和:“太妃,您怎么了,别吓唬臣妾。” 听着声音不对,毒医当即松开了握着菜刀的手,却狠狠蹬开了皇帝。“孔儿,你别怕,我在这里。” 奉临还没站稳,手里的菜刀就已经飞了出去。 众人看的惊心动魄。生怕那菜刀转过刃来。一下子就击中了毒医的脖颈。 幸亏,刀把到中了后脑,毒医身子一倾,整个人趴在床边晕了过去。 还没等严一凌反应过来,良嫔已经扑上去:“皇上。您受伤了,您流了好多血。疼吗?” 心想这不是废话么? 长着眼睛的都看见皇帝受伤流血了,能不能么。 严一凌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良嫔尽情的表演,丝毫没有打搅的意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奉临一脸沉寂的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叫严一凌心惊胆颤。似乎已经有些陌生了,但又是那么熟悉。 “皇上,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良嫔没有搭理这一茬,掏出自己的丝绢要为皇上包扎伤口。 奉临根本就不领情,凛眉吩咐小侯子把毒医捆的结结实实,再堵上嘴,就绑在了房里一根柱子上。 “皇上您别动!”良嫔殷勤的不行。 奉临有些不高兴:“这里不用你,出去。” 良嫔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奉临眼神生冷的瞪着严一凌:“出去。” 严一凌心想,出去就出去,用得着吼么!以为我多想待在这里呢! 急匆匆就走了出去。看见良嫔站在外面抹泪。心想这也太矫情了。又不是第一天伺候皇上。挨一句重话就掉眼泪,那不早晚得哭成孟姜女啊? “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么?”良嫔白了她一眼。 严一凌很是奇怪:“我闯祸?何以见得?” 良嫔自然不敢在这里说,身子一拧就穿过了庑廊,远远的走到外面的假山一旁。 严一凌自然也跟着过去了。脚下踩着沙沙的落叶,那种感觉还是挺有趣的。 “你知不知道皇上最忌讳的,就是旁人提及孔太后从前的事。你竟然还敢将毒医留在宫中。偏偏还要带着皇上来见他,听他说这些污言秽语。你知不知道从前有个媛嫔是怎么死的?” 良嫔没好气的说:“这还不算,今天还伤着了皇上,你简直太可恨了。” 什么圆嫔方嫔的,严一凌才没听说过。 不过良妃有句话倒是没错,毒医确实不适合留在宫里。 一来他疯疯癫癫的骚扰妃嫔。二来,他那些话,想必皇上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绝留不得他。 正想着,内室里忽然又起了骚动。 严一凌急着过去看看,却被良嫔拦住。 “皇贵妃。你是没有脑子还是没长心,都说了皇上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你还非要过去看好戏不成?” “我没你想的那么险恶。”严一凌停下脚步。“看好戏?你若不是为了看好戏,你会特意在这个时候过来么?” 说到这个,良嫔的脸色微微有变。 之前听闻太妃病重,她心里就隐隐不安。太妃是真的给过她不少恩惠,念着旧情,这些年她一有机会就往太妃宫送些东西。只是从前为妃还好,如今为嫔,自己的处境尚且难熬,也就兼顾不了太多。 谁知道就除了这么个事。 要不是桦妃劝说她该来,也不会偏巧就选了今天。 怎么也没想到会捅这么大的娄子。良嫔越想,心里就越害怕。万一皇上要杀人灭口,那她的下场一定和被割了舌头的媛嫔一模一样。 看着她脸色微微不好,严一凌有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是不知道媛嫔是怎么死的么?那好,我就告诉你。”良嫔端起了宫里老人儿的架子。“皇贵妃那时候你还没入宫呢。媛嫔是继我之后,皇上的新宠。当时除了皇后娘娘和媛嫔,皇上基本上不去后宫其余妃嫔的住处。于是,流言四起,所有不好听的话都传到媛嫔的耳朵里。却被添油加醋,扭曲了部分事实。” “什么意思?”严一凌也来了兴致,听故事又不犯法,就当是缓解心里的焦虑好了。 “有人说,前朝一个不要脸的宠妃,背着她的夫君和别人有私,还在出宫静修期间生了个野种。媛嫔知道后,就津津乐道的讲给宫里的人听。偏偏那么凑巧,这个留言里,有好几个地方和孔太后与先帝都特别的切合。宫里有心思的人,自然是听过就算了,不会多说什么。那些没心没肺的,就随声附和两句,过去了也就忘了。可是媛嫔讲的不亦乐乎,逢人就说。” 稍微停顿,良嫔抿唇笑道:“终于,有些看不过眼的人,就偷偷找了个切合的时机,把皇上引了过去。又叫旁人故意勾搭媛嫔提起这件事。于是,这个多口多舌的媛嫔就算是撞到刀尖儿上了,盛宠的时候被皇上以鼓惑人心,口舌犯戒的罪名,割了舌头扔进了她宫里的井里。足足两个月才吩咐奴才把尸首捞出来,拖到乱葬岗喂了狗。” 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 严一凌从来没听人提起过这件事。许是大家都怕犯忌讳。 然而关于孔太后与皇上的不睦,她也从未听过。关于皇帝的事情,他自己不说,旁人当然不会来她一个宠妃面前嚼舌头。 所以,良嫔的行为就更显得古怪了。“到底,你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不知道。”良嫔饶是叹了口气。“皇贵妃,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 严一凌想起先前的种种,用力的点了下头:“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容我活着?”良嫔疑惑的问:“你就不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么?” “不是没想过,但是……你算不上什么后患吧?”严一凌瞟了她一眼:“既然你今天告诉我了这么多宫廷隐秘,我也就对你讲一句实话。会咬人的狗不叫。你越是咋咋呼呼的,就越是缺少心机。要是宫里的人都和你一样,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嘴上,我反而安心的多。” “呵呵。”良嫔皱起了眉头。“皇贵妃,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严一凌看她很是严肃的样子,不免也跟着警惕起来。 想了想怎么开口,良嫔终于还是说道:“有好几次,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梦里看见自己张牙舞爪的和你争执,像条疯狗一样的扑向你乱摇乱吠。但我自己的心,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我控制不了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 严一凌一脸的疑惑?良嫔该不是知道斗不过自己,才找了这么个理由吧? “也许你不信我说的话,但我没有骗你。每一次我有这样的感觉,都是在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三第四天。我起床之后,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和你争执。但每每身边的奴婢都苦口婆心的劝我,不要再和你起冲突,我才知道,这原来都是真的,不是梦。” 良嫔缩了缩身子:“一度,我怀疑自己病了,偷偷找太医瞧过。可每每得出的结论,只是我忧心太多事,疲惫过度。他们都说我很正常,没有疯癫失常。劝我多休息……” 未免皇贵妃不信,良嫔还道:“我甚至还把自己心里的矛盾,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用笔下了下来。我不懂为什么自己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这感觉太可怕了。” 严一凌看着她,心想这位良嫔该不是受刺激过度,人格分裂了吧? 这病可不好治。“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不是的。”良嫔忽然有点紧张,她甚至没有犹豫的握住了皇贵妃的手。“我总觉得,这是我身边有小人作祟。可能她用迷药迷香之类的东西,弄得我头晕脑胀,七荤八素,然后我就乖乖听她的话,照她吩咐去做事。” 这话提醒了严一凌,从来跟良嫔走的最近的,就是那位最可疑的。“你怀疑谁?” 良嫔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皇贵妃,你不是问我今天特意来做什么么?我告诉你,是有人为我挑了这个时候,她说现在来最合适。劝我送一送太妃。没想到,就这么激怒了皇上。万一……皇上要杀人灭口,你和我是不是都得把命搭进去?”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二百三十七章:一辈子的替身 “不会的。”严一凌皱眉对她说:“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皇贵妃,你这么说不是难为我么!”良嫔脸色发白,很是不自在的样子。“我连我这个人都管不住,有什么本事管好我的嘴。若是咱们怀疑的人真的会妖术。那还不是她问什么我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在还没摸清桦嫔的底之前,这样的担忧也无可厚非。“这样,你要是真的怕,要么装病别见人,要么惹恼皇上关禁闭。只要她不出现在你面前,那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这倒是个办法,但良嫔还是不甘心:“可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她吧?” “别急啊,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严一凌轻轻的笑了笑:“你放心。” 虽然与皇贵妃不睦,但是良嫔还是选择相信了她的话。“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谢谢你没有以为我在胡说八道博取同情。” 其实仔细想想,当年皇上身边的宠妃不少。良嫔曾经诞育过公主,又曾在妃位。可见不是一无是处。就算是被皇帝冷落多年,也不可能智商都没有了。她说是被人控制,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是严一凌一时想不到,桦嫔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了她。 太医都查不出痕迹,也许不是用药物之类。 “皇贵妃娘娘。您快进去瞧瞧吧,太妃怕是要不行了。”小侯子黑着脸,声音颤抖的说。 “好。”严一凌点头,朝良嫔示意。 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呜嗯……”毒医不停地挣扎,想要挣脱身上的绳子,守护在太妃身边。 可皇帝脸色铁青,哪里有人敢这么做。 严一凌来到床前,看太妃虚弱的容颜,心里难受的不行。“太妃,您没事吧?” 良嫔心里隐隐不是滋味,侧过脸去不停在床边抹泪。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她忽然站起来,抓起放在桌子上,圆簸箕里的绣花剪子,急匆匆的来到毒医身边,咬牙切?的把绳子就那么剪开了。 “良嫔你……”奉临发觉毒医挣脱。气急败坏的瞪着良嫔。 “皇上。臣妾知罪。可臣妾不忍心看太妃这么痛苦。”良嫔跪下,含着泪道:“臣妾愿意接受皇上一切的惩罚。” “孔儿……你怎么样孔儿……我这就带你出宫!” “敢!”奉临恶狠狠的瞪着他:“弓箭手!” 那种感觉,好像是皇帝已经把太妃当成了自己的亲娘。好像毒医要带走的,是真正的孔太后。“不!”太妃摇头,脸色苍白的说:“你就在这里陪我。我们哪儿都不去。好不好鑫哥?” 毒医抚摸着她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是我愧对了你。要不是有我,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太后。” “不!”太妃摇头:“要不是有你,我的后半生不会这样光辉璀璨。”斤讨以亡。 “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闯进来的人,正是一直不肯踏入这太妃宫的肃亲王——奉擎。 奉临饶是一愣,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你守着先帝的英灵,守着你的儿子,你说这样的话,你还要不要廉耻!”奉擎气得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这些年都抬不起头来。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我差一点就被父皇当做野种活活烧死,都是因为你!” 太妃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却没有力气,唇瓣颤抖的厉害。几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苍凉的对他说:“擎儿是娘对不起你,是娘错了。可是……无论你恨不恨娘……娘都不后悔。” “你……”奉擎恨不得将这对狗男女撕碎!“好,好一个不后悔……我杀了你们!” 说话的功夫,他就从腰间抽出软剑,直直的朝着毒医劈过去。 毒医护着太妃,文思不动。后背上,一道特别长的血口子。 “够了,别再闹了。”严一凌瞪着奉擎:“也许在你看来,十恶不赦,也许你唾弃这种行为,但是我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也许我说的太深奥了,你根本就听不懂。但是你是你亲娘,你杀了她会遭天谴的!” “你走开,我的家事轮不到你管。”奉擎红了眼睛,软剑的锋刃直直的指向严一凌的咽喉。 这一刻,她没有软弱没有退缩,反而一步一步走过来,挡在了毒医和太妃身前。 虽然腿肚子都在哆嗦,可是严一凌没有露出胆怯。“你想杀太妃,就先杀我。” “你以为我不敢么?”奉擎气急败坏的瞪着她:“你之所以站出来,因为你和那个贱妇是一类人。你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能抛弃一切。等什么都有了,才觉得不能失去所谓的什么幸福,于是就选择背叛。她背叛我爹,你背叛了我!都是一样的不知廉耻!” “住口!”奉临被他这番话气得青筋都凸了起来。“她是你的皇嫂,朕不许你侮辱她。” “那是因为她选的是你,如果她选择了我,现在提着剑的就是你!”奉擎恶狠狠的说:“我娘,是替你娘背了这几十年的黑锅,皇位和女人原本都该是我的。” 这个女人显然指的是严碧。 奉临眼底蹿出怒火:“你以为没有这些事,你就能当皇帝?你够格么!” “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多少?一辈子只会缩头的胆小鬼,你敢不敢站出来承认,你娘才是污损先帝威名的贱妇。” “你胡说!”奉临扑上来就去夺他手里的宝剑。 宝剑无眼,只差一丁点就要划过严一凌的咽喉。 毒医却忽然松开了太妃,反手一推。 严一凌顺势往后仰,险些跌倒。幸亏良嫔在她身后托了一把。 “鑫哥……”太妃虚弱的唤了一声。 毒医随即转过脸,重新将她拥在怀里。“别怕,我在这儿。” “我不后悔。”太妃闭上眼睛,贴在他的胸口:“当年,沈太后知道了我的心思,就逼着你戴上那副面具,这些年,利用你的才智为非作歹……可是你为了我,只有忍气吞声的活着,自己把自己逼到绝地。其实……” “别说了。”毒医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 “其实,自孔太后仙逝,你就郁郁寡欢,气迷心窍,把我当成她……你对我的好,都是因为她……虽然……我不是她……可我一样很高……兴……” “太妃!”严一凌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太妃……” 良嫔也跟着嚎起来:“太妃……” 房里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忽然就停了下来。 只听见宝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月如,月如……”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回到了脑子里,毒医看清了躺在自己怀里的女人。 “你放开她!”奉擎像是疯了一样:“你放开她。” “走开!”毒医一把搡开他:“她不喜欢在这里,她不愿意留下,我现在就带她走,你们谁敢拦着我?” 那声音很威严,也很震撼。 不知道为什么,奉擎竟然没有向前。 “皇贵妃。”毒医忽然皱眉瞥了她一眼。“月如是不是说过要离开这里?” 严一凌对上奉临的目光,诚恳的点了点头。 这举动激怒了皇帝。 “你胡说什么!太妃是先帝的妃嫔!”奉临咬牙切?的说。 “太妃不想死后还被禁锢在这里。她想离开,她不想被葬在妃嫔陵。”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奉临咬牙切?的问。 严一凌不是想和他作对,但是太妃的遗愿,她要是明知道还不去成全,好像一辈子良心都会过不去。“皇上,臣妾没有说谎,太妃是这么说的。” “你……”奉临气得不行。 “算你还有点良心。”毒医瞥了严一凌一眼:“我这就带她走。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等我安葬好月如,我一定会回来,血债血偿!” 说完,他随手扬起一把青烟。 所有人都觉得眼睛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待到烟散了,内室的人都瘫软在地上,谁都动弹不得。 偏偏就只有严一凌没有什么大碍。“皇上,你没事吧……” “走开。”奉临冷冰冰的说:“不用你管。” 知道他还在生气,严一凌也不愿意去碰那个钉子。这局面,怕是只有冯靖宇才能解。赶紧走到外面,他喊了还能动的戍卫:“快去请冯太医过来。” 随后,她又重新返回内室,踢开了掉在地上的软剑。 “我知道你们会怪我。但是太妃真的不想留在这里。人都已经走了,难道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你们都不肯成全么?” 奉临黑着脸,并未作声。 奉擎却冷笑起来:“皇贵妃说的好轻巧,你那么会为别人着想,就不想想你自己的夫君么?要是被人知道,皇帝的庶母跟野男人跑了,你说史册上会怎么诟病他的昏庸无能,又会怎么给先帝脸上抹黑?” 不得不承认,严一凌是把这件事情想的简单了。 “皇上,臣妾莽撞了。”严一凌低着头:“但若是再让臣妾选一次,臣妾还是会放太妃走。”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三十八章:教训奉擎 冯靖宇过来的时候,酒还没有醒。 摇摇晃晃的走进来,看见又是皇帝又是亲王的跌坐了一地,很是稀奇。“你们怎么都……这么坐着?太妃宫里,连把椅子都没有么?” 严一凌皱眉。道:“别废话了,赶紧解毒。” “解毒?”冯靖宇晃了晃脑袋:“解什么毒?他们不是好好的么!” 深吸了一口气,严一凌让自己平静了一些:“不是中毒我叫你来做什么?” “也是。”冯靖宇点头,有些沮丧的自嘲:“我除了能做这个,还有什么本事。” 他醉醺醺的蹲下,替皇帝请了脉,摇摇晃晃的走到桌边,端起一碗凉茶水就朝着皇帝的脸泼过去。 因为身上酥软,奉临根本就不能动弹。一碗凉茶一点的都没浪费。“冯靖宇,你疯了!” “皇上,你生什么气,微臣这不是在给您解毒么?”话音还没落。冯靖宇又倒了一杯凉茶往肃亲王脸上一泼。“这方法最有效了。” 严一凌赶紧起来,沾湿了手帕给良嫔抹了一把脸。 果然有效,不一会儿几个人的手脚都能动了。 奉擎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冯靖宇的肚子一拳打过去。 虽然力气还没完全恢复,也够冯靖宇受的了。胃里的酒混合着酸水全都喷了出来。 奉临皱眉看着。心里格外的不爽。“小侯子,回宫。” 小侯子等几个奴才也闻到了毒医的烟,还瘫软着不能动。严一凌只好端着茶盏,用手沾水弹在他们脸上。 可这功夫皇帝都不能等,早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我警告你,赶紧把你师傅给我找回来!”奉擎咬牙切?的说:“太妃生是先帝的人,死也是先帝的鬼,他没有资格带他走!” 胃里都吐空了,冯靖宇清醒了一大半。 蹙眉看着揪着自己衣领的肃亲王,冷笑一声:“你管的着就自己去管,我还告诉你,我不伺候了。” 他搡开肃亲王的手,瞥了一眼皇贵妃:“宫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再麻烦我。从今往后,我只负责照顾樱妃的小皇子。” 严一凌虽然奇怪,但也没多问。“随便你。” 但是这樱妃是用什么方法,笼络住了这个放荡不羁的冯靖宇的? 闹剧上演完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怎么办?”良嫔有些心慌:“皇贵妃。咱们是真的惹恼皇上了。” “好办。”严一凌看着她:“你不是想躲开桦妃么。正好等会儿出了太妃宫,你哪里都不要去了。直接去积福堂祈福,这些日子闭关静心,就不要理会宫里的事。我会吩咐人看着,不许旁人去打扰你。”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得等太妃的事情有了定论再说。 “那你怎么办?”良嫔问。 “走一步看一步。”严一凌有些无奈:“事情没有走到尽头,总有转折的。”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良嫔和她分开,便按照约定直接去了积福堂。 而严一凌吩咐太妃宫的奴婢不许多嘴说出一个字去,更不许让人知道太妃不在宫里的事。 随后,让汪泉抽了一部分伊湄宫的戍卫,把守在太妃宫中。 这样事情似乎就没有那么紧急。 奉擎跟着她出来,一言不发。 严一凌也没有和他废话的打算。曾经,奉擎那么明澈的目光,那么和悦的微笑,也许以后再也看不到了。说真的,心里还是很感慨的,但是严一凌明白。很多美好的事物都是转瞬即逝,正因为短暂反而记忆犹新,念念难忘。 她就这么从自己眼前一步一步的走开了。 奉擎的心,像是被千万只毒虫啃噬,从起初的巨痛到逐渐的麻痹,凉意都渗透进了骨缝里。 “碧儿……”他不甘心,还是低低叫了她一声。 严一凌没有转过身,没有停下,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回头,也再看不见从前那种样子的他。还不如,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放在自己心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想听。” “你这样做对我很不公平。” “你这么做,对太妃也很不公平。”斤讨帅划。 “为什么一定要提她?”奉擎不明白,她的同情心,为什么要用在一个害毒了自己亲生子的恶毒母亲身上。 “你不懂什么是由衷的选择,心之所向,也许会错的一塌糊涂,也许根本就不值得。但那个过程,是外人无法理解的瑰宝。” 奉擎皱眉,看着她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由的追了上去。“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当初她替别人承担罪过,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而我,也不会被父皇疑心血统,最终只能长在沈太后膝下。还有你,明明我们相识在先,明明我是父皇最在意的儿子。可就因为她承认了她的所作所为,我才变得一无所有。” 严一凌被他拉住了手腕,不得不停下来。“奉擎,如果现在只能选一样,你会选什么?江山,我,还是原谅你的母亲,宽恕你自己?” 他这么问,奉擎自然是摇头:“我不会原谅她,我又为什么要宽恕我自己。她犯下的错是她的事情。还有,你和江山原本都该是我的!” “你未免想得也太天真了!”严一凌看着一脸怒气的奉擎,沉静的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不是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就一定会收货多少。你觉得,没有太妃这些事,先帝就会传位给你,你觉得你要是皇太子皇帝,我就会选择你。但万一你真的是皇帝,而我没有选你呢?那你又要怪谁?” “碧儿……” “就算我选了你,你是皇帝。那和现在有什么不同?”严一凌看着他:“到时候,你又会觊觎别人的美色,觊觎别人的江山,会野心勃勃的杀戮,会恩威并济的坐拥江山。而你的后宫,不会缺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妃嫔,你的眼睛早就看花了,我又有什么特别?” “你是说,他能给你的专宠我给不了么?” “不。”严一凌摇头:“我是说,天底下的皇帝都是一样的。或者说,当不当皇帝,也都是一样的。” 这样没有休止的争斗,她早就腻了。 “你们要的是权力,要的是忠诚,要所有人为你们铺路为你们奉献。可是反过来,你们又能给别人什么?你想过么?”严一凌叹了口气:“出宫吧,这里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还有,我最后最后再说一次,放过太妃吧,她不光是你的母亲,她更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即便是死,她也有权利选择葬在她心底的乐土,而不是一定要为你的风光,埋葬枯骨。”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三十九章:拒之门外 这一天,严一凌穿了一身水蜜桃色的长裙,裙摆色彩渐淡,是她特意吩咐做成的渐变款式。让素惜端着她亲手烹调的美食,便来到了苍穹殿。 这时候。临近午膳了。想着皇上吃了她亲手做的饭菜,气儿也就能顺一些。 “皇贵妃娘娘,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小侯子有点尴尬,没想到皇贵妃会在午膳前过来,连忙迎了出来。 “皇上还没用午膳呢吧?”严一凌问。 “还没。”小侯子嘿嘿一笑:“只不过……” 知道他的为难之处,严一凌温和的说:“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我亲手准备了些小菜,请皇上品尝。” 知道皇上有多在意皇贵妃,小侯子当然不敢掉以轻心。“那好,请皇贵妃娘娘稍后片刻,奴才这就去通传。” “有劳。”严一凌沉了沉心。其实她明白,和奉临的冲突。并不是他们两个人单纯看问题的冲突,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理念。这个时代的女子,从一而终才是美德,哪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她们心底奢望的幸福。 要不是皇帝顾着脸面,恐怕太妃早就被浸猪笼了。斤讨岁技。 当然。若是皇帝真有这样的决定,肃亲王一定只会支持不会反对。 想想做女人悲哀到这个地步,也真的很无奈。 “呦,这不是皇贵妃么!” 声音还是很熟悉的。严一凌转过去,就看见楚乔轻盈盈的朝她欠了欠身。“乔贵嫔不必多礼。” “礼多人不怪。”楚乔笑吟吟的说:“皇贵妃你不计较,不代表我就能不这么做。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又去皇上面前吐什么苦水。” 这话说完,她自己又觉得不太妥当。“哦,我说错了。不是谁想见皇上都能见着的。要吐苦水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理她就算了,严一凌懒得因为这些事破坏自己的心情。 楚乔看她不出声,脸上的笑意就更明媚了些。“这半个多月,皇上好像就没见过皇贵妃。听宫人们说,这样的现象可是不常见的。不知道皇贵妃怎么把皇上给得罪了?” “你那么想知道,等会儿见了皇上,自己去问个明白。”严一凌回敬了她一句。 “哼。”楚乔饶是一笑:“放心,等下我见了皇上。一定求皇上宽恕皇贵妃的不妥之处。好歹这么多年。你在宫里侍奉的也是辛苦。皇上念旧情,自然就不会为难你了。” “那我还真是得多谢你。”严一凌转过脸来,冲她温然而笑。 小侯子正好出来,见乔贵嫔也在,便恭敬的行礼。“皇贵妃娘娘,乔贵嫔娘娘,皇上有旨,今天谁也不见。请两位娘娘就先回去吧。” 楚乔眉心一蹙,没想到皇上竟然连她也不见,心里微微不满。“这还真是近墨者黑,跟着皇上不待见的人遇着一起,也就不被待见了。” “你这满嘴是刺的酸话能不能少说几句?”严一凌没发现自己不高兴了,气儿冲着楚乔就撒了出去。“ “是么!”楚乔眉心皱了皱,饶是笑得有些冷:“但愿皇贵妃你自己说的不是酸话,也不带刺。” 说完,她身子一拧就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样子像是真的生了气。 待她走后,严一凌略微平静了一下,问小侯子道:“皇上不见本宫,是否还在生本宫的气?” “这……”小侯子有点不敢说。 “没关系的,你照实说就是。”严一凌又是温和的笑了笑。 “皇上一贯最是心疼娘娘,想来这次的事儿,多少还是让皇上不高兴了。不过……”小侯子往前走了一步,低语道:“昨晚上是桦妃娘娘侍寝。娘娘有些着凉。皇上就让娘娘一直留在了暖阁。这会儿……人还在呢。所以皇上不便请娘娘进去。” 这么说不就明白了。 严一凌点头:“这些菜肴都是本宫亲手做的,就留着请皇上和桦妃品尝。若是皇上不喜欢,那就请公公代劳,算是给宫人们添几个菜。” “皇贵妃娘娘的手艺,在宫里数一数二,这可真是奴才们的福气。”小侯子这么说,一则是恭维,二则是告诉皇贵妃,皇上并不打算品尝。 也好,严一凌这就明白了。“素惜,咱们回宫。” 坐在御辇上,严一凌瞥见素惜脸色不好。 “我都没气成这样,素惜啊你这脸拉的,快要比驴子脸长了。” 素惜没有急着开口,看了看远处,才慢慢的说:“我就是替小姐您觉得不值。再怎么说,您也不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那桦妃……总是受过你恩惠的人,怎么偏要在皇上与您疏远的时候横插一脚!” “呵呵。”严一凌笑了起来:“横插一脚,你这个比喻真是太形象了。不过呢,这个人可以是桦妃,也可以是乔贵嫔。只要皇上不待见我,那么谁在他眼里就都是好的。” “小姐,那怎么办,您总得想个办法?”素惜想了想,低低的说:“奴婢听说,外面流传一种方子,经常用些,就能……再得个皇子。” “咳咳!”严一凌严肃的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我会用这种方法去栓住男人的心么?再说你看樱妃,万贵妃,她们不都有孩子了么,可谁栓住皇上了?” “这么说也是。”素惜低着头,少不得埋怨两句:“小姐您也是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皇上对着干。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皇上到底是一国之君。” 要是别人说这话,严一凌肯定呛回去。但是她知道素惜是为了她好。 “算了,你就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况严一凌之所以想做点事缓和跟皇帝的关系,也是因为意识到那天把他气得不轻。 关于自己的生母和别的男人有过这么一段不光彩的往事,对不起自己的父亲。任是谁也不愿意在人前提及。何况,这还关系到皇室的尊严。 “素惜,这几天皇后还是闭门不出么?”严一凌有些纳闷。 “是的。”素惜轻声道:“小姐不是也有好多日子没去毓秀宫请安了。除了中间去过的那两次,皇后断断续续也在宫里休养了好些天了。” “还真是稀奇了。”严一凌闹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也闲来无事,咱们这就去毓秀宫吧。午膳皇后总是要吃的。” “去毓秀宫。”素惜对汪泉说了一句。 汪泉便吩咐奴才们往毓秀宫去。 彼时沈音苒正披着浴袍,临窗而立。湿漉漉的发丝上还夹杂着一些难为的血腥气。 “你们说,这个偏方真的管用么?” 无双低眉,不敢抬头。 遥光想笑,但是不怎么能笑出来。 “怎么了?”沈音苒看着他们,唇边的笑容有些冷。“你们觉得本宫丧尽天良?” “并不是。”无双违心的说:“奴婢只是觉得,皇后娘娘您早晚会有身孕的。未必要用到这样让自己难受的法子。” 沈音苒长叹了一声:“本宫也是没有办法。听说用灵兽的鲜血勾兑人血浸泡沐浴,就能青春永驻,返老还春。本宫无论是外还是内,都已经老的看不出样子了。若是再不弥补,补救,皇上怕是连看也不愿意看上本宫一眼了。” 两人均是沉默,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侯奎在外面轻轻叩门:“皇后娘娘,皇贵妃的御辇停在咱们宫门外了。” “皇贵妃?”沈音苒很纳闷:“她来做什么?她不是已经把皇上都得罪了么!” 遥光皱眉:“皇后娘娘,您说太妃宫的事情,是不是和皇贵妃有关。为什么太妃宫现在戒严,用的是严家的奴才?” “是啊。”无双也是奇怪:“何以皇贵妃陪着皇上去了一趟太妃宫,便遭了皇上的厌恶。奴婢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什么秘密,沈音苒大概猜到了一些。 毒医突然出现了,太妃宫人仰马翻又被禁宫。皇上忽然冷落了皇贵妃,而皇贵妃却来了毓秀宫。 “行了,去拿些香粉撒在本宫身上和室内。皇贵妃?子灵,别叫她闻出了什么不妥。”沈音苒饶是定了定心:“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皇贵妃可精明着呢。” “奴婢明白。”两人??答应。 不多时,严一凌就到了。 皇后的内室,供着各色的菊花,可清苦的香味却被浓郁的香粉遮掩。仔细闻闻,怎么还有点腥腥的? “臣妾冒失前来,但愿没打搅皇后娘娘的清静。”严一凌规矩的行了礼。 “本宫也有好几天没和皇贵妃说说话了。”沈音苒示意遥光沏茶,吩咐无双去预备糕点。“这几天,本宫时常一阵冷一阵热的浑身不舒服。太医想了法子,叫本宫多多沐浴,能舒缓身子的不适,也能使血脉畅顺。倒是让皇贵妃辛苦来探望了。” 严一凌饶是笑笑:“不辛苦,左右臣妾闲着也是闲着。” “皇贵妃没去陪皇上么?”沈音苒明知故问,就是想看看宠妃失宠的那种可怜样子。 当然明白皇后的用心,所以严一凌满不在乎的笑道:“皇上身边有桦妃妹妹陪着。臣妾能余出时间,好好陪伴皇后娘娘,不也是一件好事么!何况娘娘您现在身子不适,身边正需要妃嫔侍奉。臣妾就不请自来了。” “那你还真是挺有心的。”沈音苒淡淡的勾唇:“只是陪本宫远不及陪皇上要紧。皇上能给你们的,本宫却给不了……”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四十章:聪明人 “皇后娘娘的话,禅机处处,还真是不好参悟。”严一凌笑着说:“臣妾一向粗笨,最不懂的就是这些了。” “有什么关系。”沈音苒平静的说:“懂与不懂,你不都是皇贵妃么!” 不等皇贵妃搭腔。她又问:“本宫一直想问,到底那天太妃宫里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忽然就有人说毒医回来了。之后良嫔就去了积福堂闭关清修,而你宫里的戍卫调去了太妃宫把守。本来这件事本宫应该亲自去问皇上,但……身子没好利索,也怕病气冲撞。” 严一凌幽幽一笑,平静道:“臣妾没入宫之前,有位媛嫔皇后娘娘还记得吗?” “媛嫔?”沈音苒稍微一想,便是点头:“记得,被割了舌头,扔在枯井里,好久之后才又丢到乱葬岗喂了狗的那一位。” “皇后娘娘好记性。”严一凌点头。 “倒不是本宫记性好,而是你耳风灵。宫里的人谈之色变的事情。你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沈音苒这话颇有深意。 严一凌只是笑:“不是都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么!前边有媛嫔做例子,后面自己没有人敢说这不应当说的话。所以皇后娘娘问臣妾的事,臣妾只能守口如瓶。不过,后宫里的事情。从来都是纸包不住火,是墙就会透风。桦妃陪在皇上身边多日,想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整件事。还包括……皇上心里的意思。” 听了这话,沈音苒有些想笑。皇贵妃也有背后诋毁人的时候,看来失宠真是把她逼疯了。 皇后没有马上表现出惊讶或是好奇,反而有些似笑非笑的样子,严一凌心里又多了一层疑虑。难道说,桦妃真的这么不简单,不光是能稳住良嫔之流,就连周旋在万贵妃与皇后之间,也是游刃有余的。 沈音苒淡然笑道:“皇贵妃这话便是多心了。桦嫔年轻貌美,入宫不足三年。也就是这些日子才陪伴在皇上身边而已。到底你侍奉皇上十余年,又怎么会比她更了解皇上的心思呢!” 严一凌淡淡的笑:“皇后娘娘这么说,那臣妾就当仁不让了。” “呃?”沈音苒没明白她的意思,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您既然说,臣妾比任何人都了解皇上的心思。那么今天。臣妾就斗胆多言一句。”严一凌笑得很是温和,却叫人看不出心思。“桦妃陪伴皇上的日子一定不会长久。短暂的风光,又能显赫到哪里去。怕就怕登高跌重,到时候只会摔得更惨。” 这话,素惜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 小姐从来就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即便对桦妃不满,也不可能当着皇后的面这么说。这万一要是传到桦妃耳朵里去,那可怎么得了。何况皇后巴不得有这么一天。 果然,沈音苒抿唇笑了:“出了毓秀宫的门,皇贵妃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一则是太伤人,二则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万一要是你说的不准,来日叫人翻出来,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呢!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样的事,皇贵妃聪明人可别一时脑热就做出来了。” 严一凌不以为意,起身略欠:“时候不早了,臣妾该回宫用午膳了。皇后娘娘好好歇着。” “好。”沈音苒目送她出门。轻嗤一声:“本宫还当你多沉得住气,不过就半个月而已,这样就原形毕露了?还动不动就在皇上面前摆出一副宽惠的样子,哼!” 素惜吓得腿软,走路都有点吃力。 严一凌看她这副表情比刚才更糟糕,不免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小姐,您怎么敢当着皇后说那种话,您就不怕传到皇上和桦妃耳朵里?”素惜难受的不行:“平时您没有错处,她们还揪着您不妨呢。口舌易生是非,这可是您教奴婢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犯糊涂了?” “素惜。”严一凌叹了口气:“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看到了太妃能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怀里,其实严一凌还是很嫉妒的。 “你知道么,这话我就只在毓秀宫说了。如果真的传啊传,传到桦妃耳朵里,你说这说明什么?” “说明皇后娘娘要借刀杀人,利用桦妃的手铲除你。”素惜拧着眉头说。 “是不是也说明,桦妃与皇后早有勾搭,否则皇后为什么一定要给她这个人情。皇后可以想方设法的把这话送到皇帝耳朵里,而不是桦妃。”严一凌确定的说:“谁都知道,皇上要是真的厌恶透了本宫,那本宫才叫没有了指望。桦妃再厉害,不也是仰仗皇上的恩威吗?” 素惜听了这话就更焦虑了。“小姐,您知道还要冒这个险?就为了证明桦妃和皇后是否勾搭,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你不懂。”严一凌微微一笑。“皇上现在生我的气,连见我都不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得用个什么法子,激的皇上把气撒出来。” 就像在冷宫里那回,下巴差点被他捏碎那一次。 严一凌觉得,只要皇帝这口恶气都撒出来了,那接下来的话才好说。 否则,这事情一拖再拖也没什么意思。 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随着毒医的出现,严一凌觉得宫里会有一场大浩劫。能不能趁乱替凤仪报了仇,然后卷走银子从此快意人生,就看这一把怎么赌了。 然而让严一凌没想到的是,跟着几天,宫里十分的太平。 她诋毁桦妃的那些话,竟然一个字也没飘出来。 到底是皇后转了性子,还是皇上真的动气不拿他当回事了,她还真猜不到。斤系向弟。 反正这种忽然就被忽略的感觉让她很不爽。倒不是因为她高高在上习惯了,而是……忽然没有人粘着你,那种感觉像是被拔掉了一层衣服,小风一吹,凉飕飕的。 严一凌有些耐不住性子,决定亲自去会一会那位皇帝。 只是这一回,她什么也没准备,就叫着素惜跟她一块去了苍穹殿。 “皇上这会儿在里面么?”严一凌看见小侯子直接就问。“有劳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本宫有事求见。” 小侯子点头:“娘娘稍后片刻。” 不知道为什么,严一凌会觉得有点紧张。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打鼓。 不多时,桦妃就走了出来。当着皇贵妃的面对小侯子说:“本宫送皇贵妃回宫,你去办你的差吧。” 这是几个意思? 皇上又不见她,还让桦妃出来打发她! 严一凌有些恼火,不等桦妃开口,转身就走。 “皇贵妃娘娘。”桦妃赶紧追了上来:“您别生气,听臣妾解释。皇上原本是要见您的。可刚才有道折子……问及宫中太妃安好。皇上看完,脸色大变,就连臣妾也赶了出来。” “赶了出来?”严一凌没想到她会用这几个字。“桦妃你多日以来,都陪伴在皇上身边。不是端茶倒水,伺候研磨,就是料理膳食,缝缝补补。皇上就算有气,也撒不到你身上,何至于说是赶出来?” 明显的语气不善,桦妃一点也不恼,反而更加谦卑。“皇贵妃娘娘误会臣妾了。”桦妃低着头,小声的说:“半月前的某一天,臣妾正好来给皇上送糕点。听说皇上喜欢吃糖莲藕就做了一些。没想到滋味不错,皇上很喜欢,所以臣妾就日日做了送过来。” “那很好。”严一凌很平静的看着她,收了收自己的心。“不过你和皇上的事,不必对外人道,也不必向我解释。” “娘娘。”桦妃走到她身前:“臣妾许久没有陪您散步了。都是要回宫的,不如臣妾送一送您可好?” 显然她是有话要说。 严一凌点了点头。 桦妃很是欣喜,一脸明媚的笑容:“娘娘请。” 两个人慢悠悠的从苍穹殿出来。桦妃低眉道:“这半月,臣妾身子一直不好,本也不该多留宿苍穹殿,但皇上体念臣妾体弱,就择了暖阁一旁的偏厢住着。” 言外之意,莫非是告诉自己,她没有夜夜和皇帝腻歪在一起?严一凌听着怎么都觉得别扭。“是么,那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面上她大大方方的说。 “其实娘娘,当初臣妾有难的时候,您也没少帮着臣妾说话。”桦妃心里有些不忍。“于是这几日,臣妾偶尔也会替您在皇上面前求情,可每每才说了一两句,皇上的脸色就已经大变了。娘娘,您该不会怪臣妾无能吧?” 不该提的时候瞎提,还不如不提的好。 严一凌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着完全不同的话:“还真是辛苦桦妃妹妹你了。之前你就为了救我而受伤,现在又处处为我着想。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听她这么说,桦妃低下头:“有件事,臣妾想提醒娘娘多多提防。三日前的一晚,皇后娘娘曾经传臣妾去毓秀宫。说是有些料子,赏给臣妾做衣裳。但实际上……说了些……挺不好听的话。还说都是出自娘娘您的口中。臣妾没有相信,也绝不会相信。只是怕,这话又被有心人反过来说,但求娘娘您也千万不要相信才是。” 桦妃,还真是聪明! 严一凌又一次对她刮目相看。 越是朦胧越是存有疑虑的事情,她就越敢当面戳破。光是这一份胆量和聪慧,就比沈音苒一位的隐忍要难对付的多。 “桦妃妹妹你这么说,就是没把我当外人。”严一凌笑着托起她的手:“我又怎么会与你为难呢!你放心,都在我心里了!”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四十一章:真心换假意 桦蕊很是高兴,笑眯眯的握住皇贵妃的手:“娘娘,有您这一句话,妹妹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小侯子有些抹不开面,跟在皇贵妃与桦妃后头好半天。 还是素惜眼睛尖。看见了他跟在身后。“小姐,候公公在后头。” 严一凌和桦妃一起转过头。 小侯子便快步迎上前来:“奴才叨扰两位娘娘说话了。皇上吩咐奴才……” 看得出他挺为难的,严一凌平静的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皇上吩咐奴才请桦妃娘娘回去。”小侯子说的有些没底气。 桦蕊脸色有些不在然,连忙问道:“皇上没有请皇贵妃一起见驾么?” 这话像是在关心皇贵妃,但实际上也只会叫皇贵妃更没面子。小侯子回答的有些慢,不是很顺畅的点了点头。“许是皇上体谅皇贵妃娘娘还有账册要看,这不,马上就要到发月例银子的日子了。” “是啊。”桦蕊笑着点了点头:“那臣妾就不耽误娘娘忙正事了。” “好。”严一凌温眸看着她随小侯子离开,不觉心里竟有几分难受。 到底她是怕输给这个诡计多端,又很会做戏的桦妃,还是她在意皇帝对她的态度? “娘娘,可算找着您了。”章嬷嬷气喘吁吁的说:“后宫出事了。” “一波未平一波起。”严一凌有些气馁:“什么事?” “太妃宫烧起来了。”章嬷嬷压低嗓门道:“火势非常的迅猛。且……不知道为什么,宫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奴才跑出来。咱们的人四处找水呼救喊人帮着灭火,好半天才惊动了其他宫里。但……已经迟了。” 严一凌腿一软,整个人嘭的一声跌坐在地。“你是说,太妃宫里……没有一个人生还……是么?” “小姐!” “娘娘您这是……” 素惜和章嬷嬷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将她搀扶起来。 可严一凌身上没劲儿,根本就站不稳。整个人像是被忽然掏空,只剩下一个没有骨头的驱壳。“小姐,您这是怎能了,别吓奴婢。”素惜记得都快掉眼泪了。 “良嫔问过我,皇上会不会杀人灭口。我还在想,不至于的。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严一凌双手环抱着自己,觉得皇城的秋天还真是很冷的。那种萧瑟的凉意,随着习习的风,就那么一点一点的钻进了骨缝里。“原来是我太天真了。皇上没有杀我,已经是给足我面子了。” 是啊,皇帝没扭断她的脖子割掉她的舌头,就已经该高呼万岁了。 冷落算什么,不见面又算什么。 严一凌发觉自己真的很天真,还想用“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一套屁话来说动皇上。皇上是那么容易说动的?是那么容易动真情的?当任何人任何事,有威胁到他皇权的时候。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他的障碍。甚至敌人。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些碍眼的人和事,铲除的一干二净。 “素惜,我好冷。”严一凌缩着身子,越走越快:“我们赶紧回宫吧!” 章嬷嬷和素惜互睨了一眼,都觉得皇贵妃很不对劲。 但是碍于在宫道上,也不能什么话都说,于是两个人只有默默的陪着她走,越走越快。 一口气回到了伊湄宫,素惜正想着等会儿熬点热姜汤给小姐驱寒。 哪知道,才迈进门槛,严一凌再一次跌在地上,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小姐……小姐……” 章嬷嬷也慌了,赶紧喊了汪泉过来:“快去请太医过来,别惊动了人。” 说是别惊动人,还没到晚膳的时候。整个后宫就都知道皇贵妃被气晕了。 这个笑话,比太妃宫被火烧成灰烬,太妃葬身火海还轰动。斤系巨号。 消息传到贵妃宫的时候,万芊芊瑰丽的面庞,简直乐开了花。“哎呀哎呀,以琳,你说说,这个桦妃是多么有本事。这才半个月的样子,就把咱们皇贵妃气得昏倒在自己宫门口,这是多么了不起啊!” 裴以琳早就觉得这个桦妃不简单。 有时候,女人的知觉往往就是这么准。虽然见过的次数不是很多,也没有过多的交往,但只凭对方的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她就能领悟到她的深不可测。 “姐姐说的是。这宫里,能把皇贵妃气昏过去的,想来也就只有桦妃了。”裴以琳柔柔的笑着,将切好的苹果递给万贵妃:“皇后娘娘那么怕皇贵妃的威胁,也没有做出这么像样的事来。倒叫桦妃出尽了风头。” “是啊,你也这么觉得。”万芊芊心里还在得意。有个这样的帮手在身边,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就连皇贵妃也要败下阵来。 裴以琳当然明白万贵妃的心思。只是这个时候,她不想去提醒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桦妃要是真有本事斗败皇贵妃,那也一定有本事威胁到她这个贵妃。 “这真是顶好的第一步。”万芊芊还在沾沾自喜。 外头是蜜桃的声音。 “贵妃娘娘,钱太医到了。” “快请。”万贵妃坐直了身子。 裴以琳连忙去敞开门:“钱太医来的正是时候。” 钱太医恭敬的走进来,行礼了就问:“贵妃今日可觉得身子如何?” “挺好的,没有什么不舒服。”万芊芊稍微直了直背脊。 裴以琳殷勤的递上了软垫,又替她卷起了袖口。 “多谢你以琳,这段日子幸亏有你在我身边。”万芊芊甜美的笑容看着明媚如春。 裴以琳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姐姐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钱太医开始请脉,两个人便都收了声。 请脉的时间略长,万芊芊有些不安。 “是不是本宫的胎……”万芊芊忧心的问。 钱太医微微思量片刻,道:“从脉象上看,贵妃娘娘的胎非但已经稳固了,且……还有惊喜之处。” “什么意思?”万芊芊疑惑的皱起眉。“何为惊喜?” 钱太医肃和而笑,道:“前几次请脉,微臣还不敢确定。如今再看,娘娘腹中,应该是双生胎。” “当真?”万芊芊的眼底一下子腾起亮光。“钱太医当真确定本宫腹中乃是双生胎?” “正是。”钱太医笃定不已。 裴以琳欢喜的不行:“这真是太好了,姐姐,您真是太有福气了。” 万芊芊也是乐得不行:“敢问太医,是否能瞧出男女?” “这却难了。”钱太医如实的说:“此时尚且难以分明。但娘娘您福气之盛,肯定能为皇上诞下小皇子。” “承您贵言。”万芊芊心花怒放,连忙召唤蜜桃:“还不快拿喜银给太医。” “这……微臣多谢娘娘厚赐。”钱太医倒也没有推脱。“微臣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娘娘的胎虽然稳固了,但这些日子,还是要心平气和的养胎要紧。” “本宫明白。”万芊芊笑里也有谨慎:“但求太医您不要对旁人提及。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娘娘放心,微臣明白。”钱太医和万家有数十年的交情。 这也是万芊芊肯用她的缘故。在宫里,要想平安,忠心耿耿的侍婢,誓死守护的戍卫,还有值得信赖的太医。三者缺一不可。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以琳。 “姐姐,这真是太好了。”裴以琳紧紧的握住万贵妃的手:“姐姐,我真是太高兴了。皇天不负有心人,您终于求子得子如愿以偿了。” 看她高兴的眼里都是泪花,万芊芊也是颇为感触。“是啊,这么多年了。我总算是如愿了。以琳,这段时间你真是太辛苦了。我不能出宫,就只能叫你跟我闷在宫里,还要端茶倒水的侍奉我。姐姐心里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吧,眼看着秋意绚烂,这几天你也出宫走动走动。一来松乏松乏筋骨,二来也去打听打听太妃宫失火是什么原因。” 裴以琳正有此意。“好。” 万芊芊笑着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按在自己肚子上。“这里面,有两个宝贝呢!” “是啊,好奇妙的感觉。”裴以琳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刚有点凸起的腹部。脸上的甜蜜和心里的霜冷成了鲜明的对比。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拔出万贵妃头上金步摇,用锋利的尾端划破她的肚皮,看看里面那样可爱的一双宝贝,到底有多像皇帝。 “想什么呢?”万芊芊看她出神,少不得问。 “我在想,我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天。能和姐姐一样有这么好的福气。” “傻丫头,安是当然的。”万芊芊握着她的手,认真的说:“姐姐带你入宫,姐姐有的,也一定要让你有。” “不!”裴以琳摇头:“当初姐姐以为自己不能……才会让妹妹入宫。现在,姐姐这么幸福了,而皇上心里就只有姐姐。要不……等您诞下麟儿,就让我出宫吧?” 没想到裴以琳会有这样的心思,万芊芊少不得皱眉:“以琳,你就是太会为别人着想了。你已经在宫里这么久,又怎么能出宫。别的不说,你总得为你娘打算。好了别多说了,听我的,我一定设法尽快为你打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裴以琳以退为进,等的就是万贵妃这句话。“姐姐,妹妹不想和您分宠。” “傻丫头,自己姐妹,我的便是你的,你的也一样是的我。何来的分宠。最好我们能把皇帝的恩宠都攥在咱们姐妹俩的手心里。这才叫本事呢。” 裴以琳俯下身,耳朵凑了过去:“姐姐,我想听一听宝贝的声音。” “好,你听!”万芊芊眯着眼睛,满脸的甜蜜。“能听到什么?”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四十二章:乖巧的软语 钻石满700的加更~ “小侯子。”严卿快步走到苍穹殿正宫门外,一时情急竟就把手伸了过去。 “哎呦!”小侯子惊叫了一声,一把搡开正推着宫门的其中一个奴才。“瞎了你们的狗眼,当心夹着严妃娘娘的玉手。” 另外一个奴才大惊,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手只是磕了一下。并没有夹住。严卿连忙道:“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小侯子。候公公,你再去禀告皇上一声,姐姐还没有醒,一直发着烧,都开始说胡话了。” “这……”小侯子也不是不想去。示意别人退开,他卖出了宫门:“娘娘借一步说话。” 严一凌点头跟着他往外走了一步:“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这时候,桦妃娘娘已经伺候皇上歇下了。严妃娘娘,不是奴才不肯去,而是,皇上……皇上不愿意见皇贵妃。”小侯子这话不是自己张嘴胡说的,实际上皇帝的确亲口说过。关于伊湄宫的事情,他不想知道。 “平时也就算了,可是姐姐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万一有什么不好,皇上不去岂不是要抱憾了。我求你了候公公。你就再去通传一声吧。”严卿急的脸都白了。 小侯子赶紧作揖:“娘娘您这是折煞奴才了。不是奴才不愿意去,只是皇上有了严旨,奴才偏要逆天而行,也只能适得其反啊。”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严卿叹了口气,心想这皇上说翻脸就翻脸,也真是太薄情了。 难道他忘记在宫外的时候,是怎么对姐姐许诺的么? 那些话还在耳畔,连她这个外人都记忆犹新,可皇上就忘了? “那……” “娘娘,您听奴才一句劝。您还是回伊湄宫好好照顾皇贵妃。皇上明早上朝之前,奴才一定设法再禀报一回。您看成么?”小侯子也是心急的不行。 严卿没办法,只有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想着不能求人不谢人,她赶紧摘下了手腕上的金镯。“这个你收下。” “不,娘娘,这不行。”小侯子托辞:“这如何使得。” “你收下吧!”严卿塞进他手里:“我还得去照顾姐姐。明早就拜托你了。”斤系来圾。 “那……好。”小侯子皱眉送道:“娘娘您也别太着急。皇贵妃娘娘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严卿满心忐忑的返回了伊湄宫。 章嬷嬷和素惜顶着两张苦瓜脸,急的团团乱转。 “二小姐,皇上还是不肯来么?”素惜哽咽的问。 “皇上……皇上吩咐了小侯子,说不想知道伊湄宫的事。大抵,皇上现在还不知道姐姐病的这么重。”严卿很沮丧,就在半个月前,她还天天嫉妒姐姐如沐春风,可以和皇上齐头并肩,恩爱绵绵。 可仅仅是过了半个月,皇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但不嫉妒了,反而深深的替姐姐心疼。 活在这样的矛盾里,严卿觉得自己也要一头栽倒了。 “那怎么办?”素惜呜咽不止:“大小姐要是有什么不好,皇上将来就不会后悔么?” “圣心难测。”章嬷嬷淡淡的说了这几个字。 严卿发觉楚月不在这里,奇怪的问:“楚月去哪儿了?” “冯太医不肯过来替娘娘诊治,楚月小姐亲自去太医院问责了。”章嬷嬷忧心不已:“好好的,这冯太医是怎么了?长久以来。不都是咱们娘娘提携他么?如今娘娘需要用他的时候,竟然撂挑子不干了!唉!也是倒霉,怎么什么事情都赶到一起了!” 严卿冷笑一声:“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三个人愁容满面,看着病床上满头冷汗的可怜人,谁的心里都特别不舒服。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给姐姐吃退热的药。素惜,别的太医的方子,还是不要用的好。咱们从府上不是带了些退热的成药么。你把药丸化了水,给姐姐灌下去。如果吐出来就继续灌。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先给姐姐退烧。” “是,奴婢这就去。”素惜抹了一把泪,赶紧就去办了。 “章嬷嬷,地窖里还有冰么?姐姐烧的滚烫,怕是要坏事。你赶紧叫人取些冰来,沾湿了帕子,给姐姐敷额头。” “好。”章嬷嬷也听从吩咐,一会儿也不敢耽搁。 严卿走到床边,手伸进被子握住严一凌的手:“姐姐,你一路走到今天,一点儿也不容易。后宫之中,恩宠如浮云,谁都有高谁都有低。冷宫里那么艰辛,你不是也熬过来了么?这一回,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倒下去啊,姐姐。” 这样折腾了一夜,烧虽然退了些,但人还没有清醒。 天一亮,严卿又坐不住了。 小侯子求皇上过来是一回事,她也不能袖手旁观。加上楚月一整晚都没出现,也让严卿觉得不安。思前想后,她皱眉道:“我这就去找杨贵嫔,让她去太医院看看楚月是怎么回事。我自去苍穹殿,继续请皇上过来。只要皇上肯来,冯靖宇就必然会来给姐姐诊治。即便冯靖宇不来,太医院那些庸医也必然使出浑身解术给姐姐医治。” 章嬷嬷很是不放心:“娘娘,别的都好说,可奴婢是怕,要是咱们太急切,惹恼了皇上……岂不是坏了大事。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人煽风点火,只会让情况更糟。” 着急姐姐的事,让严卿已经乱了分寸。章嬷嬷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是啊,非要跟皇上作对,咱们谁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是章嬷嬷,我总是得去试试。这一把,我堵得就是姐姐在皇上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 收回了心神,暂时放下顾虑,她斩钉截铁的说:“章嬷嬷你放心,我会尽量拿捏好分寸。这次,必须得让皇上来救姐姐。” 桦蕊伺候着皇上更衣,表情有些淡淡的凉。“皇上,太妃宫的事,皇后娘娘已经打点好了。晚些时候,臣妾也会过去……今天就不能陪皇上共进午膳了。” 奉临略微点头:“知道了。” 半蹲着整理好了皇帝腰间的玉佩流苏,桦蕊乖巧的笑道:“臣妾记得,皇上的流苏还是皇贵妃娘娘亲手编的。记得有次,臣妾去伊湄宫做客,正巧娘娘就在为皇上编这个玉佩结。” 脸色微微有变,奉临凝眉:“你的好心又在作怪了么?” “臣妾多嘴了。”桦蕊仰起脸,与皇帝四目相对。“臣妾只是觉得,皇上近来待臣妾太好,不知不觉中,就少去了别的宫苑。” “你是……指着朕偏宠?”奉临托起了她的下颌,看着她白里透粉的笑脸:“朕喜欢和谁在一起是朕的事,且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谁不满意,也只管冲着朕来撒泼,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桦蕊笑得虽然妩媚却有点勉强。“臣妾只是……有些心慌。” “是有人为难你了吧?”奉临颇有兴致,不急着上朝反而在椅子上做好。轻轻拍一拍膝盖,他问:“坐这儿,跟朕说说,这些日子谁给你脸子看了。” 自然是很乖巧的坐在了皇帝的怀里。 可桦蕊并没有急着开口。 她这样子,更是勾起了皇帝的兴趣。 “怎么,对朕都不敢说实话么?” “皇上,没有人为难臣妾,冲着您的呵护,也没有人会为难臣妾。是臣妾自己心里不舒服。” “哦?”奉临拥着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严碧。那个叫他又爱又恨,又没有办法的女子。心头微微有些不爽。“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臣妾之前没有了孩子,就只有皇贵妃与良嫔姐姐安慰臣妾,陪伴在臣妾身边。现在,两位姐姐不是病倒在伊湄宫,就是留在积福堂静修,臣妾都不能见也不能陪着。分担不了她们心里的苦涩,总觉得是对不住她们。” 奉临轻哂,眉目之间的笑意,冷的叫人看不清。“你这是变着法的要替皇贵妃说情啊。” “皇上。”桦蕊垂下头,不让皇上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光。“得人恩果千年记。这是臣妾的母亲,交给臣妾的道理。” “若是朕……”奉临顿了顿,接着道:“不许你再为她求情,并且说明了不会去伊湄宫,你又如何?” 桦蕊摇了摇头:“皇上是天子,也是臣妾的夫君。出嫁从夫,君为上。臣妾当然不敢违背皇上的心意。只是恳求皇上,能让臣妾亲自去一趟伊湄宫,好好为皇贵妃娘娘侍疾。” 她说的这样用心,奉临心头一紧。 如果那天在太妃宫,她没有帮着太妃忤逆皇室尊荣,他会不会因为怕别人知道自己母后的事情,而怨怼她? 如果,事后,她诚心诚意的来道歉,并且像桦妃一样,说这么温软乖巧的话。他又会不会避而不见? 奉临说不清楚自己是恨她什么。似乎什么都恨。可是原本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恨的这么深,恨得恨不得将她磨碎,一口一口的吃进去! “皇上。”桦蕊察觉到皇帝的脸色不好,不敢再说下去。“时辰也差不多了,您该上朝了。” 奉临点了点头:“你去毓秀宫请安吧。” “是。”桦蕊起身,跟在皇帝身后走了出去。 有一件事,她也闹不明白,到底皇上为什么忽然就对皇贵妃变了脸。 是多年的积怨,是太妃宫的离奇事,还是……皇上心里有对她根本就有心结??????????????????????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四十三章:抓心挠肺 “天煞的冯靖宇,真是气死我了!” 楚月气呼呼的推开门,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他说要我喝光他房里的酒,我就没歇着的喝。他说要我舞剑,我抓起剑就舞。他可倒好。耍了一溜十三招,竟然不来!” 严卿看楚月苹果一样红的脸,不禁皱眉:“你陪着他瞎闹,直接把人绑过来不就得了?” “绑过来?”楚月捏的指节咯嘣作响:“那也得要我有那个本事绑啊,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深藏不露,功夫可不在我之下。” “是么!”严卿皱眉:“再想办法吧。” 严卿去苍穹殿面圣,被挡在了殿外。 因为记挂姐姐的缘故,她也没有久留。正想跟楚月说,她既然回来了,就先照顾一下皇贵妃。哪知道话还没说出口,楚月嘭的一声就躺了下去。 “楚月!” “楚月小姐。”素惜也吓了一跳。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去扶。 “我没醉。还能再喝,冯靖宇你个小人,你见死不救!”楚月手舞足蹈的瞎比划:“看我不割断你的脖子,叫你还能笑。” “行了楚月,你就别闹腾了。还嫌咱们宫里不够乱的。”严卿长叹了一口气:“姐姐的烧虽然退了一些。可还是不行。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心里没底。” 杨絮进来,正遇见奴婢们扶着楚月回房。“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倒了一个!唔!好大的酒气!” “杨姐姐你来的正好。”严卿是不能再等了:“我还得去一趟苍穹殿。这回,必然要把皇上请过来,再不济,也得让皇上请个像样的太医过来。辛苦你留在这里照顾姐姐。” “辛苦倒是不辛苦。”杨絮有些担忧:“我只是怕你请不动皇上。方才,你没去毓秀宫所以不知道。那一位,可真是光彩照人。太妃去了,宫中上下都是难过的不行。就她在人前人后张罗着太妃宫的各项丧仪,别提有多伶俐了。从前,人前都不大爱说话的,这一得宠,也晓得怎么往自己脸上贴金,俨然宠妃的架势啊。” 严卿叹了口气:“姐姐从前,并没有为难过她。即便是她和良嫔走的那么近,姐姐也没有因为良嫔的事情而刁难过她一回。” “你真是太单纯了。”杨絮轻蔑一笑:“这宫里哪有将心比心一说,不都是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么。何况她是借着皇上与皇贵妃之间生了嫌隙而再度获宠的。她怎么会不害怕再失去这一切。” “也是。”严卿叹了口气。“可是姐姐该怎能办?我看她这样子。是惊了心。病在心里,最难治。” 杨絮想了想,有点生气。“你要是愿意听我劝,那我的意思是不去求皇上。” “为什么?”严卿有些纳闷。 “皇贵妃从冷宫里都能好好的走出来,不就是一场急病么!来的快,去的慢而已。我还不信她能扛不住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冯靖宇给弄过来。好歹他受了皇贵妃这么多恩惠,总不能做人做的这么忘恩负义。至于皇上,我觉得他是巴不得咱们去求他,又跪又拜的,最好跪在苍穹殿外不起来。哼,当咱们女人都是什么了。喜欢就捏一下,不喜欢就去捏别人一下!” 杨絮的话特别锋利。 一句一句都扎在严卿心上。别人怎么想她是真的不知道。可打从她第一眼看见皇帝开始,她的心就被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睿智天成的男人吸引。然而,越是靠近。就越是让她不寒而栗。美好的东西往往揭开表皮,就只有赤裸裸的真相。 “你别烦了,现在一定要把冯靖宇给弄来!”杨絮叹了口气:“去找徐妃吧。或许她能有办法也说不定。” “奴婢去。”素惜抹了一把眼泪:“徐妃娘娘一定有办法的。” ———— 下了朝,奉临从正殿走出来。 小侯子正恭恭敬敬的候着。 见他身边没有旁人,脸色也很正常,奉临有些奇怪。“宫里没有什么事情么?”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已经领着妃嫔们前往太妃宫处理各项事宜。请皇上放心。”小侯子低眉,很是恭敬的说。 奉临点了点头,心里暗暗不爽。心道这小侯子平时挺精明的,怎么会不知道他想问什么。 然而小侯子确实没有别的话要说了。于是跟着皇帝往后厢去。 走了没两步,奉临又问:“桦妃呢?” 小侯子恭顺道:“桦妃娘娘也去了太妃宫。” “哦!”奉临又不说话了。可是小侯子也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 这不是叫人憋气么! 他停下了脚步,瞪眼看着小侯子。 见到皇帝这样的架势,小侯子心头一惊。“皇上恕罪,奴才这就让人接桦妃娘娘过来。” “朕何时说要接桦妃了?”奉临被他气得都没脾气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朕?” “皇上,奴才……” “下去吧,被跟着伺候了!”奉临气急败坏的吼道。 这不是无妄之灾么!小侯子一头雾水,心里嘀咕着,不是您问的桦妃,奴才才提的桦妃么!怎么又来怪奴才。 于是这一上午,奉临就一个人在书房里焦躁不安的度过。 不光严卿没有再来,就连伊湄宫的人也没有过来。 到底……那个人怎么样了? 是好了,还是负气的不愿意和他见面。 一直想着这件事,朱墨滴在好几本折子上,看着就叫人不舒服。 “皇上。”小侯子隔着门,怯懦的不敢进去。 奉临听见他的声音,竟然有一丝窃喜。沉了沉心,他闷声问:“什么事?” 小侯子恭敬的说:“乔贵嫔娘娘在外求见。” “乔贵嫔?”奉临竖起了眉头,十分的不悦:“不见,别再为了这种小事来烦朕。” “是。”小侯子吓得赶紧退开。 奉临随即又喊了一声:“回来,你听清楚,朕只是说不见乔贵嫔。”斤系吉圾。 言外之意,他没说不见严卿,也没说不见伊湄宫的奴才。 “是,奴才明白了。”小侯子可算是回过神来了。原来皇上这么心神不宁的,是惦记着病倒的那一位。 这不是作么!人家求着见面的时候非不肯见。 现在人家不来了,自己觉得没趣了。惦记着又不敢说,这不是吓闹腾么! 当然这些话小侯子哪里敢说。不过他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次决不能让皇贵妃先低头。得等皇上记住教训,下回就不会再摆这么大的谱了。 徐天心来到太医院的时候,冯靖宇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 这位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太医,醉倒了和街边的莽夫也没有什么两样。 胡子不剃,脸不洗的,着实叫人看着难受。 “冯靖宇,你能不能别在这里装死。”徐天心还算是有心,素惜来找她之后,她就偷偷去见了遥光。 毕竟能把冯靖宇弄成这样的本事,就只有遥光才有。 “喝酒。”冯靖宇揉了揉眼睛,看见有人站在自己面前,于是嘿嘿一笑。“你来了,陪我喝酒。” “你除了喝酒,醉生梦死,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徐天心没跟他客气。治病她不会,醒酒她却无敌。 捞着冯靖宇站起来,一脸几拳头,都狠狠的击中他的胃。 冯靖宇还没觉出疼,就已经把喝酒去的酒都喷了出来。 这还不算完,徐天心提溜着他背上的衣服,将人拖到铜盆边上。一咬牙,狠狠的将头按进了水盆里。 “你别忘了你当初入宫有所求的时候,是谁提携你。有是给银子又是赏酒的。你可倒好。现在功成名就,满后宫无人不知道你冯靖宇的医术首屈一指,你竟然撂挑子了。不是都说医者父母心么?你的心让狗吃了?”徐天心按着她不撒手。 起初冯靖宇还没有什么反应,回来憋不住气,呛了好几口水,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 于是徐天心一把搡开他。 冯靖宇顺势跌倒在地上,喘咳不止。 “皇贵妃这次生病不同以往,都好几天了,人就没有清醒过。且不说她是皇贵妃,就算是你的一个好友知己,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徐天心骂的不痛快,索性什么都说出来:“不就是遥光不肯跟你出宫么?换做是我,你这样没担当的男人,我也绝不会跟你出宫。” “你说什么?”冯靖宇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声音嘶哑的厉害。“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信。”徐天心毫不犹豫的说:“你这样没担待的男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遥光要是跟了你,难保不会被你抛弃,说翻脸就翻脸,保不齐杀了她也是正常的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冯靖宇冲她吼道:“我怎么想的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了。”徐天心冷着脸嫌弃的说:“你就继续喝吧。遥光早晚能找到比你好的男人。我还不信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懂医术会救人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样的!” 冯靖宇被她气得不行:“你给我站住,我就不信普天之下还与比我会医术,又这么真心实意待她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是她不肯跟我走!”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四十四章:活该你受气 “怎么样,冯靖宇来了没有?”严卿看到徐天心来,焦急的迎了上去。“姐姐的情况不是很好,喂下去的药都吐了出来。米汤也喝不进多少。再这么下去,真是不知道怎么办?” 徐天心很不理解。她认识的皇贵妃或许不是聪明绝顶,但却是个很柔韧坚韧的女子,怎么可能因为失宠就病成这个样子?“放心吧,他应该会来。” 严卿点了点头。 “皇上那边,就没有动静?”徐天心好奇的问。 “没有。”严卿幽然叹道:“不知道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 “知道为什么还奇怪了呢。”徐天心很不屑的说:“皇帝不都是这个样子,难道还会告诉你他为什么不高兴么!” “就是说啊。”杨絮端着一碗温热的米汤过来:“谁知道他是为什么不高兴。总之咱们还是先顾着皇贵妃。别的事情都是后话。” “行吧。”徐天心走到床旁边,想也不想就把被子掀了起来。“皇贵妃吃饭了。” “……” 另外两个人被她惊的不行。 “你干嘛,姐姐好不容易退了点烧,这样会着凉的。”严卿吓得眼睛都瞪出来了。 “哪里有这么娇弱了!”徐天心才不信呢。揪着衣领把人拉起来,用力的晃。“皇贵妃,你醒醒啊。都睡了多久了,还不起床。” “我说你怎么比楚月还能闹腾。”严卿很是不满:“她这么一醉,到现在都没醒过来。你可倒好,还带攻击的。别一会儿晃的姐姐连药都吐出来。” “可不是么!”杨絮边摇头边叹气:“话说没有雪衣在身边,徐妃你是怎么挺过来的?你不会照顾别人就算了。我怕你连自己都不会照顾。” “胡说。”徐天心撇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哪里比别人少什么了?” 素惜心疼小姐,赶紧坐在小姐身后,将她托在怀里。 这时候,冯靖宇真的来了。 他一进门,房间里顿时就飘来一缕酒气。 徐天心皱了皱眉:“冯太医来了,看来是不用我帮忙了。正好,我还要回宫采蜜,就不陪你们玩了。” 揉了揉头,徐天心动作优雅的起身离开。 出了门才紧紧攥了攥拳头:“哼,我不知道多会照顾人,说我不会!懂不懂啊你们。”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你行不行啊你,大白天的当值还喝酒?”杨絮看见这样的冯靖宇,顿时就没有了信心。“我们现在说的可是一条性命,不是开玩笑。” “不信我,找我来做什么?”冯靖宇洗了脸剃了须,也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最要紧的是。他服用了解酒丸。确保自己的是清醒的。“当初我就说了,以后宫里的事情不要找我,皇贵妃已经点头了。现在是你们非逼着我来,还挑三拣四!又不是我非来不可。” “唉我说你……”杨絮满腔的怒火。 “还是先别斗嘴了。冯太医既然来了,就是已经做好了为姐姐诊病的准备。”严卿忧心忡忡的说:“急病不等人。” 杨絮只有忍了:“请吧,冯太医。” 冯靖宇把药箱往桌子上一放:“把脉枕给我拿出来!” “你……”杨絮刚想发作,看了一眼严卿的脸色,只好忍住。按照冯靖宇说的,把脉枕给他取了出来:“给您。” 冯靖宇接过来,走到床边,开始为皇贵妃请脉。 严卿从来没觉得哪个男子的背影,能和皇上一样对她有所触动。 没想到,看见此时,冯靖宇的背影,竟然让她觉得很舒心,也很安全。 “我需要几样罕有的药材。你们想办法帮我弄到。”冯靖宇请过脉,便转身在素惜拿来的纸上写下来。“我现在要为皇贵妃施针了,你们最好尽快找到这几样药材,别浪费我的时间。” 严卿点点头,纸上的药材虽然珍贵,但都是比较正常的,什么天山雪莲,千年人参,这些太医院平时不会准备太多,但严府也不是拿不出来。“杨姐姐帮我照顾下姐姐,我这就回府一趟,亲自去取。” “要不要先跟皇后打个招呼?”杨絮怕她被刁难。 “不是不行,只不过……” “严妃的腿脚再快,还能快过你哥哥严钰将军么?”冯靖宇提醒道:“皇贵妃手里不是有出宫的令牌么!” “对,是啊。”严卿一拍脑门:“我都急糊涂了。” 冯靖宇没做声,只是准备着银针。 心想,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樱妃治好小皇子了。那现在他就可以安然离开这里。反正师傅也带走了太妃,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 ———— “什么时辰了?”奉临看了看天色,低眉问小侯子。 “回皇上,您该用晚膳了。”小侯子笑着道:“御厨房早就送过来了,奴才看您睡得踏实,便没敢叫醒您。” 奉临皱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鎏金香炉,想也不想就推掉在地上。“朕何曾睡得踏实,这些折子烦都烦不过来。” “奴才该死,奴才多嘴。”小侯子知道皇帝气不顺,也不敢顶嘴,只能一个劲儿的告罪。 “行了。”奉临没好奇的说:“方才就没有人来过?” “回皇上的话,并没有人谁来过。”小侯子心想,这皇上还是嘴硬呢,还是不愿意提及皇贵妃。 奉临起身,心里越想越不痛快。“冯靖宇呢!他不是照顾樱妃和翊儿么?朕怎么有些日子没看见翊儿了。” “回皇上,太医院说这几日冯太医天天和的酩酊大醉,未曾出诊。更是连宫门都没出过。”小侯子先这么说,让皇帝担忧一下。果然,见着皇帝的脸色特别不对劲,他低下头。 “不过奴才听闻,下午的时候,冯太医去了伊湄宫。” 听见伊湄宫三个字,奉临如释重负。 “朕不是说了,伊湄宫的事情朕不想听。”该摆的谱子还是要摆的。 小侯子心里有些不?。是面子重要,还是皇上和皇贵妃的情分重要。 要是真的这么不在意,何必这样折腾别人折腾自己。 “皇上,严首领告假回府了。”小侯子多嘴说了一句。 “严钰回府了?”奉临凝眉:“谁允准的。好好的他回府做什么?” “奴才不敢说。”小侯子长了记性,不敢再提伊湄宫的事。 奉临的脸色一下子沉了起来:“朕让你说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皇上这可是您让奴才说的。”小侯子忧心忡忡的垂着脑袋:“严妃娘娘亲自过来找严统领,还拿着皇贵妃宫里的令牌。说……皇贵妃病重垂危,需要几样罕见的药材。得回严府去拿。所以,严首领就告了假,这会儿应该都要回来了。” “重病垂危?”奉临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没有人告诉朕,皇贵妃病的这么严重?” 小侯子吓得一哆嗦,忙道:“皇上,不是奴才不说,之前严妃娘娘来求见您好几回,您都不肯相见。又严旨旁人不许替皇贵妃求情,更不许提及伊湄宫的事。奴才就是有心想告诉您,也得自己先知道情形啊。可下头的奴才都遵从了您的旨,硬是没把皇贵妃重病的消息报上来……” “哪儿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准备御辇。”奉临急了,话都没说完就往外走。 “臣妾给皇上请安。”桦蕊刚刚过来,就看见皇上这样焦急的往外走。“是出了什么事情么?皇上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奉临睨了她一眼:“你先回宫吧。” “是。”桦蕊当然不敢多问,乖巧的退到一旁。 目送皇帝风一样的从自己眼前离开,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这半个月,她像个布偶人一样把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藏了起来。外人看见她,是风光无限,一朝得宠。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晚,她只能静静的躺在皇帝身边,一动不动的看着皇上入睡。 有时候,他会从身后抱住她。却固执的不许她抓过脸来。 她知道,并不是因为她相貌丑陋,会叫他厌烦。而是她没有长成皇贵妃那张脸。 皇帝根本就是把她当做一个替身,甚至可以说,是利用她在和皇贵妃较劲。 哪里有一点,是真的要宠爱她的意思? 偏偏,她还要背负着成为众矢之的的危机。 “太不公平了。”桦蕊苍白的脸庞透出了的只有霜意。“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她好,为什么别人做得再好也打动不了你的心?”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桦蕊尽量隐藏自己的情绪。 皇后! 脑子里闪过皇后的那张脸,她觉得一切都是时候了。 “皇贵妃如何了?”奉临推开内室的门,进来第一句话就问。 冯靖宇正在施针,被他这么一吓,差一点就扎偏了。“我不是说过,我施针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许打扰。门外的奴才是傻了还是瞎了?”斤系讽圾。 这话说的很锋利,奉临饶是一愣,便皱着眉退了出去。 严卿这时候才从偏厢走出来,看见皇帝沉默无声的行了礼。随后,便又转过身进了房。 奉临愣在了原地,他这是被他们嫌弃了?一个两个的,哪有人把他当成是皇帝的样子?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四十五章:不招人待见 严一凌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冯靖宇一个人。按照她对冯靖宇的了解,一般关起门来扎针,说明患者病的不轻。 “你不是说不会再给别人治病么?” 冯靖宇的针落下,发现她醒了。脸色微微不悦。“我下针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多嘴。” “你扎的是我,我都不在意,你怕什么。” “你可以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但是我不想砸了我的招牌。”冯靖宇说这话,这一针下的特别深。 严一凌几乎感觉到针刺进了骨缝,疼的她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你……这算是报复?” “我没那个闲工夫。”冯靖宇皱着眉,又是一针。 这回严一凌完全被他折磨的痛死过去,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 别说说话了,就是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的病是心病。”冯靖宇如实的说:“急火攻心,气迷心窍,还有心力憔悴。甚至可以说是你自己不愿意让你自己醒过来。有这种意识的影响,你才会昏睡了这么多天,还高烧不退的。” 冯靖宇说的没错,严一凌一点也不想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她就在想。要是穿回自己原本的那个时代就好了。她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冯靖宇那张霜脸,把她的美梦都粉碎了。 “不就是失宠么?什么大不了的。” “哼!”严一凌哼了一声,笑着问:“那你呢,一身酒气来替我下针,难道不是因为感情上的事?” “你竟然知道?”冯靖宇狐疑的看着她。 “猜的。”严一凌皱着眉头说:“毒医都走了,你还会留在宫里么?你不愿意留在宫里,可惜想带走的人却不愿意跟着你走。对么!” 冯靖宇侧耳听了听,确定门外没有人,才压低嗓音道:“她和你说了?” “没有人和我说。”严一凌觉得这会儿没那么疼了,身上有些些力气。“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自以为是么。以为随便给点小恩小惠,女人就得对你们唯命是从。凭什么你要走,她就一定要跟着你走。为什么不是你留在她身边,问问她想要什么?” 冯靖宇逐一将银针拔出来,扯了一把被子就盖在皇贵妃背上。“说的那么头头是道,你自己还不是失宠了。”斤池何亡。 严一凌懒得跟他争辩,是失宠。还是不屑这份宠爱。她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这会儿严钰正好回来了。 听见动静,严卿再一次从偏厢走出来。“哥,东西找?了么!” 严钰点头:“都在这里了。我只是说碧儿身子有些懒,太医开了些温补的方子,需要这些药材。” “那爹娘没怀疑吧?”严卿问。 “不好说。”严钰正想说,宫里的事情瞬息万变,就算他故意隐瞒,两老也并非猜不到内情。何况皇上冷落皇贵妃,这样的消息恨不能插着翅膀飞出宫去,又怎么能瞒得住。 哪知道千言万语还没来得及汇成一句话,他就看见一旁站着,铁青色脸的皇帝。“微臣给皇上请安。” 奉临心道,总算是还有人能看见他。“免礼。” 严卿没接茬,走到门外轻声道:“冯太医,药都准备妥当了。” “拿进来。”冯靖宇低声说 于是素惜赶紧也从另外一间厢房里出来,连同二小姐一块敞开门。将药材送了进去。 逐一检查,是想看看有没有弄错,药材有没有问题。 发觉都是极好的东西,冯靖宇便道:“这上面写着需要多少,如何煎熬。最好是以药入膳,给皇贵妃好好补补。哦,对了,她几天没吃过东西,这些从明天开始服用。今天就喝白粥米汤之类。” “药膳?”严卿莫名其妙:“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药材么?那药方难道就是药膳?” 奉临正在这时候走进来。 冯靖宇点头:“是啊,这些药不重要么?皇贵妃的病根是在心里,心病还需心药医。这些不过是用来强身壮体的。” 要不是因为皇帝在,严卿都想骂人了。 好不好的话你非不说清楚,把人吓得半死。闹了半天,就是要些极为珍贵的药材来补身。 不过这样也好,要不是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皇帝也不会自己乖乖过来。 严卿忙叫素惜去小厨房,让章嬷嬷准备些粥。“还有,去告诉杨贵嫔一声,叫她不必太担心,姐姐已经醒了。只让她好好照顾楚月就是了。” “奴婢明白。”素惜经过皇帝身边的时候,同样是面无表情的行了个礼。 “姐姐,你好点了没有?”严卿扶着她坐起来,替她系好了衣扣。“这几天,知不知道都急死我了。” 严一凌看她脸色苍白,就知道她一定没睡好。“我没事了,现在精神很足,倒是你。累坏了吧,不如早点回去歇着。” “不急。”严卿没打算走。“我先打盆温水给你净面。” “温水这有。”素惜去而复返,笑着端了水盆进来。 紧跟着,章嬷嬷就端了白粥和小菜。 杨絮也从楚月的房里赶了过来。 看见皇帝站在这儿,心里隐隐的不爽。“呦,这不是皇上么!您怎么来了?” 严一凌也是这时候才往这边多看了一眼。 果然,皇帝一动不动的立在门边,脸色很是不好。 奉临没有吭气。 杨絮抿唇一笑:“哦,臣妾明白了。您是怕皇贵妃出什么大事,您跟严家没法交代吧?其实您不必担心,皇贵妃的命硬着呢。臣妾等这么多人在她身边尽心的照顾,管饱她不会有事。” 这话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要是就这么出去,岂不是太没面子。 “你是在责备朕没早些过来?”奉临看着她,语气有些生冷。 杨絮也不在意,缓缓的走到里面,接过严卿绞过的帕子,来到床边为皇贵妃擦手。“皇上这么说,臣妾如何能担待的起。您身负江山社稷的重任,不管是皇贵妃病倒,还是皇后娘娘抱恙,您都不能因私废公。这是情理之中的事,皇贵妃最大度,绝不会计较的。” 严一凌没出声,只是由着她替自己擦手。 水温有点热,绞过的帕子暖暖的很舒服。驱散了手心的冰凉,她脸上的笑意才渐渐舒展。“怎么没看见奉举。这几天没吓着他吧?” “大皇子很懂事呢。”严卿温然笑道:“每天下了课就来您床边陪着。有时候在那张桌子上练会儿字。我们只说您是太累了,想多睡几天。” “那就好。”严一凌笑着接过章嬷嬷送来的热粥。“你们别说,我还真是觉得有点饿了。” “娘娘尝尝看,这酱瓜是奴婢自己腌的,还挺脆。”章嬷嬷温和的笑容让人觉得很慈祥。 严一凌十分满足的咬了一口,由衷的想,活着就是好。 “闻着是挺香的。”杨絮也不免赞叹:“身边有个嬷嬷伺候就是好。皇贵妃可真是有福气。”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根本就没把皇帝当回事。 奉临很是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明就是严碧不给她脸面,竟然让毒医带走了先帝的太妃。 怎么反而现在倒成了他的错。已经亲自过来看他了,还要受这么多人的脸色。 “皇上。”严钰一拱手。 奉临以为这是要给他找台阶,连忙道:“什么事。” 严钰皱眉道:“微臣还要会苍穹殿当值,就不配您在这里站着了。您还有别的吩咐么?” 一瞬间,奉临的脸就黑了。什么叫陪他在这里站着? 还不陪了? “没有。”奉临强忍着怒火,饶是不怎么在意的说:“你去吧。” 杨絮回头看了皇帝一眼,诧异的问:“皇上您还有什么事情么?要是没事,我们要得伺候皇贵妃沐浴更衣了。” “这么多天没苏醒,身子都是冰凉冰凉的。再不泡个热水澡,还不成冰人了?”严卿附和道。 奉临看了一眼床上尽情吃着粥的严一凌,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她竟然根本就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 这简直太可恶了,怎么能容忍。 奉临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 还没走远,就听见房里的女子们猖狂大笑,笑得那么刺耳。 “简直岂有此理,这是把朕当什么了。”奉临嘟囔个没完。“朕来瞧你你不搭理。等着吧,你去见朕朕也没有这个功夫。” “皇上?”楚月摇摇晃晃的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看见皇帝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吓得贴着墙站的笔直。“您这是要干什么去?” 奉临看她一脸惊慌的样子,微微定了定神:“回苍穹殿。” “哦!”楚月认真的点了点头,缩了缩身子:“皇上,我听说您最近都不大来伊湄宫,是这里花园里摆的花您不喜欢么?” “什么?”奉临诧异的看着她。 楚月脑子还是懵的,看皇帝一脸的认真,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皇上,御花园那么多花,怕是您早就看花眼了吧?狗尾巴草能比芙蓉更美,我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白天就喝这么多酒,像什么样子。”奉临皱着眉瞪她。 楚月忽然很认真的说:“要不是我喝了酒,我才不会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过酒壮怂人胆?” 说完,楚月咯咯的跑开了。 “岂有此理。”奉临咬牙唤她:“朕有那么可怕么?你壮哪门子的胆?” 猛的回过头,楚月朝他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皇上快跑,再不然惊动了人,小厨房要扔臭鸡蛋打你了!”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四十六章:送上门也白搭 “娘娘,这都什么时辰了,咱们还不去苍穹殿么?”萱彩看了看天色,有些着急:“总不能叫皇上空等着。” 桦蕊放下了手里的绣品,看了看窗外。 天的确就要黑了。昨天的这时候。她还腻歪在皇帝身边。 可今天,她只能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宫里等。 “皇上要是想见我,早就让小侯子来传召了。都这个时候还不见有动静,足以说明,我没有必要去自讨没趣。”桦蕊看着她满脸的疑惑,轻轻摇头:“什么时候,都要沉下心来。不要总惦记着一些会搅乱你心智的事情。” 桦妃这么说,萱彩就更不明白了。“娘娘您对皇上一片真心,皇上对您也是格外的恩宠。怎么就会搅乱心智了,奴婢不懂。” “所以你看到的永远是光鲜亮丽的外衣,你看不见里子到底是缎子还是土布。”桦蕊懒得和她解释。“总之你记着,苍穹殿的奴才不来请。咱们决不能自己把自己送过去那样没分寸。” “奴婢记住了。”萱彩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想,小侯子真的就不过来请自家娘娘么?这段日子,皇上待娘娘不是极好的么。 “你先下去。”桦蕊打发了她出去,只身走到窗边。 皇上去了苍穹殿。那样焦急。显然是担心皇贵妃的病况。 这一去,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和好如初,要么皇上受气。 凭她这么久以来,对皇贵妃的观察来推测,后者的可能比前者大多了。 所以,她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惹皇上不痛快。想安慰皇上,抚平他心里的不爽,那份本事,桦蕊自问是没有的。 “娘娘娘娘……”萱彩去而复返,急不可耐。 心里一喜,桦蕊还以为是皇上让人来接她了。“怎么?” “奴婢就说吧,不能让皇上空等着,您不信。熙荣园的那一位,可是去了皇上的苍穹殿呢!”萱彩气??的说:“咱们这里稍微一松懈,旁人就削减脑袋往里挤,这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得宠么!” 沉了沉心。桦蕊饶是叹息。“你能不能稳重一点。被再这么冒冒失失大惊小怪的了?” “娘娘,奴婢……”萱彩很是委屈。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后宫妃嫔无一不是皇上的妾室。谁去苍穹殿,只凭皇上的喜好,从来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桦蕊微微勾起了唇角,看着萱彩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倒是觉得,这回熙荣园那位看走了眼。八成今晚要惹皇上不痛快了。” “真的?”萱彩一听这话,来了精神。“那可太好了。奴婢就是看不惯乔贵嫔那副样子。” “行了,你先下去,有事我会叫你的。”桦蕊懒得和她费精神说话。一个人凝神站在床边上,看着漆黑的月色。 皇贵妃的软肋,就是孩子。 桦蕊抿唇而笑。 ———— 苍穹殿,皇帝刚受了一肚子气,还没消化,小侯子便领着乔贵嫔走了进来。 奉临抬起头,看见楚乔精致的妆容。不免心烦。“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楚乔微微一笑:“前阵子皇上忙,臣妾排了好些歌舞,您也没顾得上看。” “歌舞?”奉临随即拧了眉头:“太妃的丧仪你不出席就算了,朕只当你是身子不舒坦,还需要静养。可你该不会是要在这时候给朕表演歌舞吧?” 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楚乔连忙道:“臣妾的话只说了一半,皇上别急。纵然臣妾没有心肝,也不会陷皇上于不孝。臣妾谁说,歌舞皇上没空看也就罢了。臣妾在熙荣园做了好些经幡,风筝上也写满了经文,想请皇上一同放飞,为太妃祈福,为本朝祈福。” 略点了一下头,奉临有些疲惫的说:“改日吧,天已经黑了。” 楚乔点了点头,自然是高兴的样子。“那不如,臣妾给皇上按两下子。瞧着您很疲倦呢。” 她这么主动,奉临也不好拒绝。但这会儿,他哪里有心思和旁人浓情蜜意。一颗心只是在想,严碧到底怎么回事,她那个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明明就是她的错,还这么大脾气。 “皇上。”一双柔软的玉手,在他的肩颈之间细细的按压。时而轻轻的锤上两下,时而又柔软的抚弄几把。“臣妾有好几日,没这样静静的陪着您说说话了。” 奉临没出声。 楚乔的俯下身子,脸颊轻轻贴在皇帝的耳畔:“算算日子,臣妾入宫也有好一阵子了。” “嗯。”这一点倒是的。奉临隔三差五就会受到司空赟的请安折子,无不是问及楚乔楚月两姐妹如何之类。“怎么,想家了?” “有点。”其实楚乔是想说,日子既然不短了,她也该为皇上添个孩子。可皇帝不提这一茬,她心里不满,也只能顺着皇帝的话说。 “那好办。”奉临蓄着眼睛,淡然道:“过几天让内务局准备一下,你可以回漠良省亲。在府里住上一两个月再回宫也不打紧。司空将军就你和楚月两个女儿,皆不能承欢膝下,倒是朕的错了。” “皇上,臣妾是思念父亲,但……却也舍不得离开您。”楚乔这话说的有点露骨了。“臣妾只想日日都陪在您身边,这样静静的伴着您说话。” 奉临很是心烦,皱眉道:“好了,不用按了。时候也不早了,朕让人送你会熙荣园。” 这话一出口,楚乔的心凉了半截。 这半个月来,她来过许多次都被挡在了门外。今天好不容易进来,又已经是这个时辰了,皇上竟然还要她走! “皇上。”楚乔身子一软,索性绕到前面,伏跪在皇帝膝边。“臣妾不想走。就在这里静静的陪着您不好么?” “朕累了。”奉临的意思是,不想和你纠缠这些事。 “累了无妨,有臣妾在,保管替您按到通体舒畅。”楚乔伏在皇帝的膝上:“皇上,这么晚了,臣妾不想回去。” 奉临倒吸了一口凉气,问:“你真的不想回去?” “是。”楚乔抬起头,对上皇帝深邃的目光,忖眉道:“皇上每每过来,也都只是和臣妾说说话。臣妾想尽妃嫔的本分,为皇上添几个小皇子。” “好。”奉临很痛快的点头。“你起来。” 楚乔红着脸,慢慢的站起来。 “小侯子。”奉临嚷声:“你带乔贵嫔去暖阁。” “皇上,那您呢?”楚乔明显的感觉到皇上不是要和她一起去。 “你不走,朕走。”奉临黑着脸迅速的走了出去。 楚乔当时就傻眼了。这算什么意思?皇上怎么能这样对她? 田姰见皇上负气离开,连忙走进来。“娘娘,咱们还是回熙荣园吧。” 心里真的很恼火,可楚乔之能生生的忍着。 小侯子唯有顺情说好话:“贵嫔娘娘别生气,因为太妃的事情,皇上心里一直不太舒服。您还是先回宫吧。” “嗯。”楚乔还能选么?拉下脸来求人家留下自己,都不得如愿。难不成她还真有脸自己在暖阁里住下?“田姰,我们走吧。” 出了苍穹殿,楚乔就开始落泪。 田姰不敢劝,怕自己一开口大小姐的脾气就要发起来。这样只有让她更加难堪。 月色之下,楚乔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了熙荣园。泪水,淹没了她的愤怒,脸都丢光了,还有什么资格生气? “皇上,乔贵嫔走了。”小侯子这才走到书房,低低的回禀。“皇上,时候不早了,不如您早点歇着。” 奉临想起了在伊湄宫遭受的冷待心里就不痛快。“朕怎么知道皇贵妃病的那么重,几天粒米未进。又怎么知道她一直发高热,昏迷不醒。现在什么都怪到朕头上来,竟然还有这种道理。” 小侯子垂首,怯懦的说:“皇上,别的的确不知道,可皇贵妃娘娘高热不退……奴才禀告过两回。” “你……”奉临气得直瞪眼:“你也帮着她们来打皇上的脸是么?你是没看见伊湄宫那一帮子妃嫔,还有楚月,都恨不得拿臭鸡蛋来扔朕了!” “皇上。”小侯子笑嘻嘻的说:“这不是玩笑话么。楚月小姐顽皮,您又不是不知道。” “朕知道,朕什么都知道。”奉临气得不行。“总之,朕不要再听到关于伊湄宫的事情。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大事上,皇帝不是这样的小肚鸡肠啊。怎么儿女情长上,偏要比女人计较的更多。小侯子心想,皇贵妃也不是会低头的主儿。这下可好了,难为的就只有他们这些每天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奴才,这脸色得看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朕饿了,你去弄些吃的过来。”奉临气急败坏的说:“总之朕不要看见鸡蛋。尤其是臭的。”斤池私划。 “……”?什么时候敢给皇帝上臭鸡蛋,就是煮鸡蛋都没上过好么! “还不去!”奉临看他立在原地,恶狠狠的说。 小侯子实在憋不住了,道:“皇上,明个儿,你该检查大皇子的课业了。” 对啊,奉临怎么忘了这一茬了。“不用你提醒,朕明天忙得要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盘算,要怎么去见奉举,才能保住面子又不被人轰出来! “你还不去!”奉临恶狠狠的瞪了小侯子:“朕快被饿死了。”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四十七章:容颜瑰丽笑秋风 有时候严一凌在想,要是她身边没有冯靖宇是不是比没有皇帝更要命。 短短的半个月而已,冯靖宇就把她的病调理的差不多了。而促使她病倒的原因,其中的一个秘密,也被她藏在心里了这么久。 “小姐。看看可还满意么?”素惜站在身后举着妆镜。 严一凌从前面的牡丹穿花镜里看见头上的发饰,不由一笑:“眼睛都花了,你是把金流苏和发丝绾在一起了?” “是呢。”素惜笑着说:“金秋好时节,小姐头上这一点一点的金色不就是收货的颜色么!” “真会说。”严一凌满意的点头,却还是觉得头太沉了。 来这里这么久,她其实还是适应不了这样的装扮。 章嬷嬷捧着刚熏好的裙褂,笑吟吟的说:“娘娘穿上这件衣裳,保准和仙女下凡一样的清丽脱俗。” 严一凌笑着看她们:“我不过就半个月没出宫门,瞧你们高兴的。” “娘娘身子好了,就是最大的喜事,奴婢怎么能不高兴。”章嬷嬷喜滋滋的替她更衣。 两个人又是围着她好一通的收拾。才终于满意的陪着她走出伊湄宫。 其实严一凌满可以在宫里躲懒。装成是病还没好的样子,什么事情都不必理会。 但是。她不想在这么消沉了,更不想便宜居心不良的恶人。 毓秀宫中,皇后容光焕发的端坐在凤椅上。 妃嫔们说着热络的话。 原本深秋,殿上应该供着各色的菊才对。 但今天,毓秀宫里只有一水儿的牡丹。朵朵雍容典雅。绽放笑颜。 “万贵妃怎么也过来了?”沈音苒有些意外。“孕中辛苦,深秋天也凉了。” 万芊芊的腹部已经明显的凸起来。即便是穿着宽松的裙褂,也能凸显出身孕。“皇后娘娘这么说便是见外了。臣妾听闻,您向皇上举荐的两位沈家的少将军,一举凯旋。灭了北边的匪患。这可是值得庆贺的大事。” 桦蕊也随声附和:“可不是么。北边的匪患时常来犯,搅得民不聊生。可逃的却敏捷。一直都是朝廷的一块心病。这下可好了,皇后娘娘眼光独到,就疮毒一下子就拔出的干干净净。” 良嫔闷着头,默不作声。心想这桦妃确实有本事。这话像是在迎合万贵妃,却恰到好处的拍了皇后的马屁。 “可不是么,皇后娘娘就是眼光独到。” “要不怎么说,沈家的将军是最能打仗的。” “这下北边的百姓,日子就有盼头了。” 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没完,皆是好听的话。 严一凌在这样的时候走进去,显得格外不合适。“臣妾迟来恭喜皇后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人还没走到殿前。声已经飘进去了。 妃嫔们的目光。?刷刷的从皇后满是笑意的脸上,移到一脸沉静的皇贵妃脸上。 每个人心里都有些诧异。斤庄刚号。 “皇后金安。”严一凌端然的行了个礼。 “皇贵妃竟也来了。”沈音苒凝眸,笑意慢慢的褪尽。生怕旁人看着奇怪,连忙转为担忧之色:“皇贵妃的身子好利索了?” 严一凌温眸而笑:“人逢喜事精神爽。臣妾在宫里听闻,沈家两位少将军立下大功,便是怎么也坐不住了。后来让汪泉一打听才知道,这两位少将军还是皇后娘娘您亲自举荐的。臣妾身上的病痛一下子就消失不见,简直是立时痊愈。这不,臣妾精心挑选了些贺礼,还请娘娘笑纳。” 这是明知道她有好事,故意来搅局。 沈音苒沉了沉心,笑容温和了一些:“皇贵妃真是太客气了。不过身子好了比什么都强。遥光,看座。” 众人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毓秀宫殿上,皇贵妃的座椅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撤了。 杨絮心想,皇后是巴不得皇贵妃一病不起。万贵妃有孕,病怏怏的自然斗不过她。那这后宫,还真就成了她沈家的天下。 “多谢皇后娘娘。”严一凌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小细节。总归她是皇贵妃,就算皇后能撤了她的椅子,来时,还不是要再加上。 “皇上驾到——” 小侯子的声音,又一次成功的吸引了妃嫔们的目光。 只这一嗓子,殿上的气氛就又完全不同了。 妃嫔不再注意皇后与皇贵妃的明争暗斗。而是赶紧整理自己的耳坠子,簪子,领口衣袖,生怕哪里不合适,叫皇上看着不喜欢。 奉临迈着大步走进了殿。 第一眼,就看见了半月不见的皇贵妃。眉头一瞬间蹙紧。 沈音苒注意到了这一点,饶是轻盈的上前,领着妃嫔们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 整?的声音,足以看出妃嫔们同样的心思。 而严一凌只是低头行礼,并未开口。心里满不在乎近来的人是什么心思。 “免礼,都坐吧。”奉临携着皇后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上殿。 端身而坐,他侧首对皇后道:“今日早朝,朕是心中宽慰。北边的匪患,多年来都是朝廷的一块心病。他们昼伏夜出,烧杀抢掠,还接连更换行凶的地方。叫朕好不头痛。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是沈家两位年少有志的将军,就这么剿灭了这匪患。解决了困扰朕良久的烦扰。” 目光落在皇后脸上之前,奉临扫过皇后下首的皇贵妃。“这都是皇后的功劳。” 沈音苒垂首,饶是轻轻的笑:“皇上过誉了。还是皇上心怀天下,肯放手让两位侄儿一搏。这才能扫清匪患,为国除害。” 奉临有些失望的瞪了皇贵妃一眼。对方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看向皇后的时候,他故意显得更加温情脉脉。“也只有你,时时刻刻想着为朕分忧。” 这意思,便是说旁人就只会赌气。 徐天心听的出话是冲着皇贵妃去的,不禁冷冶的笑了起来。“皇上这是在指责臣妾等,不晓得为您分忧么?” 万芊芊一听见徐妃的声音,就很生气。“怎么徐妃觉得,皇上的话非要跟你扯上关系么?皇上对皇后娘娘说什么,用的着你拉过来往自己身上贴金么?” 没想到这儿还有人等着自己呢。 徐天心依旧是冷艳动人的样子,唇角挂着清冷的笑容。“万贵妃教训的对,臣妾方才的话说错了。没有本事替皇上分忧的不是臣妾等,而是臣妾。万贵妃您这身怀有孕的,可不就是咱们本朝的太功臣么!万一要是诞下了一双皇子,那可真就是母以子贵了。” “你说什么?”万芊芊锁眉瞪着她。心想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腹中是一双孩儿? “臣妾说的不清楚么?”徐天心纳闷的看着她。“还是万贵妃耳背,听不清臣妾在说什么。” 奉临有些听不下去了:“好了。宫里难得有这么好的喜事,应当庆贺才对。” 沈音苒连忙点头:“是啊,皇上,宫里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听闻各地的粮仓都已经征满了粮食,五谷丰登,可真是好兆头。” “那皇后就着意去安排,看看如何庆贺一番。”奉临瞥了一眼下首的人,对方仍然没有半点回应。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坐在这殿上一样。 “皇贵妃。”奉临尽量压制住内心的不满,语调尽量平和。 “皇上有何吩咐。”严一凌慢慢的转过头来,平淡的看着他。 “朕……要好好庆贺一番,会邀请亲王入宫同庆。你便协助皇后,好好的筹划这次的欢宴。”奉临瞪着她:“不容有失。” “是。”严一凌垂首,算是答应。 随后便不再看皇帝一眼。 还不容有失,是要杀人还是要灭口?弄个欢宴能有什么失不失的? 不过仔细一想,严一凌又觉得不太妥当。宫里就不能聚在一起弄个什么欢宴盛宴的。每次妃嫔们一聚首,就准保出事。 比如说上回的弹珠事件,落水事件。 反正再怎么热闹高兴,也都是以悲剧收场。这一次,怕也不会例外。只是现在还不好说是谁倒霉罢了。 皇贵妃的反应,叫皇帝更加恼火了。 这一殿的妃嫔,看见他哪个不是眉开眼笑,搔首弄姿的。就连徐妃也要开口说两句话。可偏偏就是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跟他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皇上,这是臣妾宫里新调的蜜汁,也是凉悦最拿手的。您尝尝看。”沈音苒笑盈盈的从无双手里接过蜜汁,双手递到皇帝面前。 奉临喝了一口,眉头就皱起来了:“以往不都是甜的么?怎么这次的有些酸。” “皇上长久不来毓秀宫,可不是把皇后娘娘的心都想的酸透了。”徐天心才不管这是什么场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心是酸的,蜜汁当然也就跟着酸了。没叫皇上喝醋,已经是皇后娘娘体恤圣心了。” 沈音苒脸上微微不自然,笑着道:“徐妃就是爱打趣。深秋脾胃不调是常有的事,加了些山楂进去,酸酸的开胃。” “朕瞧着,是徐妃你自己的心酸透了,才觉得别人也酸吧!”奉临凝眸看着她。 徐天心嗤笑一声:“那得是有心才行,没有心何来的酸。” 说完她起身朝帝后行礼:“臣妾还得趁着天好,让蜜蜂多采些花蜜。就不陪着诸位说话了。” “当自己是谁了?”万芊芊很是恼火:“皇上皇后面前都这般造次,背地里指不定是什么模样呢!” “是什么模样都成。”徐天心没给她好脸色:“万贵妃只顾养胎,也看不见不是!” 说完,徐天心轻摇慢晃的走出了正殿。 万芊芊气得脸色发白:“这徐妃,还真是与众不同!”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四十八章:万贵妃的肚子 “徐妃性子是冷了一些,万贵妃你不必和她较真儿。”沈音苒温和的说:“到底孕中辛苦。” 万芊芊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皇后娘娘总是这样关怀后宫的姐妹,臣妾倍感温暖。” “应当的。”沈音苒笑意渐浓:“后宫和睦,前朝安稳,岁月自然静好。皇上。臣妾有个主意,以往都是内务局安排助兴的歌舞。可即便是再有心思,看来看去也都是差不多的。” 严一凌心想,这皇后是要行动了。 奉临点头:“的确是差不多,看来看去,也没觉着有什么新意思。” “是啊。”沈音苒笑着说:“可是宫里的姐妹就不同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乐器或者其他的本领。若是能一展所长,肯定又好看又能助兴。” 奉临想起了,没闹别扭之前,碧儿答应给他表演舞剑的那回事。“也好。既然是尽兴一回,朕也想看看你们都藏起了什么好本领。” 目光环顾殿上的妃嫔,奉临其实只想看她的表情。 偏偏严一凌就是低着头,沉静的坐着。丝毫没有给皇帝半点回应。 “时候不早了。朕还要看折子。皇后你就看着安排吧。”奉临起身。 妃嫔们又都跟着起来,又是行礼又是恭送的。 严一凌烦不胜烦。 每次来,说不到两句话就走,闹得妃嫔们伸长脖子看着,人影都看不见了。好半天还缓不过劲儿来。 皇帝要是不当皇帝,当个戏子也行。 反正都是哗众取宠。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沈音苒的目光落在万芊芊的脸上:“万贵妃要好生将养着。” “谢皇后娘娘。”万芊芊点到即止的行了礼。目光锋利的划过皇贵妃的脸庞,愤懑的转身而去。一定是她让冯靖宇看出了什么,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胞胎,便告诉了徐天心。现在好了,徐天心当众揭穿这件事,她和孩子,不知道又多了多少危险。 严一凌最后才起身,看着妃嫔们离开的差不多,轻摇慢晃的往外走。 “皇贵妃宫里可有别的事么?若是没事,不如陪本宫坐一坐。”沈音苒叫住了她。 “好。”严一凌随即转身走回来,坐了下去。“皇后娘娘是想商量欢宴的事么?” 沈音苒点头:“这是皇上亲自交给本宫和你经办的事,自然要多用心。晚点你便着人去各宫问问,看看妃嫔们都有什么擅长的。列下来由咱们商榷之后。再交给皇上过目。” “好。”严一凌也是淡淡的笑着。 “皇贵妃是怎么了?”沈音苒觉得她有些不对。“其实后宫之中,难以专宠是十有八九的事。历朝历代的皇帝,后宫之中也从未见只恩宠一人。” 这意思,便是指责她小心眼,容不得皇上对桦妃好了。 严一凌笑得深刻了几分:“皇后娘娘说的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臣妾和皇后娘娘您,都是过来人。” 是过来人,还是过去了的人,现在说还言之尚早。 沈音苒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半点焦虑。“是的。你说的在理。本宫还有一事想问问你。” “皇后请讲。”严一凌客客气气的和她说话,已经是很耐着性子了。 “本宫听闻万贵妃所怀的乃是双生子,皇贵妃听说了么?”沈音苒低眉,淡淡的笑着。 严一凌确实没听过这个传闻。但是刚才,徐天心是这样说的。“万贵妃的胎一直是钱太医照顾,想来若是双生子,钱太医一定会如实禀明皇上与皇后。臣妾近来只顾着静养。倒是没听过。” “到底还是万贵妃有福气。”沈音苒笑吟吟的说:“伺候皇上多年,一朝有孕,就是双喜临门。若是一下子就给皇上添两个小皇子,那可真是咱们的福气。” 她知道皇后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却也只是轻柔的笑了笑。“臣妾也盼着万贵妃能诞下双子,这样,举儿和翊儿就又多了两个兄弟。宫里的孩子多了,也就不那么闷了。” “是啊。”沈音苒不再多言什么:“好了,皇贵妃就先去忙欢宴的事情吧。” 严一凌起身,轻微的欠道:“臣妾告退。” 皇贵妃起身刚走,沈音苒就坐不住了。“遥光,你这就去一趟太医院,无论如何查清楚徐妃所言是否属实。” 遥光看皇后如此的紧张,连忙点头:“是,娘娘。” “她竟然有这么好的福气。”沈音苒有些坐立不安。 无双连忙端着莲子茶上来:“娘娘,莲子茶。” “有什么用。”沈音苒很是头疼:“现在就算是给本宫吃一把莲子,也难以消除心火。万贵妃可真是好福气啊。” “娘娘,万贵妃的肚子才凸出来那么一点,离瓜熟蒂落还早着呢。”无双顺着皇后的心思往下说:“现在谁能保证肚子里一定是两个小皇子,万一要是两个小公主呢?再说,孩子还没生下来,谁又知道这福气是有多长?” “不行。”沈音苒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无双,你知不知道本宫好不容易筹谋到这一步,是不能出岔子的。万贵妃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经由本宫的手而出闪失。就像樱妃的孩子一样。” 可以说,皇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自从徐天心那个孩子没有了,皇帝对她的态度就开始变了。 “娘娘,奴婢明白您的意思。”无双看皇后这么紧张,心里只想笑,面上却绷得很紧。“想动那一对胎儿的大有人在,皇上岂会不明白。” “你说的对。”沈音苒点头:“本宫只能等机会。现在宫里的明争暗斗,皇上都看在眼里。本宫只能在朝政的事情上多替皇上分忧。唯有这样,才当得起皇后的身份。” “娘娘说的是。”无双心想,这也算是皇后黔驴技穷了吧。 争不过那些花枝招展的妃嫔,便也只能投其所好,以为这样就能为皇上分忧。其实说白了,也是挺可笑的。 “好了,你先出去,让本宫静一静吧。”沈音苒叹了口气,幽幽一笑。 “是。”无双慢慢的退出去,心想这些日子是该多多留心皇后暗中的举动了。用不了多久,这只老狐狸就要出手了。 ———— “真是气死我了!”万芊芊一进宫门,这句话就冲口而出。“她徐天心算什么东西,不就是西凉公主的贱奴么!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姐姐。”裴以琳被她吓得脸色发青。“这样的话您可不要再说了。” “不要说了,为什么?”万芊芊看她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由皱眉:“难道我会怕那个贱奴不成?” 裴以琳连连摇头:“自然不是冲着她。姐姐您忘了,西凉公主的那件事,可是皇上的忌讳。万一这话从您嘴里传出去,叫皇上听见了。那……” 万芊芊的脸色,一瞬间也不是那么好看。“多亏你提醒,不然我差点就忘了。” “姐姐别这么说。”裴以琳扶着她走进去。“之前钱太医说您的龙胎不稳,最艰难的三个月咱们都挺过来了。现在一切都在慢慢的好转,只要您能顺利的诞下这双宝贝,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您。徐妃的话的确不好听,可她再怎么说,您只要不放在心上,便也是没有用的废话。” “你说得对。”万芊芊沉了沉心:“原本在殿上,我便不该和她计较。只是当时太过气愤。” 稍微顿了顿,眉心又皱了起来,万芊芊问:“可是她究竟是怎么知道,我腹中怀的是双子。难道冯靖宇只凭一双眼睛就能确定?” “姐姐是怀疑皇贵妃?”裴以琳压低了声音,轻轻的问。斤庄讨巴。 “不是她还会有谁。”万芊芊不痛快:“她的奉举可是皇上的长子。樱妃的小皇子根本就不能与之相较。现在,她就是怕我肚子里这威胁。” “这恐怕就不好办了,事情已经传开了……”裴以琳有些担忧。 “是啊。”万芊芊只要想起先前被皇后陷害,多年不孕的事,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刺痛。“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两个孩子。我决不能叫她们有事。” 两个人正说着,魏营在外头喊了一嗓子:“娘娘,桦妃娘娘来了。” “桦妃?”万芊芊略微一想,便道:“请她进来。” 裴以琳一直在心里很地方这个桦妃,闻言不禁奇怪:“桦妃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和姐姐说吧。那我去准备香茗,等下送进来。” “不必。”万芊芊拉着她的手:“我的事你都可以听,来日也只有指望着你来为我分忧。” “是。”裴以琳轻柔的笑了,目光迎着桦妃进来。 “臣妾给万贵妃娘娘请安。”桦蕊温和的行礼,目光落在裴以琳身上:“以琳妹妹越来越水灵了。” “桦妃娘娘安好。”裴以琳欠身,回以明媚的微笑。 “好了,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万芊芊示意桦妃坐:“你这时候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桦蕊点头:“臣妾刚去了一趟太医院,准备拿些药材回去煲汤。哪知道……万贵妃你猜怎么着?”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四十九章:谁真的傻? 万芊芊摇了摇头:“本宫头疼了,你就别兜圈子了。” 桦蕊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温婉的说:“万贵妃有所不知,基本上各宫都着人去打听您怀的胎了。臣妾见到了皇后娘娘宫里的遥光,良嫔宫里的卷芯。杨贵嫔宫里的小娟,樱妃宫里的沐雨,还有乔贵嫔宫里的田姰。” “哼。”万芊芊冷哼了一声:“平日里也不见她们那么积极。” 稍微一想,她又问:“没瞧见皇贵妃宫里的人?”斤庄豆弟。 “那倒没有。”桦蕊微微一笑:“臣妾也没见着严妃宫里有人去。” 万芊芊心里更加确定,这件事一定是皇贵妃走漏风声。否则何以人人都好奇,就是她们严家姐妹不好奇呢! “问就问吧,反正也无所谓。”面上不冷不热,万芊芊低眉笑道:“还是难为你跑这一趟。” 桦蕊摇头:“臣妾最能明白娘娘此刻的感受。一朝有孕,这宫里的女子们看着那肚子的眼神,就跟看着箭靶子似的。” 她说的动容,万芊芊明白是为什么。“本宫记得,当初所有人一口咬定。你的孩子是因为樱妃才没有的。可当时沈太后还在,有人为樱妃撑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现在想想,徐妃也很可疑。” 裴以琳已经猜到皇贵妃接下来要说什么,却没有出声阻止。 “娘娘的意思是……”桦蕊凝眸。眼底闪烁着凄凉的光彩。“难道这件事……并不真的只能怪樱妃一个人么?” 万芊芊拧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一笑。“傻妹妹啊,凡事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徐妃极有可能就是西凉人。她的伸手绝对不凡,别说当时并不是和你挨的很近。就算是站在窗外,随便用个小石子什么的,都能叫你失去孩子。“ 桦蕊早就猜到这一点了,但在万贵妃面前,还是显得很慌乱。“娘娘,您的意思是说……” “你心里不是已经想到了么!”万芊芊叹了口气:“徐妃对谁都特别的冷淡,唯独对皇贵妃格外热络。咱们都以为,那是她巴不得巴结个有本事的靠山。现在看来,她也巴结的对了。凭她的身份,皇上杀她一千次都绰绰有余。但是为什么,皇上就是要留下她,还好好的养在宫里,你想过么?” 满脸委屈的样子。桦蕊难过的摇头。 “这么说吧。你看看徐妃做的那些事。有哪一件不是对皇贵妃有利的。”万芊芊如数家珍道:“就从你小产这件事开始说,解除了对皇贵妃的威胁。还有她被皇后拉着从阶梯上滚下去那会,皇后自此就开始被皇上冷落。谁又是最大的受益者?” “娘娘这么说……”桦蕊低下了头。 连万贵妃都能看明白的事,她怎么会看不明白。 “那臣妾的孩子……”桦蕊难过的不行,?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赶紧拿出帕子转过脸,使劲儿的抹去脸上的泪。“娘娘宫里正有喜事,臣妾真是冒失了。” “人不伤心不落泪。”万芊芊和蔼的握住她的手:“你就别难受了。本宫孕中无趣,也正好想找点乐子玩一玩。说不定一觉醒来,就能解决妹妹你的烦恼。” “娘娘是说徐妃……”桦蕊喜欢把话说一半。这样一来,万贵妃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并且,所有的话从头到尾,都是万贵妃自己说出来的,她可什么都没说过。 这一点裴以琳也看明白了。心想这桦妃多亏是入宫晚。要是早几年就入宫了,也许宫里就没有万贵妃这么个人了。 当然,她不会表现出分毫的心思。坚决不能让这两个人发现她的城府有多深。 于是。从头到尾,不管这两个人说的多么津津有味,她都只是低头在旁边静静的听。一言不发,也没有半点回应。 反而在这两个人眼里,都觉得她格外的乖巧懂事。 “多亏了有娘娘您为臣妾指点迷津。”末了,桦蕊温和的说出了这句话。 “都说了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万芊芊说话费了点神:“本宫累了,以琳你替我送送桦妃。” “娘你好好歇着。”桦蕊起身,笑盈盈道:“不劳以琳妹妹相送,臣妾这就告退了。” “那好。”万芊芊抿唇道:“得空多来走动走动。本宫身子不便不能出去,就盼着你来说说话。” “是。”桦蕊转过脸去,唇边的笑容才透出了冷意。 万贵妃想利用她去铲除徐天心,算盘还真是打的极好。不过她也不蠢,不会这么容易就上当。并且,如果现在动了徐妃,不等于告诉所有人,她和万贵妃站在同一条船上。凭什么为了一个昏庸无能,只是脸蛋漂亮的万贵妃犯险? 她给的好处,恐怕不够她用的! 这么想着,桦蕊笑得更是舒心了许多。 然而光是舒心还不行,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呢。“萱彩,天儿这么好,咱们就这么回宫了多可惜。” “娘娘想去哪儿走走?”萱彩也不爱回宫,宫里风景如画,能到处走走当然是极好的了。 “嗯,这时候,去吊月楼看看也是好的。”桦蕊微微笑着。 “是,娘娘。”萱彩很高兴的陪在身边,主仆两有说有笑的一路走着。 ———— “娘娘,参汤熬好了。”章嬷嬷端着参汤进来,笑呵呵的说:“用乌鸡熬的,没加太多的药材,您尝尝这味道还行么。” “闻着就香。”严一凌啧啧的称赞。“嬷嬷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只不过这些事叫小丫头做就行了,你在旁边指点指点动动嘴就好,别累着自己。” “谢娘娘关怀。”章嬷嬷笑着答应。 “唔,好香。”严一凌喝了一口,很是满意。 章嬷嬷看她心情大好,便小声的问:“奴婢放了三只乌骨鸡,熬了一大锅呢。您和楚月小姐怎么也喝不完,不如……” “不如也给严卿送一碗去。”严一凌接茬道。 其实她知道章嬷嬷是要提皇帝。 她也不是没巴结过那一位。 可惜当时人家就是不领情,过后了,再想要她低这个头,怕是不容易。 “娘娘,就是给严妃娘娘送去了,也好有多的。”章嬷嬷是好心才会相劝。毕竟再得宠的妃嫔,也没有人敢和皇帝过不去。“娘娘,总是这么斗气下去,奴婢怕您吃亏。” 严一凌沉了口气,慢慢的喝着汤:“我如何不知道嬷嬷你的心思,但是有些事,不是谁先低头就能解决。换句话说,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也没觉得他一定就是对的。就算我单方面认错,也不代表我认同他。勉强的维系这种虚伪的歉意,有什么意思呀!” 章嬷嬷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也插不上嘴,只有叹气。 “好了嬷嬷,这么好的汤,再来一碗吧!”严一凌岔开了话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他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就出现在窗外。 “这么香的汤,皇贵妃不想请我喝么?” 房里的两个人均是一颤,脸色都有些不好。 严一凌心想,他还真的回来了。“想喝就进来。” 窗子嘭的一声被推开,紧跟着一个身影翻飞而入。 章嬷嬷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揉了又揉。“你不是……真的是你……” “好久不见了,小章丫头。”毒医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语调却温和。 “你不是已经死了么?”章嬷嬷大惊。 严一凌马上就反应过来:“你就是当年潜藏在御膳房的那位厨子,专门伺候沈太后膳食的那一位?” 毒医轻哼一声:“皇贵妃聪明。” 严一凌哪里聪明了,她完全糊涂了。一会儿毒医,一会儿厨子,一会儿闲散道人,一会儿又与先帝妃嫔有私。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她是想问,你入宫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转念一想,有目的也早就完成了。还不如问,你有入宫干什么。 然而不等她问,毒医便冷冷的看向她:“孔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啊?”严一凌彻底的傻了。她怎么会知道孔太后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病死的么?“太妃她……” “才夸你聪明,就又和我装起糊涂来。”毒医有些不满:“我问的是孔太后,不是太妃。” “孔太后不是急病去了么?”严一凌莫名其妙:“臣妾记得刚入宫的时候,是见过孔太后的,但是没多久,她就去世了。传言是因为先帝薨逝,孔太后耿耿于怀,忧郁过度才跟着……” “呸!”毒医没等她说完,脸色已经大变。“孔儿就没喜欢过先帝,她为什么要为他耿耿于怀,全是放屁。” 章嬷嬷已经彻底的傻在了当场。曾经让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竟然还活生生的留在这个世上。且他竟然心仪已故的孔太后,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警告你,再不说实话,别怪我不讲情面。”毒医阴沉的眸子里完完全全只有怨怼的神色:“别以为你是皇贵妃我就会手下留情。” 严一凌这下子明白了,为何当日他带太妃走的时候会留下那么一句话。原来,不光是为了太妃事,更是为了孔太后。 “我就是个小小的妃嫔而已,什么皇贵妃不皇贵妃的,在您眼里没有有大用处。”严一凌如实的说:“而且就算您杀了我,我不知道的您还是不会知道。倒不如你去问问你的好徒弟,也许他已经替您查到了这些。” 毒医冷笑了一声:“想就这么打发我走,皇贵妃,你的如意算盘也打的太好了吧?”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五十章:心急撞坏事 “不是打发。”严一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果能打发早就打发了。我想你这么多年都放不下的女子,一定是心里最痛的记忆。” “想套是的话?”毒医戒备心很强。 “与其说套你的话,不如说是很想知道这个故事。”严一凌很羡慕的说:“能恣意的为爱而活一次,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好。” “哼!”毒医冷蔑的看着她:“你懂什么是爱?小丫头片子,在你们的眼里不是只有恩宠和荣华富贵么!你那个皇帝。后宫妃嫔多的数不过来,你跟着他难道是图他人好心疼你?” 要不怎么是经历过的人呢,句句话都说直戳要害。 “冯靖宇找了您好几年,原来这几年您没出现,就是为了查您心底的疑虑。”严一凌话锋一转,由衷的赞叹:“别的我不知道,但作为一个女人来说,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这样为自己尽心的人,已经足够了。” 毒医没有出声。 章嬷嬷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总之我一定要弄清楚。”毒医铿锵有力的甩下这句话。 “等等。”严一凌纳闷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觉得孔太后的死因有可疑?或者说,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毒医虚了虚眼:“太聪明了原本就不好,用在不恰当的地方就更不对了。皇贵妃,你就不怕我扬手撒一把毒粉。叫你死在眼前?” “我是好心。”严一凌低着头:“怕你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再憋坏了。” 本来么,之前疯疯癫癫的好不容易才好起来。万一再犯了毛病可怎么是好。 “说的好听。”毒医阴冷的眸子依旧没有任何温度:“我警告你,别碍手碍脚。” “还有一件事我也不明白。”严一凌如实的说:“孔太后与沈太后多年不睦。按理说,她的死很有可能和沈家有关。那么你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要替孔太后卖命。甚至被她囚禁在太妃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凭你的本事和这一身的好武艺,沈太后又怎么能控制得了你?” “你……”毒医看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问的更多了,心里不由生气。“你以为我是来你这里讲故事的?若不是看在你是皇帝的宠妃份上,我早就弄死你了。” 严一凌缩了缩脖子,没脸没皮的问:“还要喝乌鸡汤么,味道真的不错呢。” 章嬷嬷一下子缓过神来:“哦,对了,我这就去盛汤。” 目送她出去,毒医才皱眉道:“帮我查出来孔儿到底被安葬在何处,我就告诉你。” “什么?”严一凌有点不信:“你的意思是说,孔太后并未在太后陵里安葬?这怎么可能?” “废话,不然我进宫干什么,我直接杀去太后陵不就完了。凭那些戍卫,会是我的对手?只怕他们连我徒弟都打不过。”毒医有些得意的说。 这件事,八成是皇帝亲自安排的。 严一凌就无法了。她和皇帝。见面都不说话的。并且太妃的事情就已经能看出来。他有多么在意过去的事。这时候要是谁提孔太后的死因或者陵墓之类,肯定会被第一时间扭断脖子,死了也要被割掉舌头。 “不是我不帮忙,我实在没这个本事。”严一凌战战兢兢的说:“要不然你就直接毒死我吧,我也解脱了,你也不用费脑筋了。” “你……”毒医皱眉看着她,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还真是挺奇怪的。早知道她这么有脾气,当初就应该从严府把她偷走,然后抱回来当徒弟养。说不定这世上就有多了个女毒医。 “我说真的。”严一凌看他生气,不由的解释:“这几天你不在宫里,随意吧,没刷新存档。我已经不是皇帝最宠的妃子了,他都不搭理我了。又怎么会告诉我这么要紧的事情。” “真的?”毒医看她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却也不信她的话。“要是失宠了你还不哭,有心情在这里喝什么乌鸡汤。” “谁说失宠了一定要哭?”严一凌撇嘴:“我哭得过来么我。而且就算要哭。也得先填饱肚子,不然怎么有力气。” 毒医拿她没办法:“行吧,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亲自去问皇帝。我就不信连他这个当儿子的都不知道。” “不行。”严一凌立马阻拦:“皇上的脾气你不知道,如实惹恼了他,很有可能你会一辈子都找不到孔太后的陵墓。” “我不信。”毒医的脸上忽然呈现了阴冷的笑容:“我有数之不尽的方法能叫他乖乖的说出来。” “我也不信。你真的这么有办法,当年怎么不带孔太后出宫?”严一凌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毒医的脸色立刻狰狞起来:“皇贵妃,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严一凌缩了缩肩。“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不带她走……”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毒医怒气冲天的样子看上去挺可怕的。“那你又为什么不走?” “我放不下我的孩子。”严一凌脑子不转弯的说。 “是啊!”毒医恶狠狠的瞪着她:“孔儿也是舍不下她的孩子!” 不等严一凌说话,毒医转身就走。 “不喝汤了么?”觉得有些不对劲,严一凌马上问。 “我去杀了他!回来再喝。”话音还没落,毒医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杀了他?”严一凌被这句话震的头皮发麻。毒医该不会是要去杀了皇帝吧!“糟了,这下闯祸了。” 她赶紧起身,急匆匆的推开门往外跑。 素惜正想过来看是怎么回事,就见小姐一个箭步似的冲了出来。“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快准备玉辇,我要去苍穹殿。” 没等素惜反应过来,人已经跑下了庑廊。斤庄以才。 “小姐,什么事这么急?”素惜赶紧跟了上去。 等章嬷嬷回到这间厢房的时候,早已人去屋空。她端着鸡汤,木讷的站在原地许久,半晌才道:“为什么要回来,回来了又为什么要走?” ———— “皇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小侯子有些喜出望外。虽然皇帝没有说,可是天天盼着皇贵妃来的心思谁都看见了。 “皇上呢?”严一凌心里很着急,毒医很有可能因为当年的事情而怪咎皇帝。偏偏皇帝又是个硬气的,肯定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服软。更不会告诉他孔太后究竟安葬在何处。如此一来,事情就真的严重了。 “皇上这会儿正在……”小侯子犹豫要不要说。 可严一凌已经没有耐性等了。“行了,我自己进去看。” “娘娘,这不太好吧!”小侯子赶紧阻拦:“娘娘不如奴才先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严一凌急的不行,脚下就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这都归功于楚月,舞剑可不是摆舞的。 “皇上,臣妾……”严一凌嘭的一声推开了暖阁的门。然后整个人当即就傻了眼。 傻眼的不止是她一个人,沈音苒也愣在了当场。 好半天,她才勉强的笑着说出一句话:“皇贵妃怎么来了。” “皇上,奴才……”小侯子急的脸都白了,连忙解释道:“奴才还没来得及禀明皇贵妃。” “下去。”奉临摆了摆手。 小侯子出溜一下就不见影子。 严一凌无比尴尬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为什么这么莽撞就冲进来了。毒医要杀皇帝,又不是她来了就能阻止的。何况那是他们的事情,她为什么要操心。 当然,等她想明白这些,一切已经太迟了。 此时此刻,皇后正半蹲在大浴桶旁边,手持着半片葫芦的水舀,往皇帝光溜溜的肩上淋撒飘满了花瓣的热水。 水已经淋完了,但皇后的动作仍然停留在那个姿势,脸色也十分的不自然。 “臣妾莽撞了。”严一凌回过神来,略微欠身。 毒医的轻功那么好,不可能比她来得迟。 难道,毒医就藏在这房里偷偷挟持了帝后,不叫他们出声? 有些不甘心的四处看了看,严一凌狐疑自己不是被耍了吧。 奉临看着她奇怪的样子,心里竟然无比的甜。果然,皇后来了苍穹殿,她就坐不住了。不是说不在意么,哼,骗谁呢! “皇贵妃有什么事?”奉临一本正经的问。 “臣妾……”严一凌有点短路,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借口。总不能说毒医要行刺你吧!弄不好皇后肯定指控是她教唆的。“臣妾就是……就是过来请安。” 这下还不被他猜中。奉临心里得意,脸上却没有写出来:“安你请过了,还有什么别的事?” 皇帝赶他走! 这是严一凌的大脑接收到的唯一讯息。 切,是怕坏了你们的好事吧!严一凌心里这么想,脸色就更不好了。“是啊,皇上说的没错,请过安了臣妾也就不便打扰。告退了。” 沈音苒看她这幅样子,怨恨在心口翻江倒海。这皇妃分明就是故意的。知道沈家的少将军立功,她连病都不养了也要来毓秀宫争风头。好容易自己和皇上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她有马上杀到苍穹殿来凑热闹! “来都来了,皇贵妃何必急着走。”沈音苒温然而笑:“不如……” “不要了还是。”严一凌不知道皇后想说什么,拧着眉头道:“臣妾不便打扰。” “不打扰。”奉临也来了兴致:“朕正好饿了,想起皇贵妃的手艺不错,不如做些像样的佳肴给朕和皇后品尝!” 奶奶的!严一凌在心里咒骂了一声,他竟然得寸进尺要把她当奴隶用。“好!”她笑眯眯的答应了,我倒要看看你吃不吃得下。“臣妾这就去。”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五十一章:老妈子的炼成 沈音苒很难对着心不在焉的皇帝做出柔情似水的样子。可是这时候,她又不能走,只能在这里做做样子。这种感觉很不舒服,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用来气她的配角。 “不用烫了。”奉临穿好了内袍,见皇后背对着自己正一丝不苟的烫平龙袍上的褶皱。不免低眉。 “已经好了。”沈音苒笑着转过脸来,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皇上,臣妾早就听闻皇贵妃烧的一手好菜。只是皇贵妃到底是皇贵妃,要不然还是叫奴才们去帮手。” 奉临穿好了龙袍,淡然的摇头:“一桌子菜而已,难不倒皇贵妃的。” “是么。”沈音苒笑得有些勉强:“臣妾倒是不如皇贵妃了。能为皇上亲手张罗一桌好菜。” “你有你的好处。”奉临平和一笑,心里却嘀咕着这会儿碧儿还没有心情烧菜。 不一会儿的功夫,严一凌就走了进来。“臣妾已经准备好了午膳,不知皇上与皇后娘娘是要此时享用么?” 奉临抬眼,看她神色如常,心里微微不快。偏是要看看她能忍多久。“传膳吧。” 严一凌拍了拍手,奴婢们鱼贯而入。将她准备的八碟菜摆上了桌。连同两碗白米饭和一壶酒。“这是些什么?”奉临愣了愣。 “皇上,这是糖醋里脊,椒盐里脊,酸辣里脊,五香里脊。这是蒜蓉青菜。凉拌青菜,油烹青菜呢青菜汤。”严一凌平静的说。 沈音苒心想,皇贵妃这是非要跟皇上置气了。 怕就怕她不对着干,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皇贵妃是心情欠佳,还是不愿意为朕准备午膳?”奉临虚着眼睛问。“就拿这些东西来应付朕?” 严一凌疑惑的不行:“难道皇上不喜欢么?” “叫朕如何喜欢?”奉临不悦的说:“你平时烧的那些可不是这样。” 沈音苒忙打圆场:“皇上,许是没有充裕的时辰,皇贵妃便就地取材了。不如先尝尝看味道如何吧。” “是啊。”严一凌耷拉着脸:“皇上尝都没尝,便觉得臣妾实在应付,这未免也太武断了吧?” “好。”奉临拿起筷子捻了一根青菜放在嘴里。呃?怎么还挺好吃的? 看着就是很普通的青菜,怎么吃在嘴里,还怪有滋味的。?严一凌心想,不就是想给我难堪么!你尽管放马过来!今天要不气死你们这对,我的严字就倒着写。 “皇上,味道如何?”沈音苒瞧皇帝半天不吭声,少不得问。 奉临又吃了一块什么椒盐里脊。没想到滋味也不错,香喷喷的很好入口。 “真是辛苦皇贵妃了。”他依旧显得挑剔:“只是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东西。倒难为你能做出这么多口味。” 严一凌笑着说:“皇上。同样的食材换了口味您就不喜欢了?还是您不喜欢这样的食材?” 不等皇帝开口,她便开始滔滔不绝了。“这就好比宫里的妃嫔是一个道理。今天穿红色的衣裳,明天穿蓝色的,后天又穿白色的。来来回回,都是一位妃嫔。难不成穿红色的时候您看着顺眼,穿蓝色的就惹您讨厌了?那要是这样的话,皇后娘娘该传绿色还是白色,臣妾该紫色还是黄色。你总得交代清楚,好让我们照办。” 奉临放下筷子,眉心微蹙:“朕不过就是一句,皇贵妃这么多句等着朕。莫非是你心里有什么气吧!” 这话问的。严一凌温婉而笑:“不敢。臣妾看皇上绷着脸,十分严肃。只好不停的说话,逗您高兴。可惜臣妾嘴笨,一说就说的太多了。非但没叫您高兴,怎么看着,这表情反而还严肃了呢。” 奉临抬头看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要是皇上嫌臣妾太吵,那不如臣妾就不耽误您和皇后娘娘用膳了。”严一凌正想行了礼就走,只听见皇帝嘴里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来。 “布菜。” 什么?布菜? 还真把她当成老妈子了。又是做饭有是夹菜的。要不要喂到你们嘴里?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点头:“是。” 沈音苒便也坐好了。“皇上想先吃那道菜。” “油烹青菜。”奉临皱眉说道。 “是。”严一凌乖巧的替他布菜:“您请慢用。” 说完,便绕到皇后身边:“皇后娘娘想先用哪到菜?” 沈音苒微微一笑:“就尝尝酸辣里脊吧。”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试过这个味道的里脊。看着皇贵妃把这碟菜放进了自己的盘子里,沈音苒笑着尝了一口。 别说,味道还真是不错。 “皇贵妃果然好手艺。”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的手艺,难登大雅之堂,就只能围着厨房打转。”严一凌温眸,满不在乎的样子。 “皇上尝尝糖醋里脊吧。”化被动为主动,严一凌开始不停的为两个人布菜。“也不能只是吃菜,皇上喝杯酒吧。臣妾给皇后娘娘也满上。” 她绕着桌子,转过来转过去,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又在右边。 低着头,只看见她裙边的金线滑出好看的弧度。奉临根本就看不到她有半点难过的样子。 “好了,不用了。” 严一凌明显从皇帝的语气里听出不悦,心里就更爽了。 不就是想看她低头,不就是想看她认输么?抱歉,那真是让你失望了。 她只是帮一个一辈子都困在深宫里的可怜女人,实现了人生最后一个心愿而已。 或许于祖宗规矩,于时代不合适。 但是他就要这样的不理解,连她病了也不能置若罔闻么? 这么想想,严一凌心里有点酸涩。 当她知道,毒医或许要对他不利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他…… “皇上,要是觉得不够吃,臣妾再烧几道菜如何?”严一凌关心的问。 “不必了。”奉临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里脊。“你可以走了,别妨碍朕与皇后谈心。” “是。”严一凌笑眯眯的退下,一点也不生气。 谈心,很好,那你们就慢慢谈吧,最好是去茅厕里,一起愉快的谈。 “小姐,您没事吧。”素惜看见她从里面走出来,捂着嘴笑个不停,心里奇怪的不行。“皇上没给您脸色看么?” “有皇后娘娘在,皇上怎么会给我脸色看。”严一凌抿唇道。 “也就是说,您跟皇上和好了?”素惜有些雀跃:“那是不是之前的误会都解释清楚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严一凌坏坏的笑着。 素惜不由的皱眉:“那您这是为什么那么高兴啊?” “凑过来。”严一凌勾了勾小指头。 素惜赶紧贴过来。“什么?” “我在汤里,撒了一把巴豆粉!”严一凌想起皇帝和皇后争相去茅厕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可是却把素惜吓得脸都白了。“小姐,您怎么敢这么做……这太医是能查出来的。” “是么。”严一凌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太医还真是了不起呢。巴豆也吃的出来。” “皇上要是生气了肯定会找上门的。”素惜被她吓得不轻:“要不然您赶紧回去,趁皇上还没喝汤……” “御膳房里那么多东西,我怎么知道什么是什么。”严一凌笑眯眯的说:“要是皇后问我,我就这么回答。要是皇上问我,我还就告诉他巴豆是我放的。能奈我何。” 她这么说,素惜也是没有办法。“小姐,其实您有时候心里比谁都明白,之所以你敢做别人不敢做的,敢说别人不敢说的,就是因为您知道,皇上待您和别人不一样。”斤庄序血。 这话,把严一凌说的有点懵。“你想多了。” “不是奴婢想多了。是小姐您一直在不停的回避一件事。”素惜算是看透了:“您不愿意相信皇上待您与众不同。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冷宫里的那些事,也许是因为小公主的事……” 严一凌慢慢的收拾起了脸上的笑容:“素惜,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不可能不为奉仪找到凶手。这是我还留在宫里的唯一目的和心愿。” “怎么会呢!”素惜不许她这样说:“您还有大皇子。还有您自己还有二小姐和整个严家。奴婢虽然不能全懂您心里的苦,可奴婢觉得,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天子也不过是寻常的一个人。” “你是说,我该原谅他?”严一凌问。 “那您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呢?”素惜垂眸:“还记得程俊是怎么利用我的么?小姐,您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么!”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严一凌不想再去想这些事。“你不饿么?咱们还是回宫找点吃的去吧。” “小姐,您看那边。”素惜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别处,没想到还真看见了点内容。“那是不是桦妃与杨贵嫔?”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严一凌不免点头:“还真是。” “杨贵嫔怎么会和桦妃在一起?”素惜记得这两个人平时没有交情。“小姐您现在正提防着桦妃,您说她是不是……” “素惜,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严一凌微微一笑:“晚膳之后,把杨贵嫔请过来。决不能及叫桦妃有机可乘!”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五十二章:发指行径 晚些时候,杨絮如约来到了伊湄宫。“皇贵妃还不歇着,这么晚找我有事?” 严一凌略微点头:“你别怪我多事,傍晚从苍穹殿回来的时候,瞧见你和桦妃在一起来着。” 杨絮微微有些奇怪:“是啊。怎么?” “我记得平时你们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严一凌还没有把对桦妃的怀疑告诉杨絮。甚至连严卿都没有多提。知道的也就是她身边的人和徐天心。 “是啊。”杨絮道:“桦妃入宫时间不长,她入宫的时候我还在冷宫里。自然是不怎么熟悉。做下午那会儿,我在吊月楼赏景,正好她也带着侍婢过来。哪知道还挺投缘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 严一凌点了点头。 杨絮有点奇怪,平时她做什么说什么,皇贵妃没有这样打听过。“莫非你是怀疑桦妃有什么目的?” “我只想说后宫之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严一凌微微一笑:“桦妃之前一直和良嫔交好。于是良嫔由妃位被贬为嫔位。而她自己却成了妃主。” 之前的事情,杨絮也并非不知道,但是桦妃并没有便显出什么得势的样子。加上这段时间,皇上对她格外恩宠,也鲜有听闻她与哪一位妃嫔起了争执。“总觉得桦妃性子沉稳。又不是张狂的人。难道……” “没有证据也不好乱说。”严一凌笑道:“但是你仔细想想,除了桦妃,这后宫之中还有谁有本事,三宫都不得罪。” 这一句话,就把杨絮给点醒了。“是啊。皇贵妃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忽然明白了。似乎桦妃与皇后、万贵妃都是不错呢。” “是啊。”严一凌点头:“就因为太好了,反而不像样。” “我懂了。”杨絮点头:“多谢你提醒。” “你我之间还说这样见外的话么!”严一凌端起茶喝了一口,问:“还有件事,你有没有耳闻。” “什么?”杨絮疑惑的看着她。 “前一段时间,皇后宫里好像有些动静。” “这个我也听说了。说是皇后不知道在哪里求了些驻颜静心的妙方。说是要用一种奇特的水,配合什么样奇特的经文焚烧灰烬,搅和在一起沐浴。”杨絮边说边撇嘴:“我也没见皇后哪里看着年轻了。” 严一凌微微一笑:“宫里的妃嫔对这件事不怎么上心。只当成是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但其实这里面大有文章。” “哦?”杨絮不懂:“这里面能有什么文章。” 严一凌还没开口,就听见外头是汪泉急匆匆的脚步声。 “皇贵妃娘娘,苍穹殿的候公公过来了,请您赶紧过去一趟,说是……说是皇上皇后吃了您煮的晚饭……闹肚子了。” “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严一凌收了手心,道:“皇后这会儿正在苍穹殿,我来不及解释。不过你帮我做一件事。” 杨絮看她神秘兮兮的,连忙点头:“每天晚上差不多这个时候。就有你说的那种神奇的水松到毓秀宫的小厨房里。你想办法在查清楚那些水到底是什么水。最好在快要抵达毓秀宫的途中查清楚。一旦发现水有问题。马上连人带桶的送到苍穹殿。我在那儿等着你。” “好。”看皇贵妃这样谨慎,杨絮也不由的紧张起来。 “章嬷嬷,你带杨贵嫔从后门出去,仔细别京东人。”严一凌悄默声的说。 “是,娘娘放心。”章嬷嬷谨慎的递过一件黑色的斗篷:“贵嫔娘娘披上了再出去吧。” 打点好了这里,严一凌整了整自己的衣饰,急匆匆的赶到苍穹殿。 一路上素惜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因为巴豆的事情,小姐会受重责。 只是这么看小姐,似乎也没有特别担忧的样子。 “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严一凌平静的走进去,看着皱眉脸色发青的皇帝,又看了看五官缩成苦瓜干的皇后,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要她当老妈子不是不行,也要看有没有这样的口头福。 凡事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做,被逼着有什么意思? “你来的正好。”奉临生气的瞪着他:“这汤是怎么回事?” 严一凌不动声色的说:“青菜汤是用煮里脊的高汤做的,里面应该还有鸡汁。所以味道比较丰富。加上臣妾心细,瞥过了油,所以喝起来不会觉得腻。” “朕不是问你怎么做的,是问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好东西。”奉临握着拳,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皇贵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音苒低眉:“许是小厨房里的东西太多,皇贵妃一时弄混了。皇上还是不要怪罪。皇贵妃一定不会存心这么做的。” 言外之意,就是帝后已经知道是她撒了巴豆粉。 严一凌沉了沉心,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皇上,臣妾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平时做汤放了什么东西,今天也就放了什么东西。倘若皇上皇后吃了不适,也不该发脾气。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你……”奉临不是想问责与她,但这个汤就是她经手的为什么不承认。而且这巴豆用在他身上也就算了,好歹算是因为之前他疏于照顾,让她心里难过,就当是给她给出气的机会。可是竟然,她还在有皇后的时候用。 这样一来,他即便有心包庇她,也是难了。 皇后嘴上不说,难道心里能不怨么? 再过几日,沈家两位少将军便要入宫请赏了。 “皇贵妃,朕希望你想清楚在说,你不要觉得宫里的太医除了冯靖宇就都是吃闲饭的。” 严一凌不是不着急,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这个时候她低头,这件事情就白做了。所以无论怎么样,她也得等着杨絮那边有了消息再说。“皇上,您要是想怪罪臣妾,无需任何理由。不是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么!” “你……”奉临吞了一瓶止泻的药,还是不怎么管用。肚子里各种的难受,叫他气息都不顺畅。 “皇上,臣妾……”沈音苒疼的额头上都是虚汗:“要先失陪一下。” “去吧。”奉临赶紧摆一摆手,无双连同两个丫头连忙扶着皇后退了下去。 “碧儿,你闹够了没有?”奉临皱眉瞪着她:“你知不知道你那一把巴豆粉,若论宫规,足以致死。” 严一凌看他表情那么痛苦,心里还真有点后悔,要下重了。但是听完他这一句,她又后悔没多下一些。直接拉的你们脱水,看看还有没有力气在这里问责问罪的。“皇上,臣妾不是说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臣妾挨得住。” 看这皇帝脸色也十分不好,严一凌温和的说:“皇上,要不然您也先失陪一会儿,臣妾在这里自我反省。” “你……”奉临没办法,起身匆匆就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杨絮那里查到什么动静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严一凌的心跳越来越快。因为担忧的缘故,她手脚冰凉,整个人十分的不舒服。 不多时皇帝与皇后解决的差不多,又重新回来殿中。 严一凌知道皇后是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这一把她赌输了,那被禁足是指定跑不了。 正想着呢,就听见小侯子在门外急匆匆的喊道:“皇上,杨贵嫔娘娘求见。” 沈音苒眉心一动,微微有些不舒服。“皇上,臣妾体力不支,不如先回宫去吧。” 奉临正要点头,严一凌忙道:“祸是臣妾闯的,理应臣妾承担责任。不如等下让臣妾亲自送皇后娘娘回宫,以抵偿臣妾的愧疚之心。”斤来来血。 这边皇上还没有点头,那边杨絮已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皇上,臣妾有要事禀明。” 奉临看着她一脸惊慌的样子,不由皱眉:“什么事?” “端进来。”杨絮几乎是朝门外吼了一声。 两名戍卫连忙进来,其中一个人手里捧着一个木桶。另一个人手中捧着一只锦盒。 只瞟了一眼,沈音苒的脸色当时就绿了。“皇贵妃你……” 她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皇贵妃为什么不养病了,明白她为什么敢在皇帝的药里动手脚,也明白了今天这场闹剧是为哪般。 “什么东西?”奉临闻到一股腥味,浑身上下更加不舒服了。 “血。”杨絮毫不犹豫的回答。“臣妾起初以为是动物的鲜血,没想到竟然看见了这个。” 那戍卫轻轻的开了锦盒。 奉临登时一惊。“这是什么?” “皇上,臣妾问过太医,这是心。是幼子的心。”杨絮颤音回答。“皇上,这个毒妇,听信宫外妖妇之言,用年幼婴孩的鲜血沐浴净身,再吞食幼子之心,以滋养容颜玉体,妄图能早的皇嗣。” 杨絮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严一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皇上,汤里的巴豆是臣妾故意撒的。若不是这样,臣妾没有办法将皇后娘娘拖住在苍穹里,再安排杨贵嫔彻查此事。”严一凌诚然道:“月前,臣妾忽的急病,险些丧命,也是因为接到了密报,揭发皇后令人发指的行径。” “你胡说!”沈音苒瞪圆了眼睛:“别想诬蔑本宫。” “是不是诬蔑难道证据面前还说不清么?”严一凌竖着眉问:“那些日日送进宫婴儿血和幼子心的奴才都还是活的,要不要送去刑房逐一拷问,看看到底是臣妾诬蔑了娘娘,还是娘娘您丧尽天良,什么事都敢做!”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五十三章:狡猾的那一个 “皇上,臣妾冤枉啊!”沈音苒一脸痛苦的跪在地上。“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 她瞪着杨贵嫔,声音发颤:“本宫的确是叫人从宫外运来灵山的天泉沐浴。也确实找了方外有修为的人抄经焚化,以灰入水沐浴净身。可是从来就没有用过什么人血,更加不会去吃什么婴孩儿的心。如此的兽为如何使得?” 说皇后荼毒后宫残害皇嗣,奉临都将信将疑。更别说皇后会吃婴孩的心。“杨贵妃,这件事非同小可,朕不希望你信口开河。” 严一凌凛眉,认真道:“皇上,臣妾等并非信口开河,先是臣妾收到密报,后是杨贵嫔抓了现行。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证明么?”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做过,不信,您可以查问无双和遥光。她们都是臣妾的近婢,她们每天陪着臣妾。有没有做过这样不?的事情,一问就明白了。”沈音苒泪眼婆娑的劝说:“皇贵妃千万不要误信谗言。宫里时有乱送密报的事情发生,目的不就是颠倒黑白么!” 无双就在当场,皇后忽然提到要她站出来说明,一时间有点难以抉择。 到底是帮着皇贵妃揭穿皇后的真面目。还是继续潜伏在皇后身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皇贵妃这一次,能不能一举击垮皇后? 她正想的入神,遥光快步的走了进来:“奴婢给皇上请安。” 沈音苒含着泪,看着遥光进来,心才稍微放下了些:“遥光,本宫是用什么沐浴,你快告诉皇上与皇后。” “是。”遥光皱眉,认真道:“其实除了灵山的水和灰,皇后娘娘还用了……” 严一凌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提到了嗓子眼。感觉遥光的样子与平时有点不同。 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遥光你如实的告诉皇上与皇贵妃就是。” “蛇血。”遥光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 无双当时就愣住了。记得她问过皇后,皇后说过是人血。只是没有说明是幼小孩儿的血。 可是遥光怎么会忽然改口,竟然说是人血。 “皇上,您请看。”遥光也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锦盒里面放的不过是些蛇胆。“这才是娘娘会每日服用的蛇胆。根本不是什么幼子之心。” 说完这番话,遥光将锦盒交给无双,又行一礼才道:“这个时候,给皇后娘娘送的水应该会经由毓秀宫的后门运进宫。可奴婢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打听下才知道是被杨贵嫔截来了苍穹殿。方才奴婢进来之前。仔细检查过那些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从前为娘娘办事的人。且他们车上的水也根本就不是灵山的天泉。皇上若是不信,自可以请太医来验证。天泉与众不同,并不是什么水都可以冒充的。” 严一凌知道,若不是有切实的证据,遥光一定不会给皇后活命的机会。 如此说来,这一回是她被人算计了。 “去验。”奉临拧着眉毛,目光时而划过皇后委屈的脸庞,时而扫过皇贵妃一脸的狐疑,心里越发的不舒坦。 不多时,小侯子弄清楚了整件事,进来禀明:“皇上,截获的水车,桶里只是很普通的水。并且奴才也查明了,那些奴才并不是宫里伺候的人。” “不是宫里伺候的?”杨絮有点心慌:“不是宫里伺候的又能说明什么。就不能是外头的人做的么?” 小侯子有些为难,抬眼看了皇贵妃一眼。才道:“奴才问过,他们籍贯都是妙元的。” “妙元。”沈音苒的眼睛红了起来:“若是本宫没记错,杨贵嫔你的母家就在妙元。” 杨絮身子一颤,冷冷道:“皇后娘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皇贵妃。”奉临话锋一转,直直的看向严一凌。“你不是说有人告密你才会得悉此事么?是何人告密,以何种方式告密?” 严一凌还真是留了个心眼。斤来欢弟。 她取下了头上的一支金簪子,拔掉了尾端,轻轻倒在掌中一个小小的纸卷。 “臣妾是月前收到这封告密信。信绑在鸽子的腿上,飞来伊湄宫中。”严一凌不敢往下说,因为时候,她的确是有偷偷的找无双和遥光确认了这件事。事关重大,她当然不会只凭一封告密信就来冤枉皇后。 奉临亲自从她手上接过这封告密信。蹙着眉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皇上。”沈音苒有些疑惑:“这是……” “你看看吧。”奉临很大方的交给皇后。 沈音苒看完了更是伤心不已:“写的头头是道,连臣妾在哪里请了高人抄经,在哪里取灵山的天泉。又在哪里剖幼儿的心脏,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写了出来。可是臣妾根本就没有做过,这巴掌大的一张小纸,皇贵妃如何能信?” “朕记得,杨贵嫔的一手小楷写的不错。”奉临缓缓的抬头,看着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絮饶是一愣。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看。”奉临示意皇后把那张纸递给她。 一把就将纸条抓过来,杨絮自己的看着纸上的笔迹,满面愕然。 她的反应,着实也让严一凌吃了一惊。难道这件事情不是冲着她去,也不是冲着皇后去,而是冲着杨絮?这不是荒谬么?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铲除杨絮? “不是的。”杨絮转过脸来,与皇贵妃四目相对。“并不是这样的,这东西不是我送去伊湄宫的,我从没有写过。” 严一凌不知道怎么跟杨絮解释,她才信她没有害她。 两个人目光相触的一瞬间,杨絮唇边的笑容倏然冷了起来。 “皇上,臣妾有什么理由要害皇后娘娘?您待臣妾一直很好,皇后娘娘也宽待后宫。难道臣妾会无事生非,罔顾自己的性命么?再说,这件事情,臣妾是今晚凑巧发现的,根本就没有刻意去安排。” 奉临看着她,半晌没有吭气。 沈音苒却一脸的惋惜:“杨贵嫔,你真的好糊涂。就算本宫无意之中得罪了你,可皇贵妃对你可是有天大的恩惠。你怎么能借刀杀人,陷皇贵妃于不仁不义?” “不是的皇上,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严一凌上前一步:“遥光和无双都可以证明皇后娘娘没有用婴儿的鲜血沐浴,那这上面的婴儿姓名又怎么说,臣妾有暗中命人去调查,确有此事。” “你还不懂么皇贵妃?”沈音苒很是痛心的说:“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既然敢写明这些内容,便是怕你不去查。这都是有心人做好的扣,不信皇贵妃你再去查,得出的结论一定和上次不同。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就被蒙蔽了去。本宫在你眼中,便是如此愚钝不堪之人么?” 怎么忽然就输了? 严一凌很是莫名其妙。 先有揭秘信,她小心的向无双和遥光查问此事。后来她自己病了,可严家受命的奴才却没有耽搁。上面提到的地址,婴孩儿的性命,都有逐一走访。甚至连皇后用多少银子买了这些孩子的命来,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也和严家家奴打探到的信息一样。 加上皇后近来的表现,严一凌确信她就是为了得到一个嫡出皇子,而不惜相信这一套所谓的偏方。用杨絮来揭发这件事也是灵机一动,正好皇上逼着她当老妈子,正好她把巴豆粉撒进汤里。正好看见桦嫔和杨絮走的那么近…… 身上的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滚,俨然一条流淌的小河。 严一凌惊觉这一切,根本就是别人精心织就的一张大网,目的不是皇后,而是她。 “皇上,您曾经疑心过杨贵嫔一回,事实证明她真是的被冤枉的。难道今天,您要因为她是妙元人,她无端的卷进这件事,她的笔迹和告密者模仿的一模一样,就要再论定她是蓄谋诬陷皇后的罪魁祸首?” 走到皇帝身边,严一凌动容的说:“皇上,诬陷这种事,谁都知道是相当容易揭穿的。总得掌握实据才能下定论吧?” “你说得对。”奉临点了点头:“年轻气盛的时候,朕的确冤枉了杨贵嫔。所以这一回,朕给她机会。汪泉,你名顺应府亲自去查这件事。不管是谁指使了谁,不管是谁诬陷了谁,朕都绝对不会姑息。” 手一抬,奉临指着那个装着婴孩心脏的锦盒,愤恨的说:“谁的心竟然歹毒到这个地步,竟然连个婴孩儿都不放过。诬陷可以是假的,栽赃可以是假的,可是这颗心呢!难道也能是假的么?” 皇帝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和愤怒,震的在场之人个个面如土色。 “从前,后宫的事情,朕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袒护朕信任的妃嫔。可是现在不会了。”奉临的脸色铁青透着杀意:“不管是谁,一经查实,杀无赦!” 杨絮腿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 她知道,她是最危险的那个。即便清白如水,即便没有任何的不轨企图,可她的命,都悬了。“皇后……”严一凌还想说什么。 奉临皱眉:“皇贵妃还是好好的待在伊湄宫,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再横生枝节。” 他不知道她懂不懂自己的心思,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会出事。 “是。”严一凌垂首,脸上只有浓郁而苦涩的笑容。她输了。很可能会搭上别人的命!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五十四章:心已不再 “这是什么意思?”严卿看着把守在贵嫔宫外的戍卫足足添了一倍,不由怒火攻心。“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们凭什么禁锢杨贵嫔?” “严妃娘娘,奴才等是按吩咐办事。”戍卫一脸严肃,丝毫没有退开的意思。“皇上吩咐。事情未曾查清楚之前,外人一律不得踏进贵嫔宫半步。” “既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凭什么本宫不能入内?”严卿一脸愤怒:“至少杨贵嫔现在还不是罪妇,你们没有资格阻拦本宫。” 戍卫一拱手,坚决道:“皇上有旨,还请严妃娘娘三思。” 新菊红着眼眶拉着她,连连摇头:“二小姐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激怒了皇上,否则这件事情就很难再有转机了。” “我警告你们,别想在我眼皮底下对杨贵嫔使坏。谁敢在饭菜里下毒,或者比她自尽,我一定追究到底,以我严妃的尊荣起誓。必要株连此人九族才罢休。” 戍卫们均是一颤,谁都没敢抬头看严妃的脸色。 “二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才好?”新菊急的不行。 “姐姐被关在伊湄宫,杨姐姐被困在贵嫔宫。可是我连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都闹不清楚。”严卿心慌的厉害,脸色苍白的没有丁点儿血色。一觉醒来。宫里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也不知道该则么办。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杨姐姐的情况比姐姐凶险的多。伊湄宫还都是严家的人守着。” 新菊点头:“冲着大皇子,也没有人敢对皇贵妃娘娘不敬。” “奉举。”严卿皱眉:“奉举呢?是不是被困在伊湄宫里了?” “并没有。”新菊摇头:“早起奴婢去打听过了,大皇子去了课堂,这会儿应该不在伊湄宫里。” “有办法。”严卿皱眉:“咱们去找举儿。” “找大皇子?”新菊不懂。“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严卿忖眉:“就因为他是个孩子,才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替姐姐送话到皇上耳朵里去。” 新菊点头,连个人急匆匆的去见奉举。 ———— “皇上好些了么?”沈音苒端着热气腾腾的参汤进来,笑容温和。 “你怎么过来了。”奉临看得出她的脸色也不是十分的好。“你自己的身子还没好利索。” “臣妾无妨了。”将热汤放在皇帝手边,沈音苒温婉的笑了笑。“昨天回去,臣妾一直未能入睡。思前想后,不知不觉天就亮了。皇上,这么多年,臣妾做错过许多事,叫您失望和伤心了。灵山的天泉,蛇血和蛇胆都是真的。可臣妾真的没有用过什么婴孩儿血沐浴,更不会去吃……” 提到这个就有点反胃,沈音苒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口?。“皇上。臣妾这么说。不是要为自己开脱。事实上这些年臣妾与皇贵妃的确是不够和睦,这才会有那么多人趁机挑起事端。”斤豆讽圾。 奉临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半晌才问:“你相信这件事不是皇贵妃故意栽赃?” “臣妾信。”沈音苒诚然与皇上对视:“皇贵妃心善,最见不得就是幼子受害。一定是有人利用她这份善良,挑起了这次的事端。” 这话倒是没说错,皇贵妃的确是很善良的。奉临想起她曾经说话时的样子,她的认真,她的愤怒,甚至她的委屈和冷漠,唇边不由的泛起一丝笑意。 “皇上,大皇子求见。”小侯子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奉临先是一愣,随即点头:“让他进来。” 沈音苒当然明白这是谁的意思。有个儿子多好哇,自己有难,还能有这么个帮手。 皇上只看这孩子一眼,对母亲的怨气只怕就能消减大半了吧! “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奉举俨然小大人的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平身。”奉临看他又长高了不少:“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不是该在课堂习字诵文么?” 奉举恭敬的转过身,从跟着的内侍手里拿过一幅画:“儿臣刚刚学会写百寿图,想献给父皇。” “哦?”奉临示意小侯子接过来。 小侯子笑嘻嘻的接过,在皇上皇后面前展开。 “这些字都是你写的?”奉临很是高兴。 “是。”奉举恭敬的说:“才学会,尚且生疏,还请父皇多多包涵。下次儿臣会写的更好。” “有志气。”奉临很满意,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朕很高兴,回头就让人在苍穹殿找个合适的地方挂起来。” “谢父皇。”奉举拱手道:“父皇高兴而臣就高兴。” 这小嘴,多甜啊。 沈音苒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孩子,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也有十五岁了,该成婚了。“奉举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多谢母后夸奖。”奉举起身,走到皇后身边,恭敬的向皇后鞠躬三次。 “你这是……”沈音苒有点意外。 奉举皱着眉,小声的说:“儿臣听宫人们说,母妃惹父皇母后不高兴,所以被罚。儿臣才听师傅讲过卧冰求鲤的故事,知道身为儿子,一定要孝顺父母。母妃有什么错,儿臣愿意承担,并且百孝当先,儿臣也要好好是照顾父皇母后,尽儿臣的孝道。” 沈音苒听的心都有点酥了,更别说皇帝了。 眼前这个孩子,不过就是六岁的样子。皇贵妃调教的他这么懂事。 “有你这份心思,朕与你母后便高兴了。”奉临伸手,示意他过来。 奉举大大方方的走过去:“父皇。” “宫里的事情你不必忧心,朕和你母后母妃,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读书,将来成为国之栋梁。” “母妃说,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儿臣都记下了。课业日日都勤学苦练,不敢有一日荒废。”奉举扑闪着大大的眼睛,认真的说。 “好。”奉临很满意抚摸着他的头。 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动容的说:“皇贵妃当真是很会教奉举的,调教的这样懂事。” 奉临没有做声。 沈音苒一下回过味儿来,皇上想必是多心了,以为她另有所指。“臣妾是说奉举举止得体,谦和稳重,都是皇贵妃一手调教出来的。” 奉临点了点头:“是啊。凉悦到底太年轻,对这些事情也不是特别明白。朕总觉得翊儿被她带的娇气了些,平日里你要从旁好好提点。” “是。”沈音苒笑得有些勉强。 “儿臣还要返回课堂继续帘子,午后还要跟着师傅练习骑射。就不耽误父皇母后说话。”奉举拱手行礼:“儿臣告退。” 奉临很慈爱的替他整理了领口,笑着说:“去吧!” 沈音苒垂首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音苒。”奉临忽然开口。 “皇上。”似乎已经有好久,她没有听过皇上这样亲切的叫她的名字。 “朕对不住你。”奉临皱眉,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 “皇上……”沈音苒忽然就觉得好难过,?子一酸,眼眶就红了。“臣妾并没有责备皇上的意思。” “朕知道。”奉临低眉:“当初咱们的孩子没有了,朕答应过你,等……朕的江山稳固了,不再被掣肘和钳制,你一定会再有孩子。” 沈音苒垂眸,闭上眼睛。“也许,臣妾不会再有这样的福气了。” “朕迟迟没有兑现,你心里一定很怨朕对么?” “不是的皇上。”沈音苒的心很疼:“孩子的事,也许是缘分。缘分没到,或者缘分不再来……臣妾怪谁不怪谁都没有用。” 奉临没有吭声。他很想告诉她,以前爱着她的时候,真的很渴望能和她有那么一个孩子。偏偏时机不对。可是现在,他可以给她一个孩子,就像给万贵妃那样。 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当初那种炙热,更没有当初的那种感情。 即便是让她有了孩子,也不再是圆了当初的梦。 “皇上。”沈怡苒跪在他膝边,鬓边枕在他的膝盖上。“臣妾……真的很想要个属于咱们的孩子。可是臣妾不想为难皇上。您眼中的臣妾,恐怕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了对不对?” “朕……”奉临心里有些不好受。 她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当初对她的许诺,毕竟是他的真心。 可是现在,他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对她的情感,不过是愧疚和习惯而已。 “也许现在还不晚。”奉临如是说。 沈音苒心头一颤:“皇上,您是说真的么?” “朕知道你这段日子已经改变了不少。”奉临捋顺了她耳边的碎发:“朕不该一再的对你食言。” 也许能给你的,就只是一个孩子,一份虚无缥缈的希望而已。 奉临这么想,脸色微微有些凉。 “皇上。”沈音苒却感动的一塌糊涂,她以为自己终于做到了。在她不懈的努力下,她终于重新挽回了和皇上的情分。 “皇贵妃那里……”奉临还是禁不住说了这句话。 沈音苒先是一愣,随后只是温和的笑了笑:“皇上,这事情说白了也不是皇贵妃的错。臣妾很明白她心里的善良,这件事不如就这么揭过去。” “好。”奉临温和的回以明澈的微笑:“你总是这样最懂朕的心。” 这话,说的也太假了。 沈音苒饶是轻巧柔婉的笑起来。倘若她不是这样决定,皇上还会说么?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五十五章:患难不失信 这三天,严一凌也没闲着。 等不来皇帝,敞不开伊湄宫的宫门,她便拿着以前严碧的那些册子来看。 边看边写边想,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她。她会怎么样? “小姐,喝粥。”素惜端着粥进来,放下了几碟小菜。“奴婢还有几件衣裳要洗,小姐自己慢慢喝。” “好。”严一凌合上了册子,看着素惜的背影有点奇怪。“你等等。” 素惜没有转过身,只是问:“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过来。”严一凌看着她样子有些奇怪,不免心里颇有疑问。 “小姐。”素惜转过身,很不自然的低着头:“您有什么吩咐。” 严一凌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烧起来:“内务局那帮狗奴才敢对你动手,瞎了他们的狗眼。我这不是还没死么!” 素惜一惊,连忙摇头:“不是的小姐,没有人欺负奴婢。奴婢是您的近婢,内务局的奴才怎么敢对我动手。” 发现素惜脸上的确没有伤。严一凌这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早起你去拿换季的料子,叫那帮奴才给欺负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皱着眉头问:“素惜,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哭过是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瞒着我。” 素惜知道小姐最聪明,也不可能瞒得住。何况这些事,早晚都要被她知道。“这几天,皇后娘娘一直留在苍穹殿陪伴皇上。就连妃嫔的请安都免了。” 这下知道素惜为什么难过了,原来是为了她。 严一凌低下头,微微有些失落。“这件事情,是我莽撞了。就像你说的,可能是我自己心里觉得我在某人心里,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我以为我做什么,最后他都会支持我,相信我。但其实,对手很狡猾,而他……又很不坚定。别的……” 心里有些酸,严一凌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现在。别的我什么都不去想。我只是担心连累了杨絮。” “霞姐,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在担心旁人。”素惜很是担心她。“您就不为自己想想么?” “别的我不敢说,但如果皇上要严惩我,只怕旨意早就下来了。”严一凌垂下眼眸:“我这里的日子都不好熬,更别说别人宫里的光景了。” 素惜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反而是严一凌笑了笑:“你就别哭了。既来之则安之,我现在只想去见杨絮一面。” 又说了几句话,严一凌让素惜先出去了。她重新打开那些册子,看着里面娟秀而灵动的字迹,慢慢的消化。 “想去就去吧,有什么难的。” 这声音有点耳熟,严一凌回过头,发觉窗外有人。 “毒医前辈。”她打开窗,面前的人果然是毒医。“您……” 毒医叹了口气:“上回不是我失约没去杀他,是冯靖宇那小崽子非不让我去。” 原来如此,严一凌还兴冲冲的跑去救皇帝。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乖乖待在宫里。 “走吧。”毒医痛快的说。 “去哪?”严一凌问。 “你不是想见杨贵嫔么?” “是,不过……前辈您为什么要帮我?”严一凌有点奇怪。 “你不是也帮了我一回么!”毒医很公道的说:“月如临死前就只相信你,足可见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走吧!” 严一凌点头,有些为难的想怎么从窗子里翻出去。 毒医皱了皱眉:“你和那个徐天心都挺怪的。她是武功不错,菜烧的一塌糊涂,吃的我都反胃了。你是菜烧的好吃,武功还不如三岁孩子!把你们俩拼成一个人,兴许就好了。” “让前辈见笑了。”严一凌一脸愧疚的笑意:“稍等,我还是从门出去吧。” “不必。”毒医单手一抓,严一凌跟着就被拽出了窗口。 其实大白天的,就这么跟着毒医去贵嫔宫,还是挺……惹眼的。 万一不小心给侍卫看见了,不是弄巧成拙么! 她正想的入神,就听见毒医吼了一嗓子。“人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去给你们的皇帝通风报信,皇贵妃可在我手上呢!” “前辈您这是……” “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毒医笑吟吟的说,拎着她空中凌步,那架势就跟提着小鸡子似的,特别轻松。 严一凌捂着脸,幸亏这时候没有摄像机,不然拍到一定糗死。 “对了,贵嫔宫在哪里来着?” “那边……”严一凌单手捂着脸,那么一指。这才发觉,毒医飞檐走壁的功夫可真是好。侍卫们急的团团转,却都跟不上。 不一会儿,贵嫔宫就到了。 “臭小子们,请你们闻闻好东西。”毒医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 瓶子掉在地上就碎了,一股青烟腾起,还没等被风吹散。贵嫔宫门外的戍卫就倒了一地。 跟着,严一凌和他顺利的进入了贵嫔宫。“丫头,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办,我在这儿等着皇帝。” “嗯!”严一凌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前辈,您还是要杀……么?” “我的事儿,你别打听!”毒医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 “好。”严一凌立马听话的往里面走。 “小娟,杨贵嫔呢?” “皇贵妃娘娘?”小娟吓得脸都白了:“您是……您是怎么进来的?” “先别管这些了,杨贵嫔呢?”严一凌心急的不行。 “贵嫔娘娘这会儿在房里呢。” “带我去。” 两个人急匆匆的来到房门外,门是虚掩着的。严一凌只往里看了一眼,就吓得魂儿都要飞了。她“嘭”的一声踢开门,风一样的扑到她面前:“杨絮,你疯了?” 杨絮被这突然到来的人吓了一跳。“皇贵妃?哇!你当心手!” “唔。”严一凌皱着眉,发觉疼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手心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口子还有点深。 “你看看你,这毛毛躁躁的做什么。”杨絮急的不行,赶紧喊小娟去拿止血的药来。“别乱动,我看看。”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严一凌皱眉看着她:“事情不是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为什么你自己要先放弃?” “什么啊?”杨絮莫名其妙。“你以为我想死?” “不然呢?”严一凌看着她,生气的说:“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了我们,难道你情愿相信她们的诡计,也不愿意相信我么?” “谁说我不相信你了?”杨絮被她说的有点生气。“我不相信你,我还给你包扎?最好是血流个精光,看你死不死!” 她这样说话,严一凌反而笑了。这个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杨絮。刀子嘴,豆腐心,话说的再怎么不好听,可心却是真的为你照相。“你这傻女人。” “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好么!”杨絮瞪她一眼:“我要是想死,当年在冷宫里就死了无数遍了。还用得着熬那么多年,等你来救我?” “那就好。”严一凌这么说,眼泪却掉了下来。 “干嘛,很疼?”杨絮没见过她这么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好了,等会儿止住血就不疼了。别难过。”斤叼杂亡。 “那张纸上写的孩子,却是被人买去挖了心。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你。这件事情很可能会坐实证据,变成你指使人诬陷皇后,甚至还有拖我下水的嫌疑。”严一凌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杨絮到底对她们有什么危害,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 杨絮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她们处心积虑的模仿我的字迹。又是安排妙元的外应,又是杀子剖心的。便是不想给我活命的机会。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自己去死。皇帝不是不信我么,那他要杀就杀,就算死,我也要死的光明磊落,我才不要被他们看扁。” “可是我连累你了!”严一凌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什么呢!”杨絮打了她一拳。“要不是你救我,可能我早就死在冷宫里了。还能当上贵嫔?” “不值得。”严一凌是说,为了一个虚名,连命都丢了,多不值得。 “要是能出宫就好了。”杨絮垂首,低低的说出这句话。“我不想当什么杨贵嫔,我只想去过宫外无忧无虑的生活。你知道么,我十几岁就入宫,到现在,我都不记得外面是什么样子了。你呀,还跟着皇上出过宫门,我的好年华却都是在冷宫里挨过来的。这里,断送了我的前程,我的幸福,还有我的孩子……” “出宫!”严一凌皱眉,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瞬间就横了心。“你想好了?” “什么意思?”杨絮看她谨慎的样子,不由心惊。“你打算送我出宫?” “嗯!”严一凌毫不犹豫的点头:“只要能出宫,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不!”这一回杨絮很坚定的拒绝了。“她们盯上我了,就是要我死。你要送我出宫,就是拿你的命来冒险。” “不重要。” “什么不重要。”杨絮瞪着她:“要是你因为我这个废人再出事,我逃的出宫,也逃不过自己的良心。” “听我的,我一定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严一凌谨慎的说:“我不会让你出事,也不会让我自己有事。在绝境你都没有怀疑我,现在既然能看到曙光了,你就更该相信我。” 杨絮正摇头,忽然听见宫门被敞开的声音。“糟了,一定是你被人发现了,快走,别管我了。这一次你听我的!”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五十六章:受够你了 “我不是偷偷摸摸进来的。”严一凌皱眉道:“现在出去也来不及。” “那是……”杨絮摇头:“你太冒险了,也对我太没有信心。你就不信我是信你的么?” 严一凌笑着说:“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么?你可是想杀我呢!” “哼,是想杀你来着,却被你几句话就吓住了。我当时就在想,能让皇帝动心的女人。可真是不简单啊。”杨絮感慨不已。 “那不就得了。”严一凌提了口气:“等着我,我想办法送你出宫。”斤叼阵划。 杨絮不再坚持,只是用力的点头。“好。” 严一凌慢慢的往外走,她不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这几天,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别出去。”冯靖宇忽然从背后出现。“有些事,你和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什么?”严一凌不懂他的意思。“难道你觉得你师傅杀了皇帝才合适?然后我们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去,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你想的太多了。”冯靖宇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这个入口便会气绝。” 严一凌没做声,冷着脸看他。 “几个时辰之后,便会醒转。”冯靖宇接着说到。“皇贵妃想救人,可以试试看。” 幸亏严一凌没发飙。“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假死药。” “是。”冯靖宇点头。“收好了,必要的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嗯。”严一凌收进了袖子里。 冯靖宇接着道:“我要跟师傅出宫了。” “出宫?”严一凌有些纳闷:“你的意思是说。你走后就不再回来了?” “不是。”冯靖宇点头:“颓靡了一段时间,发现这里真的不适合我。我给樱妃留了方子,按照方子严格服药,小皇子的病会逐渐的痊愈。可能我会在需要施针的时候偷偷回宫来。” “那遥光呢?”严一凌问。 “她有她自己的决定。”冯靖宇低着头,有些失落。“只是没有我在。拜托你以后多注意些。不要动不动就生病,动不动就被人暗算。我可不想三条两头的被你找回来。当然,你也未必能找到我。” “总之多谢你了。”严一凌温和的看着他。“这几年,幸亏是有你在。” 这话不假,如果没有冯靖宇,她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太医院有位苏杰苏太医。他是我在宫中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之一。或许他可以帮得上你。”冯靖宇温和的回了她一个微笑。“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真的不去和遥光告个别?” “总是要分开的,告不告别又能怎样。”冯靖宇坚决的说。 “好吧。”严一凌目送她离开,长长的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该让皇帝放了徐天心。这样遥光也就能无牵无挂的出宫了。 她们都还年轻,不该就这样被困在宫里一生。 “皇贵妃……”奉临嘭的一声撞开了殿前的门。 严一凌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幸亏没站在门口发呆,不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皇上。”她微微屈膝,还算是礼数周全。“有何吩咐?” 奉临定了定神。淡然的看她一眼:“你没事吧?” “臣妾很好。多谢皇上关怀。”严一凌也不隐瞒:“能来到这里,在这儿见杨贵嫔一面,对臣妾来说是一件好事。”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奉临淡漠的脸上透着一股焦虑。 “和杨贵嫔有关?”严一凌问。 奉临点头。 “皇上,杨贵嫔就在里面,为何您不去亲自问她。”严一凌很是纳闷。“难道光凭几个奴才的一面之词,您就不相信和您同床共枕了这么多久的女人?” 奉临看着她,眸子里慢慢的酿出威严:“朕不信他们,又何以叫他们去查?” “皇上,奴才查到的是奴才查到的,未必就不是别人希望您知道的。可是您天纵英明,该有自己的判断。”严一凌有些窒闷:“不是他们说的就一定对。” “可是他们说的,是息事宁人最好的办法。”奉临皱眉。 “懂。”严一凌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救过皇上,沈家两位少将军是朝堂上的大功臣。杨贵嫔不过是后宫之中多如牛毛的小小妃嫔。孰轻孰重,当然一目了然。” “你又来了!”奉临皱眉:“你平时温婉若水,善解人意。一旦遇到事情,便剑拔弩张的指向朕。碧儿。为什么没有一次,你是站在朕身边,站在朕这个位置上来评判这宫里的蜚短流长。你知道身为君上,也有言不由衷的时候么?你知道身为夫君,要对自己的妻妾下手,那份沉甸甸的无奈么?” 沉了口气,奉临握住她的手:“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把自己放在和朕对立的位置。难道朕希望天下太平,大局为重,都是错的么?” “皇上没错。”严一凌这句话说的很是诚恳:“臣妾不是逢迎您才说这话。站在您的角度,您要息事宁人,您要大事化小,都不是为了您自己。而是为了平息风波,把精力用在更恰当的地方。臣妾之所以不懂事,是因为我不是皇帝,只是个小女子而已。我体会不了您心里的那种大是大非。我只是觉得,再卑微的人都好,一辈子也不该就这么被轻易的作践,了结,了断。” 杨絮迈着端庄的步子走出来,脸色沉静。“皇上,臣妾想问一句,您真的相信是臣妾剖了婴孩儿的心,来栽赃嫁祸皇后娘娘么?” 奉临看着她,淡然道:“至少证据所指如此。” “臣妾不是问证据。而是问您。”杨絮停在他面前。“多年前,臣妾被疑心与侍卫私通。皇上您也是看了那些证据就将臣妾打入冷宫。现在,还是那样的证据,您就要处死臣妾了。” 皱着眉,奉临没有吭声。 杨絮笑了。“我跟着你一场,图什么?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我的母家,没有因为我成为贵嫔而得到半点殊荣。相反的,这些年,她们一直……一直因为我的不得志而痛苦,遭人冷眼。她们甚至不敢在旁人面前大声说话,流露出对我的怜惜和关心。那是因为,我被您厌弃,关心一个被皇帝厌弃的女儿,等同于蔑视皇威。所以她们心里的苦,就只有硬生生的搁在肚子里,每一次触碰都是疼的。” 杨絮说的太好了,严一凌没出息的掉下泪来。 这才是这些女子的真心话。如果不是杨絮,皇帝也许一辈子都听不到。 “皇上,我不怕死。”杨絮皱眉:“您知道虫子爬过肌肤的感觉么?你知道饥饿难忍,要和老?抢食吃的滋味么?我跟着您一场,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苦楚与酸涩,最好的年华就是在那样不见天日的地狱里度过的。为什么我不去死?活着我都不怕,遭罪我的都不怕,难道我会怕死?” 杨絮对着皇帝一双深邃的眸子,声音清冷的说:“因为我没有做过,我凭什么死。我就是要活着,活给你们看。早晚你们会看到那个清清白白的我,经历千万种磨难,却不失骄傲与坚毅的我。” 奉临动了动唇,末了,终于还是说了句话。“朕亏欠你太多。” 杨絮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早已是泪流满面。 难道,她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句话么? “皇上,那你到底信不信杨贵嫔是清白的?”严一凌有些激动,声音发颤。 “信。”奉临闭上眼睛,似乎因为心中的愧疚而无言面对这个女子。 杨絮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转过身去。“皇贵妃,你回宫吧,让我一个人度过这最后安静的时光。” “不,皇上……”严一凌拉着他的手,很用力的摇头:“就算你不能为杨贵嫔洗雪清白,你也不能叫她死啊。” “如果,你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呢?”奉临皱眉问。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好,那我去承认。” “别闹了。”杨絮转过脸,看着泪眼婆娑的严一凌,破涕为笑。“你呀,别总是喜欢把事情都抗在自己肩上。你一个人,能救得了多少人,能救完这后宫里所有无辜的女子么?活好你自己那份就是了。你活好了,我们这些人泉下有知,也都会替你高兴的。” “你别胡闹才是。”严一凌生怕话说开了,杨絮就真的要走了。“你千万不能乱来,知不知道。” “明天一早,朕会在苍穹殿偏殿彻查此事。”奉临看着杨絮:“杨贵嫔,你的心思朕都明白,但是朕还得求你一件事。” “皇上也有求我的时候。”杨絮勾唇而笑:“你放心,一定做到。” “不可以这样。”严一凌心里难过:“皇上,你可是一国之君,连你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算是很么皇上?” 奉临上前一步,一俯身,打横将她抱起来往外走。 “你放下我!”严一凌不停的挣扎。 “没到明天,没到最后一刻,你知道事情一定会是什么结局?”奉临冷着脸瞪着她:“你不像是这么没有脑子的,对么?” “如果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叫你失望到现在。你还会用理智去分析他到底是会做帮你的事,还是害你的事么?”严一凌冰冷的语调没有温度:“皇上,我受够你了!”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五十七章:意料之外的意外 当温暖的阳光透进窗棂,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严一凌换了个姿势,松乏了僵硬的肩。 “小姐,奴婢替您更衣吧。”素惜轻轻推开门,慢慢的走进来。“时候差不多了。” “好。”严一凌点头。 附耳低语。素惜轻声道:“小姐您放心,奴婢担保绝对不会有差错。” “那就好。”严一凌微微一笑。 昨天,她最后的那句话,似乎是刺激到某人的神经了。 不过这些事,她已经不在意了。 “娘。”奉举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 “快进来。”严一凌听见他的声音就特别的高兴。“今天这身衣裳,可真精神。” “是素惜姑姑给我做的,我很喜欢。”奉举高兴的说。 说到这里,严一凌是真的有点愧疚了。她的针线活一点儿也不好,从来就没给奉举做一身像样的衣服。“这宫里,真正心疼你的人很少。但是举儿,正因为少,你才更加要珍惜自己。不要让心疼你的伤心。” 素惜的手颤了一下。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我记住了。”奉举很乖巧的点了下头。 严一凌捏了捏他的脸蛋。“你姨母也不容易,要是有什么事情,你记得多听她的话,别叫她担心,知道么?” 奉举有些奇怪:“娘。为什么不是听你的话?” “娘怕你大了一个人教不了,所以要找你姨母帮忙啊。”严一凌替他整理好衣领,又扶了扶玉冠,满面慈蔼的说:“好了,记得用功读书。” “儿子记住了。”奉举明媚的笑脸比阳光更加灿烂。 严一凌目送他出去,心才稍微的放了放。 “小姐,您别吓唬奴婢,您到底是想做什么?”素惜红着眼睛问。 “素惜,如果我有什么事,你就离开皇宫也别回严家了。跟着程俊,有多远走多远,去个平静的地方好好的经营你们的小日子。宫里的金银珠玉,你自己留一些,分一些给章嬷嬷以及平日里伺候过我的奴才们。” “不!”素惜捂着耳朵:“小姐你别说了,奴婢不要听。” “素惜。”严一凌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留在宫里唯一的目的就是好好保护奉举。如果这件事情我不能完成,只希望严卿能替我做到。当然。前提是她愿意继续留在这里。这话。我希望你能带给她。” “小姐,您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给奴婢一句准话?”素惜被吓得不轻。 “没什么,我只是要做我该做的事情。”严一凌沉了口气:“好了,不说了,时候也差不多了。” 如果皇帝一定要冤枉杨絮,说她是谋害幼子剜心嗜血的凶手,那她就站出来说这是她的主意。一路上,严一凌留恋的看着这条熟悉的宫道,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她曾经很不情愿的经过这条路去他的苍穹殿。她也曾经满心欢喜的走过这条路。她们还曾肩并着肩,有说有笑的经过这里。 现在,她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不满,表面上平静的经过这里,也许……这可能是最后一次。 一进殿门,就看见了皇后长长的凤袍迤逦席地。看来是有人比她更心急。 严一凌没有急着追上去,反而是站在偏殿前面赏了一会儿满园的秋色。 素惜几次转过脸去抹掉脸上的泪水。心里的痛折磨的她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走吧素惜。”严一凌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用力的捏在掌心。“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为自己打算。” “小姐,您能不能不要这样。”素惜哽咽,声音很是低沉。 “素惜,你就别为我担心了。”严一凌笑着和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我已经决定了。” “是。”素惜忍住了眼泪,半蹲下为她整理了裙摆。“小姐,无论您要做什么,奴婢都会跟着您陪着您。你要奴婢做点事,奴婢一定会做到。” “这样才对。”严一凌提着气,迈进了偏殿。 彼时,奉临已经端身正座在殿上。 “小侯子,请杨贵嫔过来。”奉临平静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严一凌行过了礼,便择了一处坐下。由始至终,她都没有看皇帝的脸。 “臣妾给皇上请安。”杨絮入一缕春风般走进来。身上鹅黄草绿的套裙,看起来像是枝杈上一点一点鲜嫩的萌芽。 她的脸色很平静,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眼下的乌青还是出卖了她。她一定也是枯坐到天明,想起了这些年的种种往事。 “好了。”奉临蹙眉,表情严肃的说:“人既然已经到齐了,也就不必拖延。皇后,你先说吧。” 沈音苒略微点了下头。“臣妾已经叫人去查明,运水车被杨贵嫔截获的当日,原本为臣妾办事的那些奴才都被人刻意扣押在宫外。直到事发的第二天傍晚,他们才被释放。但具体是关在了什么地方,却不得而知。” 奉临点头。转而看向严一凌:“皇贵妃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有。”严一凌摇头。 “杨贵嫔呢?”奉临问。 杨絮笑了笑,徐徐的开口:“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过,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了。只是,许多事情都那么严丝合缝的施加在臣妾身上,就算想要抵抗也是难上加难。所以臣妾没有什么可说的,还是请皇上皇后定夺吧!” 沈音苒沉眸看着她,凛眉问:“杨贵嫔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你了?” “皇后不光是冤枉了臣妾,还希望能从臣妾口中说出对皇贵妃不利的话来是么!”杨絮没客气的说。“但真的是很抱歉,臣妾帮不了你什么。没有的事情就是没有。” “杨贵嫔,你入宫侍奉的日子不短,不是宫里这些年轻不谙世事的妃嫔。本宫为何要冤枉你,又为何要拿这件事情来伤及皇贵妃?难道这么做,真的就对本宫只有好处?”沈音苒对上她的眸子,眉头蹙的更紧了:“好好的不好么?为什么要惹出这么多是非?” “皇后耳背,那臣妾就再说一遍。从头到尾整件事都不关臣妾的事。”杨絮冷着脸:“您就别在这里惺惺作态的喊冤了。” 沈音苒表情僵硬:“本宫何必要诬蔑你?现在是本宫被人诬蔑!” 严一凌沉着脸一直没吭气,就是等皇帝开口。 可是皇帝好像完全心不在焉似的,对这两人的争执犹如不闻。 气氛就这么沉静下来。 “皇上,给句痛快话吧!”杨絮最先绷不住。“反正这宫里是黑是白,是好是坏都是您说了算。” “不急。”奉临凝眸:“再等等。”斤叼丽技。 等什么? 这样沈音苒心里有点不安。 皇上不是已经有了打算么?独处的时候,不是也已经暗示了么? 只要她肯不追究皇贵妃的教唆之罪,杨絮便是这件事情的了结,怎么好像味道不大对劲了。 严一凌一直没有出声。她甚至没有抬起头看过杨絮一眼。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有自认为最合适的打算。而她,就是随时准备把自己当成刀子,毫不留情的戳向皇帝的脸。 “皇上,这是刚刚快马加鞭送回宫的密奏。”小侯子急匆匆的进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皇帝。 奉临迅速的接过来,仔细的阅读了一遍,脸色瞬间就变了。 “皇上……”沈音苒看那折子是系着明黄色的缎带,应当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少不得担忧:“是不是前方出了什么事情?” 奉临点一点头:“的确是出了些事。” 杨絮冷笑了一声:“那就请皇上下旨吧。别耽误到了正经事。” 深吸了一口气,奉临凝眸:“贵嫔宫杨氏,性子倔强,为人直率,虽入宫侍奉多年,但膝下并无一子半女……” 严一凌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把一块鲜红的烙铁放在身上,疼痛难忍。 “但念在你总算尽心,朕便格外开恩……” 奉临看着杨絮淡漠的脸庞,慢慢的勾起了唇角。 而他这样的笑容映在杨絮眼底,就只有陌生。 开恩? 皇上的意思就是赐个全尸吧? 严一凌这么想,便有些坐不住了。 “决计册封你为妃,贵嫔宫更名为柔嘉宫。盼望着你能收收性子,改改执拗的脾气。对得起朕为你更变的宫名。” 严一凌完全听傻了? 她以为是心之所愿,所以皇上的嘴里才说出了她心里迫切想要听见的声音。 但实际上,同样傻掉的还有皇后和杨絮。 她们是真的听懂了皇上的话,脑子却根本就转不过来那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你是想要抗旨不遵?”奉临看着面无表情的杨絮,皱眉问。 杨絮更加天真的反问:“皇上是要赏了名分才叫臣妾赴死么?” “朕何曾提过死字?” “嗯?”杨絮懵了。“皇上难道不觉得臣妾该死?” “难道你觉得你该死?”奉临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是谁在贵嫔宫,不,柔嘉宫里恶狠狠的说没做过,没做过为什么要死?” 是啊,严一凌情不自禁的点头,皇上说的太对了,没做过为什么要死?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五十八章:训斥妃嫔 “皇上您说真的?”杨絮还是不敢相信。 “君无戏言。”奉临等她一眼:“难道朕会诓你?” 杨絮深吸了一口气,因为皇帝的这个眼神,她冰冷的心忽然就有了一丝温度。“臣妾谢皇上隆恩。” “皇上……”沈音苒诧异的不行:“这到底是……难道陷害臣妾的另有其人?” 奉临没有做声,只是扬手召唤了小侯子过来。“你去,传旨后宫。朕册封杨贵嫔为杨妃。请妃嫔们即刻来苍穹殿偏殿恭贺,缺一不可。” “是。”小侯子也是被惊着了。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旨意。 皇上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净,殿上的气氛就缓和了不少。“你还跪着干什么?坐。” 杨絮这才起身,笑着点了点头。 有时候女人就是这么简单。方才还意志坚定的要死要活,心里对这个男人失望透了。转眼得到了甜头,就几乎要把他的种种劣行都忘掉了。 这也是为什么宫里的女人斗来斗去,始终放不下皇帝的原因。 严一凌从杨絮的脸上看到她心里的挣扎。唉!还真是死鸭子嘴硬。 不多时,妃嫔们就陆续到了。因为皇上下了严旨,缺一不可。所以,连万芊芊也极为不情愿的来了。 请过安,嫔位的妃嫔们便??恭贺杨妃晋封之喜。 妃位上的不过是点头示意,一笑而过。 在往上。万芊芊只道了一句,“杨贵嫔熬成杨妃了,真是不简单”也就没有别的话了。 奉临展开了折子,语气有些苍凉。“怎么?朕册封杨贵嫔为妃很出乎你们的意料么!” 听得出皇帝的语气不怎么好,万芊芊笑着道:“意外自然是有的。且还是带着惊喜呢。杨妃昨天还在贵嫔宫里禁足,今儿就成了妃主,可不是叫宫里的姐妹们心生羡慕么!” 沈音苒笑着提醒道:“万贵妃怕是忘了,贵嫔宫已经更名为柔嘉宫了。”斤叼爪巴。 “哦!”万芊芊点头:“皇后娘娘不说,臣妾真的忘了。” 备受皇上宠爱的妃嫔,宫殿都先后赐名。而她,如今身怀有孕,贵妃宫还是贵妃宫。皇上就是不舍得赐她两个字。 “忘了不要紧。”奉临挺了挺背脊:“朕在这里再说一次便是了。” 手里的折子猝不及防的扔了出来,啪的一声掉在殿中央。惊得妃嫔们登时坐得笔直,一脸的惶恐。 “杨妃早年被冤枉,在冷宫里苦熬数载。这件事情,朕并非不能查,即便戍卫被灭口,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途径了?”奉临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眉心只有郁闷。“别以为,宫里的事情就只有你们擅长搬弄。朕也可以抽丝剥茧。” 稍微缓了口气。奉临道:“杨妃,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你来告诉她们。” 杨絮点了点头,起身道:“我截获运送灵山天泉的水车,发现车上装的是婴儿血,和婴儿心。那车上的东西,原本是送去皇后娘娘毓秀宫的。于是,我揭发皇后嗜血沐浴,令人发指的罪行。可万万没想到,车上的东西是被人栽赃嫁祸,皇后娘娘清清白白,并未有此行径。于是,皇上便将我禁足在宫中,以待查明真相。” 奉临看向严一凌:“皇贵妃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这一次严一凌点头,大大方方的起身,道:“这件事是本宫接到告密信。才会让杨妃那个时候出现在宫道上,正好截获这车上的东西。所以,事发之后,本宫难逃怂恿唆使甚至诬陷指使的嫌疑。并且,告密信的笔记,和杨妃的一模一样。” 妃嫔之中,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或是交头接耳,或是眼神互递,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奉临看着每个人的神情,忽然起身指着地上的折子。“杨妃咬紧牙关谨守自己的清白,朕身为一国之君,身为杨妃的夫君可以叫她受一次委屈,却不能叫他受一辈子委屈。于是,朕撒出风去,势必要追查的妙元,将运送那些脏东西的人一个一个的揪出来,包括他们的双亲、兄弟甚至族人。到底谁和杨妃有密切的联系,倘若没有,那么他们又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稍微停顿,奉临又将妃嫔们从头到尾的看了个遍。这一次,也包括皇后。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风一撒出去,朕派出去的御前侍卫才走到哪儿啊,就已经接到这密奏。一个两个三个……能死的都死了个精光。除了在刑房里还受着鞭刑的那几个,一家子都干干净净。这说明什么?” “皇上。”小侯子恭敬道:“奴才已经按您的吩咐,将其中一人带了来偏殿。” “带进来。”奉临冷着脸:“是谁指使他行事,冤枉杨妃,今天朕便要他当面指出来。无论这个人是谁,只要她是在这个殿上的。就别怪朕不顾往日的情面。” 声音陡然提高,奉临咆哮道:“朕平时就是太惯着你们,纵的你们无法无边了。否则怎么会有今日?你们眼里可还有自己的身份,可还有朕?” “臣妾等有罪,求皇上息怒。”沈音苒领着妃嫔们跪了一地。 唯独严一凌稳稳的坐着没动。 瞧见皇帝看着自己,她依旧没有动。“臣妾没做过唆使别人去为祸的事情,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无法无边。既然没有做错,臣妾自然不能和皇后娘娘一同请罪。” 奉临看着她的脸,读懂了她眼里的期望,饶是一笑。 这时候,小侯子将一身是血的妙元人带了上来。 “你叫什么?”奉临看他衣衫褴褛,浑身的血污不免奇怪。“为了一点点银子,你们丧尽天良,最这样阴毒的事就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下场?” 那人抬起头,满脸是泪:“皇上,罪民错了,错在罪民一人,您为何要诛灭罪民一家?皇上……” “哼!”奉临冷漠的瞪着他:“卸磨杀驴那一套,焉用朕来动手。只认银子不要命的人,还指望人家会给你一笔封口费,照顾你的全家老小?” 恍然大悟时,那人的脸上只有悔恨。“是我……一时糊涂铸成大错……” “说!”奉临阴戾的目光如同鹰隼一样锋利:“到底是谁指使你?” 那人满脸悔意,只顾着哭嚎。 “再不说,便是死也开不了口了。”小侯子在旁狠狠揪了那人一把:“你就不想为你的家人报仇,由着她们死的不明不白?” 果然这句话奏效,那人连忙道:“只知道给银子的那个姑娘叫蓝燕,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蓝燕?”严一凌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是在什么时候听过那么一耳朵来着。 “这殿上的人,你可有认识的?”奉临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那人抬起头看了一圈,连连摇头。 “带下去。”奉临皱眉,心中不悦。 “皇上饶命,罪民再也不敢了……” 妃嫔们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多话。 奉临饶是一笑:“说起来也是有点可笑。朕到最后还是无凭无据。最多也只是证明妙元那里,被手脚干净的人斩草除根,且这件事绝不是杨妃指使。因为朕放出风的时候,杨妃已经被困在宫里,根本就不得外出半步。” 说到这里,奉临沉眸而笑:“也许你们不信朕的判断,就如同朕不信你们所有人都是清白的一样。彼此才急着度日,只怕才是这宫里最有意思的事情。你们防着朕,朕也防着你们。防来防去,什么恩宠什么恩情,都变成了利益。到最后,你们图的不过是锦衣玉食,风光无限,朕图的,不过是你们表面上的温顺以及争气的肚子。” 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说给自己的,万芊芊有些郁闷。 奉临慢慢的走下去,一脚踩在那本密奏上。“今天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朕也不怕惹你们不痛快。往后,谁再动这样的心思,就请你们多用点脑子,不要再被朕发觉一点蛛丝马迹,否则,哪怕是针?儿大小的事情,朕也要追查到底。到那个时候,害人变成自戕,千万别哭哭啼啼的和朕说什么情分。” 稍微顿了顿,奉临最后撂下一句话:“杨妃册封之喜,后宫皆贺。你们就各自想想送些什么,哄杨妃高兴。她高兴了,朕自然就高兴了。” “多谢皇上。”杨絮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结局。 手一抬,奉临低沉道:“散了吧。” 沈音苒身子有些僵硬,行礼的时候几乎笑不出来。 “皇后,这件事情,朕一定会追查到底。那个什么蓝燕是什么人,朕会亲自弄清楚再告诉你。你就不必再劳心了。” “臣妾遵旨,谢皇上恩典。”沈音苒无趣,脸上只有轻浅的笑。 奉临走到她身边伸手拦了一把。 严一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朕是有多让你受够了,不如你留下来给朕讲讲?”奉临凝眸看着她。 严一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但是这并不能缓和太多她对他的不满。“皇上不是还有要事要处理么!臣妾不便耽误。” “好,不说也行。”奉临点头:“朕可以等。” “那就请皇上慢慢等吧。”她转过身,心里也涌起了一丝温热。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五十九章:不再一样了 “你给本宫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音苒一脸的严肃,语气也很是不好。 桦蕊蜷缩着身子跪在她面前,低首道:“皇后娘娘,臣妾当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灵山的天泉加上蛇胆蛇血。的确有拔除体内污浊的功效,有助女子受孕。这方子,正是为您抄经焚灰的世外高人传授。” “是么?”沈音苒根本不信。“本宫是有病乱投医不假。可若不是你偏要本宫谎称是什么婴孩儿血,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么?” “皇后娘娘。”桦蕊委屈的不行:“您不是一直担心身边有旁人的暗哨么,臣妾坚持这么做,只是希望替娘娘把这个人揪出来而已。哪知道事情会横生枝节,后面的事情,确实不是臣妾能预料到的,更加没有安排。” 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沈音苒有些纳闷。其实平日里,她不会贸然草率的下一个决定。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就听了桦妃的话。 “这事。追查到那个什么蓝燕身上,便已经不是宫里能掌控的局面了。”桦蕊诚然道:“皇上虽然嘴上说会查证此事,但实际上未必会真的追查下去。何况到底不是娘娘您与臣妾安排的,即便往下查,查清楚了。也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听她这么说,沈音苒微微点了点头。“行了,你先起来。” 桦蕊很愧疚:“都怪臣妾不好,乱出主意,害的娘娘差点被皇上误解。不过娘娘请放心就是,万一皇上真的误解了娘娘,臣妾一定和盘托出,说这完全都是臣妾的主意,与娘娘无关。” 看着她真切而略显天真的样子,沈音苒饶是冷笑一声:“只怕越描越黑你的懂么?” “娘娘……”桦蕊微微抬起头,眼里一层薄薄的雾气:“臣妾好心办坏事,求您恕罪。” 沈音苒叹了口气:“罢了。你这主意也不是完全错了。起码让本宫知道,身边的侍婢还算忠心,且皇贵妃的眼睛一直盯在本宫身上。” 稍微松了口气,桦蕊道:“臣妾也想不到皇贵妃娘娘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明明平日里,她对皇后娘娘您敬服有加。怎么转眼就翻脸了。臣妾实在想不通。” “所以你还是嫩了些。”沈音苒看她又难过又懊恼的样子。不禁一笑。“行了,别跪着了,叫你起来就起来。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别落下什么病根。” “谢娘娘。”桦蕊起身:“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怕是等会儿,皇上要过来。” “皇上?”沈音苒笑得有些冷。“皇上不是去伊湄宫就是什么柔嘉宫,还会记得本宫这里么!” 皇后的话音刚落,侯奎在立在门外喜声道:“皇后娘娘,皇上的御驾就要到宫门外了。” 冰冷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沈音苒呼了口气:“还真叫你给说对了。” “皇上最惦记娘娘,臣妾是看在眼里的。”桦蕊甜美的样子看不出半点虚伪。 “你先走。”沈音苒示意无双带她出去:“走后门,别叫皇上看见了。” 倒不是为了保护桦蕊,而是沈音苒不想她引起皇上的猜忌。万一顺藤摸瓜,真的从她身上查到什么,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找麻烦。 不多时,奉临孤身走了进来。 沈音苒温和的迎上前去:“臣妾给皇上请安。”斤低引号。 “皇后心里能安么?”奉临毫不掩饰的问了这一句。 “皇上。您这是……”沈音苒有些不得劲儿:“是臣妾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了?” 奉临皱眉:“什么灵山天泉,不就是一股山涧清泉么,有什么稀奇之处?还有蛇血蛇胆,皇后你从来就不是会听信这些偏方的,为何忽然就用上了?” 这下子沈音苒弄明白了,感情皇上过来并非是为了宽慰安抚,而是兴师问罪。 她屈膝跪下,垂首低眉:“臣妾有错,错在太想要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小公主都好。有病乱投医,臣妾也想能有奇迹。毕竟……臣妾已经这个年纪了。皇上又鲜少会来毓秀宫里。” “别以为朕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奉临平静的看着她:“音苒,以往朕只觉得你好。什么都好,叫朕舍不得不心疼。可是现在,朕觉得你十分的功利。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且这个目的格外的自私甚至刻毒。” “皇上……”沈音苒吓得身子一颤。“臣妾不是的……” “朕已经答应会给你一个孩子,也这么做了。但是能不能有,是天意而不是人为。”奉临看着她,历史上因为自己没有孩子,而戕害妃嫔,谋夺人子的事情比比皆是。可是朕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这样的事情是出在朕的后宫你懂么?” 沈音苒垂泪,冷冷的哀叹:“皇上,要是早年的那场大火,把臣妾活活烧死在里面,那该有多好。若是那时候死了,臣妾便可以永远活在皇上心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明臣妾就站在皇上您的面前,可是您……根本就不再信任臣妾了。” 以往,奉临听了这样动容的话,也许会觉得很心酸。 但是他听过一句更严重的,碧儿说的。再听别的,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信任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也是一分一分瓦解的。”奉临皱眉,看着那张曾经柔婉动人的脸庞,只觉得一切都很难回头。“过几日,沈家两位少将军便要入宫了。朕已经下旨,钦此沈雄沈才分别为北平将军北镇将军。这是你们沈家的荣耀,也是你举荐的功劳。” “臣妾不敢居功,只求皇上不要再生臣妾的气。” “朕想告诉你,音苒,你救过朕,沈家对朕也有扶持辅助的功劳。所以,朕的后宫只能有一位皇后,那就是你。妃嫔们无论再如何得宠,朕都没有想过取而代之。” 这话是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奉临也明确的告诉她了,只要有沈家在,她就是皇后。 “臣妾并不是有这样的担心,只是……” “音苒。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更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珍惜你拥有的,而不是惦记你没有的。何况没有到最后一天,你怎么知道你就不会有。所以与其把精力放在别处,不如好好的过好你的日子。” 奉临递了手扶她起来。“这些话,朕以后不会再说,你自己看着办。” “皇上,臣妾……臣妾有个请求。”沈音苒哽咽的说:“能不能陪臣妾出宫走走,就像从前一样。” “挑个时候吧。”奉临没有拒绝。 “谢皇上。”沈音苒知道留不住他,只是欠身:“臣妾会好好想想皇上的话,会好好的反思。” “嗯。”奉临深吸了一口气,临走前缓缓道:“你与朕这么多年的夫妻,朕也不希望恩情全无,将来冷面相向。” 沈音苒整个人都不好了。言外之意,是皇上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么? 为什么他现在都不愿意拿出半点耐心来倾听她的心扉,为什么如果宫里有事情发生,就一定是她的错而不是别人。 到底,皇贵妃给他灌了什么药? 如果没有夫君的宠爱,没有子嗣绵延,她只要个皇后的位分,这一生真的不屈么? 奉临却刚好相反,从毓秀宫走出来,他心里的大石头彻底的放下了。 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索性跟皇后说了个明白。他承认他的心已经不在她那里了。他也告诉她,皇后的位置会留给她。这便是他能给的全部了。 “皇上,咱们这是去哪儿?”小侯子瞧得出皇帝眉眼里都是笑意,故而热络的问。“要不咱们去伊湄宫走走?您可是好久没陪皇贵妃好好说说话了。” “不去。”奉临道:“朕去小院看看瓜瓜豆豆的。你去让人接皇贵妃来。” “是。”小侯子赶紧安排。 不多时,严一凌就被带到了那个小院里。 已经很久没有过来,她在想这里不会已经荒废了吧。 没想到推门进去,里面竟然是一幅欣欣向荣的画面。一排一排整?的小青菜,特别的精神。瓜瓜豆豆随处可见,就连院墙边上,都是攀爬向上的绿藤,缀满了豆荚。 原来当时皇后说的,皇帝亲自耕种不是假话。 只是,她有太久没走进这个院子,也有太久没走近他的身边。 “皇贵妃,你来了,快过来尝尝看。”楚月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菜走出来:“木须肉。” 这是严一凌前不久才教她烧的,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快就上手了。闻着的确挺香的。 快步走过去,严一凌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尝了一口。“不错么,看来我最得意就是收了你这么个能干的徒弟。” “真的好吃?”楚月有点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当然。”严一凌又吃了一口:“这有什么可说谎的。” “哈哈。”楚月笑得格外甜美:“看来皇上的辛苦是值得的。” “什么?”严一凌不懂。 “实话告诉你吧,菜是皇上做的。”楚月笑容可掬:“我只是在旁指点。不过你知道么,这道菜可是足足做了几十遍,才终于得到您的肯定。这年头,当皇上可真是不容易呢!”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六十章:逗趣 “怎么样?”奉临端着一碟尖椒肉丝走进来,一脸的担忧。“好不好吃?” 眼神里闪烁着期待和不安,就像个很渴望得到肯定的孩子。 严一凌从来没见过,会扎围裙的皇帝。今天算是长见识了。那围裙还是楚月做的,一圈褶皱小飞边。系在龙袍之外,怎么看都很滑稽。 见皇贵妃半天不说话,楚月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我尝尝青椒肉丝。” 奉临赶紧把这碟菜放在楚月手边:“尝尝看。” “皇贵妃也尝尝吧。”楚月单手支撑着脸侧,挡着皇帝的视线冲她挤眉弄眼。言外之意就是,好歹人家也做的这么辛苦,就算不好吃也给个面子啊。 严一凌微微一笑,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奉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很迫切的想要从她口中知道答案。“味道怎么样?” “皇上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严一凌放下了筷子,稍有些冷的说。 “真话。”奉临呼了口气。 楚月也吃了一口,皱了皱眉。 她这样一皱眉,奉临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很难吃?” “味道还不错。”严一凌笑着点了点头:“皇上的菜能烧成这个水平。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真的?”奉临很是高兴。 “嗯!”严一凌肯定的点了点头。拿一双筷子递给他:“你自己也尝尝看。” 奉临激动的不行,拿筷子的时候故意握住她的手。 楚月轻咳了一声:“厨房里有白米饭,我去盛,你们要干什么的,把握时机。” “你这丫头。越来越坏了。”严一凌瞪了她一眼。 楚月扮了个鬼脸欢快的跑了出去。 “是挺好吃的。”奉临吃了一口菜:“不过朕从不知道,做菜有这么多讲究。要不是楚月细心的指点,只怕连做熟都困难,更别说好吃了。”斤低贞才。 “皇上英明睿智,朝政都难不倒您,何况是几道小菜。不过……”严一凌低下了头。 “不过什么?”奉临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 “皇上是天子,多少大事都处理不完,又怎么能在这样的小事情上花费精力。”严一凌叹了口气:“你这又是种菜又是做饭的,说出去了,就不怕遭人诟病?” 奉临笑得很坦然:“皇帝为皇贵妃下厨,说出去了,指不定还是一桩美谈呢。一不小心,就千古流传了。朕倒不是在意这虚名,而是后人提及此事的时候,总是会很羡慕你。” “羡慕我?”严一凌不理解。 “羡慕你有这样的疼爱。羡慕你得到的是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奉临看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动作很是轻柔:“朕能为你做的事情也许真的不多,所以你厌恶了现在的这一切对么?” 她知道他为什么做这么多事,就因为他一句受够了。 “皇上,其实你不用做这么多事。”严一凌低着头。 “碧儿,你真的不愿意这么对着朕了?你真的不想陪在朕身边了?”奉临有些心慌。“朕知道,以前的很多事伤了你的心,可是朕已经再改了。难道你连一次机会也不愿意给朕么?” 有那么一瞬间严一凌很想问他,如果她不是严碧,他还会不会对她这么用心。 只是话到了嘴边,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皇上,蓝燕是谁你还记得么?” 索性提起别的,转移这尴尬的局面。 奉临摇了摇头。 “臣妾若是没记错,好像是……是苏怜儿的人。”严一凌有些犹豫,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苏怜儿。但实际上,她还是说了。 “苏怜儿?”奉临就快要忘记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了。“她的人怎么会还在皇城。朕之前不是已经剿了个干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严一凌淡漠的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有时候做人就是这么无奈。” “想要斩草除根也不是不行。”奉临看着她:“找到苏怜儿,直接……” 他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 严一凌的心一颤:“皇上,您知不知道苏怜儿现在的下落。” 奉临看她有些紧张的样子,又捏了捏她的鼻尖。“那就要看你想不想让朕知道了。” “也就是说,皇上您已经知道了。”果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严钰告诉朕的。”奉临叹了口气:“幸亏严钰在朕身边,每每郁闷难纾,他总是会陪朕喝茶品酒,情愫衷肠。” 他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的说:“他还告诉朕好多你从前的事情。特别有意思。” 严一凌心里有点抵触,严钰知道的,是真正的严碧。而她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其实很多时候,她也问过自己。究竟不能接受皇帝,仅仅是因为他妻妾成群,他用情不专,他冷漠他大男子主义,还是因为……她不愿意当别人的替身? “想什么呢?”奉临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时候楚月已经端上了三大碗白米饭。“好香呢,贡米就是不一样。” “快吃吧。”严一凌收回了思绪。 奉临低着头,接过楚月端来的米饭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其实这样挺好的。” 有热气腾腾的饭吃,有香喷喷的菜,哪怕简单,可吃的高兴就是舒服。 严一凌对着他微微一笑:“是挺好的。” 只是这三个人倒是吃的很舒服,却苦了万贵妃四处寻找。 “姐姐,皇上不在御花园,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吧。”裴以琳急的不行:“咱们这都找了好半天了。您平时不怎么出宫,一下子走这么多路,怕是要不舒坦了。” 万芊芊心里憋气,脸色自然不好看。“皇上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从皇后宫里一出来,她就让奴才去请皇上过来。可左请右请的请了三四遍,就是没看见皇上的影子。 情急之下,她只好自己出来找。 “不管怎样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皇上。”万芊芊皱眉,很是不高兴。 “姐姐,您这又是何苦呢,就算让您见到皇上了,能怎样?”裴以琳拉着她的手,柔和的说:“左右就是个虚名罢了,等您诞下麟儿,还怕皇上不给您赐宫名么!何必急在这个时候。” 好言相劝,万芊芊根本就听不进去。 两个人正在唧咕,就听见内侍监轻声道:“杨妃娘娘来了。” 万芊芊皱眉,看着不远处姗姗而来的女子,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皇宫这么大,怎么偏就遇到杨妃了?” 杨絮知道她什么心思,笑盈盈的过去:“臣妾是转呈来找皇贵妃的。” “哦?”万芊芊不解。 “皇上让妃嫔们前去恭贺臣妾晋封之喜。”杨絮不紧不慢的说。 “你的意思是……本宫还没过去喽?”万芊芊心想,不知道怎么得来的妃位,还敢在她面前叫嚣。真当她万家就没有人了。 “当然不是,臣妾卑微,怎么敢劳动万贵妃亲自来恭贺。”杨絮笑着示意身边的小娟:“把本宫为皇贵妃挑选的安枕如意给贵妃瞧瞧。听闻贵妃近来总是不能安睡,想来用得着。” 小娟领着两个丫头,走到万贵妃面前:“贵妃娘娘请看。” 依次打开了两个盒子,里面一对玉如意的确精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杨妃这才一日就如此的不同了。”万芊芊明媚的笑容里沁出了冷:“如今也拿得出这么好的东西送人了。” “可不是么!”杨絮笑着说:“一得着这东西,臣妾便赶紧给万贵妃送过来了。这东西,宫里也就只有您用得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万芊芊听出了她的讥讽之意,冷着脸道。 “皇上已经去过皇后娘娘宫里,想必是宽慰了。”杨絮不紧不慢的说:“皇贵妃从未唆使过臣妾做任何有违圣心的事情,所以自然不会睡不好。唯独,贵妃宫还是贵妃宫,娘娘如今身怀有孕,最是金贵,也就难免心中窒闷了。” “你是在讥讽本宫么!”万芊芊嗔眉,眼里的流光已然结冰。“别以为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了。” “娘娘对付臣妾的办法一直很多。”杨絮笑得越发明媚:“可惜啊,臣妾的命硬了,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真是叫您失望了。” “你……”万芊芊气得胸闷,饶是硬挺了挺肚子。“话说的漂亮没有用,事儿做的不漂亮,还不是徒劳。” “娘娘的见解真是精辟极了。”杨絮不禁啧啧。“只是,娘娘话说的不如脸蛋漂亮,事儿做的也不如身段漂亮。您能在宫中屹立不倒,凭的可不是一张利嘴。这些臣妾早就明白了。” 言外之意,就是耻笑她空有美貌,实则完全是靠这次有孕的好运气。 杨絮一早就怀疑,整她的人未必是皇后,但万贵妃一定有插手。这么多年,她屡次吃亏都和万氏有关,这回她真的不想忍了。 “你敢这样对本宫说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万芊芊确实动怒了。 裴以琳见势头不对,忙道:“杨妃还是少说两句,万贵妃有身孕,诸多不便。” “是啊,什么都没有万贵妃的龙胎金贵。”杨絮轻蔑的扫了她的肚子一眼:“臣妾岂敢得罪,那就告辞了。” “你站住!”万芊芊不依不饶:“想这么就走了?你当本宫是纸糊的老虎么?”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六十一章:殃及池鱼 裴以琳急的脸都红了。这万一万贵妃有什么闪失,皇帝皇后肯定会最先怪罪她。 毕竟她一直陪在身边,出了事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姐姐,您别这样,不看别的。只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您就消消气吧。” “哼。”万芊芊冷漠的推开裴以琳的手:“就因为本宫肚里有皇嗣,所以她才这么嫉妒,非要气本宫不可。若是本宫再软着,惯着她,往后这宫里还有本宫立锥之地?” 万芊芊挺着肚子走近一步,气势汹汹的瞪着杨絮:“才当上杨妃,你就这么无法无天了。假以时日,后宫不都要被你掀翻了?” “没有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呢?”杨絮一点也不心慌:“无端的揣测只能说明你心里是这么想的而已,并没不代表臣妾就一定要做。” “这是怎么了?”桦蕊原本是要去贵妃宫的,找了一圈才知道万贵妃来了御花园。“金风玉露的好时节,御花园里的景致真是不错。难为两位姐姐都这么有雅兴。” 轻盈盈的行了个礼。桦蕊笑道:“几日不见,万贵妃娘娘的肚子似是又大了好多。” 她这么一来,场面顿时缓和了一些。 杨絮想起皇贵妃的话,不由一笑。“桦妃近来是越发动人了。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优雅与贵气,真是快要认不出来了。” 被杨妃这么一夸。桦蕊顿时红了脸。“杨姐姐如何取笑臣妾。” 万芊芊还憋着一肚子气,自然没有功夫和她说笑。“桦妃你来的正好。按说你比杨妃入宫晚,宫里的规矩应该不如她学的精通。可实际上,她在冷宫里关了那么多年,脑袋都长霉了,自然是什么都不清楚。你可得好好指点指点她规矩才是。” 桦蕊被万贵妃说的有些抹不开面:“娘娘,臣妾如何能指点杨妃姐姐。不如这样,还是大事化小,咱们一同去赏赏这秋景吧?” “怎么?”万芊芊饶是一笑:“她新得了皇上的恩宠,你便不敢与她为难么!” “娘娘,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桦蕊低着头,脸上隐隐有些不自然。“您身怀有孕,凡事还是要以龙胎为主。惹气只有伤身子。” “说的是啊。”万芊芊揉了揉肚子:“惹气自然是要伤身子的。本宫这不是想顺了这口气么!” 杨絮一听这话,笑得更加灿烂了:“万贵妃娘娘想怎么顺气?给臣妾两个耳光还是叫臣妾在这御花园里罚跪?前者,怕是您自己要使力气可别闪了腰。后者,皇上才册封了臣妾妃位。您马上就动了气。这是做给后宫的妃嫔看,还是叫皇上没脸您比臣妾明白。” “你听见了吧?”万芊芊气得浑身发抖。“这就是咱们杨妃娘娘的气魄。” 桦蕊低着头,皱眉劝道:“杨妃姐姐少说两句吧。有什么气只管冲着臣妾撒。” “这话是怎么说的!”杨絮撇嘴:“好好的我冲你撒什么气啊?好人也不是这么做的。” 眼看着气氛一下子就闹僵了,裴以琳连忙道:“姐姐,算算时辰,您该喝安胎药了。要不咱们回去得了。” “不急。”万芊芊抿唇:“不是不能罚她跪么,那本宫就陪着她在这里跪。以琳,你叫她们搬把椅子过来,本宫要在这儿用安胎药。” 杨絮轻哼了一声:“谁还没怀过龙胎了。” “是啊。”万芊芊笑着道:“谁没怀过龙胎了。但也得要你有福气生下来。” 这话,也叫桦蕊听着不舒服。但她很聪明,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笑得格外甜美:“娘娘说的是,如今您的龙胎怀的这样安稳,想来一定能为皇上诞下小皇子。那便是后宫无人不羡慕的好福气了。” “桦妃你能看见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么?”杨絮轻笑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个小皇子,就不能是小公主么?再说,这不是还没到足月么?夜长梦多,会发生什么事情。谁有能预料。” “你敢咒本宫的孩子!”万芊芊彻底恼了。人前,她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狰狞的表情。“杨絮,你是活腻了吧?” “不瞒您说,还真是!”杨絮咬着牙,眸子里冷光一闪:“当年你诬陷我与侍卫私通,这笔账还没算清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如今又做了什么。我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万贵妃你逃的聊干系?” “杨妃姐姐,没有证据的话可万万不能胡说。”桦妃连忙劝说:“姐姐还是冷静下好了。” “本宫早就看出你狼子野心,果然是不错。”万芊芊一把推开桦妃,脸色很是清冷:“今天话都说到这份上,若是不教训你,你眼里可曾还有我这个万贵妃。” 话音还没落,那一巴掌就已经落在杨絮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跟着耳朵就嗡嗡起来。脸颊火辣辣的难受。 她本来可以躲开,但是偏偏没有躲。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知道,即便一个再柔弱的人,当她发动了进攻,那力道也绝不可能是轻的。 “打得好。”杨絮站直了身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臣妾谢万贵妃恩赏。” “别以为你这样本宫就拿你没辙了。”万芊芊饶是一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她又抬起手的时候,桦蕊硬着头皮顶了上去。双手拖住万贵妃的腕子:“娘娘,不要再打了,事情若是闹大了,皇上一定会不高兴的。”斤低状技。 “走开。”万芊芊一把搡开桦妃:“不帮本宫就别再这里碍手碍脚。” 她这么一推不要紧,桦蕊没站稳整个人扑摔在地上,掌心都擦破了。 脖颈上长长的珍珠项链也蹭在地上,珠子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裴以琳赶忙走过上前去扶桦妃,脚却不偏不倚的踩在了项链上。 桦蕊刚抬起身子,便觉得脖子上勒紧,哗啦一声,珠子噼里啪啦的滚了一地。 “啊,娘娘,您的珍珠项链散了。”裴以琳皱眉蹲下去:“您别动,我帮您捡起来。” “不要了。”桦蕊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有些懊恼。这项链还是皇上送的,才带了几天,就遭受这样的厄运。 “万贵妃娘娘可千万别乱动。”杨絮似笑非笑道:“万一要是踩了这珠子跌倒了,摔的孩子有什么闪失,臣妾可赔不起。” “你又咒本宫,你好大的胆子。”万芊芊气得双眼通红:“你真当本宫收拾不了你。” 万芊芊往前迈了一步,还真是踩到了一颗珠子。那个瞬间,她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心想完了,这下可真是坏了。 裴以琳吓得脸色惨白,惊叫一声:“姐姐,当心啊。” 杨絮看桦蕊完全愣在了当场,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她毫不犹豫就把人给推了出去。 地上的珠子很多,她这么一推,桦蕊失去重心,整个人嘭的一声摔在地上。且还是下巴最先着地,鲜血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而万贵妃被裴以琳扯了一把,稳稳当当的站住了脚。 可裴以琳自己却跌到在地,不偏不倚的压在了桦蕊身上。 “哎呦!”杨絮皱着眉头惨叫了一声。“幸亏桦妃妹妹好身手,自己铺在地上,要不然以琳姑娘怕是要摔坏了。不过以琳姑娘反应也是极快的,这就扶住了万贵妃娘娘。虚惊一场,真是吓着我了。” 怎么看着那杨妃都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万芊芊被惊着了,不敢乱动,一双眼睛瞪的火亮亮的。“杨妃你……” “娘娘如何怪我?”杨絮莫名其妙:“是您打臣妾,又不是臣妾打您。再说,珠子不是臣妾的,也不是臣妾弄断了珠子。现在摔着的桦妃和以琳姑娘,万贵妃您不是好好的么?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臣妾招谁惹谁了。” “要不是你接二连三的诅咒本宫腹中的孩子,本宫会这样动手么!”万芊芊硬是不敢挪动双脚,生怕再有个闪失。“你故意激怒本宫,你想害死本宫的孩子,何其狠毒。” 杨絮轻咳了一声:“万贵妃娘娘真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桦妃,是你的人不假吧。以琳姑娘是你妹妹也没错吧?难不成我要害你,你身边的人也都要害你么?果然她们不帮你都来帮我,可想而知你的人品是有多差劲。” “你……” “姐姐,快别说了,您快看桦妃娘娘啊。”裴以琳带着哭腔道:“像是疼的昏过去了。” 杨絮一看,桦蕊还真是昏过去了。“呵呵,这么不经摔啊!” “你把她推倒了,还来奚落人,你到底安得什么心?”万芊芊气急败坏的吼道:“杨絮你这毒妇,今天的事情没完,本宫说什么也要去苍穹殿向皇上讨回公道。” “行。”杨絮拍了拍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皇上这会儿正在小院陪着皇贵妃呢。万贵妃自可以先去苍穹殿等着。臣妾就不多逗留,先回柔嘉宫等候皇上的传召。” “你站住。”万芊芊还是不敢拔腿。 “万贵妃娘娘,我若是你,就只会自求多福。”杨絮冲她挤眉弄眼的笑:“别再逞强了,没有那个本事只会让人觉得你很泼,一点没有贵妃的尊贵。告退了。” 杨絮得意的不行,倒不是气坏了万贵妃,而是桦妃那一跤摔得可不轻。“看你这妮子还能阴险到什么时候。”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六十二章:不打女人 “碧儿,要回宫了?”奉临依依不舍的看着她。 严一凌看着日偏西移,云朵染了晚霞的绚烂,不免温和的笑起来。“是啊,该回宫了。” 楚月都睡醒一觉了。远处坐着的两个人还在依偎缠绵。“你们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痴缠。下回拜托你们再过来别叫上我,我可不想在这里碍眼。” “朕下回叫严钰一起来。”奉临兴致勃勃的说:“那样你就顾不得别人做什么了。” “皇上,您这是卸磨杀驴啊。”楚月脑子一热,这句话就冲口而出。 笑得严一凌?子都歪了:“要是我会用过河拆桥,哪有人说自己是驴的。” “哼!”楚月撇嘴:“真是夫唱妇随,不和你们玩了。” 她起身拍了拍灰,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这座小院。 才走到门外,就被吓了一跳。“皇上皇贵妃,你们快来啊!” 奉临和严一凌心里一震,匆忙的起身往外走。斤低低亡。 心想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结果来到小院外头。就看见万贵妃宫里的戍卫们跪了一地。 “你们这是做什么?”奉临狐疑的皱眉:“贵妃出事了?” “皇上,奴才苦劝无效,您吩咐过不许人踏进竹林之内。可这些戍卫偏说是奉命来请皇上回苍穹殿,必须要尽快,所以……”小侯子一脸的苦相。 “知道了。”奉临睨了一眼带头的首领:“万贵妃急着请朕回去所为何事?” “回皇上。奴才并不知情,还请皇上面见贵妃亲自过问。” 奉临捏了捏严一凌的手指:“看来还真是不回宫不行。” 心里有些许的不快,奉临道:“朕念在万贵妃有孕在身,宫中不可无人守护,这次便罢。下回,你等再违背圣旨,踏入竹林半步至此候朕,美人先赏五十板子,再说话。” “谢皇上开恩。”侍卫们吓的不轻。 严一凌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既然万贵妃等着皇上,那臣妾就先回宫了。” “和朕一起去。”奉临不舍得和她分开,难道能好好说会儿话不是。 “万贵妃是求见皇上,不是求见皇贵妃。”严一凌笑了笑:“告退。” 她先于皇帝走出这间小院,随后和楚月上了玉辇。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奉临看她走的这么爽快,心里有不舒服了。到底她怎么能做到如此的不在意他呢? 一路上,奉临闷闷不乐,闹不明白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高兴。说真的。当了皇帝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旁人变着花样的哄他,现在调过来也就算了,他哄了,她还不领情。 “唉!” 小侯子听讲皇帝叹气不免奇怪:“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奉临摇了摇头:“没什么。” “皇上,奴才不懂别的,只知道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这针?儿可是最细最小的,要想穿针引线,可得费些心思,急不来。” 听他这么一说,奉临反而笑了:“连你也知道朕的心事,她却看不出。一定是故意的。” “皇上,正因为皇贵妃娘娘有这些趣儿,您才觉得有意思不是么!” “小女儿的样子有算得什么有趣。”嘴上这么说,眼底却尽是笑意。奉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不多时。御驾到了苍穹殿,奉临刚走下来,就看见万芊芊哭哭啼啼的迎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奉临皱眉,他的印象里,似乎还没见过万贵妃哭成这样。“怀着身孕怎么还这么伤心?” “臣妾没用,本事不想来烦扰皇上的,可就是压不住心里的委屈。”万芊芊边说话,泪珠子边扑簌簌的往下掉。 “那你总得告诉朕你到底有什么委屈吧?”奉临有些无奈。 “杨妃她……她欺人太甚了。”万芊芊红着眼眶,才一开口就哭得更厉害了。“她诅咒臣妾的孩儿不说,还推倒了桦妃。桦妃跌倒摔的珍珠项链都散了,要不是以琳扶着臣妾,臣妾的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 “别胡说。”奉临蹙眉:“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皇上,这么多年,臣妾从未和谁有过这样的争执。臣妾根本就不是惹事的人。还不是有人仗着您的疼爱就无法无天了。皇上,您可得为臣妾做主啊。” 万芊芊的话说的没错,这么多年,她的确从未和人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奉临深吸了一口气,吩咐小侯子:“去把杨妃请过来,朕总得当面问清楚整件事才好下结论。” “皇上是不相信臣妾么?”万芊芊哭着问。“臣妾有孕本来就辛苦,多日都不愿踏出宫门一步。好容易叫以琳陪着来找皇上,想着下棋解闷,哪知道皇上没在苍穹殿就算了,还被人踩到头顶上欺负,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 奉临被她吵的有些头疼。 不过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万贵妃都没闹过这么一回。 也算是叫她出出气。 “等问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朕一定给你做主。” 话音还没落,杨絮就到了。“臣妾给皇上请安,见过万贵妃娘娘。” 万芊芊转过脸去不理她。 杨絮笑吟吟道:“娘娘还在生气呢?太医应该叮嘱过吧,孕中最忌讳的就是动气。您这样对龙胎可是百害无一利啊。” “别嘴上说的好听,你怎么不敢在皇上面前诅咒本宫的孩子。你有这个胆子么?”万芊芊啜泣连连。 “皇上,事情是桦妃的珠子散了,臣妾怕万贵妃踩到有什么闪失,就嘱咐她不要乱动。她便说臣妾是诅咒她的孩子了。”杨絮揉了揉脑仁:“可能是臣妾性子比较直爽,不怎么会兜圈子。臣妾应该请娘娘注意脚下打滑,扭到腰,要是这么说,不知道娘娘还会不会觉得臣妾是在诅咒。” “你……”万芊芊气得不行:“你明明说夜长梦多,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摆明是说这孩子还没出生,指不定能不能挨到……出生。” “娘娘,这就是您想多了。”杨絮皱眉:“那一句是说,不知道您怀的是公主还是小皇子。早早就猜,多半是没有什么意思的。” “你还狡辩。”万芊芊哭着说:“要不是你推倒桦妃,她的珍珠项链会散么?要不是珠子散了,我会险些滑倒么?这难道还不是你的险恶之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这次杨絮点头:“皇上,当时您不在场,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万贵妃娘娘不喜欢臣妾送的安枕玉如意,讥讽臣妾如今也有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臣妾便和她龃龉两句。您是知道臣妾的脾气,眼里揉不得沙子。但即便如此,臣妾也没有半分不敬重万贵妃,贵妃就是贵妃,岂是可以以下犯上的。 后来桦妃来了,劝了几句。本来事情已经平息了。哪知道万贵妃又对臣妾动了手。一次没打够,还想打第二次。桦嫔这一阻拦,就被万贵妃推倒在地上。而这时候,以琳姑娘又过去扶了一把。慌忙时,桦妃的珍珠项链就断了。万贵妃气大,不过不顾就冲了过来,臣妾怕她有闪失,本来是要自己去扶。但脚下一滑,就把桦妃推了出去。这不,桦妃的下巴先着地,磕出了血,人当时就昏过去了。” 说到这里,杨絮一个劲儿的自责:“都怪臣妾反应迟钝,要是早点看见脚下有珠子,也不至于害的桦妃又摔了一回,还摔的那么重。” “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推桦妃,谁知道是因为打滑,还是你故意要她撞向本宫的肚子。”万芊芊不依不饶的说。 “万贵妃娘娘。”杨絮满脸的无奈:“要是桦妃真的撞向你的肚子,又是臣妾推的。那和臣妾直接推你摔倒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是要受责罚么!这样蠢的事情,臣妾怎么会做?” 奉临点头:“这么蠢的事情,你的确是做不出来。但是,万贵妃现在有孕在身,你就不能多担待些?” 见皇帝扬眉,杨絮连忙垂首:“都是臣妾不好,这样吧,皇上。万贵妃已经赏了臣妾一记耳光,您就受累,再替万贵妃赏臣妾一个。也叫贵妃出了这口气,大事化小如何?” “你以为皇上真的舍不得打你?”万芊芊抹了一把泪。 “朕看,此法不错。”奉临点头:“脸伸过来。” 万芊芊的心不由一颤,皇上真的会当众教训杨妃? 杨絮毫不犹豫的走过来,把脸侧了过去:“皇上请。” 奉临扬手,迅速的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然而落在杨絮脸上的时候,竟然是没有力气的轻轻一摸。 “皇上……”万芊芊哭的更厉害了。“您也欺负臣妾。” “这怎么叫欺负,朕不是替你顺气么!”奉临饶是笑笑:“朕堂堂男儿,又是天子,难不成你叫朕一脸狰狞的去打女人?那朕的脸还要不要?” 万芊芊不理他,只顾着哭。 “好了。”奉临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就好。这些小事,过去了就算了。杨妃,往后看见贵妃一定要恭恭敬敬的,不许再惹贵妃不痛快,不然朕就把你交给皇贵妃,严肃处置。” 杨絮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谢皇上开恩。” 万芊芊气得胸闷,一脸的不痛快:“皇上就这样包庇杨妃,臣妾还有什么可说的。” “好了。”奉临拉着她的手:“折腾了这么半天,你也累了。朕先送你回宫。”背对着万贵妃的时候,奉临指了指杨絮。 那意思就是,你呀,只会添乱。 杨絮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臣妾去看看桦妃摔的重不重,别回头下巴漏了,饭都吃不了。” “快去。”奉临瞪她一眼,温和的对万贵妃说:“走,朕陪你回宫。”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六十三章:成交 “醒了。”萱彩红着眼睛对良嫔说:“娘娘,桦妃娘娘醒了。” 桦蕊睁开眼睛,下巴的疼痛立刻让她清醒过来。“唔……” 良嫔看着她,眉心一点愁容:“好好的,妹妹这次又是扑出去救谁?” “是良嫔姐姐啊。”桦蕊强撑着坐起来:“姐姐可好久没来我宫里了。” “咱们是好姐妹。平日里你风光,我自然要躲开以免碍眼。可现在你出事了,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来照顾你呢。”良嫔平淡的语气,听不大出来心思。 “多谢姐姐。”桦蕊接过水杯抿了口温水。刚想换个姿势,脚腕子一阵刺痛。“啊……” “怎么了这是?”良嫔被她吓了一跳。 “我的脚腕好疼。”桦蕊掀开被子,才发现袜子已经被脱掉了。脚腕子又红又肿的,十分吓人。“这是……” 良嫔看她都要哭了,笑呵呵的说:“妹妹别怕,你跌倒的时候扭到脚而已,太医已经看过了。等下药捣碎了敷上就好了。我已经叫奴婢去拿了。” “多谢姐姐。”桦蕊略带哭腔道:“幸亏有姐姐在我身边。” 正说着话,杨絮就走了进来。 良嫔看她来,心里有些不痛快。人人都是从嫔位熬到妃位。可她却是从妃位降为嫔了。 脸面上挂不住也就算了。偏偏她又比她们都入宫早那么多年。 “呦,这脚怎么肿成猪蹄儿了?”杨絮一开口就是故意激怒桦妃的话。“这可怎么是好,原来桦妃妹妹的燕子舞跳得多好,就属你脚脖儿最细。” 良妃碍于情面,少不得替桦妃说一句话:“这话是怎么说的。不是你推倒桦妃妹妹她能弄成这样?” “良嫔姐姐这是怪我喽!”杨絮摇了摇头:“其实不然,要怪也是怪当时那一地的珍珠。” 提到珍珠,桦蕊心里不免有些疼。 皇上难得赏她件东西,倒不是说价值有多金贵。到底是皇上亲手挑选的珠子。 “桦妃妹妹也是,内务府那帮奴才送来的东西怎么能不经心甄选。幸亏今天摔着的是你,万一要是摔倒了万贵妃,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了。”杨絮笑着道:“往后那帮奴才再拿什么廉价的东西糊弄你,你就告诉我,看我不去把他们骂的缩起来。” 心里一股一股的怒火,像虫子一样的往外钻。桦蕊尽量让自己不跟她计较:“杨妃姐姐说的没错,我不该带着这么沉的珠链在万贵妃娘娘身边,幸亏是没有什么大碍,否则我真是难逃罪责。” 杨絮看她说的这么诚恳,不禁一笑。“是啊妹妹,你好心拦着万贵妃,她却推倒了你。以琳姑娘好心去扶你。却不慎弄断了你的珠链。” 其实杨絮是看见裴以琳踩断了桦妃的珠链。但是在皇帝面前,她故意没有提起。为的就是要给裴以琳留一点点空间。那姑娘或许也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总归,万贵妃身边的人越不消停,她就越高兴。 见杨妃没有再说下去,桦蕊道:“这都是意外,没有人想的。” “是啊,好心办坏事的不光是你们,也还有我。”杨絮叹了口气:“我当时本来是想扶一把,哪知道脚下一打滑,失去重心就把你推摔在地上了。我自己没事,可害的你摔伤了下巴还扭了脚,真是过意不去。” “杨妃姐姐快别这么说。”桦蕊稍微顺了顺气,勉强的笑道:“是臣妾的珠子害的臣妾跌倒,都是注定的事。” “有时候还真是这么回事。”杨絮啧啧道:“要是早知如此,你也不会带这串珠链了。现在带着弄成这样,也难说就不是劫数。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都是有福气的。” 抹了抹自己的脖子,杨絮灿灿笑道:“万贵妃才去了皇上面前诉苦,也是难为她哭的那么凄惨。” “那皇上没有为难姐姐吧?”桦蕊想知道皇上的态度。斤低吗号。 杨絮轻轻一笑:“哪顾得上啊,贵妃哭哭啼啼的好不热闹。皇上只有先把人送回去了。” 良嫔听这两人说话,都是各有心思,也不愿插嘴的。 “妹妹,到底是我害你受伤的,你虽是心底善良不爱计较的人。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这几天就让我来照顾你好了。早中晚三餐我都在宫里准备好给你送过来。敷药换药什么的,也都让我来。你就踏踏实实的好好的把身子养好,回头冬天过去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也给皇上添个小皇子。” 杨絮说的很是诚恳。 “这怎么好意思。”桦蕊连连摇头:“御厨房每天会送膳食过来,何必劳动姐姐辛苦。” “不辛苦。”杨絮很是热情。“御厨房那些东西,没病的人吃多了也要生病的,何况你有伤在身,他们哪里懂得养护之策。行了,就别推脱了,交给我就是。” 也是不好再说什么,桦蕊点头:“那就辛苦杨妃姐姐了。” 又说了几句话,杨絮算着时候也不早了,便道:“我这就先回去了。晚膳的时候叫人给你送饭菜过来。” “辛苦姐姐了。”桦蕊饶是笑笑。 待到杨妃走后,她才问良嫔:“姐姐,你说杨妃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这是要做什么?” 良嫔摇头:“八成是试探吧,想看看你究竟信不信她的话。” “其实我当时也没看清楚她为什么推我。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计较也没有用。”桦蕊轻轻一笑:“何况因祸得福,正好赶上冬天能在宫里好好休养,连宫门都不用出了。” “傻妹妹啊。”良嫔故意说叫她不安心的话。“你不出宫门怎么见皇上?难不成你还指望皇上天天来看你这个病号啊?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想想,一百天之后,皇上八成连你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听她这么说,桦蕊有些难过的垂下头去:“其实皇上何曾记得我长什么样子。不过是我机缘巧合的救过皇贵妃罢了。” “可别这么说。”良嫔心想,算你有自知之明。“你乖巧懂事,又会顾全大局。这要是万贵妃在这里,方才杨妃那番话就能把她气个好歹。” “杨妃素来嘴巴厉害,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桦蕊笑了笑:“何必逞口舌之快。现在不伤和气就化解了这件事,不是很好么。” “你有你的道理。”良嫔并不赞同:“总之你小心点,被让那杨妃有机会对你下手。现在啊,这宫里争强斗狠都成了瘾了,谁都想着能拥有的更多,谁都想着叫别人一无所有。” “姐姐。”桦蕊轻轻的握着她的手:“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夺了你的妃位?” “严妃徐妃桦妃杨妃。”良嫔饶是笑笑:“宫里有这么多妃主了,也不差我这一个。以前是妃的时候不觉得,还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呢。可现在不是妃了才知道,原来妃位上的许多东西,比嫔位好太多。说不在意,怎么可能!” “对不起姐姐。”桦蕊垂下头:“我试过求皇上开恩,请他贬黜我为嫔,把妃位还给姐姐,可是皇上他……” “瞧你,又多心了不是。”良嫔笑笑着回握住她的手:“反正我也不得皇上喜欢,是妃是嫔又能怎样?行了,你还有伤,就别胡思乱想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萱彩,替我送姐姐出去。”桦蕊不舍的松开她的手:“姐姐慢走。” “行了。”良嫔温然一笑,转身离开。 这杨妃偏要来桦妃宫照看桦妃是个什么意思? 她可不像是会巴结会服软的那种人。那么她到底有什么心思呢? “良嫔。” “谁?”良嫔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发现是杨妃等在这里。“你怎么还没走?” “等着你呗。”杨絮笑盈盈的说:“没少在桦妃面前说我的坏话吧?” “呵!”良嫔懒得搭理她:“我说什么你管得着么?总之你没听见,就是我没说。” “呵呵。”杨絮也是笑了笑:“走吧,一块回宫,我有几句话问你。” “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么?”良嫔才没心思和她过招:“抱歉杨妃娘娘,臣妾是很忙的。” 杨絮笑了,笑容有些清冷:“皇上都不待见你了,你忙些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良嫔很是不高兴。 “瞧吧,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大的火气。”杨絮不以为意的说。 “我说是你怎么回事?御花园里和万贵妃没吵够,方才奚落桦妃也是句句尖酸。怎么,这会儿又等着跟我吵架。杨妃娘娘,您好大的阵仗。”良嫔气呼呼的说。 “嘘!”杨絮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低道:“我好奇你也好奇的事,所以咱们可以联手查。” “什么?”良妃转过脸去。“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的身上,这香药包里放的什么好东西,当我不知道么?”杨絮轻轻的指了指。 “喂你!”良嫔把她拉到一边:“我这东西是为了自保,可不是为了害人,你别胡言乱语。” “我都闻得出来,桦妃那么聪明,她会不知道你带着这种药粉提防她么?”杨絮叹了口气:“咱们哪一个都未必是桦妃的对手,但要是联手就不同了。左右这段日子,你我都能经常出入桦妃宫,要不要一起行事,你仔细斟酌斟酌呗?” 良嫔咬了咬牙:“有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好处?”杨絮问。 “恢复我的妃位。”良嫔毫不犹豫的说。 “没有了桦妃就没人阻挡你,保管如愿以偿。”杨絮笑得灿烂。 “成交!”良嫔伸出了一个小手指。 杨絮大大方方的勾了勾。”这才对么!“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六十四章:初生牛犊 奉临抽了个空,急匆匆就赶到伊湄宫了。 “碧儿,看朕给你带了什么来。”他一脸的喜气,感染着伊湄宫的宫人。 严一凌走出房门的时候,只看见一片喜气洋洋。 “皇上怎么有空过来。不是说平北镇北两位将军今天入宫么!” 沈家的人入宫,皇帝当然要话心思去应酬。何况还是两位年少有为的将军,匡扶社稷的一把好手。 “两位将军入宫,带了些北边的奇珍异宝。朕觉得很稀奇,就拿来给你瞧瞧。”奉临很是高兴,叫小侯子把东西抬进去。 随后牵着严一凌的手,慢慢的走进房。“这几天,你有不去苍穹殿陪朕,难道还不许朕来看你么?” “这几日,皇上要安排将军回城的各项事宜,又要处理朝政,安抚万贵妃。哪里有时间叫臣妾去苍穹殿。”话锋一转。严一凌问:“万贵妃的身子好些了么?” “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奉临皱眉:“就是那天闹的太凶了,动了胎气。” “没事就好。”严一凌笑了笑:“皇上不知道,女人有孕就是娇气些,何况万贵妃头一胎,是会比较需要关怀。” “朕知道你大方。可朕好不容易来一回。咱们能不能说说别的。” “说什么?”严一凌看着他。 “说说这些奇珍异宝。你看,这个叫琥珀,里面有一只奇怪的小虫。”奉临打开一个盒子,将那东西递到严一凌手上。 这块琥珀不大,里面的虫似乎是金龟子。严一凌托在掌心,的确是很精美。“很漂亮。只是这样好的东西,皇上不是该先送到皇后娘娘宫里么?”斤低边血。 “又来了。”奉临拿她没办法。“朕就是想给你。想看着你高兴的样子。一看见这些东西,马上就想到了你。” “多谢皇上。”严一凌握着那琥珀:“这个大小刚好合适,回头叫内务府的奴才钻个孔,配一条好看的绳结做成项链。” 看她喜欢,奉临才露出笑意。“好,你想做成什么样子,朕就吩咐他们做成什么样。” 召唤了小侯子过来,奉临叮嘱:“给皇贵妃好好看看这些奇珍异宝,回头皇贵妃喜欢什么都告诉朕。下回宫里有,紧着伊湄宫先送。” “皇上把臣妾当成财迷了。”严一凌笑着说:“有这个就够了。其他的也分给宫里的姐妹吧。人手一份。才能叫大家都记着皇上的好。都感受到皇上的关怀。” 奉临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你总是这么为朕着想。” “皇上不是一直希望后宫和睦么。”严一凌回以微笑。其实好东西,她真的不需要很多。只要皇上能踏踏实实的当皇帝,后宫别再搅起那么多是非。除掉皇后,为奉仪报仇,其他就都不是事儿了。 “想什么呢?”奉临看她走神,少不得问。 “在想什么样的珠子配这项链好看。”严一凌温和的样子很柔美。 “你慢慢想,朕午时还要陪两位将军共进午膳。”奉临不舍的说:“朕先回苍穹殿了。” “是。”严一凌目送皇帝离开,只拿着那块琥珀对小侯子道:“其余都拿走吧,本宫有这个就足够了。” “娘娘贤惠。”小侯子恭敬的行礼:“那奴才就告退了。” “去吧。”严一凌握着那琥珀仔细的看:“还真的是很巧妙呢。” 其实这样的东西,她怎么会没见过。只是皇帝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那种表情,倒是她不常见的。 ———— 毓秀宫中,沈音苒瞧这沈雄沈才走进来,心里一热。“好孩子们,本宫可算是盼到你们来了。” “沈雄/沈才给皇后娘娘请安。”两人行了大礼。 “好好好,快起来。”沈音苒很是高兴。 “侄儿见过姑母。” “你们呀。怎么这么客套了。”沈音苒召唤他们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都近前来,叫本宫好好看看。” 两个人笑着走过来,格外的热络。“姑母红光满面,气色甚好,想来日子一定很舒心吧。” “宫里也就是那么回事。不如你们身在沙场为国效力来的惊心动魄。”沈音苒不由的点头:“是长结实了,本宫上一次见你们,还都是白白净净的样子,这下可真是晒的黑多了。” 沈雄抹了把脸,笑着道:“侄儿是觉得黑一点反而更健硕。” “是啊。”沈音苒点头。“皇上已经召见你们了?” “是。”沈才笑着说:“皇上还恩准我们一同在苍穹殿用午膳。叫我们先来给姑母请安。” “沈家,有你们这两个争气的孩子,本宫也就安心多了。”沈音苒示意他们都坐下:“这贡茶不错,你们也都尝尝。北边不太平,生活也艰苦些,回头缺什么都来告诉姑母。姑母叫人给你们备下,回头直接送过去。” “姑母心疼我们。”沈雄高兴不已。却话锋一转:“姑母,侄儿听说皇上有意立皇贵妃的大皇子为太子,不知道这件事……” 沈音苒微微皱眉:“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个了?” “外头传言不少,都是这么议论的。”沈才十分的不满:“咱们沈家可是为朝廷立下了不少功劳,怎么能叫严家捡便宜。我可听说,严家那个没出息的将军都成了御前的侍卫了。这可不就是严家气数已尽的样子么!” “外头的传言从来就没有断过。”沈音苒温和的说:“但是你们要有你们自己的判断。不要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那样子只有害而无利懂么!”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可是姑母,侄儿还有一件事放不下心。”沈雄忧心的说:“北边虽然是好,但始终不及南边要紧。侄儿听说,皇上有意安让司空家一直驻守西南,这件事情,姑母觉得可有商量?” 沈音苒笑了笑:“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便是你们。” 心里却想,刚学会走,就想跑了,未免也太贪心。 “侄儿只是担心,皇上对咱们沈家还是不放心。”沈雄皱眉:“万一来日要是败了阵……” “怎么会呢!”沈音苒平静的笑了笑:“有姑母在后宫观望着你们,怕什么呢!切记不要贪多嚼不烂,仗是一点一点打下来的。疆域社稷也是一点一点巩固的。你们胜在有心有力。专心致志的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懂么?”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六十五章:路见不平险吃亏 钻石满800的加更1 “哥,你说皇宫这么大,咱们难得进来一回,反正也还没到午膳的时辰,不如到处走走吧?”沈才看哪里都是精致的。心里高兴的不行。 “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沈雄微微扬起下颌,高傲的不得了。“咱们以后就是这里的常客了。屡立奇功,还怕得不到皇上的赏识么。自然是想看哪里就看哪里。” “是啊。”沈才笑得很是奸猾:“谁让咱们的姑母是堂堂皇后呢。” “那可不。”沈雄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就走到妃嫔们通行的宫道上。 “哥,你看,往那边走是什么地方。”沈才有点好奇。 “谁知道!”沈雄只瞟了一眼,那地方倒是不错。 “哥,你快看,那是哪个宫的宫女吧?长得可真俊。”沈才看的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沈雄瞪他一眼:“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们沈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眼睛光盯着宫女做什么?将来许给咱们的妻妾,可都得是名门望族的千金。” 沈才不死心:“哥。要不我去逗逗她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随你。”沈雄看他是动了春心,便不拦着。“逗逗也成。” 两个人说着,便来到那小丫头面前。斤宏圣技。 “两位大人安好。”这丫头正是徐天心宫里的银铃。面前的两个人她并不认得,但能出入皇宫的,自然都是大有名堂的。 “好甜的小嘴。”沈才不由的伸出手去捏她的下巴。 银铃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托盘里的东西便哗啦一声。 “怕什么,本将军和你玩玩而已。你这端的是什么?”沈才笑嘻嘻的问,眸子里都是不正经的笑意。 “是给徐妃娘娘拿的珠子,缝在衣服上的。”银铃听他自称是将军,心里便有数了。今天皇上接见沈家两位少将军,想来便是面前这两位。 心里有些慌,她屈膝行礼:“两位将军有礼,奴婢还要回栖心宫复命,告退了。” “诶!别走嘛!”沈才故意当着她的去路:“你怎么那么聪明,知道我们是少将军?” 银铃低着头,怯懦的说:“方才您自称将军,奴婢知道今天皇上接见沈家两位将军,故而推测。” “好聪明的丫头。”沈雄不免一笑。“我说弟啊,看来你的眼光也不错么!” “那是自然。”沈才被他这么一夸,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你叫什么啊小丫头?” “奴婢银铃。” “银铃。”沈才眼睛一转:“不错嘛。听着就是个清脆的。” “将军。您请自重。” 沈才的手碰到了银铃的下颌,小丫头吓得脸都青了。 “本将军怎么没自重了?”沈才皱了皱眉:“是看得起你才和玩玩懂么?” “岂有此理。” 楚月冷不丁的冒出来,惊的沈才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 楚月看了一眼银铃,又看了看这两位所谓的少将军,不由嗤?:“本姑娘是谁你问不着。光天化日的,在深宫禁地调戏宫女,你们沈家人的胆儿的确够肥的。” “你是谁啊,好大的胆子。”沈雄有些生气。“竟敢诋毁沈家,哼!”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把沈家两个字挂在嘴上。你们自己丢尽脸面也就算了。别连累沈家跟着丢脸。”楚月看了一眼银铃:“你先走吧,别叫徐妃娘娘等得着急了。” “是。”银铃感激的不行,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 “你敢让她走?”沈才一伸手。 楚月机敏的钳住他的手腕:“本小姐就让她走了,怎么着?别说我没提醒你们,遇到我而不是徐妃算你们走运。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丫头力气不小,沈才硬是半天都没甩开她。“不错么小丫头,今儿将军我高兴,就陪你过两招。” “好哇。”楚月凭空一脚。准确无误的踢中了对方的要害。 出腿十分的迅速,竟然没有一丝犹豫。 “唔。”沈才登时就蹲了下去。“你敢玩阴的。” 楚月只觉得恶心。“我告诉你吧,在外面你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在宫里,要么就乖乖的守着规矩,要么就滚出宫去当你们的山大王。别在本小姐面前耍大刀,你们耍不起。” “哼。好厉害的一张嘴。”沈雄顿时觉得很没面子,这丫头口气大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出手伤人。“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你有什么本事。” “好哇!”楚月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来我往,这就动起手来了。 “要不你们俩一起上吧!”楚月打的一点都不痛快。 只是三两招一用上,楚雄马上就意识到了她是司空家的人。“司空将军的拳法名震沙场,没想到最终竟然传给了一个小女子。” “哥,你说她是司空家的人?”沈才有些不信。 “是就是,本小姐行的端走得正,还怕你们知道了不成!”楚月眸子透着一股刚毅。“亏你们也算是名门之后,竟然连调戏宫女这样的龌龊事也做得出来。” “你还嘴上锋利,看我怎么收拾你。”沈雄一生气,手下便没了轻重。 不得不说,他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楚月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看样子想要占便宜不是那么容易了。 “哥,打的好。”沈才皱眉,站在一旁疼的厉害。“好好教训这个贱丫头,给咱们沈家长长脸。” “还用你说。”沈雄一点不讲情面,招招直攻要害。 楚月连躲带闪,既怕他出手伤人,又要防备他占便宜。一来二去,就处于劣势了。 “你打伤我弟弟,我要你尝尝那是什么滋味。”沈雄眸子一紧,一双大掌朝着楚月身前就抓过去。 “你卑鄙。”楚月凌空跃起,脚尖踢在他掌中。 哪知道对方无耻到竟然将她的双足尖握住。“哼,嘴皮子厉害有什么用,本将军来教教你什么是妇德,该怎么好好的伺候男人。” “你放开。”楚月死命的踢他。 哪知道对方用力一甩,她便失去重心,重重的摔在地上。“可恶!” “小丫头,今天算你倒霉!”沈雄没打算放过她,怎么也得在她傲人的双峰上留下点痕迹。“我倒要看看,你这样不贞不洁的烈女子谁还敢要!”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六十六章:踏踏实实 钻石满800的加更2 “你们敢?”说真的,楚月看着两个人慢慢的靠过来,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他们都恬不知耻,什么样过分的事情做不出来。 她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害怕的往后缩。 这两个人的看见她的架势。更加恣意妄为了。 “哥,这丫头看着还挺水灵的。” “是啊。司空赟那个大老粗,竟然能生出这么水灵的女儿。” “干什么你们?”严钰来的太是时候了。“把皇宫当什么地方了?” 沈雄很不高兴:“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 “在下严钰,并非多管闲事。你们知道她是谁么!” “我们不光知道她是谁,还知道你是谁呢!”沈才笑得脸都歪了:“当不起将军当侍卫,严家的脸就是被你丢光的。” 沈雄打量了严钰一眼,也是嫌弃的笑了起来:“还当严家的人有什么本事呢。我瞧着,最本事的就是迷惑圣心。皇贵妃历来如此,自己上阵还不够,又弄个亲妹子进来。姐妹俩共事一夫还不够,连兄长都塞进宫里当侍卫了。这是要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怕皇上见不着严家的人。严家就倒了呗。” 兄弟俩一唱一和,话说的十分难听。 严钰手里捏着一股恨,可还是沉了沉气先扶楚月起来。“楚月,你没事吧?” 楚月摇头:“没事。” “怎么,怂了。不敢跟我们过招?”沈才看严钰丝毫没有应战的意思,不禁讥讽连连。“就这胆量还想英雄救美,不怕别人耻笑么?” 其实严钰并非不想出手,而是他现在身份不同了。 他是御前的人,关系到皇帝的脸面。他答应过碧儿,会脚踏实地的做事,再不会给严家闯祸了。 这么想,他只是笑了笑:“在下奉命请两位将军前往苍穹殿与皇上用膳。倘若两位将军想切磋武艺,那没有问题。在下随时奉陪。只是,耽误了皇上的传召,等同于抗旨不遵,这个罪责可就大了,不知二位将军是谁要来承担呢?” 楚月心头微微一动,严钰好像是和从前不一样了。换做是以前,他一定卷起袖子就跟着两人干起来了。 “怕就怕,哪儿那么多废话?”沈雄鄙夷的瞪着他:“少拿皇上来压我们。” “自然不是。”严钰笑道:“两位将军是带着功绩入宫的。倘若因小失大。得罪了御前的人。那传出去会招人耻笑的绝不是我这个侍卫。” “得罪御前的人?”沈才冷哼一声:“你未必也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你以为皇上会因为你而给我们脸色瞧?” 严钰笑了笑:“你们再有功劳,一年到头能见皇上几回?而我却是天天陪在皇上身边的人。就算你们一面圣就是不停不停的告御状,能保证皇上每个字都能听进去,且还不嫌烦么?我却不同了,我随时随地,可以把你们的劣迹告诉皇上。” 稍微一顿,严钰走近了些:“今天这件事因何而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是不是光彩,想来你们比谁都明白。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了,你猜皇上会不会感觉羞耻。堂堂的沈家少将军,竟然在宫里调戏宫女,滋扰将军家的千金……” “你敢威胁我们?” “谈不上威胁吧?”严钰饶是一笑,看着沈雄:“威胁是有求有应,我现在既不求你们,也不要你们答应什么。还是抓紧点时间好。免得皇上怪罪。” “哥。”沈才和他对了个颜色。 沈雄微微摇头,指向严钰:“算你有本事。但是你记住了,这件事儿不会就这么完了。” “好哇。”严钰一拱手:“随时奉陪。” “走着瞧。” 说完,兄弟俩气冲冲的往苍穹殿的方向去。 严钰这才收拾了情绪,小心的问:“楚月,你真的没是吧?没伤着哪里吧?” 楚月看了看擦破皮的手掌心,摇头道:“没事,就是有颗石子擦进手掌里了,回头我用针挑出来。” “真可怜。”严钰心疼的不行。“回头我拿些好药粉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楚月缩回了他捏着看的手。“皇贵妃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你不用跑这一趟。”斤宏页圾。 “我不亲自看过,总是不安心。”严钰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是还有事情办,我这就陪你去太医院了。” “正经事要紧。”楚月微微一笑,这样有担当的严钰,是她从前没看见过的。“你快去吧。” 严钰依依不舍的点了下头:“那我先走了。” 楚月看他走远,唇边才浮现温暖的笑容。 ———— “皇贵妃。”徐天心怒气冲冲的闯进来。 惊得严一凌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盏扔出去。“什么事情啊你,这么大的动静?” “亏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呢!简直气死我了!”徐天心嗷嗷的吼了起来:“一群败类,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当将军?皇上也太瞎了吧?” 严一凌一头雾水:“不是,天心姐姐,你能不能冷静一下,先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成么?” 徐天心深吸了一口气。 严一凌也跟着呼了一口气。以为这样她竟平静了。 哪知道开口还是嗷嗷的。“我跟你说没有这么欺负人了。银铃怎么了?她是我宫里的丫头我就不能看她受委屈。好么,我要是连自己的人都照顾不了,还当什么徐妃娘娘。我不管你现在就跟着我去苍穹殿,找皇上说理去。” “谁欺负银铃了?”严一凌站起来,严肃的看着徐天心。“你好好说。” “就是沈家那两个不要脸的什么将军。”徐天心咬牙切?。“光天化日之下调戏银铃,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徐天心很不冷静,严一凌拉过红着眼睛的银铃,问:“是真的么?” 银铃点头:“皇贵妃娘娘奴婢不敢说谎,要不是……要不是楚月小姐救了奴婢,奴婢只怕已经被他们……欺负了。” “什么时候的事?”严一凌也恼了。 “就在刚才。”银铃抹了把泪:“楚月小姐还和她们动起手来,奴婢怕她吃亏,一回宫就告诉徐妃了。” “赶紧去看看,别在出事了。”严一凌心里有点不踏实。“沈家的人,从来就不让人消停。楚月可千万别吃什么亏才好。” “哼。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徐天心气得不行:“皇贵妃,就等你一句话了。今儿是要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还是竖着进来横着都出不去,就听你的了,你怎么说?”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六十七章:皇帝生气了 沈家的人的确太过分了,就算是凯旋而来的两位将军,也不该在宫里调戏宫女。 严一凌心里也很生气。 “怎么了?”徐天心看她半天都不出声,不免皱眉:“皇贵妃,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事就这么算了!什么将军不将军,凯旋不凯旋的。那是皇上没叫我去沙场应战,否则我也绝对不会给他们这些败类。” “乱讲。”严一凌瞪她一眼:“我是那种趋炎附势不分轻重的人么?”斤宏节号。 “那还不走?”徐天心撇了撇嘴。 “咱们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否则话柄就落在皇后嘴里了。”严一凌灵机一动:“得想个好办法叫他们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徐天心皱了皱眉:“想到了没?” “想到。”严一凌乐呵呵的叫了一声素惜:“你去拿两碟好吃的糕点给徐妃端上。” “什么意思?”徐天心不懂。 “朝廷来了两位大功臣,徐妃你身为皇上的妃子,理当送上自己的一份心意。这糕点,就让金铃和银铃端上去。”严一凌笑眯眯的说:“瞧着吧,保准有好戏看。” 徐天心明白了她的意思:“好,那我们先去。” “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严一凌叫章嬷嬷给她换了一身隆重的衣裳,穿的好看一点,看沈家的将军出丑。心情自然无比的好。 才要出门,就碰上了楚月回来。 “皇贵妃,我跟你说,今天真是气死我了。”楚月皱着眉头:“我真是属于练功了,每天就知道研究厨艺。竟然败给两个败类。”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现在就去为你讨回公道。”严一凌皱了皱眉:“等这看好戏。” “有好戏看?”楚月心潮澎湃:“要不带我一起去吧!” “你呀,还是赶紧换身衣裳洗个澡,等着看好戏吧!”严一凌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也是心疼。何况司空家的人还是不要卷进来,以免局面会更乱,不受控制。 说话的功夫,徐天心已经到了苍穹殿。因为心急的缘故,这一路她让两个丫头捧着糕点坐在了辇车里。 “好了,当心你们手里的东西,这可是要给两位将军品尝的。”说话的同时,徐天心抹了抹银铃的小脸:“别怕,本宫今天肯定给你讨回公道。” “谢谢娘娘。”银铃这会儿已经没有那么怕了。 一来是有徐妃,二来皇贵妃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么想,心里就有了底气。 “很好。”徐天心点了点头:“就是要笑意盈盈的进去,天塌不下来。” “呦。徐妃娘娘。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小侯子心里有些奇怪。徐妃平时就不怎么爱来苍穹殿,何以今天会挑这样的时候。“皇上正与平北镇北两位将军用午膳。” “知道。”徐天心冷傲一笑:“不然本宫还就不来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小侯子纳闷。 “没瞧见丫头手上端着什么么?这可是本宫一点心意。为两位将军添点菜。”徐天心抿唇的样子确实是很美的。 “这……”小侯子有点为难:“奴才得去请示皇上。” “那还不去快去。”严一凌皱了皱眉:“别等送进去,将军们都要吃完了。” 徐天心的突然到来,让奉临也有些意外。但是略微思索,他便点了头。“两位将军为朝廷打了胜仗,朕的徐妃送了亲手做的糕点,恭贺你们凯旋而归。” 沈雄不免喜上眉梢:“臣兄弟受皇上隆恩,谢徐妃娘娘如此厚爱。” 他的话音刚落,徐天心就领着银铃和金铃走了进来。 沈才一看见银铃,顿时眼前一亮。心想这么快竟然又见面了。 “你们还愣着,快把糕点端过去。”徐天心温婉的笑着,和平日里有所不同。 奉临示意她到身侧坐下:“徐妃怎么如此有心?” “让皇上见笑了,臣妾的手艺一直都不好。所以,特意去伊湄宫求了皇贵妃娘娘亲自传授。这不,听闻沈家两位少将军入宫,臣妾便有些技痒。想给两位将军添一点心意。也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银铃把糕点送到沈才面前:“沈将军请用。” 虽然心里有点怕怕的,但是脸上还是努力的维系着笑容。 “有劳你了。”沈才一把就握住了她细嫩是手:“真是不错。” 这话是说糕点还是说人,徐天心自然看的明明白白。 “少将军。”银铃吓得赶紧缩回了手。因为动作太过明显,以至于惊动了皇上。 奉临瞟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不痛快。 徐天心忙道:“银铃你这是做什么?一点小事也毛毛躁躁的。别在将军面前失了分寸。” “奴婢该死。”银铃赶紧缩着身子退了下去。 “不碍的。”沈才笑着道:“徐妃娘娘不必见怪,小丫头自然不及宫里经年的姑姑、嬷嬷稳妥。倒是水灵。” 这话说的叫人恶心,徐天心只觉得掌心发热,恨不得一掌就劈过去。 当然,她记住了皇贵妃的话,有什么错也不能是她们先动手。 “是水灵,内务局挑上来没有多久。在宫里伺候的日子不长,也难怪会有些毛躁。幸亏,少将军不介意。”徐天心说的很轻柔。 奉临已经从她的语调里听出了不满,于是岔开话头:“尝尝看徐妃的手艺如何。” “来。”沈才对银铃招了招手:“过来伺候本将军尝尝糕点。” 小侯子的脸色一下就不好了。这沈将军把皇宫当成青楼了? 徐妃的近婢怎么能随便伺候陌生的男子,还说的那么理所应当。 轻咳了一声,小侯子道:“你们还愣着,为将军布菜。” 这话是说给御前专门布菜的内侍听的。平日里皇上身边伺候的,也多半都是内侍监。 “不用。”沈才笑意越浓:“我看这丫头挺好的,多练几次也就不毛躁了。徐妃娘娘您说是么?” 徐天心沉了口气,瞟了皇帝一眼。 “自然是好。”奉临温和的点了下头。 于是徐天心便道:“银铃,就站在沈将军旁边布菜吧。难为将军不嫌弃你笨手笨脚的。” “是,娘娘……”银铃委屈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沈雄吃了一块糕点,不禁啧啧称赞:“徐妃娘娘的手艺可真是不错呢。” 徐天心温眸而笑:“这算什么,皇贵妃的手艺才是真的好。本宫学了好几个月,也不过就只是皮毛。” 边说着话,她边端起了酒杯给皇上倒满。“皇上,您说是不是?臣妾记得皇贵妃娘娘做的佛跳墙,叫花鸡还有果木烤鸭,可都是御厨房做不出的手艺。吃了一回,一辈子都记得那个味道呢。” “当真?”沈雄不由心头一热:“在下久在战场,还不曾尝过徐妃娘娘所说的这些菜色。” “这才哪到哪啊!皇贵妃会的可多着呢。”徐天心饶是一笑。 “只是不知道臣等可有这样的口福。”沈雄边吃着糕点,边沉静在徐妃描述的美食里,嘴上越发没有把门的,话都不经过脑子。 奉临登时就拉长了脸。 正好门外的小太监禀告,说是皇贵妃驾到了。 徐天心心想,这时机把握的还真是挺准的。正说到这个点上,皇贵妃就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因为小侯子在里面侍奉,所以她没经过通传自己就进来了。“徐妃也在呢。” 沈雄沈才看见皇贵妃进来,极为不情愿的起身行了礼。 严一凌给皇帝请过安,转过脸看了看这两位,心里只觉得恶心。长的是不错,一表人才,可空有一副皮囊有什么用。“两位沈将军劳苦功高,为国效力,本宫听闻很是感动与敬佩,便叫人准备了些小菜,请两位将军品尝。” 因为沈家和严家的关系,又碍于皇后与皇贵妃的恩宠之争。沈雄和沈才对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在下听闻皇贵妃烧的一手好菜,还想着有没有机会能一饱口福,没想到皇贵妃就送来了……让下人准备的菜色。”沈雄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满意。 严一凌当然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微微有点尴尬的看了看皇帝。“是本宫未能提前准备。” 奉临有些不悦,端起酒杯道:“再饮一杯。” 沈才对银铃笑道:“给本将军满上。” 银铃战战兢兢的倒满了酒,可对方却没有端起来的意思。 她只好硬着头皮放下酒壶,双手端起酒杯递到沈才手上。 而这个过程中,奉临的一杯酒已经下了肚。 好哇好哇,真是太好了! 徐天心雀跃不已,连皇上都敢得罪,看你们怎么死。越是这么想,她越是觉得舒心。“是臣妾冒失了,无故提及了皇贵妃的厨艺。” 沈雄皱着眉头吃了一口菜:“奴才做的,跟皇贵妃的手艺就是没法比。” 严一凌听他来劲了,心里也是笑。“那要不要将军先吃着,本宫这就去厨房里做几道菜,亲自端上来给你们尝尝?” “也好哇。”沈才光顾着占便宜,一时也不想错过银铃的手。又怎么会看见皇上的脸色。 “皇上,那臣妾就去了。”严一凌微微屈膝。 “去什么去!”奉临嘭的一声把酒杯砸在桌上,威严的问:“面前这么多道菜,不够你们吃的,还是都不合口味?”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六十八章:徐妃发飙 即便是再没有眼色,也知道皇上是真的不痛快了。 沈雄马上道:“皇上见笑了,微臣见皇贵妃娘娘格外亲切,便开了个玩笑。” 严一凌听他转了话锋,也跟着笑了起来:“皇上。臣妾也一句戏言。除了您,臣妾岂会随便给旁人做饭菜。这要是传出去了,还当沈家的将军都不懂事,借着打了胜仗的由头,就得意到宫里来,您说是不是?” 奉临微微一笑,目光柔和了许多:“皇贵妃说的是。既然是玩笑,无伤大雅。” 只是看着沈家两兄弟的时候,眸子里多了一丝冷意:“朕却不知道,宫里这些膳食是不是真的不合你们口味。倘若陪朕进膳如此辛苦,那下回便不必了。” “微臣岂是这个意思。”沈雄起身拱手:“能与皇上进膳,是臣等的荣幸。” 沈才也道:“皇上恩赏臣等。乃是臣等的荣耀,岂会不合口味。” “那便吃吧。”奉临抬眼瞟了小侯子:“去给皇贵妃、徐妃添碗筷。” “是。”小侯子恭敬的退下,随即召唤人赶紧呈上来。 严一凌和徐天心一左一右的陪在皇帝身边。 “臣妾方才在宫中的时候,听奴才们嚼舌根。”严一凌微微一想,随后又是摇头。“食不言寝不语。臣妾冒失了。” 奉临看她话里有话,便道:“什么事情。” 这边严一凌还没吭气,就听见银铃惊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奉临火了。 当着他这个皇帝的面,都敢这么放肆,若是背后还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 银铃快步走到殿前,跪下连连叩首:“皇上饶命,奴婢不敢了。请皇上饶命。” 徐天心皱了皱眉:“银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会儿一声,一惊一乍的,在贵客面前,懂不懂什么叫分寸。本宫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委屈的抬起头,对上徐妃的眸子,银铃马上就会意了。“徐妃娘娘饶命,不是奴婢的错。在宫道上,沈将军他已经……要不是楚月小姐相救……现在……” “宫道上?”严一凌一愣。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难道奴才们嚼舌根的事情是真的?” 沈雄狠狠瞪了沈才一眼。意思是皇上都已经生气了,你就不能安生点。 沈才被他这么一瞪,心气也是不顺。便起身拱手道:“皇上,微臣来苍穹殿的路上,与徐妃娘娘的丫头有过一面之缘。这小丫头看着水灵灵的,微臣就和她玩笑了几句。不成想,是吓着她了。这不,这会儿微臣想跟她赔个不是,她也是怕的直躲着。” “皇贵妃到底听说了什么?”徐天心脸色很是不好看。 严一凌朝她微微一笑:“徐妃多虑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那可不行。”徐天心笑了笑:“宫女是卑微,宫里一抓一大把。可栖心宫的宫女就只有金铃和银铃。臣妾宠她们宠的无法无天了。要是她们不懂事而得罪了皇上的贵客,得罪了沈家的将军,那臣妾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事儿,还是说明白的好。” 奉临知道徐天心的性子,也因为沈家这俩不懂事的将军而恼火。便问银铃:“到底怎么回事。” 哪知道他这么一问,银铃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当众说出被人调戏已经够丢脸的。还是皇帝的贵客皇后娘娘的亲侄儿。银铃哪里有这样的胆量。 “行了,不说也罢。”奉临摆一摆手:“你先下去。” 银铃如释重负,叩首谢恩:“多谢皇上饶恕,奴婢告退。” 沈才的目光还一直落在银铃身上。 这目光叫徐天心恶心极了。 奉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已经没有了兴致:“你们方才去给皇后请过安了?” 沈雄恭敬道:“已经看过姑母了。” “那就好。”奉临凛眉,道:“北边刚刚太平,还离不开你们镇守。用完午膳早些出宫,别耽误军情。” 说完,奉临起身。 严一凌跟着也站起来。“皇上,您用好了?” “嗯。”奉临略微点头。 徐天心冷意十足的站起来。“皇上这么快就用好了。” 言外之意,是皇上倒足了胃口,什么也吃不下了。 沈雄和沈才见情况不对,赶紧起身:“皇上……” “你们不用客气。”奉临似笑非笑道:“难得入宫一回,吃饱了再走。” 说完,他便转身而去。 严一凌和徐天心互睨一眼,也都跟着走了出去。 哪知道皇帝越走越快,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出了一大截。 “皇贵妃。”徐天心低低唤了一声。 “就知道你还没尽兴呢。”严一凌笑着说:“别太过分,适可而止就好。” 徐天心点了点头:“你放心,弄不死他们的。” 说完,她便兴高采烈的又转了回去。 严一凌心想,得罪谁不好,得罪我们徐妃娘娘。这回还真是吃不完得兜着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皇上怎么就生了气呢?”沈才莫名其妙。 “可不是么!”沈雄也是一脸的不痛快:“好歹咱们也是功臣,皇上怎么能说甩脸子就甩脸子。不就是让皇贵妃做个菜么?这女人天生不就是伺候男人的?” 徐天心听到这两句,火大的不行。“两位将军还真是有见地呢!” 看见徐妃去而复返,沈雄沈才均是一震。 “徐妃娘娘。”两人拱手。 徐天心微微一笑:“不用多礼。” 她走到沈才身边,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银铃很水灵啊?水汪汪的小丫头?” “自然是。”沈才笑得有点腼腆:“一看见就是水灵灵的,徐妃娘娘真有眼光。” “那你看我像不像迎春楼的老鸨子?”徐天心笑容可掬。 “这……”沈才一脸的尴尬:“岂敢岂敢。” “没什么不敢的。”徐天心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 沈才起身,慢慢的走过来。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沈雄的酒还没咽下去。就看见沈才四脚朝天的躺倒在地上。 紧跟着,徐天心从身上摸出一个玉瓶,哗啦一下,将里面的水倒了出来。“这是蜂蜜混了水,挑的蜜汁。” “徐妃娘娘,您这是……”沈雄瞪着眼睛。 还没等沈才爬起来,嗡嗡的声音就由远及近。等两个人都看清楚飞来的是一窝蜜蜂,已然来不及躲了。 蜜蜂朝着沈才扑飞过去,毫不客气的扎的他满身都是。 沈雄吓坏了:“你这妖妃,竟然胆敢用妖术惑乱宫廷。” 徐天心等的就是这句话,手上的瓶子扭开了盖,不偏不倚的朝着沈雄扔出去。瓶子打在额头上,里面的蜜汁溅了对方一脸。 那蜜蜂又一窝蜂的朝着他的脸扑飞过去。斤宏狂划。 “知道么,徐姐姐我曾经是玩毒蛇的。不过皇上不许,说太危险了。所以改养蜜蜂了。能采蜜又能蜇人,两不耽误。蜂蜜滋养的姐姐细皮嫩肉的,蜂毒就蜇的你们面肿难分。”徐天心笑笑的看着他们。 “徐妃娘娘饶命。”沈才已经痛的受不了开始满地打滚了。 沈雄就跟惨了,他连嘴巴都不敢张开。想骂徐妃两句,可一张嘴,蜜蜂就往里钻。吓得他也倒在地上拼命的打滚。 “饶命?”徐天心阴冷的笑了起来。“不是我说的,自古以来的古训就告诉你们了,不要轻易得罪女人。尤其是像我这种,美貌与智慧都在你们之上的女人。” 忽然冷下脸来,徐天心恶狠狠的说:“敢动我的人,不叫你们脱一层皮,休想离开皇宫。” “饶命……” 两个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徐天心却很高兴,走到自己方才的位置坐下,淡然的看着他们满地打滚。“我从来不知道,蜜蜂蜇人这么有意思呢。放心,徐姐姐我,蜜蜂多得是。蜇上你们三天三夜都够了。” 小侯子听见这里有动静,赶紧过来看。 怎么也没想到是徐妃在出手教训两位将军,吓得他魂儿都要飞了。 “娘娘,出出气就算了,这……人命关天啊。” 徐天心看小侯子吓得不轻,便道:“放心,本宫有谱,不会叫他们死的。” “可是……可是他们到底是皇后娘娘的……” “他们是谁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别得罪本宫。”徐天心自斟自饮了一杯,笑着道:“漫说是你来求情,就是皇后娘娘来,本宫照样不会给她好脸色。” 这么一想,她又问小侯子:“皇后娘娘知道了么?还不去送个信儿?你就说凯旋而归的沈家两位将军把皇宫当成迎春楼了,气走了皇上不说,还挨了蜜蜂蛰。叫皇后自己拿个主意,该怎么办。” “呦,娘娘您这不是为难奴才么。”小侯子一脸的苦相:“这样的话,奴才哪里敢说啊。” 徐天心点一点头:“那好,我也不为难你。但是你也别来烦我。等我这口气顺了,我自然会放了他们。” 说完,她高兴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小侯子不敢劝,便也之好硬着头皮退了下去。 “我说两位将军,滋味好不好受?”徐天心笑得很从容:“这怎么也比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滋味更撩人吧?我可警告你们,好好享受!” 冷眉一挑,徐天心嚯的站了起来:“再有下一回,就不是这么轻的惩戒了!记住你徐姐姐的话!”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六十九章:大大方方的闪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侯奎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您快去苍穹殿看看吧!” 沈音苒被他这么一惊,手上的绣花针一下子扎在指尖上。这一疼,眉头就皱了起来。“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 想起他似乎是提到了苍穹殿,沈音苒心头一惊。“莫非是……和两位少将军有关?” “是。”侯奎急的脸色青白:“皇后娘娘。奴才听说镇北将军在宫道上调戏栖心宫的宫女,被司空家二小姐给揍了一顿……这会儿苍穹殿的奴才又传出话来,说徐妃娘娘出手教训了两位将军。” 沈音苒丢下绣活,急匆匆的起身就走。“这都是在胡说些什么。沈雄沈才岂是这样莽撞无礼之人。一定是有人背后嚼舌根,污蔑本宫的侄儿。” 侯奎不敢多说,紧紧跟在皇后身后。 “你倒是快去套车啊。”情急之下,沈音苒也顾不得坐凤辇过去,辇车总归要快一些。 “哎呦,徐妃娘娘,您就停停手吧,奴才求求您了。”小侯子急的都要哭了。“皇后娘娘的辇车已经停在殿外了,说话功夫就要进来。这要是看见了可怎么是好。” 徐天心一听皇后来,立刻来了精神。“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打狗也要看主人。小侯子,你别害怕么!我今儿啊,还就真是为了打这狗主人的脸才动的手。就是要让皇后看的明明白白的。” “娘娘。你这是何苦?”小侯子好言相劝:“气已经出了,您就收了手吧。好歹也给皇后娘娘留些颜面。” “诶,你这话不对。”徐天心已经不知道多少杯酒下肚了。微醉的样子很是撩人。“面子是别人给的,脸可是自己丢的。皇后娘娘高高在上,岂会在意旁人给的东西。要她自己的脸就成了。” 彼时沈音苒已经走了进来。 这一进来,登时吓的她花容失色:“啊……沈雄沈才……” 徐天心倒满了酒杯,恣意的喝着。完全没看见皇后的样子。 “徐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音苒急的不行,看着两个侄儿在地上痛苦的打滚抽搐,她却不敢靠近。那乌泱泱的两团蜜蜂,毫不留情的围绕在两个人身上,尽情的嗡嗡着。“徐妃,你没听见本宫问话么?” “哦。”徐天心又一杯下肚,晃了晃脑袋点了点头。“听见了皇后娘娘。您是来给皇上请安的吧?皇上正在后厢和皇贵妃娘娘说话呢,八成是没功夫见您了。”斤上农亡。 看着皇后青黑的脸色,徐天心摇了摇头:“别这样么娘娘。不高兴怎么摆在脸上了。您不是从来都温婉可人。满面笑意么!来,别生气,这儿有酒,臣妾敬您。” 也不管皇后看她的眼神有多么刻毒,徐天心自斟自饮,别提多尽兴了。“别的不敢说,宫里的酒可真都是极好的东西。臣妾每每都喝的十分惬意。好喝的停不下来。皇后也来一杯吧。” 沈音苒走到她面前,一把夺过她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杯子碎成好几块。 “徐妃你太放肆了!”沈音苒指着还在地上打滚的两个人:“他们都是将军,才为朝廷立了大功,你竟然乱用死刑,用这么恶毒的手段,你眼里还有功臣么?还有社稷么?” “皇后娘娘怎么不问,我眼里还有皇后么?”徐天心冷蔑而笑:“皇后怕是不知道我的脾气。人若犯我,斩草除根。他们敢动我宫里的人。这下场算轻的。” “你胡说什么!”沈音苒气急败坏的吼道:“赶紧驱散这些蜜蜂,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 “很好。”徐天心又摇了摇头,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皇后娘娘请动手吧,我还没见过您不客气呢!” 沈音苒朝侯奎吼道:“去拿火把来,烧死这些毒蜂。” 徐天心看着皇后青筋凸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只作不觉。 心想你烧吧! 把皇上的苍穹殿烧了才叫好呢。 那可真就有乐子了。 皇后点了皇帝的宫殿,这可真是一段佳话。 小侯子见势头不对,赶紧偷偷的退下,大步流星的去禀告皇上。 这会儿,奉临正躺在严一凌的膝盖上闭目养神。两个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不过严一凌猜得到,徐天心一定不会轻饶了这两个沈家的将军。 “皇上,今天的事儿……您觉不觉的臣妾做错了?” “呃?”奉临哼了一声。 “要是臣妾不来苍穹殿,也就不会揭穿两位少将军做下的没脸的事了。”严一凌半开玩笑的说。 “你呀!”奉临叹了口气:“你以为朕看不出你和天心是故意的。” 换到严一凌佯装惊讶了:“皇上如此的眼明心亮,洞若观火,为何不拆穿臣妾,还要看我在这里演戏?” “喜欢看你这些小聪明。”奉临饶是笑笑。“看的朕特别的舒心。” “为什么?”严一凌莫名其妙。“皇上就不怕闹出什么大事情来?” “能闹出什么大事儿?”奉临不以为意。 “皇上,不好了!”小侯子不曾敲门,径直就闯了进来。 “怎么样。”严一凌摊了摊手:“树欲静而风不止,皇上,说到事儿,事儿就找上门来了。” 奉临坐了起来,蹙眉问道:“什么了不起的事你这样慌张。” “徐妃娘娘……引来蜜蜂蛰的两位少将军满地打滚。皇后娘娘闻讯赶来,让人去取火把了。”小侯子一脸的惶恐。 “你就是个死人!”奉临登时就恼了。“消息都传到毓秀宫了,你不晓得先来禀告朕?” 严一凌这回可是真要笑了。就知道会出事,所以预先找了人给皇后送信儿。要不怎么能确保皇后比皇上知道的还要早。 不是皇后一直忍让,一直退避么! 那很好啊,她就是想看看皇上和皇后之前的冲突,到底会不会因为过往的救命之恩而被淡化。“走。”奉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严一凌:“你也来,徐天心就只听你的话。” “皇上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严一凌坏坏的笑了。 “都要闹出人命了,你还笑。” “皇上不是说喜欢看臣妾耍小聪明么?” “晚点朕再收拾你。”奉临瞥了她一眼,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严一凌这才从软榻上跳下来,让素惜帮着整理好了衣服和鞋子,才跟上了皇帝的步伐。 “皇上。”沈音苒一看见皇帝来了,扑通一下就在了当场。“臣妾求您开恩,不管沈雄沈才有什么错,他们都为朝廷立了功。他们不过才十七八岁,难道就要赔上性命么?” 奉临往地上滚动的两个人身上看了一眼,蹙眉道:“徐妃,别再胡闹了。” 徐天心这才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臣妾给皇上请安。” “赶紧救人。”奉临的目光十分的威严。 “是。”徐天心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脑袋:“救人?救什么人?哪里有人?” “你……”沈音苒知道她这是在骂人,心里更加生气了。 “徐妃。”奉临皱了皱眉,虚眼道:适可而止。“ 徐天心不解:“皇上,他们不是好好的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奉临和沈音苒同时扭过头去看。 竟然,那些蜜蜂都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就清净,再没有嗡嗡的声音了。 严一凌正好进来。一进来就被吓得差点退回去。 “这是怎么了?” 地上躺着两个活生生的大馒头。 基本上已经看不见眼睛?子了,能看见的就是高高肿起的包。 沈音苒含着泪瞪了她一眼。心想你装什么装,若不是你串通徐妃,皇上会坐视不理么?但是眼下,她发火是没有用的,还很有可能激怒皇上。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沈音苒哭着道:“皇上,您瞧啊,都弄成这样了。可怎么办?” 奉临示意小侯子:“去请太医过来,要快。” 随后他问徐妃:“你养的蜜蜂伤人,你可有解药?” “皇上,臣妾不知道什么蜜蜂伤人,臣妾自斟自饮,不亦乐乎。哪里管得着那么多事。”徐天心看也不看皇帝的脸,目光落在两个已经不能动的人身上,心里舒服极了。 “小侯子,你替我叫金铃和银铃进来。我这身上发软,没有力气,叫她们搀我回去。” “徐妃你就想这么走了?”沈音苒心痛的不行。“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下这么狠的手?万一他们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怎么承担?” 徐天心看皇后跪着还能这么趾高气昂,也是醉了。“娘娘,臣妾什么都不知道。您要是不信,就去问问他们。” “问什么问,弄成这样还能说话么?”沈音苒气不打一处来。“就算本宫求你,若是有什么解药,就赶紧拿出来。不管他们做错了什么事,还是有人无中生有,总归得先保住她们的性命才行。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徐天心有些想吐,捂了捂胸口:“是这样的皇后娘娘,老人们不是说,蜜蜂蜇人了,把毒针挑出来就没事了么!给他们挑出来就好了。” 说话的功夫,金铃和银铃已经走了进来。 银铃低头看了一眼那两位将军,差一点没笑出来。幸亏皇帝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没看见她高兴的样子。“娘娘……” “皇上,臣妾体力不支,先告退了。”徐天心笑的很是妖娆,醉醺醺的倒在银铃身上:“臣妾告退。唔……唔……” “娘娘,您忍着,可别吐在殿上。”金铃担忧的不行。 主仆三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出了殿去。 沈音苒皱着眉,痛苦的问:“皇上真的就这么由着她放肆,也不肯管么?”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七十章:怒火被点燃 “事出有因,徐妃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严一凌拦在皇帝面前先开了口。 奉临凝眸,直接了当的对皇后说到:“这件事情不是皇后想得那么简单,朕顾全颜面,并不预备揭穿。” 言外之意。就是蛰了也是白蛰。 “皇上,可是……可是他们都是为了朝廷立了功的。要是这事情就这么传出去了,只怕底下的将士也难以服众。”沈音苒抹了一把眼泪。 情况到现在,就已经不单纯的是两个侄子被徐妃欺负了那么简单。 这关系到她的颜面,以及她这个皇后的威严。 总不能叫沈家的人都戳她的脊梁骨,连功臣她都保不住,还有什么资格为后,挑起沈家的大梁? “皇后,你放心,朕会让人找个安静的园子,给他们安心养伤。”奉临平静的说:“待到他们痊愈了,再回驻地去。至于朝廷的封赏。朕不会少给他们一个铜板。” “皇上,您明知道臣妾要的不是这些。”沈音苒哽咽的说:“臣妾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可无论做错了什么,也不至于弄的只剩下半条命。何况,如果是皇上的旨意,对他们小惩大诫。那臣妾没有半句话说。可这分明是徐妃挟嫌报复……” 奉临被她的不依不饶弄得心烦。 “挟嫌报复?”他平静的看着皇后:“那朕倒是要问一问,怎么个挟嫌报复了?徐妃在此之前难道认识他们么?连面都没有见过,何来的挟嫌?” “皇上,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沈音苒看皇帝怒了,连忙垂下头去:“臣妾只想弄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严一凌叹了口气,毫不客气的说:“皇后娘娘,宫里的事情可以做但未必能解。您这么追根揭底的问下去,只会叫大家都颜面无存,何苦呢?” “本宫与皇上说话,不劳皇贵妃插嘴。”沈音苒慢慢的抬起头,对上皇帝的深邃的目光,皱眉道:“臣妾只想知道原因。” 奉临点了点头:“好。皇贵妃,那你就告诉皇后是怎么回事。” 严一凌垂首道是,随后对皇后娓娓道来。“两位少将军在宫道上与栖心宫的侍婢银铃相遇。于是,两个人便不规矩起来。对小丫头动手动脚的。小丫头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害怕的不行。幸亏是楚月及时赶到,把人救了下来。后,徐妃从银铃口中知道这件事,便来了苍穹殿。想必是要亲眼求证此事,看看是不是丫头大胆,诬蔑了两位将军。” 说到这里,严一凌稍微一顿。“臣妾当时也在场,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臣妾也都看在眼里。” 沈音苒仰起头:“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皇贵妃都看见了什么?” 她非要逼着问,那严一凌也就不跟她客气了。 “当着皇上的面,镇北将军就敢再次调戏银铃。这儿,是苍穹殿,不是怡红院。再怎么有功绩,若只知道一味的跋扈,难道皇上也还要纵然着不成?”严一凌眉头一簇,正色看着皇后的脸:“皇后娘娘知书识礼。想必不会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吧?” “皇上,皇贵妃所言,难道是真的么?”沈音苒不信她的话,偏要皇上点头。 “你等着他们醒了,好好问问便是。”奉临十分的不悦。斤上杂划。 这态度,便是明显的告诉皇后,事实就是如此。 沈音苒哽咽,好半天才道。“他们才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就算……就算这么做不妥当。皇上大可以将银铃赏给沈才,叫他收为妾室便算了。那之前有什么不妥,也不会遭人诟病。对那丫头也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一定要闹成这个样子?” “皇后娘娘这话,臣妾可不敢苟同。”严一凌微微一笑。“平北将军说宫里的菜不怎么好吃,御厨的手艺也不及臣妾好。便要臣妾亲自下厨,宽待他们。难不成,皇上也要依照娘娘此法,将臣妾贬为平民,去两位少将军府中轮流做厨娘么?难道这对臣妾也是一桩好事?” “皇贵妃你……”沈音苒被她气得不轻:“你为何一定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难道还嫌事情不够严重么?” 这话问的太好了。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道:“皇后娘娘,臣妾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背着您。若不是您问,我何必要说。且说,我也是光明正大的,没有半点不实之言。当时殿上有徐妃,有我,有两位少将军,但更有皇上在。难道我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当面欺君?” 不等皇后接茬,严一凌接着问道:“皇后娘娘觉得是我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才挑起这件事的?您怎么不干脆是我让银铃在宫道上勾引了两位少将军?这样多干脆爽快。” “哼嗯。”奉临轻哼了一声。意在告诫严一凌话别说的太过分了。 沈音苒红着眼睛,哀求皇上道:“皇上,求您看在沈雄沈才已经受了这么多苦,就宽恕了他们吧。他们年幼无知,又是头一次进宫,不懂宫里的规矩一时糊涂。皇上,都臣妾事先没有教好他们,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朕已经说了,不会追究下去。”奉临皱眉,心想明明就是你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听皇上这么说了,沈音苒微微点头。“臣妾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奉临沉了口气。 “请皇上处死银铃。”沈音苒毫不留情的说。 “为什么?”严一凌很是不解。“两位将军羞辱银铃,他们不被追究责任了,却要银铃去死?皇后娘娘这番宏伟的理论,臣妾真是不大明白。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本宫和皇上说话,岂容你在这里多言。”沈音苒脸色苍白:“皇贵妃是觉得你比皇上还重要,皇上的决定都要经过你首肯么?” 严一凌心里憋气,脸上也不禁严肃起来:“草菅人命,去惩戒一个无辜的宫婢,这样荒谬的事情但凡是有血有肉有良心的人都做不出来。臣妾不明白,皇后何以要这么逼皇上。难道,皇上当不当明君对您来说,还不及两个宫里撒欢的登徒浪子的名声重要?”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七十一章:温婉的崩塌 “皇后,臣妾这么做,正是为了您的名誉着想。”沈音苒仰着头,一脸的坚毅:“您想,倘若这件事情处理的不够彻底。被奴才们七嘴八舌的传出去。只会不胫而走。到时候,宫里宫外皆知这一桩丑事,只会污损皇家名望。怎么说,沈雄沈才都是平北镇北的将军。” 侧首看向皇贵妃,沈音苒昂首道:“皇贵妃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顾全大局,什么叫做杀鸡儆猴。处置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婢,就能挽救皇家威名以及将军的威名,难道不是一桩好事?” 严一凌有些哭笑不得。皇后这一套理论不知道是怎么装进脑子里的。简直荒谬到了极点。然而最最荒谬的是,她并不觉得这种思想有问题,简直让人无语。 “皇后娘娘所谓的杀鸡儆猴,意思就是说,杀了银铃。奴才们便不敢再提及此事。而银铃的死,正好震慑他们闭上嘴。如果谁敢多话,就是同样的一个下场。是这个意思吧?”严一凌沉静的看着皇后的脸庞,目光一直都是冰冷的。 “是有如何?”沈音苒同样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皇上,臣妾有一番愚见不吐不快。就请皇上受累一听。”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道:“暂且不说两位立了功的少将军姓不姓沈。只说他们立了战功,凯旋而归,就该比别人更趾高气昂么?难道这两年来,朝廷里就没有别人打过胜仗?他们仰仗皇上的隆恩,回皇城述职,得封赏,难道不该感沐圣恩,却竟然在来苍穹殿的路上调戏宫女。” 这话说出来的确很难听,连严一凌自己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深吸了一口气,她平静道:“有功之臣做错了事情,便要无辜的人枉死来遮掩他们的丑行。这是包庇,难道不是纵容?这一回,他们的手伸向了卑微的宫婢,下一回,未必就不是伸向朝政伸向皇权。滋长了这样的歪风邪气。朝廷何以为安?” “皇贵妃所言。不过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他们何时把手伸向了朝廷,又几时伸向了皇权。现在,不就是在宫道上与宫婢多言了两句。既然是不雅的事情,处置了不就一了百了了么!为何皇贵妃一定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松口。还搬出这么多大道理来打压两位将军。的确,这些年为朝廷效命的有功之臣比比皆是,可是眼下,平叛北边祸乱的正是这两位奄奄一息的少将军。” “皇后娘娘说这话,倒像是臣妾故意刁难您了。”严一凌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过激动,唯有冷静应对,才能更好的抓住皇后的弱点。“臣妾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难道皇后娘娘不该比臣妾更加明白么!” “那请问皇贵妃,银铃到底怎么了?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是失了贞操么?不就是被两位少将军言语上挑逗了两句而已。她怎么就敢把事情闹到皇上面前来。又怎么敢请自己的主子乱用私刑,将这两位少将军弄成这幅样子?”沈音苒气得声音都在颤抖:“难道本宫就不能怀疑是有人在背后小题大做,故意搬弄是非么?” 稍微缓了口气,沈音苒继续道:“再不济。将军也是朝廷的将军。小小的宫婢胆敢有这样的心思,险些致将军于死,便是不提什么名誉威严,难道她就不该以命相抵么!这件事情,倘若是发生在你们严家身上,又当如何?” “皇后娘娘问得好。”严一凌饶是一笑。 “臣妾的哥哥也做错了事情,于是自请降职,从将军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御前侍卫。这件事情想必娘娘也知道,不用臣妾多做解释。”严一凌笑了笑。“人人皆道,臣妾的哥哥是个败家子,败坏了严家的名誉,给臣妾的父亲丢了脸面。可事实是这样么?我就不觉得!” 眼底涌起一丝笑意,严一凌轻蔑的看着皇后:“做错事情,只要敢于承担,勇于承担,将功折罪,一定是一条好汉。而不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却要无辜的人承担后果。这样只会滋长他们的痞性。宫里有人撑腰,那便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了。皇后可以说臣妾又扯远了,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凭什么有个当皇后的姑母就能安枕无忧。皇后娘娘向皇上举荐的人出了岔子,难道您就没有责任么?” 好哇,这皇贵妃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终于把这屎盆子扣在她头上了。 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皱眉道:“本宫举荐的人出了岔子,便要问责与本宫。不错,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本宫举荐的人打了胜仗,怎么不见皇贵妃替本宫美言请赏?难道皇贵妃不知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的道理。难道身为沈家的将军,就连半点差错都不能有,一旦有,就得以死相抵?而你们严家的将军就可以将功折罪,同样的事情,偏偏就能有这么大的差别。这样的区别对待,难道不能透出你皇贵妃的野心么?” 严一凌轻巧的一笑,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回,她并没有搭理皇后,而是转过身去向皇帝欠身:“皇上,臣妾要说的都说完了。俗话说吵架无好话,再说下去,臣妾以后不知道怎么面对皇后娘娘了。本来就是对事不对人,这可倒好,成了臣妾与皇后相互抨击。朝政上的事情,还是皇上做主,臣妾不敢插嘴,一切就请皇上定夺。” 奉临不得不承认,皇贵妃是真的有点小聪明,这个弯儿拐的极好。 话说不下去了,难题就抛给了他这个皇帝。 奉临看着皇后,半晌才道:“皇贵妃你先回宫吧。” “是。”严一凌欠身,温和的转身出去:“臣妾告退了。” 沈音苒不懂为什么皇上的处置不告诉皇贵妃,难道说他认可了皇贵妃的决定? 还不等她想明白,皇帝已经从位置上走下来,停在她面前。 “皇上。”沈音苒抬起头,只觉得膝盖都跪疼了。 “皇后你起来。”奉临伸出一只手。 沈音苒把自己的手递上去的时候,那手会然就缩开了。“皇上……”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奉临皱着眉:“从前太后在的时候,便是这样子。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巩固沈家的势力。不管朕分给沈家多少重要的疆域去驻守,不管朕如何重用沈家的臣子,她都逼着朕给更多的恩赏,更多的好处。于是,朝廷内外,有谁敢不向沈家低头。” “皇上,臣妾并没有这样的心思。举荐沈雄和沈才,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沈音苒垂泪解释道。 “所以,朕这么多年来,都不让你有孩子。”奉临有些自责,那是真心的自责。“作为你的夫君,不许你有咱们的骨肉,这件事情比你救过朕,还令朕愧疚。也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无论哪位妃嫔冲着你做什么,朕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护着你,目的就是不想你吃亏,不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要遭罪!” “皇上,臣妾并没有那么想。”沈音苒知道他是真的很内疚,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 然后当她的手搭在皇帝手腕上,那一瞬间的感觉,竟然是那么陌生。 “朕想给你一个孩子。”奉临深吸了一口气,淡然道:“朕想补偿你。” “皇上。”沈音苒起身,想要更靠近他的时候,他却后退了一步。 “朕现在,改变主意了。”奉临低眉,脸色有些冷清。 “什么?”沈音苒怎么听不明白。 “如果你有了咱们的孩子,那么你就会成为第二个太后。”奉临算是看明白了。“人的贪婪,都是没有尽头的。你需要这个孩子,并不是因为他是你和朕的孩子,而是……他能支撑起你的贪欲,陪着你走的更远。” “皇上,您在说什么?臣妾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沈音苒连连摇头。“臣妾只想和你有孩子,臣妾是想为您生儿育女。难道您忘了,咱们有过一个皇子,那时候,咱们都很开心不是么?皇上,您不要……不要因为听信了谗言就怀疑臣妾对您的忠心。就算臣妾的孩子不是太子,不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臣妾也一样没有怨言,一样会好好的抚育他成人。” “到时候,你又不知道要绞尽脑汁,使出多少手段来对付这后宫里,其他人的孩子了吧!”奉临笃定她就是会有这样的心思。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上……您怎么可以这样想臣妾,您怎么可以这样想音苒。您还是那个会抱着音苒彻夜不眠的表哥么?” “就快要不是了。”奉临深吸了一口气:“你太让朕失望了。” “是么?”沈音苒也来气了。“皇上您口口声声说臣妾让您失望了,难道您自己就没有任何过失么?您何曾为臣妾在华贵的宫殿一隅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您何尝亲自下厨,给臣妾做过一道菜,更别说耕种了。您忘了吧,您有多久没有陪臣妾一起抄经,给咱们夭折多年的孩儿祈福。您心里就只有一个皇贵妃!” 她泪落如雨,这么多天憋在心里的委屈,可算是能够一吐为快了。 “皇上,您的心早就不在臣妾这里了。所以臣妾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哪怕皇贵妃给您下药,哪怕她恣意妄为,哪怕她和肃亲王纠缠不清,您都能够容忍能够包容。如果您的心里只能接纳一个人,您所有的宠爱只够疼惜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从前可能是臣妾,但如今只有皇贵妃。因为你把最好的都给了她,所以臣妾才会这么难过,想方设法的想要挽回您的心。说白了,我做什么都是被您逼得。”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沈音苒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泼的一面。斤上冬号。 这么多年来,她在皇帝面前塑造的那个只会温婉而笑的假人儿,也就在这一瞬间彻底的崩碎了。 她颤抖着,抽泣着,每一寸肌肤都是疼的。 “您眼里只有她,她是最好的。于是,您衡量所有人的尺子都变成了她的标准。臣妾,再怎么去努力,怎么消沉,怎么忍气吞声也不可能变成您喜欢的样子。因为臣妾是沈音苒,不是严碧。” 奉临看着她狰狞而又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也是疼的。 一个被他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妻子,情分忽然就要断了,他不可能没有一点难受。 看着她咆哮吼叫,颤抖的厉害。奉临也在心里问过自己,究竟她说的是不是事实。他的心里,是不是因为装满了严碧,就忽视了所有的一切。 末了,他也没有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朕累了,你回宫吧。”奉临看着她,尤其无力的说。 “皇上……”沈音苒并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那她这样闹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皇上非要这样打发了她,叫她如此的没脸么? “朕,不会杀银铃。”奉临知道她的心思,故而明确的告诉她。 “皇上……”沈音苒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偏偏这个时候,谁都不在身边,根本没有一个人过来扶她。 当皇后,当成这样,她真是恨不得一头碰死。 “皇上既然这么讨厌臣妾,不如也仿效云嫔的例子,送臣妾去古墓的陵墓守灵,不再回宫便是。”沈音苒哽咽,只觉得一切都是白费了。 “你不必拿这个来威胁朕。朕不会再受你的威胁,受沈家的威胁。”奉临沉甸甸的目光,因为她的凄惨而显得那么寡淡。“朕说过,你是皇后,唯有你是皇后。音苒,不管你以后有没有孩子,不管朕如何宠爱皇贵妃,这个承诺,朕一定会信守。” “有什么意思?”沈音苒只想笑:“一个根本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妻子,一个不被皇上信任的皇后。臣妾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沈家不能出自戕的皇后,这是臣妾唯一能替太后保留的脸面,所以皇上,您就送臣妾出宫吧。眼不见为净,臣妾便不会再想着您如何对皇贵妃好!”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七十二章:桦妃的秘密 有些恍惚,依稀看见幼时音苒纯真清丽的模样。奉临的心微微有些疼,语气显得平淡了很多。“你是皇后,你有出入皇宫的令牌,是去是留。你自己掂量。” 说完这句话,奉临吩咐小侯子准备辇车,将两位还昏在殿上的沈家将军送出宫去,安置在皇城外不远的一处行宫里。 沈音苒看着昏迷不醒的侄儿,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觉得冷。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殿去,活脱脱的像是被剥掉一层皮。 遥光和无双都没见过皇后这么潦倒狼狈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才走过去扶。 “皇后娘娘……” “收拾东西,本宫要去为太后守陵。”沈音苒只说了这一句。 “皇后娘娘,这是为什么?”遥光非常的不理解,心想难道皇后转了性子。还是她斗输了? 沈音苒没有做声,上了辇车。泪水才无声无息的往下落。 什么都变了。 皇上已经亲口承认了他心里没有自己了,在这么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娘娘,您瞧……”萱彩眼神指了指皇后车辇经过的方向。“皇后娘娘是一个人回去的。” “那又怎么了?”桦蕊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娘娘您想啊。”萱彩小声,故作神秘的说:“要是沈家将军宫道上调戏栖心宫侍婢的事情是讹传。那皇上为了安抚皇后娘娘,肯定会陪着她一块回毓秀宫啊。” 桦蕊微微一笑,眼神里多了几许柔和:“你这丫头,忽然就变聪明了。” “奴婢一直都很聪明。”萱彩呵呵的笑起来。 “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桦蕊想了想,道:“咱们去毓秀宫。既然皇上没陪着娘娘,咱们得替皇上好好安慰几句。” 萱彩摇头:“娘娘,咱们还是别去。皇后娘娘这会儿心里指定不高兴。您何苦在这个时候去看脸子。奴婢总觉得,注意处的好,您未必有好处。可注意出的不好,皇后娘娘指定要怪您。” “你这丫头,鬼心眼真是越来越多了。”桦蕊重新打量了她一遍,笑着说:“咱们活在宫里,哪能不喝皇后娘娘打交道。何况现在的局势这样,还指不定该往哪一边片。咱们活在夹缝里,就得事事小心谨慎才是。” “娘娘说的也是这个道理。”萱彩认真的点了点头:“奴婢是万万也想不了这么多。幸亏您时时提点。”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怪怪的?不但聪明了不少,嘴巴也变的甜了。”桦蕊笑着看她。萱彩低下头,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意:“娘娘,不瞒您说,奴婢的娘下个月初三就整四十了,奴婢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奴婢想……跟您告假,回母家几天。” 桦蕊看着她微微点头:“看吧,到时候要是没有什么事情,你就回去。” “谢娘娘。”萱彩高兴的不行。 “好了。”桦蕊皱了眉头:“咱们去毓秀宫,你别一脸的喜色。叫皇后娘娘看见了,还当咱们是去添堵的。” “是。”萱彩马上就严肃起来,跟在桦妃身后匆匆的赶到了毓秀宫。 “皇后娘娘……”斤上妖血。 “皇后娘娘……” 无双和遥光从来没见过皇宫发疯。没想到疯起来也是挺吓人的。 先是把宫里的古董都砸了,随后又把皇上赏赐的绸缎都撕了。跟着又把桌椅全部推倒,踢翻,总之所有的东西都不在原本的位置上。碎的碎,歪的歪,面目全非。 “皇后娘娘……”侯奎走进来吓了一跳,随即低下头:“桦妃娘娘求见。” “滚!”沈音苒怒吼了一声:“本宫谁都不见,统统滚出去。” 侯奎哪里敢劝,慌慌张张就退了出来。 桦蕊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又看见侯奎慌慌张张的往外走,便主动迎了上去。 “皇后娘娘这会儿不想见人,桦妃您还是回去吧。”小侯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低眉劝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桦蕊并没打算走。看见遥光和无双也被轰了出来,她打定主意这会儿要进去。 “你们都先走吧。我去劝一劝皇后娘娘。” “是。”无双和遥光点了点头,都没有阻拦。 “这怎么能……”侯奎怕皇后不高兴,连忙阻拦。 无双道:“皇后娘娘生气,身边总是有人才安全。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赶紧去一趟内务局,给咱们宫里更换摆设,再去一趟库房,寻些珍品送过来。皇后娘娘的寝宫,总不能太过素雅。” “也好。”侯奎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小厨房里有什么凝神降火的材料,给娘娘熬个汤。”无双对遥光使了个眼色。 遥光会意:“我等下吩咐人把里面打扫一下。” “也好。”无双对萱彩道:“你陪我一块去吧,沏杯茶给桦妃娘娘。桦妃娘娘喜欢什么糕点,你也最清楚。” “是。”萱彩高兴的点头。每次来毓秀宫,无双姐姐都会亲昵的拉着她去小厨房,偷偷塞好多糕点给她吃。 遥光先是走出了庑廊,待到无双和萱彩走远了,她又折了回来。 桦妃到底会和皇后说什么,这太让人好奇了。 “你进来做什么?”沈音苒看见桦妃登时就恼了。“是不是如今本宫的话就像是放屁,没有一个人肯听进去。” “娘娘,您别生气,凤体要紧,臣妾来不过是想劝一劝您。”桦蕊快步走到皇后身边,恭敬道:“您的头发都乱了,臣妾帮您重新梳好吧?” “滚开。”沈音苒猛的一把,将桦蕊推出好远。 “娘娘……” “本宫叫你滚你听不见么!”沈音苒咆哮道:“还是你觉得看见这样的本宫,心里特别的痛快?” “娘娘,臣妾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您一直都对臣妾很好。”桦蕊红了眼眶,心疼的不行。“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本宫这就出宫,本宫不会再留在这里碍皇上的眼。”沈音苒边说着话,边风一样的跑到衣柜前面,打开柜门就往外掏衣服。“本宫才不会被你们看扁,当我有什么舍不得。” “娘娘。”桦蕊忽然沉着嗓音唤了一声。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阴冷,格外的诡异。 沈音苒情不自禁的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娘娘,您不能出宫,您不能出宫,您不能出宫。”桦蕊连着说了三遍。双手轻轻的搭在皇后的手上,用力的攥了攥:“您听见臣妾的话了么?您不能出宫。” 沈音苒随着她,一样点了一下头。“我不能出宫。” “是啊。”桦蕊面带微笑,美滋滋的说:“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皇宫就是您的战场,您要是出了宫,这宫里的一切就都是别人的了。娘娘,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沈家精明能干的,何止两位将军,您能扶植两位,就能扶植二十位,到时候,天下就是你们沈家的了。” “是沈家的。”沈音苒喃喃的重复着桦妃的话。 抽回了自己的手,双掌轻轻一击。 桦蕊微微笑着:“娘娘,您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沈音苒身子一斜,差点跌倒。“本宫……是怎么了?” “娘娘,气大伤身,您这么暴躁,只会让自己难受。现在没事了,您好好睡一觉,等您醒过来,这里就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皇上心里怎么会没有您呢。您又何苦跟皇上置气。白白的便宜了别人。” “唉!”沈音苒这会儿心里是平静多了。“幸亏有你在本宫身边。你说的对,本宫为何要走呢,凭什么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都交给别人。凭什么?” “娘娘,臣妾替您整理好床铺,您歇会儿吧。”桦蕊乖巧的走到床边,手脚麻利的替皇后整理好了床上的铺盖。 “嗯。”沈音苒乖乖的躺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桦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那是道出她真心的笑容。似乎要征服一切,又好像贪婪的没有尽头。入夜了,皇后都没有醒过,一直睡的很沉。 无双听着周围没有太大的动静,便对遥光道:“戍卫们都歇了,你小心点避过耳目。” 遥光点头:“皇后这里你好好照顾,要是醒了问起我,就说我在准备明早的膳食和熬药。” “好。”无双点头。 趁着夜色,遥光一路来到伊湄宫。 在宫后的一个偏门附近藏匿了许久,发觉果然没有人跟着,才小心翼翼的翻飞入内。 “是谁?”楚月正在月光下发呆,就听见有声音。 “是我。”遥光轻轻道:“求见皇贵妃。” 楚月依稀听出了遥光的声音,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很伶俐的点头。“跟我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皇贵妃的厢房外,推门走了进去。 “这么晚,你还没睡?”严一凌正在绘制图样,抬眼看见楚月,便笑着问。 “娘娘。”遥光从楚月身后走进来,脸色微微不好。 “你怎么过来了?”严一凌有些惊讶:“确定没有人跟这么?” “您放心。”遥光压低了嗓音:“奴婢发现一件事,必然要亲自告诉你才行。”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七十三章:厄运骤临 严一凌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听完遥光的话,她确信这个桦妃使用的并不是什么妖术妖法,而是催眠。 说真的,她对催眠不是很懂。听说过清醒催眠和瞬间催眠。虽然分辨不出桦妃到底用的是哪一种,但可以肯定她一定是个高手。短时间之内。就能用这种方法去控制一个人的思维。 极短的时间,皇后那么暴躁的情绪都被她安抚的平静了。且还能控制对方按自己的心意留在宫里。 “娘娘,您没事吧?”遥光看她脸色不大好,不免担忧。 “我现在终于明白良嫔的话。”严一凌微微一笑:“谢谢你观察的这么仔细,描述的如此清楚。” 说真的,遥光也是吓了一跳。她闹不明白,为什么桦妃抓着皇后的手说了几句话,皇后的态度马上就变了。连情绪也平稳下来。“皇贵妃,你见多识广,是不是知道桦妃用了什么妖法。” “知道。”严一凌点头:“只不过是很难解释的。” “那怎么破解?”遥光心里有点慌。 “尽量不要看她的眼睛,尤其是单独和她相处的时候。”严一凌这么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发觉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遥光不由一惊:“皇贵妃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还记得我出宫回母家小住的那件事么?”严一凌问。 “记得啊。”遥光点头:“那时候我回宫了,你却不在宫里。” 严一凌皱眉:“出宫之前的一天,桦妃来送我,还拿了些东西过来。但是后来,我就记不清楚我们说过什么话。回母家之后。因为饮酒,我中了毒。手臂上当时有一条并不清晰的伤口,我怎么都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弄得。” “你是说,桦妃对你下毒?”遥光心中一凛:“好一个桦妃娘娘啊,藏的这么深。” 事情就怕倒回去仔细的想,严一凌甚至闹不清桦妃催眠她过几回。是不是还有利用催眠,偷偷套过她的话。甚至,她也完全可以去催眠奉举,让孩子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而她却不会被暴露。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严一凌有点心慌。 遥光点头:“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比徐天心还可怕。”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住的点头。都很赞同这一点。 楚月一直听着,一言不发。心想这世上真有这么神乎其技的法术?要是真的如此,那桦妃直接去迷惑皇上不就得了。 这么想,她便问道:“皇贵妃,难道这种本领只能用在女人身上么?对男子就没有用?” “为什么你这样问?”严一凌有些奇怪。 “是啊。你想。如果真的男女都能用。那桦妃直接迷惑皇上去当宠妃,当皇后不就好了。何必还要这么麻烦,今天谜晕了皇后,明天再鼓惑了你……她也不嫌累。”楚月说的很直白。 遥光脑子转的很快,随口就道:“也许桦妃的本领还不到家,只能叫人去做一件简单的事情呗。要皇上对她专宠,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是啊。”严一凌表示赞同。“一般瞬间的催眠,只能把一种简单的思维灌输给对方。但如果对方心智坚毅,失败也是十分可能的。” “催眠?”遥光和无双都没听过这么奇特的词。 “嗯。”严一凌点头:“其实这是一种高度受暗示的状态。并不是什么妖术。” “皇贵妃你懂的真多。”楚月不禁啧啧。 “我倒是很好奇,桦妃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严一凌想不明白,不过天色已经不早了。“遥光,你还是先回去吧。”斤上狂号。 遥光点头:“那皇后哪里……” “桦妃不让皇后出宫,必然是有她的目的。你记着,最好是和无双尽量陪在皇后身边。不要让桦妃有机可乘。倘若皇后非要单独和她说话,你就要适时的弄出什么动静来。催眠最忌讳的就是途中被人打扰。一旦被打扰,被催眠的人就会马上从那种状态里走出来。不再受控制。” “明白了。”遥光点头。 “我送你吧。”楚月很好心的说。 “谢谢了。”遥光朝她一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厢房。可严一凌的心还是不安。 宫里有个这样的角色在。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但桦妃留下皇后的目的是什么呢?皇后走了,对她难道不是更有利? 想不明白,也没有心思绘图了。严一凌吹熄了蜡烛,回到床上,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就听见外头有些动静。 严一凌本来就没有睡好,这么一吵,她更是躺不住了。“怎么了,外头什么事情这么吵?” “娘娘,出大事了。”素惜急匆匆的进来,一脸的焦虑。 “什么大事?”心里有些慌,严一凌赶紧坐了起来。 素惜走到床边,声音有些颤抖:“沈家那两位少将军……被人杀了。” “什么?”严一凌登时就慌了。“被杀了?昨天不是说皇上已经安排他们去了行宫么?不是也请太医过去看了,说是没有性命之忧么?怎么……” “您得快想办法,这回不光是皇后娘娘要闹起来,整个朝堂都在震动。听说是半夜的事儿。伺候两位将军的宫人发现了,就赶紧快马加鞭的来报。这一报信不要紧,惊动了大半个皇城。天还没亮,就已经有臣子规谏在皇宫外,恳求皇上彻查此事,追查真凶。”素惜心里有些害怕,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严一凌看她的脸色非常不好,心也不由的跟着慌了起来。 “杀死两位沈将军的行宫……留下了大少爷的剑鞘。”素惜低着头,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严钰的?”严一凌莫名其妙。“好好的,他怎么会卷进去?” 声音惊动了楚月,她急匆匆的推门进来。“皇贵妃,当天我不敌那个沈雄,是严钰救了我,并赶走了他们。但是他们交手没有很激烈,而且严钰并没有冲动。” 听得出来,楚月很是维护严钰,严一凌心里暖暖的。 都说患难见真情,这时候就能看出深浅了。 “是不是严钰,咱们总要找到他才能问清楚。”严一凌心想,要挑起严家和沈家争端的,无非是皇后或者桦妃。这两个人一个才受创,另一个一直都居心不良,嫌疑自然是最大的。 “小姐,皇上找不到大少爷。”素惜急的不行:“这会儿八成已经把信儿送到严府了。戍守的侍卫也说没见过大少爷,现在整座皇宫的人都在寻找他的踪影,您说这可怎么办?” “找不到严钰。”楚月心慌的不行。“皇贵妃,你能不能给我令牌,我要出宫去找。” “你一个人出宫,我又怎么能放心。”严一凌怕她情急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严钰现在犯险,寻他的人多得是,你真想帮他,就留在宫里好好的等消息。万一他回来了,而你又出事了,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拿你来威胁他,叫他非承认杀人不可,又该怎么办?” 楚月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你说得对。既然有人设套,就一定会做的很完美。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是啊。”严一凌想了想:“严钰虽然糊涂,但大事情上,绝对不会有岔子,你就放心吧。” “嗯!”楚月虽然点头,可心里还是很害怕。 为了不让皇贵妃担心,她才答应不出宫。实际上,她已经下定决心非出宫不可。万一真的落在敌人手里,拼不出去,也总要死个明白,知道到底是谁要加害严钰。 “我得去见皇上。”严一凌忧心忡忡的说。“楚月,你留在宫里听着动静。” “好。”楚月答应着,却有了盘算。 严一凌换好了衣裳,急匆匆的往苍穹殿去。 同样是严家的女儿,严卿得到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你说什么?人跑了?人都已经成了那副样子,是怎么跑的?看守的人难不成都是酒囊饭袋?怎么可能连个瘫在床上,四肢无力的孕妇都看不住?” 新菊吓得脸色惨白:“二小姐,您别生气。奴婢听说是有人前来搭救,把那人救了出去。” “宫里出了事,我还来不及弄清楚,现在倒好,他们又让苏怜儿跑了。这两件事情不知道有没有联系。万一被捅了出去,沈家那帮官员不知道要怎么弹劾哥哥。这不是腹背受敌么!” 苏怜儿还真是命硬。 严卿又惊又怕,气得脸色发青。“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苏怜儿这贱妇,自己死就算了,还要害人。 “二小姐,您也别太着急了。那苏氏再怎样也是皇上废弃的人。皇上都不要她了,那她是死是活,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新菊试着劝道。 “你傻呀!苏怜儿是没有什么要紧的。可她到底曾经是皇上的妃子。就算被皇上废弃,也决不能成为严家的人。现在,她肚子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很有可能在这个时候要了严家的命你懂不懂?传到朝堂上那些奸臣的耳朵里,就成了哥哥惦记皇上的妃子,这话不知道要说的多么难听,你明不明白?”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七十四章:险些上当 新菊听着也害怕了,身子不住的颤抖。“小姐,那可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找皇贵妃商量一下?” “都怪我不好。”严卿恨得咬牙切?:“我怎么就不一刀宰了那个苏怜儿。管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只要她死了,就不会有这种麻烦。” “二小姐……”新菊看她愁眉不展的。心里也是害怕。 深吸了一口气,严卿定了定神:“不行,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得想办法补救。这么着,你赶紧让人送信儿回府,找哥哥的同时,也查查这个苏氏的下落。她行动不便,不可能这么快就被送出皇城。只要她还在皇城之中,就得找地方落脚。所有的客栈茶寮,才卖出去的大山寨子,或者荒废许久的宅子破庙,但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要好好找。” “奴婢记下了。”新菊谨慎的点头。 “切记,千万不可以让人知道咱们是在找谁。万一有人问起。只当是在找大少爷。” “是,奴婢知道了。”新菊赶紧去送信。 严卿召唤了两个丫头来伺候更衣,便匆匆的前往伊湄宫。哪知道皇贵妃早就去了苍穹殿。 她站在伊湄宫门外,看着这富丽堂皇的殿宇,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再怎么牢固的建筑,顷刻之间也能成为一座废墟。皇上的恩宠,能让这宫殿金碧辉煌,也能让它成为冷宫绝地。 严家,会遭遇怎么样的厄运呢? 到底是什么人,在这时候安排好这一切? “严妃娘娘。” 正想的入神,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严卿被吓了一跳,迅速的扭过脸去。“是你。” 桦蕊恭敬的朝她行礼:“吓着娘娘了,真是对不住。我是听说出了事情,不知真假,特意来给皇贵妃请安。” “你也在妃位,不必这么多礼。”严卿是听杨絮提过关于桦妃的事情,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且现在严家是出事了,别人躲都来不及,她却要往上贴,不是太奇怪了么! 桦蕊浅笑辄止:“早起奴才们就说有朝臣跪在宫外。求见圣上。说是沈家两位将军遭人灭口了,且很有可能是和严将军有关,这事不知道严妃娘娘听说了没有?” 严卿心想,你都听说了,更何况是我。只是还没摸透桦妃有什么动机,她不想一开口就把话堵死。“自然是听说了。”斤上在划。 “那可怎么办,娘娘能否找到严将军前来对峙?”桦蕊满面担忧。 “就是找不到才叫人心里难受呢!”严卿有些不安的说:“多谢你费心了。” 桦蕊摇了摇头:“曾经我有难的时候,皇贵妃出手相助。眼下,严家有点危机,我又岂能坐视不理。这样吧,严妃娘娘若是不嫌我愚钝,我便也叫人在宫里仔细找找,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有心了。”严卿温和一笑:“多个人费心,就能早点找到我哥哥。叫我怎么谢你才好。” “要不,娘娘和我去宫里坐坐,一来可以等着消息。二来,咱们也商量商量有什么对策。”桦蕊温和的拉着她的手。 “我想起来了,前几天你伤了额头和脚踝,这么快就能下地了?”严卿记得她伤的不轻,那时候脚肿了好几天。 “头上的伤好多了,伤口结痂没什么要紧。至于脚伤,娘娘没看我走过来的时候是一撅一拐的。样子还挺滑稽。”桦蕊轻轻一笑。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严卿料到她有猫腻:“既然你还有伤在身,不便久立,还是先回宫吧。走我这就陪你回去。” “那就有劳严妃娘娘了。”桦蕊一撅一拐的跟着严妃往宫里去。 这时候,楚月正好探头探脑的从伊湄宫出来。 为的是避免被皇贵妃的侍卫发觉,把她捉回去。 没想到侍卫倒是没怎么在意她才出入,反而她看见严卿和桦妃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她怎么跟着桦妃去了?”楚月心里一惊,不由的想起了昨晚上说的话。这时候严家一惊很危险了,万一桦妃再对严妃做了什么,这局面可就难解了。 权衡之下,楚月放弃了出宫的意图,瞧瞧的尾随这两个人,一路小心谨慎的跟到了桦妃宫。 “姐姐,真是辛苦你了。”桦蕊有些愧疚:“我伤的不是时候,叫你费心了。” “你怎么这样客气。明明是你要帮我,还反过来谢我。”严卿饶是一笑,平静的看着她:“你说我哥哥能去哪儿呢,怎么会好好的当着差就不见踪影了。” “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桦蕊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只是这件事说来也是蹊跷,怎么好好的,严将军会卷进去呢。” 她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严卿,温和的握着她的手递给她:“严妃娘娘,严将军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严卿看着桦蕊的眼睛,只从眼里看到了真诚。 “可能是因为在宫道上和沈家两位将军起了些争执,才会被人大做文章,卷进了风波。” “是这么回事啊。”桦蕊不免忧心:“那可就不好办了。” 严卿看着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严妃娘娘您想啊,要是有人在皇上面前提起了这件事,那严将军不就麻烦了。咱们看来,不过是狭路相逢,几句龃龉。但被人利用里去,可就是地动山摇的大事情了。随时会牵起沈。严两家的大干戈。” “那你说该怎么办?”严卿心里拿不定主意,只觉得头昏脑涨。 桦蕊仔细想了想,认真的说:“要尽快找到严将军,严妃娘娘,您仔细想想,到底严将军会在哪里呢?皇城内外,有没有什么适合他容身的地方。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人能帮着他藏起来。” 严卿陷入了沉默。 桦蕊拉着她的手,温和的劝道:“事关重大,您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隐瞒。咱们总是要互相信任,尽快的找到严将军才是正经。” 这么一来,严卿便点了下头:“也许,他应该是在……” “嘭!” “谁?”桦蕊吓了一跳,只看见后窗猛的一震,像是被人用力的砸关上。 严卿的心也跟着一震,随即好像回过味来。“桦妃,你叫我来你宫里,似乎不是为了帮我找人,而是套我的话吧?” 桦蕊脸色一僵,随即摇头:“严妃娘娘说哪里话,我不过是想这能赶紧找到人。毕竟咱们说清楚了,也好办事。” 心里掂量着这个难办的女子,严卿微微一笑:“你有伤在身,好好休养就是。严家的事情,严家的人自己会解决,不劳你费心。” 看她要走,桦蕊连忙起身:“娘娘还没喝茶呢。” “你慢慢喝吧。”严卿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这桦妃是用了什么手段。刚才那么一恍惚,差点就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急匆匆的从她宫里走出来,严卿还没喘匀气。身后又是一个声音。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楚月皱着眉头:“明知道桦妃有鬼,你还要跟她回宫。” “你?”严卿看楚月表情十分严肃,急着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楚月来不及解释,直截了当的说:“皇贵妃昨晚得知桦妃会一种叫做催眠的秘术,能让人在她的影响下说出心里真实的话来。所以如非必要,不要单独和她见面,尤其不要看她的眼睛。” 严卿点了点头:“那刚才那声响是你?” “嗯。”楚月认真的说:“皇贵妃说中途被打断,就能让被催眠的人马上清醒过来。所以你刚才是有什么感觉?” “的确是心一震,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严卿吓得不轻。“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严家的秘密都被她套去了。” 这么一想,严卿很生气:“不行,我得回去找她算账。” “省省吧你。”楚月不赞同。“她这么有办法,又藏得深。只说是关心你才多问两句,就把你的的嘴巴给堵上了。还能由着你来问不成?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楚月拉着她快步往前走:“你现在该想想怎么提皇贵妃解围。她在苍穹殿一定不好受。还有,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严钰会在哪里?你现在告诉我,我去找他。” 告诉她严钰可能去见苏怜儿了,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严卿摇头:“你救我一次,我也得救你一次。我猜姐姐肯定是不许你出宫的,你就别想着能溜出去找人了。严钰虽然有时候挺糊涂的,但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他不会乱来。更不会莽撞到去杀了朝廷的将军。所以你既然在意他,就更应该相信他,安安心心的在宫里等着就是。别再自己出什么事情,反而连累了他。” “你们姐妹还真是像。”楚月撇了撇嘴。 “是么!”严卿微微一笑,半开玩笑道:“别的还行吧,但眼睛不像。姐姐的眼睛是一双凤目,怎么看都熠熠生光。皇上便是最喜欢她的眼睛了。” “……”楚月皱了皱眉:“还有心思说这些,你快去苍穹殿吧。” “嗯!”严卿点头,一把攥住楚月的手:“未免你逃走,和我一起去。毕竟宫道上的事情你最清楚,皇上要问,也能问明白。” “好吧!”楚月只能点头。心里却十分担忧严钰,这时候他到底会在哪儿?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七十五章:信或不信 严一凌平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手边景泰蓝的小碟子里放着橙黄的蜜饯,仿佛嗅到了一缕细腻的香甜。 对面,沈音苒一脸严肃,虽然没有看她。那股从骨缝里透出来的威严却化作无形的丝,恨不得缠绕的她窒息才好。 小侯子第三次端热茶进来,换掉两位娘娘手边已经温掉的茶盏。 每一次进来,心都在颤抖。生怕两宫娘娘一言不合再扭打起来。 但实际上,谁都没有做声,就只是这样默默的僵持着。 “皇上驾到——” 这一脆声,搅乱了内室的安静。 小侯子忙道:“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皇上驾到了。” “本宫听见了。”沈音苒起身相迎。 严一凌当然也是跟着站起来,走到皇后身侧。 侧目瞟了她一眼,沈音苒饶是一笑:“都说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昨日还在本宫身上。今日便轮到皇贵妃你了。” “皇后娘娘这话,臣妾怎么就听不懂呢。”严一凌笑不出来,只得皱眉:“对于沈家两位少将军的事,臣妾深表遗憾。” “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么?”沈音苒唇?锋利。一点不留情面。 “惺惺作态自然是不必,但清者自清,严家没做过的是,且轮不到旁人随便泼脏水。”严一凌自然要反唇相讥,她才不会像皇后低头妥协。 奉临走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斗嘴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 沈音苒马上走过去请安:“因为沈雄和沈才的事情,让皇上烦心了。” 严一凌想起皇后昨天那副得势不饶人的样子,再对比她现在的温婉,忽然觉得伪装一旦被撕破了,做什么都是枉然。“皇上圣安。” 看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严一凌只是淡然的垂下眼眸。 “有严钰的消息么?”奉临凝眉问。 “臣妾已经叫人去找了,但是并没有消息送回宫来。”严一凌如实的说。 “小侯子,把东西呈上来。”奉临自顾自的走进来,择了一处坐好。“你们也都坐吧。” 小侯子从个小太监手里拿过东西,径直走到皇帝面前:“皇上。” “给皇贵妃看看。”奉临已经看过了。 严一凌一看。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臣妾见过严钰的佩剑。这的确是那把佩剑的剑鞘。” “这东西,是在行宫现场找到的。”奉临有些沉闷。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没有了声音。 “皇上,臣妾愿意为哥哥担保。虽然哥哥有时候会有些冲动。但沈家两位少将军与哥哥不过一面之缘,谈不上有什么过节。哥哥绝不会下此狠手。”严一凌目光沉稳,语气平实,像是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一点看不出局促和不安来。 正因为如此,沈音苒才更加气愤。 不过今天,她不急着开口。这回,她一定要弄清楚皇上是什么态度。 “朕听闻,在宫道上,严钰和沈雄他们有交手。”奉临并不是质问她,只不过那些大臣是这么吼的。 “回皇上的话,事后臣妾问过楚月。哥哥并不是和他们交手。只是制止他们伤害楚月。点到即止而已,随后便请他们来苍穹殿与皇上共进午膳。言谈之间,皆是依理而行。并没有闹出多少不愉快,就更谈不上结怨了。”严一凌说完,目光落在皇后的脸上。 沈音苒只是回看了她一眼,依旧一言不发。 她这个样子,虽然不至于多温婉。但显然是伤了心。 好像再多的辩解都无济于事,死者已矣,什么都改变不了。 “皇后可听说了什么?”奉临问道。 沈音苒微微抬起头,对上皇帝一双熟悉的眼眸,泪水瞬间就夺出眼眶。“臣妾什么也没听说,听说的时候,为迟已晚。沈雄和沈才的确有错,而臣妾想要保住他们的名誉,也是臣妾的错。但为什么,天要这么无情,他们已经被折磨的这么惨,还要连命都送到。再怎么说,他们还那么年轻,太可怜了。” 这一点,严一凌算是赞同吧。沈雄沈才不过十七八岁。故人早熟,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娶妻生子了。可因为他们是沈家之后,十五岁起便跟着父辈叔辈南征北战。才有一点点功劳,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想来,他们要是知道调戏宫婢能惹出这么大的祸,命都送掉了,也必然不敢有这样的行为。 “皇后以为,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奉临问的更直接了一些。 沈音苒摇头:“臣妾不知道。臣妾也不想知道。就算查到凶手是何人,也无济于事。走了的就是走了。” 听得出皇后有些心灰意懒。 奉临沉眉不语。 严一凌却不能不说:“皇上,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还没弄清楚之前,臣妾想请皇上不要定严钰的罪。他不见踪影,一定事出有因,臣妾是怕,动静闹得太大,反而让他难以现身了。” 沈音苒抿唇而笑:“昨天,就是在这里,皇贵妃你说什么来着还记得么?”斤亚何弟。 严一凌侧目看了她一眼。“臣妾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得。” “那好。事情放在本宫身上,你便要皇上秉公执法,一定要处置两位少将军。怎的今天轮到你兄长了,你便要皇上宽容,而不是铁腕之策直接拿人?” “那是因为沈雄沈才真的有欺凌银铃。而我哥哥一定是被人冤枉的。”严一凌跟她说不清,却不能不说。“前者的轻佻,就连皇上在殿上都亲眼看见了。而我哥哥,从来就不会去做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情。” “谁眼里,不都是最紧张自己的家人么?”沈音苒饶是一笑:“昨天本宫恳求皇上保住两位少将军的颜面,可你极力反对。现在他们因为这件事情而送命,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倘若不是你?动徐妃闹到御前,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甚至把银铃赏赐给沈雄,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么?皇贵妃,本宫现在不单是怀疑严钰,还怀疑你。” 深吸了一口气,皇后看了皇帝一眼,动容的说:“皇上可以不信臣妾的话,但是臣妾也不准备背着皇贵妃说这样的话。宫里的人都知道,楚月……就是皇贵妃为严钰挑选的妻子。严家与司空家根本就有意结亲。司空家与沈家的误会已深,自太后起就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皇上,臣妾听说沈雄沈才和楚月也交手了,而严钰正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才打抱不平的,这一点您有知道么?” 这些话,奉临从那些臣子的嘴里听来了。于是轻轻点头。 “沈雄和沈才年少无知,自以为立下一点功劳就沾沾自喜。得罪了楚月得罪了严钰。”沈音苒叹了口气:“可即便是得罪了,不是也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么?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难道只做错一件事,就得以命相抵?” 说到痛处,沈音苒掩面而哭。“可怜他们还没有成家,他们的爹娘会怎么样的心痛啊。” 严一凌沉默无语。 局势的确对严钰很不利。 他没有做过这件事,为什么平白无故不见人影了。 那剑鞘可以是别人栽赃。可是什么人能从他手里夺走他的剑鞘,还让他失了踪。背负一身的嫌疑? 难道这些,区区一个桦妃就能做的如鱼得水么? 严一凌很是怀疑。 “皇后保重凤体,这件事情,朕答应你,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奉临如是说。 沈音苒止住了哭泣,哽咽的问:“皇上,能不能告诉臣妾,他们……到底是怎么……” 到现在为止,皇后还没见过两个人的尸首。严一凌自己也没见过。 心想也许尸体上能找到什么痕迹也未可知。 于是她也问:“皇上,究竟两位沈将军是……” “斩断首级而死。”奉临尽量说的平静。“切口很整齐,想必用剑之人武艺不俗。” 沈音苒嘭的一声跌坐在地,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小侯子见情况不对,连忙去扶:“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为什么凶手要这么狠心?为什么就算死,也不肯给他们一条全尸?”沈音苒几乎是要崩溃了,她颤抖着,泪落如雨。悲伤不满愤恨顷刻之间一起涌上心头。 就算是被小侯子扶起来了,她也根本就站不稳。眼前总是眩晕,只感觉地动山摇。 “小侯子,你送皇后回宫。”奉临叹了口气:“请院判过来看看。” “是。”小侯子紧忙答应。 “皇上,臣妾不走。”沈音苒含着泪:“臣妾想为他们讨个公道。” “你放心,事情朕会仔细追查,绝对不会叫他们走的不明不白。”奉临瞟了严一凌一眼。她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皇后离开,他才问:“你就不想对朕说点什么?” 严一凌摇头:“我说了,皇上若是不信,那便是言多有失。我不说,皇上若是相信,那就是心有灵犀。” “哼。”奉临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刷你的小聪明。” “皇上,臣妾只是觉得可怕。为什么人命在一些人的眼里,就只是挑起祸端的一根导火索。即便沈雄沈才再不对,就这么去了,也总是叫人惋惜。” “是啊。”奉临点了点头:“朕还得问问徐天心。” “为什么?”严一凌不解:“难道皇上怀疑是她下的毒手?她不会这么做的!”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七十六章:不知廉耻 补14号第三更 奉临看着严一凌,只觉得她和皇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 皇后为了名誉不惜牺牲无辜的人。可是她不会,情况这么危机,她还是会优先考虑到旁人的安危。 她虽然不如皇后温婉端庄,甚至有时候会胡搅蛮缠。可这样才是真正的性情啊。 越是这么想,奉临才越觉得难能可贵。当皇帝越久,对着他说真话的人就越少。哪怕是近在咫尺的枕边人,也只会当他是皇上而已。 “皇上。”严一凌看他愣愣的表情有些奇怪,不免好奇。“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奉临微微一笑:“毕竟徐妃也参与了这件事,朕只是想问清楚。” 严一凌点头:“臣妾这就叫人请她过来。” 正说着话,严卿和楚月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给皇上请安。”两人??的行了礼。 “你们怎么过来了?”奉临看着她们也是一脸的担忧,便道:“这事,整个后宫都传遍了吧!” 严卿点了点头。“皇上,臣妾敢以自己的性命作担保,哥哥绝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 严一凌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别担心,清者自清。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把他找出来。人找到了,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是。”严卿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当着皇上的面,她不知道怎么向姐姐解释苏怜儿不见了的事。 “皇上。”楚月一脸的正经:“不知道您有没有功夫听我说几句。” 奉临难得看见她严肃的样子,自然是点头。 “那一天是沈家两位将军先不检点。对银铃出了手。这我才出手还击,帮银铃解围。哪知道沈才是个草包,三两下就被我打倒了。沈雄却有几分本事,我不敌。若不是严钰突然出现,及时的阻止他们,吃亏的就是我了。但是,从头到尾,严钰没有说过一句侮辱他们的话,更没有出手过重。点到即止而已。” 楚月这么说,心里不免担忧起来:“如果说这么小的事情也能让心里长疙瘩。那就一定是长在沈家兄弟心里头了。要报复也该是他们报复才对。严钰绝不会做这样糊涂的事情。何况我相信他是有胸襟的,绝不会如此的小肚鸡肠。” 平时的楚月,嘻嘻哈哈,时而古怪精灵,时而又俏皮顽劣。和现在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样子。 奉临和严一凌目光一致的看着她,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样一件事。 严钰这小子当真是好福气。 怎么能让这样出众的女子对他倾心呢! “皇上,您是不信楚月的话么?我可没有包庇他的意思。我做人最公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用藏着掖着。” “朕自然……”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就不出现的身影忽然就走了进来。 严一凌和严卿看见她进来,都有些惊讶。 “姐姐?”楚月也是莫名其妙:“你怎么过来了?” 楚乔脸色不是很好,楚月方才那段慷慨激昂的话她都听了进去。 朝皇上行了个礼,楚乔扭过来就甩了楚月一记耳光。 因为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楚月都没来得及躲,脸颊上就赫然显出了五个清晰的指印。“你干嘛打我?” 奉临也被这样突然的举动给震住了。“楚乔,你这是干什么?” 楚乔转过脸来,又施一礼:“臣妾失仪了,求皇上责罚。”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严一凌有点生气。这不出现就算了,出现就动手。还真当这是她司空家的后院呢。打就打,还这么用力气,这是亲生姐妹么? “皇贵妃最好不要插手司空家的事。和严家的那笔帐,臣妾稍后禀明皇上,再跟您慢慢算。”楚乔满面愤怒。恶狠狠的瞪着楚月:“你还有脸待在这里,司空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胡说什么?”楚月生气了。“我怎么给司空家丢脸了,这话你得说清楚。” 她以为,是她不敌沈雄的事情传了出去。但是那又如何,打不过就打不过,又不是两家争地,有什么好丢脸的。 哪知道楚乔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一把就抓起了她的右手腕,毫不犹豫的将衣袖推了上去。 “守宫砂呢?在哪里?”楚乔怒气冲冲的问:“你都背着我跟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你敢不敢说出来?亏你还是个待嫁的闺女,爹是怎么教你的,我又是怎么教你的,你就这样糟践自己,你对得起谁?” 这架势,的确是让在场的人都没料到。 奉临更是尴尬不已。 到底楚月是女儿家,守着他说这件事似乎欠妥。 “你闹够了没?”严一凌一把推开楚乔的手,迅速的将衣袖拉好。“现在是谁在丢脸,你弄清楚了么?” “你当然帮着她说话,这不就是你们严家的伎俩么?到了你们这一辈,严家能征战沙场的还有几位将军?你们,不就是想利用司空家的势力来巩固你们的地位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那个不要脸的哥哥,勾引我妹妹。” “住口。”楚月急了:“你别以为你是我姐姐就可以胡说八道。严钰没有勾引我,我是心甘情愿的怎么了?” “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还要不要脸?”楚乔气得浑身发抖。“这件事都被揭穿出来了,你叫爹的脸往哪儿放?你怎么这样不知廉耻。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我自己的事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愿意就好,你凭什么指手画脚。我就不要脸了你能怎样,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当妹妹,我还嫌你丢人呢。”楚月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严卿,你快……”严一凌给她使了个眼色,怕楚月一时想不开。 “是。”严卿点头,紧忙就跟了出去。 “乔贵嫔,这种事情你就不能私下问楚月么?非要拿到台面上来说。你这么做有多伤人你考虑过没有?”严一凌有些生气,这楚乔真是坑妹的一把好手。 楚乔冷笑了一声:“皇贵妃你一点都不惊讶,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根本就是你在背后教唆的严钰对不对?亏我妹妹一直那么信任你,把你当姐姐一样看待。你就这样害她。你知不知道清白对于女儿家来说有多么重要。你知道现在后宫里怎么看待这件事么?都说因为沈雄动了严钰的女人,严钰才会下狠手。” “你这些胡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严一凌是真的觉得很害怕了。 怎么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就都被揭了出来。 为什么枪头都对准了严钰? “你现在晓得担心了?”楚乔看她脸色变了,不是那么理直气壮,轻哼了一声。“严钰可以甩了一个又一个,可是我妹妹怎么办?她的一辈子就这么毁在你们手里了,你太卑鄙了。” 说话的同时,楚乔高高的举起了右手。正要劈下来的时候,手腕猛的一痛。 “皇上,您……”楚乔扭过脸去,对上了皇帝一张霜脸,心头一紧。“您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维护皇贵妃不成?摆明了是她……” “朕念在你一时气愤,这一次就不追究了。”奉临用力甩开她的手。 楚乔受不住力,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皇上……” “楚月已经说了,她是心甘情愿没有人逼迫她!”奉临皱眉,脸色十分的不好。“皇贵妃乃是朕的皇贵妃,你不过是个贵嫔,以下犯上何其猖狂,朕已经开恩了。楚乔,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皇贵妃是您的妾室,难道臣妾就不是么?”楚乔红着眼睛问。“她给楚月灌了迷魂汤,连贞洁都不要了。难道我不该打她么?我爹,一辈子跟随先帝为国尽忠,到老了,竟然受到如此的奇耻大辱,难道我这个做女儿的还不能替他出口气么?”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严钰和楚月的事情,严家自然会给司空家一个交代。楚月只要愿意嫁入严家,一定是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她回严府。绝不会叫司空家没有脸。” “你当然希望这样了。卑鄙!”楚乔气得浑身发抖。 “身为姐姐,你当然会关心你妹妹了。可是我也把楚月当妹妹,我岂会不关心她。”严一凌想跟她说明白:“但是什么才是关心,你要尊重她的想法,尊重她的选择,她自己难道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别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楚乔气得不行:“你要是真的疼楚月,你真的把她当妹妹,就把严钰交出来。交给司空家处置。他必须给我妹妹一个公道。凭什么想玩就玩。”斤亚呆弟。 “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严一凌看她这么不冷静,多说也没什么意思。“你先回宫去,找到严钰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楚乔冷笑了一声:“真是虚伪。若不是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们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瞒到楚月珠胎暗结?瞒到纸包不住火,瞒到全天下的人都嘲笑司空家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七十七章:狡诈若此 补14号第四更 “你是有迫害妄想症吧?”严一凌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听风就是雨,能不能冷静的对待这件事。你也不想想,你在苍穹殿撒泼,背后多少人在看着你笑呢!”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楚乔气得脸上滚烫。 “皇上让人先送她回宫吧。”严一凌头都要炸了,耳朵里嗡嗡的都是女人的叫唤声。 “来人。送乔贵嫔会熙荣园。”奉临自然是答应,毕竟这时候他也想安静一下。 “皇上,您怎么可以这样袒护皇贵妃而不管旁人的死活?”楚乔满脸是泪。 奉临拿了帕子塞到她手上:“你这不是还没死么!” 说完,一摆手打发人赶紧把她送了出去。 楚乔这一走,两个人耳根子立刻清静了。 “这个时辰,皇上该上朝了。”严一凌看了看窗外,多云的天气,看不见太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奉临伸手拉着她,用力的一点一点的捏着。从指间到掌心,从掌心又到只见,每一寸都是满满的温暖。 “早起天还没亮。那些老臣就已经泣血上书了。朕该听的都听了,不该听的也都听了,没有什么好再说的。现在就想陪着你。” 严一凌看着他眼里涌起的暖意,心头热乎乎的。“皇上这回选择相信臣妾,怕是要因为臣妾而受到非议了。您也听见了。整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严钰都是最有嫌疑的。他的脸上就写满了凶手的字样,被盖上章了。” “呵呵。”奉临哂笑:“你这说的一套一套的。” 奉临拉着她的手:“这么多年,朕有什么没见过的风浪,群臣跪谏也不是头一回了。你自己不也经历过。” “是啊。”严一凌想起了左子如,想起那些沈家倚老卖老的臣子们,心乱如麻。“我是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严钰,还是他遇到什么危险了,为什么好好的人就找不到了。” 奉临拉着她的手,走到书桌边坐下。 “朕觉得,他不是被人带走的。而是自愿跟着别人离宫了。” “皇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严一凌来了精神,毕竟现在没有什么比找到严钰更要紧。 “你还记得蓝燕么?”奉临皱眉:“她是苏怜儿的人。” “皇上的意思是说……”严一凌不愿意相信,严钰的失踪是因为他去找了苏怜儿。这样的话,就等于伤了楚月的心。可皇上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只有苏怜儿有办法,让严钰不管不顾的消失在宫里。 随后,再制造一场混乱。把事情做的天衣无缝。但是就算苏怜儿有本事杀沈家的人。她又怎么能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呢? “碧儿。”奉临坐稳,将她拥进怀里。“你能不能别想那么多。” “臣妾不愿想,但是却停止不了去想。”严一凌依偎在他肩头,第一次不那么抗拒这样近的距离。甚至,他的手拥着她的时候,心里像是充满了温暖,至少不那惶恐不安。 “你烦心,朕会陪着你的。”奉临握着她的手:“只要朕不点头,你不会有事,严钰不会有事,严家也不会有事。” 他像是在承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 严一凌轻轻点头,缓缓的闭上眼睛。从来都是她和身边的人,去斗宫里的毒妇。没想到这一次,陪着她迎风破浪的人会是皇上。这种感觉,说起来也挺奇妙的。 “你眼睛里都是血丝。昨晚一定没睡好。”奉临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脊背。“就依偎在朕怀里,睡一会儿吧。等醒了,说不定就找到严钰了。” “好。”严一凌蜷缩在他怀里,温暖的闭上眼睛。 “凡事有朕。”奉临轻轻的贴在她的鬓边:“别担心。” ———— “真的是你?”黑布被摘了下来,眼睛很痛。然而当能看清楚面前的一切时,严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 苏怜儿瘫软的躺靠在一张摇椅上,腹部高高的隆起。“你算算日子,就知道我怎么会这样了。” 严钰心头一惊:“你是说,这孩子是……” “快生了。”苏怜儿微微一笑。“所以我得趁着要生了逃出来。不然,这个孩子一落地,你妹妹就会拿新做的棉被捂死我。” “不会的,你胡说什么。”严钰一个劲儿的摇头。斤亚讨扛。 “你过来。”苏怜儿冲他一笑。 虽然有些犹豫,但是严钰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你摸摸我的手。”苏怜儿一脸霜色。 严钰托起她的手腕,发觉手很奇怪的往下垂。“你……” “我的手筋脚筋都被你那个好妹妹严卿给挑断了。我在你们府里安排的别院一住就是这么久。她们就是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才留下我这条命。严钰,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我辛辛苦苦为你怀着身孕,你却让她们这样害我折磨我!” 苏怜儿咬牙切?的说。 “不会的,她们不会这样对你的。怜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严钰瞪圆了眼睛:“我已经向碧儿保证过,我不会再和你见面,我答应过她们,不会再骚扰你。她们答应过我,会给你一笔银子,送你走。” “够了。”苏怜儿打断了他的话:“你还真是无情啊。” 眼眸一紧,她尽量做起了身子:“本来出宫,我就不甘心。以为怀了你的孩子,怎么也能在严府得个名分。这样的话,我好歹也是将军夫人不是。皇上早晚要重用严家,早晚要向我们低头。可是,你那两个阴毒的妹妹,事情做的太绝了。她们竟然敢这样对我。而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严钰还是对她的遭遇感到很惋惜。“怜儿,你以前……你现在弄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 “虚伪。”苏怜儿冷漠的看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楚月之间的事情么?亏司空家的人自命清高,她还不是没有成亲就什么都给你了。凭什么在我面前立牌坊,呸!” “你怎么知道?”严钰心中一凛:“怜儿,这话得说清楚啊。我和楚月是在和你分开之后才……我承认我喜欢楚月,可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你不能倒打一耙,指责我们对不住你。实际上,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只是想利用我拜托你的前夫。我不是没想过带你离开皇宫,是你不肯跟我走。” 说到这里,严钰还很气愤:“你知不知道,漠良行我立了功。皇上恩准我可以带你离开。只要你点头。可是,你对司空楚聪说的那些话,我听见了有多心痛你知道么?是你先放弃了我,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我,你凭什么指责我喜欢楚月?” “够了,我不想听。”苏怜儿脸色阴沉的看着他。“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没有良心,所以,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墓穴。我要死,你们严家也别想痛快。非但如此,司空家也会因为有楚月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而蒙羞。” 她声音,阴戾而充满了诡异。 严钰听得毛骨悚然。“怜儿,你收手吧。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银子,确保你下半辈子都花不完。我可以请专人伺候你,你要住什么样的宅子都行。我还可以把孩子也留给你,让他在你身边尽孝。我只求你放过我,放过楚月。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利用我也不过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现在我答应给你,什么都给你,对你来说,也算是达成心愿了……” “你住口。”苏怜儿恶狠狠的吼道:“你把我当成叫花子么?我凭什么要你的施舍。严钰,这个世上,只有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谁敢对不起我,我就要他生不如死。” “你到底做了什么?”严钰只觉得后脊梁冷汗涔涔。 “你很想知道么?”苏怜儿冷冰冰的笑了起来。 严钰点了下头。 “其实也没做什么。”苏怜儿恣意道:“就是稍微动了下手脚。让你成了整个严家的罪人。现在朝廷上正在弹劾你。” “你……”严钰仔细的想了想,到底苏怜儿有没有这个本事,她又能做什么让自己犯险。可惜,他实在是低估了面前这个险恶的女人。 苏怜儿看着他,知道他一定猜不到自己的用心。“其实你不用担心的。” “你能不能痛快一点?”严钰凛眸看着她。 “很简单,我不是说了。动了动手脚,利用你挑起了沈家与严家的争端。并迅速的将整件事情散播出去。今天早起天还没亮,皇宫外面就跪满了等着要你命的人。想想那个场面不能亲眼看见,也实在挺可惜的。” 严钰在心里过了一遍她的话,却还是一知半解的参不透。 看着他一脸的迷茫,苏怜儿笑得更得意了。“猜不透女人的心思顶多是个没用的男人。可连自己的安危都估算不到,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过我也算对你不薄,两条命换你一条命,严钰,你不会吃亏的!”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七十八章:情势危急 “怎么样,有消息了么?”一回到伊湄宫,严一凌就赶紧解下身上的斗篷。 汪泉摇了摇头:“娘娘,宫外已经送了信儿进来,咱们的人始终没有找到将军的下落。” “小姐。您别担心了,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素惜递上热茶:“您喝杯热姜茶,驱驱寒。” 严一凌接过茶,暖在手心。“我是在想,前一天还好好在宫里当值,怎么一夜的功夫就不见人影。还正好发生了这件事。” 章嬷嬷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说:“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是啊。”严一凌点头:“皇上送两位沈将军前往行宫是快要傍晚时候的事情。而哥哥不见,是入夜的事情。他们要安排人手去行宫刺杀,又要将哥哥骗出宫去。显然是里应外合,两拨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娘娘是说,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宫里的人所为。”章嬷嬷这么一想,心里多了一些不安。 严卿就在这时候进来,脸色微微不好。 “楚月怎么样了?”严一凌担心她想不开。 “没事的,哭过之后好多了。这会儿累了,已经睡下。”严卿低声道:“我怕她又出什么鬼主意。偷偷溜出宫去,已经多叫人陪在她身边了。” “没事就好。”严一凌揉了揉脑仁:“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严卿摇了摇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姐姐。” 她的目光很谨慎的看了看身边的人:“新菊,你们先下去。” 章嬷嬷和素惜对视一眼,便也跟着下去。 “什么事情,这么紧张?”严一凌看她脸色很不自然:“你是不是知道严钰在哪?” “应该是……和苏怜儿在一起。”严卿的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严一凌有些不敢信。“苏怜儿不是在别院么?难道她逃走了?” “都怪我不好,做事不够利落。要不是顾及她有了身孕,我早就该一刀解决了她。”严卿懊恼的不行:“姐姐,不是我推卸责任,其实你也有不对的地方。苏怜儿是什么人,咱们怎么能对她心存仁慈。” 严卿说的没错,严一凌也有些自责。“是啊。我当时是怕她真的有孕,孩子是无辜的。哪知道孩子还没出生,她就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回,是我害了你们。” “姐姐。我……”严卿想了想。还是说了:“我也有不对,我没告诉你实话。苏怜儿被囚禁在别院这么久,之所以比较安稳,是因为……因为……”斤以私扛。 严一凌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一同坐下:“事已至此,你不必担忧,有什么说就是了。” “我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以为这样她就逃不出去了。”严卿转过脸,和姐姐目光相触。“实际上,我也做好了准备,一旦她的孩子落地,我就会去母留子。不会叫她活着祸害人。没想到她比我快了一步。” “你……”严一凌不知道是该责备她,还是赞同她。实际上,苏怜儿真的很可恨。但是想想这样的手段,严一凌又觉得太残忍。 “姐姐,我知道你想什么。”严卿笑道:“你就是那个,被蝎子蛰了手还会去救它的人。但是我不是。你太善良。可你知不知道,你身边的这些人,也许比那毒蝎子更致命。” “你说对。”严一凌点头:“如果当初苏怜儿出宫,我们直接杀了她。或者在宫里的时候,就直接要她的命,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这一回,相当凶险,我拖累的不光是哥哥,还有严家。” 看她惴惴不安,严卿有些害怕。“姐姐,你是不是在苍穹殿听说了什么?” “臣子们跪谏,皇上避而不见。这么冷的天,他们就跪在皇宫之外。到现在还跪着。”严一凌收了收心。“看这个架势,这一次他们是不准备罢休了。你想想,凯旋而归的两位将军,原本是入宫领赏,哪知道命都赔进去了。且那两具尸首惨目忍睹……沈家的人如何能善罢甘休。在宫里,我与皇后也撕破了脸,甚至可以说,皇后与皇上也撕破脸了。这时候,稍微处理的不合沈家人的心意,他们就很有可能调动兵将,从各地涌入皇城发动病变。” 严卿吓得身子一颤:“姐姐,不至于如此吧?” “我只怕会更加凶险。”严一凌看着远处,这样的历史剧她看了不少。“你想,沈家调动兵将这么大的镇长,严家的人能不防着么?有句话说的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顶上的军令怕是还没有送到,底下就已经大动干戈了。无论是哪一方胜,都有可能被黄雀在后收拾掉。” “姐姐,你别说了,我害怕。”严卿缩着肩膀:“如果真的成了这个样子,那咱们严家如何还洗得干净,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是啊。”严一凌懊悔的不行,当初为什么要存那么一点善念,放过苏怜儿。她反复的问了自己这个问题,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在造孽。一念之差,放了苏怜儿,于是兵乱肆意,要赔上多少将士的性命。这是救人? 这分明就是杀人。 低下头,她隐隐约约闻到自己手上沾满了血腥味。 “姐姐。”严卿伏在她怀里,很是难受:“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苏怜儿能藏在什么地方。她是不可能出皇城的。那她会去哪儿,哥哥又会不会心甘情愿的陪在她身边,姐姐,我害怕。” “别怕。”严一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先想办法。既然宫外的事一时之间毫无头绪,先把宫里内应揪出来。” 严卿一下子来了精神,紧紧握住严一凌的手:“姐姐,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桦妃。”严一凌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 “桦妃?”严卿的心跟着一揪。转念一想,她马上就点头。“姐姐,你说桦妃会什么催眠术是么?今早在去苍穹殿之前,她诓我去她宫里,差点就从我嘴里问出苏怜儿的事情。可是如果是她根本苏怜儿里应外合,那为什么又要套我的话?” 严一凌静下心来细细一想,便道:“桦妃城府极深,她这样的性格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即便是跟苏怜儿联手,制造了严家灭顶的灾难,她也会防着苏怜儿。说不定到最后,她会把苏怜儿藏身之地泄露出来,借刀杀人。” “是。”严卿点头。“完全有可能。只要苏怜儿一死,就没有人知道她参摄其中。” “不错。”严一凌想了想,没有试过,她很难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苏怜儿催眠。“要从桦妃身上下手,就必须得和她正面交锋。还不能让她知道咱们已经怀疑她了。” “姐姐,这怕是不容易。”严卿仔细想了想:“桦妃入宫不算太长。可是从小小的嫔位摇身一变就成了妃主。连多年侍奉在皇上身边的良妃也不是她的对手。且皇上对她一直都很信任,觉得她乖巧懂事。” “这一点是她最聪明的地方。”严一凌笑着道:“从救良嫔,再到救我,桦妃没少用心思。每一次都是恰到好处的显示了她的善良和温柔。倘若现在有人去皇上面前告她的状,皇上也多半是不会相信的。并且催眠这种事,又不像武功,有还能查出来。她硬是要说她根本不懂,皇上也奈何不了。” “姐姐,这个人太危险了。”严卿心里害怕:“咱们冒然动手,只怕会引起她的不满和猜忌。万一打草惊蛇,她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来抹去一切和她有关系的痕迹,只怕对咱们更加不利。” “杨妃不是在她宫里照顾她么?”严一凌想了想:“先把她叫来,咱们商量商量。” “不好了……”素惜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脸担忧。 “什么事?”严一凌和严卿被吓得不轻。“是不是找到严钰了?” 其实严一凌是想问,是不是找到严钰的尸首了。 素惜摇头:“陪着楚月小姐的侍婢被打晕了,楚月小姐不见了。” “什么?”严卿连连叹气:“这丫头怎么性子这么扭呢!都说了叫她别出宫,她就是不听。” 楚月的心情,严一凌是能明白的。自己在意的人生死未卜,现在她的秘密有被揭穿了。“我想她是想要找到严钰,带他回来,让楚乔看看,他们是一对璧人。” “可是外面这样乱,她要是落在苏怜儿手上,就只有一死。”严卿知道苏怜儿不光恨严家的人,更恨司空家的人。 “唉!”严一凌真的觉得力不从心。“让人去找吧,能找到一个算一个。” “小姐,您别太担心了。”素惜心疼她,自从知道沈家将军出事,小姐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你先去请杨妃过来。”严一凌想了想:“咱们不能困在这迷局里,得想办法自救。” 万幸的是,这一回,皇帝是信她的。多少能帮着她为严钰多争取一些时间。“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七十九章:杀人啦 桦蕊早早就起床了,这一晚她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萱彩还没带着侍婢们进来伺候,她有些奇怪。“萱彩?萱彩?” 喊了两嗓子,也没见有人答应。桦蕊就更奇怪了。 “萱彩——啊!”桦蕊敞开门,正好出去找那丫头,就看见杨絮直直的站在门口。“杨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你醒了。”杨絮微微一笑,尽管脸色还有些僵硬。 “是啊……”桦蕊觉得她怪怪的。“杨妃娘娘,我不是说了,我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虽然走路还是有点瘸,但我自己能走了。您就不用每天过来照顾我,这么辛苦了。” “那怎么行。”杨絮连连摇头:“我和良嫔说好了,要来你宫里照顾。谁让你在宫里一个人,想说个知心话都没有呢。” 桦蕊脸色有些尴尬:“娘娘说的是。” “你呀,还一口一个娘娘,咱们这么熟了。叫姐姐,叫姐姐多好。”杨絮执意走进了房中,四处打量一遍,才笑盈盈的说:“你看你,睡得头发都乱了。来。坐下,姐姐给你梳梳。” “不不,姐姐,您太客气了。”桦蕊连忙摇头:“这些事情让萱彩做就好。只是萱彩那丫头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儿。”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臣妾蓬头垢面的,让姐姐见笑了。” “不会,怎么会呢。”杨絮抚摸着她的脸,笑得格外诡异:“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摸起来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怎么会蓬头垢面。皇上要是来了,看见你这样子,保管爱不释手。” “姐姐,您说什么呢……”桦蕊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今天的杨絮神经兮兮的不大正常。“姐姐,要不。我自己梳头吧?您略坐坐。等会梳洗完毕。再陪您说话。” “也好。”杨絮心想,不吓死你这毒妇,你怎么知道姐姐我不是吃素的。 随后身子一扭,一脸平静的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坐下之后,她便一言不发的看着桦蕊。眼眸里没有一点光彩,就跟死鱼眼似的。 桦蕊走到铜盆边洗了把脸,发觉萱彩准备好了漱口的花瓣茶,心里舒服了一些。可能是那丫头有事,临时走开了。细细一算,今儿是领月例的日子,怪不得。 她自己有个习惯,不喜欢底下的丫头冒然来她身边伺候。 所以平时萱彩不在,她偶尔也会自己洗漱。 回过头的时候,发现杨妃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桦蕊嘴角抽搐。“姐姐这么早就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宫里好像还是没有严钰的消息。皇上这会儿八成急坏了。”杨絮平静的说。一点也看不出来着急的样子。 “是么!”桦蕊坐到妆镜前,拿起梳子开始梳自己的头发。“这次的事情,还真是挺棘手的。不知道皇贵妃那有什么主意了没有。” “不知道。”杨絮沉默了片刻。 桦蕊心想,皇贵妃再有本事,只要找不到严钰,一切都是白搭。即便找到了严钰,也证明不了这件事情和他没有关系。最终倒霉的还是严家。“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妃走了过来,脸正好贴在桦蕊脸上。“姐姐你……” “我看你皮光柔滑的样子,就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杨絮的脸庞在她脸上蹭了又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啊?” “姐姐,您现在也一样很年轻。才封了妃,足见皇上是很在意您的。”桦蕊被这样的杨妃吓的不轻,总觉得她今天十分古怪。 “我来帮你梳。”杨絮一把攥住桦妃的手腕,那力气恨不得将腕子捏碎。 桦蕊吓得脸色铁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姐姐,你弄疼我了……” “你松开手嘛。”杨絮不以为意。 没有办法,桦蕊只好松开手。 梳子落入杨絮的手里,她便放开了那已经掐红了的手腕。“妹妹别怕,我来帮你梳头。” 开始还好,一下两下的,杨絮故意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如此,桦蕊也就放心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杨妃,旁敲侧击的问:“姐姐,您昨天去看过皇贵妃么?她有没有很担心?她……” 一阵刺痛,惊得桦蕊浑身颤栗,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杨絮握着梳子狠狠的用梳?去划她的头皮。从头顶到脑后,硬是生生的扥下一缕发丝。 “姐姐……”桦蕊疼的眼泪都掉了出来。 “你头发打结了,别怕姐姐给你梳顺。”杨絮像是发疯了一样,一把一把的扯着桦蕊的头发,撒开了劲儿的梳,一下一下根本就停不下来。 桦蕊起初是想要制止她,后来发现她根本就不受控制。于是只有拽住她的手,迫使她松开自己的头发。“姐姐,您这是干什么,你放开我,姐姐,不要……” 两个人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一个拼命的挣扎,一个怎么都不松手。 最有趣的是,杨絮瞅准了时机,一梳子划在了桦嫔脸上。 看见她痛的表情扭曲,杨絮心里暗爽不已。这种毒妇,不过是肌肤之痛,还真是便宜她了。 “唔——”桦蕊捂着脸,惊恐万状,这杨妃八成是疯了。 再这么下去,她是真的要被对方折磨死了。看准时机,她猛的朝杨絮手肘上击出一拳。 杨絮受力,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哪知道对方不依不饶,一脚蹬在杨絮的肚子上。“啊!” 这回换做她惊叫一声,嘭的倒了下去。 指甲在舌头上划过,杨絮服用了皇贵妃给她的诈死药,眼睛一翻,便假死过去。 “这是怎么了?”良嫔正好进来,看见眼前的这一切,不免一惊。“妹妹,你们这是做什么?” 桦蕊委屈的红了眼睛:“姐姐,杨妃不知道是发什么疯,快要把我的头发都扯光了,您看。” 抓了一把秀发,果然扯下来好多发丝。桦蕊红着眼睛:“我实在没办法,才踢倒了杨妃。” “杨妃,你这是做什么?”良嫔走到杨妃身边:“还不快起来,成什么样子?咱们不是说好了,轮流照顾桦妃妹妹么,今天明明轮到我,你来凑什么热闹,还动手动脚的?” 一连串的话说完了,两个人都愣住了。 躺在地上的杨妃纹丝不动,像是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姐姐,不会出事吧?”桦蕊吓得脸色发青。从杨妃一走进来,她就觉得不大对劲。到这会儿,她还是没搞明白这唱的是哪出戏。 “不会吧?”良嫔也有点慌张。“不是倒在地上的时候磕到头了吧?” 两个人赶紧蹲下细细检查,发现地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血痕。 “杨妃姐姐。”桦蕊小心的晃了晃她。“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疼了才会反抗。姐姐,你醒醒……” “是啊杨妃,你就快起来吧,别在这里吓唬人了。”良嫔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眼前的杨妃却是叫她心里很慌。 还是没有反应,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脸的惊慌。 “还是,试试看有没有气儿了吧?”良嫔觉得不大好,压低了嗓音道。 “啊?”桦蕊很是担忧:“不会吧,姐姐,我只是轻轻的踢了她一脚,我没有使多大的力气。” “那你试试看?息啊!”良妃有点不敢靠近了。 “姐姐,我……我害怕……”桦蕊结结巴巴的缩着身子,也不敢上前。 “小姐,奴婢领了月例……”萱彩一进门就看见杨妃倒在地上,不由奇怪。“杨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萱彩。”桦蕊赶紧道:“去扶杨妃娘娘起来。” “哦。”萱彩把银子放在地上,蹲下来扶了杨妃一把:“娘娘,地上凉,您是哪里不舒服么……” 手摸到了杨妃,用力的拉她起来的时候,萱彩忽然发觉杨妃没有一点回应。“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小丫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良妃的手,很是冰凉。再探?息,竟然完全没有了呼吸。“不好了,娘娘,杨妃娘娘没气儿了。” “你说什么?”桦蕊吓得浑身颤抖:“没气儿了?怎么可能会没气儿?” 良嫔战战兢兢的过来,奓着胆子把手放在了杨嫔的?子前:“杨妃你别吓我……” 她猛的抽回手,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喊:“不好了,杀人了!” “良嫔姐姐你胡说什么!”桦蕊吓得赶紧追了出去。“良嫔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被这样乱喊,你会害死我的。” 前面一个拼命的跑,后面一个拼命的追。 萱彩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只顾着哭。 桦妃宫里的一切,严一凌手底下的探子都来禀告的一清二楚。 严卿笑道:“真是难为良嫔了,肯定被吓得不轻。” “就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咱们安排的,才会演绎的如此真实。”严一凌起身,笑着道:“也该咱们出场了。看看这个桦妃娘娘怎么收拾残局。”斤以叨号。 “是啊。”严卿笑道:“她现在是自身难保了。” “没有证据证明是她联合苏怜儿陷害严家,就先给她设个套。她自己成了泥菩萨,宫外的事情,也就见顾不上了。”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叮嘱严卿:“外头一定不能松劲儿,一定要在皇上绷不住之前找到严钰才行。”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八十章:圈套 “良嫔姐姐,姐姐,你别再跑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桦蕊在长廊下将良嫔堵住:“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良嫔心慌的不行。连连摇头:“我看见是你狠狠踢了她一脚,然后她就倒下去了。现在……人就这么断气了,万一皇上怪罪起来,那可怎么办?” 不等桦妃开口,良嫔背靠着墙使劲儿的摇头:“不,你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不是的。”桦蕊走上前握着她的手:“姐姐,我不会这么做的,我是无心的。” 良嫔一把搡开她:“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这件事情太大了。杀人是要偿命的。” “姐姐,您相信我,我真的是无心的。”桦蕊急的眼睛都红了。“要不,要不这样。我们想办法送杨妃回宫。然后请太医过来给她瞧瞧。说不定只是一时的昏迷,说不定还有救呢?实在不行,我一定会去皇上面前请罪,不会连累姐姐的。” 良嫔心里很清楚桦妃是什么人,越是这么想。她就越加不安。 不远处的内室,时不时传来萱彩充满了恐惧的哭声,事情来的太突然,两个人皆是心绪不宁的厉害。 桦蕊缓缓的低下头,声音清婉:“姐姐,我好害怕,求求你就帮帮我吧。现在皇上正烦着严家和沈家的事情,还顾不到后宫这里。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咱们偷偷送杨妃回宫去。其余的事情从长计议好么?” 说到动情的地方,她又重新抬起头,与良嫔四目相对。“姐姐,求求你,念在我们姐妹一场,帮帮我好不好?” 良嫔瞪眼看着她,看着看着便不自觉的点了下头。 唇边轻轻的勾起一丝笑意,桦蕊正想说咱们马上就送她回宫。忽然。她听见了不远处急匆匆的脚步声。 “皇贵妃娘娘驾到——” 汪泉的嗓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震撼。 只这一嗓子。桦蕊就被吓的身子一颤,险些跌倒在地。 良嫔却眼前一亮,好像一下子整个人就清醒了。 要不是皇贵妃来得及时,她很有可能被打晕或者弄死在这里。然后再被桦妃诬陷是她害死了杨妃。这件事,就是跳进黄河她也洗不清了。 “皇贵妃娘娘驾到,皇贵妃娘娘来了……”良嫔瑟缩着身子,趁着桦妃不注意,一个箭步从廊下的扶手上蹿下来。 这个动作有些大,以至于严一凌一过来,就看见一个飞身从扶手跳下来的人影。“良嫔你干什么?” “皇贵妃娘娘金安。”良嫔如同一阵风一样的扑上来:“臣妾迎驾。” 严卿也给吓了一跳,心突突的跳。“你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皇贵妃娘娘……”良嫔回头看了一眼桦妃,颤音道:“杨妃出事了。” 桦蕊怕她胡说,强撑着身子从庑廊走下来:“是啊皇贵妃娘娘,您赶紧去看看杨妃,她昏倒了。” “昏倒了?”严卿当然知道桦妃是在说谎,故意觉得很惊讶。“杨姐姐的身子近来调理的很好。前两天在她宫里。太医还说了这话。怎么忽然就晕倒了?” “去看看。”严一凌没有揭穿桦妃,只是问:“杨妃在哪?” 良嫔低着头,往桦妃的厢房瞟了一眼。 于是几个人便朝着那厢房去。 人还没走进去,就听见萱彩的哭声。 “这是怎么回事?”严一凌故作惊讶:“好好的杨妃怎么会倒在地上。萱彩,你不去扶,跪在这里哭什么?” 萱彩本来就胆小,平日里也就是嘴巴爱逞强,没什么心机。皇贵妃这样威严的声音一吓,她便什么都说了出来:“皇贵妃娘娘,杨妃娘娘死了,杨妃娘娘没有气儿了。” “胡说。”严卿眼睛一瞪:“好好的杨妃怎么会没气了,你这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萱彩哭的更厉害了:“奴婢不敢胡说,杨妃娘娘真的没气了。” 严一凌走上前去,俯身在杨絮的?前试了试,果然没气了。心想这冯靖宇还真是神了,连这种奇怪的药也能调出来。要不是亲眼看见了,哪里会相信呢! 当然现在还不是感叹的时候。 “真的没气了。”她满面愕然:“桦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杨妃怎么会死在你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娘,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桦蕊哪里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心乱如麻。“杨妃娘娘早起就过来了,然后……然后就晕倒了……” 良嫔定了定神,心里早就想着什么时候得把桦妃欠她的讨回来。如今皇贵妃亲自过问这件事,未必就不是个机会。当然,她也明白桦妃有多难缠,故而装出一副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皇贵妃,真的与我无关,我没有伤害杨妃,我只是看见她被踢倒在地上,等我去扶她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气了。” “杨姐姐。”严卿哽咽道:“你怎么会走的这么突然……”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严一凌打断了严卿。实际上姐妹俩配合的还是挺有默契的。 “姐姐,杨姐姐去的冤枉,你一定要查明真相。”严卿守在杨絮身边,满面悲痛。 严一凌自然是点头,目光落在良嫔脸上,那么的严肃:“你方才说什么?杨妃被一脚踢倒在地上?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妃主?你可曾看清楚她的样子了?” “我……”良嫔心慌意乱的看了一眼桦妃。 桦蕊连连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桦妃看见了?”严一凌目光一沉,脸色很是威严。“说!到底是什么人敢动皇上的妃子。” “是她……”良嫔颤音道:“是桦妃踢了杨妃一脚。我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可是……可是只是一脚而已。” “不是的,皇贵妃娘娘您听臣妾解释。”桦蕊连忙跪下,仰起头认真的说:“早起杨妃娘娘过来便有些古怪,她偏要帮臣妾梳头发,臣妾拗不过她,便由着她来。哪知道杨妃像是疯魔了一般,死死的拽着臣妾的头发往下扯,您看这地上……这地上都是臣妾的头发。还有,您看臣妾的脸,这脸上眼皮上的梳?痕迹,也是杨妃姐姐划上去。” 严卿的脸色,黑的像是锅底灰涂过一样。“桦妃的意思就是说,因为杨妃梳头弄疼了你,你们就起了争执对么?所以你是故意将她踢倒,对她下了狠手的对不对!不然杨姐姐身子那么好,怎么会死在这里。桦妃你的心肠好歹毒啊,杨姐姐弄伤了你,连累你,所以不辞辛苦的日日过来照顾,你却恩将仇报,你这么做对得起她么?” “不是的,严妃娘娘您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伤害严妃娘娘。”桦蕊哭的梨花带雨,一脸的凄楚:“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真的不是。” 严一凌冷着脸,嗔眉看着桦妃:“杨妃到底为什么出事,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良嫔既然看见你踢过她,人又是在你宫里出的事,你实在难逃干系。” “皇贵妃娘娘……”桦蕊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没有哪个坏人不含冤的。”严卿愤恨的说。 “严妃娘娘,我真的没有……”桦蕊的泪珠子像是断线的珍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严一凌心想,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桦妃这戏演的多好哇。 “本宫会将杨妃的尸首交给仵作查验,究竟是因为你这一脚而丧命,还是另有别的原因,仵作一定会查清楚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好好留在你的桦妃宫里,不许擅自外出一步。本宫会让侍卫严守在此,封闭宫门。你听明白了么?” 桦蕊心里并非没有疑惑,但是杨妃真的就这么死了,她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是百口莫辩。“一切全凭皇贵妃娘娘做主。”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道:“来人,把杨妃的尸首先抬出去。锁闭桦妃宫。” 良嫔吓得赶紧跟在皇贵妃后面往外走。 严卿立在当场,等皇贵妃走远了些,她才走到桦妃耳畔:“你急着,杨姐姐这笔账没完,倘若事情和你有关,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严妃娘娘,我真的是冤枉的。”桦蕊被她这么一吓,心又不觉的一揪。 严卿看着目的达到了,才快步走了出去。心想不吓唬吓唬你,你那心思保不定用在什么地方。这回可是真的好了。总得想想怎么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不是么!就不信你还有心思折腾别的! 直到桦妃宫被锁闭,良嫔才深吸了一口气。 毕竟她没有和桦妃那样被关起来。 “良嫔先回宫吧。这件事情稍后会禀告皇上,皇上若有什么疑问,随时都会传召你过去。”严一凌故意不对良嫔说真话,是想有她这么个“目击者”,桦妃的处境就更凶险了。 “臣妾明白,多谢皇贵妃娘娘。”良嫔心有戚戚的离开。 严一凌随即对严卿道:“找人看着她,千万被稀里糊涂的被人灭了口。” “桦妃不会有这么大的单子吧?”严卿有些不信。“她都这样的处境了,还敢冒然下手?”斤以贞才。 严一凌笑了笑:“需防人不仁,谁有能打包票说桦妃一定不会呢!不过我倒是希望她敢动手,人赃并获,看她还有什么好装的!”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八十一章:找上门来 奉临让小侯子沏好了三盏茶端进来。“放下就出去吧。” 小侯子挺纳闷的,闹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要准备三盏茶。当然,皇上这时候心里烦闷的不行,他可不敢冒然的多嘴。 “既然来了,就出来喝茶吧。”奉临端起了其中的一盏。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多时,两个身影分别由南窗、北窗进来。 一前一后的走到皇帝面前行了礼。 “这个时候,无须多礼。”奉临示意他们喝茶。 奉掣冷眸道:“皇上知道我们会来?” 奉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好久不见,你这话是越说越多了。” “怎么会不知道。”奉临清冷的笑了笑:“沈家的人都快要把朕的皇宫拆了,你们身为亲王,能袖手旁观?” 奉擎嗤鼻:“皇上会怕沈家的人?宫殿拆了就拆了,再建一座就是。皇上又不是缺银子的人。” 奉掣抿了口茶,没有做声。 “说说吧,你们在封地听到什么动静了?”奉临颇有兴致的问。 “到处都是沈家的兵士,到处都是流动的兵士。”奉擎喝了口茶,脸色微微显冷。“要不怎能说皇上您有办法呢。沈家不动,咱们永远都不知道他们到底隐藏了多少势力。这下。可以一锅端了。” “你以为沈家两位将军的事情是朕安排的?”奉临听他这么说话,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就算他要拔出沈家的决心已定,就算他不打算再让沈家猖狂。他也不会拿碧儿来冒险,拿严家来冒险。 可现在怎么听奉擎的意思,都是在诬陷他只要江山。不惜牺牲一切。 “这就不好说了。”奉擎笑得很是爽朗。“要沈雄沈才出征北边的是皇上您,要他们入宫领赏的也是皇上。头一天才进了宫,当晚就安置在了行宫。第二天的太阳还没看见,就身首异处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这样顺利的安排,除了皇上您能游刃有余,还有谁?” 奉擎轻嗤:“胡言。” “没和你说话。”奉擎黑着脸瞪了他一眼。 “彼此彼此。”奉掣还以颜色。 “如果是朕做的,敢作敢当。”奉临的脸色也不好看。“就算朕要平了沈家,也绝对不会诬陷严钰。” 奉临走到奉擎面前,凝眉对视,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朕不会叫严家犯险。” “是么?”奉擎有些不信:“我还以为皇上是要同时铲除两大股势力。这叫什么,坐山观虎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嘛!” 拳头握的有些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已经凸了起来。奉临十分的不高兴:“你再胡言乱语,就别怪朕不给你好脸色。” 奉擎轻轻一笑,撇了撇嘴:“是啊,惹皇上生气可就不好了。” 奉掣只道两个字:“活该!” “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小侯子隔着门。小心翼翼的说。斤以巨巴。 “进来。”奉临拧着眉头,脸色不是很好。 小侯子推门进去的时候吓了一跳。分明刚才只有皇上自己,转眼间两位亲王都到了。怪不得皇上要三盏茶呢。 “什么事?”奉临有些急躁的问。 “回皇上,严妃娘娘出事了。皇贵妃娘娘已经处置,说是讲桦妃娘娘锁在了宫里。具体,要等仵作查验过才能知道。” “仵作?”奉临先是一惊,随后便寡淡的点了头:“让皇贵妃辛苦一下吧。朕知道了。” “是。”小侯子赶紧退了出去。 凭着对她的了解,奉临猜想她一定不会让杨妃真的有事。但为什么要锁住桦妃,一时间还闹不清楚。不过后宫里,妃嫔们每一天都是这么尔虞我诈的活着,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现在要专心处理朝政上的事情,根本无暇理会。 “皇兄不去看看?”奉掣有些不理解的问。 都惊动仵作了,想必是出了人命。 “不去。”奉临平淡的看他一眼:“你哪里有什么异动?” 奉掣摇头:“战前准备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朕若不处置严家,沈家就会带兵攻进皇城?”奉临的确有过这样的考虑,但只为两个将军。就要与朝廷相抗衡,沈家的人不会没有头脑至此吧? 看得出皇帝心里还有些狐疑与不定,奉掣轻笑:“稀松平常。” 他可以确定,沈家是必反的。 只是皇上目前还不愿意相信。 此时此刻,奉擎一直比较安静。自从他听见皇帝嘴里说出“皇贵妃”三个字,心就乱了。 上一次的不欢而散,这期间,他没有她的半点消息。 这一回入宫,也是知道她深陷危机才会这么急切。 可已经是这样的时刻了,皇上还是会放心她去处理后宫的事。也就是说,他真的是有宠着她,不分时候的宠爱着。 “如何钳制?”奉临已经不去考虑沈家会不会反的这件事。现在,他就当沈家会反,那么,用什么地方的兵力来抵抗? “还好皇上你有先见之明。”奉擎饶是一笑:“皇城附近沈家的兵士,先前被您一批一批不动声色的撤到了较远的地方。即便他们要动手,也需要一些时候。加上您裁撤更换的将领将军,想来沈家还要做一些打算和运筹。这也为朝廷调兵,争取到不少的时间。” “所以兵从哪里来?”奉临耐着性子问他。 并不是皇帝手里完全没有自己的军队。而是皇帝在猜忌他们会不会和沈家一样,隐藏自己真实的实力。奉掣想明白这些,便觉得皇家是天底下最没趣的家族。兄弟手足之间,有的也不过是猜忌和争逐。 “三十万。”奉掣诚然道。 “三十万?”奉临还是有些震惊的。 当初给奉擎的兵士不过九万,这才多少年,他竟然已经屯兵三十万了。 何况这位肃亲王,一向心思都不在征战沙场。连他这样随意的去管管这些事也有如此的战绩,那么奉擎更是不会少了。 “你呢?肃亲王?”奉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一定不会叫朕失望对么?” “四十万。”奉擎学着奉掣的样子,冷着脸道。 奉临却笑了:“朕有你们这样的好兄弟,还真是有福气之的。” 两个人相视而笑,心里都在互相猜忌着彼此。 ———— “皇后娘娘,奴婢觉得这件事情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您又何必要过问。”无双劝道:“左右皇上已经下了旨,交由皇贵妃来办,您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和皇贵妃再起争执。” 沈音苒沉着脸,不悦道:“你是觉得,本宫多管闲事了对么?” “皇后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无双连连摇头。 “本宫只要还是皇后,后宫里的事情就不可能不经由本宫的手。”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皇上说了交给皇贵妃来办,本宫由着她办就是。但皇上可没说不许本宫过问。” “奴婢明白了。”无双瞥了一眼遥光,心想这个时候遥光怎么也不拦着一下。 哪知道遥光一开口,便是煽风点火的话。“娘娘,奴婢觉得,皇上太惯着皇贵妃了。摆明了现在是严家有错,皇贵妃总得收敛点好好在自己宫里反省反省吧。怎么还能叫她过问后宫的事情呢!没的还让别人以为,皇贵妃恩宠隆盛,所以严家犯什么错都无所谓呢!” 沈音苒听了这话更加心烦:“你们先告诉本宫,到底杨妃是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死在了桦妃宫。”无双低眉道。 “死了?”沈音苒格外诧异:“好好的怎么死了?” “说是桦妃一脚踢死的。”遥光的确是这么听了一耳朵。 “这怎么可能!”沈音苒不信:“桦妃连功夫都不懂,更别说一脚就能踢死人了。何况她平日里温温吞吞的样子,就晓得吃亏,又怎么敢杀人。” 心想难道是桦妃靠拢自己的事情,被皇贵妃知道了,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先拔出这可眼中钉?如果真是这样,那皇贵妃的心也太大了。 “娘娘,到了。”遥光扶着皇后从凤辇上下来。 无双则上前去通禀。 不多时,伊湄宫的宫门就敞开了。 沈音苒领着两名侍婢脸色冷峻的走了进去。 严一凌想着皇后是会来的,没想到皇后来的这么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大白天的,皇贵妃关起宫门所为何事?” “外头风声鹤唳的,臣妾听着心烦,关上门清静。”严一凌微微一笑。“只是没想到有贵客来,倒是臣妾怠慢了。” “风声鹤唳?”对于这个词,沈音苒颇有微词。“皇贵妃怕是自己心里不安宁,才会觉得到处都不安宁。” “皇后娘娘来,不光是为了和臣妾说这些吧?”严一凌纳闷。 “本宫是想问你……杨妃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忽然就锁闭了桦妃宫的宫门。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何以到现在,皇贵妃也不来毓秀宫向本宫禀明。还等着本宫亲自上门查问?” 严一凌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有事在心,怕是心里不痛快。此事臣妾禀告了皇上,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便不想再无烦扰皇后。娘娘您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想必十分疲惫,不如还是回宫安歇,以免皇上又要为您担忧了。” 沈音苒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你是故意要让本宫难堪对么?”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八十二章:早有先机 “谈不上。”严一凌很是平和的看着她。“皇后娘娘您不是不清楚,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臣妾自顾不暇,只想着如何能让严家化险为夷,找到杀害两位将军的真正凶手。还哪有心力会在这时候让娘娘您难堪?” 沈音苒饶是一笑:“若本宫一定要过问桦妃和杨妃的事情呢?” “既然皇后娘娘您有这个雅兴,那就请便。”严一凌示意素惜去沏茶。“您请坐吧。” 沈音苒迎着严一凌的目光走了进去,还没坐稳就问道:“杨妃到底是怎么去的?” “臣妾也在等消息。”严一凌皱眉:“仵作到现在还没送个准信儿过来。” “哼。”沈音苒冷哼一声,十分的不悦:“妃主出了这样的事情,奴才们也敢这么不尽心。” 显然这话是指桑骂槐,暗讽皇贵妃对昔日的姐妹不尽心意。 “无双。”沈音苒侧目瞥了她一眼,眸中冷光一闪:“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速速来报。” “是。”无双恭敬的应声而退。 严一凌早就料到皇后会有此招,所以一早就吩咐章嬷嬷守在杨絮身边。一个大活人,总不能真的叫仵作拿着银针往身上扎吧! 此时此刻,章嬷嬷正守在假死过去的杨妃身边。 仵作先后已经进来过四五次。每次见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难免不高兴。 都这会儿了。他还要检验完尸首好回禀皇上及两宫娘娘。 这么想着,仵作便皱着眉上前:“章嬷嬷,您请放心,奴才一定仔细为杨妃娘娘检查,绝不叫娘娘含冤莫白。” 章嬷嬷背对着仵作。听了这话,不由一笑。“我说陈仵作,你急什么?是赶着收工回府,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嬷嬷见笑了。”陈仵作微有些不悦。但章嬷嬷毕竟是皇贵妃身边的人。现在宫里的局势看不清,严家到底会因为严钰的事情颓败,还是因为皇贵妃的恩宠而继续效命,谁也说不清楚。“只不过尸体不宜久置,时候越久,许多东西就越不易查清楚。所以……” “所以,你这是要赶我走,不叫我送杨妃娘娘了。”章嬷嬷缓缓的转过身去,看着这位仵作,笑容有些寡淡。 “请嬷嬷见谅,奴才查明之后,还要向皇上禀告。”陈仵作上前一步,有点要硬来的意思。 章嬷嬷叹了口气:“陈仵作何必操之过急。这件事情。皇上已经全权交给了皇贵妃打理。皇贵妃吩咐老奴在这里多陪一陪杨妃娘娘。尽一尽心。难道你也要阻止和妨碍么?” “这……”陈仵作不知道如何应对,便又退了回来。 “行了,你去吧。等我送好了娘娘,自然会请你过来。”章嬷嬷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实在不必一趟有一趟的过来。” “可是……这样怕是不好吧!”陈仵作皱起眉头:“方才皇后娘娘身边的侯奎候公公也来过,也想问清楚整件事情的由来,以及杨妃娘娘到底因何香消玉殒。奴才总要回句话,还请章嬷嬷通融。您还是可以陪在杨妃娘娘身边,奴才不敢有微词。” 说话,陈仵作便卷起了袖子,转身从木箱里拿出一根较粗的银针。斤以序划。 “你干什么?”章嬷嬷一下子就拉下脸来。“难道我的话你听不懂么?” 陈仵作也来劲了,嘴上说的客套,但实际上根本不想让:“请嬷嬷允准奴才为杨妃娘娘验明正身,看看娘娘到底因何薨逝。” 他走上前一步,银针朝着杨妃而去。 “看样子老奴的话陈仵作是听不进去了。那好……”章嬷嬷轻咳了几声。 两名侍卫推门而入,不由分说,一左一右的将陈仵作架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陈仵作拼命的挣扎。 章嬷嬷走到他面前:“有些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 “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身为仵作理当如此。”陈仵作有些心虚的看着章嬷嬷。 “当不当如此,你说了不算。”章嬷嬷的脸上冷意十足:“听着,要么现在就让他们把你拖出去活埋了,反正这后宫之中,多死一个少死一个,也没有人会留意。要么,你就乖乖的按我说的去做。” 陈仵作已然明白了一些事:“奴才该死,奴才一时糊涂,请嬷嬷吩咐。” “这就对了。”章嬷嬷轻哂而笑:“只说杨妃的是因为腹部受伤,引致内里出血而死。” “这……”陈仵作心里没底。瞧见章嬷嬷一瞪眼睛,便马上点头。“奴才记住了。” 这边话刚交代好,那边无双就到了。 “章嬷嬷也在?”看着两名侍卫架着陈仵作,无双马上就明白了。“皇后娘娘让奴婢来问一句,仵作检验出了杨妃娘娘薨逝的原因了么!” 章嬷嬷点一点头:“皇贵妃娘娘与杨妃娘娘情同姐妹。特意吩咐老奴在此送一送杨妃。顺便陪着仵作检验。这不,陈仵作刚刚验过,已经查明了真相。” 只是微微朝侍卫点了下头,其中一人便不动声色的狠狠揪了陈仵作一把。 “是是是。”陈仵作不敢露出怯色,怕皇后身边的大姑姑起疑。“奴才已经查验过,娘娘死于腹部一脚,引发内里出血。再没有其他的原因。” “知道了。“无双有些惋惜的看了一样杨妃:”杨妃娘娘真是命运多舛,才当上妃主没多久,就……” “是啊。”章嬷嬷同样惋惜的点头:“做人就是这么儿戏,这会儿还好好的,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见不着了。陈仵作见惯了生离死别,肯定特别有体会是么?” 明摆着是威胁的话,陈仵作当然点头:“章嬷嬷说的没错。做人最要紧的就是惜命。” “是啊。”章嬷嬷满意的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无双微微垂首,轻轻的走了出去。 她才不要管皇贵妃为什么要章嬷嬷钳制仵作,总之,她只要把话带到就好了。 反正话是从仵作嘴里说出来的,即便将来有什么不对,也和她区区一个丫头没有任何关系。 伊湄宫的内殿,静寂的犹如空无一人。 严一凌无声的坐着,看着皇后一脸的沉静。 无双走进来,行礼之后便将仵作查明的真相禀告了皇后。 沈音苒听完,心里还是有所顾虑:“给杨妃检验的是哪位仵作?” “回皇后娘娘,是陈仵作。”无双如实的说。 “哦。”沈音苒知道的这个人,一直是靠巴结着沈家度日的奴才,应该是不敢说谎话的。但难保皇贵妃不会动手脚。只是当着她的面,又不好细细的问无双。 “如此说来,还真是有够寸的了。”严一凌叹了又叹。“杨妃的命,还真是太轻了。怎么好好的就被桦妃……想来桦妃也不是有心的。” 沈音苒才不想看她这样的嘴脸:“不是有心的,不是有心的就能办坏事么?” “娘娘,难道您来不是为了替桦妃求情,哦不,臣妾用词不当,应该是开脱。难道您来,不是为了替桦妃开脱么?”严一凌在心底冷笑,开脱只怕比求情更加不当。 “本宫前来,只是为了查清楚整件事。皇贵妃你何必多虑。”沈音苒没给她好脸色。“那天若不是你领着徐妃把事情闹到,沈雄和沈才也不会因此而丧命。现在沈家和你们严家都被推到了风口上,你就不担心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亦或者是两败俱伤么!” 严一凌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皇后娘娘,倘若严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而你只会揪着严家不放,那真正的凶手就要逍遥法外了。还是,您觉得凶手是谁都不打紧,紧要的是一定不能叫严家舒服了,这才是您的初衷。” 沈音苒嚯的站起身子,紧走几步停在严一凌面前:“本宫是皇后,用得着这样逼迫你们严家么?沈家显赫的时候,严家连提鞋的份儿都没有。你入宫多久,也配这样和本宫说话么?” “皇后娘娘。”严一凌凛眉:“您这个样子,叫臣妾好意外也好陌生啊。从臣妾入宫,您就是温婉柔和,端庄贤惠的模样,怎么近来越发掩饰不住自己的本性了?” “你说什么!”沈音苒的眉毛都快要竖起来了。“你敢当面侮辱本宫。” “不敢也试过好多回了。”严一凌能微微一笑:“何况,脸一旦撕破了,就很难再拼回来。皇后不是也同样很难面对皇上么。” 沈音苒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对皇贵妃的恨熊熊的烧起来:“严钰杀了沈雄沈才,又不在宫中,亏得你还能这样疾言厉色的与本宫斗气。皇贵妃,你就不想想,要是严钰落在沈家人的手里,他还能活着入宫么?就算事情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你觉得他还有命等着你来成全他的清白么?你就是嘴皮子厉害,会哄皇上高兴,可那又如何?你哄得了一个皇上,哄得了沈家数十万的铁骑么?你哄得了怒众么?本宫偏不信你这回能全身而退。” 沈音苒转过身去,朝着门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早知道这样,当初听本宫的话杀了银铃多好。什么叫自寻死路,看着你,本宫就彻底明白了!” “是么!”严一凌才不会被她白白呛这一顿。“银铃是没死,可是皇后要杀银铃的这句话,只怕已经把皇上心目中那个温婉柔和,贤惠端庄的皇后您自己,给杀了个干干净净。那才叫片甲不留呢!”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八十三章:被蒙在鼓里 “你们说,皇贵妃到底有什么?”坐在凤辇上,沈音苒一脸的冷寂。 无双低着头劝道:“皇后娘娘何必跟这种没有见识的人计较。皇贵妃不就是自恃恩宠才如此跋扈么!” “你说呢?”沈音苒的目光落在遥光身上。 “皇后娘娘,奴婢以为皇贵妃之所以这样狂傲,是因为咱们还没有抓到严钰。” 沈音苒皱了皱眉。脸色阴沉的更加厉害:“本宫是问你们,皇贵妃有什么!” 她的语气严肃了许多,透着从心底涌起的怨念。 无双与遥光飞快的对视一眼,两个人均是沉默无语。 “你们都是瞎子么?”沈音苒相当的不悦。“论起美貌,皇贵妃的确衬得上艳冠群芳。可比她年轻漂亮的,难道就没有么?” 遥光懂了皇后的意思,连忙道:“娘娘,以美貌示人,不过只能得一时的恩宠。奴婢觉得,皇贵妃是因为生在严家,才会备受皇上的青睐。” “哦?”沈音苒抿唇而笑,唇角的霜意凝结成好看的冰花:“怎么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本宫何尝不是沈家的女儿。沈家比起严家又差什么。” 无双知道皇后是想问什么了,深吸了一口气,她大胆的说:“奴婢以为,皇贵妃并没有比别人多什么,也没什么就一定是比别人好的。她能诞下皇子。樱妃也能。她出身在将军之家,万贵妃何尝不是将门之女。” “继续说。”沈音苒总算是听到几句说到点上的话了。 “可是除了皇贵妃,似乎这宫里就没有谁能和皇上过得上话了。”无双毫不遮掩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奴婢觉得,皇贵妃是撒泼也好,是狂傲也好,招招都能打在皇上心上。否则,她多次出言冒犯,屡次与肃亲王纠缠不清,甚至对皇上和娘娘您下毒,早就该被处置了。可是,偏偏到最后,都被皇上包容了……” “你说的是啊!”沈音苒沉下心来,静静的想了想。 好半天才又问:“那么你们说,皇贵妃到底有什么,能和皇上交心?” 遥光心想,我们要是知道。我们都当宠妃了。谁还没事儿伺候你啊!当然想是想,她肯定不会这么直白的去呛皇后。“娘娘,这就是皇贵妃的手腕了,奴婢等如何能参透。” 沈音苒泄了心里那股气,脸上露出疲倦之色:“是啊,本宫和她斗了这么多年,也终究是没发现她到底有什么。” “娘娘,现在明明就是严家的过错,皇上为何迟迟不下旨意?”无双有些不明白。 “这便是皇贵妃的功劳了。”沈音苒心里别扭:“不管怎样,叫咱们的人加紧去找严钰,一定要抢在皇贵妃之前把人找回来。沈雄沈才虽然不懂事,但罪不至死。本宫这个当姑母的,若是不护着他们,在沈家,只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遥光不想让皇后安宁,便把打探来的消息小心的送到她耳朵里。“娘娘。奴婢听说……皇上有意平息此事,怕不怕皇上随意揪出个什么凶手来……” “不会。”沈音苒皱眉:“皇上如今是骑虎难下。即便有心这么做,也总得先找到严钰才可。” “但是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遥光有些犹豫不决。 无双瞥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就是。” “奴婢听说两位亲王已经入宫了。且是暗中行事,并未惊动太多人。”遥光审慎的瞥了周围一眼,才继续道:“皇上有意调动兵马镇压沈家的兵士。奴婢是怕,战事一触即发。” “调兵?”沈音苒颇为震惊:“为何本宫一个字都没听过?” 就知道皇后根本不知道沈家的打算,遥光才要说。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本宫暗中调兵?他们是活腻歪了吗?”沈音苒气得差点从凤辇上跳下来。“简直岂有此理。”斤土扔巴。 “娘娘,您息怒。”无双劝道:“凤体要紧。” “有什么要紧,命都保不住了,还有什么要紧。”沈音苒的心颤抖的厉害。有生之年,她记得这是第二次有这种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何以宫里宫外都没有人向本宫禀明?”沈音苒气得声音尖锐:“谁在瞒着本宫暗中行事,好大的胆子。” 遥光和无双虽然不是真心替皇后着想,但被皇后这样慌错的样子吓得不轻。 谁都知道,接下来后宫之中肯定翻天覆地,朝野内外一定会有很大的动作。但这个时候,她们俩个人都必须留在皇后身边,好在需要的时候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遥光,你说。”沈音苒瞪着她:“宫里的事情你一直帮本宫盯着,难道那些暗哨就没有送过任何消息进来?” “娘娘,奴婢只是听说沈家已经开始调动军马,至于是要做什么……奴婢以为不过是向皇上施压。可是早起得知两位亲王入过宫,便觉得不妙了。咱们的暗哨都是您多年精心布置的,个个忠心耿耿,除非……” “除非什么!”沈音苒气急败坏的瞪着她。 “除非有人能游说他们,倒戈相向,又或者……欺骗他们,可以取您而代之。”遥光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剩下的就靠皇后自己联想。 “去樱妃宫!”沈音苒再蠢,也该明白沈家的人为何不信任她了。“孩子,又是孩子。” “娘娘……”无双有些担忧。“您别难受了。” “难受?”沈音苒冷笑了一声:“本宫为何要难受?本宫不是没生过孩子,本宫曾经为皇上诞下了本朝第一个皇子。本宫的孩子才是名符其实的嫡长子。皇贵妃的奉举,樱妃的奉翊算什么?” 一想到那个孩子,沈音苒浑身都痛。“可是本宫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凭什么她们都能有孩子?这么多年,本宫辛辛苦苦的支撑着沈家,还要蜷缩在太后的阴霾之下。因为她,皇上都不肯再与本宫有那么一个孩子。现在她死了,沈家都在本宫的掌握之下,可就是……因为樱妃的孽种,他们便要在这个时候隐瞒本宫,抛弃本宫,与樱妃结盟,辅佐那个早产的小皇子造反登基了?” “皇后娘娘,事情未必如此,也许是沈家的人怕您为难才会不把信送进宫来。也许是他们想着先斩后奏。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您与皇上夫妻情深,一定不会允准他们用这样极端的办法向皇上施压……” “住口。”沈音苒打断了遥光的话。“现在不是施压,而是谋逆,谋朝篡位,逼宫你懂不懂?他们是要沈家与皇权一逐高下,他们是要把沈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这口气咽不下去,沈音苒的脸色通红通红的。 “娘娘,咱们还是问清楚了樱妃再说吧。万一要是冤枉了她……” “冤枉她?”沈音苒凛眉,眸子里流露出杀意:“冤枉了就冤枉了。反正后宫争斗之中,沈家牺牲的女儿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沈宛儿要是还活着,指不定也成了贵妃。只要本宫屹立不倒就足够了。” 无双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时,皇后的凤辇就停在了樱妃宫门外。 看见皇后的凤辇停在宫门前,沐雨心惊肉跳的跑了进来。“娘娘,皇后娘娘凤驾到了,马上就要进宫门了。” 沈凉悦轻巧的笑着,擦了擦奉翊唇边的奶渍。“进来就进来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皇后又不是没来过樱妃宫。” “可是……”沐雨低着头,小心的说:“离着挺远的,奴婢就感觉到了皇上娘娘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煞气。” “哦?”沈凉悦听她形容的挺有意思的,不禁微笑:“你倒是聪明,这也能感觉出来。” “娘娘,您还是想想办法……要不,从后门先出宫避一避吧。”沐雨谨慎的说。 毕竟这段日子,樱妃做过什么,沐雨心里都很清楚。她又怎么会不怕皇后来兴师问罪呢。 “本宫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沈凉悦平静的说:“你去沏茶吧,表姐喜欢碧螺春。” 她的话音还没落,沈音苒就走了进来。 “樱妃你真是有心,还记得本宫喜欢碧螺春。”沈音苒不叫她名字,而叫她樱妃,可见是真的把她当做敌人当成威胁了。 “表姐说哪里话,凉悦在宫中,就只有你和翊儿两位亲人。姑母去的早,都没能看见翊儿一眼。凉悦不记着表姐的喜好,岂不是太没有良心了么!” “你的嘴,越发的甜了。”沈音苒饶是轻轻的笑了笑。“早就有人根本宫提过,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这宫里呀,最会咬人的不是一只不爱叫的狗,而是沈凉悦你这只白眼狼!”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足可见皇后是气得不轻。 沈凉悦微微一笑:“表姐真会玩笑。凉悦几时咬过人。分明是旁人惦记着凉悦的小皇子,虎视眈眈的瞪着凉悦母子呢!要咬人,也是这些人血盆大口伺机而待。岂会是凉悦呢!表姐,您是否真的是上了年纪,老糊涂了!这都看不明白?”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八十四章:反目 “老糊涂!”沈音苒看着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唇边的笑容也跟着娇俏了几分。“是啊,比起你风华正茂,本宫的确老了。但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是么?”沈凉悦轻佻的笑了笑:“表姐若是不说。我还真没听过什么辣不辣的。” 看着熟睡的翊儿,沈凉悦笑得温和:“凉悦天天足不出户,照顾这个小小的孩子,便只觉得什么都是简简单单的。他吃饱了,他不饿了,他不哭了,他睡香了……心里每每惦记的也不过是这些而已。其余的事情,表姐自然会操心,我也没有这个必要去过问不是么!” “这后宫里有皇嗣的不是只有你。”沈音苒不喜欢她这种得势张狂的样子。 “表姐说的是。”沈凉悦却只是笑:“可别人的是别人的,我的是我的。我不会为了别人的孩子去操心,别人也不必因为我有皇子而眼红。” 不得不说,以前真是轻看了这位樱妃。 不知道是她本身就有些小聪明。还是一点一点的领悟,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沈音苒还记得她张狂得势,目中无人的蠢相,可是忽然,面前这个人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斤土扔圾。 她从容不迫。应对自如,就好像什么她都没有参与过一样。 沈音苒择了一处坐下,静静的看着她。 遥光和无双则默默的立在一旁,谁都没有轻易露出什么表情。 “瞧我这记性,还没给表姐上茶呢。”沈凉悦瞥了一眼沐雨:“快去啊你倒是,碧螺春。” “不必。”沈音苒饶是一笑:“心意岂在一杯茶上,你能有这份心思,本宫就很高兴了。” 言罢,她示意遥光:“把小皇子抱去送给乳母照顾,本宫好久没跟樱妃好好说说话,别太过尽兴而吵醒他就不好了。” “是。”遥光刚点头应声。 沈凉悦马上就召唤了沐雨过来:“你去,把孩子交给乳母。” 也是在这个时候,沈音苒才看见她眼里的慌错。她还是有一怕的!她的孩子就是扼住她咽喉的那条锁链。“樱妃是怕本宫把翊儿抱走么?” “表姐见笑了。”沈凉悦腼腆笑道:“其实是翊儿他有些人生,我是怕旁人抱着他弄醒了要哭的。那就不不能和表姐好好说话了。” “也是。”沈音苒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回首对无双和遥光道:“那你们就跟着沐雨一块去,看看乳母平时怎么照顾翊儿。回头多见几次。也就不那么陌生了。” 这番话让沈凉悦惶恐不已。皇后这是要做什么?要夺走她的翊儿来确保自己的地位么?倘若是这样。皇上会允准她这么做么? “凉悦啊,你这是怎么了?满头的冷汗?”沈音苒看着现在的她,才觉得方才的那口恶气都吐出来了。 “没什么。”沈凉悦垂首,强忍着心里的不满。 “这几天,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凉悦你不会不知道吧?”沈音苒皱眉问。 “表姐是说沈雄沈才被人杀死在行宫里的那件事吧?”沈凉悦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说。 “是。”沈音苒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凉悦自然听说了。可宫里传言说沈雄和沈才是自己先做错了事情,才会难逃厄运。各种细节,就不得而知了。”沈凉悦惋惜的叹了口气:“表姐,他们也真是可怜。才替朝廷打赢了一场胜仗,朝廷的抚恤银子还没有送到府上,就变成悼金了。” 沈音苒看她眸子里有些悲哀,唇边微微勾起笑意:“说到底,论辈分你也是他们的姑姑。怎么就不想着替他们出头?” “表姐见笑了,凉悦一颗心都扑在翊儿身上,又哪里有本事去操心这件事。”沈凉悦感叹不已。“幸亏表姐您在宫里。凡事都会为沈家着想的。” 沈音苒看她虚头巴脑的太不老实了,也就不想兜圈子了。“凉悦,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去苍穹殿向皇上揭发你的行径,你非但不会有翊儿陪在身边,就连命都保不住。” “表姐,您这是在说什么……”沈凉悦心里一慌,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凉悦不懂。” “不懂?”沈音苒目光锋利的凝视着她温和的面庞,脸色冷的不行。“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么?是你在背后怂恿沈家调动兵马,以威势入皇城慑君,妄图借助皇上的手除掉严家。” “表姐,您在说什么啊?”沈凉悦脸色微微发白:“这些事我怎么懂?再说,沈家要对付严家,乃是因为沈雄沈才的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沈家的人一向听命于表姐您,我又凭什么能说动他们。您才是皇后娘娘,我不过是个只会照顾孩子的小小妃子而已。” “说对了。”沈音苒咄咄逼人的朝她发难:“你就是仗着你有个皇子。告诉他们本宫无心理会沈家的冤屈,甚至为了讨好皇上,而坐视不理。所以,你要他们调?兵马,一方面震慑朝廷,另一方面打压严家的气焰。一旦皇上偏帮严家,你便会怂恿他们倒戈相向,直取皇宫。到那个时候,本宫一定会被皇上处死。而你,凭借母以子贵,就能扶着自己的儿子走上凤椅了。本宫说错了没有?” “表姐,您怎么能这样冤枉我。”沈凉悦红了眼眶。“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您怎么能说是我安排的。”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作楚楚可怜。是你不知道皇上已经召集两位亲王秘密入宫了。沈家是冲着严家去的,还是冲着逼宫去的,皇上心里只会比你更加明白。” 沈凉悦心里有些害怕,但是脸上没有太多的在意。“表姐,您真的是误会凉悦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凉悦无不是仰仗姑母和表姐您。后宫的妃嫔这样多,我从不被皇上喜欢。这时候,宫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唯一期盼的就是咱们沈家能逢凶化吉,为两位少将军讨回公道。” “你不必,在在我面前说这些。”沈音苒看着她,露出了冰冷的笑容。“你想要借着这股势力,达到自己的目的无可厚非。可你太盲目也太自大了。你真的觉得,皇上会在你的威逼利诱之下,册封翊儿为太子?” “表姐。”沈凉悦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凉悦绝不会逼表哥册封翊儿为皇太子的。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 “什么意思?”沈音苒凛眉:“难不成你还想要了皇上的命,扶持幼子上位?” “表姐你越说越吓人了,凉悦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沈音苒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沈凉悦当场就愣住了。“表姐……” “你自私你贪婪,你野心勃勃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有没有本事力挽狂澜,想要沈家为你的野心殉葬,你也配么!”沈音苒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皇上这些年是怎么防着沈家的,你知道么?” “表姐,怪人需有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了手脚。总不能不合心意就跑来我这里撒野吧?”沈凉悦不客气的回敬她一句。 “撒野?”沈音苒笑得很是温和:“本宫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不听是么!好!那就别怪本宫不和你讲这层情面了。” 说完沈音苒转头就要走。 “表姐,你要干什么?”沈凉悦一下子就慌了。 “你说我要干什么。”沈音苒甩开她拉着自己的手。“本宫要做什么你怎么管得着。你真的以为我就没有办法了?” 很显然,沈凉悦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 “不,表姐,您不能这样对我。”沈凉悦摇头:“我真的没做过什么,我真的没有,您相信我。翊儿,他是我的全部,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他,表姐,要不这样,你送我和翊儿离开皇宫,您安排我们去行宫。只要不分开我们母子,您怎么做都行。” “你不是说我老糊涂了,只会撒野么!”沈音苒看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哭的像个泪人,心里慢慢的舒服起来。“既然是老糊涂了,就只能做些糊涂事。沈家,就只有你的儿子,这么一个皇子。本宫怎么能不把他留在我的身边。又怎么能不好好的为你筹谋?” “不是的,表姐,凉悦不该顶撞您。在我心里,在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是很敬重您的,表姐,您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本宫相信你什么都没有做过。”沈音苒平静的看着她:“不是因为你戏演得好,而是,你做了也是白做。本宫现在就带翊儿走,要怎么平息沈家的风波,要怎么镇压沈家的不臣之心,你一定比我这个老糊涂更有办法。等到事情平息了,本宫自然会把翊儿交给你。” “不要,表姐……”沈凉悦起身堵上门,说什么都不让她走。“翊儿是我的,表姐你不能这么残忍。” “他是你的。可他也是沈家的,是皇上的。”沈音苒看着她:“年轻的妃嫔就是靠不住,翅膀还没长硬,就有胆子谋杀亲夫谋朝篡位。哼!” “表姐……” 沈音苒没跟她客气,一脚蹬在她的肩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沈凉悦,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八十五章:遥光妙计 “小姐,皇后娘娘身边的遥光来了。”素惜走进来,轻巧的欠身。 “请进来。”严一凌放下手里的棋子,看向门处。 不一会儿,遥光就进来了。“皇贵妃娘娘还真是好雅兴。自己跟自己对弈。” “心里烦,就想着找点事情做。若是刺绣,只怕十个指头都要扎破了。下棋,至少能让自己少受点苦头。”严一凌冲她笑笑,问:“这时候过来,是否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遥光微微点头:“皇后娘娘已经查问过桦妃和良嫔,得知桦妃的确是有踢伤杨妃。但娘娘始终认为桦妃的力气不足以一脚致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还请皇贵妃明察。” “皇后娘娘还真是有心有力。”严一凌笑了笑。 “那是自然。”遥光笑得有些冷。 “遥光,你领着她们下去,把本宫查问的记档整理好,等下给遥光带去,请皇后过目。”严一凌不动声色的说。 遥光能亲自过来伊湄宫。肯定是要有要紧的事情相告。 不支开这些宫人,只怕说话也没有这么方便。 人一退下去,遥光就不跟她客气了。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眯眯道:“皇贵妃你该怎么感谢我。” “你是说皇后去樱妃宫抢走了奉翊的事吧?”严一凌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她动的歪脑筋。 “当然。要不是我这么聪明,挑起了皇后的猜忌。她现在只怕还是一双眼睛毒毒的瞪着你呢。你还能有如此悠闲的时候?” 严一凌郑重的点头:“那我还真是得好好谢谢你。” 遥光笑眯眯的说:“客气客气。不过总不能只是说说吧。” “行了,你这丫头,想要什么直说。”严一凌不和她兜圈子。“金银财宝还是绫罗绸缎,说!” “哼,我是那么市侩的人么!”遥光不满意的撇嘴:“你当我是为了这些银子才帮你的啊?” “哦,我知道了。”严一凌笑得腼腆:“你是想冯靖宇了吧?是不是我找个什么由头,把他请回宫来和你叙叙旧,就当是报答你了。” 遥光瞪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徐天心一样肤浅了。都说近墨者黑,你就不能少一点和她接触?真是没救了。” 不等严一凌接茬,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冯靖宇现在在哪里呢?” “看吧,还是惦记他吧!”严一凌不笑话她了。“冯靖宇走后就没怎么有消息送进来,八成是离开皇城了。不过要想找他也不难,他临走的时候留给我一只鸽子。” “能不能……”遥光有点想见他。 “行,我把鸽子给你。”严一凌十分的爽快。 “不。”遥光摇头:“你给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如你帮我问问他现在过得怎样吧!” 严一凌看她纯真的样子,不免皱眉:“既然你心里放不下他,为什么不和他一起走?” 遥光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平静的笑了笑:“天心还在宫里。我不能把她留下。再说……我从八岁起就跟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留在她身边。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不知道离开这里,我还能怎么生活。再说……公主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如果我骤然离开,怕引起皇后的猜忌,到头来又徒惹是非。” “你这些话,跟冯靖宇说过么?”严一凌问。 “说了还是没说。”遥光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冯靖宇很生气。“唉,都无所谓了,总之,她现在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提心吊胆的日子,一个人过就好了。” 脸上微微有些严肃,遥光认真的说:“上次蛇血的事情。我没能帮上你。也是到最后,我才知道皇后用来沐浴的竟然是蛇血,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通知你了。” “没关系的,我知道皇后有多深的城府。比起向我通风报信,你的安全更重要。也幸亏你和无双都沉得住气,没有跳出来被皇后发现。”严一凌温和的看着她。“樱妃的事,有多少成分是真的?”斤土豆亡。 “这个问题倒是问对了。”遥光轻微一笑,认真的说:“樱妃的确是暗中勾结沈家的人,许以高位重权,想要趁乱取代皇后,谋夺帝位。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秘密,早起告诉皇后,就是为了让她搅得樱妃不敢乱动。也算是替你减轻了一些负担。” “你这招真是漂亮。”严一凌不免赞叹。“樱妃不敢乱动了,皇后便要重新接管沈家的兵权。倘若这时候发生点小意外,叫皇上对皇后忍无可忍,那我们严家还真就能逃过这一劫。” 说到这里,遥光不禁奇怪:“严家戍守皇城多年,里里外外哪一处没有你们的眼线?怎么就找不到严钰呢?”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严一凌叹了口气:“不光是我们找不到严钰,就连皇上的人,皇后的人也都找不到严钰。我是怕他已经被人控制,万一情非得已之下做出什么糊涂事情来,那宫里,我们这些部署和努力就都白费了。” “也别太担心了。”遥光看她愁眉不展,少不得宽慰:“你放心,皇后那里我和无双会盯紧的。” “好。”严一凌点点头。 “时候也差不多,我再不回去,皇后会多心的。”遥光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正了正脸色。“反正宫里这才刚刚开始热闹,有的是时候。” “嗯。”严一凌习惯性的叮嘱:“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吧,我这么机灵。”遥光推门出去,没走两步,就看见皇上行色匆匆的过来。“奴婢给皇上请安。” 奉临发觉是遥光,不免好奇:“你怎么在这里?” “皇后娘娘关心杨妃的事情,吩咐奴婢过来向皇贵妃娘娘问清缘由。”遥光温和的笑着。 “唔。”奉临点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皇上怎么过来了?”严一凌迎了出来。 遥光欠身,识趣的退到一旁。 其实她心里早就看明白了,整个后宫,皇上唯一看中的也就只有皇贵妃而已。 “心烦。”奉临毫不掩饰的说。 严一凌陪着他走了进去,召唤宫人上茶。“哥哥还没找到,想来皇上一定受了不少压力。” 奉临握着她的指尖:“今天不说这个。” “那皇上想说什么?”严一凌坐在方才的位置上,一颗一颗的收拾面前的棋子。 “朕想问问你,杨妃的事情。”这两天忙,也顾不上问。 方才听遥光提及,奉临才想起这件事。“妃嫔薨逝,只怕宫里不可能没有震动。但这件事,到现在朕也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 “皇上,您不是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臣妾负责么?”严一凌微微一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你又拿这句话来将朕的军。”奉临眸光不明的看着她。 “皇上,臣妾又不是在和您下棋。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何来的将军。”严一凌示意宫人把茶送到皇上手边。“再说,这几天,臣妾见皇上因为哥哥的事情熬的消瘦了,心里别提有多疼了。又怎么会再惹您不痛快。” 奉临捏了捏她的下颌:“这嘴巴是抹蜜了?” “臣妾说的是真话。”严一凌端起茶杯递给他:“润润喉吧。” “也好。”奉临接过来抿了一口。“皇后把奉翊接回毓秀宫的事情,你知道了?” 皇上很聪明,方才遇见遥光的时候,想必已经猜到这件事和她有关。 于是严一凌没有隐瞒,略点了头:“臣妾听说了。” “你怎么看?”奉临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臣妾以为,皇后娘娘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可能现在风波不断,宫外闹得厉害,她是想提醒沈家,为着小皇子计,也不能做出对不住皇上的事情!”严一凌垂眸而笑。 “你为什么不说,皇后是想提醒朕,她们手上,还有个流着皇室血脉的皇子呢?”奉临有些不懂。 “这么说,不是挑拨皇上与皇后的关系么?”严一凌眨巴着眼睛:“何况臣妾相信,皇后娘娘不会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否则当年,年少无知的时候,皇后也不会把皇上的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了。” “也只有你,总把人往好处想。”奉临看着她,唇边浮现了一抹笑意。 “那是因为,臣妾不信皇后娘娘会用两位侄儿的性命来诬陷我哥哥。”严一凌平静的看着他:“这两位将军,还是皇后娘娘一例举荐的。断自己的手足,只为了诬陷,看样子是要赔本的。” 奉临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们这些深宫里的女子,是不是每个人都脑袋里都有个算盘啊。成天不是计较朕多宠爱了谁,就是计算这一笔买卖是赚是赔?朕在你们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披金戴银的土地主?还是傻傻愣愣的伪天子?” “皇上胡言乱语。”严一凌笑着说:“我们怎么可能当您是土地主、伪天子呢。在臣妾看来,您是真天子,大财主。动辄就赏银无数,闭着眼睛也花不完。” “好哇你……” “哇!”严一凌惊叫了一声:“皇上,大白天的,您可别乱来。” “朕偏要乱来。”奉临坏坏的看着她:“怎样,你不知道朕财大气粗么,想要什么就得马上得到。” “皇上……”严一凌被她追着躲到了床角。“别闹。” “嗯哼。”奉临轻咳一声:“你还想不想要银子了嗯?”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八十六章:算背叛么? “站住,这次看你还能逃出去么!”蓝燕声音清丽,这样安静的时候,显然有些刺耳。 楚月冷冷的笑起来:“你当我真的想逃么?我正是想让你们抓住我,带我去见苏怜儿。” “好哇。那就跟着来吧。”蓝燕使了个眼色,围攻楚月的人便各自散开。 在心里掂量了这件事,楚月坚定的跟在蓝燕身后。这一去也许凶多吉少,但是她没有一丝胆怯。 “等等。”蓝燕停下了脚步:“差点就被你骗了。你这丫头,鬼主意最多,就这么带你过去,我们还能活?” 一个丫头得了眼色,拿着布条过来,粗鲁的蒙住了楚月的眼睛。随后硬生生的扯住她的右臂:“跟着我走,别想逃脱。” 楚月心里生气,但是却没有挣扎。没走多远,便被扔在一辆马车上。 给她蒙眼睛的女子一直看着她。以至于一路颠簸,她都没有机会揭开眼睛上的布看看,到底这是去了什么地方。 马车在一间破房子前停下,楚月被扯了下来,随后推进了门。 蓝燕吩咐她们赶紧把马车赶走。别留下什么痕迹。随后一把扯下了楚月脸上的布。“到了。” “我说你能不能温柔一点?”楚月嫌弃的不行。 “我又不是男人,用得着对你温柔么?”蓝燕没给她好脸色。“还不赶紧进去?” 这里看上去不怎么好,应该是个荒落的院子。 楚月正想走进其中一个房间,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怎么了?”蓝燕吓得脸都白了,急匆匆的往里跑。“怎么了这是?啊,天啊……”斤土以弟。 “什么啊?”楚月莫名其妙,心想她还没出手,这人就要撑不住了?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端盆热水来。”蓝燕急切的催促着。 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楚月就看见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没错,就是严钰。他真的在这里。 “楚月?”严钰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站在院子里的人真的是楚月。“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我……”楚月的话还没说出口。 蓝燕就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一巴掌打在严钰的后脑勺:“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你的妻子孩子危在旦夕,你竟然还有空跟这个妖女厮混?” 严钰转过脸瞪她一眼,随后硬着头皮往柴房走去。 “什么妻子孩子?”楚月狐疑的不行:“你说苏怜儿有了严钰的孩子?” “你管得着么你?”蓝燕看她一脸的惊讶,眸子一转。冷意就流露出来。“不是有了孩子。是马上就要生出孩子来了。” “我才不信。”楚月一把搡开蓝燕,气冲冲的闯进房里:“苏怜儿你个卑鄙无耻的贱人你……” 床上,苏怜儿脸色惨白,满头冷汗。一条洁白的棉巾被她死死的咬在嘴里,一动不能动的平躺在床上。 楚月的目光落在她高高挺起的肚子上,饶是愣了好久。 直到蓝燕走进来揪住她的领口,她才回过神。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想在这里撒野。”蓝燕恶狠狠的说:“你以为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么?” “放开。”楚月毫无惧色。“我为什么要逃?我光明正大。你们才是过街老?,人人喊打。有本事你就继续嚷继续叫,看看惊动了搜城的侍卫,倒霉的会是谁。” “你……”蓝燕攥拳,恨不得一拳挥过去。 床上,苏怜儿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声音,让蓝燕听着特别揪心。“这笔账等会儿我再和你这个妖女算。” 楚月也不是好惹的。“我偏要现在算又怎么样?” “你……”蓝燕看她一脸的嚣张,心头一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两个人说话,就在房里比划了起来。 严钰端着热水进来。看到这情景不由皱眉:“人命关天,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听见了吧,她根本就不关心你。他紧张的是怜儿和他们的孩子。”蓝月讥讽道:“别以为出卖了你的身子,就能得到男人的心。小妖女,你未免也太嫩了些吧?” 这下楚月明白了,她的事情是怎么传到楚乔耳朵里的。原来都是苏怜儿早就安排好的。 严钰恼了,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他嘭的一声将手里的盆砸在了地上。恶狠狠的瞪着蓝燕,凶巴巴的吼道:“我警告你,你可以指责我,但是绝对不许侮辱楚月。如果这世上我只能有一位妻子,一定就是楚月。” “你说什么……”苏怜儿疼的快要背过气去,手脚都不能动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严钰说出这样无情的话。她拼命的侧过头,用手肘支撑起上身:“那我是什么?难道你看不见我为了你有多么痛苦,严钰,你的良心呢?” “够了。”严钰气冲冲的瞪着她:“当初是我要和你在一起,你死活不肯。你借着我摆脱了你的前夫,却利用我当石阶,一步一步走进了皇宫。我不是没想过带你走,为了你,我可以连将军都不当,我甚至和妹妹反目,成为严家的罪人。可是你都不屑于顾。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只能依靠我,于是就来指责我没有良心。苏怜儿,到底是你太不要脸了,还是我没有良心?” 这发话,说的楚月热血沸腾。她侧过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严钰。可是心里,真的很暖。 “严钰……难道你就一点也不顾念当初的好?”苏怜儿冷喝一声:“就算我利用你又怎么样?我现在被你们严家弄成这幅样子,你不该对我负责么?我肚子里的,可是你马上就要出世的孩子,你不该对他尽责么?” “够了!”严钰咬牙切?的说:“你凭什么证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苏怜儿疼的痉挛,她万万想不到男人一旦无情,竟然会狠心到这个地步。“这孩子不是你的又是谁的,你不认他是么?好……严钰你好样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苏怜儿发疯了似的,一下子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腹部最先着地,结结实实的摔了这么一下。 “怜儿,你疯了?”蓝燕吓得脸色铁青:“我早就劝你,不要留下这个孩子,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这样的男人就该断子绝孙,他不配当爹,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怜儿……” 严钰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一时有些心慌。 楚月已经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整个人都不好了。“别再啰嗦了,赶紧去请稳婆。” 蓝燕一低头,发现地上一滩血水,吓得不轻。“怜儿,你怎么了?你撑住啊。” 苏怜儿完全没有力气,她皱着眉头,咬着牙,很想说什么。 “你还愣着,快去再烧一盆热水来。”楚月也着急了。“娘再无耻,孩子也是无辜的。不管他是不是你的,咱们都不能见死不救。” “哦!”严钰已经六神无主了。幸亏楚月喊了这么一嗓子,他才赶紧醒过身来。 “你快去叫人找稳婆来啊!”楚月瞪了蓝燕一眼。 “你想支开我,然后杀了怜儿,你当我不知道你的狠毒么?”蓝燕把苏怜儿抱回床上:“怜儿,你别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楚月冷蔑的白她一眼:“反正不是我疼,要不要请稳婆过来你自己看着办。” 围堵自己的时候,的确有不少人。但是楚月记得,从她进了这个院子,就只看见蓝燕、严钰和苏怜儿。可能是她们怕暴露目标,分别藏匿在不同的地方。也就是说,院子里如今也就只有她们四个人而已。 “你去,你去找稳婆。”蓝燕指着她:“现在就去,不许耽误。” “不行。”苏怜儿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是啊。”楚月微微一笑:“我要是出去了,就不怕我招来侍卫把你们都擒住么?” “那怎么办,我不能离开你。”蓝燕握着苏怜儿的手:“我走了,万一这对狗男女伤害你怎么办?” 苏怜儿疼的不行,边流泪边道:“蓝燕,你拿刀剖开我的肚子,把孩子拿出来。” “你说什么?”蓝燕吓得浑身颤抖,汗毛都竖了起来。“不行,这样你会死的。” “我刚才那么用力的摔下去,我怕已经伤着他了。”苏怜儿皱着眉头,表情十分的悲惨。“我万万想不到,我苏怜儿竟然也会被男人伤成这样子。最终,我还是栽在了我信任的男人手里。他……他竟然背叛了我。” “正因为他这么对你,你才不该为了给他生孩子,赔上自己的命啊。”蓝燕满脸是泪。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有的,不过就只是这个孩子……”苏怜儿哀求她:“蓝燕,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你难道要我抱憾终身么?” “我……”蓝燕怎么都下不去手。“我不能啊,怜儿。” “你知不知道,要是这个孩子死在我肚子里,那我也活不成了。”苏怜儿咬着牙:“你现在把她剖出来,或许我还有一线生机……” “你们啰嗦什么?”楚月不耐烦:“不就是接生么,来,让我来。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生崽?”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八十七章:终于回宫了 “你胡说什么?”蓝燕已经没有心思跟楚月争辩了。 “总之我会照顾她的,你快去请稳婆吧!”楚月卷起了袖子,想了想,问:“那什么,热水是干什么用的?” “你……”蓝燕被她气得不行。 “怎么?”楚月看她还不肯去。叹了口气:“那你拿刀来吧,我来剖。你下不去手我下得去。” “好!”蓝燕一咬牙:“我这就去请稳婆,你给我记住,要是我回来怜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 楚月点头:“嗯嗯,随便你。不过记得不带故意拖延时间的,要是你腿脚不利索,还得她疼死了,可别把这笔账算在我身上。” “算你厉害。”蓝燕被她气得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怜儿,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蓝燕一走。楚月马上走到床边坐在了苏怜儿身边。“那什么你注意深吸气,然后再用力。好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苏怜儿懒得理她,用尽力气冲她吼了一声:“滚。” “你凶什么凶?”楚月气得不行。“现在是你要生好不好,有这个力气骂我,嘁。” 这时候严钰端着第二盆热水进来:“楚月。快……” “给我。”楚月从他手里接过水盆:“沈家的人冤枉你杀了行宫里的沈雄与沈才,现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严家的人都在到处找你。严钰,你赶紧回宫,千万别落在别人手里。直接面圣,皇上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你说什么?沈家的人冤枉我杀了沈雄沈才?”严钰与遭雷击:“这不是疯了么他们。我几时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没有。”楚月沉了沉心:“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赶紧回宫。” “不行。”严钰摇头。 “怎么?”楚月很是不高兴:“连你也怕我杀了她?” “不是。”严钰赶紧解释:“我把你一个人留下,你会很危险的。你跟我一起走。” 楚月何尝不想跟他一起走,可是…… “我走了她真的死了怎么办?” 严钰被她问住了。是的。他现在非常的讨厌苏怜儿,他恨不得她彻底的从这个世上消失。可毕竟是喜欢过的人,而且还有了孩子,他怎么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就算只是个陌生人,他也不会见死不救啊! “那我就不走,我留在这里陪着你。”严钰下定决心。 “不行。你不回去,你知不知道皇贵妃的处境有多么凶险。倘若沈家的人逼宫篡权,那第一个倒下的就是皇贵妃了。”楚月朝他笑笑:“你放心回去。回宫了马上叫人来救我。耽搁不了多少时辰的。” 她这么说也对,一回宫,自己肯定是先找人来救她。 严钰只有点头:“那你千万保重自己。” “嗯。”楚月朝他微微一笑。“你等着我回去。” 苏怜儿目睹了这两个人依依惜别,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她这一生,太多太多的委屈,也太多太多的不值得。心比天高,可是命真的很薄。 “你疼的厉害么?”送走了严钰,楚月转回头来照顾她。发现苏怜儿满脸是泪,惨兮兮的还真是挺可怜的。 “我不要你同情我。”苏怜儿咬着牙:“你为什么不走,我不要你救我。你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领情。你们司空家,没有一个是好人。” 楚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我想告诉你,孩子真的是无辜的。要不要努力的生下来,你自己决定哦。” ———— “娘娘大喜啊!”章嬷嬷眉开眼笑的进来:“有信儿了。” “真的?”严一凌嚯的一下站起来:“嬷嬷快说。” 章嬷嬷拿着一幅画像递给她:“娘娘您看看,这个人。” 严一凌拿着画像仔细一看。心里便有了计较。“不错,是她。” 这个人就是漠良行的时候,救过她和皇上的其中一人。“看住她,一定要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 “娘娘放心,底下的人有谱。”章嬷嬷确保万无一失。“多亏您想到从稳婆这条线索下手。” “这也是严卿提醒了我。她当时说,别院的稳婆都已经找好了,人却在这时候被就走了。”严一凌微微一笑:“女人产子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苏怜儿再怎么逞强,这时候也得有这么个人在旁边伺候。” “说的也是。”章嬷嬷笑吟吟的说:“这下事情就好办多了。只要找到那苏氏,大少爷就一定能平安的回宫。” 严一凌总算是有了笑容。 这几天,她表面上看着很平静,但是内心没有一刻的安宁。 然而皇帝非但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反而一直替她遮风挡雨。以至于后宫里的奴才没有一个敢对她甩脸色,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尽心伺候。 这些说起来是小事,但是跟红顶白,是宫里最常见的事。奴才们的态度真的取决于皇帝的恩宠。 “娘娘,娘娘……”汪泉急不可耐的进来:“严统领回宫了,严统领回宫了。” “你说什么?”严一凌激动的不行:“你说哥哥回来了?” “是。”汪泉喜声道:“这会儿人已经去了苍穹殿。” “太好了。”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严一凌有些难以消受。“赶紧准备辇车,去苍穹殿。” “是。”汪泉正答应着,就听见皇贵妃又问。 “楚月呢?楚月有没有找到,她没和哥哥一起回来?” 汪泉摇头:“报信儿的戍卫说严统领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并没有其他人通行。且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严统领是从旁门翻进宫的。只是到了内庭之后,才抓了个侍卫来伊湄宫报信。自己直接去了苍穹殿。” 如此说来,哥哥一定是已经知道宫里出事了。 严一凌这么想,心中十分的不安。“哥哥回来了,那楚月在哪?可千万别处什么事情才好。” “不会的,楚月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章嬷嬷宽慰了一句,提醒道:“娘娘还是赶紧去苍穹殿吧。想必皇后若是闻讯,也会马上赶过去的。” “嗯。”严一凌恨不得光速冲向苍穹殿。 没想到的是,在殿门外,她也遇到同样心急火燎的皇后。 “皇贵妃果然耳聪目明,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沈音苒气焰跋扈的瞪着她:“怎么?急着来为你兄长辩解,还是急着来求皇上开恩?” “臣妾不过是关心哥哥的安危,皇后娘娘想多了。”严一凌微微虚眼,问道:“皇后娘娘您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急着兴师问罪,还是急着定罪?到底是什么人诓诱哥哥出宫,这事怕布查清楚,您自己心里也不安宁吧。” 两个人正唇枪舌剑的交锋,小侯子便领着十数名御前侍卫急匆匆的出来。“你们赶紧去。” “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的?”沈音苒皱着眉头问。 小侯子立即行礼,道:“楚月小姐还在宫外没能回来,未免有什么危险,皇上指派御前侍卫协同戍卫出宫接应。” 严一凌心里一惊。严钰是疯了么?他既然知道楚月在哪里,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回来? 然而不想皇后看出她的焦虑,严一凌攥紧了拳头,只道:“麻烦你通传一声,皇后娘娘和本宫求见皇上。” “是。”小侯子连忙又折回去。 只是这一去就是好半天的功夫,都不见人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严一凌心里更加不安了。她甚至怀疑人真是严钰杀的,不然皇上怎么会不让她进去问明白。有了这个念头,心跳的厉害。 “皇贵妃也有害怕的时候么?”沈音苒侧目瞥她一眼,笑容满是冷寂:“本宫还以为你自恃皇恩,从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斤土围技。 “皇后娘娘说的是初生牛犊吧。”严一凌轻蔑的笑道:“只有初生牛犊才不晓得怕。勾结朝臣,调遣兵将,妄图用兵力向皇上施压,以求能换取自己的利益与荣华。” 这话是冲着樱妃去的。也是皇后此时,心里最不满的地方。 果然,沈音苒的脸色瞬间就冷了起来。“你这是暗讽什么?” “有么?”严一凌不以为意:“臣妾入宫多年,早就不是什么初生牛犊了。算算,伺候皇上也这么多年了,要是臣妾的凤仪还在,都是个十二三岁的大姑娘了。” “说到底,你还是怀疑凤仪的事情是本宫所为。”沈音苒怒目看着她。 “错了。”严一凌寡淡而笑:“臣妾不是怀疑凤仪的事情是娘娘您所为。而是,臣妾认定凤仪的事情就是皇后娘娘您所为。” “你红口白牙,说什么都行!”沈音苒冷着脸,满面恨意。“就算不是这个原因,你也早就想夺走本宫的凤冠。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那是皇后你只看重你拿顶凤冠。并不代表所有人都稀罕。”严一凌毫不客气的回敬。 “是么?”沈音苒嗤笑:“有这份野心,乃是因为你不知道,皇上曾经许诺本宫。他若为皇,我必为后!旁人再怎么挖空心思,也只能是徒劳!” 第三百八十八章:圣心坚定 “是么?”严一凌笑得很是舒展,唇瓣上泛起一层柔润的光泽。 “你以为本宫是在诓你么?”沈音苒微微虚眼,精致的面庞写满了得意 。“说了便是说了,这种事情何至于说谎?” “臣妾可没想过皇后娘娘您是在说谎。”严一凌温然笑道:“只不过皇上对我说过另外一句话。和娘娘听到的截然不同。” “什么?”沈音苒微微竖眉。 “一生一世一双人。”严一凌轻巧的笑了。 沈音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目光里闪烁的是怨恨还是愤怒。已经分不清。 严一凌温和的笑看着她:“也许皇上早就有了打算,让您扶持某位皇子登基。然后带着臣妾浪迹天涯,四处漂泊。所以啊,皇后娘娘觉得我会稀罕你那顶凤冠么?” 不是气死人不偿命么? 那很好,看看谁先躺下。 严一凌平视前方不再去看皇后的脸色,眉心里只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侯子去而复返,总算是来了:“皇上请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入书房详谈。” “带路。”严一凌没急着动身,瞥一眼皇后,灿灿的笑道:“皇后娘娘,您先请。” 沈音苒提了口气,收拾了脸色。轻“嗯”了一声便跟走上前去。 在她身后,严一凌才露出怯色。这时候楚月怎么样了,可千万被出什么差错。 苏怜儿那么恨司空家的人,万一要是…… 越想,心里就越害怕。这严钰脑子一定进水了。就算不回宫,也不能叫楚月出事。 “臣妾给皇上请安。”从外面进来书房的这一路,沈音苒已经完全的收拾好了情绪。此时此刻,她的眸子里只有紧张与不安,完全看不到半点怨恨。“严将军回来了,这事情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 严钰沉首,在旁站着 严一凌请过安目光落在他脸上,真想冲过去问个清楚。 “朕已经详细查问过严钰。失踪当晚,他并未去过行宫,也从未动手杀过人。”奉临平静的语调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心口悬着的两块大石头,一瞬间就落地一块。严一凌沉了口气。“多谢皇上为家兄证明清白。” 沈音苒点头:“皇上这么说,臣妾便也就安心了。既然不是严将军所为,那不知真凶……” 言外之意,皇上总得拿出证据来。不是您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件事情就能这么抹掉的。 “真凶的事情,朕会亲自追查。不过眼下,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过问。”奉临看了看天色,对皇后道:“时候也不早了,皇后你先回宫吧。” 沈音苒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说。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等她表态,皇帝有开口吩咐小侯子送她回去。 态度如此强硬,只让沈音苒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如此,臣妾就先告退了。” 她刚转身,奉临又想起了什么:“翊儿在你宫里乖么?? 沈音苒很敏感的觉出皇上要说什么,转过身道:“樱妃的确对翊儿照顾有加,毕竟是亲生的。但……皇后总要明白,慈母多败儿。翊儿虽然还这么小。却已经很认生,又娇惯的身子柔弱,臣妾不得已才抱到毓秀宫亲自照看。想着等翊儿习惯了生人,调养好身子再给樱妃送回去。” 奉临与她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沈音苒觉得皇帝的目光怪怪的,少不得道:“皇上。说到底,樱妃的身子也是不好。先前病过两三回,看着怪叫人揪心了。何况她总是年轻,什么事情都想得过于简单。臣妾也是不希望她耳根子软,受人蛊惑而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叫她好好照顾自己,谨慎些调养着也是情理之中。(无弹窗广告)” 她想让皇上明白,现在妄图操控沈家的不是她,而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凉悦 。要不是仗着自己有个皇子,她会这样为所欲为么! “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到,你先回去吧。”奉临目光微微温和了一些。 “是。”沈音苒心里有些难过。什么时候,她也成了指望皇帝一个温和的表情而度日的那种冷宫怨妇了? 皇后才走,严一凌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严钰:“你知道楚月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回来?” “苏怜儿她……她要生了。”严钰皱眉。 “你……”严一凌攥了拳头:“她要生了关楚月什么事?” “你不知道当时情况危急,我是想这叫楚月一起回来,或者是陪她再等等,可是宫里不是……”严钰还想解释,可是对上妹妹的眸子,他便不敢再说话了。 “你和苏怜儿怎么纠缠,我都管不着。能说的,不能说的,甚至最肮脏的办法,我和严卿都试了。可是你保证过什么,你答应过什么?楚月那么单纯,对你一心一意,你却在明知道她会有危险的时候抛弃她,就算你回来了,你解释清楚了,你的良心能安宁?” 严钰皱眉,连连摇头:“我不能安宁,我一刻都不能。我现在就去找她。” “你疯了。”严一凌拦住他:“皇后离开毓秀宫,你回宫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出去。你现在出去,沈家的那些人还不剁了你?你有本事去救楚月么?” 当着皇帝的面,这话说的有点过了。 严一凌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太恰当。这不是明显告诉皇上,就是沈家揪着严家不放么。当然,即便是是如此,想必皇帝也不爱听这样的话。 “皇上臣妾……” “你放心,朕已经吩咐人去找楚月了,她聪明伸手又好,不会有事的。”奉临温和的宽慰她。 心里微微舒服了一些,但严一凌还是不安宁。 “皇上。”小侯子急匆匆的进来,低眉道:“外头出事了 。大臣们不知怎么得知严统领回宫,闹得正厉害呢!” “也好,朕也想向他们交代此事。”奉临凝眉道:“碧儿,你先回宫等消息。” “是。”严一凌微微点头。 “严钰,你与朕同去。”奉临臣眸。 “是。”严钰心里也放不下楚月,不知道那里什么情况。 不多时,朝臣们就聚首在正殿之上。 奉临徐徐而入,身后跟着严钰。 “皇上,既然凶手已经到案,为何迟迟不下圣旨将其处死,以告慰亡灵。”最先开口的,便是接替了左子如之位,依旧效忠沈家的陈吉。 他这么一开口,底下的人自然是随声附和。 “皇上,求您严惩凶手,为两位有功的将军报仇。” “皇上,决不能轻饶了此等恶人。” “对,决不能轻饶了他……” 奉临耳朵里都是嗡嗡声,眉头深锁,烦不胜烦。“朕听见了。” 皇帝一开口,底下的人随即就安静起来。 “严钰,你来,跟他们说清楚。” “是。”严钰一拱手,行了礼才道。“当晚,在下接到一位旧友的书信,声称遇到危险,请在下出手相助。书信还附上了暗号,在下确信是旧友所书。于是连夜出了宫。出宫便有人接应,这几日,在下被她们控制在一处,并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何事。而今能脱身,乃是司空将军家二小姐舍身相救。此时她仍然身处险境。” 说到这里,严钰皱了皱眉:“从头到尾,在下都未曾去过行宫,更不曾动手杀人。在下与两位沈家将军并无什么仇怨。即便当日出手制止他们调戏宫婢,也只是好言相劝,并未动手。” “据我所知,严统领和司空家二小姐可不是寻常的关系。那沈家将军也没调戏什么宫婢,而是出言冒犯了这位二小姐 。”陈吉虚着眼睛,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奉临冷哼了一声:“陈爱卿你知道的还不少么!” 陈吉微微垂首:“皇上,两位沈将军年少有为,入宫受赏却身首异处,这样的事情耸人听闻,在下怎么能不详加查探。谁知道这其中是什么人动了什么歪心思。” “你说的有理。”奉临微微点头:“但是严钰的话朕已经着人去查了。等司空楚月被营救回宫,控制严钰和她的歹人被擒拿,事情便能问明白了。” “皇上,这么大的事情,严家不可能不采取行动。就算是抓连个替死鬼也无可厚非……”陈吉显然是不信的。 奉临冷笑一声,目光沉甸甸的落在他们脸上:“你们的意思就是,人一定是严钰杀的对么?”宏叉豆划。 陈吉想了想,颔首道:“的确如此。” 底下的朝臣纷纷响应。 殿上一时,又是一片混乱。 奉临大掌一拍,嘭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皆是一惊,径直跪了下去。 “这件事情,朕说了一定会追查到底。你们是哪一只眼睛看见严钰行凶了?”奉临威严的目光,一个个扫过这些臣子的脸。 “朕这里还没有摸清楚,你们便急着响应沈家,调动兵马朝着皇城而来。到底是严钰有杀人的动机,还是你们想要借此良机谋朝篡位,朕难道不会分辨么?” “皇上,臣等冤枉啊。”陈吉跪道:“臣等是不想有人自恃后宫的娘娘撑腰,为所欲为。若是助长此风,那朝廷何以为安,天下何以为安?” “言外之意,便是指责朕专宠皇贵妃了?”奉临轻蔑而笑,嚯的站起身子:“历朝历代,哪位君主没有宠妃,都亡国了?你们揪着这件事情不放,逼着朕处死无辜之人,国有佞臣,才要亡!” 第三百八十九章:心那么近 “怎么样?还是没有消息?”严一凌急的脸色发青 。 汪泉摇头:“奴才听说,去的人只将蓝燕和一些随从抓住了。始终没发现苏怜儿和楚月小姐的踪影。” 严一凌心里纳闷,楚月不见了,可能是被她们藏起来,或者转移。 但是苏怜儿要生了,手脚又是废掉的。她们想带她走,一点都不容易。 “藏匿之处,就没有马车的痕迹么?仔细搜查过没有密道和其他什么痕迹?”严一凌心慌的厉害。“我就不该带着楚月入宫,不带她回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汪泉摇头:“娘娘您放心,奴才已经加派人手四处寻找。只要楚月小姐没有出皇城,就一定能找到。” “皇城她们是肯定出不去了。”严一凌早就让严家的人暗中盯守每个城门,有皇帝指派的戍卫还不够,她得有双重保险。 并且因为沈家调兵,皇城外加派了羽林军驻守,一旦有异动。宫里一定会最先得到消息。 “行了,你们都下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素惜把热茶送到她手边,柔柔道:“小姐,您就别担心了,楚月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愿。”严一凌无心多言。 素惜又道:“皇上这会儿,正在苍穹殿与大臣们对峙。咱们严家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能不能抓到真凶了。” 这话刺激了严一凌。 杀死沈家两位将军的到底是什么人。 是桦妃的人? 桦妃又怎么有本事做的无声无息呢! 从她觉得桦妃不大对劲开始,她就一直暗中盯着桦妃宫的一举一动。包括桦妃的近婢萱彩,也被人偷偷跟着。从头到尾,不过是打探到桦妃游走于皇后和万贵妃之间,却失踪没有查到半点痕迹 。 越想越头疼。 严一凌沉静的看着浮在杯盏里的茶叶。慢慢的沉下去,好像自己也陷在漩涡里,飘摇无依。 “娘娘……”汪泉迫不得已又来打搅。 “什么事?”严一凌心里不安宁:“你进来说吧。” 汪泉进来,一脸的焦虑:“娘娘,殿上出事了。陈吉领着朝臣们以死相逼,个个握着匕首,说如果皇上不处置严统领,他们就血洗苍穹殿。” “什么?”严一凌心头一紧。“那皇上是怎么说?” “皇上雷霆之怒,已经与朝臣们卯上了。似乎是一步不肯退。”汪泉也不知道是该替皇贵妃高兴,亦或者是感到惊惧。 总之皇上心里是有皇贵妃的。 生死关头,最能看得出真心。 “走,咱们去苍穹殿。”严一凌没有别的办法。 “不行啊娘娘。这时候您过去,只怕……只有火上浇油。”严一凌摇了摇头:“不怕。我自有我的办法。” 汪泉拦不住她,便赶紧备好了辇车。 不多时,严一凌就来到了苍穹殿。 “娘娘您怎么来了,这可不行。”小侯子赶紧阻拦:“这时候,皇上动了大怒,您若是冒然进去,只怕……” “没事。”严一凌笑了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有本宫一力承担。你让开。” “可是娘娘……” 决心已定,严一凌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没有奴才帮她开门,她便使劲的一推,凉山殿门“吱呀”的敞开 。 奉临一眼就看见走进来的人是她,眸中一凛。“出去。” “皇上,臣妾非但不能出去。还要大模大样的进来。”严一凌一脸的无畏:“殿上的这些臣子,都是为国效忠多年的老臣。臣妾成了他们眼中祸乱朝政的宠妃奸妃,总得有个辩驳的机会吧?” 说话的同时,她平静的迎着一道道如同剑戟的目光走到皇帝身边。 转过身,她已然是平静的看着殿上的这些人。 汪泉说的没错,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把匕首。 那样子,的确颇有视死如归的风范。 可惜,戏做的太多了,真也成了假。 “陈大人。”严一凌知道领头闹事的就是他。“当初左子如左大人也曾经这样对本宫发难。最后,他是怎么就没有了?” “皇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老朽也会和左大人一样?”陈吉十分的气愤。 “也许是呢。”严一凌微微一笑。“本宫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何时参摄过朝政?但本宫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口口声声的说,是严钰杀了两位身价将军,就因为入宫的时候,他们有些小误会,就要杀人。那你们这样指责本宫,这样冤枉本宫的哥哥,连续多日,这误会只怕不小了吧?怎么你们还都活的好好的,精精神神的?本宫怎么就不晓得做点什么,叫你们一个一个都闭上嘴?” “皇贵妃不是没有这样的本事。”陈吉阴眸而笑。“只是这时候下手,无疑是承认了罪行。皇贵妃睿智,岂会自己往火坑里跳。” “这便是了。”严一凌笑容温和:“你也说了,本宫并没有承认罪行。没有承认,你们是要逼着皇上屈打成招,还是要夺取玉玺,自己盖在认罪书上越俎代庖?” “哼。”陈吉扭过脸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严家的人有胆子这么做,却没有胆子承认?” “走进殿之前,本宫一直想不明白,是什么人下手杀了两位沈将军,然后嫁祸严家 。不过看见陈大人这么咄咄逼人,本宫也就想明白了。”严一凌微微一笑。 “哦?”陈吉冷着脸看她:“愿闻其详。” “不就是你们么!”严一凌冷着脸,收起了谦和有礼的样子。“没有人比你们更希望看到严家和沈家决裂,没有人比你们更想看到皇上骑虎难下。没有人比你们更盼着朝廷动乱。你们的居心,不单单只是叵测,简直令人发指。” “皇贵妃这是贼喊捉贼。”陈吉不悦,蛮横道:“自己摘不清,就往旁人身上泼脏水,厚颜无耻。” “说的好。”严一凌微微一笑:“这正是我要对陈大人说的。” 收起了脸上的阴沉,她继续说道:“方才我一进来就说了,这些年,本宫从不参摄朝政上的事情。但是你们就不同了。什么结党营私,买官卖官,什么中饱私囊官官相护。只要按着这个方向去查,准备能拔起萝卜带出泥。你们哪一个又是清清白白的了。” 说完,严一凌转过身朝皇上微微垂首:“皇上英明,自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本宫眼里容不下沙子。平日里正因为不参摄才会不觉。现在你们将本宫和严家逼到死胡同,又叫皇上两头为难,那很好,本宫只有力荐,求皇上查明这些年藏在你们光鲜表皮之下的污垢。”宏叉土亡。 “皇贵妃这是什么意思?”陈吉面如土色。“你这是要故意往臣子身上泼脏水!你是要动摇皇上的江山么?” “并不是。”严一凌笑笑:“血洗苍穹殿,可以是千古颂扬的美名,也可以遗臭万年。你们想以死明志,本宫总得弄清楚,这明志明的是什么。难道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妄图左右皇权的佞臣,也配被千古颂扬?不过你们也别担心,等一个一个查清楚你们的那些事儿,本宫一定找到了杀死沈将军的凶徒。这样一来,也总算能在你们死前,干干净净的有所交代。” 话说完了,殿上顿时就安静了。 陈吉灰头土脸的失了底气。身后的人更是不敢吭声。 “皇上,臣妾用性命担保家兄是清白的。所以,臣妾恳请皇上先查臣妾兄妹。看看这么多年,臣妾私下做过什么对不住皇上的事没有。随后,便是陈吉陈大人。”严一凌转过脸,平静的看着他和他身后的那些人 。 “朝廷吏治不清,已经动摇了国本。臣妾虽为女流之辈,也决不能纵容姑息此等歪风邪气。倘若因为臣妾执意如此,撼动了朝政。就请皇上彻查完这些贪赃枉法的佞臣之后,给臣妾一道圣旨,处死臣妾。昭告天下,一切都是臣妾这个奸妃的主意。这么多人陪着臣妾一块上路,与有荣焉啊!” 奉临饶是一笑:“朕偏是不许你死。偏宠如何,专宠又如何。朕就是昏君了,他们能奈朕如何?” 两个人相视而笑,从没觉得心这么靠近彼此。 雅雀无声的正殿之上,仿佛再无其他人。 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彼此好半天。奉临才问:“陈爱卿觉得,这件事按朕的主意去办比较稳妥,还是听由皇贵妃的决策?” 陈吉哪里张的开嘴。只是对上皇帝威严的目光,他不得不说。“一切全凭皇上定夺。” “很好。”奉临饶是点头:“那你们就先下去。朕查明此事,一定会给沈家一个交代。” “谢皇上恩典。”陈吉领着朝臣们灰头土脸的退下。 奉临伸手握住了严一凌的手。这时,才发现她的之间这么冰凉。“碧儿,你没事吧?” 严一凌的脸色唰的白了起来,颤抖的端起皇帝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皇上,臣妾没事。” 谁都不知道,这番慷慨激昂之时,她的腿肚子都在颤抖。 “别怕,没事的,有朕呢。”奉临握了握她的手指。“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其实是救了他们。” 严一凌有些疑惑的看着皇上:“您是说……” 奉临轻哂,末了才道:“朕已经预备血洗苍穹殿了。” 还有后半句话没说,但是在奉临心里已经无比坚定。那就是,尽速将沈家连根拔起。 第三百九十章:心之所变 “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 天刚蒙蒙亮,伊湄宫外就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隔着几重宫门,还在梦中的严一凌根本什么都没听见。 倒是奉临被这动静惊醒了,微微皱眉。 “皇贵妃娘娘求您开门啊!” 慢慢的抽出了搂着她肩膀的手,奉临不想吵醒她。 而实际上,她真的是累坏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丝毫没有被打搅到。 奉临披上棉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外头小侯子和汪泉一脸的焦虑,正在合计要不要惊扰皇上与皇贵妃。 “是谁?”奉临轻声的问,并示意他们到庑廊下回话。 “好像是樱妃娘娘。”小侯子轻声道。“宫门还没敞开,外头的奴才这么说。” 一定是为了奉翊的事情。 奉临微微有些不痛快:“朕去瞧瞧。你们别吵醒皇贵妃。” “是。”小侯子赶紧跟上。 汪泉则继续留在外头当值。 沈凉悦跪在伊湄宫门外,早就哭成了泪人。 求见皇贵妃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昨天,苍穹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替沈家出头的臣子们一下子就平静下来。失去了这一道屏障,她拗不过皇后,也只能出此下策。 “皇上”当看见皇上出现在宫门之内。沈凉悦的泪水一下子决堤了。“皇上,求求您,替我向表姐求求情吧。凉悦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没有翊儿,皇上,求您了。” 奉临凝眉,目光渐渐的失去了温热:“皇后知道你身子不好,带奉翊去毓秀宫抚育,也是希望你好好调养。何以隆冬之晨最是湿冷的时候,还跪在风里啜泣,如此不爱惜身子。” 还要扰人清梦!当然,奉临没有说的那么直接。以免更加刺激樱妃。 沈凉悦抹了一把泪:“皇上,臣妾的身子难道自己不知道么!别说臣妾没有病痛,就算臣妾真的不舒服,也绝不会委曲了翊儿。那可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奉临点一点头:“知道了,朕回头会劝皇后把翊儿交给你抚育,你先回去吧。” 沈凉悦摇头:“皇上,不瞒您说,凉悦已经哀求了表姐好久,可表姐就是不肯。” 她哭得悲惨,叫看见的人都觉得心凉透了。 “皇后觉得,你太娇惯翊儿。使翊儿有些人生,才把他抱去毓秀宫。”奉临微微皱眉:“且不过是刚刚的事,你也要学着忍耐。到底皇后是翊儿的嫡母,自然不会叫翊儿吃亏的。” 沈凉悦不停的摇头:“皇上,乳母偷偷告诉臣妾,翊儿的嗓子都哭哑了。太可怜了。臣妾怎么能不管她” 这一大清早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奉临头痛不已。 “行了,你先回去吧。朕心里有数。” 沐雨见皇上脸色不好,紧忙来扶樱妃:“娘娘。咱们还是先回宫吧。” 沈凉悦甩开她的手,哭腔道:“不,皇上,凉悦求您,一定要阻止表姐。表姐是什么心思,您一定比凉悦更清楚不是么?” 她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固执的仰起头与皇上对视:“皇上,表姐她她分明就是想借着翊儿号召群臣,趁乱” 后面的话沈凉悦不敢说,生生的咬住了唇瓣。“我是翊儿的亲娘,我宁可要翊儿平庸,要他碌碌,也不要他成为一颗棋子。一颗叛逆的棋子。” 奉临淡然的看着她:“你想什么,朕都知道。回去吧。” 沈凉悦动了动唇,终究是不再说什么。 沐雨赶紧又扶起了樱妃,两个人低着头,徐徐的离开了伊湄宫。 “皇上,时候还早,要不要” “不必了。”奉临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温和了一些:“皇贵妃还在睡吧,让她好好睡。朕回苍穹殿。” “是。”小侯子连忙点头。 桦蕊伏在梳妆台前似睡非醒,隐约听见宫门敞开的声音,还当自己是在做梦。 不多时,一个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 人还没看清楚,就已经看见那高高挺着的肚子了。 “万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桦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臣妾当真是被冤枉的。” “正因为你是被冤枉的,本宫这不就来了么!”万芊芊看着她瘦了好多,不免摇头:“这才几天的功夫啊,你怎么就瘦了这么多?难不成奴才们敢苛待你?” “并不是的。”桦蕊垂下眼眸:“是臣妾自己没有胃口,吃不下什么。” 万芊芊心想,就算是有胃口,只怕这桦妃也不敢吃什么。谁不是惜命的?她就不怕皇贵妃会在饭菜里下毒么! “好了,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雨过天晴了。”万芊芊笑着道。“你也就不必担惊受怕的了,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 “娘娘的意思是?”桦蕊十分疑惑。 “事情是这样的。”万芊芊微微虚眼,择了一处做好,才娓娓道来:“那杨妃,也真是命不该绝。原本这段时间宫里闹腾的厉害,没有人兼顾得了她的丧仪。尸首便一直搁在她宫里摆着。哪知道今儿一大早,人竟然醒过来了。” “什么?”桦蕊吓得一颤。“醒过来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那一天她和良嫔还有皇贵妃和严妃都是亲眼看见杨妃断气了。 何况,皇贵妃不是请了仵作勘验尸首么?人没死,难道仵作会查验不出来? 万芊芊知道桦妃是聪明人,所以接下来的话她便不说了。只是平静的看着桦妃消瘦的脸庞。 “娘娘,这到底是”桦蕊已经明白了,这分明就是皇贵妃刻意安排的。目的,只怕就是为了将她困在这宫里多日。 “你还不知道吧?”万芊芊抿唇而笑:“昨天在苍穹殿,皇贵妃力压群臣,那些替沈家两位将军出头的臣子们都不约而同的闭了嘴。今晨,皇上上朝,朝臣们再无提及此事。咱们啊,都是不如皇贵妃有办法。” “那那严将军”桦蕊有点不敢相信。 “自己就回来了,说是没去过行宫,皇上也就相信了。”万芊芊始终保持着微笑,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淡淡的妩媚。“所以我说,什么都是虚惊一场。沈家那两位将军就不该入宫领赏。这下子赏银还没放进口袋,就先把小命交出去了。真是太亏了。” 桦蕊垂着头,没有做声。 “好了,本宫是向皇贵妃讨了个人情,亲自过来解了你的禁足。桦妃啊,你可千万别忘心里去,这误会是十有的。”万芊芊笑着抚了抚她的手:“万幸这回杨妃只是假死过去了。往后遇到事儿,千万别这么莽撞,宁可让杨妃蹬你一脚,都不要随意动皇贵妃身边的人,懂么?”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桦蕊还有什么不懂的。“多谢万贵妃娘娘,您要保重身子。” “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万芊芊饶是笑了笑,就着侍婢蜜桃的手,轻摇慢晃的走出了门。 萱彩赶紧跑了进来:“奴婢恭喜娘娘,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是啊。”桦蕊轻轻点头:“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萱彩,你赶紧去打盆水来,伺候本宫梳洗,我这便要去伊湄宫叩谢皇贵妃。” “娘娘,咱们为什么要叩谢皇贵妃啊!”萱彩不瞒:“明明就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将您” “萱彩。”桦蕊轻轻一笑:“皇贵妃娘娘只是把本宫关了起来。并没有惩戒。若不是如此,只怕我也挨不到现在。” 萱彩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娘娘您就是太过宅心仁厚。奴婢这就去准备水给您净面。” “去吧。”萱彩转身出去。 桦蕊猛的站起来朝着床铺走过去,一连十多下,拳拳锤在被子上。“可恶,真是大风大浪都闯过来,小河沟里翻了船。皇贵妃你竟然敢这样陷害我,走着瞧!” 待到萱彩进来,桦蕊已经收拾好了脸色,温眸谦和。 精心的打扮过后,她便领着萱彩急匆匆的去了伊湄宫。 和严一凌想的一模一样,桦妃一定会先来这里。 “桦妃妹妹,真是让你受委屈了。”严一凌有些不忍的摇了摇头:“这几天你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宏休厅亡。 “皇贵妃娘娘说哪里话,臣妾此番前来,是为了感激娘娘。若不是娘娘让臣妾在宫里反省了这几日只怕现在”桦蕊乖巧的脸上满是喜悦与感激。 严一凌看了又看,也没从她脸上看出一点虚伪。“都是本宫没有仔细查验。但杨妃能醒过来也确实是一个奇迹。” “是。”桦蕊点头:“的确是奇迹。经过这次的事情,臣妾以后不会这样莽撞了。” “那就好。回头等严妃的伤势稳定一些,你过去看看她吧。”严一凌微微一笑:“后宫之中,皆是姐妹。哪有什么隔夜的恩怨。”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相信了。“本宫还是希望你们能和好如初。” “多谢娘娘。”桦蕊点了点头。 “对了,你的脚伤好利索了么?”严一凌故意问道:“本宫瞧你方才进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了。” 脸上微微有点不自然,桦蕊点头:“多谢娘娘关怀,臣妾的伤已经好利索了。” 就只有你会装么?严一凌心里满是轻蔑,倒是要看看你这狐狸尾巴什么时候才能露出来。 第三百九十一章:获救 “怎么样?找到什么痕迹没有?”严一凌急不可耐的又问了一遍。 汪泉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娘娘,能找的地方奴才们都反复的找过了楚月小姐,真的没有什么线索留下。” “再找!”严一凌急的不行,自己也在这一间厢房里到处乱翻。 “碧儿”严钰走过来,一脸的阴郁,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怎么了?”严一凌看着他:“这不是还没找到么。你至于么!” 严钰恨得不行,一拳狠狠的锤在一旁的桌子上。”他们说往北走不远处就是悬崖绝壁。“ “什么?”严一凌心里一紧:“皇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只有点头,严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那还不去找,还愣着。”严一凌被急的不行!皇上开恩,允许她亲自出宫寻找楚月的下落,就是希望她能把人找回来。 可万一楚月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风风火火的一行人,匆匆的赶到悬崖边。 戍卫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比如说石头上的血迹。比如说勾在树枝上的衣料。 严一凌当场就傻眼了,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严钰,你最后一次看见楚月的时候,她是不是传那块料子做的衣裳?”严一凌指着山崖下。树枝上飘舞的衣料问? 严钰腿一软,整个人人就跪了下去。 “你说话呀。”严一凌生气的瞪着他:“你是哑巴了么?” 严钰皱眉,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狠狠的扎了一针。“是” “你这个混蛋!”严一凌气得咬牙切齿:“宫里的事情有我撑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那么自私,为什么不带楚月走?你知不知道她是多么的在乎你?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承受了多少压力和羞辱?” 想起楚乔的那一巴掌,严一凌的心就疼。她觉得她太对不起楚月了。怎么会让那么好的姑娘跟这样一个蠢男人在一起。 “你害死她了你满意了?我今天就要在这里替楚月好好教训你。” 严一凌发了疯一样的扑上去,又打又踹的。 “小姐您冷静一点。您别这样。”素惜扑过来将她紧紧抱住。“说不定还有希望呢,赶紧叫人在山崖下面找找吧。” “对。”严钰猛得站起来:“我这就带着人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楚月。.碧儿,你先回宫吧,我一定要把楚月找回来。” 严一凌看着他切不可耐的样子,心痛的快要窒息了。“早知道是这样。你为什么要丢下她?” “小姐,大少爷也不想的。当时情况危急,那苏氏又要生了楚月小姐和您一样,都是心里头干净的人,她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就算是您在,您也一定会坚持留下来的不是么?奴婢觉得,大少爷对楚月小姐是真的用了心的。” “那更可怕。”严一凌气氛的咬着牙:“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 “醒了?” 楚月微微睁开眼睛,却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她这一激动,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别怕,是我救了你。别乱动,当心弄伤自己就不好了。” 这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楚月隐约记得在哪里听过。但是仔细一想,也实在想不起什么。 “我的眼睛怎么了?” “你忘了,你险些被人推下山崖之下,不是被一种粉末迷了眼睛么?” 这么一想。楚月就想起来了。 苏怜儿的人说,蓝燕被抓走了,是朝廷的人干的。一定是因为她放走了严钰。 所以苏怜儿要她死。 但是当时,苏怜儿已经痛的快要死过去了,她是被她的手下强行拖到不远处的崖边。 “是你救了我。那其他人呢?”楚月心里一惊:“你杀了她们?那孩子呢?那个孩子呢?你不会连就要分娩的妇人也不放过吧?” 因为看不清楚面前之人的长相和表情,楚月特别的心慌。“你说话啊,哑巴了你?” “你还真是挺有意思的,她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竟然还为她着想!” “废什么话,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男人打了个响指,门便被推开了。 楚月揉了揉眼睛,却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走进来。 “你们干什么?” “你不是问那个女人在哪儿么?”男人的声音近在耳畔。 温热的气息拂面,叫楚月很不舒服。“你别凑过来,男女授受不亲。” “呵呵。”那男人笑了笑:“把孩子给她。” dnazho孩子?”楚月一个激灵:“是男孩还是女孩?” 苏怜儿真的生下了孩子。楚月不由在心里感叹。就算她多么的恶劣,多么阴险,可这个孩子都是无辜的。 “男孩。”男人的声音很平静。 “那真是好。”可惜她的眼睛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孩子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觉得这个孩子很像严钰。但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她非但没有生气,还因为怀里这个幼小的生命而窃喜。 这个孩子能活下来,真好。 “他娘呢?”楚月有点担心。 “死了。”男人声音很冷漠:“叫人剖开她的肚子,把孩子掏出来的。没多久就咽气了。” “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楚月心里竟然很难过。 她想起了幼时和苏怜儿、楚乔一起的情景。 那些画面还是活的,她们的笑容还是真的,但是一转眼,就成了拔刀相向的仇人。直到死,都没有释怀。 “你这么难过?”男人很是纳闷。“她不是想要你的命么?” “说了你也不懂。”楚月懒得和他解释,随即皱眉:“你救了我,又把这个孩子交给我,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是谁?”宏冬杂才。 男人很是失望:“你真的听不出我的声音么?” “听不出!”楚月气氛的说:“听不出就是听不出,还分什么真的假的。” 男人没耐了,唉声叹气的说:“我是司徒石。这回你总记得了吧?” “司徒石?”楚月把这个名字在心里转了一遍,总算是想起来了。“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车迟国的二皇子。” “嗯。”司徒石很不高兴。为什么想起他首先想到的是他的身份而不是他这个人。她怎么不说,你就是那个和我比试刀法的司徒石? “谢谢你。”楚月很客气。 “这么说多见外。”司徒石又是一叹:“那些要伤害你的人都被我抓了起来,你想怎么处置她们都行。等过几天,你的伤养好了,我就带你回车迟。” “什么?”楚月一脸的不高兴:“凭什么我要跟你走?” “你们不是常说一句话么,叫什么以身相许。我救了你,你不跟我走要跟谁走?”司徒石一点也不客气。“至于这个孩子,我本来是想弄死他的,不过你既然喜欢,那就当是我们的孩子好了。” “”楚月嫌弃的不行:“你能不能别再胡说八道了。” 事情一想明白,她马上就觉得不那么好。“不行,我现在就要走,我得回宫去。” “为什么?”司徒石很不理解:“你又不是皇上的妃嫔,你又不爱慕皇帝,你回宫做什么?” “我喜欢的人在宫里。”楚月毫不犹豫的告诉他:“他说过要来找我的,我不能丢下他不管。还有,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这回轮到司徒石不理解了。“他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还要把这个孩子送回他身边去?” “是。”楚月点头:“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他要是喜欢你怎么会和别人有孩子?”司徒石简直莫名其妙,这女人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实际上那么笨? “二皇子殿下,你回到车迟,还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你们男人不都是一个样子么?何必乌鸦看不见自己黑。”楚月懒得和他废话,只是轻柔的把脸贴在怀里的襁褓上。“这个孩子一定长的很好看吧。” 司徒石已经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不让我走也行。”楚月想了想,凛眉道:“你帮我送个信儿回宫,叫皇贵妃来接我吧。”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司徒石心里不痛快。 楚月小心的摸了摸床,把孩子放下。然后一点也不犹豫的伸出来右手。 “你就那么想和我在一起?” 司徒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别动,你看着就好。”楚月甩开他的手,把袖子撸了起来。“你看我的腕子。” “怎么?”司徒石看见一片雪白。 “我没有守宫砂。”楚月这么说,又怕他不明白。“我是说我以前有,但是现在没有了。你懂么?” 司徒石愣了愣,先是皱眉,随即又是点头。末了,忽然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喜欢你?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楚月莫名其妙了。 “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我看见了我眼前的你。这和你曾经有而现在没了的守宫砂没有任何关系。”司徒石握着她的手,替她把袖子放下来。“为什么世俗的人都要这么肤浅?难道没有这个,就能被爱了?难道没有贞洁,就不是好女人了?” “”楚月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这个车迟国的二皇子还这是挺“与众不同”的。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九十二章:揭露猫腻 太后这个举动,早在万芊芊的预料之中。她却在意皇上的心意如何。毕竟宫中赖以存活,皇上的信任远比宠爱重要。 奉临只是稍稍思量,就点了头。“也好,芊芊你心细。皇后不在宫中,此事就劳你费心了。”坐直了身子,他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朕会吩咐人协助你,此事无论涉及何人,都决不能姑息。” “臣妾必当抽丝剥茧,追查元凶。为小公主报仇。”万芊芊咬牙切?的说, “那很好。”太后也松了口气:“万贵妃慧心兰性,必然能还哀家清白。”斤吗尽弟。 严一凌这时才觉得身上疼的厉害,冷汗早就打湿了衣裳。她怕自己撑不住,指甲一直掐在掌心里。 “皇上,求您开恩,饶了我家小姐。”素惜沙哑的嗓音特别突兀。却也适时。 奉临不由皱眉:“母后……” “皇上不必多言。”太后打断了他的话。“严氏污蔑哀家,该受责罚。但念在她是凤仪的生母,哀家就留着她的命,静候万贵妃查明真相。” “孙思远,替朕好好送太后回宫。”奉临见她起身。恭敬的行礼:“母后慢走。” 日头越发毒了,万芊芊耳畔低笑:“皇上,这里不便久留,等下臣妾让人拿药给严姐姐,您还是早些回苍穹殿吧。” 奉临捏着她的指尖,掌中把玩几下,和悦道:“得空朕去瞧你。” “恭送皇上。”万芊芊依依不舍的目送皇帝离开。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声音也恢复了如常的平静。“严姐姐为救亲妹,当真是什么都能豁出去。” 严一凌被素惜和章嬷嬷扶起来。她咬着牙,忍痛站起来。“你不是一样能豁出去么!” 她怎能会不明白万芊芊的心思。 “你怕唇亡?寒。”严一凌疼的难以忍受,有气无力的说:“太后能拔除严家,就一定能击垮万氏。要不,你怎么会出手帮我。” “是啊。”万芊芊痛快的承认。“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就是这心思。你也好,我也好,都是承蒙皇恩眷顾活着的人。太后却不同。与其说是帮你。不如说是帮我自己。所以啊。你得好好活着,别叫我白费功夫。” 她这么坦白,严一凌爽利笑了:“放心,我命硬得很,且死不了。” “走吧。”万芊芊转过身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昔日的杨嫔杨氏何在?” 杨絮一直跪在弃妇堆里低着头,闻声一愣。“罪妾在此。” 万芊芊轻摇慢晃的走过去,从她消瘦的脸庞隐约看出从前的模样,冷冷勾唇。“本宫翻查了昔年你的案卷。侍卫已死,无从查证,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认命好了。” 心里一惊,杨絮仰起头对上万贵妃威严的目光:“娘娘,罪妾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万芊芊冷笑起来:“你问问这里跪着的人,哪个没有冤屈?漫说你们,本宫何尝没有!只不过有些冤屈能昭然若揭,有些能促人奋进。还有些……只能打落牙?活血吞,带进棺材里去。懂么?” 知觉告诉她,当年的事或许与眼前的女人有关。杨絮噤若寒蝉,只惊恐的瞪大眼睛。可惜她眼里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哼。”扭着柔软的腰肢,万芊芊满意而去。冷宫内外,尽收眼底,她就是喜欢这种尽在掌心的感觉。 “小姐……小姐……”素惜急的哭起来:“您千万挺着,奴婢这就去找药来……” 章嬷嬷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你去哪找药,这可是冷宫。” “那怎么办,天这么热,万一伤口起了炎症……”素惜扑簌簌的掉泪,心疼的不行。“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小姐身子弱,怎么熬得住?” “得了。”章嬷嬷劝她别多嘴:“姑娘还是把话咽下肚里去。我那有点药,等会先给娘娘抹了。” 素惜冲她感激一笑,两个人扶着晕过去的严一凌,回到偏厢之内。 章嬷嬷隐隐觉得,她想要离开冷宫,离开这堆成天哭丧着脸的怨妇,严废妃或许是唯一的指望。 ———— 严妃宫中,弥漫着腥咸而苦涩的味道。内室门外,小宫婢摇着扇子守着炉火熬药,罐子里漆黑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宫婢们鱼贯出入,送了温水进去,端着血水出来。 这些天,是严卿封妃以来,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奉临坐在床边,用新菊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去严卿额头上的冷汗。人还没醒。 “皇上……”新菊跪下,委屈的说:“娘娘待公主、皇子犹如己出,绝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求您明鉴。” “朕知道。”奉临语调平缓。“你起来吧。” 严卿听见身边有动静,皱了皱眉,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皇上,娘娘醒了。”新菊抹了泪,喜声道:“您瞧,娘娘睁眼睛了。” 奉临一手将帕子递给她,一手摸了严卿的额头,道:“没那么烫了。” “皇上?”严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是您么?” 她激动起来,双手握住皇帝的手腕坐起来。这一动,撕裂了身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钻心的疼。“唔……” “是朕。”奉临扶着她躺好:“别乱动。” 严卿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知道自己的哭相一定不会好看,可就是忍不住:“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别胡说。”奉临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多少温存。“眼下调养好身子最要紧。” “臣妾没有指使人伤害姐姐。”严卿咬着牙,铿锵有力的说。“臣妾是进了刑房才知道,他们从宫里抓到孙一乐。可那个时候,臣妾先去了积福堂,又去求见了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孙一乐……” “朕知道。”奉临安抚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她差点因此送命啊!只怕还要背负陷害亲姐的罪名。往后怎么在宫里抬得起头。严卿不甘心,哽咽道:“皇上,臣妾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食指贴在她薄薄的唇瓣上,微露笑容:“你不会有事的。朕吩咐他们用了最好的药。稍后,外头进贡的玉肤散朕叫人给你送来,涂了,疤痕都不会留。” 严卿握着皇帝宽大的手掌,动容的说:“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于愿足矣。” 想起奉仪,她又猛得坐起来:“皇上,奉仪的事查清了么?凶手找到了么?还有奉举,他怎么样了?” 衣裳透出嫣红之色,奉临蹙眉:“你别乱动,事情还在查。奉举没事。” 他轻轻的扶着她躺好,对新菊道:“去取药来。” 支开了内寝的人,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轻柔:“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奉举身后不能没有严家的人。” 严卿轻颤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皇上……” “好了,等下让新菊替你换药。”奉临的语调依然温存:“你昏睡了三日朕便不放心了三日。这下好了。” “使皇上牵挂,臣妾心中不安。”严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难过。原来皇上当真只是要她保留严妃这个位置。将来…… 这样的将来,她忽然不敢想。 “皇上,您要去哪?”严卿看他要走,心狠狠一抽。“别走!” “朕还有折子要看。”奉举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你乖乖歇着,朕明日来瞧你。” 皇帝的背影,把严卿心里唯一的一点暖意带走。看见新菊端着药进来,她凉凉的问:“你说皇上为何就是放不下姐姐啊?”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九十三章:隐藏不住 钻石满900的加更 “姐姐,你说桦妃到底想干什么?她怎么专挑和她亲近的人下毒手?”严卿实在想不明白:“如果说桦妃是假意投靠皇后,看得出沈家气数已尽。那也该留下万贵妃这条后路啊。总不至于两头都得罪,里外不是人吧?” “桦妃……”严一凌还真是有些头疼。“她刚入宫的时候,样子乖巧可爱,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心机。但是现在。就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的剥开之后,越到里面越是辣眼睛。叫咱们都不敢看了。” 略微一想,严一凌又接着说:“桦妃靠拢皇后,假意将万贵妃的心思偷偷禀明皇后,又或者在暗中替皇后出主意做一些事。以至于她再去亲近万贵妃,皇后那里非但不会介意,反而只会觉得她勤恳聪明,是个好帮手。” 严卿,点头,很赞同这种说法。 “对万贵妃这里。桦妃便更好解释了。连和皇后有这么一层关系都不必说,只要让万贵妃相信她是无依无靠,只能躲下大树底下好乘荫,那么万贵妃也就会放心的用她了。”严一凌揉了揉眉心,越到这样的角色也是挺有意思的。 “姐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严卿问:“难道真的要因为桦妃的一句话,就顺藤摸瓜,去追查万贵妃这条线索么?” “为什么不去呢?”严一凌神秘一笑。“她既然要卖这个人情给咱们,咱们何必浪费。再说,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杀了沈家那两位。怀疑过是桦妃,但是暗哨一直没有发觉任何不妥之处。她现在既然敢卖人情给咱们,就是说这件事情她完全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在和万贵妃接触的时候发现了痕迹。” “是啊,姐姐说的不错。”严卿会心而笑:“她要不是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肯定不会敢冒这个险。” “我这就叫人去查那个钱太医有什么鬼祟,还有那个稳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严卿微微虚眼:“是狐狸,早晚都要露出尾巴。沈家两兄弟如果真的是万贵妃安排人杀掉的,那么沈家就不是朝严家发难了。顷刻之间。也许万家就不复存在了。” “是啊。”严一凌没想到事情的转机来的这么快。“你去查吧,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是。”严卿微微一笑:“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严一凌点头,心里还是惦记着毫无音讯的楚月。只想着宫里的风波能尽快平息,严钰也好光明正大的去司空家告罪外加提亲,不管楚月是生是死。这是严家欠她的。 ————宏状台圾。 青纱帐里,万芊芊一身鹅黄色的软袍,十分慵懒的依靠在垫子上。她侧着身子,单手轻轻抚摸自己高高凸起的腹部。“皇上您来了。” “怎么样?”奉临看着她简单素净的装扮,不觉舒心。“你这样懒懒的躲在床上,该不会是生下两个小懒汉吧?” “皇上!”万芊芊红了脸:“外头那么冷,臣妾不想动。再说了,眼看着也就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臣妾想多留点力气。肚子里这两个小家伙,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臣妾呢。” 奉临微微点头:“是啊。辛苦你了。” “皇上说哪里话,这是臣妾的福气。”万芊芊伸手想要握住皇帝的手。 哪知道对方竟然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 她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脸色微微一僵。 “朕,朕的手太凉了,怕会冰着你。”奉临略微侧目看了一眼小侯子:“去拿个暖手炉来。” “是。”小侯子答应的利落,心里却在想,若要是皇贵妃的话,皇上早就一把握住了,才不会要什么暖手炉呢。 当然,他可不敢在万贵妃面前嚼舌根。 “皇贵妃娘娘,您来了?”小侯子捧着暖手炉,正要进来,发觉皇贵妃的玉驾到了。“皇上正在里面和万贵妃娘娘说话呢。” 严一凌瞥了一眼他手上的暖手炉,笑着说:“正好我要进去,我拿皇上就好。” “是。”小侯子恭敬的递给她:“谢娘娘了。” “皇上。”严一凌还没走进去,已经喜声开了口。 万芊芊听到这动静,心不免一揪。皇贵妃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忙于朝政,说白了就也就忙沈家和严家的事情,已经多日不曾来过她的寝宫了。这前脚才到,床还没坐热呢,她就这么兴冲冲的赶过来,分明就是故意要夺恩宠。 一口气顶上来,万芊芊的脸色有些不好。 “你没事吧?”奉临看她的神情有些奇怪,不免皱眉:“是哪里不舒服么?” 严一凌赶紧走到床边,轻轻坐在另一侧,抚了抚万贵妃的脊背。“皇上,不要紧的,可能是万贵妃害喜。怀孕的妃嫔是会这样辛苦的。” 边说着话,边柔和的抚拍着她的背脊。顺手将手里的暖炉递给皇上。“臣妾在外面遇到小侯子,就把暖手炉拿进来了。” 奉临从她手里接过,满面笑意。“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是这样的。”严一凌微微一笑:“臣妾翻看起居录的时候,才想起万贵妃的好事将近了。再有十天半个月甚至更早,小皇子就要落地了。便想着过来问问,看看稳婆什么的找好了没有,宫里还需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这种理由,只怕也就只有皇贵妃能想得出来。 万芊芊心里不痛快,脸上却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来:“皇贵妃真是有心,臣妾倍感亲切。这两个孩子来的不容易,臣妾早早就把什么都准备妥当了。” 说到这里,万芊芊的笑容沁出些许欣慰:“皇上有所不知,其实是以琳一手安排的。那丫头心思细腻,虽然还是个姑娘,倒是我更妥帖。她还亲手做了好几身小衣裳给咱们的孩子穿。就连襁褓也是她细心准备的,红红的,特别漂亮。” “万贵妃就是福气好。”严一凌笑着抿唇,似乎是故意不给皇上说话的机会。 她知道,在皇上面前,她表现的越凌厉,万贵妃就会越生气。 不然,她也就不挑这个时候过来了。 “对了,妹妹啊,你找的是哪家的稳婆。怎么没听说哪一位入宫来候着了。”严一凌试探的问。 “姐姐费心。”万芊芊热络的回道:“稳婆是钱太医帮着找的,并不是宫里通常会请的那些。因为臣妾身怀双生子,怕分娩的时候会比较困难,所以钱太医转呈找了个经验老道的稳婆候着。” “那就好。”严一凌笑容可掬:“皇上听见了吧,臣妾就说万贵妃是最有福气的。” 从头到尾,万芊芊都没提行宫的事,显然是要故意隐瞒。 而她越是这样,严一凌就越觉得桦妃给的消息可靠。现在稳婆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接下来只要让人去接触一下,看看有什么问题,也就好了。 “我倒觉得这几日稳婆就可以入宫了。”严一凌笑着说:“万一万妹妹肚子里的是两个脾气急些的小皇子,说不定想早点出来见见父皇母妃呢。” “是啊。”奉临也是点头:“双生子毕竟罕见,要注意的事情也多。稳婆早些入宫也好。” “是。”万芊芊点头:“明早钱太医来请平安脉,臣妾便请他将稳婆接进宫来。” “也好。”奉临轻微点头,把手里的暖手炉塞进了万芊芊手心里。“你拿着,暖暖手。” “谢皇上。”万芊芊难掩失落之色,索性垂下头去,不让人看见她眼底的凄光。 但是严一凌怎么会不明白呢。 “时候也不早了,臣妾就不耽误皇上和万贵妃说话了。”严一凌微微一笑:“臣妾先告退。” 奉临有心要走,但似乎又不太合适。 毕竟万贵妃现在怀有身孕,总不好这么不近人情。 严一凌从贵妃宫里出来,脸色就不怎么好。 素惜连忙贴过来,问:“小姐,万贵妃哪里……” “我怀疑那稳婆一定有问题,你叫人在外头仔细盯着,务必要抓到切实的证据才好。” “是。”素惜笑吟吟的点头:“小姐你就放心吧,什么叫拨开云雾见青天,这回大少爷可真是洗雪冤屈了。” 当然,素惜虽然高兴,却也没有得意忘形。她的声音很轻,确保只有身边的皇贵妃能听见。 “还有一点也是我最担心的。”严一凌沉了口气:“万贵妃眼看着就要生了,这个时候若是……” 她心里挺矛盾的,明知道桦妃就是有让万贵妃生不下孩子的意思,自己却不得不在这时候做这件事。但是经过苏怜儿的事情,她又总觉得对不起楚月。怪自己一念之差坏了事。 章嬷嬷走上前来,替皇贵妃重新系好了斗篷的带子。“娘娘,奴婢劝您不要太过担忧,这世上的事情,其实早就注定了。有因才有果。若是她行的端做得正,那也不会平白无故的遭报应。可若是她自己走错了路,咱们只有当机立断,以免更多的人遭殃。” “是啊。”严一凌凝重的点头:“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谢谢嬷嬷你提醒。一切,就看明天了!”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九十四章:得意时的冷水 宫人们一大早起,就把内室的青纱帐换成了芙蓉暖帐。从淡青的颜色,换成了蜜合色,衬得内室温暖了不少。 万芊芊慵懒的起身,随即鱼贯而入十多名宫婢,有条不紊的替她梳妆。整理床铺。 蜜桃欢喜的捧着装满珠翠的珍宝盒跪在万贵妃面前:“娘娘想今天佩戴哪一套饰品?” “随便吧。“万芊芊扫了一眼,目光柔软。 “把内务局新送来的那一套呈过来。”万贵妃不选,便是没有合心意的。蜜桃赶紧让人又捧了一套过来。 “内务局这些奴才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万芊芊显然很满意。 “娘娘您有所不知,那些奴才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手艺。这是皇上特意从外头订回来。就只有娘娘您才有。”蜜桃笑盈盈的说。 “是么?”万芊芊很高兴:“皇上当真是最明白本宫的心意。” “那还用说。”蜜桃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细缝:“皇上是最心疼娘娘的了。” “给本宫戴上。”万芊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妩媚动人的一双杏目,柔软嫣红的娇俏唇瓣,很是满意。这么多年了,也总该是她要熬出头的好日子了。 魏营来到门外轻咳了一声。 万芊芊对蜜桃使了个眼色。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蜜桃扬声道。 “回万贵妃娘娘,桦妃娘娘、乔贵嫔娘娘和良嫔娘娘来给您请安了。”魏营喜声道。 不觉奇怪,万芊芊皱着皱眉:“好好的来给本宫请什么安?这个点儿,她们不是该去毓秀宫么?” 蜜桃想了想。道:“娘娘,皇上昨天过来了。今早咱们又安排了人出宫去接稳婆来。宫里的人趋炎附势惯了,知道您这是要生了,怎么能不敢进来道喜讨个笑脸。娘娘您要是不想见她们,奴婢这就把人打发走。” “不必。”万芊芊看着镜子里,自己高高耸起的腹部,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本宫也想看看她们这些人的嘴脸能变的多快。请进来吧。” “是。”蜜桃转而扬声对门外的魏营道:“娘娘准见了,把人领进来吧。” “是。”魏营躬着身子退下。 不多时,桦妃三人就走了进来。 “臣妾给万贵妃娘娘请安。”桦妃领着另外两人行了礼。 房里的侍婢太多,万芊芊看着有些眼花缭乱:“行了,蜜桃领着她们下去奉茶,招呼三位娘娘。”宏扔叼血。 桦蕊一眼就看到万贵妃脖子上的那条宝石项链,不由惊讶:“娘娘,臣妾听说皇上从库里寻了不少奇珍宝石。送去了宫外的玉昱斋,制作了一套华贵的首饰,想来就是娘娘正带着的这一套吧?” 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个人的目光?刷刷的看了过去。 万芊芊勾起唇角,心想这桦妃眼光还不错么。“是啊,一大早内务局就送进宫来了,本宫还没睡醒呢。” “真是漂亮。万贵妃娘娘带着这么一套首饰,站在人堆里,肯定是最光华璀璨的了。”良嫔的话微微有些酸,即便是从前她怀着小公主的时候,也没有得到皇上这样的恩赏。想来是自己从来不是将门的女儿。也不如万贵妃这么风姿绰约,妩媚动人。 想到这里,良嫔的心微微刺痛,笑意只浮在了脸上,薄薄的一层。 楚乔原本是不愿意来的,只是在路上正好遇见这两位。因着万贵妃自有孕便深居简出,她就是想来看看,怀着龙胎的贵妃该有多么的风光。 “乔贵嫔是难得一见呢。”万芊芊发觉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心里得意。“自你入宫以来,本宫就鲜少有机会和你好好说说话。今儿倒是有功夫了。” “万贵妃娘娘乃是人中龙凤,金贵如此。臣妾卑微。能见上一面实属不易,又岂敢来贵妃宫叨扰。”楚乔唇角牵动着脸上的笑意,点到即止,绝没有讨好的意思。 而她的这种态度,更让万贵妃觉得得意。 这些女人最好把她都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这样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荣宠多么令她们碍眼。 “娘娘,臣妾听闻皇上恩准了稳婆入宫,今早已经出宫去接了是么?”桦蕊喜气洋洋的样子,就好像这件事情和她有莫大的关系是的。 要不怎么说桦妃最懂自己的心思。真是该说什么她心里都有数。 万芊芊微微得意,却佯装平静的抚了抚肚子:“太医说本宫好事将近,皇上不放心,便叫稳婆提前入宫了,在身边照应着才能安心。” “皇上果然是在意娘娘的龙胎。”楚乔抿唇而笑:“娘娘这样的好福气,真是羡煞旁人。” 正说话的功夫,魏营又一次走到了门边。 正好蜜桃端着热茶过来,便问:“你怎么又来了?” 万芊芊听见动静,不免奇怪:“什么事情啊?” “娘娘。”魏营有些为难:“皇贵妃请您移驾伊湄宫,说是有事相问。” 这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觉得有些意外。 尤其是楚乔,心想皇贵妃一定是沉不住气了,想在这个时候给万贵妃找点难堪。毕竟昨天皇上一到贵妃宫,皇贵妃跟着就来了。这里面,一定是有内容的。 “皇贵妃请万贵妃去伊湄宫有事相问,这……”良嫔故意重复了一遍,怕万贵妃听不懂似的。“这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桦妃妹妹咱们就先告退,别耽误了贵妃娘娘是功夫。” 桦蕊的惊讶,完全是伪装出来的。她知道皇贵妃的性子,哪怕只有蛛丝马迹,也会追查到底。而现在,便是她期待许久的良好开端。 “那臣妾等就先行告退了。”桦蕊有些尴尬的说:“晚些时候,臣妾再来陪娘娘您说话。” “嗯!”万芊芊强忍着心里的不满,没轻易写在脸上。“蜜桃替本宫更衣。” 一路上,万芊芊的气都不顺。心想皇贵妃就是故意要在这时候给她难看。 从前不觉得,那是因为她没有身孕,没有能力和她分宠。如今,皇贵妃见不得她得皇上厚爱,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越想就越是生气,万芊芊双颊浮现了烦躁的绯红色。走进伊湄宫的时候眉心一点阴戾,刻意没有掩藏。她就是要让皇贵妃知道,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皇贵妃金安。”万芊芊只是动了动嘴,身上竟然没有动作配合。 严一凌看着她进来,表情平和,直截了当的说:“你坐吧。” “谢了。”万芊芊就着蜜桃的手落座,便仰起头问:“皇贵妃这么急找臣妾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想问问关于稳婆的。”严一凌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昨天当着皇上的面,臣妾已经禀明,稳婆是钱太医提前请好的,这会儿已经在入宫的路上了。皇贵妃有什么不放心的?”万芊芊的不满,已经显露出来。 看着她没有丝毫的愧疚,严一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万贵妃说的是。不过,牵扯到皇嗣的事情,都是大事,本宫哪里敢马虎,也劝你不要马虎才好。” “皇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万芊芊已然不悦:“你是想说,钱太医为本宫选的稳婆不怎么好,想要重新替臣妾择选么?” “并不是。”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勾唇道:“钱太医与万家是世交,自然知道什么样的稳婆更合适万贵妃。何况你自己也满意,本宫何必多此一举。只不过万贵妃,稳婆你见过了么?” “自然是还没有。”万芊芊嫌她啰嗦。“皇上昨天才允准稳婆入宫,臣妾今早才安排人去接,又怎么会见过。难道娘娘忘了,臣妾这可是头一次生产,不及您经验丰富。” “没关系的,一回生二回熟,你可以一次就熟悉。”严一凌笑着说。 两个人你来我往,交锋了这么多句,也没切入正题。万芊芊觉得很莫名其妙,难道皇贵妃就是为了问几句稳婆的事情,就要这么一大早让她过来。还是说,她就是想在人多的时候,给她这位贵妃一个下马威,让宫里的妃嫔都明白,即便有孕,贵妃始终还是贵妃。比皇贵妃到底要卑微得多! “皇贵妃娘娘若是没有别的话说,臣妾要回宫歇着了。”万芊芊显然是不耐烦了。 “别啊!”严一凌拦她:“别着急啊,人还没来?呢。” “还有谁?”万芊芊莫名其妙:“皇贵妃请臣妾过来,到底要问什么事情?” “这女人啊一有孕,性子就变了。从前万贵妃你是多么柔软温和的人,怎的现在就这么急躁?”严一凌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就要分娩了,你心里会有点担忧啊。其实不用害怕,女人都要经历这么几回的。生出来就好了。” 万芊芊嗔眉,以一种疑惑而又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皇贵妃到底想说什么?臣妾有身孕,心浮气躁也是难免的。只怕您许久未能再度有孕,已经忘了这种感觉了吧!” 稍微停顿,万芊芊将手搭在蜜桃手背上:“臣妾不愿久留,这就告辞了。” 严一凌还没开口,就听见门外汪泉通报。 “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来了。”严一凌笑得温和亲昵。“万贵妃别急着走,皇后娘娘这一来,想必皇上也跟着就要到了。咱们正好聚在本宫这殿上好好说说话。都是一家子,有什么隔夜仇哇。万贵妃你说呢?”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九十五章:真凶在此 万芊芊心里有些打鼓,还闹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皇贵妃说的一点不错,皇后走进殿来还没坐稳,皇上的御驾跟着就到了。 严一凌请了帝后上座,自己则立在殿上,扶着万贵妃安坐。 “皇贵妃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万芊芊闹不明白。只在她耳畔小声的问。 “也不是什么主意,不过是想揭穿某些人的伪装罢了。”这时候了,严一凌觉得是可以和她说真心话了。 眉心微微跳动,万芊芊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皇后娘娘,碍于万贵妃有孕,臣妾觉得还是请她坐着问话比较好。不知可否?”严一凌温顺的垂首。 奉临点头:“坐这便是。” 万芊芊动了动唇,有些不解其意。但皇上眼中的至深的猜忌,她还是看的很清楚。“皇上臣妾实在不知,这样兴师动众所谓何事?是否臣妾有什么疏忽之处……” “那你觉得你有什么疏失之处?“奉临目光都没有在万贵妃的脸上停留,只是轻微划过。便移到自己面前的茶盏上。“朕由着你先说,你说了,再让皇贵妃来说。” 气氛明显的不对,万芊芊额头上一层冷汗。“皇上,臣妾……自从有孕以来,深居简出,鲜少向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请安,也极少侍奉在皇上臣妾,这些皆是臣妾的疏失。再有,臣妾也未能替皇后娘娘分忧,料理后宫琐碎的事物。反倒要两宫娘娘事事劳心,为臣妾计较孕中大小事务,这些都使臣妾心中有愧……” 这番话说完,万芊芊并没觉得皇上的脸色有了缓和。心里隐隐有些害怕。 但是转念一想。她马上就要生了,皇上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她动真格的吧。不要她难道还不要自己的孩子了? 沈音苒一直沉默不语,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开口便不会说好听的。为着维系自己已经不怎么端惠的皇后威仪,她还是决定让皇贵妃当恶人。 于是,皇帝不看着万贵妃,她也不盯着万贵妃看。皇上喝一口茶,她也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仿佛这殿上就没有她这么个人。 “皇贵妃,你来说。”奉临不想看万贵妃装糊涂,便冲严一凌点了点头。 “是。”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去面向万贵妃:“今天这里只有皇后皇后与本宫。就是为了给万贵妃你留些脸面。所以,你若肯坦白,招认实情,念在你腹中有双生之子,皇上和皇后一定会从轻发落。但若是你执意隐瞒,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宫唯有拿出证据,一一落实你的罪状,届时,你可别怪我没有把丑话说在前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万芊芊已经明白了。 怪不得皇贵妃一口一个稳婆。一口一个不放心。原来,她已经都知道了。 来不及多想,万芊芊皱起眉头,目光里透出些委屈:“臣妾身居宫中多时,每日不过是养胎保胎,哪里有什么罪状。皇贵妃娘娘不妨拿出证据,也好叫臣妾听个明白。” 心存侥幸,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万无一失。难保不是皇贵妃故意恐吓,总之万芊芊是真的不打算就这么说出来。 “皇上,皇后娘娘。”严一凌微微欠身,缓缓开口:“经臣妾查证坐实,沈家两位少将军沈雄沈才乃是死在同一个人手里,而这个人并不是臣妾的兄长严钰。而是万贵妃精心安排的杀手扈娘子所为。” “皇贵妃你别含血喷人。”万芊芊一下子激动起来。“臣妾何时安排过什么扈娘子行凶,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严一凌转过身看着一脸激动的万贵妃,微微一笑:“你身怀有孕,最好不要这么激动。如果你真的没有做过,大可以在我说完这些话之后,向皇上皇后解释清楚。帝后面前,也不能由着我一个人乱说不是。” 万芊芊后脊梁发冷,浑身都不舒服。精致的妆容也被冷汗弄的化开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好,你说便是。” “扈娘子送去行宫的当晚,两位沈将军就被杀害。正巧臣妾的兄长被人诓骗出宫,这其中的详情,皇上已经清楚,臣妾就不再赘述。”严一凌凛眉,慢慢的说:“臣妾起先只是怀疑,那凶手对宫里的一切很熟悉,对行宫里也格外熟悉,否则,不可能既知道了宫里的消息,又能在行凶之后,顺利的逃出行宫。但现在看来,这很好解释。” 稍微停顿,她不想再有犹豫:“宫里的消息可以是万贵妃经由钱太医送到杀手那里,而扈娘子行凶之后,根本就不必外逃,只要安安稳稳的回到自己的厢房,踏踏实实的睡觉就好。毕竟她是万贵妃请来接生的稳婆,这个便利的条件为她极好的掩饰了真实的身份。何况扈娘子在江湖上虽然恶名远扬,但每次行凶也都是蒙着面,鲜少能有人认出她的真容来。宫里的侍卫不认识,有什么稀奇!” 沈音苒完全不能想象,万贵妃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不但能买凶杀人,还能请出这么个响当当的人物。把沈雄沈才的死完全推倒严钰身上,弄得严家沈家差点彻底反目。然后呢,她还可以在宫里安安稳稳的生孩子,等着皇上的隆宠。 完全想不到啊! 沈音苒都有些自责了,身边的女子一个比一个聪明,她怎么愣是看走了眼呢! “你接着说。”奉临听得津津有味,这哪里是在宫中,在他的后宫。这分明就是茶楼听戏,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 “是。”严一凌回头瞥了一眼死死攥着拳头的万贵妃,幽幽道:“皇上,臣妾得到这个消息便先行一步,将稳婆’胡娘子’接回了宫中。偏偏就是这不不凑巧,巡城提督早年在地方为官的时候,曾经捕获过扈娘子一次,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位’胡娘子’正是杀手扈娘子。只不过改了个姓,就混进宫来要当稳婆了。” “找杀手接生?”沈音苒狐疑的不行:“皇贵妃,这话可不能乱说,万贵妃这样珍视自己的龙胎,又怎么会拿孩子的性命犯险呢?” 万芊芊的心不停的颤抖。 果然,接下来皇贵妃要说的话,正是她最为担心的内容。 “所以,要偷龙转凤啊。”严一凌笑了笑:“早起出宫接应扈娘子的奴才,其实已经把真正的稳婆胡三娘安排在了半道上。一旦出了行宫,杀手扈娘子就会伺机而逃。而真正的胡三娘则会顺利的上了轿子,被送进宫里来接生。两不耽误,也不容易被发现。” 沈音苒同样觉得后脊梁发冷。万贵妃这一招的确高明。 有谁会想到,一个深居简出,只求安稳生产的贵妃,竟然不动声色的安排了这样一桩精心策划的谋杀。 其实对沈音苒而言,沈雄和沈才死不足惜。才得了一点小小的胜利就得意忘形,这样的人留在朝廷里早晚都会坏事。她只是不甘心严家的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侮辱在先,灭口在后,偏偏皇上还要包庇。宏扔土弟。 可惜现在才弄明白,这一切竟然真的是有人坐山观虎斗。还是那个最不起眼,也最叫人难以相信的万贵妃。 “精妙。”奉临只淡淡道出这两个字。实际上,皇贵妃的人一早押着杀手扈娘子前往苍穹殿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震惊了。 没想到按照皇贵妃的提醒,他的人还朕在半道上截获了真正的稳婆胡三娘。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什么扈娘子胡三娘的,臣妾都没有听说过。稳婆是钱太医帮着臣妾找到,安排在行宫也是为了万无一失,谁让胡三娘是住在乡下地方的,入皇城需要时候,只有住在离皇宫最近的行宫臣妾才能放心。毕竟……毕竟臣妾怀的是双生子,臣妾又是头一次有孕……皇上,臣妾怀着身孕,怎么会昧着良心做这样的恶事?” 万芊芊哽咽了,心乱如麻。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件事情是何时露出了痕迹。按理说,每一步都是她精心计划好了的,每一步都顺理成章,怎么会露出破绽呢? 难道钱太医倒戈相向,靠拢了皇贵妃? 还是,她身边又出了一个“缤桃”,将她的秘密告诉了皇贵妃? 越是想,心里就越是不安宁。“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好不容易有这个孩子,无论做什么都是以她为重,说什么都不会让她有事的。若这个时候朝廷动荡,皇上无暇理会臣妾和孩子,对臣妾又有什么好处?” “严家和沈家都倒了,不就只剩下万家风光了么?”严一凌微微笑着:“让若你再生下两个皇子,那不是就成了后宫独一无二的宠妃了么!你还真是在为你的孩子好好打算,他们还没有落地,你就已经精心的走好了这第一步棋。可是万贵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你懂么?” “皇贵妃,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万芊芊红着眼睛:“一定是你的人杀了沈家两位将军,你为了挽救严家,故意诬陷我。你就是怕我生下皇子,和你的儿子争夺皇位,你别以为你这么做皇上就会信你……” “皇上会不会信我,也不是你说了算。”严一凌皱眉看着她:“你能有这样的好福气,为何不珍惜呢?皇上正在盛年,后宫早晚会有更多的皇子,我为何要盯着你的肚子,如如人人都要防着,我还有心思抚育我自己的孩子?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冤枉你。皇上,请允许臣妾逐一传召证人,查实这件事情可好?”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九十六章:被推出来的以琳 奉临仔细看了看万芊芊的面庞,末了轻微点了下头。 “皇上。”万芊芊眸子里闪过一丝哀怨,很快便只剩下茫然:“臣妾没有做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分明就是有人趁着臣妾身怀有孕,诸多不便的时候谋算臣妾。您想想啊,若是臣妾现在有什么闪失。那这两个孩子也会危在旦夕。此人的用心何其毒也!” 严一凌听她这么说话,只是想笑。“万贵妃的意思,是我故意要害你么?” “有没有这回事你心里明白。”万芊芊咬紧牙关,自然是不肯承认的。 “我若要害你,什么方法不能用,要搭上我兄长、严家以及楚月的性命?”严一凌与她四目相对。“这代价未免太大了吧!与其你有功夫来诬蔑我害你,怎么不去好好想想,到底是你身边的什么人走漏风声,害的你百密一疏!” 这话让万芊芊毛骨悚然,原来是她身边有人出了问题。 这个人会是谁?蜜桃,裴以琳。还是……钱太医? 万芊芊的脑子很乱,身上越来越冷。 “皇上,臣妾要传召的第一人便是钱太医。”严一凌沉稳而内敛的向汪泉点头示意。“自从万贵妃有孕,一直是钱太医悉心照顾,可谓功不可没。” 她的话音刚落,汪泉就把人带了进来。 “微臣给皇上请安。”钱太医一改往日的稳重,声音轻轻带着颤。“微臣有罪,请皇上发落。” “这叫什么话?”万芊芊登时就恼了。“皇上还没问,钱太医你何罪之有?” 钱太医不敢回头看万贵妃的表情,只是愣愣的伏在地上。 “钱太医,本宫来问你。”严一凌皱了皱眉:“你送去行宫的那个稳婆叫什么?” “扈娘子。”钱太医没有说谎,眉头锁的非常紧。 “什么扈娘子,你替本宫挑的稳婆分明是胡三娘,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万芊芊用力的拍了一下手边的几面。掌心又痛又麻。“钱太医,本宫万家与你钱府乃是世交,这紧要关头,你不帮本宫申辩昭雪也就算了,何以还要落井下石?” “万贵妃。”严一凌打断了她:“你还是听我的劝,好好的平心静气的听着就好。龙胎要紧,可千万被说是我在这时候激怒你。” 钱太医连忙摇头:“皇上,实情并非如此。微臣的确向万贵妃娘娘推荐了稳婆胡三娘。也是微臣出的主意,请胡三娘入行宫等候。毕竟小地方的人,入一次皇城不容易。万一娘娘的胎有什么变化,也来得及将人接进宫。但入行宫的日子和车马都是万贵妃娘娘亲自安排的。也是今早,微臣才知道,被接进行宫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稳婆,而是江湖上??大名的杀手扈娘子。” “你说什么……”万芊芊心中忽然就有了计较。这钱太医的话,到底还是不足以置她于死。“本宫安排车马接错了人。你身为太医会不知道么?” 钱太医缩着肩,战战兢兢的说:“车买乃是万贵妃娘娘您所安排,微臣若再过问,便显得不尊重娘娘您。何况这件事,您交给了裴小姐亲自处理……” 说真的,钱太医也不希望万贵妃有什么闪失。可危急关头,总得先保全自己。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一定得有人出来承担。这个人不是万贵妃,就得是她身边的人。 钱太医左思右想,也只能当着皇上皇后的面,捅出一个裴以琳。她死,总好过万贵妃死。来日。万贵妃诞下麟儿,皇上也就不会再计较这件事。 “皇上,您听见了,臣妾当日是指派以琳安排车马,接稳婆入宫。至于为何出了岔子,臣妾真的不知道。”万芊芊会意,艰难的开口。实际上,她也不想这样对以琳。 可是……皇贵妃分明提醒了她,这件事一定是她身边的人作怪。 严一凌不得不佩服,这钱太医是为万贵妃想了个很好的由头。“皇上,万贵妃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她身为贵妃。是不必什么都亲自过问的。这事情也许裴姑娘会更加清楚。” “传她来。”奉临侧首,吩咐了小侯子。 沈音苒慢慢的沉下心头的怒气,平静的看着殿上的人。“钱太医说稳婆是你为万贵妃举荐的?” “回皇后娘娘,正是。”钱太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这个胡三娘有什么了不得的?何以皇城之中这么多稳婆你不用,偏偏要从什么乡里找这样一位稳婆接进皇城?”沈音苒微微虚目,特备的想捋顺这些小细节。 “回皇后娘娘的话,胡三娘所在的那个乡里,先后有多名妇人诞育双生、三生子,胡三娘接生过多次这样的胎,特别有经验。人送美称’三娘’,微臣也是慕名而来,请她入宫为万贵妃接生。”钱太医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沈音苒点头。“皇上,照这么看,钱太医对万贵妃的胎当真是用了心思的。否则也不会大老远的去请这位稳婆过来。” 奉临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皇后。随即看着有些慌错的万贵妃,问:“万贵妃有什么要说的么?” 万芊芊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臣妾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向皇上证明清白。只能求皇上明鉴,切莫相信旁人的诬陷之言。”宏池央技。 万贵妃哀婉的啜泣声,裴以琳听的一清二楚。 她拖着沉甸甸的步子进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错,她的确很想取代万贵妃,也的确想成为皇帝的宠妃。可是这几个月,她并没有真的做过什么伤害这份姐妹情的事。最多,也就是去皇后面前碎嘴几句。 怎么也没料到,一朝有难,万贵妃就把她推了出来。 “民女叩见皇上皇后,给皇贵妃娘娘请安。”裴以琳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万芊芊挺着肚子站起来,走到她旁边一并跪了下去。“以琳,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话说到一半,万芊芊就哽咽了。 裴以琳对上她的眸子,内心百感交集。原来所谓的姐妹情不是她一个人不珍惜。早知如此,就不会因为背地里靠拢皇后而夜夜难眠了。她自己都记不得,她救过万贵妃多少次。可竟然最后,还要搭上命去还她提携入宫的恩情,这未免太可笑了。 “姐姐,以琳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万芊芊握着她的手,强忍着泪水:“为什么胡三娘变成了扈娘子?为什么?”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裴以琳也哭了,除了委屈,更多的则是害怕。她害怕皇上会为了保住万家而迁怒于她,她害怕万贵妃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就是她裴以琳的催命符。“姐姐,以琳只是按您的吩咐,叫人安排了马车去接。其他的事情,以琳真的不知道。” “那你都听说什么了?”严一凌接了裴以琳的话茬,问了这么一句。 裴以琳抬起头,对上皇贵妃的目光,边落泪边说:“早起,我正在小厨房里替姐姐熬补品,就听见皇贵妃您请姐姐来伊湄宫。随后没多久,就有奴才来禀告,说马车并没有接到稳婆入宫。再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没有接到稳婆,而是先后接到两位稳婆。也是这时候,我才知道可能是张冠李戴,错请了稳婆。” “没有了?”严一凌有些不信。 “还有,走进伊湄宫的时候,民女听见下头的奴才说其中一位稳婆就是杀死沈家两位将军的凶手。”裴以琳摸了一把眼泪:“皇贵妃娘娘明鉴,民女真的只是安排了马车,怎么敢教唆稳婆去杀将军呢。” 气还没喘匀,裴以琳又啜泣道:“姐姐也不会的,皇贵妃娘娘,您不知道姐姐有多在意这两个孩子,她是不会让任何一件事情影响到这两个孩子。万一稳婆因为行刺的事情被抓起来,或者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姐姐要怎么办,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万芊芊没想到,裴以琳这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很不是滋味。“以琳……” “皇上,皇后娘娘,姐姐真的不会这么做的。” 严一凌微微一笑:“都别急着推脱,也别急着认罪,那扈娘子不是还活着么!到底是谁雇佣她做这件事,带上殿来一问不就清楚了?” “是啊。”奉临点头:“是谁指使她行凶,自然是要查问清楚。只不过,朕想着人还没带上来之前,会有人愿意对朕说真话。” 沈音苒叹了口气:“这事情办得太阴毒了。皇上,臣妾差一点就冤枉了皇贵妃,冤枉了严家。不管凶手是谁,臣妾都恳请皇上一定要从严论处。” “自然。”奉临凛眸:“朕早就说过,身边再容不下搬弄是非,蛇蝎心肠的毒妇。” 万芊芊身子一颤,连连摇头:“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把扈娘子带上来。”严一凌的声音打断了万贵妃的分辩。“是不是冤枉的,很快就知道了。只是扈娘子还没带进殿之前这短短的一段时光,还请斟酌一二,别辜负了皇上的期望才好。”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九十七章:夜明珠 扈娘子走进殿的时候,一脸的孤傲。 仿佛殿里的人如同虚设,根本没有半点能压倒她的威严。 “跪下。”押着她的侍卫一脸的冷寂,见她不跪,一脚就蹬在了她的后腿弯处。 扈娘子受力,嘭的跪了下去。 “你就是扈娘子?”严一凌觉得自己特别无趣。审完了一个又一个。这些人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认个罪么? “你不知道干嘛抓我进来?”扈娘子气焰嚣张。完全没把殿上的这些人放在眼里。 万芊芊心里有气,越是见皇贵妃这样伶俐就越是不舒服。“大胆扈娘子,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最好乖乖说出是什么人指使你杀了沈家两位将军,以正视听。” “你又是哪一位?”扈娘子问之前没大注意,直到转过脸看她高高挺着的肚子,便有了答案。“我要杀谁就杀谁,你们管得着么?” 沈音苒拧眉:“你杀死的,乃是本宫的两个亲侄儿。即便今天不交代是何人主使,你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了。但倘若你肯说出实情,本宫答应赐你个全尸。好歹……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活着的时候那么有脸面。难道死后就什么都能不顾了?” 高高在上的肯定是皇后了,扈娘子看她披金戴银一身的贵气,不由冷笑。“皇后娘娘若是把你这身行头借我穿穿,也许一高兴,我说了也未可知呢!” “岂有此理!”沈音苒见过各种各样刁钻古怪的女人,却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此人既然已经承认杀死了两位少将军,那严钰的罪名便可以洗清了。接下来要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奉临凛眉,表情格外严肃:“扈娘子,朕既然能抓了你入宫,就有办法查清楚你受命于何人。未免受苦,你还是痛痛快快的招认为好。” 被无辜的转进了宫里的争斗,扈娘子只觉得悲哀。“死前能见皇上一面,我扈娘子也不算白活。只不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不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尊者能明白的。是谁付银子叫我杀人,不得而知。毕竟我只认银子,不认人。” 她的话也有些道理。严一凌相信。毕竟万贵妃不可能挺着肚子去找扈娘子。这里面,一定是还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如果替万贵妃安顿这些事情的人不是钱太医,那就一定还另有别人。只是这个时候,万贵妃何以不说出这个人来? 是为了自保,还是她根本就不想说? “那么,收买你杀人的金主花了多少银子?”严一凌微笑着问:“我总得知道你扈娘子出手,是什么价格吧?” 扈娘子冷冷一笑:”若我还有机会出手,凭你皇贵妃的家底,绝对请的起。” 说话的同时,扈娘子情不自禁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这个动作只是短短几秒,严一凌就觉出不对来了。“素惜。” “奴婢在。”素惜轻轻的走过来。 “扈娘子一定是被人绑得太久,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你去。帮她把绳子解开,也好透透气,松乏松乏筋骨。”严一凌用眼神告诉素惜,有猫腻。末了,还抹了抹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素惜恭敬的应下:“是。”宏庄杂巴。 沈音苒没闹明白皇贵妃这是什么意思。给个冷血的杀手松绑,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然后素惜走到扈娘子身后,只轻声说道:“您别动,奴婢给您松绑。” 扈娘子轻哼了一声,并不领情。“皇贵妃也太小看我了吧!以为这点蝇头小利我就会把实话告诉……” 那个“你”字还没说出口,素惜指尖一拨,随即扯出了她脖子上带着的一根红绳。 “好阴险,你干什么!”扈娘子想要挣扎。无奈困在她身上的绳子格外结实。“你……” “娘娘请过目。”素惜扯出的绳子上挂着一个不太大的锦囊。看着有些?,分量也并不算重。 严一凌笑了笑:“亏你还是走江湖的出身,不知道什么叫做兵不厌诈?” 沈音苒心头一动,这皇贵妃的眼睛可真毒啊。 旁人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她竟然能这样敏感的发现扈娘子的秘密。 锦囊里,一颗圆润光滑的夜明珠格外惹人怜爱。严一凌拿捏在掌心指尖,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掉在地上摔坏了这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是……”万芊芊一下子就愣住了。 “素惜,拿给皇上过目。”严一凌将珠子在万贵妃眼前晃了那么一下。 素惜乖巧的接过,双手呈于皇上面前。 奉临看了看珠子,脸色便沉了又沉。 “果然是价值不菲。”严一凌皱眉看着扈娘子被捆在身后的那双手:“你这双手,不知道赚了多沾满了血的银子。” “哼。”扈娘子冷冷的侧过脸:“要杀就杀。别指望我会屈服。” “你不用屈服。”严一凌回以冷漠:“不是所有人天生就适合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也没有人天生就冷漠至此,毫无人性。你为何变成今天的样子,想必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死之前,对得起你自己的心,觉得这一辈子没有虚度便是最好,可若是连你自己也不敢回顾,甚至咽气之前才发现你除了招人恨,什么都没有,那才叫悲怆。你要屈服的,或许不是皇威,不是这殿上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你的良心。” 说完这番话,严一凌肃和的脸上腾起了杀意:“皇上,此人以承认沈家两位将军都是了断在她手上,臣妾恳请皇上羁押此女游街示众,惊醒那些还存有野心、异心的臣民,再于菜市斩首,以儆效尤。” “准了。”奉临干脆答应下来。“小侯子,你即刻去办。” 扈娘子冷笑连连,仰头对视皇贵妃,声音尖锐:“你敢说你的手上就没沾过旁人的鲜血么?你敢说这殿上的人,就都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杀人么?你们都不干净凭什么只来责怪我?你们不配!” “我的手,今天过后,就多沾了你的血。”严一凌直视这个疯狂的女人。明知道她是被人利用的杀人工具,却不想对她存有仁慈。就因为她,楚月至今生死未卜,严家差点风崩离析,严钰的命都要丢了。凭什么她要反过来同情一个这样的侩子手。“小侯子,送她出去吧。” “你们还不是一样,你们哪里会比我清高……”扈娘子冷笑连连,至始至终也没透露关于凶手的一个字。 钱太医早已经吓得魂都飞了,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奉临捏着那颗夜明珠,缓缓的起身,从殿上走下来。“朕……若是没有记错,这颗珠子是……万贵妃你入宫之初,朕特意赏的。整个后宫,也就只有这么一颗。那是先帝原本要镶嵌在金冠上的。先帝赏赐给朕,朕又给了你。你现在,竟然拿着它给了一个江湖杀手……” “不是的,皇上,不是的……”万芊芊连连摇头:“皇上,臣妾没有给过她什么夜明珠。这是您赠予臣妾的定情之物,是臣妾入宫当夜,您亲手放在臣妾掌心之物。臣妾怎么舍得将它赠予旁人,臣妾真的没有。” “没有给扈娘子夜明珠,那万贵妃你给了她什么?”严一凌听出里面的不寻常。 “皇贵妃,扈娘子根本就没有说出是我指使她的,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万芊芊冷着脸,眸子里深深的怨毒:“这珠子,就不能是别人偷走了么?就不能是有人陷害我么?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你有什么证据?” 严一凌笑了。“万贵妃,你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叫本宫怎么说才好。这珠子对你何等重要,你会轻易的示人么?还能叫别人轻易的偷走……” 说到这里,严一凌自己也愣住了。如果万贵妃在被桦妃催眠的情况下,有没有可能交出这颗珠子来。如果这珠子是桦妃交给扈娘子的,那么万贵妃就真的有可能是被她摆了一道。“皇上,扈娘子还不能……” “皇上。”小侯子急匆匆的进来,脸色冷清道:“扈娘子她……她不愿意受辱……嚼舌自尽了。” “那也托着她的尸首游街示众!”奉临掷地有声的摔出这么一句话。 严一凌心里一惊。只怕这次的事情能拿住万贵妃,也拿不住桦妃了。 “是你!” 众人都陷入沉思之中,万芊芊忽然猛的推了裴以琳一把。“一定是你把这颗珠子透出来,交给了扈娘子。我宫里,就只有你能随便进出。你看见我拿着这颗夜明珠爱不释手,你知道我有多紧张这东西,也只有你知道它放在哪里,不是你还会有谁?” 裴以琳万分惊恐,连连摇头:“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怎么会这么做呢!我根本就不认识扈娘子。我连宫中的戍卫都不认识,又没出过宫,我怎么把这东西交给她?姐姐,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就是你,不要再狡辩了。”万芊芊狠狠的把住她的双肩:“以琳,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话音未落,万芊芊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啊!”裴以琳惊叫了一声:“血!好多血!”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九十八章:难产 沈音苒站起了身子,惊讶的皱着眉:“皇上,万贵妃流了这么多血,怕是……怕是……不太好。” “钱太医。”奉临拧着眉头低低唤了一声。“去看看贵妃。” “是。”钱太医这时候才醒过身来,颤颤巍巍的走到万贵妃身边,赶紧把脉。“不好。皇上,万贵妃动了胎气,怕是……得马上生了。皇上,还是赶紧送万贵妃回宫吧。” “是啊皇上。”沈音苒忙道:“万贵妃若是在伊湄宫产子只怕不好。还是赶紧准备车辇送回贵妃宫安置才妥当。” 奉临点头:“赶紧送万贵妃回宫。” 裴以琳跪着走到皇帝面前,哽咽道:“皇上,民女求皇上让我同往贵妃宫,陪伴姐姐产子。这些天民女一直找姐姐身边照顾,这个时候是怎么也不能离开的。” “去吧。”奉临温和的点了下头。 “裴以琳。”沈音苒饶是叹了口气:“皇上这丫头倒是善良得多,十分难得。” 这时候,皇后说什么话,有何居心。严一凌都不在意。 万贵妃昏倒在地的那个瞬间她的脸色就黯淡下来,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这个结局。 可是朝臣们无不盯着严家,暂时的镇压只能让他们有更多的喘息机会,更加猛烈的酝酿接下来的逼宫之策。 为了皇上也为了严钰,她不能不尽快了结这件事。其实她这么做,也真的是藏了一些私信的。万贵妃固然有错,但只要她还怀着皇嗣,她还是有孕的妃嫔,皇上冲着孩子也不会太难为她。不会马上赐死。 但若是一拖再拖,待到她产下了孩子,难保宫里不会有去母留子的传言。 她是想让皇上在万贵妃产育之前就有决断,也算是变相的为万贵妃留最后一点余地。 “心智太软弱。”奉临走到严一凌身边的时候低低说了这句话。 “皇上……”严一凌有些犹豫:“臣妾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 奉临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倒是沈音苒快步走过来:“皇上,万贵妃闯了这么大的祸实在是太叫人寒心。但孩子终归是无辜的。臣妾恳请皇上前往贵妃宫陪伴贵妃产子。” 严一凌也是点头:“皇上,还是去陪陪贵妃吧。” “好。”奉临认真的点了头:“朕这就过去。” “臣妾陪皇上同往可好?”沈音苒眸子里只有担忧之色。 奉临没出声,算是允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伊湄宫的正殿。 “你们几个过来。”章嬷嬷招了招手,几个小丫头便赶紧过来。“把这里打扫干净。记得要用酒和醋多擦几遍。” 严一凌看她一脸的嫌弃,不免摇头:“不至于的,嬷嬷。” “娘娘,不是老奴心眼小,这多不吉利啊。”章嬷嬷气的不行。“平白无故的在咱们宫里闹了这么一出,也就是您心善。” “孩子是无辜的。”严一凌有些难受。 “娘娘,奴婢知道您要说这个。”章嬷嬷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往后殿走。“可若是换做您有事,您猜她们会有’幼子无辜’的心思,并就此放过咱们的大皇子么?往长远了说,假如万贵妃顺利的诞下了两个皇子,等到孩子长大。娘娘以为这两个孩子心里就不会怨恨您么?” “怨恨我?”严一凌有些不明白。 “是啊。”章嬷嬷笃定的点头。“从他们记事起,就会不断有闲言碎语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说是您逼死了他们的母亲,说是您害的他们几乎丧命。您觉得这两个孩子心里会没有恨么?如果来日,他们真的出人头地了,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为自己的母亲复仇么?” “嬷嬷,我没有想那么远……”严一凌是真的没有想那么远。她只是希望宫里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出生,都能结结实实的长大,哪怕不能留在自己母亲的身边,也不会因为宫廷里的种种争斗而丧命。 章嬷嬷微微一笑,扶着她迈过了门槛:“奴婢在宫里伺候多年,这种斗争是看的腻了。为何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们最后都变得那么恨毒那么决绝。就是因为一丝怜悯都足以令自己丧命。” “是啊!”严一凌的心还是悬着的。现在严钰的嫌疑算是被洗清了。可沈家与万家的斗争,严家与万家的斗争,似乎又要开始了。 并且,先前沈家的动作太大,恣意调动的兵马又太多。皇上大抵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有可怜的楚月,以及万贵妃腹中可怜双生子,一切都不是严一凌能控制的。“嬷嬷,我想去积福堂静一静。这宫里太乱了。” “娘娘,若是心不静,哪怕是不在宫里,也照样什么都是乱的。”章嬷嬷扶着她的手,慢慢道:“不如这样。老奴去给您准备香汤,殿上安神的香料。您好好的泡泡热水,静下心来小憩一会儿。回头让素惜熬一碗安神的汤药,喝了好好睡一会儿。这些天您太操心了。” 章嬷嬷这么说,严一凌也觉得自己很累了。“就听嬷嬷的。” “是。”章嬷嬷十分的温和:“那奴婢去准备了。” 未免皇贵妃心神不宁难以入眠,章嬷嬷和素惜在安神汤里做了点手脚。 严一凌喝了这碗汤,便沉甸甸的睡了过去。也只有这时候,心里才真的是平静的,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 “怎么样?”沈音苒急的不行,稳婆刚出来,她就赶紧追问。 身边的皇上越是沉得住气,她就得越显出着急来。不然,又怎么能让皇上安心。 “皇上,皇后娘娘,民妇无能,求皇上另请高明。”稳婆胡三娘早就吓的不行了。好容易来了一回皇城,进城就被人关押起来。说是今天送进宫,半道上又被皇上的羽林军带了回来。可算是保住了命,哪知道万贵妃又要生了。 生就生怕,看这样子应该是难产。都好几个时辰了,万贵妃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再这么拖下去,还不得母子俱亡。 胡三娘心惊肉跳的,一时也待不住了。“皇上,求您放了民妇出宫吧,民妇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沈音苒不悦,脸色阴沉的不行:“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没有办法了。你不是接生过多少双生三生的产妇么?万贵妃和她们不是一样么!你现在就进去,赶紧为万贵妃接生,不许再跑出来胡说八道!” 奉临沉了口气,站了起来。 “皇上,您……”沈音苒被这突然的举动吓着了。“里面血腥气重,您可千万不能进去。” “朕去看看芊芊。”奉临执意走了进去。 沈音苒赶紧对胡三娘道:“听着,你必须尽力而为。只要你尽力而为了,不管结果如何,本宫担保你平安出宫,平安回府,明白么?” 胡三娘听了这话,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是,民妇一定尽力。” “那还不进去。”沈音苒看她还跪着不动,不免着急。 “民妇还有一句话,未曾来得及问皇上,不如请皇后娘娘……斟酌。”胡三娘硬着头皮说道。 沈音苒连连点头:“你说。”宏庄阵才。 “若是……若是万贵妃娘娘一直使不出力气,难以顺利产育小皇子,那……娘娘和皇子该……该……”这要是寻常的百姓家,只问是要娘还是要孩子就好了。可宫里,这样的话是大忌讳,胡三娘怎么会不知道。 沈音苒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道:“这世上当娘的,哪有不爱孩子的。若是……要万贵妃自己来选,也必然是要拼尽全力保住她的骨肉。” 胡三娘没有做声,连着点头三下。 “快进去吧。”沈音苒催促了一句。 “是。民妇这就去为万贵妃娘娘继续接生。”胡三娘擦了擦冷汗,又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此时此刻,皇帝正守在床边握着万贵妃的手。 胡三娘不敢靠近,只得候在太医身旁。 钱太医瞥了她一眼,两个人均是摇头。情况十分的不乐观。 “芊芊,你还记得么,你说过想给朕生个孩子。”奉临的语调很温和,一点也听不出有什么不满。好像伊湄宫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万芊芊含着泪,脸色苍白:“皇上,臣妾真的很想……有咱们的孩子,没想到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不怕。”奉临温和的笑着:“朕和你都盼到了。” “皇上……”万芊芊意识到自己可能要不行了,她紧紧握住皇帝的手:“臣妾……怕是撑不下去了。要不,剖开臣妾的肚子,把孩子拿出来吧。” “胡说。”奉临皱眉:“你不是还要看着咱们的孩子长大么!芊芊,朕不希望你这么快就放弃。为了这一天,你盼了多少年还记得么?” “皇上。”万芊芊哀痛的哭了起来:“臣妾真的没有……” “不说那些了。”奉临轻轻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朕只想你能平安的生下孩子。别无所求。” 裴以琳跪在旁边,不时的用温热的绵巾,擦去万贵妃脸上的泪水,额上的冷汗。“姐姐,您千万别放弃,一定要平安的生下孩子。” 万芊芊微微侧目,看着那个满面是泪的丫头,忽然心头一紧。“皇上,臣妾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您就收了以琳好不好?让她代替臣妾陪着您,陪着您白头偕老,好不好?只怕,这是臣妾能求您的最后一件事了,皇上您能不能答应臣妾?” 卷三:逐华一世,谁主沉浮? 第三百九十九章:死前的明白 轰隆隆—— 严一凌被什么声音惊醒,刚睁开眼,一道强光耀亮了整间暗室。 她猛的坐了起来,抑制不住的颤抖。“素惜。” 门吱呀的被推开,灌进了一股又湿又冷的风。“小姐,奴婢在。” “外面是怎么了?”严一凌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闪电耀亮夜空。 “打雷了,怕是要下大暴雨了。”素惜拿着斗篷走到床边,赶紧替她盖上:“小姐,您是被雷声吵醒的吧?别担心,等雨下来,就好了。”宏上低血。 严一凌的心突突的跳,总觉得不太舒服。“万贵妃那里有动静了么?” 素惜微微一笑:“这不是都天黑了么,宫门都锁了,奴才们这时候也送不进消息来。” 其实她是知道的,锁闭宫门之前,万贵妃还没有生下双生子。这神经半夜若有喜讯,早该惊动阖宫了。 “还没生……”严一凌心里难受。一直皱着眉头。“章嬷嬷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可是素惜,我心里还是不舒服。” “小姐。”素惜握着她的手,轻声的安慰:“世上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写好了。不是咱们想如何就能如何的。都是天意。” “天意。“严一凌看着漆黑的窗外,不时一道闪电骤然照亮夜空。 隆冬的夜晚,似乎很少见这样的惊雷骤雨,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素惜,去敞开宫门,叫汪泉准备辇车。”严一凌皱了皱眉。 “小姐,您这是……”素惜有心相劝。“这些事到底不关咱们的事。” “在冷宫的时候,万贵妃来瞧过咱们。这个时候我去看看她,便算是还了她这个情分。并且……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总得要让她明白。” “这……”素惜有些为难,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才出伊湄宫没走多远。雨就下来了。 湿冷的雨水夹杂着冬夜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的疼。 严一凌掀起了轿帘子,感受这样的冷厉。好像那种痛楚疼别明显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这一路走的,比往日费时许多。驾车的奴才早已经浑身是水。 素惜在车里一直不停的为她裹好斗篷,一言不发,慢慢的陪在她的身旁。 “皇上……”小侯子低首进来,显得有些焦急。“皇贵妃娘娘来了。” 奉临抬起头看了看外头:“这么大的雨。她怎么过来了。” 说话的同时,他迅速的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沈音苒饶是有些愣,还不及看清楚皇上的表情,人就已经走了出去。 “你怎么三更半夜的过来了?”奉临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责备。“还偏偏挑个雨最大的时候。鞋子都打湿了。” 严一凌没走几步,从下了车辇到走进贵妃宫的庑廊。只是雨太大了,几步就足以打湿了鞋和裙角。“皇上,万贵妃怎样了?” 雨声让她的语声显得特别微弱。 奉临皱了皱眉,将她的斗篷往身上裹了裹:“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着话,就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偏厢。偏厢左侧,便是万贵妃的产房。 严一凌看着里面的灯火,心头一紧。仿佛隔着门。站在这样的冷风里,都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叫人很是难受。 “皇后娘娘。”严一凌微微屈膝。 “皇贵妃怎么这时候过来,衣裳都打湿了。”沈音苒很是诧异。 “被雷声惊醒,心里不踏实,就赶过来了。”严一凌垂首,满脸的担忧。“万贵妃她……” 奉临摇了摇头,替她揭开了身上湿漉漉的斗篷:“去把朕的袍子拿过来,给皇贵妃披上。” “是。”小侯子赶紧就去办。 “谢皇上。”严一凌皱了皱眉,道:“臣妾想去看看万贵妃。” 奉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披上了皇帝的袍子,感觉肩上沉甸甸的。素惜扶着她走到隔壁厢房的门外,轻轻拍了拍门。 里面的奴才赶紧应声而来,一开门,浓重的血腥味儿便扑面迎上,直叫人作呕。 严一凌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说真的,这样的场面,让她挺害怕的。 裴以琳红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皇贵妃,眉头锁紧。“娘娘怎么来了?” “贵妃如何了?” 稳婆急的满头是汗,颤巍巍的跪下道:“娘娘几次昏过去,使不上力气。” 站在屏风后面的钱太医也是摇头:“臣已经施针数次,使贵妃娘娘醒转,但娘娘失血过多,又是几番折腾,疲惫不堪……双生子难以顺利产下。” 严一凌走到床边,心头又是一揪。 床上的万贵妃,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妩媚。 一张比纸还要白的脸上满是汗水。鬓边的头发也打湿了,看着那么憔悴软弱。 “万贵妃。”严一凌低低的唤了一声。 裴以琳垂首:“姐姐又昏过去了。” “钱太医。”严一凌示意他过来施针。只是话音刚落,就看见万贵妃微微睁开眼睛。 雨声太大,她动了动唇,气声说了句什么。 严一凌根本就听不见,于是只好侧耳:“万贵妃想说什么。” “你……来送我最后……一程?”万芊芊虚弱无力的问。 “姐姐……”裴以琳伤心的不行:“你再坚持坚持,你不会有事的。孩子一定能平安的出生。” 万芊芊吃力的摆了摆手:“不行了,我没有力气了。剖开……把孩子抱出来……” 这样的话,听着就让人觉得刺心。严一凌皱眉:“你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两个孩子,怎么舍得就这样和他们分别?万贵妃,这时候决不能轻言放弃。” “你们出去。”万芊芊咬着牙,用力的挥一挥手:“我要和皇贵妃做最后的诀别。” “姐姐,不会的。”裴以琳泣不成声。 “出去。”万芊芊咬住唇瓣,吃力的想要坐起来。 “你别动。”严一凌扶着她,对在场的人摆了摆手。“就在门外等着便是。” 所有人依言退下,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 “你答应我的事情,从来没做到过。”万芊芊看着她,心里填满了恨。“我就要死了,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严一凌微微点头。 “让我的孩子活下来……求你……”万芊芊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随之而来的阵痛,令她表情扭曲。她死死的攥住皇贵妃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那痛从手腕一下蔓延遍全身,直至心头。严一凌疼的瞬间满脸冷汗。 万芊芊瞪着眼睛,眸子里流露的有恨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不舍与心酸。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一直都小心的维系着平衡,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手?”严一凌疼的不行,只小声的问。 “那要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风光的时候夺走我的一切。”万芊芊松了口,看着她的脸:“你既然比我先入宫,又为什么不劝皇上不要纳我为妃……” “沈雄和沈才是你杀的?”严一凌不想冤枉她。 “是!”万芊芊也想再抵赖。“是我瞅准时机,想要彻底的击垮你们。无论是严家还是沈家,都不该成为我获宠路上的绊脚石。” “那夜明珠呢?”严一凌始终不信,万芊芊会蠢到把那个东西交给扈娘子。 “不知道。”万芊芊皱眉:“一定是你收买我身边的人……” 说到这里,她激动起来:“你告诉我,是不是以琳,你说……” “不是。”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被她咬的出血的手腕:“我怀疑是桦妃。” “桦妃?”万芊芊根本不信。“哼,你想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严一凌正了正脸色,认真的说:“桦妃会一种神奇的催眠术,能迷惑人心,让你说出一些事。等你醒了,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万贵妃,你仔细想想,你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她的眼睛有没有特别让你疲倦……你身边除了裴以琳,也就只有她才能在宫内外活动这件事。我不信,她没有给你出主意,叫你在这时候下手。” 一番话,将万芊芊震在了当场。 她都要死了,皇贵妃何必拿这些事来骗她。 “竟然是她……”心里的愤怒翻江倒海,万芊芊死命的握住她的手臂:“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就是想借她的手来了解我对不对?” “我没有证据。”严一凌冷着脸:“那你又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对严家下狠手,为什么要听桦妃的挑唆。你明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再怎么明争暗斗,也不曾叫对方万劫不复。即便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再食言,可我也绝不会去害你的孩子。” “啊——”万芊芊一声惨叫。 严一凌吓得浑身发抖:“你……” 紧跟着,婴儿的啼哭声盖过了雨声。 门外的人都是一喜。 “你答应我,别伤害我的孩子,让他们活下来……”万芊芊艰难的说。 “我答应你。”严一凌一边点头,一边喊稳婆:“快进来,为贵妃接生,快。” “娘娘,您还是先出去吧。”裴以琳皱着眉头,哀求道。 严一凌慢慢的从房里退出来,彼时帝后都已经赶了过来。“万贵妃快生出来了。” 奉临一眼就看见她手腕上的伤口:“你没事吧?” “没事。”严一凌笑了笑,听着内室婴儿宏亮的哭声,百感交集。 奉临拥着她入怀,轻轻的抚拍她的背脊。“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会么?严一凌不敢想,才出生的孩子就没有了母亲,他们往后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章:匆匆来去了无痕 萱彩一路上都低着头,特别的不情愿。“娘娘,您说好好的,您去瞧什么啊?也不怕沾上晦气。” 桦蕊侧首望了她一眼,脸上不大痛快。“你又想胡说什么!” “不是的娘娘,万贵妃就这么走了。停灵也不过三日。”萱彩压低嗓音,略带讥讽的说:“她那么拼死拼活的产下双生胎又怎样,还不是两个只会哭的女儿。您何必去沾这晦气?” 不等桦妃开口,萱彩接着嘀咕道:“再说了,那裴家千金就这么住在贵妃宫里,名不正言不顺的。您又何必去讨好她。皇上几时正眼瞧过她啊,不就是替两个小公主找个可心的乳娘罢了。” 说到乳娘,萱彩笑得很是轻蔑:“说是乳娘,她哪里有奶水啊!” “有完没完了?”桦蕊烦不胜烦:“你这老毛病,总是好几天就又忘形了。皇贵妃才走了几天啊?你这就一脸的喜色是要给谁看?难不成你要阖宫上下都以为咱们很盼着万贵妃死么?” 萱彩看桦妃真的生气了,连忙就跪了下去:“奴婢知错了,不敢再胡言乱语了。娘娘息怒啊。” “呦。桦妃怎么生气了?”杨絮慢慢悠悠的走过来,身后跟着小娟。两个人清清爽爽的走在这隆冬的宫道上,倒是无声无息。 “杨姐姐安好。”桦蕊吃过杨妃的亏,再见着面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些忌讳。 “呦瞧瞧!”杨絮走过去热络的握住她的手:“桦妃妹妹啊,你这脸色变得可是真快。方才还薄怒未消,这会儿有春光明媚的。” “咳!”桦蕊只微微露出了一点点笑意:“丫头嘴上没谱,什么话都乱说。都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这不是怕让人听见了惹是非么。” “你倒是温和。”杨絮冷冰冰的说。 “姐姐这是要去哪里?”桦蕊转移了话题。 杨絮叹了口气:“万贵妃就这么去了,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也是可怜。我这不是想着过去看看么!” “正好,我和姐姐一起去。”桦蕊温和的走到杨妃身边,挽住了她的手。 杨絮心里嫌弃的不行,但脸上还是忍着。 毕竟这个桦妃不简单,想要她彻彻底底的输,就得闹明白她都有什么手腕。 严一凌来的早些,一身素蓝色的裙褂搭配了羊脂白玉的簪子。衬得她特别的雅致。 走近这熟悉的贵妃宫,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万贵妃还在似的。就等着她进去。 要么一杯香茗,要么一盘棋。两个人静静的坐着说着,与恩宠无关的话…… “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裴以琳面无表情的行了个大礼。 从她红肿的双眼,不难看出她的哀痛。不管有几分真几分假,总之哀痛就好。 严一凌微微颔首:“起来吧。” 倒是身边的素惜和章嬷嬷,十分在意裴氏口中的那两个字:臣妾。 “伶、俐两位公主可好?”严一凌走到乳母身边,看她们怀里的两个孩子。 幼小的孩子脸蛋上的皮肤薄薄的。还带着红红的血丝。 “回皇贵妃娘娘,两位小公主夜里总是哭闹,睡不踏实。白天又怏怏的睡不醒……”乳母小心的说。 “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了娘,能不哭么?”裴以琳垂着头,伤心的不行。“皇贵妃娘娘,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严一凌轻轻的抚摸着孩子有些凉的脸蛋。 “臣妾……”裴以琳跪了下去:“皇贵妃娘娘,以琳不想留在宫里,求您开恩,让我带两位小公主出宫抚育吧。” 这话未免太荒谬了。严一凌诧异的看着她:“别说公主是不能轻易带出宫的。即便是能,你已经被册封为贵嫔,就是皇上的嫔妾了,早晚都是要回宫的。” “不!”裴以琳连连摇头:“我不要皇贵妃娘娘。我不要留在宫里,求求您,求您开恩。” 严一凌不解的看着她:“入宫不是你一直的心愿么?否则当初你怎么会陪万贵妃进宫。据本宫所知,万贵妃临终前亲自把孩子托付给你,又把你托付给了皇上……你这么要求,不是白费了她的好意?” “我……”裴以琳声泪俱下:“我不想和姐姐一样,我不想就这么在这深宫之中熬成了枯骨。皇贵妃娘娘,就您开恩,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家!” “这话我做不了主,你要是真的不愿意留在宫里,你可以去求皇上。”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只不过……皇上是不会让奉伶奉俐出宫的。要不要替万贵妃照顾她们,你自己拿主意。” 裴以琳心里难过,掩面痛哭起来。 桦蕊和杨絮就在这时候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杨絮纳闷:“裴贵嫔怎么哭的这么悲哀,听着就叫人心疼。” 裴以琳抹了把泪,渐渐的收了哭声:“杨妃娘娘安好,桦妃娘娘安好。”宏上帅扛。 “无须多礼。”桦蕊走到她身旁,俯身去扶她。 而这个动作让裴以琳十分的恐惧,想都没有就迅速的避开了。 “裴贵嫔这是怎么了?”杨絮佯装不解,心想一定是这裴氏发现了桦妃的真面目,否则心里也不会这么恐惧。 “臣妾伏跪在地上多时,掌心满是泪水污泥,怕弄脏了娘娘的衣裳和双手。”裴以琳垂下头,不让桦妃看出她眼里的慌错。实际上,这些日子,桦妃做的许多事情她都看见了,即便没有看见也猜到了。 这个女人看似柔弱,心却比谁都狠。眼见着姐姐就这样死在眼前,不明不白的死在她手里,她怎么能不害怕? “樱妃娘娘驾到——” 外头的内侍监通传了这一声,房里的人们注意力纷纷转移到门口。 沈凉悦拨开厚厚的门帘走进来,脸色也不太好。 这些天,皇后说什么都没有把她的翊儿还给她。且不管她怎么闹,宫里硬是没有个人站出来帮她说句话。 连皇上都沉默了……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沈凉悦垂首,眼底没有任何的神采,目光很是黯淡。 “你怎么也过来了,外头那么冷。”严一凌淡淡的说。 “想来看看万贵妃的孩子。”沈凉悦只看了一眼那小小的襁褓,泪水就沁在了眼里。许旁人觉得她是替万贵妃难过,唯有她自己知道,她比万贵妃好不了多少,都要撒开自己的孩子了。 “过去看看吧。”严一凌微微点头。 这时候裴以琳已经站了起来。 从前她无数次的想过,她也会有封妃为嫔的好时候。但这一天真的来了,除了彷徨与无奈,恐惧与不安,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得到什么。 “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两位小公主,没有娘的孩子……太可怜了。千万不要让她们受一丁点委屈。”沈凉悦边哭边说,心疼的就快要窒息了。 这气氛实在不好,严一凌也是难受的不行。“好了,小公主才出生不久,皇上亲自挑选了细心的乳娘来照顾。以琳是孩子们的亲姨母,也一定不会叫她们受委屈的。倒是人多不太合适,一进一出的冷风都灌进房了。咱们一起走吧。” “是。”其余几人的欠身。 唯独裴以琳满脸是泪,很难受的样子。“皇贵妃娘娘……”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本宫也说了,这事只能去求皇上。”严一凌走到她身边,指了指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冬天本来就难熬,你舍得她们跟着你顶风冒雪的出宫么?眼下什么都不要紧,能把两个孩子带大就比什么都好。” 裴以琳只好咽下了要说的话。 桦蕊轻轻的擦了眼角的泪,很是热络的走到裴以琳身边:“有什么难处就告诉皇贵妃和我们,万贵妃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心不会离开这两个孩子的。” “谢桦妃娘娘。”裴以琳依旧瑟缩着不敢上前。 奴才掀开了门帘,严一凌最先出去。 杨絮快走了两步,紧跟着她出来,附耳问:“皇贵妃觉得裴氏说的是真心话么?她不是一直都想获宠,如今皇上点头了也册封了,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严一凌轻抿薄唇:“不是做戏就是真的给吓着了。” “说不定还真是吓着了。”杨絮表示赞同:“好好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还是在自己眼前走了。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万贵妃也真是不值……” “有什么值不值的。”严一凌叹气:“母亲保护孩子是天性。这两个孩子,就是她生命的延续。宫里的女子,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宿命。” “也是。”杨絮想起自己诈死的那会儿:“你说当时要是药不管用,我真就死过去了。现在这宫里还有谁能记着我?这一辈子,也就这么回事了。要这么一比较,万贵妃可幸运得多,起码还留下了两个可爱的女儿。” “可爱的女儿。”严一凌忽然想起了什么。“钱太医呢?” “皇贵妃忘了。”杨絮回首,发觉桦妃她们离得很远,没凑过来,才又道:“他不是心中有愧,自请告老还乡了么!皇上在万贵妃薨逝当日就恩准了。” “这事情不对。”严一凌眼眸一紧:“当时宫里盛传万贵妃的双生子是两个皇子。且她的胎一直都是钱太医照顾,生不下来难道钱太医一早没有发觉么?还是明知道就是两个公主,却过意要她生不下来?” 这里面到底是怎么被安排的,严一凌忽然就有了兴趣。“两件事,去请冯靖宇回宫,把钱太医传进宫来。”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零一章:一点春心动 冯靖宇倒是挺配合的。得到飞鸽传书很快就赶了过来。 只是另一路寻找钱太医的奴才迟迟没有消息。 严一凌有点懊恼自己怎么这么笨,这时候才想到这一层。 “皇贵妃叫我回宫,不会就是为了看您发呆吧?”冯靖宇在殿上站了半天,有些不耐烦。 “哦!”严一凌回过神,认真的问他:“有没有可能在孕期动手脚,让产妇难以顺产。雪崩而死。或者……消耗产妇的体力,使原本容易的事情变得凶险?” 冯靖宇很敏感的意识到皇贵妃指的是万贵妃的事。“人都已经死了,皇贵妃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正因为人死了,本宫好奇的这些才显得尤为重要。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吧?”严一凌看着他越来越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免纳闷:“你出宫的这段时间都干什么了?怎么越来越像个纨绔公子哥?” 冯靖宇轻哼了一声:“我做了什么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说的那些的确有可能。” “当真?”严一凌郑重的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万贵妃的死,真的有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 “皇贵妃娘娘。”冯靖宇十分的不悦:“我只是说你说的有可能。我并没说万贵妃因此而死。你这么晚叫我回来,贵妃娘娘都已经被安葬在妃嫔陵了,我见都没见过,怎么能确定?” “对对对,你说的对,你说的有理。”严一凌被他顶的无可反驳。 “不过我劝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冯靖宇认真的说:“这些事情。活着的时候若由太医经手去查,可能比较容易发现蛛丝马迹。但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又不是服了毒,尸体上是不容易发现什么的。只要钱太医咬死了不松口,你又能指望怎么撬开他的嘴巴?” “娘娘……”章嬷嬷走进殿来,一脸的愁容。 “章嬷嬷,是不是有信儿了?”严一凌看她的表情心里就有些打鼓。 略微点头,章嬷嬷垂首说道:“事情就是这么离奇,钱太医故居所在的台州出了事。一夜之间,村庄被匪患洗劫一空。贼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钱太医本是荣归故里,哪知道回乡里只看见遍地的尸骨,当场就……吐血身亡。” “什么?”严一凌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整个村子被杀烧抢掠,钱太医当场吐血身亡?” 章嬷嬷看着皇贵妃难以置信的表情,先是叹了口气。随后用力的点了下头。“是。” 冯靖宇轻吁,末了笑笑道:“怎样皇贵妃,我就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吧!不过你也不必多心。来日你有了身孕,我一定亲自照看,绝不给旁人可乘之机。” “你还有心思玩笑。”严一凌气得胸闷。“这么厉害的手段,我偏不信一个桦妃能做到。” “这就不是我能力范畴了。”冯靖宇耸了耸肩。“治病救人,下毒送命,这些事你问问我。可能我还能给你一些办法。但是要查什么事情是谁做的,什么人又用了什么歪脑筋,抱歉,我可没你那么多闲工夫。” “说的跟你有多忙似的。”严一凌白了他一眼。“不管怎么说,钱太医这件事情太离奇了。我不信真的是天灾就没有人祸。” “怎么回事天灾呢!”冯靖宇皱眉:“章嬷嬷不是说了,是贼匪横行。贼匪就是人祸。” “你明知道我说不是这个意思。”严一凌懒得跟他解释。“行了,你也难得回宫一次,去看看她吧。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她还是很惦记你的。” 冯靖宇佯装听不懂:“我这就要出宫呢。” “这么急?”严一凌狐疑的看着他。 “是啊,宫外多么的逍遥自在。”冯靖宇轻哂而笑:“比起宫里可舒服得多。” “随便你吧。”严一凌摆一摆手:“反正腿长在你身上。” 看得出皇贵妃不高兴,章嬷嬷劝了一句:“娘娘您能想到这些已经很难得了。虽说没有被咱们抓到什么把柄,但越是扑朔迷离。就越证明您猜的不错。” “是啊。”严一凌点头。“这件事情回头我得告诉皇上。” “是。”章嬷嬷往火炉里添了两块银炭:“看样子是要下雪了,这几日娘娘便在宫里躲躲懒少出去吧。”宏上医圾。 “也好。”严一凌在想,冯靖宇真的忍得住不去看遥光么? 出了伊湄宫,冯靖宇便打算出宫。 只不过,心里有点犹豫,他就多在宫道上站了一会儿。 “冯大人。” 这个称呼许久没听过,一时有点回不过神。 “冯大人。” 身后的小丫头又唤了一声,冯靖宇才慢慢的转过身。 “什么事?” 沐雨轻微的欠身,恭敬的说:“樱妃娘娘得知冯大人回宫,便让奴婢请您去一趟樱妃宫。先前娘娘的身子一直是您小心在照顾。近来,娘娘的玉体略微有些不痛快,就一直拖着。” 冯靖宇点了下头:“带路。” “是。”沐雨很高兴,没想到冯太医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樱妃还担心他不会去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 这一幕落在遥光眼里,怎么这么叫人生气呢! 他回宫了也不来打个招呼,这么急切就要往樱妃宫去,真是太可恶了。 有点不甘心,遥光索性则了另外一条路,先去樱妃宫里候着。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可说的。 “冯太医你来了。”沈凉悦也没想到他真的这么爽快就过来了。“沐浴,你快去沏茶。准备些糕点送上来。” “是,娘娘。”沐雨请冯太医进去,转身就退下。 沈凉悦快步走到他身前,双眼微微泛红。“你来了就好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不踏实。皇后她……她夺走了我的孩子。翊儿在她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每次我去,都被她拦在外面,又或者根本不让我见翊儿。” 说到这里,她有些激动的握住冯靖宇的手:“不瞒你说,翊儿已经有很久没有服用你开的药了。那药,我是不敢送到毓秀宫的。” 冯靖宇心里也有些担忧:“你先别急,回头我趁着夜色去瞧瞧。皇后宫里既然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想必小皇子应该没有大碍。” “但愿吧。”沈凉悦柔弱的样子看上去那么楚楚可怜。 冯靖宇缩着眉头,将她拉着自己的手推开,顺势握住她的手腕。“你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有些气血不足。想必是每一日都心浮气躁,难以安眠。回头我写个方子,你让奴婢去御药房开些药煎来吃。” 沈凉悦觉得心里暖暖的。“多谢你。” “客气,这不过是医者的本分。”冯靖宇轻微勾唇。 “对了,我还没问你,在外面这段日子,过得好么?”沈凉悦眸子里都是流光。 “还好。”冯靖宇和她说话,感觉跟皇贵妃大不相同。好像就是普普通通的闲聊,会让人觉得很舒服。而不是应付。“和师傅在离皇城不远的山上建了两间茅屋。生活虽然朴素简单,却别有一番舒适。” 沈凉悦从来没住过茅屋,却觉得依山傍水的那种感觉很好。“真的很羡慕你。” “你也很好,这后宫里羡慕你的人也不在少数。”冯靖宇薄唇微抿:“眼下虽然有难处,但熬过去便会更好,你放心,小皇子的事情交给我来办。等我弄清楚了,再来告诉你。” “多谢。”沈凉悦动容一笑。 “给我纸笔。”冯靖宇择了一处坐下,从樱妃手里接过笔。洋洋洒洒的一张方子,交到对方手里。“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 “好。”沈凉悦有些不舍得。但是她明白,有些人终究是留不住的。 她将方子小心的捧在手心摸了又摸,随后认真的抄写了一遍。“沐雨,这是冯太医开的方子,你去太医院拿药。” 给出去的那张,是她自己写的。折起来收好的那一张,才是冯靖宇的笔迹。 沈凉悦只能小心翼翼的收藏起和他有关的每一件事,每一样东西。漫漫长夜,不是想起翊儿,就是在想这个让她时时觉得暖心的男子。 “跟了我这么久,还不露面?”冯靖宇停在一条小巷里。 “谁跟过你?话别说的那么难听。”遥光的脸色不好看。 “怎么?我回宫你不高兴?”冯靖宇转过身,看见她这副脸色,不免奇怪。 “你回不回宫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我闲的。”遥光深吸了一口气:“小皇子在毓秀宫很好,你不必冒险去看他。” “还偷听啊!”冯靖宇走到她身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自然要看过才能放心。” 遥光动了动唇,很想问她,为什么她的话他就这么不在意。而樱妃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犯险入毓秀宫? 然而对上他清澈的目光,遥光没有问出口。“你想去就去吧。当我没说过。” 说完她转过头走出了小巷子,一丝一毫的停留都没有,走得那么干脆。 “遥光……”冯靖宇低低唤了她一声。对方没有半点回应。“你究竟还要气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很轻,她根本不可能听见。 心里忽然就填满了惆怅。 冯靖宇转过身,与她背对着对走出了巷子。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零二章:开导 “娘娘,怎么办,小公主一直哭个不停,乳娘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可还是不行。”蜜桃急的团团转,已经这么晚。天又这么冷。也不可能这时候去请太医过来。 裴以琳从床上下来,连袍子都顾不上披:“我去看看。” “娘娘……”两位乳娘看见她过来,都有些心慌。今晚也是奇怪了,两个小公主都哄不好。已经这么哭了一两个时辰了。 “别哭了,伶儿俐儿,姨母抱……”说真的,这时候裴以琳已经乱套了。随便抱过来一个孩子,根本分不清楚是伶儿还是俐儿。“别哭了,乖……” 她是轻轻的摇晃,又是慢慢的拍着孩子的脊背,却怎么也哄不住。“你们喂了她们没有,尿布换了没有。是不是孩子冷了,哪里不舒服?” 乳娘连连点头:“回娘娘的话,我们喂过奶水了,也换过尿片。房里一直暖和,两位小公主也没有发烧,可就是哭闹不止……” “放下孩子,都出去。”裴以琳只觉得头皮发麻,烦闷不堪。“孩子留下你们出去。” 乳娘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将孩子放在了小床上,急匆匆的出去。 裴以琳怀里抱着一个,还不停的摇晃着小床里的另一个。陪着她们无声的落泪。难道她想要的,就是这样黯淡无光的日子么?这到底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外人还都以为她是借了万贵妃的光,才能活的这么风光,实际上,从万贵妃合上眼的那个瞬间。她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别哭了,求求你们别哭了……”裴以琳泪落如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一夜。注定又要无眠了。 次日一早,沈音苒便吩咐了不必妃嫔们过来请安。领着遥光和无双来到贵妃宫探望万贵妃的一双女儿。 “皇后娘娘……”蜜桃看见皇后来了,十分惊讶。“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嗯。”沈音苒温然点头:“贵嫔呢?伶儿俐儿都好么?” 刚问完,就看见两位乳娘竟然站在公主房门外,倚着柱子睡着了。沈音苒大为震惊。“你们不去好好照顾小公主,怎么睡在了这里?” 乳娘被皇后威严的声音惊醒。吓得魂儿都要飞了。“皇后娘娘,并非是奴婢不肯看顾小公主,而是贵嫔娘娘吩咐奴婢两人先出来。自己亲自照看小公主,所以奴婢就……” “贵嫔在里面?”沈音苒懒得听她们解释,心里微微不痛快。 “是。”乳娘赶紧将门打开。 裴以琳隐约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眼睛。 “以琳,你这是在做什么?”沈音苒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另一只手还扶着小床。满脸泪痕,蓬头垢面的不像样。 “皇后娘娘,您来了?”裴以琳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皇后娘娘,求求您开恩,请皇上下旨废了我吧。皇后娘娘。我不要留在宫里……” 沈音苒轻咳了一声:“无双,你去贵嫔房里把饰物和梳子拿过来。遥光,叫乳娘进来把两位小公主抱下去喂奶水。” “是。”两人分别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乳娘就把两个睡熟的孩子抱了出去。 “皇后娘娘。”裴以琳跪在地上,如履薄冰。“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以为留在宫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娘娘,求您开恩,让皇上废黜了我吧!” 沈音苒走到她面前,满面和蔼。“你呀,八成是给吓着了。”她扶着她站起来,走到榻上坐下。很温和的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宫里的日子尚且不好过,你想想看,一个被废的妃嫔出了宫能有什么好日子?” 皇后这么一问,裴以琳就愣住了。 这时候,无双捧着饰物盒进来。 沈音苒很自然的拿起了梳子,一下一下很细心的为裴以琳梳头。“本宫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并非嫡出的女儿,想必你在家里也没少受气。不过万贵妃的眼光极好,那么多嫡出的女儿里,独独选了你。你聪明,有心思,也晓得审时度势。最要紧是懂得隐忍。” 这话像是在夸她自己。沈音苒说的很是尽兴。“你入宫也这么多日子了,万贵妃要你等着,你就乖乖巧巧的等着。若不是你陪着她,她的路只会更不好走。本宫很欣赏你这样有情有义的性子。这年头,谁还没有个难处。” 话说到这里,她转过身看了一眼遥光:“小公主不好带,这样吧,你去让内务府安排一下,多挑几个合意的乳娘过来,轮流伺候着。” “是。”遥光很敏感的觉出皇后是有意支开她。不过怎么都好,反正无双还在她身边。 “当时本宫问起你,关于万贵妃的事情。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你总是守口如瓶。”沈音苒微微笑着,轻轻的替她梳好了发髻。“那时候本宫就在想,凭你这一份情意,便值得留在本宫身边。纵然万贵妃疑心你,防着你,你也不改初衷。难能可贵啊。” “皇后娘娘,臣妾有今天,都是多亏了姐姐。”裴以琳红着一双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疼。“可是姐姐做错了太多事。我……我不敢告诉皇后娘娘您。您可知,我现在每天都在懊悔,若是一早将整件事情禀明娘娘,会不会阻止姐姐的行动,那么……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音苒为她挑选了一支淡米白的玉兰花簪,轻轻的别在她的鬓边。“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万贵妃即便是做错了,皇上也念在往日的情分,没有对她怎样。只可惜,她却……” 惋惜的叹了口气,她轻轻拍了拍裴以琳的手背:“皇上最念旧情。你是万贵妃的妹妹,又照顾着两个小公主。即便皇上现在对你淡淡的,往后也会越来越顾念你的好。” “可是娘娘……”裴以琳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别怕。”沈音苒温和的笑着。“本宫倒是很羡慕万贵妃,有你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往后的事情,本宫会替你周道安排,你要记着,踏踏实实的过你的日子,别自己吓自己就好。” 沈音苒让无双捧着镜子给她照了照:“多想想你的母亲,多想想你的将来。想想以后你也能有何皇上的孩子,想想这一切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裴以琳并非没有这样想过。 “你要知道。”沈音苒语气略重,眉心皱了起来:“即便你现在离开了皇宫,不再过问这里的一切。你也未必能平安无事的活下去。因为你曾经是万贵妃身边的人,你曾经见过这宫里最肮脏污浊的一面。于是……也就多了一些危险。” 沈音苒沉了口气,看着她白净的脸庞,认真道:“还是本宫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吧。钱太医……故里一个村子遇到了贼匪抢掠,一家老小都未能幸免。而他自己得知此事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当场就咽气了。” “皇后娘娘,您是说钱太医他……”裴以琳惊惧不已:“满门被灭……” “是啊。”沈音苒沉痛的点了点头:“他以为离开皇后就能躲过是非。可惜事与愿违。其实皇上没有责备他失职,万贵妃难产而死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他要是肯继续留在宫里效力,他的家人也不会遭此横祸。” 动容之处,沈音苒捏了捏裴以琳的脸颊:“你呀,要是没有入宫,随意的找一户人家嫁了。难道就能逃开这样的是非么?高门大户,哪一家不是三妻四妾,女人扎堆?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是非。你又能保证你就不会被她们算计么?”宏上司划。 “皇后娘娘……”裴以琳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可是皇上身边,根本就不需要我……” “皇上要不要你,取决于皇上。能不能让皇上要你,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沈音苒不再多言。只转身吩咐无双:“好好给裴贵嫔上个好看的妆。” “是。”无双依言照办,心里却在想,钱太医的事情究竟和皇后有没有关系。如果真的是皇后做的,为什么事前她和遥光都没有查到蛛丝马迹。 “皇后娘娘。”侯奎脸色发青,进来的时候气儿还没喘匀。 “怎么?”沈音苒诧异的看着他。 “外头出事了。”侯奎压低了嗓音。 沈音苒走了过去,示意他附耳说来。 “皇后娘娘,奴才刚得到消息。北边打了起来。”侯奎压低嗓音,小心翼翼的说。“就是之前两位将军驻守之处三十里外。” “谁和谁打了起来?”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沈音苒很是奇怪。 “沈家是士兵和……当地的百姓。” “什么?”沈音苒惊讶的不行:“为什么?” “说是……两位将军剿贼之时,也杀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而那些百姓里面,好多都是对他们的欺凌不满,恣意反抗的普通草民。现在事情被捅了出来,越来越多的百姓要求讨个说法。可沈家一直在不停的镇压……” “民变?”沈音苒被脑子里闪过的这两个字给惊着了。“先回宫,本宫得赶紧想办法。”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零三章:内忧外患难兼顾 “简直岂有此理。”沈音苒捧着北边送回的书信看了又看,末了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娘娘,这是怎么了?”遥光递上热茶:“奴婢听说北边出事了?” 沈音苒皱眉看着她:“听说?你听谁说?” 这样锋利的目光,遥光鲜少能从皇后眼里看见,不由一震。“奴婢是听侯奎说了这么一嘴。但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并未告知。只说娘娘因为北边的事情心里不痛快……” “这猴崽子的嘴。是越来越碎了。”沈音苒满脸愤慨:“听着,从现在开始,北边的事情不许提一个字。无论是有人在还是没有人在,你们只当没有这回事。” “是。”遥光连忙垂首,显露出恭敬的样子。 “是。”无双紧随其后,也没有多问什么。 然而沈音苒心中还是不宁,好半天才道:“叫侯奎进来。”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侯奎赔着小心。 “你找可以信任的人,亲自去一趟北边。无论是赔银子还是赔地,总之一定要迅速的将这场风波平息。”沈音苒心想,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了,沈家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之前沈凉悦那个蠢货擅自授权。调动了沈家背着朝廷私征的军马,已经激怒了皇上。皇上迟迟没有发作,便是看在沈雄沈才有功又枉死的面上,才大事化小。现在要是知道他们欺男霸女,剿匪就罢了,连百姓也被如此的血腥镇压。只怕沈家的好日子当真是到头了。 “娘娘,不是奴才不肯,只是底下的人,您也是知道的。他们哪里肯拿出银子来赔偿给百姓。指望他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实在是……难。”侯奎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不要紧,他们不肯吐出来就让他们肥死。本宫这里还能拿出这笔银子。”这么想沈音苒有些不放心:“只是银子就这么送过去了,他们也未必会赔偿给百姓。这间事情必须找可靠的人来完成。侯奎……你就替本宫出宫走这一趟。” “是。”侯奎正色点头:“娘娘您放心,奴才一定好好办这件事。” 沈音苒凝眸,认真的看着他:“事到如今,本宫能信的也就只有你了。沈家那些……纨绔子弟。就晓得眼前的利益,根本不做长远的打算。倒是本宫一心只盯着宫里的事情,盯着朝廷的事情。倒是疏于管制他们这些流落在外的狼子野心。” “娘娘,您别生气。”遥光赶紧劝解:“眼下只要这场风波能平息,其他的事情从长计议,慢慢料理也就是了。”宏亚尤巴。 “是啊。”沈音苒点头:“刻不容缓,侯奎你马上带着银子出宫,找两个身手好的侍卫跟着。对外只说本宫为两个侄儿送行。算算日子。他们走了也有百日了。” “奴才明白。”侯奎行了礼,赶紧就退下了。 心想这回能趁机赚一笔也是好的。 “真是……叫本宫焦头烂额。”沈音苒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皇贵妃使出百宝,招招都打在要害。不是无声无息的夺走本宫的恩宠,就是无声无息的了断了万贵妃。偏偏沈家的人就没有一个争气的。鼠目寸光不说,还胆敢违拗圣意,鱼肉百姓……” 胸口闷的慌,沈音苒特别的不舒服。“遥光,你说本宫该怎么办才好?腹背受敌也就算了,沈家的人还在本宫背后捅刀子。怕就怕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本宫都闯过来了,却要在沈家自己的小河沟里翻船了。” “娘娘实在不必忧心。沈家的人还多着呢。这一批不懂事,换另一批来栽培。左右时间还长,娘娘慢慢调教也就是了。”遥光尽量让自己说的用心。但其实。她很想告诉皇后。窝里反也是沈家与生俱来的天赋。 就好比皇后杀了太后,樱妃便要杀皇后,皇后为了自己的后位,不惜夺走樱妃的骨肉。 反正事情都是你们沈家人自己做出来的。 “翊儿呢?”沈音苒忽然想起了什么。 遥光的心猛的一揪。“小皇子在房里,乳母一直哄着半步不离。” 昨晚上没看见冯靖宇过来,不知道这时候他会不会在。 万一看他来的时候正好被皇后发现,那又当如何? “你怎么了?”沈音苒看得出她的脸色不大好,不免奇怪。“怎么提到翊儿,你就这个表情了。是不是她有什么不对劲?” “并不是。”遥光摇了摇头:“提起小皇子,奴婢便想起樱妃来。说是这两天樱妃闹得厉害,也不肯好好用膳,还说夜里时常不能睡,整夜整夜的以泪洗面。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沈音苒攥了攥拳,脸上微微不痛快。“由着她闹就是了。” “皇后娘娘,话虽如此,可是奴婢有些担心。”无双小心翼翼的说:“樱妃之所以能有孕,当时也是受了皇贵妃的恩惠。听说昨个儿皇贵妃请了冯太医回宫,冯太医马上就去了樱妃宫里……” 遥光情不自禁的看了无双一眼。 “奴婢是想,万一樱妃要是厚着脸皮去求皇贵妃开恩,请皇贵妃向皇后娘娘您开口,要回小皇子。又或者直接请皇贵妃禀明皇上,由皇上出面接小皇子回樱妃宫,那又该怎么办?”无双故意给皇后出了这道难题,就是想逼着皇后赶紧动手。 一旦皇后动手对付樱妃,露出了什么马脚…… 前朝的事,后宫的事,教唆沈家的人荼毒百姓,背地里谋害妃嫔夺子。这些罪名罗列起来,就不信皇上还能由着皇后张狂。 “那樱妃也是不知好歹。娘娘您替她照顾小皇子,摆明就是她们母子的福气。她竟然还敢诸多理由,想方设法的要回孩子。”遥光添油加醋的说:“这显然就是自己想当太后,嫌皇后娘娘您碍眼了。” 话说的有点过,沈音苒瞟了她一眼。“樱妃是什么心思本宫难道会不知道么!” “是。”遥光低头:“奴婢多嘴了。” “倒不是你多嘴,而是……”沈音苒沉了口气:“本宫太不长眼,怎么就没看出这个樱妃包藏祸心呢。”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一下子冷起来。“查到了没有,最近这段日子,樱妃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本宫一定要弄清楚,替她给沈家传递消息的人到底是谁。不揪出这个人来,本宫简直坐立不安。她若不肯说实话,就别指望本宫把奉翊还给他。” 原来皇后如此强硬的对樱妃动手,竟然还有这个目的。 “娘娘放心,奴婢一直盯着,樱妃绷不住多久的。”无双笃定的说。 “且她绷着就是。”沈音苒长出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本宫还是少些出去。宫里的事情就让皇贵妃一个人盯着好了。反正她也喜欢在皇上面前出风头。” “无双,你继续盯着樱妃宫。遥光,你接应侯奎,外面一旦有什么消息送进来,你全力配合。”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答应。 “有空,本宫还得好好调教调教裴以琳。那丫头看着挺有主意的,谁知道这么不经吓。不就是死了个万贵妃么?竟然吵着嚷着要出宫。”沈音苒揉了揉眉心。 遥光心里也有些奇怪:“娘娘您说那裴氏会不会是装的?万贵妃忽然就走了,她一下子失去依靠。若是这个时候再表现的如鱼得水,只怕后宫里的人都会厌恶她,而娘娘您也会提防她。倒不如来个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沈音苒掂量着遥光这番话,不免点头。“是啊,本宫许是宫里的日子待久了,一帆风顺的时候也太多了。所以……便是看不清楚这些人心了。低估了皇贵妃,错看了万贵妃,可别又小看了这个裴氏。” 说话她握住了遥光的手:“所以有你和无双在本宫身边,才叫我安心。裴氏那里,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仔细的看清楚。” “是。”遥光觉得皇后近来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可能真的是老了吧。耳根子也软起来。 只要她和无双再下点功夫,逼着皇后对樱妃动手。配合外面沈家的人兴风作浪,那她出宫的日子就不远了。 只是,冯靖宇还愿意等她一起出宫么? 想起昨天,她亲眼所见那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她心里就不痛快。 “遥光。”沈音苒忽然唤她。 “娘娘,有何吩咐?”遥光低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光华。 “你八岁起就在我身边,一晃这么多年了。”沈音苒侧目看着她:“说真的,你虽然还是那么俊俏,可到底岁月不饶人。有没有心上人呢?” 皇后忽然问这个,叫遥光有些慌措。“娘娘,您怎么问奴婢这个……” 她低着头,故作害羞的样子。 无双十分配合道::“娘娘您瞧,遥光脸红了呢。” “有什么好害臊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宫也不能一辈子都把你们留在身边不是。”沈音苒和颜悦色的问:“有没有心上人?要是有,就告诉本宫,本宫好请皇上为你们赐婚。” “娘娘……奴婢只想一辈子跟在娘娘身边。”遥光怕皇后看出什么来,捂着脸跑了出去。 “这丫头。”沈音苒看着她的离开的背影,唇角涌起笑意,意味深长的说:“好好的岁月,可是不能轻易就这么给辜负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零四章:暗夜心思 “装神弄鬼!”奉掣来到茶寮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 奉擎一个人坐在茶寮外的桌子上,喝着烫酒吹夜风。 这会儿街上很静,除了几盏枯灯之外,看不到人影。就连茶寮的小二也不知躲在何处。 “我装神,你可在弄鬼?”奉擎问他。 “胡言乱语。”奉掣放下佩剑。做在他身边。自斟自饮了一杯烫酒。瞬间觉得身上暖了起来。 “查的怎样?”奉擎不放心的问。 “如你所想。”奉掣沉默了片刻。 奉擎沉默了片刻,接连喝了几烫酒,又问:“那你又是怎么想的?” 奉掣与他对视一眼,没出声。 “这么多年,你和我根本就是一样的心思。你虽然从来没说,但是我心里有数。”奉擎看着他,拿起铜炉上烫着的烧酒给他满上。烫酒的热水顺着白瓷酒壶慢慢的往下流。昏暗的灯光下,氤氲可见一丝一缕的热气。 “你知不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就难以收回,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后路?”奉掣眸子里只有阴冷的幽光,好像喝多少杯酒也温暖不了。 “头一回啊!”奉擎惊讶的不行。好像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听奉掣一口气说这么多字。“你小子开窍了!” “言多有失。你不懂么?”奉掣表现的很平淡。 “懂!”奉擎饶是笑了笑。“他是皇上,所以哪怕是咱们的手足兄弟,在他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也得在脑子里想上好几遍。可是,那个皇位真的就该属于他么?” “喝酒吧!”奉掣给他倒了一杯。 奉擎攥住了他的手:“万事俱备,只差冬风。先拔除沈家,万家也会跟着轰塌。当时候你我联手,支取皇城。” “你喝了多少,这么快就醉了?”奉掣缩着眉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如果你赢了,你会杀了他么?” “如果我输了,他会放过我么?”奉擎反问。宏亚投圾。 “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小心的维系你们之间的平衡。”奉掣凛眉:“其实皇位有什么要紧?谁当皇上,这天下不都是一样的太平就好么?” “你的心已经被他腐蚀了对不对?”奉擎很是不满。“他给了你几块封地。给了你锦衣玉食,给了你成群的姬妾,你就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忘了你心底的那个声音了对不对?” “我没忘。”奉掣看着他:“我是答应过会帮你。但是我没答应会帮你谋夺江山。” “你……”奉擎脸色一沉:“你是要做最后一根稻草吧?” 奉掣想了想,垂下头:“哥,能不能被这么做?” 印象里,奉掣就喊过他两回哥。第一回,是年幼的时候,父皇差一点把他打死。奉擎不顾一切抱着他。鞭子下,他开口叫了他一声哥。 “不能。”奉擎十分坚决。“早在漠良,我就已经对他下过手了。阴差阳错,这事情被旁人顶包。但现在,他也不知道是我从中作梗。可是奉掣,你想想,如果他知道是我,知道我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你猜他会怎么弄死我?” 奉掣皱眉。自从漠良的事情被他知道,他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只是再怎么难过,他还是守口如瓶,没有向皇帝透露一个字。 “过去的事情。皇上都不追查了,你又何必放在心里。”奉掣握住他的手:“哥,算我求你,咱们忘掉以前,从现在开始安安心心的为朝廷效力不好么?” 他说了这么多话,奉擎有些想笑。“该不是你憋着这么多年的话,一股脑的都说出来了吧?” “是。”奉掣点头。“我不想看到血流成河,兄弟反目。” “可是他怎么对你?”奉擎凛眉:“当初若不是他,父皇怎么会怀疑你,那顿鞭子,难道不是你在替他承受么?” “我替他承受,你却替我分担。”奉掣眸子里闪过熠熠流光:“这不就是手足之间最该有的样子么?” “你怎么这么傻?”奉擎很是生气:“明明这江山该是我的。明明是我母妃替她娘承担了所有的罪责。他才是该被父皇疑心的野种,他才该在天下臣民面前抬不起头。凭什么这一切到最后都要由我来承担。凭什么他可以夺走我最心爱的女人……” “说白了,还是为了皇贵妃对么?”奉掣把他心里的怨气都归结到这个点上。 奉擎有些愣,但随即咬了牙:“是又怎么样!” “哥,你知不知道这些年皇贵妃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奉掣问。 “我怎么会不知道!”奉擎有些恼:“正因为我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才觉得心痛欲裂。这些苦,都是他的自私所致。他凭什么将她据为己有?” “不。”奉掣坚决的摇头。“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奉擎瞪着眼睛,样子像是要吃人。 奉掣只好给他倒满酒:“喝吧,你慢慢喝,我慢慢告诉你。” 奉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 “起初,皇贵妃可能真的不是心甘情愿入宫的。但碍于严家和皇威,她不得不如此。但是……很快,她发现皇上对她是有心的。有这份心,她才会心甘情愿的为他产育皇嗣。对你,皇贵妃心里可能只有不舍和愧疚。也许遇到挫折的时候,她会想起和你在一起时的美好。但是她留恋的只是没入宫之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你。” “胡说!”奉擎坚决否定他的话。“你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么?你知道在意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刻骨铭心和至死不渝是什么意思么?碧儿不会这样对我,我在她心里,一定比皇上重要!” “怎么可能。”奉掣淡淡的笑了。“你还记得,皇贵妃烧的菜么?” 忽然说这个,奉擎有点转不过来弯。“什么意思?” “她已经是皇贵妃了,她有皇嗣,有恩宠,有地位也有权势。她是不必做那些卑微的事情去讨好皇上的,即便要做,也可以随便敷衍。自己把汤料丢进锅里,然后让奴婢看着,事后说是自己亲手炖的,皇上也会很高兴不是么?” 奉擎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奉掣叹了口气,缓缓的说:“我是想告诉你,她之所以那么用心,做出那么好吃的东西,完全是因为在意吃她烧菜的那个人。所以,不管是烧菜,还是陪在她身边。她都在用心的去做,她不想有一点疏忽。小事上都如此用心,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她的心意么?” “你够了吧!”奉擎忍无可忍,猛的站起来。“你根本就是放不下现在的安稳和荣华,所以你决定倒戈相向是么!你想去投靠皇上你就去,你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假惺惺的话。”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奉掣有些难过:“就算你抢回了帝位,就算你成为了君王。她也未必会留在你身边。因为这十多年,是另一个人陪她承担陪她往前走。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属于你了。” “住口!”奉擎冷厉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刺耳。“你现在就去告诉皇帝,我要做什么。我做过什么。你现在就让他带兵来围剿我这个叛逆的亲王。如此,你就立功了,他会给你更显赫的生活,他会更加信赖你。” “不。”奉掣摇头:“你是我哥,他也是我哥。我不希望你们兵戎相见,更不希望天下的百姓因此而受罪。你想想,如果皇贵妃知道你有这样的打算,她会如何?” “你敢!”奉擎一把掀翻了桌子。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砸碎了一地。“事情尚未成功之前,不许你透露给她一个字。” “那是因为你知道,她根本就不会让你这么做,也不希望你这么做。”奉掣也吼了出来:“你能不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和行为都是很蠢的。” “我愿意。”奉擎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管怎样我都要先拔除沈家。你想去皇城通风报信随便你。但是你要记住,一旦皇上知道这件事,我便会加速去进行。到时候鱼死网破也好,死无全尸也罢我都认了。总之你们休想阻止我,休想我一辈子都活在不甘里。分明是我的一切,分明都是属于我的。我凭什么不夺回来,我凭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自在?你根本不懂,你只知道贪图眼前的一切!” 奉掣没有做声,看着他一人匆匆而去,心里压抑的苦涩翻江倒海的涌出来。 一晃十几年了,自从奉临登基,他的心就没有安宁过。现在,一切的伪装与表象终于要被撕破了。奉擎隐忍多年而不发,由着沈家一点一点的壮大,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击溃了沈家的同时,也让朝廷血流不止。 可这一切都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心沉了沉,奉掣沉痛的做出了一个决定。若果这世上没有皇贵妃这个人,奉擎会不会清醒过来?这场恶战,会不会就此被扼杀?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零五章:泄露 奉临难得有雅兴,用过午膳,便留下严一凌陪她在书房里写字。 “这几天看你懒懒的,是不是病了?”奉临搁下笔,看着宣旨上的墨迹,微微蹙眉。 严一凌在旁研磨。轻轻摇头:“没什么就是天冷,不爱走动。前两天雪又下的大,就只想窝在床上躲懒了。” “越是懒得动就越是要动知道么!”奉临看她没精打采的,不免忧心。“是不是好久没舞剑了?” 严一凌的手微微一颤,墨汁都溅了出来。“楚月……不在宫里,一个人舞剑有什么意思。” 奉临搁下笔,握住她的手。“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朕一直让人寻找。来来回回找了许多次,都没有发现楚月已经不在了的痕迹。朕相信她一定是获救了。可能现在就躲在什么地方养伤,等伤好了,她一定会回来的。” “但愿吧。”严一凌贴在他怀里。久久无语。 奉临就这么一直拥着她,也不多说什么。 “对了,皇上,钱太医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严一凌轻声问。 “朕让人去追查,回禀是说那些贼匪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奉临微有不悦:“手底下这么多人,就没一个办事可心的。朕这个皇上当的也真是憋屈。” 严一凌摇了摇头:“越是查不到痕迹,就越说名这件事情可疑。若那些贼匪真的是为了钱财而杀戮,那么他们抢夺的金银珠宝,古玩奇珍,又怎么会藏而不用。到底不是冲着钱去的。” “是啊。”奉临深吸了一口气:“朕以后不再纳妃嫔入宫了。” “呃?”严一凌有些疑惑。“皇上怎么会这样想?” “宫里的这些人,朕都招架不住。顺了哥情失嫂意,稍微不慎的,就闹得整个朝廷乌烟瘴气。再多几个,活活把朕累死了。”奉临触摸她柔软的唇瓣,看着她温和的样子微微一笑。“咱们有举儿。足够了。” 这意思,莫非是暗示她要册立奉举为皇太子? 严一凌是有些心动的。毕竟她知道这是严碧唯一的心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上,咱们不说这些了。” “你想说什么?”奉临拉着她站在窗前。稍微推开了一丝缝隙:“看外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是不是觉得格外耀目?” “是呢。”严一凌正想推开窗子,看清楚外面的一切。忽然一个人影立在窗前。“谁?” 奉临的目光原本是落在她脸上的,听她一声惊叫,不由皱起眉。 “奴才该死。”来人恭谨的行了礼:“惊扰了皇贵妃还请您恕罪。” 这个人,严一凌没见过。宏以协巴。 但他认得自己。应该是一直在宫里伺候的。 “什么事。”奉临微微有些不悦。暗哨是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何况还是在有人的情况下。 对方没有做声,垂首不语。 严一凌很识趣:“皇上既然有事说,那臣妾先回宫了。” 奉临看了看外面,轻微摇头:“不必急着回去。有什么事你进来再说。” 窗外的人得了旨意,一拱手便绕到了门口进来。“启禀皇上,北边出事了。” 严一凌低着头,拿绵巾小心的擦拭方才溅出来的墨汁,佯装不觉。 “出什么事了?”奉临的表情不自觉的严肃起来。 “民变。”暗哨轻声道:“奴才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的消息。之前,是被镇压而封锁了消息,如今是被收买而封锁了消息。总之,都是和沈家有关。”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书房没有多大。严一凌都听见了。 想起些天皇后让身边的侯奎出了宫,再联系到这件事,她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曲折。 “因何而起?”在此之前,奉临的确没有听到过关于这件事情的任何传言。不得不说,沈家的人虽然莽撞跋扈,到底还有些脑子。 “沈雄沈才两位将军,初到北边的时候……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激起了民愤。后来,在平乱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带头闹事的草民也尽数绞死。后因朝廷嘉许,表彰两位将军的战功,这件事就被当地的官员镇压下来,将鸣冤的百姓都关进的大牢。如此,这件事情就算是平息了。” 暗哨嘴皮子麻利,一番话说的轻快清楚。 “后来,沈雄沈才两位将军于行宫殒命。消息传到当地,百姓们便觉得是苍天开眼……民怨肆意。近来得以平息,却是因为宫里有人花了一大笔银子。”暗哨觉得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便不再言语。 “朕知道了。”奉临略点了下头:“你继续仔细盯着,不可有半点疏失。” “是。”暗哨恭敬的拱手,迅速的退了出去。 严一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觉得那暗哨临出门的时候,特意和她对视了一眼。虽然,她弄不清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可就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皇后终于出手了。”奉临瞥了她一眼,清冷一笑。 “皇上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早晚要出手?”严一凌有些疑惑。“您不是一直都很信任皇后么?为什么突然就让人盯着她了?” 奉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她身边:“朕不是让人盯着皇后,而是让人盯着沈家。朕登基之初,朕的皇叔瑞亲王煽动朕的两位皇兄联手,撼动朕的皇位。当时,朕就是倚仗沈家才得以保全皇位。随后,严家和万家附庸,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想起当年的凶险,奉临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朕……和皇后的孩子没有了之后,便一直不愿意让皇后再有嫡子。沈太后的野心……便是要朕向沈家屈服,将皇位传给有沈氏血脉的皇子。朕感激沈家的辅佐之恩,也感谢沈太后多年的教导,可朕不愿意被沈家扼着咽喉度日。为此,朕一直觉得愧对皇后。” 这一点,严一凌是相信的。男人当不明真相的时候,总会对被自己伤害的女子格外用心。他觉得没能给皇后一个孩子,便是伤了她。 “皇上,皇后这么做,的确不应该。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不管皇后是为了平息沈家的风波还是为了平息民愤,实际上都缓和了这件事。对百姓而言,银子不是无所不能的。但有这样的安抚,总好过再被荼毒杀戮。”严一凌低眉,心里也是觉得不舒服。 为尊上者眼里,百姓命如草芥。这样的时代或者,真的是如履薄冰,人命太轻了。 奉临没想到她是这么看待这件事的,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那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做?” “臣妾可不敢指点皇上。”严一凌饶是一笑:“只是,皇上应该让沈家以外的人去接管北边的事情,就算不是接管,也要参与进去。哪一处,都不该是一股力量独大。” “说得对。”奉临也是这么打算的。并且,他多做了一件事。先前沈家暴露的兵力,已经叫他绷起了心弦。“朕还要削减沈家的势力,更换先有的将军。甚至,给沈家军安排个其他的将军。朕要用最短的时间,瓦解了沈家。” “皇上英明。”严一凌觉得似乎是看到了曙光。没有沈家,皇后就是只断了牙也爪子的老虎。光会吼叫也吓不住人。 “不过,要辛苦你替朕办一件事了。”奉临抹了抹她的脸颊。 “请皇上吩咐。”严一凌垂眸。 “明天一早,你去趟毓秀宫,把翊儿接回来,送到樱妃身边去。”奉临饶是平静的说。“朕可不想朕的孩子毁在她手上。” 严一凌知道,皇帝这么做是有目的的。最简单的目的,就是要让皇后知道。现在后宫得宠的是她皇贵妃。“这样得罪人的事情皇上怎么叫臣妾去?” “哼。”奉临轻嗤:“朕没叫你去的时候,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给过皇后多少脸色?” 严一凌揉了揉下巴:“皇上忘了,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您可是差点就把臣妾给活活掐死了。我这下颌骨,一看见皇上的虎口就觉得疼呢!” “朕从来不知道你这样记仇……” “那是臣妾不敢表现出来。谁又敢保证皇上您不记仇?” “好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难怪那些日子,你看见朕还是一脸的温和。心里指不定怎么怨恨朕呢是不是?”奉临虚眼认真的打量着她:“看朕怎么收拾你。” “皇上别闹,墨汁撒了……”严一凌越收拾,手上蹭的墨汁也就越多。 暗哨从宫里退出来,避过耳目来到皇宫不远处的一片林子。 “王爷,您可是差点就害死奴才。干嘛非要奴才这时候入宫禀明皇上?”暗哨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奉掣淡漠的瞥他一眼:“皇贵妃在苍穹殿?” “是。”暗哨皱了皱眉。 “去吧。”奉掣挑了挑眉。 暗哨有些无奈:“王爷,您到底是……” 奉掣扔给他一锭金子:“走你的。” “是。”暗哨迅速的离开了林子。 奉掣硬着头皮,随意攀上了一棵树,侧过身闭上眼睛,顺手将帽子盖在了脸上。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零六章:不痛快 “皇后娘娘。”遥光快步走进来,看见无双正捧着镜子给皇后照妆。 沈音苒听出她的脚步有些急,好奇的问:“一大早什么事情这么急?” “皇贵妃娘娘来了。”遥光低着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奴婢说娘娘您还在梳妆,皇贵妃便径直前往后院,去瞧小皇子了。” “什么?”沈音苒皱起了眉头,目光微有黯淡。“她去看小皇子了?” “是。”遥光瘪嘴道:“奴婢怎么拦都拦不住。皇后娘娘。您还是过去瞧瞧吧。” 无双放下了镜子,过意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句。“皇贵妃来毓秀宫请安也就算了,皇后娘娘还没梳妆完,她不在侧殿等着,怎么还往后院闯。这分明就是把毓秀宫当成伊湄宫了。” 沈音苒把手里捏着的玉镯放下,缓缓的起身:“走,去瞧瞧皇贵妃看出了什么。” 严一凌看着乳娘怀里的奉翊很是可爱。一双眼睛像极了沈凉悦,又圆又灵动。“你们这就收拾一下,别漏下什么东西。” 乳娘和伺候小皇子的宫人都愣在当场,谁也不敢妄动。 “怎么?皇贵妃娘娘的话你们都听不明白么?”章嬷嬷不大痛快,声音低沉。 几个小丫头赶忙低着头应是,转过身去收拾起小皇子的床铺。 “翊儿。真是长大了不少,比本宫上次看见胖多了。”严一凌温和的伸出双手,想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来。 那乳娘吓得连连往后缩,一脸的惊恐。 “你这是做什么?”章嬷嬷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一步:“皇贵妃娘娘要抱小皇子,你躲什么?” “娘娘恕罪,小皇子身子弱,平日里都是奴婢在伺候。皇后娘娘吩咐……不可以随便交给旁人来抱。”乳娘吓得低着头,并不敢看皇贵妃的脸。 严一凌知道,这些人都是皇后千挑万选的,自然是得终于皇后。否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倒霉的也是他们自己。“你可以放心的把小皇子交给本宫。本宫自然会向皇后交代。” 乳娘低着头,不敢出声。 严一凌给章嬷嬷递了个眼色。 章嬷嬷上前一步,从那乳娘怀里抱小皇子抱了过来。 “嬷嬷,您别把小皇子抱走……”乳娘急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皇贵妃娘娘,皇后娘娘不让奴婢把小皇子交给别人。求您开恩,就饶了奴婢吧。” 遥光听不下去了,快步走上前:“叫你们收拾小皇子的东西。怎么手脚这么慢。是要娘娘等多久才能弄好?” 一旁的侍婢们下的不敢出气。 谁都知道,这宫里敢来毓秀宫闹事的,也就只有皇贵妃了。宏以有圾。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沈音苒很是不解,没想到皇贵妃竟然是来夺孩子的。“皇贵妃来毓秀宫原是不为请安,即便不是来请安的,也不该招呼不打就抱着奉翊离开吧?” “皇后娘娘误会了。”章嬷嬷怀抱着小皇子。微微屈膝:“皇贵妃娘娘正要抱着小皇子去给娘娘您请安,向娘娘解释这件事。” “解释?”沈音苒的目光落在严一凌的脸上:“皇贵妃是有什么要说的么?” 严一凌微微笑了笑:“翊儿睡着,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梳妆完毕,不如到殿上在说。” “也好。”沈音苒点了点头,随即就着遥光的手步出了厢房。 “素惜,你留在这里打点好小皇子的东西。章嬷嬷,殿上说话不安静,你便抱着小皇子多睡一会儿。”严一凌温眸,随着皇后走了出去。 沈音苒心里顶着一股气,没想到皇贵妃竟然真的会来帮樱妃夺子。 她就那么希望樱妃的儿子将来和她的儿子争皇位么? “到底是怎回事?”沈音苒才坐稳,就急切的问。“翊儿在本宫宫里好好的,为何皇贵妃一大早急着过来就要把他带走?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这未免有失周全吧!” “是臣妾心急了些。”严一凌微微笑了笑,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昨天在苍穹殿的书房,皇上问起奉翊的事情,臣妾便如实说了些。可能皇上觉得,这么小的孩子还是留在亲娘身边会照顾的比较妥帖。所以吩咐臣妾今早就过来。” 是皇上的意思? 沈音苒有些狐疑。这么多天过去了皇上都不曾干预此事,为何突然会改变主意?并且最近也没听见樱妃闹出什么大动静,无非就是睡卧不宁,饮食骤减之类。 “皇上的意思……” “是啊。”严一凌点头:“皇上觉得翊儿还是在樱妃身边会比较好。晨起也听闻樱妃为了翊儿的事情寝食难安。到底翊儿还没满周岁,又是早产的孩子。即便是按照宫规,也是留在亲娘身边最为稳妥。” 不等皇后开口,严一凌继续道:“臣妾还听说,当时皇后娘娘抱翊儿回来,就是为了能让他不那么被宠溺。生怕将来是个怕生又胆小的皇子。可娘娘您天天把他关在后院,只要一位乳娘来照顾,想来也改不来认生的毛病。” “你是在质疑本宫对翊儿的照顾么!”沈音苒语气有些生硬。 “并不是。”严一凌勾了唇:“这件事情其实很好解决。等天暖了,叫樱妃多抱着翊儿到处走走也就是了。待到春暖花开,翊儿也要周岁,那时候皇后娘娘若是想替樱妃照顾,再请皇上定夺也不晚。” “你这话是说本宫多事了?”沈音苒有些不客气。 遥光和无双谁都没有多话,只是在旁默默的听着。 “臣妾所言都是事实,皇后实在没有必要和臣妾计较这些。”严一凌懒得和她解释。“等下素惜收拾好翊儿的东西,臣妾便将他送回樱妃宫去。皇后娘娘若是觉得不妥当,与臣妾同行,或者亲自送翊儿回樱妃宫都可以。只是臣妾奉旨来办这件事,总是要亲自过问的。” “你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吧,想用皇上的旨意来打压本宫?”沈音苒渐渐的平静了一些,脸上只有愠色。“可是皇贵妃你不要忘了,翊儿是凉悦的孩子,是沈家的孩子。沈家的事情……沈家自己可以解决,且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 严一凌认真的点头:“皇后娘娘教训的对。臣妾也觉得狗拿耗子了。” “话非要说的这么难听么?”沈音苒淡淡的笑看着她。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严一凌很是温和。“皇后娘娘若是没有异议,那臣妾就去办了。” “若是本宫不肯让你带翊儿走呢?”沈音苒脸色微微一僵:“皇上那里,本宫自己去说。遥光,去告诉她们,不必收拾小皇子的东西。” 遥光微微皱眉,随即点头:“是。” 严一凌一听这话,登时就笑了。“皇后娘娘陪伴皇上多年,自然是最了解皇上的心意。” “是啊。”沈音苒打断了她,继而道:“皇上天纵英明,最知道什么才是为翊儿着想。可惜,百密一疏,稍微不慎就听信了佞人之言。再怎么英明,也难保不会被小人诓骗。若不是有人捣鬼,好好的一件事,怎么会弄得这么曲折迂回。” “娘娘以为,是臣妾在皇上面前嚼舌根,才让皇上有了这样的打算么?”严一凌心想,皇后还不知道,皇上已经知晓了北边的事。要是知道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话? “本宫不屑去猜,皇贵妃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沈音苒淡漠的白她一眼。“天是越来越冷了,本宫乏了,就不和你说话。无双,替本宫送皇贵妃。” 严一凌纹丝不动。 “怎么,皇贵妃是听不进本宫的话么?”沈音苒那看她这架势,颇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泼气。“难不成你要从本宫手里把翊儿抢走?” “皇后娘娘玩笑了。”严一凌搓了搓手:“那是野蛮人的行径。臣妾自己不是没有皇子,何必抢旁人的。” 暗讽皇后才是野蛮人。严一凌觉得自己挖苦人的本事见长。 果然,沈音苒的脸色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带着薄薄的愤怒。“那你为何不走?” 严一凌轻巧的笑了笑:“臣妾方才说了,皇后娘娘最了解皇上的心意。皇上不会平白无故的做这个决定,更不会要臣妾一早就来惹皇后不痛快,您想自己面圣去解释这件事情也并非不可。只不过在这之前,臣妾请皇后娘娘斟酌。”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音苒闹不明白,这个女儿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北边。”严一凌看穿了她的心思,只简短的说了这两个字。 沈音苒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世上的事,还真是有歪打正着的时候。臣妾原本替两位沈将军感到惋惜。毕竟还那么年轻,就这么白白的没有了,还真是挺可惜的。谁知道,老天毕竟是有眼的。坏事做的多了,自然有天来收。这下子,倒是白白便宜他们,少遭罪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沈音苒气得声音颤抖。 “知道。”严一凌从容一笑:“臣妾言多有失,本来这些话,是不该告诉娘娘的。不过既然说了,还是请娘娘慢慢消化。再好好斟酌斟酌,要不要去皇上面前一把涕一把泪的哭诉臣妾惹您不痛快了。只怕那个时候,指不定是谁叫皇上不痛快呢!” 这番话说完,严一凌凛眉:“皇后没有别的吩咐,臣妾这就送翊儿回樱妃宫了。” 沈音苒呼吸急促,瞪着眼睛看着那张叫她厌恶的脸庞,好半天硬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零七章:解不开的一环 “娘娘,听说您前脚才离开毓秀宫,皇后后脚就去了苍穹殿。奇怪的是,奴才们说皇后并没有进去。刚到就又折了回来。”章嬷嬷端着热乎乎的锅底进来,满室飘香。 严一凌正好饿了,看见热乎乎的铜炉便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是想去向皇上解释北边的事情。但是又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小姐,您已经告诉了皇后娘娘,皇上知道北边的事情了?”素惜十分惊讶。 严一凌点头。“是啊。”宏以帅圾。 “为什么?”素惜很不明白:“如此一来,皇后娘娘不是就会提防了么?” “我就是要她多做多错。”严一凌微微一笑:“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个时机。现在时机到了,我又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章嬷嬷很赞同:“是啊,娘娘这么做,的确是能让皇后自乱阵脚。皇上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不许妃嫔干政,但是皇后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是啊。”严一凌只觉得饿:“好了,吃饭别说这些。素惜,去关上门,快。” “是。”素惜快步走过去。撩开了门帘子将门关好。“小姐,这肥羊是按您的吩咐,放在外头冰冻了一个晚上,然后用袍子袍成了薄片。您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关上门就是让你们和我一起尝尝。”严一凌早有准备,让人多拿了碗和筷子。“吃火锅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来,快点坐下。咱们几个好好吃一顿。” 章嬷嬷和素惜对视一眼,均是满面笑意。 “快来吧,客气什么。”严一凌笑弯了眼眉:“这冰天雪地的,就只有吃火锅最暖和。” 两个人依言坐下,陪着她吃了起来。 “小姐,这个要怎么吃?”素惜很奇怪碟子里那些酱料。 “这个是蘸着吃的,肉片烫熟了蘸着吃,味道好得不得了。”酱料是严一凌自己做的,很怀念老北京涮羊肉的那种香味儿。她的舌头特别灵。吃过几次就能猜到里面有什么。 来了兴致便自己动手做一做,这样的天气吃这些是最好不过了。“别愣着啊,你们都试试看。” 主仆几个吃的津津有味。一室温暖。 同样过得很舒心的,还有沈凉悦。 用过了午膳,她亲自哄睡了翊儿,便急匆匆的更衣赶紧往伊湄宫来。 这会儿严一凌刚刚吃饱,正有些困意。 素惜和章嬷嬷吩咐奴婢们收拾了内室,又敞开门窗通风。末了,殿上了凝神静气的香料。 “小姐睡会儿,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素惜心里高兴。皇后心里一步踏实,整个后宫就踏实多了。谁叫她只为烦沈家的事情呢! 汪泉隔着门,轻声道:“娘娘,樱妃娘娘来了。” “樱妃怎么过来了?”素惜纳闷:“感激的话早上不是说完了么!” “谁知道。”严一凌伸了个懒腰:“请她进来吧。” “皇贵妃娘娘万安。”沈凉悦端正的行了个礼,脸上的笑意如同春日枝头上的花,那么绚丽。 严一凌想着一抬手,示意她起来。“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翊儿呢?” “回娘娘的话,翊儿已经睡了。”沈凉悦很是感激:“要不是娘娘您从毓秀宫抱了翊儿送回来,臣妾母子还不知道要分别多久。” 素惜奉了茶。便和章嬷嬷都退了下去。 严一凌这才笑着说:“这是皇上的圣意,与本宫无关。”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激娘娘的。即便是有皇上的圣旨,这宫里也不是谁都敢得罪皇后的。”沈凉悦垂下头去,认真的说:“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算是彻底看透了。在表姐眼里,我和翊儿都是她的棋子。什么时候留下孩子,什么时候夺走孩子,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其实按理说,这些事情我不敢参与。”严一凌稍微停顿。“毕竟是你们沈家的事情。” “娘娘,我这个孩子是怎么得到的,您也清楚。我要这个孩子,当初的确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和沈家的荣耀。但是……”沈凉悦垂下眉眼:“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以后,我就觉得什么前程,什么荣耀都是虚的。最最实在,就是看着他睡得好,吃得饱,无忧无虑,结结实实的成长。他不在我身边,我就像丢了魂儿一样的难受。” 这一点,严一凌是相信她的。 这段日子奉翊不在她身边,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现在好了,翊儿能留在你身边,才是最好的打算。”严一凌很替这对母子高兴。 沈凉悦的双眼泛起了泪光。“表姐她怨我,因为沈家的事情……这才把翊儿抱走。她就是想要我替她顶罪。” “哦?”严一凌有些不明白。“顶罪?顶什么罪?” “她暗中纠集沈家的势力,慢慢的向皇城靠拢。”沈凉悦皱眉:“她就是想借助沈雄沈才被杀的这件事,逼着朝廷和皇上跟严家翻脸。只要严家倒了,皇贵妃您在宫外就没有人能撑腰。到时候,表姐会授意臣子们上述弹劾,废黜你的皇贵妃位分,甚至会牵累大皇子。到那两个时候,她便会想方设法的让翊儿继承皇位,成为皇太子。” 其实这些严一凌并非想不到,只是从沈凉悦嘴里说出来,又是不同了。 “也许你比较了解皇后。” “皇贵妃娘娘,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挑拨离间。”沈凉悦看她表情淡淡的,心里有些慌。“我只是想告诉您,表姐心里最想的事,便是除掉严家,除掉你。若不是万贵妃中途插进来,只怕现在……” 对于,是否是皇后授意沈家逼迫朝廷,这一点严一凌有所保留。 面对面坐着的樱妃未必就没有这样的野心。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现在便不必再说。”严一凌想起了皇后说的一些话,眉头微微皱起。“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沈凉悦好奇的问。 稍微想了想,严一凌组织了一下语言。“皇上曾经金口许诺,他为帝,皇后一定是你表姐。” 沈凉悦饶是一愣,随即摇头。“皇上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莫非是从前与表姐恩爱时的一句话?” 这意思就是做不得数。从前恩爱,不代表现在和以后仍然恩爱。 “这话不是从前说的,而是最近。”严一凌神秘兮兮的笑了。“皇上待皇后,或许不是炙热的情分。但这么多年了,相扶相持一路走来,总是会有很多的不舍与感动。何况皇后娘娘曾经惜命相救,至今身上还留着烙印。皇上怎么会不心疼呢。” 她想告诉沈凉悦,你想到皇后,除非你能取代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否则,光是嘴皮子厉害,会说好话,只怕也是难。 果然,这番话后,沈凉悦陷入了沉思。 好半天,她才微微一笑:“是啊,表姐救过皇上,还是幼年之时。那时候,表姐心里就只有皇上,也难怪过了这么多年,皇上仍旧念念不忘。” 两个人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严一凌心里也曾怀疑过,当年的事情,可能是皇后故意安排的。 但想想,那时候皇后也不过才几岁,一个几岁的孩子,会有这样深的心机么?再说那时候,皇上也不是太子,谁又知道他将来一定会继承皇位呢? “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严一凌微微笑了笑:“如你所言,只要翊儿没事,那宫里这些就不算什么。” “是啊。”沈凉悦看得出皇贵妃有些困倦,便起身告辞。“臣妾还要回去陪翊儿。日后再来给皇贵妃请安。” “好。”严一凌让素惜送她出去。 章嬷嬷便进来收拾床铺。“娘娘觉得,樱妃会不会知道更多关于皇后的事情?” “难说。”严一凌叹了口气:“要除掉皇后其实一点也不容易。就算她煽动了沈氏一族逼宫,皇上大不了彻查此事,将为首的将军斩首示众。随后将皇后禁足宫中,不许她再理会六宫之事。或者打发她出宫去祈福,随便找个什么庵堂的就安置了。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娘娘是想……”章嬷嬷的话只开了个头。 “我是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严一凌闭上了眼睛,那种感觉又浮现在脑海。“那天我抱着奉仪,一直走一直走,她的身子从温热到冰凉,她的脸色从红润到苍白,都是在我的怀里。就好像这样的天气一样,刺骨的寒冷。这么久以来,我时常还会梦见那个情景。就算我没有对人说起,就算我能喜笑颜开的面对皇后,都不代表我能放下心里的仇恨。” 章嬷嬷点头:“奴婢明白娘娘的感受。有些事情,根本就难以放下。尤其是刻骨铭心的东西。” “是啊。”严一凌沉沉的叹息。“所以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皇上忘记皇后的’救命之恩’,或者说,怎么才能拆穿,皇后当年就是用了一个骗局来欺骗皇上。只要能解开这一环,皇上从心底厌恶这个女人,就再也不会给她活下去的机会。” “事情过了这么久,实在是很难追查的。” “是啊。”严一凌就是不服气在这里。“沈家的事情,只有沈家的人才会知道。可惜沈太后走的太早了。我现在唯一能寄托一些希望的,就只有樱妃。但愿她的好奇心,能帮咱们这个忙。章嬷嬷,不管怎样,叫人盯着樱妃宫,不可走眼啊!”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零八章:迭起风波难心安 “皇上。天太凉了,要不早点歇着吧?”小侯子往地炉里添了些银炭,殷勤的劝道:“折子总是看不完,皇上仔细累着。” 奉临点了点头:“朕看完这些便歇着。” 手指在面前的一叠折子上敲了敲。 “是。”小侯子当然不敢问折子里的内容,只是心里惦记着万贵妃留下的两位小公主。 昔日他受万贵妃的恩惠,却并未报答。现在万贵妃走了。也就只留下两个可怜的孩子。可一晃这么久,皇上都不曾去瞧过,实在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皇上,奴才……听太医院伺候的内侍提起,说两位小公主不耐严寒,身子都有些弱。”小侯子低着头,并不敢看皇上的表情。 “朕不是吩咐太医好好盯着了么!”奉临放下手里的折子。 “太医再怎么仔细,也不及皇上父爱温暖。”小侯子灿灿的笑着:“得空不如皇上过去瞧瞧吧?” 奉临轻叹了一声:“你是说朕心狠,这么多日也没过去是么?” “奴才该死。”小侯子赶紧跪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小公主出生就没有了母妃,怪可怜的。” “你起来吧。”奉临定了定心:“朕之所以不过去,便是一看见她们就想起了万贵妃。这些年。朕待她也不过是平常,谈不上半点好。心里窒闷得慌。” 小侯子惋惜不已:“皇上,有您这句话,万贵妃便心怀安慰了。” “好。朕明天一早过去看看。”奉临起身:“不看了,朕乏了,回暖阁吧。” “是。”小侯子赶紧伺候着皇上回暖阁去。 暖阁里几盆红梅开的正艳,为窒闷的冬夜凭添了些许馥郁之气。 奉临撩开帘子走进去,只觉得疲倦不堪。 小侯子上前,伸手替皇上解开了领口的纽扣。 “皇上……皇上……”外头的奴才急急的本来,声音颤抖的不行。“皇上……” “何事大声喧哗?”小侯子看出皇上脸色不悦,赶忙出声喝止。“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么?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好好说?” 外头的小太监赶紧跪下,隔着门低声道:“启禀皇上,有刺客入宫,在樱妃宫被抓了个现行。” “刺客?”奉临饶是一愣。“樱妃和奉翊如何?” 外头的内侍监连连摇头:“奴才不知道,来报的奴才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话都说不清楚了。” “小侯子,备御辇,朕去看看。”奉临自己动手把领口的纽扣系好。“现在就去。” 宫里没有一日安宁。奉临早就已经习惯了。 好在宫外的局势控制的不错,这时候,他可以安心的处理好宫里的这些麻烦。 ———— “素惜,外面什么动静?”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上就是没有睡意。严一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见了宫道上有声音。 “小姐。您还没睡?”素惜推门进来,点上灯,看她格外精神。 “睡不着,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严一凌坐了起来。 “小姐把这袍子披上,看着凉。”素惜一边把袍子递过来,一边侧着耳朵仔细听。可是好半天也没听见什么声音。“这样,奴婢出去看看,等会儿再来回您。” “好。当心些。”严一凌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素惜转身离开,她便下了床走到窗边。夜晚的风太冷了,外头还有没融化的雪。隔着窗子,她静静的听着,心里正琢磨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柄锋利的短刀忽然伸到了咽喉前。 刀刃特别的冰凉。以至于肌肤接触到的一瞬间,严一凌就颤了一下。“是谁?” 对方没有出声,只是很强硬的按住她的肩。 严一凌没有反抗,她学的那两下子剑法,舞一舞强身健体还行,想要和刺客抗衡,根本是做梦。“你要干什么?” 大脑飞速旋转,她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沈家的人要为沈将军报仇?还是万家的人怪她害死了万贵妃。 忽然一个头罩盖在她脸上,眼前一下子就只剩下一片漆黑。正在想要不要呼救的时候,严一凌忽然脖颈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 “刺客在哪里?”奉临急匆匆的进来,只见皇后和杨妃都在。 按说杨妃是皇贵妃的人,没有什么理由和皇后搅在一起。但是这三更半夜的两个人一起出现,便显得有些奇怪了。 “回皇上的话,刺客已经被拿住。”沈音苒皱着眉头,有些焦虑的说:“只是……皇上不如先屏退左右。” 看她故弄玄虚,奉临有些疑惑。“小侯子。” 小侯子道一声是,便匆匆的领着旁人一并退下。 “到底怎么回事?”奉临有些着急:“凉悦和奉翊如何了?” “皇上请放心,凉悦和翊儿都平安无事。现在正在内寝歇着。”沈音苒认真的解释道。“只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皇上还是问一问杨妃。臣妾来得迟,也只是知道一知半解。” 杨絮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开口。“皇上,臣妾……从积福堂回来,途中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便叫人偷偷跟上。哪知道黑影一路来了樱妃宫。说来也是奇怪,这人竟然是从樱妃宫的后门进入了宫里。臣妾的人不敢打草惊蛇,故而回禀了臣妾。” 这么说,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杨絮低着头,想了想又道:“臣妾担心是刺客,会对樱妃和小皇子不利,便赶紧从正宫门进来,希望能通知樱妃有所防备。哪知道……哪知道……”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沈音苒疑惑不已。“皇上在此,必然要查明白这件事的。” “皇后娘娘,臣妾看到那男子竟然在樱妃房里。一时情急,臣妾当场就让人把他拿住了。”杨絮总觉得这话好说不好听。也因为自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特别害怕冤枉了樱妃。“皇上,臣妾只是觉得这事不太妥当,还请您亲自查问。” “那人在哪?”奉临皱了皱眉。 “那人暂时关在偏室,臣妾让人看着呢。”杨絮有些担忧。宏土呆亡。 “带上来。”奉临示意她去办。 “是。”杨絮赶紧召唤人把那形迹可疑的人带上来。 奉临择了一处坐下,静默无语。 沈音苒便也不说话,挨着皇上坐在了一边。 “皇后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奉临微有些疑惑。 杨絮忙道:“因为后宫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臣妾赶紧让人去请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过来。报信的人先去了毓秀宫,这会儿正在去伊湄宫的路上。” 地上的雪还没融,夜路难行也是有的。奉临有心让小侯子走一趟,不要让碧儿折腾这一回了。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那人就被带了上来。 奉临看清楚来人是谁,当时就愣住了。 “给皇上请安。”冯靖宇拱手。 “冯太医?”杨絮也愣住了。事发突然,她害怕有什么不利樱妃的流言蜚语传出去,便只让人把人关起来。想着等皇上亲自过来再定夺。万万没想到,被她糊里糊涂抓住的人竟然是冯靖宇。 沈音苒也是十分的惊讶:“冯太医不是早就出宫了么?” “回皇后的话,这几日皇贵妃身子不适,请微臣回来请平安脉。因为之前微臣也照顾小皇子的身子,便顺道来请脉。”冯靖宇十分的坦然。 他之所以没有跑,甚至没有和杨妃的人交手,正是因为不想造成误会。虽然说入夜留在妃嫔宫里行医有失偏颇,但总不至于丢了命和清白。 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则是,他从晚膳十分就一直留在樱妃宫。怎么会三更半夜的杨妃才来拿人。杨妃不是皇贵妃的人么?为什么要害他要害樱妃? “仅仅是请脉这么简单?”奉临有些不信。“为何不是白日,却要在这个时候?” 冯靖宇一时语塞,想了想道:“白日,微臣贪杯,清醒之后才想起应承樱妃来请脉的事,便在晚膳时分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晚膳时分?”杨絮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冯太医是晚膳时候过来的?” “是。”冯靖宇正色应道。 “那……”杨絮看着皇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靖宇心想,出了这种事,皇贵妃一定会从中帮衬,便道:“皇上,微臣过来给小皇子请脉的事情,皇贵妃娘娘也是知晓的。” 沈怡苒点头:“虽说时辰上有些差错,但皇贵妃既然安排了冯太医来给翊儿请脉,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往后还是要注意些分寸。皇上,您说呢?” 奉临微微扬眉,并未做声。 杨絮心里有点对不住冯靖宇。早知道是他,她就不会这么莽撞了。 可是如果他没说谎,真的是晚膳就来了。那她看见的那个黑影又是谁?难不成是故意有人引她过来的。若真是有人别有用心,那这件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殿上的气氛正有些僵,就听见奴才急匆匆的脚步声。 “皇上,大事不好了……” 奉临一听见这动静心里就烦。“什么事情?” 那奴才见皇帝脸色不好,吓得当时就跪在了原地:“皇上,伊湄宫的奴才来报,说皇贵妃娘娘……不见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零九章:熟人面 “说什么?”奉临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谁不见了?” 小太监硬着头皮,颤声道:“皇贵妃娘娘不见了。” 奉临当时就恼了:“皇贵妃不见了?看护伊湄宫的戍卫都是摆设么?” 沈音苒也格外的惊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宫里有谁胆大如此,竟然敢动皇贵妃。“皇上,还是赶紧吩咐奴才寻找皇贵妃要紧。” “朕要亲自找。”奉临一脸的愤怒。迅速的消失在人前。 “皇上……”杨絮也是心焦的不行,皇贵妃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并且樱妃这里该怎么办? 沈音苒叹了口气:“这宫里还真是没有一刻安宁。杨妃,樱妃宫的事情既然是你发现的,那就叫你的人先把冯太医送去太医院吧。这几日,本宫会叫人好好看守樱妃宫。等找到了皇贵妃,皇上自然会亲自处理这件事。” 冯靖宇很平静的听着,没有任何意义。 皇后没把他关进天牢,已经是很仁慈了。 “是。”杨絮皱着眉头答应下来。 “本宫去伊湄宫看看。”沈音苒又是一叹,匆匆就离开了。 杨絮有些内疚:“冯太医,这件事情是我莽撞了,我并不知道是你。只不过。你当真是晚膳时候来的樱妃宫么。” “是。”冯靖宇凝眉:“晚膳后微臣就过来了。” “那就是……”杨絮压低了嗓音:“有人故意引我来。” 冯靖宇有些哭笑不得:“微臣都离宫了,已经是宫外的人,没想到这些麻烦还是缠着不放。” 杨絮也是一叹:“怪我糊涂,就这么被人利用了。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皇贵妃。这几天先委屈你好好待在太医院。你……可千万别走,也要注意饮食什么的。” “你放心,我就是干这个的。”冯靖宇感激一笑。宏土台巴。 “是啊。”杨絮有些不好意思:“差点忘了,想给你下毒太不容易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谁的心里都有些放不下。 ———— 奉临卷着风来到伊湄宫,脸色无比的阴沉。“皇贵妃怎么会不见的?” 素惜吓得魂儿都飞了,不过并不是怕皇上责备,而是担心小姐的安危。“小姐说睡不安宁,听见宫外有动静,就叫奴婢去看看是出了什么事情。奴婢走之前,才替她披上了袍子。小姐还好好的坐在床上。可奴婢回来的时候,小姐就不见踪影了。奴婢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都没人看见小姐。” 沈音苒狐疑的四处看了看:“好好的皇贵妃不可能躲起来,莫非是有刺客将她带走了?” “何以又有刺客?”奉临俊逸的脸庞满是愤怒。 樱妃宫的刺客是冯靖宇,阴差阳错的一塌糊涂。 可是哪个刺客有这样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严家戍卫的手里将皇贵妃弄出宫去? “皇上,还是四处找找吧。查问一下宫里可有戍卫擅离职守。”沈音苒故作好心的说:“暂且不说刺客的功夫如何,单凭他对伊湄宫甚至对皇宫的熟悉程度,便可见是有备而来的。” “封锁宫门城门,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许出入。”奉临凛眉:“小侯子,你赶紧带着人去找。就算是把皇宫翻过来,也要找到皇贵妃。” 这时候,沈音苒心里既高兴又感慨。高兴的是皇贵妃突然遇险,少了这么个眼中钉的感觉还是挺好的。感慨的是,皇上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还真是不多见呢。何时又把这样的心思用在别人身上了,除了皇贵妃,皇上眼里可还有别人?” 这一晚,整个皇宫谁都没能睡个安稳觉。 就连宫里不常有人去的角落都被搜查的一干二净。 可惜根本就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素惜哭成了泪人,自责的不行。“皇上,求您一定要找到小姐。她身上还披着一件袍子,这么冷的天。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好?” 奉临听了这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朕一定会找到皇贵妃的。” ———— 严一凌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戴着那个头套。以至于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身边不远处,燃着火堆。柴草燃烧噼啪作响的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出宫?” 虽然不确定身边有没有人,但是严一凌还是这么问了。 带她出宫的人既然没有杀她,就一定是另有目的。否则,也不会容许她活到现在。 “为什么不说话?”严一凌缩了缩身子,只觉得很冷。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披着一件棉袍。脚上是在宫里行走随意穿的棉靴。可这些都抵挡不了刺骨的寒冷。没一会儿,她就开始不停的哆嗦了。“你抓我来……有什么目的……可以说啊。” 对方还是不说话。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里就只有她自己而已。 于是她尝试着去揭开反绑着双手的绳子。 “别乱动。”一个阴冷无比的声音近在咫尺。 严一凌被他这么一吓,抖的更厉害了。“有人你干嘛不早点出声。” 那人沉默了片刻,忽然撇过来一件袍子,扔在她身上。 这个举动让严一凌很是疑惑,这是怕她冻死么? 也就是说,劫持她的人,根本就不希望她死。那这个人有什么目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三更半夜的把我抓来,该不会就是为了看我被冻死吧?”严一凌有些好奇的问。 对方不吭声。 “你有什么要求,或者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只要不违背良心而我又力所能及,可以说说看啊!”她略带讨好的说。 结果对方还是不吭声。 不喜欢说话,身手不凡,又对宫中十分熟悉,能在暗夜将她带出来还不被发觉。 几件事情加到一起,严一凌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可疑的人。 “奉掣,是你!” 奉掣一惊,万万没想到皇贵妃竟然这么聪明。 “我猜对了?”严一凌敏感的觉出,气氛有些不同了,不免坐直了身子。“虽然我知道是你,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抓我?有什么话,不能在宫里和我说?” 事已至此,奉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大大方方的摘下了套在皇贵妃头上的布套,甚至转到身后为她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真的是你!”严一凌适应了这里的光线,看清了他的表情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用知道的太多。”奉掣一直锁着眉,目光明暗难辨。 严一凌是真的想不出,他为什么要挟持自己。“你想当皇帝?” 奉掣眼眸一紧:“皇贵妃未免太小瞧人了。” “既然不想,何以如此?”严一凌很是奇怪:“我与你虽然交情不深,但你总吃过我烧的菜吧。叔嫂一场,何必要大冷天的冒险入宫把我强行带回来?” “有时候要一个人的命,并不是她本身有什么过错。”奉掣如是解释。 严一凌把这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直截了当的说:“也就我的存在,坏了一些人的好事?” “我只能告诉你,若是没有你,宫里宫外都会太平许多。”奉掣冷着脸。 “你和皇上还有奉擎都一样,甩脸子的时候,眼底的光都是一样又冷又厉。”严一凌啧啧:“不愧是手足兄弟。” 奉掣没有做声。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我,宫里宫外是不是会太平得多。我只知道有没有我,皇权之争,妃嫔之争都不会减少,更不会消失。臣子们不斗,皇上的江山就不安慰。手足们不夺,皇权的威严就显示不出,妃嫔们不争,那这个皇帝当的也太没有魅力了。总之,我无愧我自己的良心,你要杀就杀。” 严一凌搓了搓手,只觉得指尖冰凉。方才不觉得,这会儿手腕上的勒痕处隐隐作痛,叫她很不舒服。 奉掣转过身,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扔给她。“吃点东西吧。” 严一凌拿过来打开,看见一个白白的圆饼,想也不想就吃了起来。“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好。” 奉掣依旧没有说话。 末了,索性将包袱都扔给她。“里面有衣裳,你换上。” 说完,他转过身缓缓的走了出去。 严一凌把包袱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套非常普通的粗布男装。这是要乔装打扮的送她走? 衣服下面,还有个布包,沉甸甸的。有些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小包金银细软。 看来奉擎是真的要安排她出宫了。 严一凌先把衣服换好,倒也合身。随后把长发绾起来,用布条束起来,弄成男子一样的发髻。“好了。” 奉掣听到声音,才慢慢的转过身走进来。 “给我预备了衣裳和银子,还有吃的东西,你打算让我去哪儿?”严一凌与他四目相对。 “离开皇城,离开皇宫,离开皇上,你喜欢去哪就去哪。”奉掣说的很直白。 “为什么?”严一凌很疑惑。“我离开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 奉掣的脸色微微阴沉:“皇贵妃,我看你弄错了。现在并非是和你商量,而是你若不走,就只能死在我的短剑之下,懂了么?”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一十章:鸾凤玉碎 奉临拧着眉头,迫切的目光落在小侯子的脸上。 小侯子忐忑的厉害,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道:“皇上恕罪,还是……还是没有皇贵妃娘娘的下落。” 这会儿,天已经大亮了。 奉临惴惴不安的收回了目光。嘴里却吐出两个无比威严的字:“再找。” “是。”小侯子赶紧退下,根本不敢在皇上面前多留。 “皇上。”沈音苒犹豫再三,还是劝道:“皇贵妃福大命大,一定能逢凶化吉。只是时候也不早了,不如臣妾伺候您更衣,也好上朝。” 奉临眉心动了动,嘴上的话饶是锋利了一些:“朕哪儿都不去!” “是。”沈音苒觉得没趣,垂下头便不再说话了。 然而奉临心里的不满却没有随之被压制下来。“朕让皇贵妃去你宫里接走翊儿,送回樱妃宫,皇后是否颇有微词?” 沈音苒的心毫无征兆的抽搐了一下。 “皇上,臣妾是舍不得翊儿。何况樱妃也不适合照顾他,这件事情臣妾原本是想着容后再与您商议。但并未对皇贵妃有什么微词。难道您怀疑是臣妾做了手脚。使皇贵妃被失踪么?” “朕怀疑什么是朕的事情,你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明白。”奉临说话的时候,看也不看她的脸,一股怨气从心里慢慢的流露出来,眼角眉梢都是嫌恶。甚至就连手指在掌心敲打的动作,都显得那么不耐烦那么讨厌。 沈音苒本是想咽下这口气的。 可怒火攻心,这口气顶在胸腔,不是上脑就是穿破皮肉从胸口钻出来! “皇上。”沈音苒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臣妾从未做过这件事。” 她觉得委屈。 这一晚上,她一直默默的陪在皇帝身边。看着皇帝发疯一样的四处寻找另外一个女人,心里本来就难受。 可是她的宽忍她的贤惠落在皇帝眼里,竟然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皇上为何要这样曲解臣妾的心意。难道在您眼中,臣妾一整晚的担忧和陪伴都是做戏么?”她跪在了皇帝身前,一抬头眼泪便涌了出来。说真的,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作为皇后。她除了柔顺顺从和驯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在他面前表达真实的意愿。宏役匠才。 何况现在,这个男人的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说什么有用? “皇贵妃给朕讲过一个狼来了的故事。”奉临看也不看皇后的脸。“说有个孩子,放羊的时候总是朝山下大喊狼来了。农户们听见呼喊扔下手里的农活就往山上跑,希望能伸以援手。然而接连被骗,让他们十分的气愤逐渐冷漠。到真的有狼来了,他们情愿相信孩子说谎,也不愿意再往山上跑。耽搁自己的时间。于是,那个孩子自食其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狼群把羊都吃完了。” 沈音苒抬起头,对上皇帝深邃而又冷漠的目光:“皇上,臣妾……” 奉临抢着开口:“朕就是农户,而你……” 他的食指,直直的指向面前跪着的皇后:“你就是那个说谎的孩子。” “不是的皇上。”沈音苒连连摇头:“臣妾没有说谎。臣妾真的没有陷害皇贵妃。求皇上明察。” 奉临她满眼都是泪水,花容失色,心里有些感触。“即便你现在说的都是真的,朕也没法信。” “皇上……”沈音苒抬起头:“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多年来,臣妾侍奉在您身边,即便有疏失之处。即便瞒着您做了一些事情,可臣妾的心您应该明白。臣妾不过是想好好的陪伴在您身边,为您分忧。不想任何一件事情影响到您理政,更不想您落得专宠昏聩的污名,遭后人诟病……” “呵呵!”奉临冷笑了一声:“难为你事到如今,还能把话说的这样婉转。” 脸色骤然一僵:“朕要留下污名还是英明,且轮不到你来点评。朕是天子,喜欢什么人,专宠什么人,是朕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替朕安排?难不成在宫里宫外广布暗哨,为沈家抹平阻碍,打压妃嫔,夺人之子,凡此种种,你都是在为朕打算么?” 沈音苒连连摇头:“皇上,臣妾如何用心,并不是您看到的这么简单。” “好哇。”奉临的火气上来了,正愁没地方撒。皇后这是撞到枪口上了。“那你就好好跟朕解释解释,北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举荐为将军的沈雄沈才,都背着朕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而你这个当皇后当姑母的又是怎么背后动手脚,连哄带骗的镇压下来。沈音苒,你现在和薨逝的沈太后有什么差别,你来告诉朕!” 沈音苒完全愣在了当场。 原来,皇上真的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不是皇贵妃虚张声势。而这其中,一定是皇贵妃做了什么手脚,才会让皇上如此的深信不疑,且恨恼异常。 “皇上,北边的事情,臣妾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起初底下的人隐瞒,那是他们的私心,和臣妾根本就没有关系。”沈音苒很是疑惑,她现在说这样的话,不知道皇上还能相信么?可这是事实,她真的是才得到消息不久。 奉临根本不爱听这些辩解之言,目光沉冷的看和远处。 仿佛皇后的啜泣和无奈都是她惯常的手段,根本就没有一点情分在里面。 “臣妾散尽了钱银,就是想尽力去弥补这件事。皇上可以责怪臣妾知而不报,可是皇上不能说臣妾就只有私心。平息民怨,臣妾也是想替朝廷稳定人心。何况举荐沈雄沈才,他们也确实为朝廷立下功劳不是么……臣妾久居深宫,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染上了痞气,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就不必等万贵妃找人出手,臣妾自己就提着长剑砍了他们的脑袋!” 奉临的眉头还是没有解开。 沈音苒跪着向前两步,伏在皇帝的膝上。“皇上,这些年臣妾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您着想。从未想过要撼动皇权。所以您裁撤沈家的将军,亦或者收回沈家驻守的阵地,臣妾从来都是积极配合,亲力安抚,从来都没有半句怨言。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抵偿臣妾的错处么?” “你不必和朕说这些。”奉临淡然的看了她一眼:“朕说过,后位会一直是你的。” “皇上。”这话让沈音苒胸中囤积的怒气一瞬间就发作了。她猛地站了起来,一改温和柔顺的样子,颤抖的问:“难道在皇上眼里,臣妾做什么都是为了后位么?那当年,臣妾冒死将火场里的您护在怀中,难道也是为了后位么?那时候,您不过是个皇子,先帝可并不是只有你这么一位皇子,难道还不足十岁的臣妾有先见之明,就知道您将来一定会许臣妾以后位么?” 这话,像是一把利剑戳进了皇帝的胸口。 “你的意思,便是朕亏待了你,还不起当年的救命之恩!”奉临目光沉冷的厉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像是憋着一股气。 “皇上,从什么时候开始,您一定要扭曲臣妾的心意?”沈音苒哽咽着,万分痛苦。“难道您真的忘了臣妾多年来与您朝夕相对的情景,忘了那些相依相偎的美满么?可是臣妾一丝一毫都没有忘记。皇上可还记得,臣妾初次有孕,您是多么欣喜若狂。皇上可还记得,您握着臣妾的手,陪臣妾产育咱们的孩子,有多心疼的样子。” 奉临的心并非坚硬如铁,一根钉子都扎不进去。 何况皇后说的这些事,也的确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时候,他心里只有满满的对她的好。但是为什么,时至今日,这些好渐渐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嫌恶与厌倦。“朕也闹不明白,为何你与朕之间会疏离若此。” “那是因为皇上的心里有了别人。”沈音苒垂下头去,泪水顺着她冰冷的脸庞往下落。“别人的好,便遮掩了臣妾的好。同样的话,旁人说是关怀,臣妾说就是啰嗦。凡事,皇上您只能看见你想看到的动机,却看不到臣妾的用心。” “懂了。”奉临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起身。“你是怪朕对皇贵妃如此用心。笼络不回朕的心,便想用其他的方法来握住你手里的权势对么?” 沈音苒无言以对。 话已经被皇上说的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臣妾告退。”她起身,转身,低着头慢慢的走出了这伊湄宫的正殿。入宫多年,陪伴皇上多时,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万念俱灰。若是这个时候,他会和曾经一样,忽然扑过来将她环抱住,原地打转。 也许,她心里的怨恨就会一瞬间消失不见。 但是直到她走了出去,身后也没有半点动静。 “皇上的心,已经不在臣妾身上了。”沈音苒喃喃自语:“那皇上就别怪臣妾也不再对你有真心!” 一个手握权势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尤其是在她被逼疯的时候。 不是,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么。那很好哇。 沈音苒攥了攥拳,柔声细语道:“皇上,臣妾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您后悔的!”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一十一章:闲言碎嘴最走心 “皇后娘娘。”无双和遥光迎了上来,两个人都发现,皇后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似青非青,惨白寡淡就不用说了,竟然还没有一点生气。活脱脱的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死人。 “娘娘,您没事吧?”遥光走过去扶住她的手。“娘娘。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本宫没事。”沈音苒甩开遥光的手,脸色一沉:“只要本宫还带着凤冠,本宫就是皇后。皇上一天没把本宫从凤椅上踢下来,那这宫里所有的妃嫔就得向本宫请安,臣服在本宫的威仪之下。” 这话没头没脑的,虽然遥光和无双并不明白。但也都猜到一定是皇上没给皇后好脸色看。 只是她们都不明白,究竟什么样的脸色,能让皇后成这鬼样子。好像整个人被抽干了一样,光剩下一股强烈的怨念。 “无双,你去。”沈音苒猛的冷喝一声。 吓得无双差点惊叫出声。“是皇后娘娘,请您吩咐。” “传召所有的妃嫔来毓秀宫,谁都不能少。”沈音苒竖着眉:“本宫要一个一个的替皇上查问。” 皇上不是不希望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么?那很好哇! 她就偏要让这宫里人尽皆知。皇贵妃那么目中无人。平日里得罪的妃嫔根本就不在少数。现在好了,她不信这些妃嫔个个都乖巧温和,什么事情都不做就等着皇贵妃回来。 反正在皇帝眼里,她已经一文不值,就是个歹毒的妇人。 她也没有必要再矜持下去,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还不去?”沈音苒看无双愣在当场,更加不悦。 “是奴婢这就过去。”无双迅速的转身退下,心想皇后这次是真火了。再要是让他生气,就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情了。 也许,这就是煽风点火的好时机。把握住这个好时机,说不定她报仇就有指望了。 “皇后娘娘,您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憋坏了。”遥光一脸的心疼当然是装出来的。不过她也是难得看见这样的皇后,还真是挺痛快的。“娘娘,事情也许没有咱们想的那么悲观。皇上是最念旧……” “放屁!” 遥光嘴里念旧情的“情”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皇后粗污秽的两个字给打断。吓得她一颤。 “什么旧情,还不是抵不过旁人腰肢柔软。”沈音苒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本宫早就该看明白。本宫如今这个年岁,人来珠黄,还有什么姿色,哪里比得上皇贵妃。” “娘娘,才不是呢!”遥光皱眉,义愤填膺的说:“皇贵妃也只不过比您小两岁。又能年轻到哪里去。” 果然这话一出口,她就被皇后如同鹰隼一样的目光,狠狠的瞪了回来。 心里真是痛快啊,遥光很满意自己这么的机灵。皇上喜欢皇贵妃,哪里是因为年纪和容貌了。或许和这些有关,但皇上一定是看中了皇贵妃的心,和她身上的那股子善良。这些,皇后穷其一生,也难以懂得其中的真谛。想想,也是真的很替她悲哀的。 无双办事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妃嫔们就聚在了毓秀宫中。 不来不知道。这么一来,沈音苒都有点傻眼。原来后宫还有这么多妃嫔啊。 有一些,沈音苒似乎根本就没见过,完全没有印象。而那些嫔位以下的妃嫔,她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她也完全不知道。 殿上太过拥挤,沈音苒看的有些头皮发麻。“本宫今天召集你们过来,是想问清楚,到底谁知道皇贵妃的下落。” 这话一出口,妃嫔们瞬间就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原来宫里的戍卫折腾来折腾去,不是为了抓什么刺客,而是皇贵妃不见了。 这样多好的消息,怎么能不在妃嫔之间引起骚动。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静一静。”沈音苒脸色阴沉,眸光锋利,一改往日柔和端惠的模样。“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自然是难免着急上火。你们身为妃嫔,必然要为皇上分忧。不管是妃位还是嫔位甚至没有品级都好,都要细心查问你们身边的奴才,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另外,这些日子无事不必出来走动,都在自己宫里好好待着。别有事没事的给皇上添堵。听明白了么!” “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妃嫔自然是一把声音,但沈音苒觉得还不够。 “好了,你们都先回去。”沈音苒口中的你们,自然是指的那些地位低的妃嫔。 其实对她们而言,别说见皇上一回了,能见皇后一回都是奢侈的。 “其余几位,本宫也有些话要好好问问你们。”沈音苒的目光一一落在殿上还坐着的妃嫔脸上。看见沈凉悦垂首不语,她心头微微一动:“凉悦,翊儿好么?” 沈凉悦就知道这次过来,皇后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回皇后娘娘的话,翊儿很好。多亏了冯太医妙手回春。” “哦?”沈音苒有些诧异:“翊儿是生了什么病,何以需要冯太医妙手回春呢!” 其实沈凉悦一直闹不清,皇后到底知不知道翊儿的情况。不过昨晚,杨妃在她宫里“抓住”了冯靖宇,她知道皇后一定会借题发挥。“娘娘有所不知,翊儿是在娘胎里带了些弱症。只不过,幼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也是最近才出现了一些症状。幸亏皇贵妃宽厚,请冯太医来宫里诊治。” 心想反正现在皇贵妃也不在宫里,拿她当一下挡箭牌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沈凉悦总觉得,皇贵妃还不至于恶毒成皇后那个样子,即便将来皇后当面对质,皇贵妃也一定会帮着自己说话。 众人沉默不语,心里却在盘算同一件事。为何樱妃唤皇后为“娘娘”而不再是“表姐”。这绝不仅仅是称呼的问题,还关系到两人的融洽。 看样子,沈氏这两位是已经撕破脸了。 “那还真是多亏了皇贵妃呢!”碍于皇上并没有要严惩冯靖宇和樱妃的意思,沈音苒也不好当众把话说的那么透彻。 桦蕊在意的却是皇贵妃不见的这件事情。“皇后娘娘,臣妾斗胆多问一句,皇贵妃是如何不见的。难不成就是昨晚上那刺客将娘娘带走了?” 沈音苒摇了摇头:“说来也是蹊跷。昨晚樱妃宫最先传出有刺客的消息。杨妃请了皇上、本宫与皇贵妃前往。哪知道到樱妃宫的就只有皇上与本宫。再让人去打探才知道,皇贵妃不见了踪影。奇就奇在,伊湄宫上下,并无一人发觉刺客的行迹。而皇贵妃就这么离奇的不见了。” 看皇后的样子,似乎和这件事情没多大的牵连。否则,也不会大张旗的来励妃嫔们横生枝节了。桦蕊这么想,脸上便露出了深深的忧虑:“怎么会这样,这事情也太蹊跷了。” 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落在严妃脸上。“严妃娘娘可知道什么内情么?” 桦妃这样一问,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严卿射过来。有虚情假意的关心,有不冷不热的嘲讽,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严卿明白,她们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嫉妒姐姐的恩宠。“多谢桦妃的关心,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宏役呆才。 她的脸色不太好,心一直不停的往下落。按说皇上这么在意姐姐,他宫里的戍卫又是严家的人,怎么也不会掉以轻心的把人都弄丢了。可偏偏这样的无声无息。“皇后娘娘,臣妾想请府上帮忙寻找,不知可否出宫一趟?” 当着这么多人,沈音苒当然不会拒绝。“也好。多些人找,可能会快些找到皇贵妃。目前没有什么比皇贵妃的安危更重要。” “谢皇后娘娘成全。”严卿起身,迅速的行了礼:“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她风风火火的出去,满脸焦虑。 杨絮有些担心,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皇后娘娘,臣妾倒是觉得,带走皇贵妃的人未必是宫外的人。”良嫔皱着眉头:“伊湄宫守卫森严,若是不熟悉宫中情况之人,又怎么能轻易将娘娘带走?” “是啊。”沈音苒点头:“皇上也这么认为。所以,本宫才将你们聚在这殿上,好好的问清楚。”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怀疑是妃嫔之中,有人居心叵测对皇贵妃下了毒手?”良妃脸色不好看,话便冲口而出。 沈音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妃嫔们若是不生气,她还做这些事干什么。“良嫔,这话重了。” 她假惺惺的摇了摇头,低低道:“皇上只是悬心皇贵妃的安慰,才希望能尽快查明白此事。” 这么一说,便良嫔的话都是真的了。 有些妃嫔脸上已经露出了不快之色。这其中自然包括楚乔。 “皇贵妃在自己宫里不见的,守护伊湄宫的戍卫又是严家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簇拥着这位高贵的娘娘,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楚乔阴阳怪气的说:“除非是皇贵妃自己有心要走,否则神经半夜的,什么人能把她带出寝宫。选了这么个时候不翼而飞,这其中有什么内容,皇上怀疑臣妾等又能坐实什么?”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一十二章:索然无味的闹剧 “这话也就只有乔贵嫔才敢说。”良妃看不惯她矫揉造作的样子,眼皮一抹搭,就侧过脸去。 楚乔看见她翻了白眼,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被点燃起来。“良嫔这意思,是本宫说错了?” “乔贵嫔说笑了。”良嫔低着头,拨弄着手里的绢子不动声色。“臣妾不过是说。莫须有的话,可不是什么都能讲的。臣妾卑微,就没有这个胆子。可乔贵嫔你就不同了,不但洞若观火,还心思细腻。若是把方才那几句讲给皇上听,没准儿还能得到皇上的赞许呢!” “赞许?”徐天心鲜少会在毓秀宫的殿上开腔。这会儿听着她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便也耐不住寂寞了。“赞许什么?赞许乔贵嫔无中生有的本事独步后宫?” “你这话什么意思?”楚乔没想到徐妃会这样羞辱她,精致的面庞瞬间就泛起了怒意。 “听不懂?”徐天心纳闷的看着她。“本宫以为你乔贵嫔挺精明的一个人啊,怎么连句人话都听不懂。” 这话攻击的成分便很重了。 良嫔怕惹事,便不再多言。 倒是桦蕊连忙做起了和事老:“现在皇贵妃娘娘不在宫里,皇上焦急。皇后娘娘担忧,也难怪各位姐妹心中忐忑了。到底都是基于咱们关心皇贵妃娘娘的安慰,就都少说两句吧!再说,这话要是没头没尾的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也容易引起误会。” 徐天心冷傲的笑容看上格外清丽脱俗。“桦妃这话说的多好听啊。” 乔贵嫔也并不领情:“原来咱们都不懂皇上的心思,这满后宫除了皇贵妃,便唯有桦妃最知心。否则,皇上会不会生气,你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桦蕊动了动唇,终究是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沈音苒轻咳了一声:“好了。后宫里除了这么大的事情,难不成你们还嫌不够乱?眼下,本宫是希望你们都能仔细想想,到底什么人可能对皇贵妃下毒手。又或者,你们想到或者看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可以当面告诉本宫。早一天找到皇贵妃,皇上就早一天踏实。身为妃嫔,难道你们希望看见皇上闷闷不乐,满怀心事的样子么?” 皇后最后一句话。大大的刺激了妃嫔们的神经。 她们当然不愿意看见皇上满腹心事,闷闷不乐的样子。更不愿意看见皇上为了自己以外的人这样失魂落魄。 “好了,你们再仔细想想看。”沈音苒就是要折磨这些妃嫔。妃嫔们越是不满。就会越折腾。皇上不是想要后宫安宁么,那很好哇,就看看他有多少本事能收伏这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本宫不希望有任何遗漏之处。” 楚乔心烦,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皇后娘娘,若是皇贵妃自己坚持要走,旁人就是想破了头也找不到个所以然来。” “你是怎么觉出皇贵妃是自己要走的?”徐天心看她还不闭嘴,便也不跟她客气了。“你看见皇贵妃收拾包袱了?你看见皇贵妃巧心安排了?还是你看见皇贵妃和谁一块离宫了?莫须有的事情,还当自己什么都知道,不可笑么?” “别的我是没看见,倒是看见有人养的一只狗在乱吠。”楚乔眼皮一翻,嘴上的话已经相当的不客气。 徐天心抿唇,冷意十足。 手上捻起桌子上的一颗花生,细细的剥了壳,搓掉那层浅红的花生衣。“原来乔贵嫔听不懂人话,却能听懂狗语。真可谓功力不一般啊。” “你说什么!”楚乔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徐天心指尖一弹,那粒花生就不偏不倚的飞进了她的口中。 因为太过突然。楚乔正要开口说话。花生顺着舌尖一下子掉进了喉咙。瞬间就被她呛了进去。桦蕊一惊。 这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 当年,她的孩子就是这么没有的。谁都怀疑是离她最近的樱妃下的毒手,可明明徐妃深藏不露,根本就不是一般人。 “快,遥光。”沈音苒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呛死在自己殿上。 不过遥光倒是满不在乎,这乔贵嫔这么可恶,收拾她一下自然是应该。要不是碍于身份,她都想好好教训她一顿了。“呦,这话是怎么说的,乔贵嫔您好好的,呛这风做什么。” 话说的同时,遥光从殿上走下来,绕到被呛的满面通红的乔贵嫔身后。用右肘狠狠的朝着她背上一击。 一瞬间,那颗花生就从嗓子眼儿里飞了出来。 不得不说的是,遥光这下十分用力。震得楚乔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就失去了知觉,软趴趴的扑在了地上。 “遥光。”沈音苒微微皱眉:“你赶紧看看乔贵嫔要不要紧。”宏欢吉血。 “是。”遥光收敛了脸上的得意,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发觉乔贵嫔还是有呼吸的,便笑着道:“皇后娘娘请放心,乔贵嫔不过是一时昏厥,一会儿就能苏醒。” “还是别再闹了。”沈音苒有心不已:“叫人送乔贵嫔回宫歇着吧。以免她醒来又要吵嚷。” “来人,送乔贵嫔回去。”遥光很是配合,迅速的安排人驾着昏迷的乔贵嫔出了殿。 众人的目光这一回,刷刷的落在了徐妃脸上。 沈音苒也道:“徐妃是不是有些过了。不管怎么说,乔贵嫔也是皇上的妃嫔,你怎么能出手这么重。万一要是呛到了喉管,一口气没提上来,那要怎么收场?” 徐天心饶是一笑:“本来就是想击中她柔软的双唇,叫她闭嘴别再乱吠。哪知道她硬是快人一步,迫不及待就张嘴要开骂了。那能怨得了谁?何况皇后娘娘您也看见了。臣妾给她吃的,是剥了皮的花生豆,又不是带着壳的落花生,哪里又是想要她的命了!” 徐天心心里微微不痛快,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多关心一些皇贵妃的事情,便容易叫人当成什么走狗。臣妾奉劝在座各位也不要太上心。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正常的。谁要是……眼珠子一直盯在这件事情上,保不就被人当成是主谋了。” 说完,她轻巧的欠了身:“告退。” 皇后打的什么鬼主意,徐天心难道会猜不到么!不就是怂恿妃嫔这时候戕害皇贵妃,好借刀杀人拔除这个眼中钉。万贵妃已经走了,皇贵妃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后宫还不就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更何况,宫中妃嫔大乱,皇上一定离不开她这个皇后的帮衬。就算没有情分,脸面上还是会给足皇后。那沈家怕是又要风光些日子。 总而言之,她就是要搅局,说什么都不能让皇后如愿。 而被她这么一闹,沈音苒也的确没有心思再和妃嫔们说话了。“都散了吧!” “是。”妃嫔们刷刷的起身,神色各异的向皇后行了礼,然后纷纷离去。 桦蕊却红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站在殿上,那神情委屈的不行。 “桦妃是怎么了?”沈音苒心里正别扭,见她还不走,脸色也是隐隐的不痛快。“你也瞧见了,本宫如今说什么都是白费。你若是有委屈,也只管去找皇上。只怕本宫的话,也没有人会听得进。” “皇后娘娘。”桦蕊哽咽的跪了下去:“若不是亲眼所见,臣妾说什么都不能相信。那徐妃……那徐妃身手不凡……”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沈音苒。“是啊,本宫从前以为徐妃不过是冷艳了些,并不会什么功夫。没想到,她是深藏不露啊。” “娘娘可还记得,当日臣妾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么?”桦蕊低着头,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当日所有人包括臣妾都以为是樱妃歹毒,可如今这么看,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沈音苒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情,本宫也有所保留。当时的凉悦,你对她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她是没有必要对你下这么狠的手。然而……徐妃一向冷傲,也不关心宫里的种种,加上有皇贵妃替她说情,皇上便也没有深究。” 说话的同时,沈音苒从凤椅上走了下来。“不管这件事情到底是怎样,都叫你受尽了委屈。” 她屈膝,亲自将桦妃扶了起来。“现在宫里不宁,本宫一个人难以撑起整个后宫。皇贵妃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各种辛酸,真是一言难尽。” “娘娘,臣妾不是想让您为难……”桦蕊垂泪。 “本宫明白你的心思。”沈音苒拍了拍她的手:“你的孩子是不会枉死的,你记住本宫这句话。何况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终有一日会如你所愿。” “是。”桦蕊难过的垂下头去。 “这几日皇上难免心中不宁,本宫要费心后宫的事情也不得空去苍穹殿。”沈音苒捋顺了她耳边的碎发,柔和的说:“你若得空,就多去陪陪皇上,宽慰几句。你乖巧,又知进退,皇上一定会觉得舒心不少。” 这便是给桦妃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宫里总是要有宠妃的。沈音苒心想,既然自己已经不能再笼络住皇上的心,那不如就替皇上安排好这个人选。 “是。”桦蕊低着头,柔顺的应下:“娘娘的话,臣妾记住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一十三章:死或者背叛 “其实你还想要等到什么时候?”严一凌有些不耐烦了。天天藏在这个山洞里,又不能出来欣赏一下皇城山的风景,也不能打打猎,看看有没有什么还嫩绿的小野菜。 还要对这个面瘫一样的和亲王,说句话也爱搭不理的,天底下没有比这更闷的事情了。 严一凌看他又不想说话的样子。心都灰了。“呀,干柴没有多少了,我出去捡一些回来吧!” “不必。”奉掣拦着她:“我去。” “其实不都一样么!”严一凌略带讨好的走过去:“你去,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不怕我会趁机逃跑,或者放什么消息出去,叫人来救我么?” 奉掣看着她,轻嗤一声:“想逃出山去,皇贵妃认识路么?” “那不就得了。”严一凌笑了笑:“我又不认识路,去捡干柴又怕什么呢。要不然咱们一起去,路上还有个说话的伴儿。这山洞里……简直让人闷的发疯了。” 其实奉掣是好心,山上不必宫中。山洞口若不是有些枯草遮挡。冷风早就灌进来把人冻死了。她一个千娇万贵的皇贵妃,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哪知道人家还不领情。 “随便你,想来就来。”奉掣松了口。 严一凌赶紧跟在他身后。 心想要是真的把她一个人扔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估计她不是被冻死也该被饿死了。 一路上。严一凌都很沉默,只是跟着他去找树上比较干枯的树枝。 地上被积雪压过的树枝太潮湿了,即便是能点燃也会有很大的烟子。 两个人走着走着,奉掣忽然就停了下来。 严一凌正在想这些心事,一不留神,整个人就撞在他身上了。 “你还真是会找地方藏。”奉擎没给他好脸色。“怎么样,是痛痛快快的把人放了,还是你我一决高下?” 严一凌揉了揉被撞的生疼的额头,心想也挺难为奉掣的,竟然纹丝不动。好歹这也算是追尾事件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对于奉擎的到来,她很是奇怪。 然而这个问题,奉擎根本就没有回答。甚至他根本就没有看严一凌一眼。 “随便你。”奉掣说话就从腰间拔出了短剑。正是那天劫持皇贵妃的时候,抵在她咽喉上的那柄。 还没等严一凌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就比划开了。 奉擎握着匕首。分毫不让。 奉掣根本不觉得自己会输,招招都直攻要害。 脚下的积雪被他们踩的咯吱咯吱响。 未免伤及无辜,严一凌站在树后面看着这一幕。说真的她很想劝他们分开。但是她知道这两个人一定听不进去。 这一打。乒乒乓乓的就是好半天。 山上的风很硬,吹的严一凌骨子里都是凉的。实在没有办法,她才咬着牙喊了一声。“够了没,要不你们直接杀了我吧!” 奉擎被她分散了注意力,只觉得手上一疼,匕首就掉在了雪地上。 瞬间,嫣红的血水顺着他的手背滴了下来,嫣红的很是刺眼。 “我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但是我很清楚这么做绝对没有任何意义。”严一凌有些生气的走过来,只觉得膝盖以下的腿都没有知觉了。好像不是自己的。 “一个要杀我,迟迟不动手。一个要救我,还一脸的不情愿。我没求着你们把我带出来,也没求着你们送我回去是不是?你们有什么矛盾能不能自己解决和和气气的解决。非要把我弄在面前看着干什么?”严一凌瞪着凤目,嗔眉问道。 这发话叫奉擎很是生气。“我叫你跟我走,你为什么不肯?” “这话当时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算你再问我一百遍,我也是同样的口径。”严一凌依旧生气。语调不是那么柔顺。 “好。”奉擎狠狠的攥着拳头,手背上的血滴的更快了些。“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舍不得荣华富贵,还是舍不得那个皇帝?” “……” 这话问的,有什么区别么? 反正离开皇宫就一无所有了,不但钱和权没有了,就连儿子也没有了。 严一凌绷着脸不说话。 奉掣猛的回过头:“皇贵妃,到底你留在宫里是为了皇上还是为了荣华富贵?” 奇怪,奉擎问也就算了,奉掣凑什么热闹? 严一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那是我的家,我的儿子还在家里。我本来就没打算走,是你非逼着我走。” “你听见了吧!”奉掣转过脸来,怒目生光:“皇贵妃根本就没想离开皇宫,你何必多此一举,枉做小人。” “你才枉做小人。”奉擎也急了。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把抓住奉掣的衣领,用受了伤的手狠狠的将他摔倒在雪地里。随后直愣愣的站在严一凌面前。“我现在非常认真的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如实的回答我,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更不可以欺骗我!” 他的架势挺像那回在冷宫里发飙的皇帝。 严一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什么?” “倘若我是皇帝呢,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奉擎问的十分直白。 所以,严一凌一瞬间就明白了奉掣的动机。 “闹了半天,和亲王是怕我与肃亲王重归于好,联手谋夺江山啊。怪不得你这样恨我,巴不得我从你们眼前彻底的消失,原来如此。” “你别扯远了,现在是我问你。”奉擎很不高兴。 “你是不是皇上和我跟不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严一凌反问。 “你什么意思?”奉擎恼了。“难道从前的事情你都忘了?难道你对皇帝动了真情?” 他气势汹汹的逼近,她胆战心惊的后退。 面前的奉擎,还是那个目光温润腼腆,纯净的像个孩子的奉擎么? 严一凌恍如隔世,好像什么都不见了。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愤怒,怨恨甚至阴冷的杀意。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彻底的焚烧成灰烬。 “你别过来了!”她站在原地,皱着眉头冲他吼了一句。“奉擎你挺好了,如果你要谋夺帝位,那么我请你不要把我计算在内。因为你是不是皇上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什么?”奉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碧儿,这个时候不许跟我斗气。” 奉掣冷笑了一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我都说了你是自作多情,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现在你亲耳听见她这么说了,应该死心了吧!” “你住口!”奉擎急了,苍白的脸庞泛起愤怒的红意。目光再度停留在严一凌的脸上。“即便我是皇帝,你也不要陪在我身边是不是?” “是。”严一凌有些心慌。“如果你觉得登基为帝,就是你后半生的追求和理想。那么很好,我是没有权利阻止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我也绝对不会支持你去做这些事。简而言之,你做什么是你自己的权利,但不要牵扯到我。别把你的野心和贪婪,加诸在我身上。也别觉得你是为了我才做这些事情的。我看中的从来不是江山不是帝位,我就是个普通的女子,我要的不过是一份安稳的生活。我不可能因为你而放弃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贪图什么荣华富贵。你仔细想想,就算你有金山银山,就算你万万人之上,可一辈子也就只有几十年的光阴,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到了巅峰你就真的能快乐么?” “你……”奉擎被她这番话气得脸色苍白:“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可是你竟然叫我不要加诸在你身上。严碧,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陪我在月光下静悄悄坐着的严碧,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对我充满眷恋和依恋的严碧?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你……” 奉擎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严一凌心惊肉跳的看着他。生怕下一秒他就真的会扑上来。 “我不是严碧,不是你眼里那个严碧。” 这话是发自肺腑的。严一凌吼的格外有底气。“我早就已经不是她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所以,无论如何,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要带上我!” “好!”奉擎红了眼睛,爱意瞬间转化为恨意,他转过身,猛的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匕首。再度转回头的时候,匕首锋利的一端朝着她直直的逼近。“我宁可你死,也不要你负我又如何?” 当他沉醉在自己的梦里时,他就是个纯真的孩子。宏厅农技。 而当他被现实击碎了全部的梦想,他的兽性也就被唤醒了。 面前的奉擎,严一凌根本就不敢认。他知道奉掣之所以挟持她出宫,就是为了阻止奉擎谋夺帝位,犯下大错。 现在既然,她被推到了这样一个位置,那想逃也是逃不过去的。 “好吧。”严一凌硬着头皮,咬了咬牙:“如果死和背叛你非要我选一样,我选前者。” “不要!”奉掣眼看着他的匕首直直刺过去,顿时心漏跳了一拍。 然而还没等他阻止,雪地上,有多了一滩嫣红的血水。“奉擎,你疯了吗?”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一十四章:碍眼的人 奉擎猛得抽回了手,匕首再一次掉在地上。 奉掣“咔呲”一声从袍子上扯下一块布,赶紧走到皇贵妃身边扶着她,握住了伤口。“皇贵妃,皇贵妃……” “碧儿。”奉擎的理智一瞬间就回来了,当他看清楚她胸口慢慢流淌下来的鲜血。“碧儿你要不要紧我不是故意的。” 严一凌隐约听见他的哭声。只觉得好笑。然而身上渐渐的冷起来,她颤抖着,畏缩着,慢慢的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却越来越空。好像整个人都浮起来一样,轻飘飘的。 “你的人呢?”奉掣急赤白赖的问:“你总不会是一个人徒步上山的吧?” “当然不是。”奉擎回过神来:“山下有马,赶紧送她回宫。” “你确定是要送她回宫么?”奉掣冷峻的脸上透着一股戾气。 “这时候了,你还废什么话!”奉擎抱起严一凌,急匆匆的就往山下跑。 奉掣则留在原地没有动。“你最好想清楚,你是要她的命,还是要她活在皇帝身边。”宏厅助圾。 奉擎一下子就站住了。 如果她抱着她走,或者继续留在这山上。她可能随时都会送命。那一刀没刺中心脏,却也刺的很深,加上他一紧张就把匕首拔了出来,流了很多血。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可若是抱着她回宫…… 她依旧只能是皇贵妃,只能是他的皇嫂。 奉擎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去面对这件事?” “那是因为皇贵妃说的根本不错,你不要再为你的野心和贪婪找借口。就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皇贵妃这个人,你也还是一样要夺权。”奉掣很是气愤:“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你就敢保证你当了皇帝一定比奉临好?” “够了。”奉擎只觉得身上寒意十足:“我不能让碧儿死,你明不明白,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 说完这句话,他发疯似的往山下跑。深一脚浅一脚,雪路上留下一串血迹。 “碧儿,我不是存心的,你千万不能有事。碧儿,你回答我,别睡,听见了没有?你别睡……” 奉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在他后面追。好像唯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安似的。 两个人就这么疯癫失常的从山顶一直冲下来。 “来人。牵马过来。”奉擎吼了一嗓子。 躲在暗处他的随从便赶紧把马僵解开,匆忙的牵了过去。 “你干什么?”奉擎正要上马,却被奉掣狠狠的拽住了袍子。 “你不能去。”奉掣冷眸一紧:“你若是去了。皇贵妃一定活不了。” 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皇上多疑,这么些年从来没将他和碧儿的事情放下。如果这时候他出现了,宫里指不定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可人是你抓走的,你就不怕……”奉擎敛眸问。 “你要救人,我便是拼尽全力也会帮你救。”奉掣皱着眉头说:“但是我也诚心实意的恳求你,好好想想皇贵妃的话,好好想想你到底要不要这么做。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懂不懂?” 说完奉掣一跃上马,伸出双手将皇贵妃托在身前。“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好好的送回宫。” 说完,马缰一扥,他便赶紧朝皇宫的方向奔过去。 “碧儿,你千万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奉擎一脸的忧愁,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如果……你真的……你放心我一定陪你一起走。” “主子。”随从被他吓得不轻。 “别废话,赶紧回驻地。”凭奉擎对皇帝的了解。皇贵妃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会彻查到底。既然她不愿意跟自己走,就得好好的为她掩饰这件事。所以,绝对不可以被皇上查到他见过她。 “是。”随从垂首,一言不发的牵过另一匹马。 “我先行一步,你自己想办法。”奉擎上了马,扬长而去。 随从站在冷风里看着马蹄践起了白雪,凄凉的叹了一声:“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 “皇上。”桦蕊端着热乎乎的羊肉汤进来。“臣妾让小厨房熬了大半天的羊肉汤好了,您尝尝看。冬日里喝这个汤最是滋润。这还是皇贵妃教臣妾进补的良方呢。” 嘴里说出“皇贵妃”三个字,桦蕊明显的感觉到皇上握着笔的手僵了一下。 她连忙放下了汤,欠身告罪:“臣妾叨扰了皇上阅折子,还请皇上恕罪。” 奉临放下了笔,目光落在她满是愧疚的脸上,不免低声轻叹:“罢了,无妨。朕知道你是一番好意。” 说话,目光就落在那盅汤上了。奉临坐直了身子:“端过来给朕尝尝。” “是。”桦蕊脸上一喜。这几天,无论御厨房和各宫妃嫔送什么佳肴来。皇上都不屑一顾。 没想到一提皇贵妃三个字,皇上便这样受用。 “皇上,您尝尝看。厨子们用心,羊肉汤炖的清香,没有一点膻气。”桦蕊很是乖巧的揭开了盖子,将勺子递给皇帝。 奉临接过来舀起一勺喝了,随即点了点头。“的确还不错。” “这几日,皇上因为皇贵妃的事情颇为忧心,饮食骤减。臣妾急在心里。方才皇上批阅奏折的时候,臣妾去小厨房做了一道点心,皇上可否赏脸尝尝。”桦蕊眉眼里既有忧愁,又含笑意,且看上去竟然还是那么的真诚。 “也好吧。”喝了几口汤,奉临是真觉得有些饿了。“这一整日你都在苍穹殿伺候着,辛苦你了。” “能陪着皇上,是臣妾的福气。”桦蕊轻轻的叹了一声。“皇贵妃平日里待臣妾那么好,臣妾也想尽快得知她平安无事的消息。即便是回宫,也总是坐立不安的,倒不如留在苍穹殿。” 听她这么说,奉临拿起糕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皇贵妃若是知道你这么惦记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她就是喜欢热闹。” 桦蕊抿着唇,没有出声。 只吃了一块糕点,奉临就没哟了胃口。 想起平日里碧儿在苍穹殿的时候,陪着他吃,自己也吃。有时候和花猫一样,吃的脸上都是,他不禁低下头轻轻笑了出来。 “皇上……”桦蕊有些纳闷,但很快就明白了。 “呃?”奉临太过投入,以至于他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在笑。 “那么多人出宫寻找,为什么还是没有皇贵妃的下落?”桦蕊的眼中泛起了薄薄的雾气:“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皇贵妃,又有什么企图?这几天,臣妾一直惶恐不安,怎么都想不明白。想来后宫那些姐妹也都是如此吧。” “后宫?”奉临有些讶异,脸色微微沉了些。“后宫的人都在思量这件事么?” 他交代过小侯子,皇贵妃的事情不要四处宣扬。 以至于朝堂上有人提及,他也极力镇压下去。就是怕这些女子又有谁动什么歪心思。但怎么桦妃这么一说,他的心就开始忐忑了。 “是啊。”桦蕊明眸微转,很是诚恳的说:“皇贵妃失踪的第二天,皇后娘娘便召集宫中妃嫔前往毓秀宫,请大家帮着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还吩咐了大家无事不要随意外出,以免给皇上添乱。” 若不是她说,奉临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 皇后传召妃嫔们去毓秀宫他是知道的,只当是为了消除妃嫔们的恐惧。毕竟头一天晚上宫里捉拿了一夜的刺客。 然而桦妃的几句话,就把奉临点明白了。 皇后是不甘心受责,所以借助这件事情,让妃嫔们把邪火都撒在他这个当皇帝的夫君身上了。“那么,皇后问出了什么?” 桦蕊摇了摇头,她已经察觉到皇帝的不痛快。咬着唇瓣,当即就跪了下去。“皇上恕罪,是臣妾多嘴了。臣妾说错话了。” 她的戏做的很好,眼底只有深深的恐惧。 奉临看着她如履薄冰的模样,薄唇一抿便笑道:“你有什么错?” “肯能皇后娘娘是不想让皇上操心才没有禀明皇上,可臣妾多嘴,这么一来,不就成了背后非议皇后娘娘,变成了只会搬弄是非的长舌妇。”桦蕊的泪珠子扑簌簌的掉下来:“皇上,都是臣妾不好,一时情急就说错了话。求您赐罪。” 边说话,她还边去抹自己脸上的泪。“臣妾不敢叫皇上心烦,请皇上责罚。” “好了。”奉临叹了口气:“再使劲儿擦,脸皮都要擦破了。” 奉临朝她伸手。 桦蕊跪着走上前两步。 “起来吧。”奉临握着她的指尖,轻轻的提起来。“朕还有这么多折子要看,一颗心悬在半空,要记挂这么多人和事,你说了什么,朕听过也就忘了。” 桦蕊动了动唇,好半晌才低低的说道:“臣妾谢皇上开恩。” “来。”奉临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心里一暖,桦蕊面含春色的走了过来。只是还没坐下,就听见小侯子狂奔而来的脚步声。 “皇上,找着皇贵妃了,找着皇贵妃了……皇上……” 奉临嚯的一下站起来:“进来,人在哪儿?” 小侯子推开门,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和亲王救回了皇贵妃,现在正往伊湄宫去。皇上,您赶紧过去瞧瞧吧,皇贵妃似是受伤了。” “什么?”奉临的心猛的一揪:“快走。” 桦蕊还没来得及屈膝,皇帝已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眼前。“她……就这么重要么?”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一十五章:掰掉多余的枝 补25号第三更 “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请冯靖宇过来?”奉临一进门,就看见奉掣一身的血。他知道这宫里的太医都不如冯靖宇好,也知道没有他首肯,奴才们哪敢去动被皇后扣下的人。“赶紧去,朕不许皇贵妃有半点差池。”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风风火火的来到床边。 素惜和章嬷嬷都守在身旁。两个人又惊又怕,一时没了主心骨。 “伤在哪?”奉临迫不及待的走过去。床上的人脸色竟然比纸还要白。 “在心口。”素惜哽咽的说:“皇上,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小姐。” “娘……” 这边奉临还没来得及点头,那边奉举就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娘……” “大皇子。”章嬷嬷赶紧拦着他:“您怎么过来了?不是让您在严妃娘娘宫里好好读书么?” “我想要娘。”奉举急匆匆的挣脱章嬷嬷的手,来到皇上面前:“父皇,母妃怎么了?” 奉临把他抱了起来,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沉了。“你母妃受伤了,朕已经找了最好的太医过来,稍安勿躁知不知道?” 严卿随后也赶到了。这几天姐姐不在宫里,章嬷嬷和素惜便把奉举送到他宫里。未免有人胡来,这也是必要之举。 所以一听说姐姐回宫了。她就赶紧带着奉举过来。 只是看见姐姐苍白的脸庞时,她才知道自己闯祸了,这么一来,应该会吓着奉举。“皇上。” 奉临瞟了她一眼。目光倒是温和。“你先带着奉举去偏殿等着。” “父皇,我想在这里陪娘……”奉举略带乞求的语气,听上去让人很心疼。 “等会儿太医瞧过,你母妃没事了,朕便让奴才请你过来。”奉临皱着眉头,认真的说:“要听话,别叫你母妃担心你。” “是。”奉举很不舍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娘,乖乖的跟着姨母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冯靖宇就到了。 沈音苒紧随其后。 奉临屏退房中多余的人,只留下素惜和章嬷嬷从旁伺候。 冯靖宇动作麻利,几针下去就止住了流血。“皇上,微臣下针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干扰。” 这是冯靖宇一贯的习惯,所以此时此刻,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奉临回过身预备出去的时候。才发现皇后不知何时过来了。眉心微微不悦。 “皇上。”沈音苒陪着皇上走出了内室。“臣妾一听说皇贵妃回宫,就马上赶了过来。皇贵妃的伤势如何?” “你方才不是看见了么?”奉临淡淡的没有太多表情。 “皇上,臣妾不敢太靠近。生怕打扰冯太医下针。”沈音苒已经无心去管皇上是不是在意她的心意,她更想弄清楚皇贵妃这趟出宫是什么人的主意,又被什么人下了狠手。 “皇后。”奉临正色与她对视一眼。“皇贵妃的事情朕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沈音苒完全愣在了当场。 “小侯子,和亲王呢?”奉临不在理会皇后是什么表情。这个时候,他也不想为了别的人而分心。 “皇后娘娘。”遥光轻声说道:“咱们还是回宫吧。” 沈音苒略微点了下头,朝皇上的方向欠了身,拔腿就走。 一路上,她一言不发,强装镇定的维系着脸上的表情。 没想到回到毓秀宫的时候,桦妃等在宫门外。 “你怎么过来了?”沈音苒脸上不痛快,对遥光道:“不必跟着伺候。” “是。”遥光心想,一定是皇后受了气,指不定要和桦妃商量出什么对策。怕她听才叫她不必跟着。不过也无所谓,只要皇后有所行动,她一定能最先察觉。再说了。不是还可以偷听么!“遥光。”无双快步跟上来:“你干什么去?” 遥光眼神示意,得偷偷的跟着皇后去听听她们说话才是。 “别去了,我刚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遥光很好奇。 “樱妃宫抓住的刺客是冯太医。”无双皱眉:“是有人故意引了杨妃去的。” “冯靖宇?”遥光的心瞬间就绷紧了。难怪那天皇后神秘兮兮的将她和无双留在了樱妃宫门外候着。难怪冯靖宇这几天一直留在太医院不曾外出。原来竟然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还瞒的密不透风。 无双早就猜到遥光和冯靖宇的关系。所以她一直都这件事情,就马上来告诉遥光了。“还有个更加不好的消息,我告诉你,你可千万要沉住气。” 遥光深吸了一口气,沉静的看着她:“你说吧。” “宫里流言四起,都在纷纷议论,说樱妃的小皇子……长得像冯太医。”无双已经感觉到遥光眼中的煞气,不由的缩了缩身子。“这些话只是奴才们嚼舌根的胡话,你可千万别信以为真。” “哼,管他那么多。”遥光气得脑门发热。“皇后娘娘那里你伺候着吧,我累了。” “唉……”无双跟上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有天隔着门,我听皇后娘娘问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你还记得么?” 遥光点了下头:“好好的干嘛说这个?” “我是在想,你说皇后娘娘是不是发现了你和冯靖宇的秘密。从中又察觉到了什么别的蛛丝马迹?”无双心里总是不踏实。“咱们都知道,最近在皇后身边伺候,得加倍小心。难道皇后就不会觉出咱们的小心思么?可千万别稀里糊涂的被算计进去露出马脚。” “你到底想说什么?”遥光脑子还是热的,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是想说,也许冯太医的传闻,是皇后故意让咱们知道的。她就是要看你能不能沉得住气,看你是不是真的钟情于冯太医了。毕竟,冯太医是皇贵妃的人。这其中有多大的牵扯,你应该最清楚了。” 无双这么一说,遥光七上八下的更难受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了。” 她是亲眼见过,他和樱妃含情脉脉的说话。 她也是知道的,冯靖宇有心避世,回宫乃是因为承诺过樱妃要治好小皇子。 他不是皇贵妃的人么?为什么要这样不遗余力的去帮樱妃? 如果……小皇子真的是他们的孩子……那…… 遥光的脑子嗡嗡作响,像是一千匹奔马经过,被踢踏的乱七八糟。 这个时候,偏偏皇贵妃又受了伤,她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冯靖宇,你到底会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啊? “皇后娘娘,您喝杯热茶润润喉吧!”桦蕊亲自端着茶盏走到皇后面前。 沈音苒接过来,毫不犹豫的砸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桦蕊赶紧跪下:“都是奴婢不好,您就消消气吧。” “你起来。”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你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是有些人太好太伶俐了,叫旁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了。别人再好,又有谁能看得见?” 桦蕊慢慢的站起来,沮丧的不行:“娘娘,臣妾在宫里无依无靠。原本和良嫔姐姐还能说得上话。可是……姐姐怨我夺走了她的妃位,渐渐的也和我疏远了。本以为臣妾会在这宫里熬成枯骨,娘娘您却如及时雨一般搭救了臣妾。” “本宫能救你什么?”沈音苒慨叹不已:“本宫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 “不,娘娘,若不是因为您处处指点,臣妾也不可能入得了皇上的法眼。”桦蕊又一次跪了下去:“您对臣妾这样好,可是臣妾却这样没用,根本就帮不了您任何事……” “别这么说。”沈音苒心口疼的厉害。“本宫……”宏厅夹扛。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桦蕊觉出皇后的脸色不大好,连忙问道:“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不。”沈音苒摇头。“这时候,就别添乱了。皇贵妃病着,最好是整个太医院都能伺候着。” “娘娘,您为何要这样委屈自己。”桦蕊潸然泪下。 “委屈自己的何止本宫,你不是也一样隐忍着么?”沈音苒又是一声叹息。 桦蕊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按说冯太医的医术了得,有他在,皇贵妃一定不会有事。又何须整个太医院从旁伺候。再说,皇贵妃也根本不会相信其他太医的话。” “所以说皇贵妃最有头脑,都是伺候在太医院的太医,她就能挑出一个最有本事的收归已用。”沈音苒垂下眼眸,心里禁不住在想:若是没有冯靖宇,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她又不免想起了沈凉悦来。 “樱妃的胎也是冯太医在照顾。臣妾听说冯太医也十分上心。”桦蕊轻描淡写的顺了这么一嘴。抬起头的时候,目光与皇后相触。 沈音苒愣愣的看着她,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目不转睛。 “皇后娘娘,您说有什么可能,冯靖宇会想方设法的帮樱妃?他可是皇贵妃的人。皇贵妃怎能容忍别人的儿子生下来,将来和他的孩子争夺储君之位呢?” 摇了摇头,沈音苒目光呆滞。“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樱妃的胎和冯靖宇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桦蕊虚着眼睛,语声奇怪的问。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一十六章:小隐秘 补25号第四更 殿上只有奉临和奉掣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气氛有些非同寻常。 “朕不想问原因,也不想听谎话,你想好了就说。” 奉掣与皇帝对视了一眼,冷峻的目光黯淡了一些:“无可奉告。” “是么?”奉临沉眸以待。 其实打从皇贵妃离宫,奉临便情不自禁的将这件事情和奉擎联系到了一起。他甚至有想过,碧儿或许是心甘情愿跟着奉擎走的。 于是越是追查不到她的踪迹。他的心里就越是不安。 然而令他没料到的是,人竟然是被这样送回来的! “是。”奉掣咬紧牙关,依旧是什么都没说。 “好。”奉临已经没有心思和他东拉西扯:“你现在居心苑住下吧。朕若有事,会让人传你过来。”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奉掣松了口气,直接出了门让奴才带路去居心苑。 “怎么样?”奉临回到厢房的时候,冯靖宇已经施针完毕。 “伤口刺得有点深,但离心比较远,还算幸运。”冯靖宇皱了皱眉:“不过天这么冷,失血这么多,情况也并不是很乐观。不好好调养,很容易落下什么寒症之类的。” “那就好好调养。”奉临皱眉:“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让御药房准备。” 冯靖宇点头算是答应。 奉临看着床上的人依旧没有苏醒。心里不踏实。“皇贵妃什么时候会醒。” “这很难说。”冯靖宇如实道:“伤了元气,总得等到缓过这口气来。何况皇贵妃现在手脚冰凉,静脉不畅,身子很是虚弱。”宏厅上弟。 “那你想想办法啊!”奉临有些不高兴。总不能看着她这么难受却无计可施吧。 “微臣没有办法,不过皇上一定会有办法的。”冯靖宇不苟言笑的看着他:“皇上应该可以为皇贵妃取暖。” “好。”奉临总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方子已经开好了,让素惜跟着微臣去取药吧!”冯靖宇收拾了自己的药箱。 想了想,他还是问了一句:“皇上知道是什么人带皇贵妃出宫的么?” 奉临摇头:“尚未查明。” “刺入皇贵妃胸口的匕首相当的锋利,即便是没有挨着心房,但若是再用三分力气,一旦刺穿了身子,怕是就撑不到回宫了。”冯靖宇仔细算了算时辰,道:“若是没有猜错,皇贵妃受伤的地方应该就在皇城之内。最远,也便是皇城山附近。” “朕会让人仔细去查。”奉临冲他微微点头。 “微臣告退。”冯靖宇提着药箱,慢慢的走了出去。 只是在皇帝不经意的时候,又抓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心里只有冷意。 奉临走到铜炉边。把手摊开来烤,又迅速的搓了几下。放在脸上不觉得冷,才赶忙来到床边。“碧儿。你很冷么?朕在这里,别怕。”他握着她的手,果然和冯靖宇说的一点不差,她的手又硬又凉,像一块冰。 搓了又搓,奉临将她的手呵护在掌心,满脸的阴郁:“对不起碧儿,朕不该疑心你。在得知你离开皇宫的时候,朕不应该觉得你是和他走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朕有多担心这种猜测是真的。碧儿,你醒醒,只要你没事,朕怎么补偿你都愿意。” 他的脸颊,贴着她如雪的脸庞,一阵阵的凉。“碧儿……” 隔着门,章嬷嬷没有进来。 皇上的话他自然是听见了。也正因为听见了,她才知道原来皇上真的这样在意皇贵妃。掉头往外走,章嬷嬷迅速的追了出去。直到走出伊湄宫,转入宫道,她才看见冯太医的和素惜的身影。 “素惜。”章嬷嬷有些喘。 “嬷嬷,您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小姐她……” “不是。”章嬷嬷微微一笑:“我是怕娘娘忽然醒过来,万一肚子饿了,小厨房没准备粥。娘娘最喜欢吃你熬得粥了。” “是啊。”素惜马上点头:“可是我还得去取药。” “我去取药,你赶紧去熬粥吧。”章嬷嬷心疼的说:“瞧娘娘瘦了不少,这几天一定没吃过一顿好饭。你稍微熬的稀一点,满的太稠了吃进胃里不舒服。” “好。”素惜点头:“冯太医,奴婢先告退了。” 冯靖宇总觉得章嬷嬷这么做是另有目的,便一言不发的由着她换走素惜。 “冯大人不介意老奴跟您走一趟吧?”章嬷嬷低眉问道。 “嬷嬷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冯靖宇平静的说。 “不错。”章嬷嬷走在他身边,慢慢道:“你师傅他……好一些了么?” 冯靖宇先是一愣,随即点头:“谢谢嬷嬷关心,我师傅很好。” “我是说他的疯症。”章嬷嬷叹了口气。 “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冯靖宇心想,章嬷嬷一定是师傅从前的旧相识。“多谢嬷嬷关心。” 章嬷嬷叹了口气,道:“关心就谈不上了。多年前就以为他已经走了。事后问过皇贵妃娘娘,才知道这其中这么多曲折。也是难为他了。” “嬷嬷是有什么话托我带给师傅吧?”冯靖宇开门见山的问。 “我是想问问他,当年那个孩子他找到了没有?”章嬷嬷尽量让自己说的很平静。 “什么孩子?”冯靖宇有些不解。 “他说他要替以为朋友,找个孩子。”章嬷嬷淡淡的说:“我听他提过,说那个孩子身上有一块胎记,就在左手内肘的位置。 冯靖宇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的问:“嬷嬷,那你有没有听我师傅说过,他是替什么朋友找这个孩子。那个朋友和我师傅又是什么关系?” 章嬷嬷摇了摇头:“具体也就没有听过了。那时候,你师傅是专职伺候沈太后膳食的御厨,宫里厨子的手艺没几个比他更好。我们也就只能时不时的打个下手,能听到这些,已经不少了。” “原来如此。”冯靖宇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继续往御药房走,但都没有再提及这件事情。 ———— “娘娘。”小娟神秘兮兮的进来,迅速的关上了门。 彼时杨絮正在给奉举做小棉靴,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少不得问一句。“怎么了这是?” “奴婢方才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冯太医已经回太医院了,想必皇贵妃娘娘的伤势并没有多严重。”小娟轻声说。 “是啊。”杨絮点头:“要是皇贵妃的伤重,皇上也不会叫冯太医离开伊湄宫的。这么一来,我就能放心了。本来皇贵妃也是有福气的人,不可能这么点小事就闯不过去。咱们呀,就是瞎操心,倒不如踏踏实实的给奉举多做几双小靴子,你不知道呢,小孩子的脚长得最快了。” 小娟摇了摇头:“娘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做这些!” “怎么了?”杨絮不以为意:“什么什么时候了?” 附耳过来,小娟蚊音道:“奴婢刚才从外面回来,宫里都在传,说樱妃的小皇子其实……其实是她和冯太医的私生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皇家血脉。” “疯了吧你!”杨絮一瞪眼睛,使劲儿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 “哎呦!”小娟吃痛,连连后退几步。“娘娘,这话可不是奴婢传出去的,您怎么反倒来责罚奴婢。奴婢是担心,您之前……之前捉了个现行,要是这件事情再起什么变化,您不就说不清楚了?樱妃保不还当是您别有用心呢。” “没你说的这么邪乎吧?”杨絮心头一颤:“小皇子你又不是没见过。那眼睛长得多有神,多像皇上,怎么会是冯太医……” “娘娘,不管怎么说,您都已经卷进这件事了,往后还是小心点好。”小娟心有余悸。 “这么着吧,你去暗地里打听一下,看看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多长个心眼,别叫人发觉咱们是要打听这事儿的。”杨絮心里不踏实,这时候严卿在皇贵妃宫里,皇贵妃又伤着,她也确实没有个能商量的人。仔细想想,还是多多提防。 “杨妃娘娘安好,奴才来给您请安了。” 杨絮正想着这件事怎么料理呢,就听见门外是内侍监侯奎的声音。皇后的人怎么这么急就过来了,她心里有些不安。“是候公公啊,进来说话吧。” 侯奎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奴才打搅杨妃娘娘了。” 说话的时候,侯奎脸上没有过多的客套,相反,只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不打扰,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杨絮懒得跟他废话。 “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毓秀宫,说是要问一问那一晚樱妃宫的事。”侯奎嘴皮子麻利的说:“娘娘这就跟奴才走一趟吧,外头的车辇都预备好了。” “这么急?”杨絮心想,那天的事情她当着皇上的面都说过,皇后还有必要再问一遍么。再说,现在这件事情皇上都没打算追究,皇后又无风起浪,不嫌烦么? “是。”侯奎笑得有些阴戾:“乔贵嫔请了冯太医也一起过去了,迟了,怕耽误为皇贵妃娘娘诊治。” “这怎么又和乔贵嫔扯上关系了?”杨絮莫名其妙。 而侯奎则是笑得更加阴冷:“具体是怎么回事,杨妃娘娘过去就知道了。奴才这张嘴,可从来不会随口乱说话的。娘娘请吧!”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一十七章:芋头惹的祸 杨絮有些惴惴不安。皇后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 这时候皇上一颗心扑在皇贵妃身上,根本无暇理会其他人。要不是事情重大,她也不会贸然传召自己过去问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 越这么想,心里反而越加不踏实。 “杨妃娘娘请吧。”辇车一停下,侯奎就迫不及待的走过来请她下车。 “嗯。”杨絮微微点头。摆足了妃子的架子。输人不输阵么! 皇后那个徐娘半老,不得恩宠的毒妇有什么可怕的。 刚迈进正殿,杨絮就愣住了,殿上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才给皇贵妃下针疗伤的太医冯靖宇。皇后竟然真的把人留在毓秀宫了,还叫跪着……看来这里面真的大有文章。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杨絮紧着行了礼。宏在助才。 看乔贵嫔与桦妃脸色各异的坐着,不免蹙眉。“皇后娘娘这时候传召臣妾过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不急。”沈音苒垂下眼眸,示意她起身:“你先坐。” “是。”杨絮更加疑惑了,不急,不急干嘛让侯奎急匆匆的把她请来?再说冯靖宇总是还得去斟酌用药吧。皇贵妃受了外伤,内服的药奴婢能煎。外敷的不就得等着太医亲手调制么! 正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樱妃就抱着小皇子进了殿。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沈凉悦在人前,已经不喊皇后表姐了。 什么血浓于水,不就是说这漂亮的话互相捅刀子么。 “皇后娘娘这么急传召臣妾母子过来。不知所为何事?”沈凉悦诧异的不行。 “遥光,把本宫新做的糕点给端出来,给大家尝尝。”沈音苒温和一笑。 “是,皇后娘娘。”遥光也是稀奇,好好的皇后怎么忽然有兴致做糕点了。做的也格外简单,就是把煮熟了的芋头捣成泥,汆成圆子在油里一滚。随后撒上些砂糖蘸着吃。 “请各位娘娘品尝。”遥光逐一送到每个人手边,自然,最后也送到了皇后手边。 沈音苒最先品尝,意在告诉众人,这是好好的东西并没有毒。 虽然不知道皇后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杨絮还是吃了一块。 楚乔与桦妃也都吃了。 沈凉悦走到自己的位置,将翊儿交给乳娘,也尝了一块。不过这糕点的味道……也太一般了吧?没有什么特别。皇后总不会大老远的把她叫来。就为了吃这么一块糕点。 “味道如何?”沈音苒微微一笑。 桦蕊自然是最先开口:“软糯可口,甜而不腻。臣妾很喜欢。” 楚乔低着头,心想这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既然是她把冯靖宇弄来的。当然也要配合着赞美几句。“皇后娘娘的手艺真是不错,臣妾吃着回味无穷。” 杨絮莫名其妙,只是随声附和:“娘娘的手艺,真是不错呢!” 沈音苒笑得很是温和:“冯太医也尝尝看吧。” 冯靖宇有些意外,抬起头看着皇后的脸色,便没有多说什么。 遥光把东西呈于他面前,并不去看他的脸。实际上,她心里早就猜到皇后要做什么。一定是为了当众揭穿他和樱妃的事。 看着面前有些别扭的遥光,冯靖宇心里有点忐忑。尤其是那东西一入口,他就马上觉得不舒服了。 “怎么?”沈音苒看他脸色不对,少不得问。“是本宫做的糕点不好吃么?” 冯靖宇强忍着抵触咽了下去:“并非是皇后娘娘手艺不精,而是……微臣不便食用芋头。吃了芋头,身上便会起些小红疹子,奇痒无比。” “哦?”楚乔纳闷的不行:“我只知道芋头和山药这类有些粘稠的东西,许多人手上碰到了会觉得痒。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吃到肚子里会起什么疹子呢。” 杨絮轻巧的笑了起来:“那真是难为乔贵嫔了。一看就知道你是富贵命。生就皮娇肉贵的。竟然还知道芋头粘在手上会痒。” 乔贵嫔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那是你知道的少。还当这宫里就只有皇贵妃会下厨,别人都是摆设么?” “我跟你说话便是跟你说话,好好的扯上皇贵妃做什么?”杨絮眼皮一翻:“该不会又是想弘扬你那套什么走狗的理论吧?” 那会儿乔贵嫔不就是这么说徐妃的么! 杨絮想起那个情景,不免笑了出来:“幸亏这会儿没准备花生了。” “你什么意思?”楚乔想起那件事,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说话,你们这是做什么?”沈音苒微有不悦。目光一沉,两个人便闭了嘴。 这时候,正好翊儿哭了起来。 乳母便赶紧来哄。 沈音苒的目光和蔼了不少。“翊儿是不是饿了,快,给他弄点吃的来。” 无双微微笑着:“皇后娘娘放心,奴婢早就准备好了。” “皇后娘娘真是有心。”沈凉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后也不会蠢到对翊儿下毒吧。于是她只是盯着无双端过来的碗,并未做声。 “翊儿这么大了,也该添些别的吃食。比如粥啊,迷糊什么的。光是吃奶水,怎么能长得结实呢!”沈音苒满面的慈爱,情绪掩饰的多好。 正说着话,楚乔忽然发现跪在地上的冯靖宇有些变化。“冯太医你那是扭什么呢?好好的怎么浑身发抖?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里有愧啊?” 冯靖宇皱眉,没有理会乔贵嫔。 而桦蕊却已经看出了什么:“冯太医的脸上……长了许多红点。” 她这么一说,旁人的目光自然就投了过来。 杨絮看的仔细,果然是长了不少红点。不光是脸上有,脖子上也有。想必是因为痒的缘故,冯靖宇才会扭来扭去。“冯太医是因为方才吃了那个芋头圆子?” “是。”冯靖宇皱着眉头,很不舒服的样子。 遥光看着他难受,脸色微微不好。 “遥光,你是怎么了?”沈音苒十分敏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皇后娘娘,奴婢没事。”遥光收拾了脸色:“就是好奇冯太医怎么会因为一颗芋头圆子而不舒服。” 沈音苒笑了笑:“冯太医是太医,他若是医不好自己的病,那本宫自然就更加不明白了。”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奉翊脸上。“瞧瞧翊儿吃的多香啊。” 话说到这里,杨絮已经没有耐心了。“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斗胆多问一句,您传召臣妾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哦……”沈音苒收回了目光。“本宫想再问一次,那一晚你看见那个所谓的黑衣人鬼鬼祟祟的,是什么时候。” 杨絮皱眉,认真道:“就是在知会娘娘前的半个时辰。” “嗯。”沈音苒点头。“那冯太医当真是晚膳后就到了樱妃宫?” 冯靖宇凛眉,忍着身上的奇痒,正色道:“是。奴才出门的时候,太医院伺候的太医和内侍都瞧见了。路上也遇到了巡查的侍卫。他们都可以为微臣作证。” “很好。”沈音苒松了口气:“这件事情乔贵嫔心中有疑问,便请了冯太医过来,当面与本宫对峙。” “乔贵嫔有疑问?”杨絮有些奇怪:“这件事情和乔贵嫔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乔贵嫔当晚也看见一个行迹可以的黑衣人,觉得很像是冯太医。故而来本宫面前证实此事。”沈音苒轻描淡写的说。 只是话音还没落,奉翊就又哭了起来。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沈音苒心疼的说:“快抱来给本宫瞧瞧。” 乳娘看了一眼樱妃的脸色,硬着头皮把小皇子抱给了皇后。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沈音苒捧着孩子,又是摇又是哄的,十分疼惜。“哦,翊儿不哭,母后在这里,翊儿乖。” 沈凉悦心里很不舒服,她不喜欢翊儿和皇后这么亲近。确切的说,她是不喜欢皇后染指她的孩子。“皇后娘娘,还是臣妾来哄吧。说不定翊儿是想要小解了,看弄脏您的凤袍。” “怎么说话这样见外?”沈音苒淡然的看着她。“翊儿也是本宫的孩子,弄脏了又怎样,不妨事儿!” “娘娘……”无双忽然皱起眉头:“您快看,小皇子的脸是怎么了?” “什么?”沈音苒赶紧低下头,发觉奉翊的脸上也出现了许多红点。“怎么会这样?” 沈凉悦吓坏了,赶紧走到皇后身边:“翊儿,这是怎么了?” “别急别急。”沈音苒并没有把孩子交给她,反而是唤了一声冯靖宇:“这不是有现成的太医么!你快过来,给小皇子瞧瞧。” 冯靖宇起身,快步走上前,只是看了一眼小皇子的脸,瞬间脸色就变了。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么? 遥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心里一揪。难道他和樱妃真的…… “皇后娘娘,臣妾怎么觉得,小皇子脸上的红点和冯太医的如出一辙?”桦蕊急切的说:“难道也是吃了什么东西才会长疹子么?” “无双。”沈音苒诧异的问:“你给翊儿准备的什么粥?” 无双连忙道:“是芋头粥,奴婢看芋头这么好,便捣碎了给小皇子熬了粥……” “芋头?”楚乔的脸色倏然一凉:“不是说这样的人少么?何以小皇子竟然会和冯太医一样?皇后娘娘,臣妾怎么觉得这件事情这么奇怪呢?”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一十八章:情势所迫人心乱 说来说去,总算是说到重点了。 杨絮这下子明白,皇后这么大费周章是要做什么了。 可越是这样精心编织,她就越是不能相信。 “乔贵嫔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有意思呢?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可从来没听说过一种病就只能有一个人得。” 楚乔知道杨絮最本事的就是长了一张利嘴。冷宫都住了那么久的人。还能怕什么? “杨妃说的可真是好。要是头疼脑热,那大家都害这样的病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么离奇的病……” 目光落在冯靖宇脸上,楚乔饶是一笑:“冯太医只怕比咱们心里都明白该怎么对症下药吧!” 沈音苒的脸色也不痛快:“别的先缓缓再说,冯靖宇,你赶紧想办法治好奉翊的疹子。别叫孩子遭罪。” 冯靖宇也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奇妙的事情。他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微臣需要银针,给小皇子施针。” “侯奎,你去拿。”沈音苒沉眉:“兹事体大,不相干的人管好你的嘴。” “是,奴才明白。”侯奎赶紧就退了下去。 “无双。”沈音苒低沉的嗓音似是喉咙里堵着什么。“你去请皇上过来一趟。这么大的事情,本宫无权做主。皇上自己过来总是能放心一些。” 沈凉悦赶紧就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臣妾和冯太医清清白白,莫非您是要质疑奉翊的血统么?” “本宫还没出声。劝你也不要这么激动。”沈音苒不看樱妃的脸色,只是看着怀里的奉翊。“孩子还在哭呢,你这个当年的就不准备哄一下么?” 桦蕊一直没开口,实在是这么热闹的场面,已经不需要她再说什么了,等着看戏就好。 无双悄然退下,也被这一幕震住了。 她万万想不到皇后让准备芋头粥竟然是这样的意图。 可是皇后怎么知道小皇子吃了芋头会敏感? 就算当初接小皇子过来毓秀宫照顾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这个秘密。上向亚才。 并且,即便能知道小皇子敏感,又怎么知道冯靖宇会敏感? 她和遥光整日目光不错的盯着皇后,竟然还是让皇后有机可乘。难道…… 心里一动。莫非是桦妃瞧瞧告诉皇后的? 皇后就只有单独见过桦妃! 一路上,她的脑子都不停的想这些事,脚步迅速的赶到了伊湄宫。“汪公公,皇后娘娘让奴婢来请皇上去毓秀宫。” 汪泉饶是一愣。心想这时候皇后又起什么幺蛾子。“皇上正在里头陪着皇贵妃呢。我领姑娘去问问候公公吧。” “有劳。”无双心想,皇后没准是故意的。 反正她已经请皇上过来了,皇上自己不愿意来,那就只好皇后自己做主了。 小侯子站在门外轻咳了一声:“皇上。” 奉临皱眉,怀里的人还没苏醒。“何事?” “皇后娘娘身边的无双来了。说娘娘请您去一趟毓秀宫。”小侯子小心的说话,生怕皇上不高兴。 但实际上,奉临还是不高兴了。“朕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搅皇贵妃休息。” “是。”小侯子赶紧摆摆手,让汪泉把无双带走。随后自己快步跟上:“我说你们也是的,皇上担心皇贵妃的不行,这时候怎么可能离开毓秀宫呢。没的让我讨了不痛快。” “唉!”无双也是叹气:“皇后娘娘的吩咐。身为奴婢怎么敢不照办,辛苦公公了。” “没事。”汪泉也是连连叹息:“只要皇贵妃能好起来,那就什么都不要紧了。否则咱们这些伺候的都得提着脑袋赔小心。” 无双又是谢过,匆匆的离开了伊湄宫返回毓秀宫。 在此期间,毓秀宫殿上安静的犹如无人。谁都没有轻易说些什么。 冯靖宇的针很妙。几下而已,奉翊身上的红疹就退了。 沈凉悦的心却放不下,她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会不会连累冯靖宇,又会不会叫翊儿受罪。 “皇后娘娘。”无双慢慢的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皇上这会儿正在伊湄宫,说是皇贵妃还没有苏醒,不许旁人打扰。奴婢没能见到皇上的面儿。” “也是啊。”沈音苒忧心不已:“皇贵妃受伤不轻,皇上自然是不肯过来的。” 楚乔心里不痛快,只好拿樱妃来出气。“皇上没空过来又如何,总得把事情查清楚吧。现在关系到的是皇嗣血脉,又不是一根金簪子这么小的事。反正当事人都在这里,皇后娘娘不如先问清楚樱妃再作打算。” 沈凉悦瞪了她一眼。心想她得势的时候,这位乔贵嫔还只能待在府中深宫望月呢。现在竟然敢在她面前张狂起来。 “皇后娘娘要不要问,自有她的打算。乔贵嫔你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嫔位。本宫面前,岂容你乱吠。” “你说什么?”楚乔站了起来,轻摇慢晃的走到樱妃面前。“我是嫔位怎么了?我干干净净。从入宫之初到现在,我心里眼里就只有皇上一人。而你呢?你别告诉我这件事情是巧合,樱妃,这宫里要是还能找出第三个吃芋头会起疹子的人,我便信你是巧合。” 说完了还不算,楚乔还抿着唇冷笑了一声:“就连你这个亲娘吃了芋头都没事,这种怪病就只能从孩子爹身上继承喽。” “你胡说。”沈凉悦扬手就要抽她的嘴。 可惜手在半空中就被楚乔握住了。好歹她也是将军的女儿,即便没有楚月那么好的身手,对付一个樱妃还是绰绰有余的。“怎么,被我说中了脸上过不去,恼羞成怒了?” “你放手!”沈凉悦甩不开她的手,疼的皱眉。 “事情还没查清楚,乔贵嫔还是甚言为好。”冯靖宇有些看不下去,语调不免严肃了许多。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当这个太医,他没有必要来毓秀宫看皇后的脸色。 他之所以要来,是因为相见遥光。还有……就是不想给樱妃添麻烦。 “怎么?这还护上了?”楚乔啧啧道:“我捏着樱妃的手腕,你心疼了?” “好了,乔贵嫔必要再胡言乱语了。”杨絮有些看不下去。“不就是吃了芋头会起疹子么?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见得这宫里就没有第三个这样的人了。并且单凭这件事情就怀疑皇嗣的血统,是不是太草率了。她们若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可能没有一丝风声……” 楚乔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杨絮的话。“杨妃这几天是没听见后宫在议论什么吧?自从大家伙都知道樱妃宫抓住的刺客是冯太医,宫里的种种传闻可就不好听了。” “传闻何足为信?”杨絮冷眼看着她。 “什么叫无风不起浪?”楚乔回敬他一眼,阴眸道:“只要查不就清楚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沈凉悦沉了口气,一把甩开楚乔的手:“撒开!不是要查么,现在就查。本宫有的是时间和你们蘑菇。” 沈音苒睨了她一眼:“侯奎,逐一查问樱妃宫的内侍与近婢。无双,你去一趟太医院,问问平日里侍奉冯太医的内侍。你们俩都记住,不该说的话不要说,本宫只是叫你们查问,至于为什么查问,查到的实情,一律不许外泄。这件事情关系到樱妃的清白,以及小皇子的血统,万万不可草率。” “是。”无双与侯奎一口应下,便又纷纷退去。 杨絮有些心烦,即便开始她稀里糊涂的抓住了冯靖宇,这会儿这件事情和她也没有半点关系。皇后无端的叫她过来做什么?就因为她和皇贵妃走得近,预备来日用这个借口堵住皇贵妃的嘴? “皇后娘娘,臣妾……不懂这件事情,不如还是……” “杨妃不懂不要紧,本宫自然会查的明明白白。现在宫里,皇贵妃受伤,万贵妃又薨逝,妃位……樱妃牵扯其中,徐妃又不问世事,就只有你和桦妃能帮本宫分忧。”沈音苒自然是不会让她走。“你放心,事情很快就会有头绪,耽误不了你太多时候。” “是。”杨絮无奈的垂下头,转念又问桦妃:“不知道这件事,桦妃妹妹怎么看?” 桦蕊连忙摇头:“臣妾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杨絮看她有些仓惶,不免笑了起来。“就因为不知道才要好好想清楚,要是什么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沈音苒叹了口气:“凉悦,你入宫的日子也不算短了。皇上与本宫待你不薄。若是你有什么苦衷和难处,现在说还来得及。”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凉悦抿了抿唇:“这后宫之中,谁是没有苦衷和难处的。想必就算身为皇后,娘娘也不能事事顺心吧。您都如此,又何况是臣妾了。不过怎样都好,有皇上做主,臣妾吃不了什么亏。” “说的是呢。”楚乔笑意盎然:“皇上做主,樱妃自然是吃不了什么亏的。问题是……皇上肯不肯给你做这个主!你有没有资格,叫皇上给你做这个主!”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一十九章:越描越黑 沈凉悦的心从来没像此时这么冷。“没做过的事,何足为惧。” 她轻巧的勾起了唇角,语调冷淡:“皇上愿不愿意替本宫做主,也轮不到乔贵嫔你来说三道四。” 知道樱妃为什么和她说话那么硬气,楚乔心里不舒坦。不就是因为她只是个贵嫔么?倘若她要是贵妃呢!樱妃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呛她么! “冬日漫漫闲来无事,有的是时间听樱妃你巧舌如簧。”楚乔向后靠了靠椅背。慵懒一笑。“但愿你能一直都这么硬气,否则,将来会有多难看,可没有人知道。” 沈音苒听得头疼了:“好了,你们就都别再说了,省点力气吧。” 看着遥光还静默的立在一旁,她轻声吩咐:“去换些热茶来。等侯奎和无双回来了,这事便算是清楚了。” “是。”遥光慢慢的走出殿去,召唤了两个小丫头一起去沏茶。 这时候,她改怎么办才能救了冯靖宇? 樱妃背后是沈家,即便皇后想要樱妃的命,也不至于会让她死的太难看。 可冯靖宇能指望谁? 皇贵妃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想到这些。遥光更加小心的收拾了情绪。生怕皇后看出她的担忧和顾虑。 ———— 严一凌昏沉沉的醒过来,只觉得被温暖包围着。 在山洞里的那两天,虽然烤着火,可还是觉得哪里都透风,浑身的不舒坦。 “醒了?” 她才刚伸了个懒腰,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皇上?”严一凌揉了揉眼睛,一抬手。才觉得胸口很疼。“唔……” “你别乱动,没事的,朕在这里。”奉临轻轻的贴近她的耳畔,低低的说:“冯靖宇已经给你瞧过了,伤势没有大碍。” 严一凌“嗯”了一声,问:“皇上,是谁救臣妾回来的?” “你不知道么?”奉临很是奇怪。 “臣妾不知道。”严一凌是真不知道,那天奉擎那一刀向她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记得那种痛楚很迅速,一瞬间就将她的意识吞没了,现在想想有些后怕。但当时真的是来不及想。 “是奉掣带你回宫的。”奉临拧着眉头:“朕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竟然说无可奉告!” 严一凌点了下头:“那还真是要感谢和亲王了。” “碧儿,你能不能告诉朕,是谁将你带出宫的?”奉临不再是怀疑她,而是关心。“朕一直闹不明白,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无声无息的将你从朕的眼皮底下带走。还一去就是好几日。” “不瞒皇上,臣妾也不知道。那人一直蒙着面,似乎是……是被人指使的。可能后来,他觉得时机到了,便是要灭口。然后臣妾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严一凌想着。反正后宫那些女子都想要她的命,谁都有可能找刺客行事。 皇上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什么。 冤枉一个莫须有的凶手,总比让他们兄弟反目要好。 这一次,算是她替严碧还了奉擎的一腔真情吧! 这么想,心安理得多了。“皇上,臣妾口渴。”严一凌觉得嘴唇干巴巴的都要裂开了。 “好。”奉临慢慢的起身,怕碰着她的伤处。“素惜。快,倒杯温水进来。” 素惜听见动静连忙推开门:“皇上,小姐醒了。” “是啊。”奉临喜声道:“醒了就嚷嚷着口渴,快,端一杯温水送过来。” “是。”素惜抹了泪,欢天喜地的把水端过来了。 奉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半坐起来:“慢点喝。” 虽然只是一杯温水,严一凌也觉得是琼浆玉液。不得不说,活着可真好。 “皇上,我肚子饿了。”她有些慵懒的靠在他怀里,只觉得这种温暖的感觉比什么都要幸福。 “小姐,奴婢准备了粥,这就给您端来。吃了粥再服药好么?”素惜体贴的不行。 严一凌满满的感动:“嗯!多谢你素惜。” “你这几天不在宫里,这丫头都急坏了。到底是自幼就跟在你身边的人。”奉临握着她的手,温和的说。 “皇上就不担心么!”严一凌俏皮的问。 “当然担心了。”奉临的唇瓣轻轻贴在她的鬓边,缓缓的说:“朕没有一晚能睡得着,心想为什么这么多人去找,都找不到你的踪影。朕就查把皇城掀个底儿朝天了。整个皇宫更是没有一处放过。” “让皇上着急了。”严一凌很享受这种被在意的感觉。 “下次朕再不会让你犯险。等你伤好些了,就搬到朕的苍穹殿去住。朕天天陪着你。”奉临攥着她的手,用力的说。 严一凌只是笑了笑。 “怎么,你不愿意?”奉临很奇怪她为何一点也不高兴。 “皇上,我……”严一凌很想告诉他,其实她不是严碧。就像奉擎问的那样,她还是不是以前的严碧了。“我其实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哪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奉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一点也不在意她现在和原来有什么不同。 “我是说,有一天我在皇上年前,不再自称臣妾。或者说,我不再把自己当成是您的妃妾……”严一凌很想如实的告诉他,经历过一回生死,她反而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就是她自己,她不要身边的人因为从前的严碧而喜欢现在的她。 “总之,你只要还在朕身边,让朕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那就什么都不重要了知道吗?”奉临怕她说话费神,小心的扶着她靠在自己胸口:“少说几句话,朕静静陪你坐坐。等会儿吃了粥,再吃了药,好好睡一觉知道么?” “嗯。”严一凌有点舍不得他:“皇上能不能别走,或者等我睡着了再走。” “朕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奉临很沉重的语气,叫她很放心。 她都不晓得这几天他是在怎么在仓惶之中度过的。那种滋味,太难熬了。 ———— “皇后娘娘。”无双领着个内侍监进来:“这是平日里伺候冯太医用药的内侍监,叫小路子。” 小路子谨慎的跪了下去,叩首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问出了什么?”沈音苒不解的看着无双。 “娘娘,小路子知道冯太医有一本记档册,专门记录小皇子的病情。”小路子如实道:“这本册子,冯太医从来没放在太医院中存档,而是自己保管。” 一旁的冯靖宇听了这话,眉头不由锁紧。那是因为奉翊早产,身子弱,还有寒症隐疾。樱妃恳求他一定要隐瞒这件事,所以他才格外谨慎。 “冯太医,是这样么?”沈音苒特别的奇怪:“为何这册子不能公之于众,而是你自己小心的收着?” “皇贵妃答应过微臣,微臣治病行医,只凭自己的习惯。”冯靖宇脸色沉静的说:“微臣喜欢用毒材当药材也行,喜欢下针的时候将旁人请出房门也行。用偏房和独门秘方自然也行。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吧?也不能因为微臣没有将记档册呈交太医院,就认定微臣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吧?” 杨絮少不得帮腔:“是啊,皇后娘娘,臣妾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也请冯太医瞧过。也同样没有将记档册呈交太医院。可能这就是冯太医的习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沈音苒点一点头,她心里明白一本册子当然说明不了什么。“那么小路子你,还有什么别的发现么?” 小路子摇头:“回皇后娘娘,奴才只是给冯太医打打下手,至于出诊,冯太医从来不叫奴才跟着。” 一句平常的话,落在楚乔耳朵里就听出了别的意思:“平常冯太医去妃嫔的宫里请脉,都是自出自入,独来独往么?” “是。”冯靖宇点头:“微臣一身医术乃师傅所授。未经师傅允许,自然是不可传授旁人。微臣不得不防着。”上向见弟。 “冯太医还真是尊师重道啊。”楚乔转过脸去抿了一口茶,便没有再说什么。 “侯奎。”沈音苒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查问过樱妃宫,你有什么发现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问过樱妃宫的内侍以及戍卫。冯太医入宫替小皇子请脉当日,的的确确是晚膳时分。至于都做了些什么,就没有人清楚了。” “这话什么意思?”沈凉悦当时就不高兴了:“什么叫做了什么没人清楚?” “回樱妃娘娘,那是因为每回冯太医去您宫里请脉,都是单独留在房里。根本就不让小丫头从旁伺候,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房里的情况。” 这话说的不错,因为关于翊儿的病情,沈凉悦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才故意屏退了宫人。“就算没有侍婢从旁伺候,总还有沐雨在!本宫行的端坐得正难道还怕旁人说三道四不成?” “有沐雨在?”楚乔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冯靖宇:“冯太医每次去樱妃宫,难道樱妃连一口茶都不赏么?” “怎么会。”沈凉悦抢先开口:“自然有侍婢奉茶,难道本宫像是会这么苛待人的么?” “侍婢,该不会就是指沐浴吧?”楚乔眼眸一紧:“其余人早就被你打发了。就剩下个近婢还去奉茶端糕点了。室内孤男寡女,是请脉断症,还是你侬我侬,谁又能说的清楚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二十章:巧舌如簧的栽赃 “简直岂有此理!”沈凉悦忍无可忍:“乔贵嫔,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与冯太医有越礼之举了?你凭什么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满嘴胡话,毁人清白?怎么不说你心脏,满脑子都是这些肮脏的想法。” 楚乔冷笑了一声,樱妃越生气她就越得意。“现在又不是我和哪个男人纠缠不清,我脏什么?” “够了。”冯靖宇有些忍无可忍:“乔贵嫔最好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怎么。心疼了?”楚乔冷眼扫过他的脸庞:“别说你只是个太医,就算你是皇亲贵胄也没有用。一经查实,这就是掉脑袋诛九族的死罪。嘴巴硬,还能硬过砍刀不成?脑袋掉了,脸面要不要就无所谓了是么!” “你……”冯靖宇想了结了楚乔根本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他是毒医的徒弟,医术不差,用毒的本领更强。 只不过他要是真的动了手,他是可以全身而退,遥光怎么办? 她还留在宫里,万一…… “你还是闭上嘴,别再说话了好些。”楚乔没跟他客气,转而与皇后四目相对。“皇后娘娘。这件事情查到此处,也算是揭开冰山一角了。既然沐浴是关键人物,臣妾主张先将那丫头送去刑房,好好的问清楚整件事。有多少算多少,等她吐出来了,咱们再请皇上定夺不迟!” “凭什么?”沈凉悦脸色难看的不行。“就凭你的猜测,就要将个好好的丫头送去刑房受罪?难道屈打成招就是你诋毁本宫唯一的方式么?” “是不是诋毁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楚乔淡然一笑:“还是你心在就心虚,怕的不行?不如这样吧,真的要是害怕,那你就坦白承认好了。念在同是伺候皇上的人,皇后娘娘也许会开恩也未可知。” “本宫再说一次。”沈凉悦站的笔直,一脸的桀骜:“我与冯太医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私情。” 这话落在遥光耳朵里,怎么就那么不能相信呢。 旁人也就算了,可是她亲眼见过樱妃是怎么对冯靖宇的。还一口一个靖宇,亲昵的要命。 “好了。”沈音苒打断了这两个剑拔弩张的妃嫔,脸色一沉。“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本宫不希望有一点不实。尤其是关于翊儿,他的身份和血统必须清清楚楚,决不能将来遭人诟病。侯奎,现在就带沐浴去刑房,不许他们屈打成招,而是仔仔细细的审问清楚。” “奴才明白。”侯奎谨慎的应下。不出打成招无所谓。可谁也拦不住一个想死的奴才不是。 侯奎这么想,脸上的笑意便阴戾起来。 “皇后娘娘真的相信她们的无稽之谈?”沈凉悦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难道她就这么希望沈家的脸被丢尽么?就算她再怎么厌恶自己,也不该拿沈家的名誉来冒险啊。 何况没有了翊儿,不是变向的帮了皇贵妃? 皇后一向最恨皇贵妃,她为很么糊涂到要帮着这几个贱人来砸自己的脚? “正是因为本宫不信。本宫不能相信,所以才要彻查。”沈音苒挑眉,眼底尽是冷意:“凉悦,你从前再怎么任性都好,本宫与太后都能竭尽全力的包容你。即便是太后薨逝,本宫也没有一日不对你尽心照顾。现在,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本宫也不得不采取这样极端的措施。” “表姐,您要做什么?”沈凉悦知道来硬的是不行了,只好哀求皇后放过自己。“凉悦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您不知道么?凉悦心里就只有表哥和翊儿,哪里还有别的男子。表姐,您万万不可以只听乔贵嫔的一面之词就来疑心凉悦和翊儿啊。” 心想这时候才晓得装乖,是不是太迟了。 沈音苒饶是叹息:“凉悦,本宫正是为求你的清白,才必须要严查此事,你放心,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本宫不会让你和翊儿有任何闪失。” 思前想后,沈音苒吩咐无双:“把紧挨着毓秀宫的沉香园收拾一下,叫樱妃带着翊儿暂住。许乳母和两个丫头从旁伺候。樱妃所需一切,你们都要及时提供。但是务必确保安全。倘若樱妃和小皇子有什么闪失,本宫必然叫皇上严惩不贷。” “是。”无双赶紧应下:“樱妃娘娘,您请。” 沈凉悦迟疑,没有动作。 她想知道,皇后会怎么处置冯靖宇。 果然,沈音苒瞥了冯靖宇一眼,眉心依旧只有沉重之色。“将冯太医收押天牢,再作打算。” 遥光的心突突的跳,恨不得冲过去给冯靖宇一脚,凭他的本事,要这么出宫谁能拦得住?可是现在倒好,他竟然就这么待在这里任凭人家羞辱。 为什么?就为了一个樱妃? 心里一揪一揪的疼。遥光恨自己太卑贱了。 他为了别人难受,为什么自己要为他心疼。这么一想,她便收拾了脸色。 “就先这么说,都散了吧。”沈音苒心里也有不安。这件事情说到底,能不能成,关键取决于皇上。就是此时此刻,她也没有把握证明翊儿一定不是皇上的骨肉。可万一要是错了……她要赔上的不光是沈家的颜面,还很有可能把皇上对自己最后一点点的信任也搭进去。 杨絮没有走远,一直等在毓秀宫门外。 不多时,桦妃和乔贵嫔双双走了出来。 楚乔不愿意给她行礼,所以看见她站在前面,召唤侍婢转身往小道走。“不坐辇车了,本宫想自己走走。” 杨絮也不搭理她,虽然她叫得欢,但是俗话怎么说的,会咬人的狗不叫。 桦妃才是那只会咬人的狗。 “杨姐姐怎么还不回去?”桦蕊知道她在等自己,所以先开口。 “我有一事不明白,所以想问问你。”杨絮很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姐姐请问。”上向欢技。 “乔贵嫔是怎么搅合进这件事情的?”杨絮淡然的语调,听着也就像是闲聊:“她说她也看见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樱妃宫又是怎么回事?” 桦蕊叹了口气才道:“那是头一天的事情。就是杨姐姐您捉住刺客的前一晚。乔贵嫔说闲来无事,便想着去赏赏雪景。哪知道走到樱妃宫附近的时候,看见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很是奇怪。就尾随了一段路,没想到那男人竟然进了樱妃宫。” “哦。”杨絮不懂:“那当时乔贵嫔为何没知会一声,反而是今天突然就闹起来了。” 桦蕊自然是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姐姐没来时,乔贵嫔和皇后说认得那身衣裳,就是冯靖宇穿的那套。于是在太医院看见了冯靖宇,就直接把人带来了毓秀宫。” “原来如此。”杨絮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件事情看起来有些麻烦,真是替樱妃母子担心。”桦蕊少不得叹气。 “担心?”杨絮莫名其妙:“樱妃害的你连孩子都没有了,你现在却反过来替她担心!我说桦妃妹妹啊,你这心可真大。”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桦蕊低下头,微微有些难过:“可能是我自己没有福气吧。” 杨絮笑了起来。 桦蕊不解的看着她。“怎么……” “妹妹听过一句话么?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越是这么大度,越是这么善良,就越容易被人欺负。说到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不过是不想看见小皇子遭罪罢了。何况已经改变不了的事情,再怎么恨也是枉然。”桦蕊抿唇:“哪里算得上是善良呢。” 杨絮又是一笑。“怎么说呢。大度的人,我不是没见过。虚伪的,我见得就更多了。但是,有虚伪又会演戏,还叫人挑不出毛病,佯装善良的这一种人,我见得就不多了。恰好,你就是这样一种。” 桦蕊脸色一僵,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杨妃姐姐,您这是……” “你放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领,你的本领我已经领教了。”说完杨絮轻缓的转身:“奉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绝了。你能保证这件事情你没有被抓住痛脚,难道还能保证一辈子都不被人抓住痛脚么?现在演的约好,将来撕开伪装的时候只会越丑陋。皇上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的。” 动了动唇,桦蕊没有做声。即便她现在跟她争出胜负,又能得到什么。 只不过,杨妃这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皇贵妃身边的人已经这么看她了,就说明皇贵妃对她也有了提防之心。那要怎么办,才能消除这样的不良影响呢? 看来,还是得再花些功夫了! “皇贵妃醒了么?”桦蕊问身边的萱彩。 “还没有听到消息呢。不过皇上一直都留在伊湄宫。”萱彩如实的说。 “那好,咱们也去伊湄宫。”桦蕊皱了皱眉:“冯太医出事了,我得跟皇上打个招呼。不然皇贵妃的伤让谁来照顾呢!” “娘娘。”萱彩一惊,连忙劝道:“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万一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您……那可怎么办?” “放心,皇后娘娘不会在意这些事的。”桦蕊幽幽一笑。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二十一章:操心没够的劳碌命 “皇上。”小侯子再一次过来,皇上的脸色好看多了。 “什么事?”奉临正在喂碧儿喝粥,每一勺都要放在唇边吹一吹。 小侯子心里高兴,皇贵妃这一醒,果然皇上的心气儿也就顺了。“桦妃娘娘在外求见。” “桦妃?”严一凌心想她倒是购殷勤的,皇后还没来。她就先来了。 “是。”小侯子笑着点头。 奉临问她:“累么,若不想见,朕便让小侯子打发了就是。” “不累。”严一凌摇了摇头:“难为桦妃走这一趟,臣妾也想和她说说话。” “那好。”奉临给小侯子递了眼色。 小侯子连忙退下,不一会儿,就又领着桦妃进来。 桦蕊看着病床边,温情脉脉的皇帝,心头一震。她早就听说,皇上照顾生病的妃嫔特别温柔。只是难得亲见,却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贵妃娘娘好些了么?”桦蕊温和的走上近前。 素惜虽然不喜欢她,但碍于情面,还是搬了把椅子放在一旁。“娘娘请坐。” 桦蕊冲她温和一笑。缓缓坐下。 “无妨,已经好多了。”严一凌笑着说:“这几天不在宫里,叫你们担心了。” “娘娘说这话就是见外了。”桦蕊轻轻垂下头去:“您不在宫里的这几日,就属皇上最担心。臣妾可是亲眼看见的,皇上茶饭不思,连糕点也鲜少用些。总是询问下头的人,有没有您的消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桦妃或许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的另外一面。 但是严一凌却听得很明白。这几天,桦妃可是近在身畔陪着皇帝。否则又怎么会知道他茶饭不思,连糕点都不用呢。 这个空子钻的好极了。 “臣妾叫皇上担心了。”严一凌微微一笑。 温热的粥送到了她的唇边。奉临很是温柔:“只要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好了。” “臣妾会小心的。”严一凌与他笑容相映。不经意的转了转眸子,想看看桦妃脸上有没有什么多余的颜色。 不过让她失望了,桦妃依旧满面温然,没有半点其余的情绪外泄。 “对了,桦妃怎么这时候过来?”严一凌总觉得她来意未明。 “是这样,臣妾是想过来问问皇贵妃的伤势如何了。听说您是受了外伤,所以需要定时换药吧。”桦蕊乖巧的垂下头。 “有心了。”严一凌心想,在这后宫里,她也算是风云人物了。做什么都有人盯着。受个伤也不能清净。 桦蕊担忧的不行:“臣妾是想。冯太医这下子不能尽心,总得找个合意的太医继续伺候。换药这种事情是不能马虎的。好在天气冷,不容易起炎症,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尽早安排才好。” 边说话,她边垂下眼眸:“不知皇上觉得哪位太医合适。臣妾回宫之前正好去太医院打声招呼。” 严一凌自然是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冯太医……不能尽心?冯太医怎么了?” 她是在问桦妃,但目光却与皇上相触。 奉临也是一脸的茫然。 桦蕊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未免打扰皇贵妃安歇,臣妾就长话短说吧。因为冯太医去樱妃宫请脉。引起了一些误会。事情未能查明之前,只怕冯太医不便再来伊湄宫请脉了。” 奉临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有这事朕怎么不知道?” 桦蕊忙道:“皇后娘娘请无双姑娘来过伊湄宫。但那个时候皇上正陪着皇贵妃娘娘,并未准见。”上反助亡。 奉临记得是有这回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刺客的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这一回又有什么误会?” “回皇上的话,臣妾……”桦蕊故作为难,有点不敢说的样子。 “但说无妨。”奉临来了兴致,他就是想知道这个时候皇后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桦蕊低着头,慢慢的说:“事情的起因是乔贵嫔也遇见了形迹可疑的人进入樱妃宫。是在樱妃宫发现刺客的前一晚。在太医院,她说冯太医的衣裳和那可疑之人的一样,便将这件事情禀告了皇后娘娘。” “真是没有一天安宁。”奉临没想到楚乔也搅合进来了。“皇后怎么说?” “皇后娘娘原本是好意,呈上了亲手做的糕点。哪知道,这糕点却吃出了祸事。”桦蕊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冯太医和小皇子都吃了芋头,两个人身上都长出了一样的疹子……” 皇帝是聪明人,桦蕊的话说到这里便不吭声了。 严一凌有些疑惑,吃芋头长一样的疹子怎么了?这不就是说明这两个人对芋头格外敏感么! 当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马上就觉得自己受伤以后直接变蠢了。 因为皇帝的脸色告诉她,这件事情很严重。 “这也许就是个巧合吧。”严一凌试探的说:“可能是冯太医和奉翊凑巧都有这样的毛病。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后悔的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摆明桦妃都不说了,皇上有没有往这方面想,她何必要多嘴呢! “别胡思乱想了。”奉临对她说话的语气倒还是很温和的。“还有一点粥,都喝了吧。” “嗯!”严一凌点了点头。 桦蕊看这气氛微变,也觉得自己不合适待在这里。“皇上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改日皇贵妃好些了,臣妾再来请安。” “嗯!你先回去吧。”奉临说话的时候正把小勺里的粥送到她唇边,并没有看桦蕊的脸。 “皇上您觉得冯靖宇会这么做么?”严一凌等桦妃一走,便马上就问:“臣妾觉得……” 奉临把勺子放在碗里,把碗搁在方才桦妃做过的椅子上,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朕只要你好好的就好,别人怎么样,朕不想管。” 这话听起来有些霸道,又有些无情。但为什么心里会觉得很温暖呢。“我只是不想让那么小的孩子受这样的委屈。” “你呀!”奉临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唇角:“身上带着伤,脑子里还非要胡思乱想不可。这怎么行?” 如是又说了两句,奉临哄她睡。“这件事情朕会亲自过问的,不会冤枉了谁也不会纵容谁。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养好伤,别的事情一律不许操心。朕会告诉桦妃,下回不许再说这些事情影响你静养,也不许旁人来伊湄宫探视,打扰你休息。” “皇上是把臣妾当成金丝雀了!”严一凌撇着嘴,不情愿的样子。“不能见人,不能听风,只能每天吃吃睡睡,多闷啊!” “闷?”奉临轻轻在她额头上瞧了一下,又马上给她揉了揉。“朕不知道有多想过这样的日子,有人照顾,有人哄,睁开眼睛就有好吃的粥,闭上眼睛耳边就能十分清净。要不你跟朕换换,你天天去朝堂上听那些老臣子苦口婆心,口沫横飞的上奏,又或者去御书房,没日没夜的看折子。朕呢,就躺在你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几日,怎么样?” “呵呵。”严一凌轻轻的笑起来:“那不成了牝鸡司晨了!臣妾可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更没有这样的胆子。” “那就乖乖的留在朕身边。”奉临握着她的手,从拇指到尾指,一根一根,一节一节的按了一遍。“朕不怕这些事,只要有你在,心里就踏实了。” 严一凌温和的笑着。“皇上,我困了。” “朕扶你躺好。”奉临很是体贴,先把她倚在身后的团垫撤了,又将枕头放好。“慢一点,别弄疼了伤口。” 汪泉快不进来,双手恭敬的呈上了外敷的药。“皇上,这是给娘娘准备的外敷药。” “外敷药?”奉临皱眉:“从哪儿来的?” 汪泉当然不会隐瞒,如实的说:“是奴才从天牢取来的,说是冯太医在里面调配好的。” “天牢?”严一凌当时就愣住了。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你是说冯靖宇被打入天牢了?” 桦妃也真是厉害,这么关键的话她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泄露。 “是。“汪泉低着头:“说是太医院为了他能继续给娘娘你配药,直接把昂贵的药材都送进了天牢。还留下了几个内侍监帮忙打下手……” “这可真是有意思!”严一凌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就是个巧合而已,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何况旁人要是问及被囚天牢的原因,又当如何回答。总不能拿无中生有的事情来污损皇上您的名誉吧。再说,樱妃也不是那种性子。” “唉!”奉临长叹了一声,特别的无奈:“朕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你呀,就不是个能享清福的命。都说了朕会亲自过问这件事,你安安心心的养伤就好。” 奉临从汪泉手里接过药,谨慎的问:“都有什么人经手了?药可还干净?” 汪泉忙道:“皇上放心,绝无问题。” “行了,你下去吧。”奉临打发了他,和声软语的说:“好了,不想这些事,朕来给你换药。” “皇上,您可要亲自过问这件事。” “自然,朕会亲自过问的。” “嗯!那就好!” “你呀……”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二十二章:机关算尽也白费 给fy懒人呦南瓜马车的加更,么么哒~ “皇上来了?”沈音苒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又问了遥光一遍:“你是说皇上过来了?” “是啊娘娘。”遥光点了点头:“御驾已经停在宫门外了,娘娘赶紧准备迎驾吧!” 沈音苒有些喜出望外,皇上竟然会在这样的一个冬夜,撇下伤势不轻的皇贵妃来了毓秀宫。原本这该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可现在看来竟是这么的弥足珍贵。 “皇上。臣妾失仪了。”沈音苒一身如常的装扮,不施粉黛,看上去清清爽爽,一点也没有皇后雍容的姿态。上反岛号。 “是朕来的突然。”奉临径直走进了内室。 遥光和小侯子一左一右的将房门关好。 沈音苒跟着他走进去:“皇贵妃的伤好些了么?” 奉临饶是一笑:“皇后安排的这样尽心,即便是冯靖宇被关押在天牢,也照样能配好外敷药送到伊湄宫去,皇贵妃的伤自然无碍。” 这么说,皇上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怪不得会这时候来。 沈音苒有些失落,原来,在皇上眼中,皇贵妃要紧,樱妃和奉翊也要紧。唯独她这个当皇后的不要紧。 “臣妾原本想等皇贵妃好些了,皇上得空再亲自去禀明。倒不想皇上竟然先过来了。” 她伸手,想要解开他披在身上的袍子。 哪知道他竟然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皇上……”到了嘴边的话,沈音苒没有说下去。 “朕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奉临很是不痛快。“谣言止于智者,皇后不可能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吧?” 沈音苒赶紧走上前来:“皇上,若非没有把握的事情。臣妾也不敢将樱妃禁足,将冯太医扣押,实在是殿上的妃嫔们都亲眼所见。同样是吃了芋头,短短的功夫,冯太医和翊儿身上就都长满了红疹。” 显然是有些难过,沈音苒红了眼眶:“皇上,臣妾自己没有本事将咱们的皇子抚育成人。可对翊儿,臣妾是倾尽了所有的去爱。只要他能平安无事,用臣妾的命去换,臣妾都不会眨一下眼。” 奉临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边,好半天一言不发。 沈音苒觉得这样的皇帝叫她很陌生。那种感觉,很像是湿漉漉银炭被雪覆盖,很难点燃。“皇上……” “你觉得樱妃会做对不起朕的事么?”奉临直截了当的问。 沈音苒连连摇头:“臣妾不信。” “既然不信,为什么又要查?”奉临很是疑惑的看着她。这样说话,不觉得假么? “皇上,正因为臣妾不信。才要替凉悦找出证明清白的证据。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是不一查到底,来日被人翻起提及,那对翊儿是多么大的伤害。”沈音苒含着泪:“再说,皇嗣之事。是足以撼动江山的大事,臣妾不能冒险。” “你从前,很少会和朕说这些大道理。” “皇上,那一天,你说臣妾越来越像沈太后了。”说到心痛之处,沈音苒落了泪。“臣妾反思过多日,一点一点的找出了自己的不足。正因为凉悦是沈家的人,正因为她的孩子留着沈家的血,臣妾才不能视而不见,才不能佯装不闻。否则……万一要是真的,那臣妾岂非愧对了皇上。也许……您心中已经厌倦透了臣妾,可是……在臣妾心里,您永远都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表哥。” 奉临捧着她的脸,慢慢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音苒,朕多么希望,你还是曾经那个只会为旁人着想,心思纯净的表妹。” 一双手忽然用尽了力气,几乎是攥着她脸上的皮肉。 沈音苒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皇上……臣妾……好疼。” 犹豫再三,奉临才松开手:“朕已经反复的说了很多次,你会是皇后,会一直是皇后,你到底还要怎么样你才甘心?你知道不知道,你越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朕对你的厌恶就会加深一些。就算你用尽了手腕,朕也只会离你越来越远,你懂不懂?” 这下,沈音苒算是明白了。 “皇上,你是觉得樱妃的事情,是臣妾陷害了冯靖宇和她么?在您眼里,臣妾就只有用这些手段来巩固自己的权势对么?”沈音苒只想笑。“难道臣妾的下毒功夫,竟然要比毒医的徒弟更高明,以至于在芋头里面做了手脚,冯靖宇都察觉不出来?” 奉临目光锋利的与皇后相触:“朕只知道,你根本就不希望后宫安宁。否则,你这个皇后便是没有了用武之地不是么!” “皇上。”沈音苒对上他的目光,愤怒的说:“臣妾原本在您心中就没有任何分量不是么?既不能生育皇子,又不能为能为您分忧。但凡有臣妾在,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乱麻。您就是想说这些是吗?” 心口的痛楚越来越强烈,这段日子,每一次皇帝向她发脾气,她都会脱掉一层皮。好不容易长上的皮肉再一次被生剥开,那种滋味不比皇贵妃的外伤轻。 “你别再说了。”奉临很是疲倦。“这一次换朕来告诉你。” 奉临绷着脸,略微思忖,方道:“沈家的事情,朕会亲自处理。不管是北边还是南边,你都不要再插手了。宫里的事情,等皇贵妃康复了,便叫她为你分忧吧。朕记得幼时你最喜欢花,可惜毓秀宫里,没有一盆花是你种出来的。既然是喜好,又修身养性,就捡起来吧,千万不能丢了。” “皇上的意思是……臣妾往后什么都不用管了?这座毓秀宫,便是臣妾的冷宫对么?”沈音苒的眼底,泪水已经干涸。以至于她心如刀绞,却再没有泪了。 “朕是希望你能好好的静静心。”奉临严峻的神情不怒而威:“能找回从前的你最好,找不到也无妨。总之,不要在朕背后再做什么无聊的事情了。朕不愿意看到昔日那么美好的容颜,如今残败成现在这样子。懂么?” 说完这番话,奉临毫不犹豫的起身,迅速的离开了这件内室。 “皇上……”沈音苒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道:“你看我机关算尽,却还是留不住你。” 遥光进来,正好听见皇后这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皇后娘娘,您没事吧,您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沈音苒咬了咬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一天还是皇后,只要我还有沈家这座靠山,我就还没有输。” 遥光并不知道皇后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说出这么有骨气的话。“皇后娘娘恕奴婢多嘴,樱妃的事情,皇上是否不信……” “樱妃的事皇上信不信都不要紧。”沈音苒饶是一笑:“乔贵嫔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置凉悦于死地的。你可知道,那芋头的秘密,便是她告诉本宫的。” 竟然是乔贵嫔? 遥光有点不敢信。谁不知道司空家与沈家梁子结的可不浅。 “时候也不早了,奴婢去拿盏安神汤来,皇后娘娘喝了好入眠。” “嗯。”沈音苒点了点头:“你去吧。” “是。”遥光正捉摸着乔贵嫔的动机是什么,门还没推开,就听见身后咕咚一声。 “皇后娘娘?”她转过身,看见皇后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已然没了知觉。“皇后娘娘?” 这是怎么回事? 遥光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儿啊。八成是叫皇上气得。 “快来人……” 无双听见呼喊赶忙走了进来:“怎么了?” “皇后晕了。”遥光示意她赶紧过来扶。两个人好一翻折腾才把皇后抬上了床。“这个时候了已经,还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自然还是要的。”无双的眼神告诉她,皇后怎么都是皇后,要是身边的奴婢由着她昏迷而不管,传出去了还得了。 “让侯奎去吧,他腿脚利索。”遥光淡然道。 “好。”无双临走之前,又忍不住折回来问了一句:“到底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了什么,怎么把娘娘气成这样?” “谁知道。”遥光懒得偷听,何况这些天她也看出来了。皇上对皇贵妃是真的挺好。 “行了,那我去了,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无双快步走了出去。 遥光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后,心想现在拔出匕首,一刀刺下去然后叫上徐天心转头就跑,宫里的日子也就结束了。然而一想起冯靖宇,她的心口就疼了起来。 到底是不是你啊…… 奉临刚回到伊湄宫,暖手炉还没捂热双手,小侯子便急匆匆的来了。“又怎么了?” 小侯子低眉,简短的说:“皇后娘娘昏倒了,太医已经赶往了毓秀宫。” “知道了。”奉临很平静的说:“皇后有心结没能解开,故而才会气迷心窍。这样,明日一早,你就去花房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应季的花卉,多送一些去毓秀宫。皇后看了必然喜欢。” “是,奴才知道了。”小侯子闹不清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这做法实在有些气人。皇后都晕了,皇上还有心情弄个什么花花草草的送过去。真有心,早就过去瞧瞧了。 “小侯子,就算天塌下来,今晚也不许吵着朕与皇贵妃。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懂了?”奉临不放心的叮嘱。 “是,奴才记下了。”抹了一把汗,小侯子赶紧退出去关好了门。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二十三章:头痛不已 章嬷嬷近来,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叮嘱小厨房做的,上朝前吩咐奴婢等你醒了就趁热喝。” 严一凌有些懒懒的不爱动,刚洗漱完就侧在床上发呆。“谢谢嬷嬷,我现在还不想喝。被子里暖暖的不爱动。” “冯太医的医术真是高明。”章嬷嬷看她脸色好了不少。不免赞叹。“娘娘刚被送回宫的时候,奴婢和素惜都吓坏了。您的脸简直比白纸还要白,没有一点血色,现在看着确实好多了。” “冯靖宇还被关着?”严一凌叹了口气:“宫里的是还真是瞬息万变。我不过是耽误了几日的功夫,竟又闹出这么多事来。” “娘娘放心,奴婢瞧着,皇上是不会轻信了皇后娘娘的话。”章嬷嬷把她放下,笑得有些得意。“您不知道。昨夜您睡着了之后,皇上去了一趟毓秀宫,不知道和皇后说了些什么,把皇后都气晕了。” “真的晕了?”严一凌这么听着也是个乐子。 “可不是么,大半夜的。又折腾了太医过去瞧。”章嬷嬷满面春风的笑起来:“奴婢大半辈子都在宫里伺候,算是相信了一句话。” 严一凌饶有兴致的问:“嬷嬷信了哪句话?” “恶人自有天来收。”章嬷嬷脸上都是灿灿的笑容。“皇后从前和气风光,皇上待她犹如至亲一般。那时候谁又曾想过,皇后也会有这样的一日。” “是啊。”严一凌到现在都忘不了当初皇帝气冲冲闯进冷宫的眼神。倒不是她心胸狭窄,非要记得这件事。而是,那种锋利而又充满怨恨的目光,叫她从心底冷出来。印象太深刻了。“皇后也算是作茧自缚。” 说了半天的话。严一凌有些饿了。热汤飘香,她笑着坐了起来。 章嬷嬷赶紧去扶:“娘娘别太用力,当心伤口。” “没事,我已经觉得好多了。”严一凌不由在想,要是冯靖宇真的出了事,那可就是浪费人才了。 “小姐。”素惜苦着脸进来,眉心皱的有些夸张。 “怎么了?”严一凌看她端着药,眉头也皱了起来:“这药不会这么苦吧。把煎熬的人脸都熏成了苦瓜干。” 素惜想笑又笑不出来:“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玩笑。” “怎么?”严一凌不解的看着她。“不会是皇后已经处置了冯靖宇和樱妃吧?” “自然不是。”素惜不想让她着急,苦着脸道:“看样子咱们是要恭喜皇后娘娘了。” “恭喜?”章嬷嬷纳闷:“何来的喜啊?” “遥光偷偷送来消息,说……皇后娘娘昨晚晕厥不光是气迷心窍。而是已经……有孕了!”素惜的脸色很是不好,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还会和皇后有孩子。 果然这话也让严一凌愣住了。 她甚至记不起皇上什么时候去过毓秀宫。“皇上知道了么?” “还没有。”素惜压低了声音:“遥光是偷偷送的消息过来,看样子,皇后娘娘似乎不想让人知道。所以请脉的太医也没有多嘴,可能……她是想自己告诉皇上吧!” 严一凌笑了。 “娘娘……”章嬷嬷犹豫着要不要把汤递过去。 “我喝。”严一凌接过碗。用勺子在里面搅了几下,随后慢慢的喝起来。 “小姐,您得赶紧想个办法,咱们不能再让皇后有翻身的机会了。否则……”素惜着急的不行。 从她开始成为严碧,到今天。这一路走来皇后一直是她最大的障碍。虽然不是为了得宠。可也不能由着她残害。眼看着沈家日渐强大,皇上心里也是万分的不安。 沈雄沈才的事情好容易打开了这个缺口,消弱沈家是势力已经提上日程了,难道就要因为这天大的喜讯而改变么? 心里有些乱,严一凌食不知味。 就算是喝了素惜的药,也没觉得有什么苦。 “小姐,奴婢是不是多嘴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您的身子更重要。”素惜有些自责,或许她不该告诉小姐这件事。 “我没事。”严一凌笑了笑。“不过是觉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娘娘。”汪泉在外头轻声道:“苍穹殿外出了事,乔贵嫔她……她跪在长阶上,恳求皇上彻查樱妃之事。” “这个时候?”严一凌心头一紧:“正是上朝的时候,她这么一闹,不是把家丑都扬到朝臣们脸上了?” 这么做到底是楚乔自己的心思,还是她被桦妃蛊惑了?一时间严一凌也拿不准主意。不过她很纳闷,楚乔入宫的时候也是个冷美人,不怎爱和妃嫔们交往。何以一下子就转了性子,非但要往人堆里凑,还便宜你要和皇后并肩作战! “小姐,您说怎么办?”素惜更加担忧了:“樱妃到底是沈家的人,和咱们没有太多关系。但冯太医……冯太医一直为小姐所用,怕不怕到最后成了受您指使。” “让我想想吧。”严一凌有些头疼了。“反正这件事情,皇上不来问咱们,咱们就不去多嘴。但是素惜,叫人盯着天牢的动静,不许她们恣意妄为,伤了冯靖宇。” “奴婢明白。”素惜谨慎的点头,匆匆退下。 章嬷嬷替她盖好了被子:“娘娘放心,宫里的事情奴婢会多盯着的。您就踏踏实实的休息。” “好。”严一凌闭上了眼睛,满脑子都是皇后有孕这件事,心口微微的不畅快。到底是什么时候,皇上去了毓秀宫呢?她怎么就记不起来了? — “皇上……”小侯子腿都有些打晃。“乔贵嫔还在长阶上跪着。” “她喜欢跪,就让她跪着。”奉临脸色阴沉的难看。早知道是这种情形,当初就不该接她入宫。 当然这样的话作为皇帝,他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可是……”小侯子有些为难:“可是外头的雪还没融化,天这么冷,奴才担心乔贵嫔受不住。” “自讨苦吃,与人无尤。”奉临不再想听。 “皇上圣安。”侯奎在这时候进了殿。他知道朝臣们都已经退下了。 “何事?”奉临冷峻的面庞没有一丝温度。 “奴才奉命将樱妃娘娘的侍婢沐浴送去刑房查问。哪知道那丫头什么都不肯说。皇后娘娘一早有吩咐,不能屈打成招,刑房的奴才们一指头都没有碰过她……” “啰啰嗦嗦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奉临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 “奴才该死。”侯奎赶紧调整了一下,简单道:“沐浴咬舌自尽了,临死前说不能背叛樱妃娘娘。” 奉临沉了口气,没有说话。 侯奎见皇帝脸色不好看,便压低了嗓音呈上一本册子:“请皇上过目。” 小侯子连忙上前去接,转而呈于皇帝面前。“皇上。” 奉临沉了口气,顺手接过:“这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是起居记档册。”侯奎脸上透出一丝欣喜。“请皇上翻折页。” “有什么话你就痛痛快快的说!”奉临很是不喜欢这奴才。也不知道皇后怎么会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伺候。 “皇后娘娘昨晚晕厥,连夜就请了太医过来瞧。”侯奎满面喜色:“太医已经证实,皇后娘娘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奉临的心猛的一跳,像是忽然被什么揪住了一样。“你说什么?”上反节号。 侯奎清了清嗓子,满脸喜色:“皇上,皇后娘娘有了身孕,真乃我朝之福。” “知道了。”奉临合上了起居册:“下去吧。” 那一晚,他本来是打算给她一个孩子。可是之后接踵而至的事情,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有了? 想起从前的事,再想起现在,奉临心里忽然很抵触有这个孩子。 “皇上,要不要去毓秀宫看看……”小侯子提了个醒。“到底皇后娘娘也是皇后……” “朕要做什么,几时轮到你们这些奴才插嘴!”奉临相当的不满。 “皇上恕罪,奴才该死。”小侯子赶紧跪下。 奉临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回暖阁换件衣裳,朕去瞧皇贵妃。” “是。”小侯子不敢在劝,只能跟在身后。 不多时,楚乔就看见一身常服的皇上走出了苍穹殿。她跪在玉阶当中,不高不低的位置,仰着头看走出来的天子。“皇上,臣妾知道您顾着樱妃的颜面,可正因为如此,这件事情才必须要彻查清楚。倘若有人胆敢污损皇上清誉,她便是不配活在宫里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奉临皱眉问。 “皇上,臣妾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愿意看皇上被蒙在鼓里,替别人养便宜儿子。”楚乔一脸的冷肃,那样子像是抱着必死之心。 “现在是谁在丢朕的人?”奉临沉了沉心,道:“是谁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 “皇上,臣妾要是不这么做,您一定还会替樱妃隐瞒。”楚乔红着眼眶:“就算是让您心里不痛快了,臣妾也得剜掉这块毒瘤。” “樱妃怎么招你了?”奉临认定了是她的私心驱使:“你非要逼死她不可。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和旁人有私,凭什么说奉翊不是朕的骨肉?” 楚乔昂首,镇定的说:“想知道臣妾是对是错,滴血验亲就行了。皇上是不肯还是不敢呢?”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二十四章:打赌 奉临看她一脸大无畏的样子,也来了兴致。“乔贵嫔敢不敢跟朕赌一把。” “皇上的意思是……”楚乔没料到皇上会这么说,心里有些打。 “倘若翊儿当真不是朕的亲骨肉,朕便将樱妃打入冷宫,贬为庶人。”奉临拧着眉头,一字一句说的格外铿锵。“但是倘若翊儿是朕的亲骨肉……你就替云嫔去守太后陵。换她回来,又如何?” 这话惊得楚乔一个哆嗦。“皇上……” “怎么?不敢?”奉临平静的看着她:“这点魄力都没有,何以你要跪在这里?”上反狂号。 “皇上,臣妾若是不肯呢?”楚乔心有戚戚。 “不肯?”奉临冷笑了一声:“若是不肯就给朕滚回你的熙荣园,朕不想再看见你。” 言外之意就是禁足? 楚乔有些害怕,反正樱妃的事情十有八九,既然如此,她何必要害怕呢!“好,皇上既然这么说,那臣妾就跟您赌。但是臣妾有个条件。” 奉临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楚乔红着眼睛道:“倘若臣妾赢了,就请皇上册封臣妾为妃取代沈凉悦。” 原来如此。 奉临早就知道她不是为了皇家名誉这些空洞洞的说辞才犯险的。“好哇。朕答应了。” “谢皇上。”楚乔缓缓的起身:“臣妾会不遗余力的查清楚这件事,也请皇上公正持重,不要包庇那些不该包庇的人。” “你把朕当什么了?”奉临微有不悦:“天子一言九,朕怎么会食言。” “谢皇上成全。”楚乔这时才觉得膝盖冰凉冰凉的,骨缝里透出了疼意。 奉临打发了楚乔,便急匆匆的前往伊湄宫。 沈音苒等了大半日,始终不见皇上的踪影。不免着急。“侯奎呢,还没回来?” 无双低着头道:“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本宫?”沈音苒狐疑的不行:“去叫他过来。” 实际上,谁都知道侯奎是故意躲着皇后。在皇上面前没得到好脸色,他自然不想又被皇后数落一顿。 只是既然皇后传他,总不能不去吧!迈进内室的门槛,侯奎只觉得头皮发麻。“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已经去过苍穹殿了是么?”沈音苒直截了当的问:“皇上怎么还不过来?” 侯奎忙道:“许是因为乔贵嫔还跪在玉阶上,皇上费了些时候和她说话。” 其实侯奎留了个心眼,一早就叫人盯着苍穹殿的动静。这会儿,皇上已经去了伊湄宫他是知道的。 “乔贵嫔。”沈音苒心里有些不踏实。“这次樱妃的事情,她似乎很上心啊。” 侯奎点头,猜测道:“乔贵嫔自诩出身不俗。又在宫外救过皇上。自然是觉得自己的位分不高,想要活动活动心思。” “也是。”沈音苒想起那天杨妃嘲讽她的话,不免点头:“乔贵嫔性子烈,盲目自大,杨妃又句句话直刺她的心窝。未能成为妃主,一直都是她的心病。且皇上待她。不过是客套罢了。若不是看在司空赟的面子上,恐怕她连个贵嫔都不是。” 只是心里还是惦记着皇上。沈音苒忘不了,上一次有孕的时候,皇上高兴的样子。一想到那一幕,她的心里就暖暖的。“这样。你再去瞧瞧,皇上若是得空,就请他过来。” 虽然昨晚不欢而散,可沈音苒总觉得,皇上心里还是有她的。现在,她怀了孩子,怎么也能融化皇上心里的那层冰霜。 “这……”侯奎脑子一转,便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因为樱妃的事情,皇上生了气。只怕气还没消,叫娘娘看见不好的脸色。不如晚一点,奴才……” 沈音苒凛眉:“你到底想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 “娘娘,奴才哪敢隐瞒……”侯奎怕编不下去了,正愁着无双和遥光怎么不来解围,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娘娘,桦妃娘娘来了。”遥光走进来,表情平静的说。 “桦妃?”沈音苒叹了口气:“请她进来。” “是。”侯奎赶紧趁机退下:“奴才稍后再来禀告娘娘。” “嗯。”沈音苒微微闭目,软软的靠在垫子上。 桦蕊走进来,一脸的喜气。“臣妾恭喜皇后娘娘,向娘娘道喜了。” 沈音苒听她的声音这么清脆,唇边的笑容暖意十足。“你的消息倒是满灵通的,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样的喜事自然是不胫而走。”桦蕊高兴的走到皇后床边,抱着暖炉暖了暖手才笑着说:“外头冷,臣妾怕凉气扑了娘娘。” “无妨。”沈音苒也不在意。“本宫哪有那么娇弱,又不是病歪歪身子骨的万贵妃。” “是。”桦蕊笑逐颜开:“娘娘的身子一直很好,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更显得容光焕发,喜气洋洋呢。” “这宫里,数你嘴甜,说的话也是本宫最爱听的。”沈音苒微微一笑:“这么急过来,就是为了向本宫道喜?” 桦蕊摇了摇头:“娘娘有孕,许多话本该要忌讳。臣妾是想来问,沐雨那丫头有没有……说出些什么来?” 沈音苒才不觉得有什么好忌讳的。“那丫头是怕说出了什么错话,对不住自己主子。”“如此,那臣妾还真是要为樱妃担心了。”桦蕊惴惴难安:“万一要是真的,那……” “要是真的,本宫也保不住樱妃。”沈音苒这么说,不由的垂下了眼睑。“她若是真的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本宫又怎么能罔顾国法去救她。只是乔贵嫔,这么快就把事情捅到百官面前,皇上一定承受了不少压力。” 这意思,便是皇后还不知道。 “臣妾来的时候,遇见了乔贵嫔。”桦蕊温和的说:“她说皇上已经点头了,预备滴血验亲。” “什么?”沈音苒瞪圆了眼睛。“皇上真的这么打算了?” “是。”桦蕊微微有些担忧:“乔贵嫔这么做,皇上也没办法不答应。” 这一点,沈音苒也有同感。“这宫里,敢这么勉强皇上的人,恐怕除了她乔贵嫔便再没有了。谁不是顺着皇上的性子在伺候。” 桦蕊没有出声,心想不是还有个徐妃么!那也是一只随时能呛起毛的斗鸡。 沈音苒有些奇怪,皇上怎么这时候还不过来。 不是说乔贵嫔已经回去了么! 有心想问桦妃,又觉得脸面上挂不住。心里急得不行,就像是有虫子一拱一拱的难受。 “皇后娘娘,臣妾就不叨扰你歇息了。”桦蕊起身:“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也好。”沈音苒点了点头。“皇上这会儿心里正憋气呢,你若是有空,不妨过去瞧瞧。” 桦蕊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呢!“皇上去了伊湄宫,可能是想问清楚皇贵妃冯太医的事吧。毕竟冯太医是皇贵妃举荐的人。” “哦。”沈音苒瞬间就恼了,强忍着心事没有表现出来。“本宫知道了。” “那臣妾就告退了。”桦蕊满面笑意,心里却很是得意。她不信皇后气不死。 她的孩子没有了,这宫里的人都护着沈凉悦。 现在,沈凉悦的命危在旦夕,而皇后也别想生下这个孩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用皇贵妃的手……一举两得,一石二鸟。 ———— “在做什么?”奉临走进去,看见她坐在床上,双手捧着一本册子。“朕不是说了要你好好休息,为什么就是不听话,还要这么劳神?” 严一凌微微笑:“想起了以前写给皇上的册子,于是翻出来看看。” 奉临是看过的,又从她手里捧起来。“你的心意朕都知道。” “那皇上的心意呢?”严一凌问。 “你不知道么?”奉临很是疑惑。 “我是说,皇上想怎么解决冯太医和樱妃的事?” “这宫里最快的就是奴才的嘴。”奉临饶是一笑:“你一定已经知道楚乔跪在玉阶上,让朕没脸的事了吧?” 严一凌捏了捏皇帝的脸:“这不是还在这里么!” “朕允诺了滴血验亲。”奉临拧着眉头:“还跟乔贵嫔打了个赌。若朕输了,封妃。若朕赢了,她去守太后陵。” “乔贵嫔答应了?”严一凌心想,她心气那么高,若是输了,宁可死也不会去守陵的。 “答应了。”奉临握着她的手:“朕这会儿过来,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什么?”严一凌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很卷翘。 奉临看着她,好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事情?让皇上这么为难的样子。”严一凌故意体贴的问。 “皇后……”奉临稍微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指节。“有孕了。” 严一凌先是一愣,随后便轻笑起来:“那臣妾要恭喜皇上与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三十出头,再得嫡子,真是可喜可贺。” 奉临把她小心的拥在怀里:“到底哪一句才是你的真心话呢?你就不在意么?” “我在不在意,皇上也和皇后有了孩子。”严一凌侧过脸去:“说到底这也是一件好事情。” “未必。”奉临蹙眉,像是很难下决定似的。“未必是好事!你瞧着吧!”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二十五章:滴血验亲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殿之上,百官山呼万岁。 奉临正襟危坐,深邃的目光沉稳的划过每个人的脸庞。 小侯子嗓音清脆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皇上的话音刚落,陈子贵便站了出来。“皇上,原本朝堂之上应当谈论国事。但今天微臣想……过问一下宫中之事。此事,既可以说是皇上的家事,也可说是关系到社稷江山的大事。” 陈子贵多年来与万家勾结,算是拥护万事一族的领军人物。这会儿他最先开口,必然是想要为万贵妃鸣不平了。 奉临沉眸颔首:“朕晓得,你们是听见了什么。” 陈子贵随即跪下:“皇上,江山赖以绵延,不光是先皇与皇上的高瞻远瞩,宏图大略。更是后世之君的继承之功。一旦有什么闪失,岂非是将万里江山拱手赠人了。微臣斗胆恳求皇上,严查此事,正所谓空穴来风必有因。万万不可疏忽大意。” 这话惹得梁毅很不痛快。作为言官的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些诋毁沈家的佞臣。“陈大人这么说,莫非是已经听信了谣言?俗话有云,谣言止于智者。您自己不是智者不要紧,何苦在这殿上说予皇上听。此事种种,皇上心里必然明了。何况,后宫的事,首先是皇上的家事。皇上自然有妙策解决。何须你我这些外臣操心。” 说完这番话,他还是觉得不痛快:“手可千万不要伸得太长了,当心缩不回来……那就只有斩断。”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子贵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此事若不详查,被有些无耻之人蛊惑,岂非要成了千古笑话。难道你希望皇上的一世英名,就败在这些无耻小人的手里么?” “无耻小人?”梁毅拧眉:“难不成妃主娘娘和皇子在陈大人眼里,竟然等同于此类?陈大人的胆子可是要比您的见识大的得多呢!” “岂有此理。”陈子贵脸色阴郁:“微臣就事论事,即便是有不妥之处,也并未僭越臣子的本分。不像某些人,看似有模有样,正经左派。实际上包藏祸心,结党谋私。是非曲直,当真以为皇上看不出么!” 奉临默不作声,看着这些臣子们唇枪舌剑。也在默默留心这殿上每个人的举动。 “两位大人,毕竟是在朝堂之上,就都少说两句吧。”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华勋,桦蕊的父亲。 两人听见这话,都有些闷气。 再看皇上的脸色,便都沉了声音。 奉临顺势问道:“华卿应当也悉知宫里的流言了,不知你有何看法?” 华勋恭敬的上前。道:“微臣以为,此事的确需要明察,但并非是证明什么流言蜚语的真伪,而是为樱妃娘娘证明清誉。清誉对娘娘来说何其重要,证据摆在面前,也正好堵上那些作祟的小人恶毒之口。” 微微颔首,奉临的唇边浮现了一抹笑意。“朕也正有此意。” 直了直身子,奉临徐徐环视殿上,缓缓道:“朕已经下旨彻查整件事,不日就会掌握凭证。说到底,朕的家事劳动你们费心也实在是不应当。朕自然会好好处理,你们也大可以放心。” “是。”臣子们齐齐应声。 已然没有了兴致,奉临起身:“今天就议到这里。” “恭送皇上。” “皇上……”小侯子快步跟上:“皇上要换身常服去伊湄宫么?” “不必。”奉临停了下来:“毓秀宫。” “是。”小侯子赶紧打点。 沈音苒在和皇帝赌气,他不来看她,她也不去请安。 反正他都知道她有了身孕,来不来,随他的意。 正想的窒闷,就听见侯奎通传:“皇上驾到——” 沈音苒脸上一喜,连忙叫遥光扶她起身迎驾。“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走进来,第一眼情不自禁的落在皇后的肚子上。“不必多礼。” “皇上。”双颊染上了淡淡的绯红色,沈音苒缓缓走到皇上身边:“臣妾还以为皇上不来瞧了呢。” “朕这两日不得空。”奉临平和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温柔。“小侯子,你去传樱妃和冯靖宇过来,抱奉翊也抱过来。” “皇上……”沈音苒纳闷:“您这是……” “顺道请桦妃、乔贵嫔、杨妃也都过来。”奉临丝毫没有理会皇后,径直说道。 “皇上您这是?”沈音苒有些吃不准皇上的心意,难免惴惴不安。 “朕知道你有孕,孕中不宜操劳。所以滴血验亲这件事,还是在毓秀宫完成比较好。”奉临的语气有些不善,让人听着会不舒服,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上其实可以在苍穹殿进行,臣妾并不是非要知道结果。”沈音苒皱着眉头。上找农划。 皇帝的表现,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在他的眼里看不见温柔和温暖。甚至提到有孕两个字,他的语气也格外平常,就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根本无关的事情。 心里堵得慌,沈音苒的脸色有些不好。 “这件事朕无暇理会的时候,都是你在侦办。既然现在朕得空要求证清楚,那么皇后你必须得在场。”奉临将“必须”两个字咬的很重。 沈音苒唯有点头:“谢皇上。臣妾也很想替凉悦证明清白。” “听闻凉悦身边那个丫头嚼舌了?”奉临眉头微动。 “是。”沈音苒很是不舒服。“刑房的奴才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她半个指头。只是那丫头临死前说道,宁死也不做背叛主子的事情。反倒叫人起疑。” 奉临对上她的目光,问:“皇后觉得樱妃和冯靖宇会有这样暧昧不明的关系么?” “皇上,臣妾当然不相信凉悦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沈音苒有些激动。“凉悦是怎么在意皇上的,是怎么想方设法的入宫为妃的,臣妾和您都看在眼里。从前她心里只有皇上一人,如今更是一颗心都扑在奉翊身上。臣妾绝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看她说的有些激动,奉临微微点头。 “但,正因为臣妾相信凉悦是清白的,才更希望能查清楚这件事。无谓叫无辜的人遭屈不是么!” “嗯。”奉临点了下头:“很快就清楚了。” 不多时,皇帝传召的人齐候在了正殿之上。 奉临这才和皇后一起走上了殿。 沈凉悦一看见皇上,眼底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翊儿,翊儿真的是您的亲骨肉,皇上,求您明察。” 楚乔行了礼,便转过脸来看满脸是泪的樱妃。“樱妃不必这么难过,等下事情弄清楚了,误会解开了自然就好了。” 当天皇上不在的时候,乔贵嫔可不是这样一副嘴脸。何以今天说话的语调都温柔起来。 “乔贵嫔不是说皇上不会替樱妃做主的么?”杨絮没好脸色,语调也显得有些苛责。“怎么这会儿倒是安慰起樱妃来了。看来皇上在与不在,你这美人面竟就是两张不相同的。也真叫本宫刮目相看。” “杨妃娘娘怎么老是冲着臣妾来?”楚乔唇角微勾:“这会儿咱们要说的可是樱妃娘娘的事情。回头闲来无事,欢迎您道熙荣园慢慢和臣妾说上一天。” 奉临正了正脸色,问冯靖宇:“你有什么要说的?” 冯靖宇摇头:“没做过的事,无需多说。” “小侯子,准备碗。”奉临懒得废话,早点验查清楚,早点解决这件事,比什么都强。 沈凉悦红着眼睛跪了下去,看乳母怀里的翊儿,心痛的不行。“皇上,等将来翊儿长大了,知道自己幼时曾被父皇这样疑心过,他的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所以,臣妾恳求皇上,过了今天,不许任何人再提及此事。” 奉临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也想起了他心里的魔障。“你放心,朕不会让任何人再提及此事。” “谢皇上。”沈凉悦垂下头去,她并不害怕,因为没有做过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可是她心里很痛。在宫里这段日子,她除了翊儿,又得到了什么? 姑母死了,表姐拔刀相向,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占据了她的心,除了孩子,就只有冯靖宇。 可这番情意,只能深深的埋藏在自己心里。并且,她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以后该怎么面对冯靖宇。而他还会不会向从前一样照顾她们母子。还是,明哲保身,远远的离开皇宫。“皇上,水准备妥当了。”小侯子皱着眉进来。 “冯太医查验一下。”奉临平和的说。“看完也给皇后瞧瞧。” 沈音苒本想说不必,可皇上根本就没看她。到了嘴边话只好咽下去。 “水无问题。”冯靖宇正色道。 沈音苒也查看过:“皇上,臣妾也没看出水有什么问题。” “好。”奉临示意小侯子拿银针过来:“抱翊儿过来。” 这一针,是他亲自扎在翊儿幼小的手指上。才扎上去,孩子就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有点下不去手挤出血来。 沈凉悦见状大步的走过去,握着翊儿的手指用力的挤了血,正好滴在碗里。“皇上,臣妾和翊儿都是清白的,不怕查验。” 奉临点头:“冯靖宇,到你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二十六章:被证实 “是皇上!”冯靖宇从小侯子手里接过针,很随意的在手指上扎了一下。随后用力的将血挤在同一个碗里。 小侯子端着那个碗,慢慢的走到皇帝面前。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双眼有些发直的看着那只碗。 两滴血,在水里越靠越近,边缘的血丝由深红到淡红。最终笑容在水里。而就在一个瞬间,碗中心的两滴血忽然相容了。 沈音苒惊的瞪圆了眼睛。如果说这件事情的开端,是她听信人言,想借樱妃的事情向皇上示威。让他知道,这后宫里不能没有她这个皇后。那么现在,事情已经完全的超出了她的估算。“凉悦你……” 乔贵嫔的唇角冷意十足,笑得那么好看。当然,这笑容仅仅维持了一个瞬间,便迅速的皱起了眉头。“皇上,这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樱妃她祸乱宫闱,生下孽种。理应赐死。”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沈凉悦吓得都不似人声了。“翊儿真的是您的孩子,皇上,臣妾没有说谎,翊儿……翊儿真的是您的孩子。皇上!” “凉悦你怎么能这么糊涂。”沈音苒气得脸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涔涔汨汨。“你叫本宫说你什么好?你对得起皇上,对得起沈家。对得起姑母么?” “我没有!”沈凉悦的声音尖利刺耳。 杨絮已经被那两滴相溶的血弄懵了。如果说芋头的事情只是巧合,那这两滴血怎么解释。 碗和水,皇上都让冯靖宇自己检查过了,确定没有问题才会继续。现在真是百口莫辩。 “皇上,微臣和樱妃娘娘是清清白白的,绝没有半点私情。”冯靖宇并不是怕死,他是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就死了。“皇上,就算您不信微臣,也不能不信樱妃和小皇子。” “冯太医就不要再狡辩了,你是太医,这样的事情你该比别人更明白。”楚乔挑了眉:“皇上。这时候由不得他们再狡辩了。请您已发严惩,以儆效尤。”上找丽技。 奉临垂眸,看着满脸是泪的沈凉悦,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事到如今,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怨气,反而只有冷漠。他对凉悦并不算好。以至于她的不忠也并没有勾起他的愤怒。“去吧,带着孩子回你的樱妃宫。那里,就是你的冷宫。” “皇上。”沈凉悦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臣妾真的没有不忠,臣妾真的没有。求您开恩。您就相信臣妾这一回。” 边说沈凉悦边不停的口头,每一下都格外用力。一声一声的闷响,只听得人心乱如麻。“皇上开恩,臣妾求你明察,皇上,臣妾求您开恩。” 仅仅几下的功夫,额头就磕出了血。 “够了。”楚乔冷喝一声:“还嫌不够丢脸么?樱妃,你若真的与冯靖宇没有私情,你敢当着皇上的面,亲手了了断他么!若是你敢,也许皇上会考虑多听你一句哭诉。” 沈凉悦一震,她怎么可能杀了冯靖宇呢!“我为什么要杀一个无辜的人?” “是不敢还是不舍得?”楚乔咄咄相逼。“为了证明清白,自戕都是寻常事。更何况现在是要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也许皇上会信你的一番真情呢!” “乔贵嫔是在唱戏么?”杨絮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件事情皇上已经有了论断,无需你在这里多口多舌。” “现在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你冲着我吼什么?”楚乔回以颜色。“再说,樱妃不是口口声声说对皇上忠心耿耿么?既然对皇上忠心耿耿,杀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又怎么不能了?” 杨絮皱眉:“在乔贵嫔眼里,杀人莫非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哼!”楚乔冷眸以对:“臣妾出身将门,虽非男儿,也驰骋过沙场。这一点,久居深闺的杨妃当然不懂。” “好了。”奉临冷吼一声:“日日吵夜夜吵,你们一个一个还有完没完?” 沈音苒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起身跪了下去。“皇上恕罪,都是臣妾无能,未曾好好管教妃嫔。请皇上降罪。” “皇上息怒。”桦蕊红着眼睛:“求皇上念在皇后娘娘有孕,就免了责罚吧。” “什么?”沈凉悦忽然抬起头:“桦妃你说什么?皇后有孕?表姐,你有了皇上的孩子?” 沈音苒没有做声,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沈凉悦却忽然大笑起来:“我懂了,因为你有了皇子,所以你不需要我的翊儿了。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我们的母子的命么?表姐,到底你是沈家的女儿,我也是沈家的女儿,我活在宫里,就这么碍你的眼么?” “凉悦,你到底再说什么?”沈音苒边落泪边道:“事情是你做出来的,为何要冤枉本宫?难道是本宫逼着你和冯太医相好不成?” “皇上,樱妃被发落冷宫乃是罪有应得。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这位不知廉耻的冯太医?”楚乔恰到好处的把火头引向了冯靖宇。 “三日后,闹市问斩。”奉临轻飘飘的甩了这么一句。 随后猛的站起身子,一把夺过小侯子手里的碗:“你还端着它做什么,是觉得朕还没看够?”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侯子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奉临带着愤懑,扬长而去。 沈音苒毫不留情的唤了一声侯奎:“皇上的吩咐你没听见么!还不赶紧把人带走!” “表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看着我死么?”沈凉悦月绝望的目光充满了恨意。“你逼死我,你的日子就会好过么?表姐,你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你就不怕胎死腹中么!” “你住口!”沈音苒用力的吼了一嗓子,才觉得身子都在打晃。 “还愣着,赶紧把人带出去。”无双帮着皇后吼了一嗓子。 侯奎赶紧照办。 皇帝气冲冲的走了,楚乔自然也没心思留在毓秀宫。“皇后娘娘好好养胎吧,臣妾告退了。” 杨絮也没想到,皇后竟然有孕了。且若不是从桦妃嘴里说出来,她还真没从皇上眼中看出担忧之色。足可见,对于这个孩子,皇上根本也没多在意。皇后这算是自食其果了吧! “皇后娘娘臣妾也告退了。”杨絮没心思说些言不由衷的假话。这时候,应该尽快去伊湄宫,将这件事情告诉皇贵妃。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也不信樱妃和冯太医会有私。 看着冯靖宇被戍卫押走,说不上是为什么,杨絮心里还真是很不安的。 ———— “小姐,该换药了。”素惜走进来,捧着之前从大牢送过来的外敷药。 “嗯。”严一凌慵懒的掀开被子:“这药倒是挺管用的,才换了几次,伤口就不那么疼了。” “要不说呢,冯太医的医术真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了。”素惜笑着为她换药:“小姐,您看,伤口真的愈合的不错呢。” “娘娘。”章嬷嬷急匆匆的进来,脸色很不好:“毓秀宫传了消息,说……滴血验亲,冯太医和小皇子的血融合在一起。” “嗯!”严一凌没怎么走心:“这么快就滴血验亲了。” “小姐!”素惜惊得不行:“章嬷嬷是说,小皇子是冯太医的孩子。” “呃?”严一凌猛的坐起来,扯痛了伤处。“这是在胡扯什么呢?好好的这么会有这样的谬论。皇上是怎么说的?” “樱妃打入冷宫,冯太医三日后斩首示众。”章嬷嬷战战兢兢的说:“皇上从毓秀宫出来,就直接回了苍穹殿,看样子似乎是气得不轻。” 严一凌略微点头:“这玩笑开大了。不过冯靖宇是太医,他难道不知道滴血验亲都是哄人的么?那玩意儿怎么能作数?再说,奉翊哪里长得像冯靖宇了?这也太荒谬了吧!” “小姐,您说滴血验亲不能作数?”素惜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因为任何人的血都会融合在一起。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严一凌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不行,你去准备辇车,我这就去苍穹殿。” “小姐,这怕是不好吧,皇上正在气头上呢。否则从毓秀宫回来,他就应该来伊湄宫陪您。想必这时候,皇上已经没有心思来和您说话了。您有伤在身,何必去讨这个不痛快。还是另外想想有什么办法吧!” 严一凌知道素惜说的有道理,但是不管用什么办法,总得先见到皇上才能施展吧。还有一点她也想不明白,冯靖宇若是没做过这种事情,直接走就是了。宫里的戍卫又拦不住他,何必要在这儿等死呢!“你们去打探一下,天牢你有什么动静,实在不行,叫冯靖宇先走。” “不可,万一冯太医走了,皇上更生气了,岂不是会直接杀了樱妃!”素惜很是害怕。“奴婢觉得,这件事情不同往常,小姐您还是不要插手太多。冯太医想要离宫,一定有他自己的办法。” “让我想想。”严一凌心里犯嘀咕,血相融合这件事只要跟皇上解释就行了。那么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能让皇上听得进去。“对了,素惜,你干脆让人去问问冯靖宇,吃芋头会起疹子这件事情,他都跟谁说了,是什么人捅到皇后耳朵里的。总觉得这件事情奇奇怪怪的。” 章嬷嬷想起了什么,不免陷入了沉思。究竟她担心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呢!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二十七章:不容解释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 沈凉悦跪坐在樱妃宫的前庭院中,刺骨的寒冷让她的眼泪几乎瞬间结冰。“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皇上您就开恩。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 “我说樱妃,哦不,沈氏才对。你就省省力气吧。这宫里除了您和那个野种,再不会有第三个人了。奴才也不会留下伺候,不过还是会每日送一顿饭过来。能不能撑下去,能熬多久,就看您和那个野种的造化了。” 沈凉悦跪着走到徐贤面前:“我好歹做了你的主子这几年。平日里可曾亏待过你?” 徐贤轻哼了一声:“沈氏你做出这样没脸的事情,皇上没有将我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一并处死,就算是我们走运了。亏待了如何,不亏待又如何,你都已经成了这种光景,还指望我对你感恩戴德?” “不!”沈凉悦见他要走。急忙的撸下腕子上的玉镯。“我可以不吃……我可以每天一顿。可是翊儿不行,求你,至少留下个乳娘照顾他,求你,这些都给你。” “我说沈氏,你还是省省吧!”徐贤一脸的鄙夷:“你这些东西带着霉气,我还嫌晦气呢。您还是自己留着戴吧!也好不忘了从前是如何的风光过!” “你……”沈凉悦还想说什么,那奴才头也不回就走了。“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家伙,你们……你们会后悔的。皇后没能杀了我,那么下一个死的就一定是她。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让你们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愚蠢!愚不可及!” 转身走进内殿,沈凉悦吓坏了。 翊儿竟然就被他们随意扔在冰凉的地上。“翊儿……你怎么样?” 抚摸着孩子冰凉的手,沈凉悦吓得心都漏跳的:“翊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别吓唬娘。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你是皇上的孩子。你是皇族的血脉,娘不许你带着满身的污秽走,你必须堂堂正正的活着,翊儿……” ———— “打开。”遥光脸色阴沉的厉害:“你们聋了?” “遥光姑姑请别在意,奴才等是奉命行事。皇上吩咐了,这个死囚三日后就会被斩首。任何人都不能探视。” “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向他求证一件事。倘若因为你们而耽搁了,你们吃罪得起?”遥光的脸色阴沉的吓人,两名狱卒一时不敢决定。 “还不快点!”她很不耐烦的催促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人互睨了一眼,便依言照办了。 冯靖宇知道遥光一定会来看他的。于是她一走进来,他随即起身握住她的手将人拽进了牢房。“听我说,你想办法把这瓶药送到樱妃宫里去。一定要亲手交给樱妃,让小皇子服下。” 遥光脑子嗡的一声,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冒死来牢房就是想问他到底和樱妃是什么关系。哪知道他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却还心心念念着她的孩子。 “我不会帮你的,要给你自己去。”遥光一腔的愤怒,在这个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怪不得你不肯走,怪不得你宁可死也要留在宫里。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还当……我还当是我多心了,原来我不是多心,而是蠢到根本就想不到你们有多么肮脏。” 冯靖宇听她这么说话,心里有气。“我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疑心我,而你不会。可是偏偏你要对我说这样的话。遥光,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卑鄙肮脏的人么?那好,当我没有求过你,你也不必来看我,你我之间再没有什么可说的。” “好。”遥光用力的点了下头:“既然没什么可说的,你是死是活和我有一文钱的关系。” 说完,她转过身就走了出去,没有片刻的停留。 冯靖宇想要叫住她,却发现那个身影迫不及待的消失在了眼前。“遥光,你真是气死我了!你真有本事!” 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遥光像是疯了一样,一口气从天牢里跑出来,一直跑一直跑,根本就停不下来。泪水早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每一声都像是踩碎了自己的心。“冯靖宇,你太可恶了,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去死吧!” ———— 严一凌从辇车上走下来,就着素惜的手步入苍穹殿。 小侯子见她来不由一惊:“皇贵妃娘娘,您怎么过来了?这大冷的天,您的伤还没好呢!” “本宫惦记着皇上,也是睡卧不宁,就过来了。”严一凌叹了口气:“劳你去通传一声。” “不敢,奴才这就去。”小侯子心想,皇贵妃来了,皇上兴许能高兴一点。要不然他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奴才,日子可就太难熬了。 奉临得知她来了,二话不说便迎了出来。“胡闹,这么冷的时候你怎么过来了。朕不是说了不许你下床么!” “冯太医妙手回春,臣妾已经好多了。”严一凌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告诉皇上,冯靖宇并非没有用,他才干证明他是个骄傲的人,断然不会做出这样卑微下流的事情。 “先进去。”奉临握着她的手,扶着她小心的往里走。 “皇上,臣妾这时候过来,用意您应该都明白了。”严一凌一坐下就开了口。“臣妾不信樱妃会对不住皇上,也不信冯靖宇会做这样的事情。其实滴血验亲这件事情未必就是百分之百的精准。皇上,臣妾可以证明……” “朕不想说这件事。”奉临脸色一沉,打断了她的话。 “臣妾知道。可是,皇上即便不看樱妃和冯靖宇的面子,也要为翊儿着想。这么冷的冬夜,樱妃宫成了冷宫。所有伺候的奴才都被赶了出去。皇上,您要樱妃和翊儿怎么挨过去。万一要是弄错了,翊儿真的是您的亲骨肉,您于心何忍。” “朕说了不想提这件事,你非要让朕不痛快么?”奉临的语气很是生硬,显然不满。 “皇上,臣妾……”严一凌没想到这件事情,让皇帝这么痛苦。而她的话,就像是往他的伤口撒盐。可是,总不至于失去理智对不对。为什么皇上宁愿相信那些小人的险恶用心,也不愿意相信樱妃是清白的呢? “你既然来了,就别折腾了。回暖阁歇着。”奉临缓和了语气:“朕还有折子要看。” “皇上……”严一凌着急,一起身就又碰到了伤口:“唔。” 奉临马上转身走回来,一把扶住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杨妃方才来过臣妾宫里,陪臣妾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她劝臣妾不要来,可是臣妾还是过来了。”严一凌垂下头去:”许是太把自己看重了,以为皇上只要听了臣妾的话就不会生气。“ 奉临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免心软。“朕并非是生你的气。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懂么?” “臣妾的外敷药用完了,皇上,能否叫素惜再去一次大牢?”严一凌皱着眉问。 关系到她的伤,奉临爽快的点了下头。“朕会让小侯子预备好药材送去,你叫素惜跟着过去就是了。” “谢皇上。”严一凌没再说什么。 奉临则转身离开。上找厅技。 章嬷嬷叹了又叹:“娘娘,不是奴婢多嘴,这时候您来,怕也是徒劳。” “不试试怎么行。好歹也是三条人命。”严一凌垂下头:“要不是有冯靖宇,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他屡次救我,我总得还他这份人情。奇怪就奇怪在为什么冯靖宇吃芋头会起疹子,而奉翊也会。就算必得事情,旁人能做手脚,可是这种巧合,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嬷嬷,你在宫里伺候这么多年,可曾听说还有哪位主子是不能吃芋头的么?” “娘娘,奴婢倒是知道一件事。”章嬷嬷想起了什么。“奴婢记得,沈太后最喜欢的甜品是拔丝芋头。但是孔太后从来不碰,说是不喜欢芋头那股味道。” 这两句话听起来没有什么联系,但是仔细一想,又好像另有乾坤。“章嬷嬷你是说,孔太后也不是不吃芋头的?” “是。”章嬷嬷微微颔首。“但奴婢并不知道孔太后为什么不吃芋头。是真的味道不好,还是……另有隐情,就的费一些功夫去查了。” “偷偷查,别人皇上知道。”严一凌明白皇帝的心结在哪里,也知道为什么他遇到这样的事情会这么不冷静。只从之前,杨絮被冤枉的那一回,他也是不由分说就将人打入冷宫便可知,心病是不容易摘除的。“只有三天,三日之内,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 “娘娘放心,奴婢自然有办法。”章嬷嬷给她吃了宽心丸。“这么晚了,娘娘要不要早点去暖阁歇着。” “歇着也是难以入眠。”严一凌心里很烦躁。“你说这会儿,皇后又在想什么打算什么?”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二十八章:毓秀宫对阵 “小姐。”严一凌睡得迷迷糊糊,听见素惜的声音,迅速的睁开了眼睛。“怎么样药拿来了没有?” 素惜当然明白小姐是问什么,轻声说道:“幸亏是去了一趟。冯太医有药带给小皇子,奴婢已经吩咐可信之人小心送进去了。” “那就好。”严一凌慢慢的合上眼睛:“这件事情来的突然,还是容我在想想。” “是。”素惜替她盖好了被子:“皇上这会儿还在书房。想来是气得不轻。小姐想办法归想办法,帮忙归帮忙,还是千万要顾及自身才好。” “嗯!我会的。”严一凌闭上了眼睛。 那会儿太妃死的时候,事情差不多都搞清楚了。和毒医闲散道人有私情的并不是太妃,而是孔太后。 毒医疯疯癫癫的时候,曾经说过要找儿子的话。他的儿子莫非是和孔太后……当年孔太后可是离宫过一段时光。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严一凌恍惚感觉身边有人。被子里暖和和的,比刚才舒服了许多。虽然没有翻过身去看,也没有伸手去摸,但心却无比的踏实。 翌日,严一凌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章嬷嬷吩咐侍婢们进来伺候,还端来了药汤。“娘娘。皇上吩咐您就在这里歇着,不必再回伊湄宫来回折腾。等您伤好了再做打算。” “嗯。”严一凌想起了昨晚,不由得问:“皇上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四更了吧!”章嬷嬷也是心疼。“早起见皇上,眼睛都敖红了,想必是昨晚根本就没睡好。” “所以,这件事情要尽快解决,不能再拖下去了。”严一凌端起药碗。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章嬷嬷道:“还在查,怕是需要一些时候。” “尽量抓紧一些。”严一凌想了想:“叫素惜带人回一趟伊湄宫,从库里寻些礼品,咱们去一趟毓秀宫。” “可是娘娘,您的伤还没好,天又冷,外头这会儿正飘着雪花呢!”章嬷嬷很是心疼:“皇上吩咐您不可外出。要是真的扑了风着了寒可怎么是好。” 严一凌勾起唇,笑得温暖:“嬷嬷给我找件厚一些的斗篷披着就是了。虽然有伤在身,我也不是那么弱不经风,没事的。” 这话倒是不假,自从跟楚月舞剑起。严一凌就觉得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所以还是那句话,生命在于运动。 调整了一下心态,她深吸了一口气:“皇后有孕这么大的喜事,我岂能不去恭贺。再说,我也想知道,皇后怎么能由着外人去害沈家的人。难道沈凉悦真的出事。她的日子会好过么?” “是。”章嬷嬷伺候了严一凌梳妆完,素惜也腿脚利落的寻来了贺礼。一行人冒着雪,顶着风,声势浩大的前往皇后的毓秀宫。 前脚才走,后脚奉临也就下朝了。 小侯子从小太监嘴里得知此事。吓得脸都白了。“你们这些猴崽子,怎么不拦着,皇贵妃娘娘有伤在身你们不知道么?看等会儿皇上生气,不扭断你们的脑袋。” “何事?”奉临听见这边唧唧歪歪的,不由皱眉。 小侯子赶紧过去回禀:“皇上……皇贵妃娘娘去了毓秀宫,说是恭贺皇后娘娘有孕!” 奉临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朕不是吩咐,不许皇贵妃擅自外出,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八成是冬天穿得厚,不怕挨板子吧!” 这话吓得小太监们跪了一地,连连叩首哀求皇上饶命。 小侯子也是惊恐万分:“皇上,皇贵妃娘娘知所进退,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皇后娘娘有喜乃是宫中的大事,奴才斗胆揣测,皇贵妃娘娘这么做也是不想遭人诟病。怕被人说成是恩宠隆重,目中无人……” “办错事,你这嘴里还一套一套的,要是办对了,岂不是还要朕好好夸你!”奉临心情不好,自然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您就别生气了,千万保重龙体啊!” 奉临一言不发的转而去了书房。 小侯子不敢进去,只好将书房的门关好。听见里面没有动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 沈音苒才吃了几口燕窝,就听见侯奎禀报,说是皇贵妃来了。“皇贵妃来了?”她微微一笑:“遥光,不是还有血燕么,端一碗进来给皇贵妃尝尝。她有伤吃这个也滋补。” “是。”遥光连忙点头。心想你会有那么好心让皇贵妃滋补么?不就是想告诉皇贵妃,这血燕是今早,皇上吩咐内务局送过来的么!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严一凌走进去,看见皇后神清气爽的样子,心头一紧。 看来没有樱妃在,她果然还是会更高兴。 “你怎么过来了?”沈音苒很是奇怪:“不是说伤还没好,皇上让你在苍穹殿住下疗伤么?” “皇后娘娘有孕这么大的喜事,臣妾就是起不来床,也得叫奴才们抬着过来向您道喜。”严一凌笑的灿烂:“何况臣妾能走能跳的,又怎么能不来皇后娘娘宫里沾沾喜气?” 沈音苒听了这话,心里微微舒服。 只是严一凌可不是来说奉承话的。“也是难为皇后娘娘了,总算是又有了。这么多年的心愿得偿,臣妾可不得紧着就过来么!” 笑容微微有些僵,沈音苒端起了血燕吃了一口。“皇贵妃也尝尝,早起皇上刚让内务局送来的。” 遥光端着过来,严一凌只看了一眼:“血燕这么滋补,更适合皇后娘娘享用。臣妾没有这么娇贵。再说,皇上对皇后的一番心意,臣妾怎么好分薄。” “不过是一点燕窝罢了,也能惹皇贵妃这么多话。”沈音苒淡然笑道:“可见这些日子你受伤是有多憋屈。” “皇后娘娘觉得,樱妃和冯太医真的有私么?”严一凌绕开了皇后的话头,忽然就问。 沈音苒的脸色一下就阴沉起来:“这件事情皇上已经有旨了,皇贵妃若有猜疑,守在苍穹殿的时候问皇上不就好了么!” 严一凌微微一笑:“当年的事情,皇后娘娘比臣妾更清楚。那时候,您是皇上的知心人,所以皇上有什么话都会对娘娘您说。臣妾和您探讨这件事,便是因为您清楚皇上的心结。”上农巨亡。 沈音苒没有做声,只是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燕窝。 看来是猜对了。皇后根本就是知道皇上最讨厌什么。 “皇后娘娘,臣妾诗兴大发,想吟诗一首。”严一凌不确定皇后听没听过这首诗,缓缓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沈音苒瞬间就瞪圆了眼睛:“皇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前的沈宛儿现在只怕都成了枯骨了,不提也罢。还有那些太后精心挑选,一个一个送进宫来死掉的女子。樱妃好歹还是活着的。她就算再怎么有错,也是沈家的女儿。倘若她真的被冠以秽乱后宫的罪名,沈家的脸上又能光荣到哪里去?皇后娘娘一向高瞻远瞩,怎么会忽然就鼠目寸光了?皇上盛年,还会有许多妃嫔和娘娘一样怀上皇嗣,产下皇子。您能戕害得了多少,又能戕害到什么时候?” “皇贵妃你好大的胆子。”沈音苒嘭的一声将碗砸在地上。“你竟敢污言秽语的污蔑本宫,本宫何曾戕害妃嫔了?樱妃的事,是她自己作孽。既然皇上已经有了定论,你安分的听着就好,何必要来管闲事。何况沈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凤体要紧。”遥光赶紧劝阻:“不看别的,只看您腹中的小皇子,您也不能动气。” 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本宫这里不欢迎你,现在就出去。” “皇后娘娘下逐客令臣妾自然不会留在这里。”严一凌平静的勾唇:“来之前,臣妾在想,若是娘娘有心拉樱妃一把,这事情就好办了。可惜,您的眼睛光是盯在樱妃的翊儿身上,巴不得这对母子惨死在冷宫里,那臣妾便算是白来一趟。” “别以为皇上宠爱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沈音苒嚼着恨:“登高跌重,本宫是处于劣势不假,你能保证你就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我已经重重的跌下来过了。”严一凌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被囚冷宫,幼女惨死,这些皇后娘娘怕是没能体会吧。” “哼。”沈音苒侧过脸去不再看她。 “人生无常,今天也许皇后娘娘您还有力气和臣妾斗气。可是明天就未必还能这样理直气壮了。” “你什么意思?”沈音苒起身走向她:“你敢诅咒本宫活不过明天?” “这是您自己领悟的,臣妾几时说过?”严一凌丝毫不惧皇后的威严。“不过有身孕的人是不能生气,何况娘娘您已经三十多了,还是先保胎为好。臣妾闲人一个,正如你所说太憋屈没趣了,反而是要多多操心宫里的事。” 想起了什么,严一凌笑了笑:“我听皇上说,他和乔贵嫔打了个赌。若是樱妃真的有私情,乔贵嫔封妃,若是樱妃清白,乔贵嫔出宫守陵。臣妾也想和皇后娘娘打个赌,我若是能救得了樱妃,皇后娘娘就从此偏居一隅,不再过问宫里的事。若是救不了,那从今往后,这宫里皇后娘娘您一个人说了算,又如何?”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二十九章:以退为进 “这不是皇贵妃娘娘么?”楚乔原本是过来给皇后请安,没想到在毓秀宫的庭院里,竟然遇到了正要离开的皇贵妃。“您的伤养好了?那苍穹殿可真是风水宝地,只住一晚上便能痊愈。可惜,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样的福气,更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样的本事。” 严一凌饶是一笑:“乔贵嫔近来胖了。” “什么?”楚乔没弄懂皇贵妃怎么会忽然说这句话。随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身,眉头就拧了起来。“天这么冷,穿的厚些无可厚非,怎么见得就是臣妾胖了。皇贵妃不要危言耸听了。” 果然,从古到今,可能除了唐朝。任何朝代的女子都不喜欢被这样评论, “本宫说,你胖了。”严一凌又重复了一遍,一脸严肃的样子。 楚乔皱起眉,很不高兴的说:“这是福气,旁人想只怕还难呢。” “是啊。”严一凌点头:“你看就知道你是最近猪油吃多了,不光长胖了还蒙了心。” “皇贵妃你别欺人太甚。”楚乔脸色难堪的厉害:“我妹妹那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怎么害死我妹妹还不算完。想连我也解决了?” 心有点痛。严一凌抽了口凉气:“是,楚月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们。你要恨我怨我,或者替她报仇都无可厚非。但是樱妃的事情,不许你胡来。这牵扯到三条人命,还关系到皇家的清誉。我劝你还是早点醒悟的好。” 说这番话的时候,严一凌仔细的看着楚乔的眼睛,发现她的目光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不像是被桦妃催眠控制了。再说。就算催眠真的那么容易,桦妃也不可能每天都来催眠她一次,叫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挤下去樱妃,你就可以取而代之了是吧!”严一凌的目光有些冷,但更多的是轻蔑。 “我要做什么,和皇贵妃你没有任何关系。”楚乔冷着脸:“你别忘了,是你欠我,是你欠我们司空家。” 说完她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殿去。 身后跟着的侍婢田姰,一言不发的跟上。 严一凌转过身,看着这主仆进去。没想到无意间竟然看见田姰在笑。那笑容冷而锐利,却在买进殿门的一瞬间变得暖意融融。 这要是能拍下来,仔细研究,一定别有深意。 “娘娘,咱们何苦跟这些人置气。还是回苍穹殿吧,晚了皇上怕是要不高兴了。”章嬷嬷低声劝道。 “嗯!”严一凌点了头。 刚回到暖阁。奉临就从书房过来了。“叫你不要外出,就是不听话。” 严一凌没有做声。 “怎么?你自己不对,还要拉长了脸给朕看?”奉临拧着眉头。 “皇上一大早就让人送了血燕给皇后娘娘,还不许臣妾去讨一碗来喝么?”严一凌拈酸的说。 这话把奉临逗乐了:“小心眼了?这可不是你的性子。” “臣妾嘴馋了,也想吃血燕。”严一凌看他在身边坐下。与他四目相对。“皇上怎么不对臣妾这么好?” 奉临的眉心微微一动:“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严一凌摇了摇头:“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碧儿,有话不许瞒着朕。”奉临的目光沉稳而不失温和,只是语调略微生硬。 “皇上,臣妾要说的时候,您不想听,现在不想说了,你却又不许隐瞒。”严一凌揉了揉脑仁。“罢了,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只会伤及情分。臣妾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只要慢慢调理就没有大碍。皇上不必费心思在这些小事上。等下臣妾陪皇上用过午膳,便回伊湄宫去静养。” 她是以退为进,逼着他先开口。 若不是这样,她若是哀求,他就越是抵触。 “碧儿!”奉临的脸色上有些不痛快。“你非要如此么?” “皇上这几日心烦的厉害。奴才们伺候着都胆战心惊的。你是最知道臣妾这张嘴了,说什么话都不加修饰,也不够巧妙,得罪了皇上反而不好。”说到这里,严一凌不再往下说。“臣妾已经叫素惜帮着准备午膳了。皇上歇一会儿就能用。章嬷嬷,你去收拾一下,午膳后回宫。” “是。”章嬷嬷爽快的答应着退了下去。 随后,严一凌和皇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用了午膳。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关于樱妃的事。用完了午膳,她便叮嘱小侯子好好伺候,随后就回了伊湄宫。 这一晚,奉临睡不着了。 次日下了朝,便去伊湄宫探望。上农冬扛。 哪知道她还是那么不冷不热,不近不远的。 “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就不能跟朕说?”奉临有些沉不住气,喝了口茶就迫不及待的问。 严一凌很是莫名:“皇上,臣妾没有什么不痛快。不是静养么,自然不能大喜大悲,自然要保持平和的心态。还是皇上觉得臣妾应该哪里不痛快么?” “碧儿。”奉临又唤了她一声:“你骗不了朕,何必掩饰。” 素惜端着药进来,脸色有些不对。“小姐,您该喝药了。” 严一凌瞟了一眼:“太烫了,先端下去凉一凉。” “可是……”素惜缩着眉头:“小姐您不能……” “我说先端下去,你听不懂么?”严一凌的语调透着不满。 素惜委屈的红了眼眶。 当然,这些都是她们事先说好的,不过是装装样子给皇上看。 “怎么回事?”奉临似乎从未见过碧儿对素惜发火。看这素惜委屈的眼睛都红了,心里很是奇怪。“素惜,你说!” 素惜低着头,连连摇了摇:“没什么,是奴婢伺候小姐不够尽心。” “你是皇贵妃的家生丫头,怎么会不尽心。”奉临不信这话,又是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许瞒朕。” “小姐,对不起您,不必不敢不说。”素惜跪了下去。 “素惜,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出去。”严一凌很是不痛快。 “让她说。”奉临握住了她的手:“朕就是要听。” “皇上,昨天从苍穹殿回来,小姐便不肯服药,就连膳食也进的极少。今早到现在,才喝了小半碗白粥。皇上,您劝劝小姐吧。她还有伤在身,连药都没换。这可怎么是好。”素惜边哭边说,十分的可怜。 奉临点了头:“你去准备些你们小姐喜欢吃的,把药放下,朕看着她喝。” “谢皇上。”素惜赶紧抹去了眼泪,欢天喜地的退了出去。 其实哪有那么傻啊,严一凌才不会虐待自己呢!该吃吃该喝喝,否则她饿死了会有谁心疼? “把药喝了。”奉临举着碗送到她面前。 严一凌摇了摇头:“皇上,臣妾没有胃口,还是不喝了。” “不行。”奉临皱眉:“喝药需要什么胃口,你当朕是三岁的孩子哄着玩?” “冯太医马上就要被斩首了,以后也开不了方子给臣妾调理身子了。”严一凌推开皇帝手里的药碗。“既然如此,多喝一碗少喝一碗也就是这么回事。皇上不必大惊小怪的。” 就知道她是因为这件事情在斗气,这下子绷不住了吧!奉临拧眉:“朕说了,这件事情你不必管。后宫不是只有冯太医,还有张太医王太医李太医孙太医,难道没有冯太医的时候,宫里就不用治病开方子了?” “皇上说的对,可是说漏了一样。”严一凌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宫里还有皇后娘娘,桦妃,乔贵嫔,杨妃,严妃,良嫔呢。没有臣妾的时候,皇上就不需要妃嫔伺候了么?多臣妾一个不多,少一个也绝不少什么。” “你……”奉临被她顶的胸口发闷。“朕不想再和你说这件事情,你若不识趣,朕便走。” “恭送皇上。”严一凌接的非常痛快。 “你……”奉临起身重重的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以至于药汤都洒了出来。“都是朕平时太过宠你,把你惯的这样坏。稍微不如意,你就给朕甩脸子。” “皇上,后宫没惯坏的妃嫔多着呢,您去惯就是了。”严一凌揉了揉自己的脸:“甩不甩脸子是臣妾的事,看不看臣妾甩脸子是皇上的事。” 奉临转身就要走。 严一凌迅速的起身,端起那个药碗哗啦一声把药倒在了地上。 “你真是要气死朕是不是?”果然奉临火了。 “皇上,没有人能左右您的决定,臣妾不过是仿效您。”严一凌平静的说:“明知道一个多次救过臣妾的太医是无辜的,臣妾也帮不上忙。那就只好以此种方式还他的恩情。从今往后,臣妾不会吃任何人开的方子,更不许任何太医来伊湄宫请脉,死就死活救活,听天由命。伯牙碎琴亦是如此,这世上,知音难觅呢。” 奉临忍了一口气,问:“倘若朕不肯听你说,你会如何?” “劫法场,闹市鸣冤……总之皇上一定杀不了冯靖宇。”严一凌言之凿凿的说。 “你就不怕惹恼了朕,把你和樱妃关在一起?”奉临看她毫无畏惧,心里就更生气了。“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事情,你却来气朕。” “皇上。”严一凌想了想还是跪下了。“臣妾不是气您,是求您。希望您能网开一面,让臣妾替冯太医证明清白。如果这件事根本就是莫须有,那皇上您还有什么可生气的。不是皆大欢喜么?” 末了,严一凌又问:“皇上这么抵触这件事,到底是你讨厌透了沈家的人,巴不得所有姓沈的都从您眼前消失,还是对您自己没有信心,觉得您会输给冯靖宇?”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章:昭然若揭 奉临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其实他在意的不是樱妃的心在哪儿,而是樱妃不该背叛了自己的夫君,背叛皇帝,做出这样让他没有脸的事情。 “所以你到底想怎样?”奉临有些无奈的问。 “皇上,给臣妾一个机会,让臣妾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严一凌恳切的目光带着讨好的意味:“只要能证明樱妃是清白的。那所有的困惑就再不能成为皇上您的困扰了。” 被她这样的盯着,奉临有些不自在。“好,朕答应你。” 说完这句,奉临喊了一声小侯子:“去告诉素惜,皇贵妃饿了。叫她赶紧端吃的进来。” “是。”小侯子明显的感觉到皇上语调痛快了些,心里不免高兴,看来也就只有皇贵妃才能拿得住皇上。 吃了些东西,严一凌觉得精神头更足了。“皇上咱们是去苍穹殿,还是迁就皇后娘娘有孕去毓秀宫?” “你这么心急?”奉临还想着缓缓再说呢。 “自然是快刀斩乱麻啊,多拖一天,不是多了无尽的烦恼么!再说,冯靖宇就要被依旨砍头了。臣妾自然要分秒必争才行。”严一凌的小嘴巴巴的说着这些话。脆脆的语调听起来很是欢快。 奉临像是被她这种无畏感染了,不由得点头。“朕叫小侯子请皇后过来。今天谁也不迁就,就迁就你。” “谢皇上。”严一凌微微一笑:“不过,不能只请皇后过来。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都要请过来,樱妃和冯靖宇也要一并过来……” “朕知道。”奉临轻轻的按了按她的尖。“真是一物降一物,朕是怕了你了。” 严一凌垂下头轻巧的笑了起来。心想你才知道我的厉害,也就是在这个时代吧!不然早就抱着奉翊做亲子鉴定去了。看那些居心不良的后妃们还怎么耍。 不多时,人又聚齐在了伊湄宫的正殿。 说起来也挺儿戏的。 皇上说关就关,皇贵妃说审就审。这两个人自己倒是尽兴了,丝毫不理会旁人的感受。 沈音苒孕中烦闷,本来就不想动。加上皇帝的漠不关心,更让她浑身都不舒服。这下可好,还要外带着迁就樱妃,也真是欺人太甚了。 “皇上,不知道传召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皇后娘娘。”严一凌心想,皇后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今日请皇后娘娘过来,臣妾是为了验证一件事。” “哦?”沈音苒不解的看着她。 “皇贵妃又有什么精妙的注意了?”楚乔少不得多嘴。“臣妾虽然没见识过。但也听过宫中的传闻,说皇贵妃娘娘总是出其不意,能想出一些闻所未闻的点子,扭转乾坤呢。” “谬赞了。”严一凌瞥了一眼楚乔,淡然道:“想知道就别多话。” 说完,她示意素惜端一碗清水进来。 跪在地上的沈凉悦。憔悴的已经没有了模样。虽然只有短短的两日两夜,可对她来说,这种折磨简直锥心刺骨般难受。“皇贵妃娘娘,您是还要再滴血验亲么?好,那就抱翊儿来验。臣妾是清白的,臣妾不怕再验。倘若苍天有眼,一定会还臣妾这个公道。” “是要验证,不过你稍安勿躁。”严一凌拿过银针,当着众人的面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嫣红的血水滴在清凉的碗中,慢慢的向外扩散。 “樱妃,到你了。”严一凌皱着眉头:“方才素惜准备水的时候,已经请太医院的三位太医检查过没有异样。三位太医就在殿外候着。若谁有顾虑,可以随时请他们进殿。” 说完这话,碗已经送到沈凉悦面前。 章嬷嬷递上了银针:“请。” 沈凉悦很疑惑皇贵妃这是要做什么。但在这个时候,她信皇贵妃不会害她。于是拿起银针照样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了碗里。“ “皇贵妃弄丢了人家的妹妹,莫不是要来认亲?怎么你以为樱妃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不成?”楚乔饶有兴致的问。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落,严一凌的血和樱妃的竟然真的融合在了一起。 “皇上请过目。”严一凌面不改色,让人呈上了那只碗。 “怎么会……”奉临很是诧异。 “素惜,再去拿一只装满清水的碗过来,同样请三位太医过目。”严一凌没有解释,只是微微一笑:“皇上,请稍后,臣妾还想再做试验。” 奉临点头,便算是允准。 沈音苒实在闹不清楚皇贵妃这是唱什么戏。但从皇上对她的态度来看,这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只有静观其变,她可不想在这紧要关头和皇上生出嫌隙,让某人的便宜钻空子。 “这一次,要辛苦皇上和小皇子了。”严一凌皱着眉:“章嬷嬷,给小皇子用针。” “是。”章嬷嬷点头,在乳娘怀中的小皇子手上刺了一针。孩子顿时就哭了起来。 沈凉悦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有垂着头咬着唇瓣默默的落泪。她希望能证明,翊儿就是皇上的亲骨肉啊。 “皇上,您受累。”严一凌把银针递上去。上何刚巴。 奉临沉着气扎了一针,将血挤在同一个碗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呼气吸气太过用力,把两滴血送到一起相互融合。 尤其是楚乔,她紧紧的攥着拳头,生怕这事情就这么被皇贵妃扭转了。 这一瞬间,殿上静默的犹如无人。每个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那碗水。 “皇上,融合了,皇上,血融合在一起了。”沈凉悦瞪眼瞪的太过用力,以至于眼泪都掉了出来。“皇上您瞧,臣妾真的没有骗您,翊儿真的是您的孩子。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不肯呢。”楚乔说什么都不相信。“这水一定是有问题,否则皇贵妃和樱妃的血怎么能融合在一起?” 严一凌轻巧一笑:“乔贵嫔,本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什么意思?”楚乔根本就不明白。 “外头有三位太医在,水有无问题随便你请人进来检验。”严一凌明眸转冷。“你血口喷人,冤枉樱妃在先,现在又要来冤枉本宫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为什么只有冯太医和樱妃的孩子吃芋头会起疹子,为什么旁人就不会?”楚乔抵死不肯松口:“就算让血水混在一起可以做手脚,难道起疹子也能做手脚么?冯靖宇可是太医,如果真的有做手脚,他难道会发现不了?” “这正是你的聪明之处。”严一凌饶是笑了:“你知道本宫下厨很有一手,于是不服气。苦心研究宫里的御膳以及每个人的口味。为此,你不惜翻查大量的记档册,为的就是想要留住皇上在你宫里相伴。可是,你用了心思,还真就有了收获。” 严一凌说的有些累了,便瞟了一眼素惜。 素惜上前道:“奴婢问过冯太医,他不能食用芋头的事情,送饭菜去太医院的内侍监,为太医院掌勺的御厨尽知。且在小皇子三月大时,又一次也是全身长满了红疹。太医院有记档册为证。而那一日的记档册上写着,乳娘食用过芋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楚乔冷着脸质问素惜:“这些事情能证明什么?” “能证明你发现了这个共同点,能证明这出戏是你故意导演的。”严一凌平静的看着她:“你就是因为知道这两件事情若是凑在一块,就能为你铲除一个心腹大患,所以你才会想方设法的游说皇后娘娘起疑。不光如此,本宫虽然病着,却还多做了一件事。” 严一凌的话音落,汪泉便揪着一个小太监走上了殿。“宫里讹传樱妃与冯太医有私,这件事情沸沸扬扬,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后宫的每个角落。本宫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打探出来,这话竟然都是这奴才说的。” 汪泉狠狠将人摔在地上:“当着皇上的面,还不如实招来。”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是乔贵嫔给了奴才银子,叫奴才当成闲话传出去的。” 楚乔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胡扯什么,本宫几时给过你银子?” 那奴才赶紧从怀里掏出那锭银子。“请皇上过目。” 汪泉迅速的接过来呈上:“请皇上过目。” 银子后面,两个偌大的“司空”赫然入目。奉临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做声。 “皇上,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楚乔连连摇头:“臣妾没有这么做,是皇贵妃血口喷人。根本就是皇贵妃指使冯太医勾引樱妃,还产下了野种,臣妾不过是想拆穿这件事。皇贵妃何其歹毒,她是想要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皇上,臣妾不过是想留在您身边伺候,可皇贵妃却是在觊觎您的江山。” “你这才叫无稽之谈。”严一凌横眉:“我若为奉举谋夺皇位,便该由着樱妃含冤莫白。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力气去证明她的清白么?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完,严一凌轻巧的笑了笑:“滴血验亲的事,根本就不足为证。而芋头的事,则是某人故意做好的圈套。皇上,我怎么记得,有人要是打赌输了,便会心甘情愿的去为太后守陵呢?都这个时候了,现在出宫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还是明早早起再出宫好呢?”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一章:打发了 “皇贵妃,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楚乔气得浑身哆嗦:“你说什么滴血验亲不准。既然不准。那皇上和这个野种的血混在一起,也根本就证明不了他是皇上的亲骨肉。还有,你说芋头的事情是我的圈套,那难道冯靖宇吃芋头起疹子也是我的圈套么?我怎么有这样的本事!整件事根本就是事实,你为什么还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关系到切身的利益。楚乔也是急了。 她还这么年轻,她可不想就这么毁了自己的一生。 “除非皇贵妃能拿出切实的证据,否则臣妾宁可死,也绝不相信。” 严一凌有些难过,楚月性子那么好,待人有那么真,到头来却被连累的赔上性命。而楚乔,真是白费了她这一副好皮囊。怎么能混成这个样子。 一个妃位而已,她也下得了手断送这么多人的前程。 “其实,冯太医早就有心上人了。”严一凌很平和的说。 然而冯靖宇则愣住了,他皱着眉头抬起头,似乎是不想皇贵妃说出这件事情来。 “这个暂且不说。”严一凌会心而笑:“当初冯太医是本宫介绍给樱妃的。若非如此,樱妃也不会认识冯太医。但是,乔贵嫔或许不知道,就连皇后娘娘也都忘了。小皇子是在行宫里得的,那会儿冯太医仅仅是伺候本宫一人,根本就与樱妃不熟悉。试问两个人之间都没有什么太亲密的接触,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这只不过是表面上看到的。皇贵妃别忘了。樱妃中毒的时候,冯太医尽过心呢。”楚乔瞪圆了眼睛,据理力争。 一旁的杨絮早就听不下去了:“皇上,要是照乔贵嫔这么说,那臣妾也得再回冷宫去了。冯太医的医术了得,谁人不知。臣妾也曾受过他的恩惠,也是皇贵妃举荐了冯太医来给臣妾治病,以此类推,那不是也成了臣妾也和冯太医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了么?” 严一凌顺势道:“还不光是冯太医,这宫里的太医可都是男子,往后妃嫔们还敢不敢传旨太医入宫请脉了?什么叫三人成虎。什么叫众口铄金。但凡是有太医过去,身边总得跟着十个八个的人才行,稍微不慎,那可就都得被人冤枉了有私情了。” 说到这里,严一凌示意乳娘把小皇子抱过来。 可怜的孩子连哭声都那么虚弱,她是真的心疼。“你们也来看看。翊儿长得不像皇上和樱妃么?这么可爱又无辜的孩子,你们凭什么这么冤枉他?何况,还有一点最能证明他就是皇上的孩子。” “哦?”楚乔不信。 “有件事情,冯靖宇一直瞒着太医院,并未曾记录在册。那就是翊儿的病情。翊儿得了一种寒症。每隔几日,都要服用他开的方子,才能固本培元,是身体不至于冰冷。”严一凌垂首:“这也是冯太医为何每次去樱妃宫,都有些神秘,不愿意让人察觉的原因。他和樱妃都以为,皇子害这样的病,乃是因为早产所致,如若被皇上知晓,必然要责备。甚至会被大臣们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指责樱妃带来有恶疾的皇子,诸如此类。” 这一点的确,楚乔根本就不知道。 甚至连皇后也不知道。 严一凌从皇后的表情,已经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安。“你们不大清楚,其实皇上幼时也得过同样的寒症。也是同样没有记录在册。除非他亲口提及,否则,这宫里也是罕有人知晓。” 转过身,他与皇上目光相对:“臣妾说的对么,皇上?” 奉临颔首,心里却在想,怪不得她这么胸有成竹,竟然是连过去的事情都翻查清楚了。 楚乔说什么都不信:“既然是没有记录在册,皇贵妃如何知道。难保不是皇上为了护着你,而做出的无奈之举。”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为太后守灵云嫔。她不光伺候过皇上,也伺候孔太后,自然比谁都要清楚。”严一凌笑得很是柔和。“皇上还是给乔贵嫔定下出宫之期吧。” “皇贵妃你别太咄咄逼人。”楚乔看着她,一脸的愤怒。 “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回宫收拾收拾去吧!”奉临很淡漠的语气,打断了满心不甘的乔贵嫔。 “皇上,臣妾说什么也不相信小皇子是您的亲骨肉。”楚乔咬牙切齿的说:“芋头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倘若本宫能找出第三个吃芋头过敏的人,且就在这宫里,你总该心服口服了吧?” 楚乔先是一愣,随即拧着眉头迎上皇贵妃眼底那道冷光。“好哇,只要你能找出第三个人来,我便心甘情愿的去守陵。” 其实这件事情,严一凌本来不想拆穿的。但是她也知道楚乔的性子,话不说到底,她会一直闹个没完。即便现在能堵住她的嘴,将来呢?小皇子总不可能一辈子都遭人诟病吧? “臣妾斗胆,请皇上恕罪。”严一凌先是朝皇帝轻微欠身,脸上很愧疚的样子。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平淡的看向乔贵嫔:“这个人正是皇上的圣母,孔太后。” “什么?”楚乔一下子就愣住了。上何岁血。 不光是楚乔,连沈音苒和冯靖宇也都愣住了。 奉临面无表情,平静的听着这件事。 “拔丝芋头是一道很美味的菜肴。沈太后在世的时候格外喜欢。一般到了这样的季节,沈太后总会吩咐御厨房日日准备。但同样的菜色,孔太后从来不碰。”严一凌低眉:“乔贵嫔若是不相信,本宫可以传召昔日在孔太后身边照顾的嬷嬷或内侍监作证。” 与此同时,章嬷嬷碰上了记档册。 “这是御厨手书的记档册。身为御厨,每位主子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这上面都写得一清二楚。”这也是章嬷嬷的功劳,想到了用从昔日的御厨身上下手,找到孔太后不吃芋头的真凭实据。 其实严一凌也不知道为何宫里没有这样的记档。 “皇上,是真的么?皇贵妃说的是真的么?”楚乔自然不知道孔太后和闲散道人的过往。她只想知道,这是不是皇贵妃故意刁难才想出的办法。 “朕已经说了,你可以走了。”奉临的脸色绷的不好看。 楚乔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皇上,臣妾只不过是想留在您什么伺候,臣妾做什么都是为了您好。皇上,求您开恩啊。” 奉临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只道:“愿赌服输,别输了赌注也丢了脸面。” “乔贵嫔娘娘您请。”小侯子很不客气的说:“奴才会让人准备好您的所需,这会儿边有人送您出宫。” “皇上,您当真要这么绝情么?”楚乔哭的很是揪心。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严一凌恨不爱听:“什么叫皇上绝情,分明就是你自己无事生非。好好的,非要污损皇上的清誉。就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她摆了摆手,叫人把乔贵嫔架了出去。 “皇贵妃,你害死了我妹妹,现在又要来害我,你到底是何居心……皇贵妃,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严一凌微微一笑:“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人例外。” “谢皇上,谢皇贵妃娘娘。”沈凉悦哭的身子都软了:“翊儿他真的是皇上的亲骨肉,若有一个字是假话,臣妾愿承受雷击之祸。皇上,求您,哪怕不要臣妾为妃,也不要疑心咱们的举儿。” 奉临叹了口气:“让你受委屈了。起来吧。” “谢皇上。”沈凉悦含着泪慢慢的站起来。 “皇上,樱妃宫还是给樱妃住着,从前伺候的人,如今还是回到樱妃宫好好伺候着。您已经发落了乔贵嫔,这件事情也算是结束了。想必臣子们都会感沐圣恩,不会再揪着一些谣言掀起风浪了。” 奉临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 严一凌明白他是有什么不痛快。“这件事情让皇后娘娘费心了。素惜,你这就准备软轿,送娘娘回宫歇着。” 沈音苒很懒得看她这幅主人家的派头:“不必,本宫有凤辇可乘。凉悦,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你便好好回宫照顾好翊儿吧。” 沈凉悦冷笑了一声:“谢表姐关怀。” 她心里想的是,沈音苒,你没能要我的命,那么就做好随时送命的准备吧。我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从头到尾,桦妃安静的像是个假人。低着头,不做声,看不到任何表情。就好像伊湄宫的正殿上,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不过严一凌也无所谓了,她是这么假这么虚伪的。越是这样,才越让对手有兴致不是么! 待到杨絮也离开,殿上才算是安静了。 冯靖宇跪了半天,膝盖有些疼。 还没等严一凌让他站起来,他自己就起身走到近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和樱妃是不是清白的难道你自己不清楚还要来问我?”严一凌反问。其实她知道冯靖宇要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冯靖宇冷着脸,语气严厉了许多。“你别装糊涂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二章:僵局 有些事,注定是瞒不住的。 严一凌默不作声,并不是怕皇帝生气,而是她没有证据来证明。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已经知道了真相故意瞒着我是不是?”冯靖宇生气了,一双眼睛瞪的又亮又大。“你明知道我入宫是为了什么。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被他这样的阵仗吓得有点心慌,严一凌往后退了一步。 “你吼什么?”奉临也生了气。“她是朕的女人,冯靖宇你最好放尊重一些。” 冯靖宇点了点头,嘴边浮现了一抹冷笑:“皇上说的是。这件事情的确不该问她。” 他走到皇帝面前,一双眸子里只有冷意:“这么说皇上也早就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独独是瞒着我一个人!” “瞒着你?”奉临冷哼了一声:“朕为何要瞒着你,你值得朕这么做么?” “那到底是事实怎么样?”冯靖宇火了。“我只想知道事实。” “你冲朕吼什么,你想知道什么事实?你不过就是毒医的徒弟罢了,能入宫伺候是你的福分。就凭你这两下子医术,还想攀龙附凤不成?”奉临才不稀罕和他扯上关系。 “你说什么!”冯靖宇气急了,一拳打在皇帝鼻子上。 奉临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刚刚垂首,衣襟就滴上了嫣红的血点子。上页来技。 “皇上。”严一凌没想到冯靖宇这么鲁莽。“冯靖宇你疯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冯靖宇冷笑了一声:“我自出娘胎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从小就是跟着师傅在山上长大的。不是习武挨鞭子,就是逮毒虫尝百草。你们以为我的医术是天生就会的么?我受了多少苦你们能想象么?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这么多年我就是想找到我的亲人,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凭什么你们一句话,就成了我攀龙附凤了,我要是能选择。我才不稀罕跟你有什么牵连。” 奉临瞅准了时机,一拳就捣在了冯靖宇的左眼上。 闪避不及,登时眼眶就青了。 “岂有此理,我跟你拼了。” “你因为朕会怕你么!你的出现,就是朕最大的耻辱。” 两个人扭打成团,难分难解。 严一凌屡次想要阻止他们,都无计可施。 皇上的话没有说错,倘若冯靖宇真的是太后的私生子,那对于先皇,对于皇帝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只是严一凌却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反感孔太后。相反,她觉得这个女子的一生过得很精彩。她没有屈从与先帝的威严之下,而是在后宫之中,努力寻求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虽然这么想会有点奇怪,就是放在现代,也难保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但是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真的错了么? 越是这么想,严一凌就越没有阻拦他们的信心了。 “够了。” 这个声音,震住了在场的人。 严一凌还没看清楚是谁进来了,那人已经健步如飞的走到了她面前。 扬手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她脸上,耳朵嗡嗡作响。 “皇后?”严一凌捂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皇贵妃你闹够了没有?”沈音苒气不可遏的问:“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传了出去,会有什么后果?皇上的兄弟,不是只有和亲王肃亲王,你知不知道?就为了一次滴血验亲,你是要把整个后宫掀翻么?你是要让那些不光彩的事情搬上台面,弄得人尽皆知么?你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你到底有没有长心。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事先你不和皇上商量一下?别以为皇上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倘若朝廷因为你的荒谬之举出现什么危机,别怪本宫容不得你!” 这一番话,沈音苒几乎是吼出来的。 严一凌从来没见过这样气急败坏的皇后,也没这么结结实实的挨过一巴掌。好半天,她的脸都是麻的,耳膜都快要被皇后尖利的声音刺穿了。 她后退了一步,皇后就跟着逼近一步,直到她避无可避。 “皇后到底再说什么,臣妾不过是想证明樱妃没有对皇上不忠而已。” 沈音苒冷哼了一声,她最是知道皇帝哪里最痛。“孔太后不能食用芋头,于是她的孩子可能也会有相同的症状。偏偏皇上并未继承,而冯太医却是相同。你这事办的好哇。把火头从奉翊身上引到皇上的身上。现在好了,妃嫔们百官们,再不会揪着樱妃的事情不放,要改成揪着皇上的身世不放了。你看看清楚,你自己是有多么愚蠢。你要把你的夫君,我们的皇上至于水深火热之中,看着他殚精竭虑不得志,看着他踌躇满怀难以安你才满意?” “是你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不要套用在旁人身上。”严一凌有些不客气。 “是么!”沈音苒提着一口气:“那你敢不敢去当面问问皇上,究竟是本宫说错了,还是你做错了!你敢么?” 奉临沉默的看了严一凌一眼,走过来握住了沈怡苒的手。“走。” 只是这一个字,严一凌瞬间就涌起了泪意。 她真的错了么?她冒险去冯靖宇错了么?她为樱妃和奉翊洗脱冤屈,难道也错了么? 是,她是可以不去做这些事,可是她这么做了,难道是为了她自己。 还没等她哭出来,肩膀又是一阵刺痛。 冯靖宇像发疯一样狠狠的把住她的双肩:“你说,孔太后到底……到底是不是我的生母,你说!” 严一凌痛的龇牙咧嘴,泪水顺着脸颊往下落。“你问的什么废话,我又不是孔太后,我知道么!” “你一定知道,不然你怎么知道孔太后不能吃芋头,你又为什么拼死救我,不让皇上杀我的头。你是怕他落下个荼毒手足的罪名是不是?”冯靖宇冷笑了起来:“你这样待他,他非但不敢动还厌恶透了你,到头来你又得到了什么?” “我没想过我要得到什么。”严一凌平静的看着他,尽管很痛,可是她很坦然。“我只是觉得我可以做好的事情,我必须做好。再提起这件事情,我不会觉得愧对自己的心,这就足够了。孔太后和你师傅的事情,你自己去问你师傅。” 冯靖宇一惊,迅速的缩回了手。“你是说,我师傅就是我……爹?” 原来他真的一无所知。 这些年,他就在自己父亲的抚育下长大,却从来不能相认。严一凌叹了口气:“我真的累了,你还是去找你师傅问一问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头晕。 这时候,素惜和章嬷嬷急匆匆的进来,只想问皇上为什么动了那么大的气。 哪知道两个人只看了一眼,登时吓得脸色苍白。 “小姐,您怎么了?伤口怎么裂开了?”素惜急忙走过去扶她,看见她脸庞肿的那么高,心疼的不行。再看她蜜合色的裙褂,胸前一团绯红,更是吓的双腿发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嬷嬷忙道:“冯太医,劳烦您赶紧给娘娘看看。这可怎么是好……” “看?”冯靖宇冷笑了一声:“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见,我还能看见什么?往后我不会再诊症开药了,你们去请别的太医就是了。” 说完,他几乎是一阵风的速度就闯了出去。 这一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师傅问清楚。 “冯靖宇。”遥光等在伊湄宫外许久,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了。“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那晚离开天牢,她就后悔了。心没有一时一刻得到宁静。遥光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她能放下自己的骄傲和自尊,这样低声下气的去求一个男人。 “对不起,是我不好。”她皱着眉:“我不该疑心你的。” 冯靖宇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以后再说吧。” “不行,我不想再拖下去了。你去告诉皇后娘娘,你要娶我好不好,我想跟你出宫了。” “娶你?”冯靖宇被这两个字刺激到。“我拿什么娶你?我有什么?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野种,我怎么照顾你?你不是不愿意跟我走么?你不是觉得我一无是处,觉得我就是那种下流无耻的小人么?那你现在,何必还厚颜无耻的逼着我娶你?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 “冯靖宇你在说什么呢?”遥光睁大了眼睛,都看不清楚面前的人。“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娶我是么?那何必说这些作践人的话!” “够了。”冯靖宇冷喝了一声:“从你怀疑我的那一刻起,我和你就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你是认真的?”遥光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绝情。 “是。”冯靖宇咬着牙:“我不需要一个假情假意的女人留在身边。何况你根本就舍不得宫里的荣华富贵,何必还要在我面前做出这副嘴脸,叫我恶心。你滚,现在就滚,从我眼前消失,滚!”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三章:遣嫁 钻石满1000的加更~么么哒 风雪过后的皇宫,沐浴在冬日暖阳之下,庄严而不失华贵。 这一日,妃嫔们早早就聚在了毓秀宫。为的就是一睹风光重临皇后的风采。 沈凉悦自然也在其中。从她被赦免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被仇恨吞噬。她不信用尽一切办法,扳不倒这个阴险恶毒的女人。 “各位娘娘。里面请。”遥光温和的笑着:“殿上已经备下了糕点香茗,请各位娘娘品尝。皇后娘娘稍后就到。” 众人闻声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 然而若不是为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力,她们才不会替这位皇后高兴什么。 内阁之中,沈音苒有些眼花缭乱。“内务局送来的饰物款式还真是多,本宫瞧着都挺好看的。桦妃,不如你替本宫挑一套吧。” 桦蕊很是乖巧的替皇后选了一套:“娘娘,这套金镶玉的最适合您,温润如玉,高贵典雅。并且,臣妾听闻这么好的玉,触手生温。有安胎凝神之效。” 沈音苒很是满意:“要不怎么说,你是最懂得本宫心意的。满后宫的妃嫔,本宫最喜欢有你在身边相伴。” “能陪伴在娘娘身侧,才是臣妾的福气。”桦蕊微笑着,替皇后戴上了金饰。“娘娘,皇上一连几日都陪伴在您身边,足可见是有多么在意您。眼看着就要立春了。正是冰雪消融,前嫌尽消的好时候呢。” “这还不是要归功于你么!”沈音苒笑得很是温和。“若不是你预先猜到皇贵妃的举动。叫本宫把切好的肥肉送到她的嘴边,她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找出证据,翻查到皇上幼时得过寒症,而孔太后不能吃芋头……” 说到这里,其实沈音苒心里也有个疑问。这样的事情,桦蕊又是怎么知道的。“只不过,这些事情……” 和聪明人说话,自然是要赔着小心了。何况皇后一向不会轻易相信旁人。桦蕊微微屈膝,道:“臣妾宫里有位刘嬷嬷,原本就是在小厨房烧烧水管管事什么的。臣妾连她的容貌都要记不清了。哪知道。她竟然是伺候过孔太后的人。” “原来如此。”沈音苒不免点头:“宫里就是这样,看似无关紧要的人,实则在适当的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不过也要你足够的细心才行,换做是旁人,指定也查不到这些痕迹。” 提到这一点,沈音苒便笑了起来。“那一位乔贵嫔也是机关算尽。能让她一早就发现翊儿和冯靖宇有相似之处。哼。可惜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竟然朝着樱妃去了。” 桦蕊低着头,皱眉道:“臣妾从来就没相信过樱妃会与冯太有有什么牵扯。樱妃心头高,不是一个太医就能栓住的。” “是啊。”沈音苒点头。心想沈凉悦现在一定恨透她了。 “臣妾只盼着皇后娘娘能为皇上添个嫡子。如此一来,后宫的权势,便是要稳稳当当的握在您手里了。”桦蕊笑得合不拢嘴,殷勤的为皇后整理好了衣饰。“娘娘,时候也不早了。” “嗯。”沈音苒点头:“走吧。” 正殿之上,妃嫔们多有等得不耐烦之意。可这个时候皇后风光无限,谁又敢不识趣的埋怨,就只能硬着头皮等在这里了。 幸亏皇后终究还是来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妃嫔们齐齐的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 沈音苒看过她们每个人的脸色,心里就只有得意。“难得雪后初晴你们怎么都来了?” 良嫔笑意渐浓:“皇后娘娘有孕,臣妾等理当前来侍奉。” 皇上不来的时候,也没见有谁特意过来伺候。皇上来了,也牵动了她们的心。沈音苒只作不觉:“良妃有心了。” 皱着眉仔细的看了看,沈音苒诧异的问:“是有谁没来么?本宫怎么瞧着,这殿上的人越来越少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贵妃的伤势有些反复,便留在宫中休养。”杨絮低首道。 “是啊,皇贵妃在宫里养伤。乔贵嫔被送出了宫。这殿上的人可不就少了么!”良嫔慨叹不已。 “依我看不会少呢!”桦蕊笑得合不拢嘴:“再过些时候,皇后娘娘为皇上添了小皇子,光是乳娘就得足足添上十来个。再加上伺候的侍婢和内侍,这殿上怕是要热闹的挤不下了。” 徐天心嗤的笑了出来。“桦妃竟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徐妃娘娘见笑了,我并没有这样的本事。”桦蕊从容一笑,并不想和她起什么争执。 “是么?既然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你怎么知道皇后娘娘将来要添个小皇子。就不能是个小公主么?”徐天心却不依不饶。“我怎么记得,当初万贵妃有孕的时候,太医就承诺是两个活泼的小皇子,可生下来怎么着了?还不是只生了一双女儿么!” 沈音苒很不爱听这样的话,但却隐忍着没有发作。 “生儿生女是天注定的。也不是想生皇子就是皇子,想生公主就生公主。”沈凉悦忧心忡忡的说。“依我看,不管生什么都好,可千万别叫太医来伺候。早早在宫里安排好稳婆也就是了。否则,被某些人添油加醋的这么一编排,皇族血脉都差点没了。这不是荒谬至极么!” 沈音苒脸上有些不痛快:“凉悦,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何必再提。再说了,乔贵嫔不是已经被发落去为太后守陵了么!你怎么还要耿耿于怀这些事。倒不如放开怀抱,好好的照顾翊儿。” “表姐您就放心吧。”沈凉悦笑着说:“我不过就是嘴快说了这么一句。这世上的事,对我而言都不及照顾翊儿重要。他笑了我便高兴,他哭了我便忧愁。他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我这当娘的心都要凉透了。这种滋味,表姐您很快也能尝到。凉悦真是替您高兴。” 这话里,透着威胁之意。 他的孩子要是有什么不好,那皇后的孩子八成也根本就生不下来。 沈音苒却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当娘的,自然如此。本宫最是能明白你的心思了。” 说到这里,徐天心轻咳了一声,颇有兴致的问:“我听说乔贵嫔和皇上打赌输了,便要去守太后陵。还要将云嫔换回宫来。怎么还没有云嫔回宫的消息呢?是内务局的奴才疏忽了,还是皇上又改了旨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后宫好不容易素净起来,这是又要有坏事了。上页吗圾。 沈音苒饶是一笑:“大抵是近来事务缠身,皇上不记得了。晚些时候,本宫会问过皇上,再作打算。” 稍微过了过心,沈音苒又道:“徐妃最仔细,皇上的话只言片语也放在心里。”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也管得太宽了吧?云嫔不回来,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然而话锋一转,沈音苒的脸上又再度扬起了笑意。这一次,笑容却是明媚入春。“本宫还有一件太大的喜事要告知各位妹妹。” 在场的人不由纷纷猜测,皇后还有什么喜事。 然后谁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遥光,你过来。”沈音苒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 遥光不明所以的走过去,脸色有些寡淡。自从冯靖宇说了那样伤人伤心的话,她便是没有什么好心思了。 “众所周知,遥光八岁起就跟在本宫身边了。一晃也这么多年过去。都说无功也有劳,这么多年真是苦了她了。” “皇后娘娘,能侍奉在您身侧是奴婢的福气,何苦之有!”遥光闹不明白,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还么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皇后就亲口说清楚了这件喜事。 “本宫已经为遥光挑了个好婆家,不日便会遣她出宫嫁人。”沈音苒笑得合不拢嘴:“如此,遥光便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这呀,就跟本宫嫁妹妹一样高兴。” 瞬间石化在当场,遥光有点不敢相信:“皇后娘娘,是不是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了?奴婢这么多年都是跟着娘娘,奴婢怎么也不能离开您……” “傻丫头。”桦蕊笑着说:“皇后娘娘都拿你当妹妹了,又怎么会忍心你枯熬在宫里。如今既然为你择了夫家,你好好嫁过去便是。日子过好了,皇后娘娘心里也踏实了。” “可是,娘娘您现在有孕在身,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奴婢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遥光心里七上八下的,闹腾的厉害。皇后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并且事先完全没漏出一点风声。 “本宫为你择的,是沈家子侄辈的将军,现在他还在沙场上为国效力。倒也不急着一时嫁过去。等他回京述职,本宫会恳求皇上为你们赐婚。” 沈音苒笑着说:“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本宫就得先告诉宫里的姐妹们。以防万一哪家的公子哥看上了你,还不得急三火四的把你从本宫身边抢走。你这么好,本宫当然要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遥光心里很难过,垂下头只做害羞的样子:“皇后娘娘,您怎么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个……奴婢不嫁,就想陪着娘娘好好过日子。” “诶!”沈音苒摇了摇头:“你放心遥光,本宫绝不会叫婆家亏待你就是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四章:受气不能忍 严卿和杨絮前脚出了毓秀宫,后脚就赶到了伊湄宫。 素惜才替小姐换了药,没听见汪泉通传,就看见二小姐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二小姐。” “你们来了?”严一凌笑着坐直身子:“快进来坐。外头冷,素惜你去沏茶。” 杨絮走进来先是叹了一口气。 严卿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了一边。 这两个人,满面的灰意。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大好。 “怎么了?”严一凌靠在软垫上,关心的问:“是不是毓秀宫那边听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其实这些话每天都有人在说,只不过是看着风向说的。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入宫,何必在意。” “皇后那股得意劲儿,你是没瞧见。”杨絮冷着脸:“一套金镶玉的首饰那叫一个昂贵奢华,生怕别人没见过似的。” “最可气的,是皇后要把遥光嫁出去。”严卿皱眉:“你说好好的,皇后怎么就想到这一层了。” “把遥光嫁出去?”严一凌也是醉了。“皇后这是发哪门子的神经了。她现在有孕在身,却要把身边的近婢嫁出去。”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皇后真的确定了遥光的身份。 二是,经过冯靖宇的事,皇后看出来遥光的心思。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对遥光来说都是劫难。她要忤逆了皇后,就注定要冠以背叛的罪名。 有什么办法,能让遥光脱离皇后呢! “说了,是把她嫁给什么人么?”严一凌好奇。 “沈家子侄辈的一个将军,就是类似沈雄沈才那些。”严卿答道。 “呵!”严一凌冷笑一声。“皇后也真是想得出来。” “皇后说了,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杨絮眼皮一翻:“什么玩意儿啊!沈家那些将军。是,说好听了,那叫骁勇善战。说不好听了,还不就是些有头无脑的家伙么!” “唉!”严卿叹了口气。“宫里的日子,还真是大起大落的厉害。谁都不知道下一个站在巅峰的人是谁,谁也不知道眼前的风光能维系多久,从巅峰跌倒谷底,又该摔的有多么疼。” 说完这句话,她就陷入了沉思。 倒是杨絮用胳膊肘使劲儿顶了她一下。 严卿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哦,姐姐。你别见怪,我可不是说你。” “我知道你的心思。”严一凌微微一笑。“那天,我得罪了皇上。他转头就牵着皇后的手离开了伊湄宫。我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后宫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而我又会怎么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杨絮轻嗤了一声:“怕他们呢!皇贵妃,咱们可是连冷宫都住过的!恩宠而已。和天上飘过的云彩一样,轻的很。” “是啊。”严一凌赞同她的说法。“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也就是了。” 两个人这么说着,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 像是谁捏着嗓子在说话,隐约还有哭声。 “严卿,你去看看。” “好。”严卿点了点头。发觉是素惜和两个小丫头躲在廊下的拐角。两个小丫头哭的眼睛都肿了。可是素惜不但不心疼,反而还用力在两个丫头手臂上揪了几下。“这是怎么说的,好好的,你打骂她们干什么?” 素惜发觉惊动了二小姐,连忙道:“没什么大事,二小姐不必操心。” 严一凌喊了一嗓子:“外头冷,都进来说话吧。” 严卿答应了一声:“都进来吧。” 素惜回过头狠狠瞪了两个丫头一眼:“警告你们,谁敢惹皇贵妃不痛快,回头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两个丫头吓得连哭都不敢了,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怎么了?”严一凌问严卿。 “姐姐还是自己问素惜吧。”严卿打趣道:“何时姐姐身边的丫头都这么厉害了。” 素惜低着头,有些窘迫:“二小姐就别挖苦奴婢了,丫头们不听话,我也是怕气着小姐了。” 严一凌看身后的两个丫头眼睛都肿着,头恨不得埋在自己胸前,跪着动都不敢动。“到底怎么了?素惜,她们到底做错什么事情了?” “小姐,奴婢给您熬的补品,让这俩丫头看着。哪知道她们净顾着玩,都熬干了还不知道呢!”素惜随便扯了个谎。“奴婢一时生气,就揪了她们两下。” “素惜。”严一凌微微一笑:“你跟我这么久,几时因为这些小事动过手责罚丫头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别瞒我。” “真的是这样,小姐,奴婢没骗您。这不是气不顺么!”素惜愧笑道:“您放心,以后不会了。” 杨絮噗嗤一笑:“素惜,皇贵妃火眼金睛,你这点谎话想瞒她,怕是太嫩了些吧!” 有个丫头心里委屈,忍不住哭出了声。 素惜赶紧回过头去瞪了她一眼:“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好了你。” 严一凌有些不高兴,身子坐的直了一些。“我是有伤在身,可我还没死呢,脑子还会动。到底什么事情,素惜你就别再瞒着我。” 听得出小姐是真的不高兴了,素惜连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了,你别说,你说。”严一凌指着那个哭的伤心的丫头:“到底为什么哭?” 那丫头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哽咽道:“皇贵妃娘娘求您替奴婢做主啊。早起……素惜姑姑让奴婢两人去内务局拿些补品回来给你煲汤补身。哪知道,内务局那帮奴才不但挑了些次货给我们,还……还对我们动手动脚的。”上页沟才。 “动手动脚?”杨絮一听这话马上就火了。“岂有此理,这帮阉货,是翻了天了他们。” 另一个丫头也哭了起来:“我们越是不肯,他们就越变本加厉,大白天的,还想……还想拔掉奴婢的衣裤……” 严卿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这要不是背后有人撑腰,他们敢!姐姐,这笔账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小姐,万万使不得,您还有伤在身。奴婢就是不想她们在这个时候给您添乱,才骂她们没出息,这点事情都忍不住……”素惜连忙劝道:“再说皇上现在生了气,万一要是再生出什么是非来,惹皇上不痛快了,那可怎么办?” 严一凌弯起唇角,笑得很是轻柔。“俗话怎么说的来着,百忍可成金。要顾全大局。所以,这些小事情,我就不该管,不该操心。”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谁也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掀起了被子,严一凌从床上走下来,鞋子都没穿。 “但是你们不想一想,那些奴才是扒衣服两个丫头的衣服,还是要扒掉我的脸面?皇上才甩了脸子从伊湄宫去了毓秀宫,下头的奴才马上就欺负到我头上了。这样,你们还叫我忍?忍气吞声这种事,很抱歉,历经两世我也学不会。” “娘娘,求您为我们做主……”两个小丫头一听这话,连连叩首:“娘娘,求您为我们做主。” “姐姐。”严卿想要劝她:“这事不如还是我去吧。” 严一凌摇头,却对两个小丫头道:“素惜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你们两个太没出息。这种事情,错的不是你们,为什么要哭?你们越是哭越是难过,那些不要脸的奴才就越高兴,还只当是个乐子看。” “奴婢不哭了。”小丫头抹了泪:“求娘娘替我们讨回公道。” “叫汪泉,预备玉辇,我正在宫里歇的有些累了,想出去走走。”严一凌调整了语气。“素惜,你来替我梳妆更衣。你们两个先下去洗把脸,光彩照人的再陪本宫去一次内务局。” 杨絮心潮澎湃:“好哇,这是要有好戏看了。这漫漫冬日的,就快要把人熬的没有生气了。皇贵妃,这么好的一出戏,你可得带上我。” “自然。”严一凌温眸而笑。 严卿只有叹气:“姐姐,你这是叫我说什么好。” “说什么都好。”杨絮抢先回道:“要是连皇贵妃都忍了,那么咱们在后宫里只能跪着活了。凭什么?” 一番收拾,严一凌一行人便来到了内务局。 不光是严卿和杨絮陪着,她还带了二十来个伊湄宫的戍卫,三十来个内侍监。 一行人风风火火一路招摇,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 “呦,皇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内务府的执事太监叫刘子明。 他是被皇后新挺拔起来的人。来的路上,严一凌就打探清楚这件事了。 “你接管内务局不久吧?”严一凌饶是平静的问。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的确不久,不过三月而已。”刘子明心里有些虚。 “三月?”严一凌凛眉看了看他:“这三个月来,内务局是只有往各宫送东西,并未从宫外采购对么?” “自然不是。”刘子明赔着笑脸:“奴才哪敢不及时补给宫中所需啊!” “那就怪了。”严一凌扫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丫头。“本宫的人来领补材,竟然都是些次货。合着你是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就拿这些便宜货来糊弄本宫么?” 刘子明赶紧跪下:“皇贵妃娘娘,这可是莫须有的事情,奴才哪里敢呢。内务局什么都有,您随意挑选,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严一凌冷笑了一声,凝眉瞪着他:“你把本宫当成什么了?叫花子,要饭的?还看上什么拿什么?本宫是没见过世面的山贼土匪么?”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五章:血染的颜色 “皇贵妃娘娘,奴才该死,奴才不会说话。您可要保重玉体,就别跟奴才计较了。”刘子明的话里是有谄媚之意,却不是毕恭毕敬。 严一凌也知道,皇后的人是不会真心敬重她。这时候嘴巴里说着讨好的话。转过脸人还没有走远,他就要啐一口在地上解解气。“早起是那几个奴才伺候本宫的丫头拿了次货的?” 刘子明摇了摇头:“皇贵妃娘娘恕罪,早起奴才送血燕去毓秀宫,并不在内务局。所以不知道是谁在伺候。” 言外之意,皇后有了身孕自然是千娇万贵,得紧着伺候才是。 其余人的事,就无需那么伤心了。 杨絮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就暗了下来。“听明白了,皇后娘娘需要进补,于是你们内务局就把什么好东西都送到毓秀宫了。难怪旁人宫里只能用些次货,还是次到丫头们一眼就能分辨的劣质。” “杨妃娘娘,您这么说奴才可就是委屈了。供给宫里的东西。怎么会有次货。再说,皇贵妃娘娘位分尊贵,哪有奴才敢这么不开眼啊。娘娘若是不信,奴才只管领您进去,谁若是伺候的不好,请娘娘您严厉的训斥。”刘子明心里冷蔑的不得了,都已经得罪皇上了。还要摆什么皇贵妃的架子。 这宫里,谁不知道皇帝最忌讳什么。这样的马蜂窝,只有傻子才会去捅。 “好。”严一凌平静的点了头,随后便带着身后数十人一并进入了内务局。“留下十人把守内务局,所有人一律不许进出。” “皇贵妃娘娘,您这是何意?”刘子明有些着急:“奴才还要分送今日宫中所需,还要分配料子……” “本宫没问,别多话。”严一凌笑了笑:“活是干不完的。舌头可是自己的。” 刘子明一惊,立刻就没了声音。 进了内务府,严一凌便给汪泉使了个眼色。 汪泉站在院子当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放下你们手里的活,赶紧出来。” 这一嗓子还挺管用。各房的奴才们听见动静,都齐刷刷的侧目。见是皇贵妃驾到了,急匆匆的就迎了出来。 有些人,伺候在宫里多年,还不曾见过皇贵妃的尊荣。 然后皇贵妃服侍上有几道金边,他们却是一清二楚。 “奴才给皇贵妃请安。” 严一凌并不信所有人都在这里。于是问身后的两个丫头:“你们仔细看看。” 两个丫头盯着院子里的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有那几个欺负了他们的奴才。“娘娘,人不在这里。” “汪泉,安排他们去找,一个都不能翻过。”严一凌很是平静:“素惜。让人搬几把椅子过来,本宫就在这里等。” “是。”素惜召唤了几个人,搬了三把椅子过来。 杨絮严卿就一左一右的陪着皇贵妃等。 “奴才敢问娘娘,您这是要找什么啊?”刘子明很是疑惑:“所有的补材都在东边那个屋子里搁着,娘娘想要什么,奴才这就去拿。” 这话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当:“哦,除了血燕。皇上说了,宫里的血燕只给皇后娘娘享用。” 严一凌一听这话,噗嗤就笑了。“血燕,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啊。寻常的妃嫔怕是连白燕都鲜少能吃到。” “正因为如此,才显得皇上心疼皇后。”杨絮笑吟吟的说。“难能可贵的,不是血燕而是皇上的心意。” “是。”刘子明笑着道:“是是。” “是什么?”杨絮瞪了他一眼:“你是皇后么,你点什么头?” “奴才是赞同娘娘的话,皇上的确是最疼爱皇后娘娘的。”刘子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掌嘴。”严一凌忽然说出这两个字。 刘子明还没反应过来,汪泉撸着袖子就走过来,一巴掌呼在刘子明脸上。 “皇贵妃娘娘,您这是……” “皇上的心思,漫说是你这奴才,就是本宫也不敢随便揣测。你又是凭什么知道,皇上最疼爱谁?难不成是在本宫不知道的什么时候,皇上亲口告诉你的?”严一凌微微虚眼:“再掌,连自己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本宫今天就来好好教你个乖。” “是。”汪泉没有留力气,一巴掌又呼在另一侧脸上。 “哎呦!”疼的刘子明浑身抽抽。“皇贵妃娘娘饶命,奴才记下了,再不敢说这样的混话。” “你疯了吧你?”杨絮扬起眉毛:“你敢说皇上疼爱皇后是混话,你这脑袋不要了,还是想屁股开花?” 没等皇贵妃示意,汪泉又一巴掌抽了过去。 “奴才该死,娘娘饶命啊。”刘子明没想到皇贵妃真的敢对他动手,且还是在内务局奴才的面前。这样不给他脸也就罢了,下手还一点情面都不讲。心里的怨恨一点一点的滋长,可表面上他只能低三下四的求饶。 谁敢硬碰硬的去惹这位姑奶奶。 但要是想背后使坏,也绝不是什么难事。 “皇贵妃娘娘,奴才等搜捉到这四人。”领头的戍卫声音刚硬,底气十足,一听就是个练家子,身上有把子力气。 “你们过来认一认。”严一凌语气平静。 那四个被揪上来的奴才缩成一团,硬是连头都不敢抬。 小丫头心里有气,加上又有皇贵妃壮胆,这会儿也就不怕了。她们挺直了腰杆走过去,扯着内侍监的耳朵把脸露出来。 “皇贵妃娘娘,就是他们!他们就是化成灰了奴婢也能认出来!” “皇贵妃娘娘饶命,皇贵妃娘娘饶命。” “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们到底做什么得罪了皇贵妃?”刘子明的气都撒到他们几个人身上了。恨不得一脚跺死他们算了。要不是这帮玩意儿,皇贵妃会跑到内务局来撒野么? “扒了裤子,就按在这院子里,跟本宫狠狠打!”严一凌对领头的戍卫道。 “奴才遵旨。”那侍卫再度拱手,随即叫人取来了棍子。 四个人,八根棍子。哀嚎声震天。 严一凌端身正坐,丝毫没有半点仁慈之心。 “娘娘饶命,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刘子明哀求:“他们知错了,娘娘您就饶了他们吧!” 他说的不错,严一凌倒是没数打了多少下。但是几个奴才的臀部到大腿,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停手吧!”严一凌平静的说了一句。 戍卫们马上就住了手。 挨打的奴才又瞬间就被疼的晕死过去的,也有在地上挣扎哀嚎的,还有缩着头一动不敢动的。“本宫知道,宫里的人,一向都是跟红顶白。本宫也从来不愿意计较。无论你们做什么,说什么都,本宫都不屑理会。可是,正这样的宽容反倒让你们觉得本宫是软柿子对么!” 严一凌记得,她身边的丫头让人欺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都是皇帝甩脸子离开了伊湄宫,然后这些丫头就开始遭殃了。 “有什么,你们记得,冲着本宫来。”严一凌轻蔑一笑:“本宫无惧。但是,再有人敢动本宫身边的人试试,哪知手碰的,本宫就剁了他哪只手!” 整个院落,鸦雀无声。 在场的不光是内务局的奴才,也有各宫前来领衣料的奴婢。 严一凌知道,这件事会迅速的传到毓秀宫,所以示意刘子明过来。“回头告诉你伺候的那位主子,本宫不是那么好惹的。” “皇贵妃娘娘就饶了奴才吧,奴才哪里有什么那位主子,这宫里上下都是奴才的主子。”刘子明心有戚戚。皇贵妃没把他的裤子扒下来,算他走运了。 “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严一凌低声道。 小侯子紧忙摆手:“散了,都散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刘公公你是有脸面的人,所以本宫今天不赏你板子。但这件事说到底,你难辞其咎。”严一凌这么说,那奴才吓得脸色苍白。“今儿太阳好,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思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叫人来知会本宫一声。本宫觉得可以了,你便不必再跪了。” “谢……皇贵妃娘娘开恩。”刘子明是哑巴吃黄连,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摆明了是皇后叫皇贵妃气不顺,他怎么就这么倒霉给赶上了。 “走吧。”严一凌起身,柔和的笑着。 杨絮和严卿自然是点头。 严卿扭过身子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刘公公,本宫还想提醒你一句。下回再给什么宫里送什么东西,走之前,可得把你的狗都看好了。不然,脸保不住就算了,别在把腚给伤了,一瘸一拐的还怎么送东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严卿没忍住,嗤嗤的笑了起来。 在众人的簇拥下,严一凌一行人,又十分招摇的往伊湄宫去。 “小姐,人不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么!那刘子明,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您就不怕他使坏报复?” “我就是等着他出手呢!他不出手,那今天这顿打就白挨了。”严一凌微微一笑:“皇后欺人太甚,要是咱们还能忍下去,岂不是太没有天理了。” “皇贵妃,你看。”杨絮和严卿跟在玉辇一侧,抬头看见一顶官轿走在不远处的宫道上。“那轿子里做的是什么人?”上页医才。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六章:表象之下 “你别再想这件事了。”无双走进来,看遥光沉默无语的立在窗边,轻轻劝道。“实在不行,就去求皇贵妃想想办法吧。” 遥光心里正难受,听见她这么说,便是笑了。“这些小事。何必麻烦皇贵妃呢。记得又一次,皇后娘娘问过我有没有心上人,可能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察觉到我和冯靖宇的事。才会有这样的打算吧。” 无双点头:“是的,皇后做许多事,都不会让咱们知道。就好比现在,有桦妃在,她便打发了咱们出来一样。” “总之谢谢你的关心。”遥光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嫁人这件事。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冯靖宇那么生气,为什么说走就走。难道他心里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么? “客气什么。你我的处境不都一样么!”无双微微笑了笑。 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桦妃走出房门的动静。“我过去看看,你整理一下也赶紧过来。” “嗯!”遥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桦妃娘娘不再坐一会儿了?”无双很是亲昵的问。 “不了,时候也不早了,不该打扰皇后娘娘休息,本宫该回去了。”桦蕊轻盈的笑起来。 沈音苒听着门外的动静,唇边的笑容有些冷。 “娘娘,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上床歇着吧?”无双殷勤的走到软榻旁。想要伸手去扶皇后。 “不急。”沈音苒淡然一笑:“桦妃出去的时候,脸色如何。” 无双想也不想就道:“自然是春风得意的。” “是啊。”沈音苒垂眸缓缓的说:“她爹一直都是外臣,前不久被皇上调回了朝中效力。听说今日还恩准坐着官轿入宫见女儿。” “确有其事。”无双听侯奎说了那么一嘴。“不过并没有逗留太久,也就一个时辰的样子。” “那是桦妃懂事。”沈音苒抿唇:“换做是旁人,想必久难与家人重逢,必然是要多留一会的。这也就是桦妃的好处。知所进退。” 无双心想,桦妃的鬼心眼多着呢。又怎能会刚得了好处,就忘了卖乖。 当然,话不必在皇后面前说的那么明白。 “娘娘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 “嗯!”沈音苒依旧只是淡淡的笑着:“皇上呢?” “皇上这会儿还在苍穹殿呢!”无双道:“皇贵妃今天在内务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但可惜的是皇上根本不为所动。” 想探知皇后的口风,亦想知道皇后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打算。 无双觉得。这一次皇后有孕,无形中给皇贵妃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要是皇上真的重拾旧情,那伊湄宫的日子便真的要不好过了。 “由着她闹就是了。”沈音苒根本不在意。“本宫眼下没有功夫去管。但事情闹大了,她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是。”无双有些怀疑。这是皇后真正的心思么? “遥光呢?”沈音苒问了一句。 “奴婢在呢!”遥光笑吟吟的端着血燕进来:“方才桦妃娘娘离开,奴婢就去了小厨房。补品正炖好了,娘娘用了再睡吧?” “也好。”沈音苒对无双道:“今晚让遥光留下来伺候。你下去吧。” “是。”无双瞥了遥光一眼,随后匆匆退下关好了房门。 沈音苒从她手里接过燕窝,搅了搅。“你心里应该很恨本宫吧?”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遥光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真要是撕破脸了,她就拽着徐天心逃出宫去。临走之前。一把扭断皇后这个老妖妇的脖子,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本宫上回问过你,有没有心上人。”沈音苒吃了一口血燕,不动声色的看着炖盅里的冒的热气。 “皇后娘娘……”遥光抬起头,心想着你别欺人太甚了。但是脸色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 “本宫知道,你喜欢冯靖宇。”沈音苒饶是一笑:“也不止一回两回私下里和他见面了,甚至,本宫已经查到了,你负伤在宫外的那回,是冯靖宇出手相助。事后,他还抹去了一些痕迹,便是真心想要护着你。” “娘娘……”遥光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本宫明白你的心思。”沈音苒很是平静。“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本宫身边伺候,本宫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冯靖宇是不错,医术了得,长得也还算可以。可他的出身太不光彩了,他活着,永远都是皇上的一块心病。撇开他与皇贵妃的情分不说,单是他与樱妃纠缠的这件事,本宫就决不能容忍。” “娘娘……”遥光万万没想到,皇后连樱妃和冯靖宇的事,也早就已经看穿了。 “不错。”沈音苒叹了口气:“本宫早就知道凉悦倾心与冯靖宇。所以才会由着乔贵嫔胡闹。即便翊儿不是冯靖宇的孩子,这件事情也会引发其他的祸端。” 这下子遥光听明白了:“皇后娘娘是说,皇贵妃得罪皇上也在您的算计之中。” “是啊。”沈音苒点头:“皇贵妃特别特别的聪明,正因为她聪明的过了头,才会什么事情都去管,什么事情都要强出头。并且还能从千丝万缕的疑团之中,抽出那根最至关重要的线头来,所以本宫就精心的那排这出好戏给她瞧。”上页投号。 遥光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长久以来,皇后很可能在演戏,演一出让别人觉得她要多蠢就有多蠢的戏。而越是这样,身边的人就越容易掉以轻心。 “遥光,你根本了不恶补更浓这么多年,若非没有办法,本宫也不愿意去疑心你什么!”沈音苒饶是笑了笑:“不过你也放心,本宫不会去求证什么。到底这些年,本宫早就把你当成是亲妹妹了。” 说完这番话,沈音苒淡然的看着她:“你就留在这里,安安心心的等到出嫁。其实,若不是上回蛇血的事情,你很忠心的站在本宫身边……” 后面的话,沈音苒没有再说。 但是遥光已经什么都明白了。“那奴婢就唯有多谢皇后娘娘的恩典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七章:提防 这三天,楚乔快要把自己哭死了。 谁都知道,她的眼泪,并不是为了悼念太后而流的。只是哭自己命数不济罢了。 田姰一直陪在她身边,沉默无语。只是等着她哭湿了一条丝绢,再递上另一条。 云嫔在这里等了好几日。宫里都没有信儿传来。 早就不耐烦的她很想问一问这位乔贵嫔,哪知道一来就哭个没完,把她都烦透了。 “小姐,您就别哭了。”田姰看她眼睛肿的像胡桃一样,都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不免心疼。“再说您就是真的哭瞎了,也无济于事啊。” 楚乔什么话都不说,就只是哭。她已经在宫外等了七年,难道还要在这里再等七年么?七年又七年,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能经得住几个七年? 她能不哭么! 康乐端着热乎乎的饭菜进来,嘭的一声放在桌上。“乔贵嫔,该用午膳了。” 田姰听得出她口气不好。少不得皱眉:“你这是什么口气?” “那奴婢应该怎么说啊?”康乐撇嘴,嗤道:“都已经沦落到这里了,还当自己是有多么金贵呢?日哭夜哭,哭的人心都乱了。难道守在这里的人就不用活了?只听你们哭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你说什么呢!”田姰狠狠瞪了一眼:“皆是沦落至此的人,你何必笑话。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话是说给云嫔听得。 话音落了,云嫔就走了进来。“你说的没错,都是沦落至此的人。谁又能比谁好多少。什么嫔,什么贵嫔,还不都是一个样子。只要皇上一天想不起来,那咱们就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说到了心痛之处,云嫔的泪水含在眼眶里打转。“你们都出去,我陪乔贵嫔坐一会儿。” 田姰不情愿的看了一眼小姐,但也没有办法。“奴婢先告退了。” 楚乔还是一直在哭,也不说句话搭理一声。 “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云嫔问。 算算日子,她被赶出宫也有很久了。每一天白日,都在这里抄经祈福,折纸元宝。夜色一沉。便将白日抄写的经文折好的元宝都化了。 想想也是可笑,这一天究竟又做过什么? “你出去。”楚乔好不容易吼出了这句话。“我不想看到你。” “不想看到我?”云嫔纳闷:“我招你惹你了?” 楚乔不做声,只是哭。 “要不是你自己得罪了皇上,你会被丢到这里来么?”云嫔竖着眉头问。 这个丢字,大大的刺激了乔贵嫔的神经。“你说什么?你才是被丢在这里的,你才是!” “呵呵。”云嫔笑了。“你就是太年轻了。你不知道皇上最介意什么。可是我……我伺候皇上的时间虽然不常,可我是一路看着皇上从少年变成了天子。” “你是想说你比我有更了解圣心?”乔贵嫔冷笑了一声:“你别指望倚老卖老我就会怕你。” “你现在这样子,和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云嫔低着头,潸然落泪。“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就被活埋在这座陵墓里。再也不会有能出去的一天。可谁有能预料,皇上又会送你来。” 楚乔冷笑起来,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瞪着红肿不堪的眼睛恶狠狠的嚷道:“你得意了,皇上叫我来换你回宫,你是应该得意。可是你光得意有什么用,到现在为止,皇上可曾派人来接你了?我是会被埋葬在这里,你又能好多少。就算你回宫了,你斗得过皇贵妃么?你还不是一样要再被扔出宫来丢在这里。” 云嫔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如何?我和皇上的故事!” 楚乔扭过脸去,默不作声。 这边算是她愿意听了吧! 云嫔叹了口气,道:“从前我只是伺候孔太后的宫婢。我伺候孔太后的时候,她不过是皇上的孔贵妃。孔太后对皇上很严厉,而皇上对太后也很疏离。那时候,每次皇上来给太后请安,我总是准备好茶点送过去。太后有时候让皇上默文,有时候又让皇上作画,直到太后满意,皇上才能离开。期间,太后并不多和皇上说什么。” 想起那个时候,云嫔的心头微微一动:“可能就是因为他们母子间很疏离,才让我有了很多陪伴在皇上身边的机会。一来二去,皇上便对我有了好感。但那个时候,我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一来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过是陪着太后读书的侍婢。二来,我也知道那时候还是皇子的皇上,有朝一日一定会继承大统,我根本就配不上他……” 楚乔听她说着话,渐渐的止住哭泣。 云嫔省略了其中的好多好多,简单道:“后来,皇上向太后表明了心迹,说是要立我为妃。太后不肯。母子之间僵持了好久。为着这件事情,太后心里一直不舒服,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了。有一天,在宫道上,皇上与太后相遇。皇上只是匆匆行了礼,转头就走开了。我看着心痛,便求太后成全了我跟皇上。还答应太后,绝不会迷惑皇上荒废了课业,只会好好在他身旁辅助,照顾。” 想起那个时候,心里真的是很苦的。云嫔擦去了泪水,露出暖心的微笑。“后来太后真的答应了。却不是说我和皇上两情相悦,而是以我曾陪她出宫入庵清修为名,赞许我有情有义,知所进退,将我指给了皇上。我当然不计较这些事,毕竟是为皇上好的我都能忍。可……” 云嫔到现在也没有告诉别人,她为什么会在自己宫里待那么多年,对皇上避而不见。“人人都以为,我是因为皇上有了新宠,才会妒恨皇上,对他避而不见。宁可躲在宫里不见人,也不愿意屈就。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到嘴边的话,云嫔生生的咽了下去。 楚乔看着她脸色发白,不免忧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怕我跑了,才会叫御前侍卫守在我宫里寸步不离。皇上怕我死了,才会叫人单独为我准备膳食所需。皇上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所以我是乖巧温和,还是骄纵任性,都不在他眼里。”云嫔到底也没有说出为什么。 楚乔皱眉看着她,她的脸上,有些风霜的痕迹。这么多年,不是被关在自己宫里,就是被扔到这陵墓。她的心一定备受孤独的侵蚀。 “那你也比我好。”楚乔垂下头,有些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对我的。他之所以会带我入宫,是因为我舍命相救。以及,我父亲匡扶他的江山社稷之功。根本,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喜欢过我。你好歹,还有和皇上温存的旧梦,可是我有什么?” 心痛至此,楚乔又哭了起来。 “哭如果能挽回皇上的心,那么即便是你哭死了,我也不拦着你。”云嫔幽幽的说。“可惜,哭只能哭瞎你的双眼,哭痛你的真心,哭的你声嘶力竭,让那个根本就不在意你的男人更加厌恶你。” 楚乔打了个冷颤,云嫔的话完全没有错。“那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要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吗?不然,我该怎么走出这里?你说啊……”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云嫔提了提精神:“所以我来问你,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形。万贵妃的死是怎么回事,皇后有孕又是怎么回事。到底皇贵妃是怎么得罪了皇上?这些,你必须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倘若我能走出这里,乔贵嫔,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当真?”楚乔的眼里缓缓的闪过一丝光亮。 “自然是当真,我骗你做什么!”云嫔拧了拧眉头:“在宫里最忌讳的就是孤单。孤掌难鸣,只有相扶相持,才能拿回我们想要的东西。” 楚乔猛得坐直了身子,一把握住云嫔的手:“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一件事一件事的告诉你,您一定要听清楚。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离开这里。” “好。”云嫔回握住她的手:“你慢慢说,我一定有办法。” ———— “皇贵妃。”徐天心皱着眉头闯了进来。门像是被她一脚踹开的。 素惜吓的直哆嗦,看清楚是徐妃之后才捂了捂心口:“徐妃娘娘什么事情这么急?” 严一凌看她脸色不好,便对素惜道:“你先出去,我和徐妃说会儿话。” “是。”素惜乖巧的退了出去。 严一凌把手里的册子放下,皱眉问:“是不是想问我遥光的事情?其实遥光她自己可以选择离开皇宫。皇后的人即便要捉拿她,也不是那么轻巧的事情。何况现在皇后有孕,精力有限,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为这样的事情太分心。你要是还担心的话,你可以在宫里弄点什么动静出来。皇后的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遥光也就安全了。” 徐天心黑着脸走到她身边,表情比平日更为冷漠。“那个死女人,她不知道是抽什么风了,她竟然答应了皇后。并且成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就在下月初八。” “什么?”严一凌自然是不信的。“你听谁说的?” “还用问么,皇后身边的奴婢已经开始为她准备嫁妆了。说是因为她伺候了皇后多年,所以嫁妆特别丰厚,好多都是内务局经办的。”徐天心气得不行:“你说遥光是不是疯了,还是被皇后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不是喜欢冯靖宇的么?怎么……” “嘘!”严一凌在唇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 她指的是遥光喜欢冯靖宇。 现在冯靖宇身份尴尬,说出宫一溜烟就不见人了。万一哪天皇上来劲了,要杀人灭口,替孔太后掩饰这段不光彩的过去,替先皇挽回一些颜面,也让其余的亲王都死了争储之心,踏踏实实的为朝廷效力。 那遥光就会被无情的当做诱饵。 “诱饵!”严一凌忽然坐起了身子。“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了,现在遥光就已经成了诱饵。” “什么?”徐天心看她脸色一下就不好了,心也是砰砰的乱跳。“皇贵妃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担心,皇后故意安排这一局,为的就是引冯靖宇出来,然后杀了他。”严一凌心想,依皇后的性子,很有可能会为了维护皇上的名誉而这么做。“所以遥光嫁人根本就是个幌子。她就是皇后鱼钩上的那个诱饵。” “可是我不懂,皇后为什么要杀冯靖宇?”徐天心莫名其妙:“就因为皇后冤枉不成樱妃和冯靖宇,便要杀人?那她怎么不杀樱妃呢!”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严一凌不好明说,但是她相信凭徐天心的聪慧,应该能理解她要表达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皇上或许不许冯靖宇活着,皇后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讨好皇上。” “哦!”徐天心果然明白了。她也不去追问皇贵妃缘由。“那怎么办?我想办法去告诉遥光,让她尽快离开皇宫。” “你担心遥光出事,遥光担心你在宫里孤军奋战。你们俩谁也舍不下谁。不如一起走的了。”严一凌是真心的劝。“当初皇上没有对付颜瑜公主,现在也不会了。毕竟沈家的内乱还没解决,皇上没有必要挑起更多的事端让自己腹背受敌。” “我……”徐天心犹豫了一下:“即便我和遥光逃出宫去了。也不能投奔公主。皇上给了公主一条活路,我们不能把这条路堵死。” “……” 说真的,严一凌不知道怎么劝她。 徐天心想了想:“既然遥光这边不好动,不如想办法通知冯靖宇叫他提防?” “冯靖宇这次出宫,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我根本就联络不到他。”严一凌叹了口气:“而且,要是我们都能轻易找到他,皇后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了。”上名夹技。 “是哦!”徐天心拍了拍自己的脑仁。“那有什么办法,让皇后改变主意呢?要不然我去她宫里活动活动,叫她好好的安胎,把遥光嫁人的事情往后推一推?” “你知道么!”严一凌皱起眉头:“桦妃应该已经知道了,她没有的那个孩子是死在你手上。现在皇后和桦妃联了手,你就是不送上门去,她们也不会放过你。” 徐天心一听这话,登时就笑了起来:“那更好,我正好闲来无事呢!我倒是要看看,毒妇联手毒妇,能玩出怎么样惊心动魄的花招!”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八章:不服你咬我 奉临正难受呢,这几天没去伊湄宫,总觉得少点什么似的,浑身不自在。 小侯子笑眯眯的走进来,道:“皇上,徐妃娘娘来了。” “嗯。请进来吧。”奉临也没大花心思。“等等,你说谁来?” “徐妃娘娘。”小侯子又说了一遍。 “徐妃?”奉临起先以为是桦妃,这段日子,桦妃差不多每天都来,他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今天来的竟然是徐天心。 “是。”小侯子心想,我也没有说不清楚啊,怎么皇上反应这么大。 “请进来。” “是。” 小侯子快步退了出去,迎了徐妃:“娘娘您快进去吧,皇上有请呢。” 徐天心“嗯”了一声:“银铃你把茶端好了。” “是,娘娘。”银铃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奉临抬眼,见徐天心一身紫罗兰色的袍子,这样的时节看着难免显得有些冷。“你怎么来了?” “臣妾烹了一盏茶。请皇上品尝。”徐天心满脸都是笑意,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银铃,还不快给皇上端过去。” “是,娘娘。”银铃依言照办,小心的把茶递到了皇上手里。“皇上请您品尝。” 奉临揭开茶盏,不由一愣。褐色的茶水里,没有一片茶叶。“这是什么茶?” “是臣妾自创的茶。就倾心茶。”徐天心得意不已。 “清心茶?”奉临纳闷:“清心茶不是夏季饮用最好么?怎的现在给朕喝?” “皇上,不是去热退火那个清心。而是一见倾心的倾心茶。”徐天心文绉绉的解释说。 茶盏送到唇边,奉临小心的抿了一口。 只抿了一口,奉临就喷了一桌子。连奏折都弄湿了。要不是知道徐天心的性子,他还真是要发火了。怎么会端了一杯这么难喝的茶过来? “皇上!”徐天心当时就不高兴了。“您这是做什么?臣妾烹的茶有这么难喝么?” 说话的同时,她气呼呼的端起了那盏茶,自己大口的喝了。“您瞧,这多么的好喝,您真么这样糟蹋东西?” 奉临被她弄得有些尴尬,心想这徐妃的舌头是不是坏了。这么难喝的茶竟然还说好喝!“朕,实在是不胜此道。” 徐天心撇了撇嘴:“皇上知不知道。这可是费了臣妾好一番心思呢。” “你的心意,朕领了。”奉临清了清嗓子,道:“朕让小侯子去那些御膳房做的糕点给你尝尝。听说新进贡的梅子也不错。” “皇上八成是觉得嘴里苦,想去去味儿吧?”徐天心毫不留情的拆穿了皇帝的小心思。“不要紧,后宫里这么多妃嫔,总有人能烹出一盏让皇上满意的茶来。臣妾本来就不擅长伺候皇上。那就先告退了。” 说话的同时她转过身,召唤了银铃:“端走吧,皇上又不爱喝。下回就别送过来了。” “好了。”奉临皱着眉,吩咐银铃:“你先出去,朕和徐妃说说话。” “是。”银铃如释重负。赶紧从房里撤了出来。 说话的功夫,桦蕊的轿子也停在了苍穹殿外。 一看见桦妃从轿子上走下来,小侯子立刻觉得有些犯难。然而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华妃娘娘您来了?” “是啊。”桦蕊有些奇怪:“候公公怎么在这里站着?” “皇上……正和徐妃说话呢。” 桦蕊听见是徐妃在里头,心里瞬间就不那么舒服了。不都说她徐妃清高的很么?皇上若是不去栖心宫,她是一准儿不会来苍穹殿的。怎的今日却不同了呢! “哦,若是不便,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心里有些不甘,她可不愿意让徐妃捡便宜,在这个时候讨了皇上的好。 “对了,本宫准备了一些糕点,就请公公您受累端进去给皇上和徐妃品尝吧。” “不敢当,这是奴才的本分。”小侯子接过糕点,笑吟吟道:“桦妃娘娘可否稍等片刻,许皇上还有话说。” 等的就是他这就话。皇上见了糕点一高兴,没准儿就让她进去了。桦蕊笑意温和的点头:“好。” 银铃看见小侯子端着糕点,便猜到是桦妃来了。 看来徐妃娘娘说的还真是准,桦妃一准儿会来。 “皇上。”小侯子隔着门道:“桦妃娘娘让奴才给您端了些糕点来。说请徐妃娘娘一起品尝。” 徐天心和皇帝说话正在无趣的时候,桦妃总算是来了。“正好,快端进来。” 不等皇上开口,她就先说话了。“皇上嘴里正没味儿呢,桦妃的糕点真如及时雨一般。” 小侯子笑着送了进来:“皇上、娘娘请。” 奉临看得出桦蕊的糕点做的很用心思,便拿起一块递给徐天心。“桦妃人呢?” 小侯子忙道:“在宫外候着,奴才怕您有话要带给娘娘,便请娘娘等这一会儿。” 徐天心把糕点送进嘴里,笑容温和的说:“徐妃的手艺真不错。皇上要不然这样吧,您请徐妃进来,臣妾也好向她讨教讨教。平日里,她们都不爱和臣妾说话。今天这就是借皇上您的光了。” 本来就惹的她不痛快了,奉临也不好回绝。“小侯子去吧。” “是。”小侯子心里还嘀咕呢,这徐妃娘娘倒是挺大方的,自己陪伴皇上的时候原本就不多,这会儿竟然还让旁人也进来了。 最高兴的,自然要数桦蕊了,她此刻还不知道是徐妃叫她进去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徐妃姐姐好。”桦蕊轻盈的行了礼,动作很是优雅。 徐天心见她进来,便想起了皇贵妃的话。“桦妃真是做的一手好点心。可怜我烹一盏茶都未能合皇上的心意。” “徐姐姐说笑了,您能来苍穹殿,皇上便高兴。烹茶做点心不过是小巧。”桦蕊走到近前,乖巧的说:“臣妾猜想,皇上一定最喜欢看姐姐笑。” “是么?”徐天心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呢?” “姐姐是冰山美人,越冷的美人,笑起来越能打动人心。”桦蕊与皇帝对视一眼,亲昵的问:“皇上臣妾说的对么?” 奉临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印象里,徐天心的确是很少笑。但是每个笑容,似乎都能让他记住。“你呀,最是心灵手巧。不光糕点做得好,连话也说的好。” “可不是么!”徐天心转身,一把就握住了桦蕊的手:“皇上瞧瞧,桦妃妹妹为了给您做糕点,这手都磨粗了。皇上可要好好心疼妹妹才是。不要让妹妹白费心思。” 徐妃的话,怎么听着都是别有用心。 桦蕊心里不爽,却也不能表露什么。“姐姐说笑了,臣妾的手艺怎么必得上皇贵妃娘娘。” 这可真是会做人了。 徐天心心想,桦妃不光是心贼,嘴也够甜。讨皇上喜欢的同时,还不忘顺带着提一提叫皇上不痛快又舍不下的人。 “臣妾去瞧了皇贵妃。”徐天心垂下眼眸:“皇贵妃自受伤回宫,消瘦了不少。听素惜说,皇贵妃近来没有什么食欲,御厨做的佳肴她是看也不看。章嬷嬷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皇贵妃也就随意的吃两口。那手腕子细的,就快要成竹竿了。” 奉临脸上微微不痛快。既不能表现出漠不关心,也不想太在意了。 桦蕊见皇上不说话,便解围道:“不然这样吧,臣妾做些糕点什么的送去伊湄宫给皇贵妃尝尝鲜。虽然臣妾手艺不精,但总归是尽一份心意。” “这可好极了。”徐天心饶是笑着道:“一个人坐的东西是一种滋味,指不定桦妃做的,皇贵妃就会喜欢呢。正好我也闲来无事,不如这样,现在就去你宫里做糕点,我也好跟着学学!” “现在?”桦蕊有些诧异。 “是啊!”徐天心看得出她不情愿,多半是想陪着皇上留在苍穹殿。“怎么?桦妃妹妹是不欢迎我吧?” “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桦蕊连忙解释:“我是怕这时候已经晚了,即便是做好了也过了晚膳的时候。那会儿皇贵妃八成已经睡下了。再送去伊湄宫也未必能享用,倒不如明早做,让娘娘尝个新鲜。” “不会的。”徐天心坚持道:“皇贵妃近来睡卧不宁,晚上送去正好当宵夜。若是妹妹愿意我去,那咱们现在就会桦妃宫吧。”上名池亡。 话都说到这份儿伤了,桦蕊当然不好再拒绝。“是。皇上那臣妾就和徐妃姐姐回宫了。” 沉默了半天的奉临轻“嗯”了一声:“去吧。” 徐天心高兴的转身,先出了门。 桦蕊跟着也走了出去。 两个人分别上了轿子,谁也没说什么。直到进了桦妃宫的正殿。 桦蕊才道:“姐姐稍后片刻,臣妾吩咐人去准备一下。其实……” “谁是你姐姐,叫的这么亲热。”徐天心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那双眸子里闪动着格外锐利的目光:“你不是很恨我么?那你就好好的恨我,别装出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叫我恶心了好么?” “姐姐你说什么?”桦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徐天心逼近,一把扯住她的衣领:“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么?” “你……你要干什么?”桦蕊被她的举动吓得脸色发青。 “没什么,我再做一个给你看喽!”徐天心摸出了银针,微微抬手。银针便扎在了柱子上。“怎么样,够不够精彩?” “你……真的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桦蕊咬牙切,眼底的恨意毫无掩饰的流露出来。 “这样才对么!你这个样子才像个人样。”徐天心饶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就是我做的,不服你咬我啊!”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三十九章:出手迅速 “你是不是疯了?”桦蕊强忍着心底的恨意,尽量让自己平静。“我不想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看她要捂着耳朵,徐天心双手拽住她的手腕。“你必须听。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就是要用你的孩子,挑起你对沈氏的仇恨,挑起皇上对沈家的怨恨。可惜。你真的’太聪明’了,这么快就发现了真相。我过我根本就不怕你知道,因为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奈何不了我。” “你放开我,我不要听你说。”桦蕊拼命挣扎,她真的害怕了。徐妃根本就是个疯子,哪有人害死了你的孩子,还拼命拼命的要你知道。 “我还就告诉你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意思。我就是看不顺眼你。事实证明我根本就没有错。你不但阴险狡诈,还毒如蛇蝎,你生下的孩子要么和你一样,要么早晚被你害死。这么看来,我是在帮你。既然生下来也是祸,何必做这样的孽!” 手腕疼的几乎要断了,桦蕊拼命的想要甩开她。 徐天心的身手,对付她自然绰绰有余。看着她挣扎的用尽力气,徐天心猛得松开手。 桦蕊失去重心,整个人嘭的一下栽倒在地上。 房里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奴才。萱彩侧着耳朵听了半天:“桦妃娘娘,您没事吧?” 徐天心高傲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桦妃,饶是一笑:“叫你的丫头进来扶你起来吧。你这样子和斗败了的母鸡没有什么区别。也好叫她们瞻仰一下你这鬼样子,说不定就成了遗容也未可知。” “你到底想怎么样?”桦蕊红着眼睛,顾不得身上的疼,吃力的站了起来。 “我就是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用不着躲在暗处使坏。你不是要报仇么,只管光明正大的冲我来。”徐天心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 “你就是个疯子!”桦蕊气得浑身发抖。 “不错!”徐天心却根本不在意:“我就是个疯子。别以为你那点本事谁都看不出来。桦妃,你信不信我要拧断你的脑袋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所以呢。你能多活一天,就得感谢我手下留情。” 说完这番话,徐天心逼近了一步。 这个举动惊得桦蕊连忙后退:“你朕以为我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就算皇上宠你,你杀了皇嗣,都难逃罪责。到那个时候,你还能这样子恶狠狠的和我说话么?你早就被皇上斩首示众。碎尸万段了!” “哦,我没说错,你果然有点小聪明。”徐天心说着反话。“知道我是怎么入宫的么?告诉你也无妨,是皇帝求着我入宫的。知道我为什么很少去苍穹殿么?因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恩宠。我宫里的密道你见识过了,你知道我有什么手段对不对!要你的命。几只毒蜂,一条毒蛇,轻轻松松就好了嘛,皇上再宠你,顶多也就是加派人手守着你的樱妃宫。可惜,挡不住我致命的招数。不信,咱们试试,呃?” 桦蕊吓得浑身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徐天心与她对视了片刻,才露出阴戾的笑容:“桦妃,惜命吧!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说完,她拍了拍手,转身走到门边。外头偷听的奴才不少,徐天心瞧着架势,双手提起,一掌推了出去。 门迅速的开了,嘭嘭的磕在奴才们的脑袋上,耳朵上。 只听见一片“哎呦”声。 桦蕊惊得瞪圆了双眼,只觉得徐天心和魔鬼没有什么两样。 对付后宫里那些心肠歹毒的妃嫔,她可以想尽办法。可是对付一个不按常理的疯子,她根本就无计可施。 “娘娘,您没事吧?”萱彩吓得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撞出了一个大包。“徐妃她……” “关上,快点关上门。”桦蕊惊魂未定。“她就是疯子,她是故意来吓唬我的。” “娘娘,那怎么办?”萱彩畏缩着肩:“要不咱们这就去告诉皇上,告诉皇后娘娘。说徐妃就是害死您亲生骨肉的罪魁祸首。皇上不会不管这件事情的。那到底是他的亲骨肉。” “没有用的。”桦蕊蜷缩着身子,看着红肿的手腕,委屈的直落泪。“我根本就没有证据,她现在是承认了这些,可是一旦到了皇上面前,她不承认了又该怎么办?我拿她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到那个时候,皇上反而会怪我无中生有,怪我徒惹是非,自然而然就会对我反感。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里恨透了徐妃,可是一时之间竟然拿她没有办法。 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 何况徐妃已经把话都挑明了,目的就是要激怒自己,逼着自己尽快对她出手。桦蕊怎能不明白这里的险恶。 “娘娘,你别害怕了。”萱彩扶着她起来:“实在不行,咱们就先忍一忍吧。” “除了忍,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桦蕊本来想织一张网,只待时机,就牵带出徐妃害死她孩子的这件事。可现在看来,徐妃根本就存心提防着,稍微有风吹草动,事情就会败露。 “萱彩……”桦蕊忽然仰起头,对上她的眸子。“这件事情我也并非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也许帮得上我……” 萱彩愣了愣,很快眼底就只有一片茫然:“请娘娘吩咐。” ———— 立春的那天,花房的奴才们将精心培植一冬的各种名贵盆栽挪到了御花园中。 妃嫔们去了毓秀宫请安,回来的路上便默契十足的前往御花园赏花去了。 又是个难得的晴天,冰雪消融的几乎见不到痕迹。花枝展昭的女子们,穿梭在朵朵娇艳的花丛中,俨然成了一幅画。 也是难得出来透气,严一凌没挑对时候。 一时兴起听说花很美,便在宫里坐不住了。 “小姐,您瞧,这会儿多热闹啊。”素惜倒是看得眼花缭乱。“徐妃娘娘最喜欢花了,指不定也来凑热闹了。” “是啊。”严一凌赞同的点头。“要是宫里来个戏班子听听戏,或者弄个杂耍什么的,她不一定会出席。可要是赏花,她肯定来的最早。” “那咱们找找,说不定还能遇着呢。”素惜笑得合不拢嘴。 徐妃大闹桦妃宫的事,已经传得后宫人尽皆知了。 想必皇上和皇后也都心中有数,只不过他们没有过问,其余的人就更不会多管闲事了。 说真的,她们都巴不得徐妃天天去别人宫里闹。要不然茶余饭后,连嚼舌都没有谈资了。 “啊——” 正说在兴头上,忽然听见一声尖叫。 严一凌吓了一跳,本能的转过头看过去。上吐女才。 “我杀了你——” 紧跟着,又是一声吼叫。 妃嫔们开始慌乱起来。 有躲避的有逃开的,自然也有些胆子大的,说话的功夫就凑了过去。 严一凌赶紧领着素惜过去瞧,眼前的一幕多少叫她有些吃惊。 握着匕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桦妃的近婢,那个叫萱彩的小丫头。 只见她气势汹汹的,一双眼睛瞪得血红,刀尖直直的指向徐天心。 “萱彩,不要啊,你这是做什么?”桦蕊吓得脸都绿了:“快把刀放下,别乱来。” “娘娘,奴婢今天就是死也一定要为你报仇。”萱彩正义凌然的样子,和往日一点不同。 严一凌马上想到她很有可能是被桦妃催眠,灌输了复仇的概念。“怎么回事?” 听见皇贵妃的动静,围观的妃嫔和奴才们不由的让了路。 徐天心一脸的淡然,丝毫不惧。 只是她身边的小丫头银铃,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皇贵妃娘娘,您来的正好,快阻止萱彩吧。臣妾也不知道这丫头发什么疯了,竟然要行刺徐妃。”桦蕊委屈的说。 严一凌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就稀奇了,你不知道这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了。连台词,她都替桦妃想好了,肯定是说萱彩偷偷听见了她和徐妃的说话,知道徐妃承认害死了桦妃的孩子,所以要替主子报仇。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光明正大的揭露到皇上面前。 因为在御花园动了刀子,还伤了人,事情就比较大了。 很快会闹到朝上。加上桦妃的父亲会在朝上帮忙兜住了,皇上就不能轻易罢休。 徐天心刚去桦妃宫闹过,也是难为桦妃这么快就能想出对策。 轻咳了一声,严一凌对徐天心使了个眼色。“桦妃,本宫知道你的委屈,也知道萱彩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你不必担心,本宫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你们现在就把徐妃带去伊湄宫,本宫要亲自查问之前的事。” 说话的功夫,严一凌已经走到萱彩身后。 “皇贵妃娘娘,您别想拦着奴婢为桦妃娘娘报仇。”萱彩恶狠狠说话的同时,双手紧紧握着刀一步一步逼近。 严一凌瞅准了时机,脚下使绊子。 萱彩整个人嘭的一声趴在地上,手里的刀直直的扎进了土里。 “好了,没事了。”严一凌温和的说:“萱彩这样子,一看就是起了魔障。素惜,叫人送到太医好好给瞧瞧。大家继续赏花。” 转过头看着桦妃,她轻轻的勾唇:“这么小的事情,就不必惊动皇上皇后了。萱彩魔障了怕是不适合留在宫里继续伺候。桦妃身边若没有侍婢可用,本宫这就让内务局给你挑几个合适的。如何?”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四十章:堵上她的嘴 “皇贵妃娘娘……”桦蕊没想到皇贵妃和徐妃配合的这样默契。她越来越觉得,她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也一定和皇贵妃有关。 只是在当时,那一位的戏做的真好。桦蕊还一度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着想。现在看来,皇贵妃不过是想借她没有了孩子这件事。打压沈家。 “萱彩跟了臣妾多年,即便是生了病,臣妾也想将她留在宫里照顾。”桦蕊倒不是在意一个萱彩,只是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人要是就这么被送出宫去了,那这苦心的安排不就没用处了。 皇上甚至不会知道这件事。或者只是听奴才一句话就带过了。 “你有这份心,是最好不过的了。”严一凌做出很感动的样子。“只是大家都看见了,萱彩这病不似寻常,随时可能握着刀子行凶。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也为了宫里不再出这样的乱子。本宫不得已,只能先送她去太医院诊治再送出宫。” “是。”汪泉答应的极快,说话的功夫就将萱彩带走了。 妃嫔们瞧着没有戏看了,便也都散了。 “你也去看看伤势吧。”徐天心看银铃可怜:“傻丫头。你何必替我挡着。她是伤不到我分毫的。” 说完,她赶紧叫金铃陪着她去处理伤口。 转而徐天心一脸冷漠的看着桦妃:“你以为这样做,事情就会闹到皇上耳朵里?别太天真了,这后宫里有心思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你能叫奴才张嘴,我也能叫你闭嘴,信么?” 严一凌转过脸去,佯装没有听见。 桦蕊还是有些恐惧的。 徐妃已经够可怕的了。加上还有皇贵妃撑腰,这不是她能扭转的局面。至少眼前不是。 “臣妾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徐妃要来怪我,怎么不怪你自己那天说过什么?” 徐天心往前走了一步:“不是说过什么,而是做过什么。” 伴随着说话,她还特意看了一眼桦蕊的肚子。 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桦蕊身子一颤,后退的时候险些跌倒。 幸亏,有人扶了她一把。 “无双?”桦蕊转过脸,看见是无双心里不由窃喜。 “皇后娘娘驾到。”无双面无表情的说。 于是妃嫔们再一次被聚在这里。上吐巨圾。 严一凌领头行了礼:“皇后娘娘金安。” 沈音苒就着侍婢的手,慢慢的走过来。 而随行的人之中,根本就没能看见遥光的影子。 “本宫听闻御花园里新添了不少鲜花。便来瞧一瞧。没想到皇贵妃也在。”沈音苒表情随和,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是相当的柔软。 那感觉就像是慈母在呵护自己的孩子,生怕力气用大了,会有什么不好。 严一凌笑了笑:“臣妾在宫里待久了,只觉得闷。和皇后娘娘一样,想着出来走走。早起没能向娘娘请安。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沈音苒温和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端庄。“你伤着,请不请安都是次要。” 徐天心撇了撇嘴:“皇后娘娘如今要看花,何必还劳动出毓秀宫。只要吩咐花匠们将这些花挪去毓秀宫不就得了。毓秀宫又不是放不下。” 这话让沈音苒很生气。之前皇上找不痛快,她晕过去了,皇上还叫小侯子搬了不少花过来。现在徐妃故意提及此事。就是要脚踏难堪。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沈音苒也不和她置气。“本宫是想赏赏花,也是想晒晒太阳,多和你们走动走动。不至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是……御花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宫怎么瞧着你们一个个脸色都不是太好?” 目光落在桦妃脸上,沈音苒忧心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妾的错。”桦蕊刚说到这里,就听见身后的皇贵妃轻咳了一声。 “还是让臣妾来说吧。”严一凌微微一笑:“桦妃的侍婢起了魔障,不知道是不是失心疯,伤了徐妃的侍婢银铃。臣妾吩咐人送她去了太医院,等会儿叫直接送出宫去,回母家调养。以免再有什么吓人的举动……叫皇后娘娘撞见就不好了。” 说的意犹未尽,严易凌又道:“幸亏皇后娘娘您来得迟了些,不然正好遇见,吓一跳可就不值得了。怀胎前三个月最要紧,娘娘切莫操心其他的事情,专心养胎赏花才是最紧要。” 这话大有深意,沈音苒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皇贵妃是觉得本宫年逾三十,难以兼顾后宫之事和这个孩子么?” “从前听人说孕中易多思,还有些不信呢。”严一凌抿唇:“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臣妾不过是希望您能多多休息,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再说,即便您年逾三十,还是一样的艳冠群芳,又岂会有兼顾不来之礼。皇上不就是最爱陪伴娘娘身侧么?” 沈音苒轻微的笑了笑:“也并不是长久不见皇贵妃,怎的嘴这么甜了?不知道,还以为是饮了万贵妃宫里甜水井的水呢。” 这话是羞辱她和万贵妃一样。以为卖乖就能笼络皇上的心了。 实际上,嘴巴再甜,在会说话都没有用。 “臣妾哪有这样的福气。”严一凌笑了笑:“要喝也是裴贵嫔喝才对。” 两个人对视一眼,得体的维系着各自脸上的笑容。 奉临下了朝,坐在书房里看今天呈上来的折子。 小侯子端着了参茶进来,小心的问:“皇上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今儿天好,花也都摆了出去。正值春天,百花放的可热闹了。妃嫔娘娘们都聚在哪里赏花了呢!” 奉临瞟了一眼窗外,无暇理会。“朕又不是女子,花花草草的看不看也罢。” “是。”小侯子不想自讨没趣,只有低下头。 略微一想,奉临又觉得不对。“妃嫔们都在赏花?” “是,皇上。”小侯子道:“奴才听说是都去了呢。” “都去了。”奉临扔下折子站了起来:“春光甚好,不去岂不是辜负了。更衣。” “是。”小侯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想皇上还真是多变。 然而奉临心里想的却是,碧儿会不会去赏花呢。 换了衣服,他赶紧就来到了御花园。 没想到这一去还真是挺有收获的。她真的在。 这几日,冷静下来了,他又觉得好像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皇上。”沈音苒很意外,没想到皇上会来。只在这个瞬间,她马上又意识到或许这一切是与皇贵妃有关,心里微微的不舒服。“臣妾给皇上请安。” 妃嫔们自然是高兴的,没想到皇上也会来御花园。随着皇后行了礼,个个都是一脸的喜气。 唯独桦蕊,脸色有些苍白。 奉临伸手扶了皇后一把:“有孕自是不必多礼。” “谢皇上。”沈音苒淡淡的笑起来。 严一凌表情柔顺,并不是想要卖乖。而是她心里没有怎么在意皇帝负气离开那件事。同样的事情,经历一次他是这样,经历十次他还是这样,有必要一次一次的陪着他较真儿么!再说,后宫是他的,就算不是置气,他也可以遍尝新鲜,谁叫人家是皇帝。 “御花园新添了这些花卉,皇后可喜欢吗?”奉临望了严一凌一眼,转而问皇后。 “臣妾很喜欢。白花馥郁,多姿缤纷,臣妾瞧着心花怒放的很是舒心。”沈音苒笑意盎然,以此来掩饰心中的不与担忧。 徐天心轻咳了一声:“白花虽然艳丽,可人心叵测,不看也罢。” 不等皇帝转头去看她,她便轻微欠身。“臣妾告退。” “怎么?”奉临凝眉,看向徐天心的时候,就只看见她转过身不疾不徐的离开。“什么人心叵测?” “可能是个误会吧。”沈音苒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如同春风拂过面庞。“臣妾来得迟了,知道的一知半解。不如还是让桦妃告诉皇上吧。” 严一凌笑了,皇后还真是怕皇上会多看她一眼。 “皇上,是臣妾的侍婢萱彩,不知道怎么忽然发了狂,拿着刀划伤了徐妃身边的侍婢银铃。”桦蕊低着头:“都是臣妾管教无方。” “怎么回事桦妃管教无方呢。”严一凌柔柔的笑着:“本宫见了,那萱彩双眼发直,目露凶光,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看样子是魔障了。这应当是一种病,而不是管教的问题。” 奉临是难得听她开口说话,不由皱眉:“魔障了?” 严一凌转过脸,渐渐收敛了笑容:“是啊。是病就会有人害。说不定那丫头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或者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吓病了也未可知。” 不给桦妃辩解的机会,严一凌直接道:“不过皇上大可以放心,臣妾已经安排人送她出宫了。回头让内务局再安排几个得力的奴婢去桦妃宫伺候即可。另外徐妃大度,也不准备追究这件事情了。后宫之中,凡事以和为贵,自然皆大欢喜。何况这时候,皇后娘娘有孕在身,身为妾妃妾嫔的,理当不该叫娘娘费心才对。” 奉临微微点头:“小侯子你安排内务局给桦妃挑几个侍婢。” “是。”小侯子恭敬的退下。 桦蕊满腹的委屈被堵在了咽喉,真是憋得她难受。“臣妾谢皇上恩典,谢皇贵妃娘娘关怀。” “桦妃太见外了。理当如此。“严一凌笑着欠身:“不耽误皇上陪皇后娘娘赏花,臣妾也告退。” 她这一走,硬是把皇帝的心都揪走了。 奉临哪里还有心思陪皇后赏花呢?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四十一章:卯上了 素惜撇着嘴走进来,一脸的不高兴。 严一凌才摘下章嬷嬷别在鬓边的一支金簪,就从镜子里看见她撅嘴的样子。“又是谁惹我们素惜姑娘不痛快了?” “小姐,桦妃娘娘来了。”素惜故意造作的说:“说是特意来向皇贵妃娘娘谢恩的。” “谢恩?”严一凌抓起了被自己摘下来的金簪交给章嬷嬷:“嬷嬷再给我戴上吧。” “是。”章嬷嬷笑了笑,把金簪别的特别好看。 “请桦妃进来。”严一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好像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代表另外一个人,而不是她自己。 但那个真正的自己又在哪里?又在想什么呢? “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桦蕊十分的乖巧:“此番叨扰娘娘,是特意来向娘娘谢恩的。” 严一凌微微点头:“素惜,看座。” 随后目光落在桦蕊粉嫩的面庞,她微笑着问:“谢恩?谢什么恩?” “娘娘让内务府择选的侍婢,勤奋又乖巧。”桦蕊笑着召唤了丫头进来:“叶子和叶梅。”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两个小丫头乖巧的行礼,个个看上去都是那么水灵。 “既然有福气在桦妃身边伺候,那你们就一定要尽心了。”严一凌和颜悦色的说:“桦妃最是温和,宽待下人,这也是你们的福气。” “奴婢一定尽心伺候桦妃娘娘。”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桦蕊笑着:“先下去吧,本宫还想和皇贵妃娘娘说几句体己话。” 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要赶素惜和章嬷嬷出去。 严一凌倒也大方:“嬷嬷去看看补品熬的怎么样了,等会儿好叫人给皇后娘娘送去。素惜,你去做些糕点给桦妃尝尝。” 两人声应下,慢慢的退了出去。 “皇贵妃娘娘还真是有心。”桦蕊心想,就算她炖了龙肉,皇后也不会入口的。何必费这个力气。再说,万一要是补品被人动了手脚。岂不是落下个谋害皇后皇嗣的罪名。 严一凌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说:“本宫伤未愈时,皇上赏赐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补材,就让人熬制成补品,给皇后送去。从甄选补材到熬制成汤,再到送去毓秀宫,本宫请了两位御医亲自监督,不光如此。再皇后品尝之前,还请了院判大人先品尝。确认无误之后才会敬奉皇后之手。” 桦蕊脸色稍有些不自然:“皇贵妃娘娘如此谨慎,想必皇后娘娘一定能领受娘娘的心意。” “如此谨慎是应当的。因为宫里的事情瞬息万变。即便你没有这个心思,落在别人眼里也是你的谋略。这一点。桦妃你聪明灵巧,比本宫更明白。” “娘娘谬赞了。”桦蕊低下头,缓缓的叹了口气。 “你来伊湄宫,想必不光是为了致谢吧?”严一凌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问:“莫非是因为御花园里,和徐妃的过节?” 桦蕊起身。皱着眉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严一凌莫名的看着她。 “皇贵妃娘娘,臣妾不知怎么得罪了徐妃。这几回的事情,徐妃已经明显的表露出敌意。臣妾孤身在宫里伺候,从不敢轻易得罪人,可是……徐妃似乎不愿意给臣妾解释的机会。臣妾的确是想过禀明皇上皇后。只是怕如此一来,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会加深误会,让徐妃更加厌恶臣妾。”上长记弟。 桦蕊哀切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怨恨。 严一凌默不作声,听着她往下说。 “徐妃在宫里,与娘娘最是交好。旁人的话兴许她听不进去,但娘娘的话她或许会听。于是臣妾斗胆借谢恩的由头来向寻求帮助,请娘娘念在同为一宫伺候的姐妹,替臣妾向徐妃说两句好话。若是从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臣妾愿意斟茶认错,还请徐妃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臣妾无知吧。”桦蕊的目光十分的殷切,像是压制了所有的委屈而道出了这番话。 “你几时得罪了徐妃?”严一凌明知故问。谁让桦妃也故意不讲实情。 “许是……因为臣妾小产的事。”桦蕊垂泪。“当时,就只有樱妃和徐妃最近臣妾。人人都以为是樱妃所为,可樱妃一口咬定没有这回事。即便事到如今,她也还是这么说,臣妾便有些怀疑是徐妃了。皇贵妃知道,这宫里啊,什么消息都能不径而飞,不知道怎么的,这话就传到了徐妃耳朵里。臣妾知道,徐妃一向心高气傲,不喜掺合后宫里的是非,以至于知道臣妾动了这样的心思,很是生气。” “那你不信这事是徐妃所为,仅仅只是怀疑么?”严一凌看着她,心想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深。明明是她从樱妃那里得到证实,又听过徐天心亲口承认,现在还有胆子和脸面来她面前正话反说,深埋了怨恨来演戏。 桦蕊低着头,仔细的想了想:“不瞒皇贵妃娘娘,臣妾真的怀疑过徐妃。可……徐妃一向不愿争高低争恩宠,也鲜少会愿意主动陪在皇上身边,以示恩宠。臣妾又怎么能将她和这件事情联系起来。换句话说,臣妾的孩子没有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严一凌点了点头:“是啊。” 事发当时,她也是一门心思的认定是樱妃所为。事后知道是徐天心,一切都已经没法改变了。所以,那时候在桦妃面前,也真的不是做戏。而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做戏。 “臣妾多谢娘娘。”桦蕊动容的俯下身去。 “好了,你快起来吧。”严一凌看她这样子,浑身都不舒服了。 “谢娘娘。”桦蕊温和的仰起头,满面暖意。“臣妾孤在宫里,多亏有娘娘的照顾。” “这些日子,你时常去毓秀宫陪伴,也经常出入苍穹殿,又怎么能说是孤在宫中呢。”严一凌温和的笑着,言谈之间没有半分指责的意思。“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觉得你是最温和乖巧的了。本宫也很喜欢有你陪着静静说话。往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来伊湄宫就是。” 桦蕊的脸色起初有些尴尬,但听着皇贵妃温和的语调,便渐渐的放松了些。“多谢娘娘。” 慢慢的起身,桦蕊腼腆的低着头:“叨扰了娘娘这么多时候,臣妾先回宫了。” 严一凌正要点头,就听见外头小侯子通传,说徐妃来了。 果然一听见徐妃两个字,桦蕊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徐天心迈着大步走进来。“桦妃可真是快啊。状都告到皇贵妃这儿来了?” 桦蕊连忙摇头:“臣妾并不是来告状的,只不过皇贵妃替臣妾甄选了两名侍婢,臣妾特意来谢恩。” “是么!”徐天心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不过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想把话挑明了说。” “徐妃姐姐,您真的误会了。”桦蕊连忙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当时皇上就已经有了论断。时至今日,旧事重提也挽回不了什么。臣妾只想息事宁人,好好在宫里伺候。” 徐天心听出她有求和的意思,不过这意思显然是带着心思的。“时至今日,你不再是小小的桦嫔,你的父亲也被调任于朝上伺候皇上理政。当然是不想有人旧事重提。否则你我撕破了脸,一旦我有什么不妥之处,矛头不就得指向你了么!” “徐妃姐姐,臣妾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桦蕊故意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双眸子泛着红意,很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白兔。 可惜这只小白兔一旦换脸,凶猛就不是老虎能形容的。 “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不吃你这一套。”徐天心冷着脸:“你的孩子就是我弄掉的,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以为掉几滴眼泪,说几句软话,我就会给你好脸色瞧了。你在背后弄出过什么动静,以为别人都是瞎子么?” “徐妃姐姐,您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桦蕊掉下泪来了。 “好了。”严一凌从容一笑。“过去的事情,谁对谁错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现在和以后。” 徐天心扬了扬眉:“是了,所以我和桦妃的角逐才刚刚开始。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轻易别伸手,伸手必被捉。” “什么?”严一凌看着徐天心。 “我是在提醒桦妃,不要再做那些肮脏的事情,她以为别人都是瞎子。但其实,我有的是功夫盯着她那双手。一旦被我察觉到蛛丝马迹,那就抱歉了。”徐天心盯着桦蕊看了又看:“你知道,我从来不说做不到的话对么!” “皇贵妃娘娘好好歇息,臣妾告退了。”桦蕊是不可能牙尖嘴利的和她争辩。何况皇贵妃根本就不会帮着她去对付徐妃。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徐妃还真和她卯上了。她来伊湄宫,徐妃后脚就跟着来……若是不除掉这个徐妃,她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很难熬。可是要怎么才能做得滴水不漏,把自己撇清? “好好回去想想对策吧!”徐天心搓了搓手:“我可是摩拳擦掌的候着你呢!别叫我瞧不起哦!”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四十二章:就不领情 “你也是的,明知道她什么心思,何必还要看她演戏?”徐天心很是不满,桦妃这一走,她便开始数落起皇贵妃来。 “就当是个乐子来看呗。”严一凌倒是很无所谓。“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何必还要和她置气呢。” 徐天心嗤鼻:“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在宫里待的有多闷。无趣的要命。这要是再不找点乐子来消遣一下。好好拔掉桦妃这层皮,那还不得把自己折磨死。” “呵呵。”严一凌看着她:“这几天没有遥光的消息么?” “有也没有。说是人就在毓秀宫,每天给自己做什么嫁衣。但实际上,我根本就找不到皇后把她藏在哪里了。”徐天心有些不踏实。 严一凌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连你都找不到,那……” “你就别吓唬我了。”徐天心皱起了眉头:“遥光她又不是傻子,若是皇后想对她下毒手,她不可能察觉不到。再说,她那么在乎冯靖宇,又怎么会愿意嫁给别人,或者让冯靖宇被她连累?” 两个人这么一说,便觉得真是有问题了。“该不会……是皇后发现了什么,对遥光下了毒手吧?“徐天心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这样。我今晚就去毓秀宫仔细找找,倘若还是找不到遥光的踪影,那我就宰了皇后那个老毒妇给遥光报仇。” “不行。”严一凌摇头:“如果皇后只是怀疑遥光,你这样冒然行动,无疑是加深了遥光的罪责。再说,皇后现在有了身孕,自然比平时会更加小心。她都敢这时候出手。肯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别遥光没找到,再搭上你这条命。” “那怎么办?就这么忍着?”徐天心有些恼火。“还真是天不长眼,连皇后这种毒妇都能得蒙上天的眷顾,这还有天理么?” 严一凌笑了笑:“天心,你不是最爱养些灵兽么?想要找到遥光,她们能派上用场么?” 记得那时候,徐天心曾经让一条蛇来给她送信,差点没吓得昏过去。几人人不能轻举妄动,这些小动物有没有可能帮上忙? 徐天心想了想:“也不是不行,那就用小麻雀好了。宫里随处可见,也不会惹人怀疑。” “太好了。”严一凌微微一笑。“先找。不管用什么方法,找到遥光设法通知她离开毓秀宫。皇后要做什么,咱们谁都不清楚。但是,加倍小心的提防,要让她始终觉得她的计划可行,并未被谁发觉。” “好。我试试。”徐天心叹了口气:“说来说去都怪皇上不好。她已经放了公主,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和遥光。” “唉!”想起皇帝,严一凌就头大。 “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得会去准备一下。”徐天心忐忑难安:“最多三天,要是找不到遥光。咱们就得另想办法了。” “好。”严一凌皱眉:“记得你答应过我,不要轻举妄动。” “好。”徐天心点头:“你放心。” 章嬷嬷进来,笑着道:“给皇后娘娘炖的补品已经送过去了。娘娘想吃点什么,奴婢来炖!” “不用那么麻烦,蒸个肉末汽水蛋,咱们去一趟苍穹殿。”严一凌心想,无论皇后要做什么,都会打着皇帝的幌子。比如说要杀了冯靖宇,她一定会说是为了皇上的名誉着想。那么,只要让皇上没有这样的心思,皇后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底气了。 “娘娘,皇上的御驾到了宫门外。”汪泉兴高采烈的进来,还没行礼就把话说了出来。 章嬷嬷一听这话,不由乐起来:“要不怎么说皇上和娘娘心有灵犀呢。娘娘这边汽水蛋还没准备,皇上自己就过来了。” 严一凌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嬷嬷还是去准备吧。” “好。”章嬷嬷欢喜的退了下去:“我这就召唤素惜来陪娘娘迎驾。” 迎驾就不必了。严一凌没披上斗篷,就从后窗翻了出去,直接走近路来到了后院。 以至于素惜进来的时候,并没看见人。刚要找,皇上就到了。“奴婢给皇上请安。” 奉临饶是有些不悦,没有出门迎驾就算了,竟然还不等在房里。“皇贵妃呢?” “奴婢刚才在小厨房准备糕点,进来时皇贵妃已经不在房中。”素惜小心的说话,怕皇帝不高兴。这不是难得皇上低头,愿意自己来伊湄宫了么。 往里走了一步,奉临明显感觉到风迎面扑来。后窗没有关,难道她是觉得风景好,便去了后院吗?“朕,自己去找,你们不必跟着。” 从门走了出去,奉临穿过庑廊,孤身来到后院。 这时候,严一凌就这么默默的站在院子里,刚要冒芽的树下,衣衫单薄的迎着风发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解开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袍子。慢慢的走过去,从身后将她裹了起来。 “我不冷。”严一凌一抖肩,试图将袍子抖开。 “伤刚好,就这么硬骨气了?”奉临的语调显然是奇怪。有不满,有关怀,有心疼,也有责备。反正,这一句话,把堵在他心里多日的情绪都倾倒出来。 严一凌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不由笑了。“皇上圣安。” “怎么朕在你眼里,还是皇上么?”奉临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漠的。“旁人不是送茶就是送糕点,朕亲自来你宫里,给你披上袍子,你反而还嫌弃。自古以来,有这样备受冷待的天子,有这样备受冷待的夫君么?” 古代有没有严一凌不敢确定,不过现代多得是。 “少见自然就会觉得奇怪。”严一凌看着他:“皇上会慢慢习惯的。” 这话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奉临皱了皱眉:“你是打算就这么跟朕僵持下去?” “每次皇上不高兴了,便会拂袖而去。”严一凌淡淡的看着他:“留在您身边伺候的可是我,也可以身旁人。臣妾都习惯了,皇上焉能不去习惯。” “你这是指责朕?” “皇上觉得是就是,皇上觉得不是就不是。” 奉临无话可说了,沉静的看着她的脸。 严一凌没有躲避他的目光,只是如同欣赏一件玉器一样,目光是柔和的,但也透着疏离和陌生。 “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奉临皱这眉头,脸色很是肃和:“不过不急,朕有的是时间让你想明白。” “是啊。”严一凌点头:“的确是有充足的时间叫我去想明白。让章嬷嬷准备了汽水蛋,皇上用了再走,还是等下叫人送去苍穹殿?” 奉临转身:“你自己留着享用吧!” “恭送皇上。”严一凌心里那口气还没吐出来。本来,她是想着哄一哄他的。可是真的见了面,那口气便怎么也咽不下去。凭什么每次一闹别扭,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躲到别人怀里去?凭什么每一次他可以说走就走,让她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 然而等他转过身,她就要笑脸相迎。装成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再笑眯眯的贴上去。 拜托,她做不到好不好! “小姐,皇上他怎么气呼呼的就走了?”素惜出来的时候,看见皇上的袍子还披在她肩上。“您也是的,说两句软话就不行么?非要惹皇上生气做什么?要知道,现在后宫里,大家的倾向于偏帮皇后,巴不得您被冷落呢!” 素惜扶着她慢慢的往里走:“奴婢知道皇上心里是有您的,您呀,不争馒头争口气还不行么?怎么的就要合那帮子贱人的心意。” 严一凌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说两句软话。问题是,面对着面的时候,那两句话我就是说不出口。” “小姐,面子是小……” “不是面子的问题。”严一凌微微一笑:“总之我说不明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自从在内务局闹了那一回,便是没有人敢再做什么让咱们不痛快的事情了。日子过的好与不好,不在别人的言谈之中,咱们自己舒心惬意就是了。” “唉!”素惜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小侯子看皇帝从伊湄宫出来,脸色更加难看了,不由浑身发抖。 “皇上……” “你听着,朕以后再也不要吃什么汽水蛋。” “是。”小侯子连忙道:“奴才记下来。” “不光是汽水蛋,什么蛋都不许端到朕面前来。”奉临还不解气的补充了一句。 “是是。”小侯子心想,这皇贵妃又是唱哪一出啊,皇上都低头了,您就不能赔个笑脸。这不是要难为死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么! “皇上……”小侯子胆战心惊的说:“方才皇后娘娘宫里的侯奎来了,说是……请皇上过去共进午膳。” 奉临拧了眉:“知道了。” 只是一想起她方才的说,说设么一闹别扭就躲到别人怀里去。奉临心里的那股火一下子就蹿腾起来了。“越发的小气,越发的不知道轻重,一天到晚只会拈酸吃醋。都是被朕惯的!越惯越不像样。”上长节才。 小侯子不敢接茬,只有耷拉着脑袋听着。 “回苍穹殿,告诉御厨,午膳不必送过来,朕没胃口。” “可是那皇后娘娘宫里……” “朕说了没胃口你听不都么!”奉临气急败坏的说:“朕哪儿都不去,谁宫里都不去!” “是,奴才明白!”小侯子吓得脸都白了:“皇上消消气,奴才记住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四十三章:报恩之心 连续三日,皇上都没有传召妃嫔前往苍穹殿陪伴,也并未前往后宫探望哪位妃嫔。 小侯子伺候在侧,一直惴惴不安。这会儿才用了午膳,正想伺候着皇上小睡片刻,就听见外头的小太监通传。说是樱妃来了。 “皇上,樱妃娘娘在外求见。”小侯子低声道:“说是小皇子多日不见皇上,想得不行。” 奉临倒在软榻上,微微点一下头。“春寒料峭,外头有些凉,叫进来吧。” “是。”小侯子听了这话,心头一热。“奴才这就去请樱妃娘娘进来。” 不多时,沈凉悦便亲自抱着奉翊走了进来。猜想皇上并不喜欢吵,叫奴婢们都进来会惹他心烦。“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缓缓坐起来:“不必,抱着孩子还这么多礼。” 沈凉悦微微一笑:“皇上,翊儿这几日总是哭闹不止,想着也有好些时候没见父皇了。臣妾便抱着他过来。” “给朕瞧瞧。”奉临示意她走到榻边来。 “是。”沈凉悦赶紧抱着翊儿走到床边:“翊儿,瞧父皇在这儿呢,翊儿给父皇抱抱。” 孩子递出去,奉临便抱在了怀里。 小家伙倒是不认生,咯咯的笑了起来。 孩子这一笑,奉临脸上的冰霜就慢慢的消融了。“翊儿又壮实了不少,足可见你照料的精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翊儿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肉,身为人母,理当如此。皇上何至于言谢。”沈凉悦慢慢的勾起了唇:“想来皇贵妃娘娘昔日照顾举儿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娘娘又要操持后宫诸事,如今又要教导举儿成才,想想也真是不容易。” 奉临的眉心,不免又皱了起来。“看来不光是翊儿想朕了,凉悦你这是来给皇贵妃求情的吧?” “皇上……”沈凉悦低下头:“臣妾从前不懂事,以为有姑母撑腰,有表姐当靠山,又可以一口一句表哥的唤皇上,在这宫里就高人一等。自从有了翊儿。臣妾才知道,原来什么都是虚的,只要翊儿能平平安安,臣妾能留在皇上和孩子身边,那就足够了。” 她能说出这番话,也确实是成熟了不少。 奉临握住了她的手:“朕知道你心里有委屈。” “不。皇上。”沈凉悦摇了摇头:“臣妾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也很感恩。您说臣妾是来为皇贵妃求情的,其实,臣妾不过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翊儿,是臣妾千难万难为皇上生下来的。臣妾不求他能成为后继之君,只求皇上给他足够的父爱。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才让臣妾真的明白,这样宁静的日子就比什么都好。臣妾不愿意花费经历去恨,去怨。反而只想好好的过好现在的日子。” “你能这么想就足够了。”奉临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指。 沈凉悦起身,慢慢的跪了下去。“臣妾知道,因为这件事,皇贵妃惹皇上不痛快了。可归根结底,皇贵妃是为了翊儿,是为了臣妾,所以,凉悦斗胆请皇上看在翊儿的面上,就原谅皇贵妃的出言不逊吧。” “朕,知道了。”奉临很是平静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笑得那么可爱温暖,他根本不知道,差一点点,他就要死在自己父皇的手里了。长大之后,这一段不寻常的经历,若是被他知道了,心里就不会害怕不会去恨么? 沈凉悦淡淡的笑起来:“那臣妾就不会因为此事而内疚的难以入眠了。” 奉临抬眼看了看她,的确,精致的面庞有些憔悴,眼底的乌青很深。“照顾年幼的孩子需要体力,也要注意你自己的身子。” “是。”沈凉悦笑着答应,却没有急着起身。“臣妾还有一件事,想请皇上恩准。” “说吧。”奉临答应的很痛快。 沈凉悦想了想,道:“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挺多的。臣妾想出宫三日,前往云隐庵为国祈福。说是为国祈福,其实臣妾是想静一静自己的心。毕竟入宫这么久了,臣妾一直在宫里打转。虽然不知道每日都在忙什么,却好像总有千头万绪缠绕周身,难以真正的心安。” 她这番话,叫奉临也颇有感触。 而实际上,他也很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把缠绕在身上的这些乱麻全都斩断。只可惜,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 “也好,你想去就去吧。只是翊儿……” “皇上放心,臣妾会把翊儿暂时交给皇贵妃娘娘照顾。皇后娘娘有孕在身,臣妾不愿意让她分心受累。”沈凉悦抿唇而笑。 “也好,你看着办。”奉临抱着孩子又是逗弄了还一会儿。 晚膳前才交给樱妃抱了回去。 沈凉悦出了苍穹殿的门,便直接去伊湄宫。 正赶上皇贵妃和大皇子在用晚膳。 “臣妾来的不是时候,打搅皇贵妃娘娘用膳了。”沈凉悦笑着说。 “不打扰,你若不嫌弃,就一起用些。”严一凌吩咐章嬷嬷添了筷子。 “樱娘娘请坐。”奉举谦和有礼,主动让出了位置。 沈凉悦很意外,这孩子,竟然这么懂事。“奉举真是长大了。” 章嬷嬷又搬了把椅子放在一旁,奉举便端着自己的碗走过去坐下,低着头吃了起来。 沈凉悦禁不住在想,自己的翊儿要是这么大的时候也能这么懂事就好了。上长央技。 严一凌也没追问她过来有什么事。只是吩咐素惜陪着乳娘好好照顾翊儿。 用过了晚膳,便让章嬷嬷陪着奉举回去温习功课。这会儿,才抽搐功夫来和樱妃说话。“这时候过来,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沈凉悦笑了笑:“臣妾是有事相求,想请皇贵妃娘娘帮忙。” “你说说看。”严一凌给她倒了一盏茶。 沈凉悦把茶盏放在皇贵妃手边,拿过茶杯给自己倒水。“娘娘不用客气,让臣妾自己来就好。” 经历了那件事,樱妃的确是变了不少。 “其实来伊湄宫之前,臣妾去了皇上的苍穹殿。请皇上恩准臣妾出宫三日,前往云隐庵诵经三日。”沈凉悦说话时的表情格外轻松,像是期待了许久。“只是这三日,臣妾不能陪伴在翊儿身边,所以只有厚颜过来,求皇贵妃娘娘帮衬,不知道娘娘能否提臣妾照看翊儿三日?” 未免皇贵妃拒绝,她笑着说:“乳娘什么的都会陪在翊儿身边,不会给娘娘添太多麻烦的。皇后娘娘有孕在身,这会儿本该多加休息,臣妾也不敢轻易叨扰。” “小事情而已。”严一凌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我也很喜欢翊儿。只要你放心把他交给我,照看三日自然是极好的。” “那臣妾就先谢皇贵妃娘娘了。”沈凉悦笑着道:“今晚翊儿就留在您宫里吧。臣妾明天一早,就要出宫了。” “这么急?”严一凌有些诧异。 “是啊,心里总想着宫外的蓝天白云,若不是翊儿太小,早就想去了。”沈凉悦有些说不出的难过:“上一回,要不是娘娘您力保臣妾母子,恐怕……凉悦就再也看不见那样好的蓝天白云了。” “过去的事情,还提来做什么?”严一凌并没有要求她感恩戴德。何况她这么做,是出于自己的良心,而并非是为了要求谁来报答她什么。 “是啊,大恩不言谢。”沈凉悦垂下头:“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不过娘娘您放心,臣妾一定会记住您这份恩。” 没有遇到事情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谁才是那个愿意拉你一把的人。 从前有姑母在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姑母走了,皇后的嘴脸也就暴露出来了。沈凉悦万万想不到,她可以自私到这种程度。只要能除掉自己和翊儿,就不惜赔上沈家的名誉,往整个家族身上泼脏水。 “时候也不早了,臣妾先告退了。”沈凉悦起身行了礼。 “好。”严一凌总觉得樱妃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素惜快不进来,狐疑的不行:“娘娘,臣妾似乎是看见樱妃走了?” “是走了。”严一凌点了下头。 “那怎么不带着小皇子?”素惜纳闷了:“乳娘还在旁边的厢房里抱着孩子喂奶,等着樱妃呢。” “这几天,小皇子会留在咱们宫里。樱妃明早要去云隐庵。”严一凌解释说。 “去云隐庵?”素惜更加不明白了:“樱妃要祈福去积福堂不就得了。再说了,小皇子怎么不交给皇后照顾!” “看样子,她和皇后是真的撕破了脸。”严一凌叹了口气:“也不怪樱妃这么做。皇后为了一己之私,连沈家的血脉亲情都不顾了。其实这一点我真的不能理解。就算她要害樱妃,用什么办法不好,一旦樱妃真被冤枉与人有私,那沈家也是真的要被戳着脊梁骨来骂了。到时候,难保皇上看见沈家的人,心里不会别扭。所以,我一直都想不清楚,皇后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被桦妃催眠所致?” 但是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像是这样的。严一凌叹了口气:“算了,暂时不想这件事。都打死你天了,徐妃那边还没有信么?还没找到遥光么?”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四十四章:行动 春日里最温和的时候,莫过于晌午时分。 前庭的花池里,新添了不少各色的鱼,或金或黄,红白相间,一团一簇的游来游去。 沈音苒只身立在池前。从侍婢捧着的食盒里取了鱼食,一小撮一小撮的撒在水面上。看着鱼儿追逐嬉戏,格外的高兴。 “皇后娘娘,徐妃娘娘来了。”无双低着头,缓慢的走进来。 “徐妃?”沈音苒很是稀奇:“她来做什么?” 无双少不得配合皇后数落两句:“可不是么。早起来请安的时候不见她的踪影,倒是这会儿竟然来了。” 沈音苒略微点了下头:“叫她进来。” “是。”无双恭敬的退了下去。 徐天心走进来,一副趾高气昂的冷傲样子。 沈音苒没看她,依旧不紧不慢的撒着鱼食。“徐妃不是身子不舒服么?怎么这会儿有功夫过来?” 稍微欠身,徐天心立在皇后面前,半晌才道:“娘娘不知道鱼都是被撑死的么?这样一把一把的撒下去,等会儿鱼就全都飘起来了,不信您试试。” 孕中忌讳那个字。徐妃偏要提。沈音苒有些不痛快:“这里是毓秀宫,本宫要做什么,轮得到你多口多舌?” “是啊。”徐天心不以为意:“皇后娘娘做什么,的确不用臣妾多嘴。臣妾不过是来告诉娘娘一声,不要在浪费时间在臣妾身上,没有用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音苒瞪着眼睛,脸色并不好看。 “自然是知道。”徐天心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飞镖。哐啷哐啷的都扔在地上了。“他们是不是皇后您的人,想必您一定清楚。” 沈音苒皱了皱眉:“本宫不清楚。也没有必要向你交代什么。” “哼。”徐天心扬了扬眉:“几时要您交代什么了,只不过是给您提个醒儿。这后宫有太多事,是难以遂愿的。娘娘若不信,只管试试看。” 说完,徐天心得意的转过身去,迈着稳健而雍容的步子,迅速的消失在了皇后面前。 “简直岂有此理。”沈音苒哐啷一下打翻了侍婢手里的鱼食盒。 盒子掉在地上撒了一地。 “皇后娘娘,您千万不要生气。保重身子最要紧。”无双赶紧来劝。 “事到如今,连徐妃之流都敢甩脸子给本宫看了。这身子好不好,还有什么要紧。”沈音苒生气的是。皇上在伊湄宫受了气,便不来毓秀宫。以及早起沈凉悦出宫的事,人都走了,内侍才来匆匆禀告。 上至皇上,下至妃嫔,这些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底。 “你们都下去。这里有我伺候就够了。”无双屏退了其余的侍婢,扶着皇后往房里走:“娘娘,明知道徐妃是故意找茬,您又何必理会。她再怎么嚣张怎么骄纵,不得皇上的圣心。也终究是白搭。” 沈音苒见旁人都退了下去,便问:“这些镖看着眼熟,莫非真是本宫暗哨所用?” 无双迅速的点头:“的确是。” “那人呢?”沈音苒咬着牙:“不会都被徐妃给解决了吧?”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无双有些担忧的说:“宫里的事情,近来遥光帮娘娘打点了不少。奴婢与遥光并未互通信息。所以不知道她安排了多少人,而这些人又是什么身份。” 她这么一说,沈音苒便也明白了。“是了。” 这是她的习惯,不会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一个人去做。所以即便是这个人被判了她,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看样子,徐妃挺有两下子的。”沈音苒凛眉:“桦妃说她的孩子是死在徐妃手上,本宫起初还真是不敢全信。没想到哇……”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法,无双添油加醋道:“娘娘,这样的人留在宫里,尤其是留在皇贵妃身边,只怕要成为咱们的心腹大患。但凡是有什么动静,都容易别她察觉而毁了咱们的计划。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只怕不好办。”沈音苒道:“徐妃贼的很。怕是不那么好对付。” “奴婢倒是有个想法……”无双道:“徐妃宫里的密道……” 沈音苒马上就明白过来。“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安排吧。” “是。”无双得意的勾起了唇角。利用密道潜入栖心宫行凶这件事,是皇贵妃想出来的。 一来,徐妃功夫不弱,这点奴才伤不到她什么。 二来,只要随便留下一点什么证据,指向皇后。那么,她就能向皇上请旨,搜查毓秀宫。找出遥光的下落。 无双唯一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证据精妙一些。既能查出皇后和这件事情有关,又能不让皇后对自己起疑。 所以这件事情,就必须办的精密一些。最好的时机,便是皇上在的时候。 这么想着,安排好了皇后交代的事情,她便亲自去了一趟苍穹殿。 这个下午,宫里特别的安静。 妃嫔们似乎都已经敏感的觉出了不寻常的气息,个个躲在自己的宫里,不愿意露面。 直到晚膳过后,奉临才来了皇后的毓秀宫。 沈音苒格外高兴:“皇上不是不愿意来后宫的么,这怎么又来了?” 无双笑着抿唇:“奴婢亲手做了雪花饼,午后娘娘小憩的时候,送去了苍穹殿,只说是娘娘特意吩咐的。” “你这丫头,倒是鬼灵精。”沈音苒含着笑抿了抿口脂:“快随本宫迎驾。” 主仆两人才走到门边,皇帝的身影就引入眼帘。 奉临一身如常的袍子,快步走进来:“你有身子,就不必相迎。怎样,这几天觉得如何?”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很好。”沈音苒温和的伸出手,而皇帝则是没有瞧见就走了进来。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朕惦记着那个滋味?”奉临一坐下就问。 “什么?”沈音苒有点糊涂了。 “雪花饼。”奉临笑着说:“朕午后阅折子,正觉得嘴里没问,想着那个味道。你便叫无双给朕送了来。吃着酥酥脆脆的,甜而不腻,朕很喜欢。” 沈音苒乐开了花:“皇上喜欢就好。午后,臣妾也忽然想起了那个滋味,便吩咐无双去了一趟。” 奉临点了点头:“是么。” “对了,皇上。这些日子臣妾不能出宫,时常在前庭的小花池里喂鱼。鱼儿看的多了,便想着画下它们悠然的姿态。不如请皇上指点一下臣妾的画可好?”沈音苒是变着花样的想把皇上留下来。即便是只能留住皇上的人都好。 她偏不信,皇上不去伊湄宫,皇贵妃也能感觉到什么心有灵犀。 “也好。”奉临看了一天的折子,也觉得困顿难耐,正想着松乏松乏。 两个人这么说说话,不觉天就黑了。 天黑透了,也是时候动手了。 无双盘算着栖心宫那里应该很快就有动静,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时候也不早了,皇上,不如就在臣妾这里歇着吧?”沈音苒依偎在皇上怀里,有些慵懒的说。“这几天臣妾身上总是犯懒,这会儿都不想动了。” 奉临哪里有心思留在毓秀宫,只是碍于情面,他略点了下头。“朕让人送你个血燕每日都有炖了吃么?” “有。”沈音苒温和的笑:“皇上的心思都用在臣妾身上了,臣妾可听说,其余宫里的姐妹好久都没尝过血燕的滋味儿了。” “等她们有了身孕,朕也日日叫人送去。”奉临听似玩笑的一句话,却让身边的女子心里微微不舒坦。 “是。”沈音苒淡淡的笑着,伸手就要去解皇上的衣扣。 还没等她解开,门外便是小侯子急切的声音。“皇上,栖心宫出事了。有刺客潜入……” 声音虽然隔着门传进来,但是奉临听的很清楚。 “宫里怎么频繁的出现刺客?戍守宫门的侍卫都是纸糊的?”奉临当即就恼了。 “皇上,保重龙体啊。”沈音苒瞟了帷帐外立着的无双一眼。心想怎么这么快就动手了,何必不等到后半夜。 只是这样的话,这时候自然是不能问。 “你好好安歇,朕去瞧瞧。”奉临如释重负的站起身子,撩开帷帐就要走。上私农亡。 “皇上,还是缓缓再去吧,万一……万一刺客穷凶极恶,伤了您可怎么是好?”沈音苒不放心,跟在皇上身后下了床。 “无妨,有什么风浪是朕没见过的。”奉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留在毓秀宫对着皇后。虽说有时候,心底会念及从前的情分。但这种情分,似亲人多过夫妻。他只是希望能和皇后说说笑笑,偶尔陪伴,但再也没有什么炙热的感觉。 不再是缺你不可,更不是非你不可。 “皇上……”沈音苒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已经一阵风似的走出了寝室。 “无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双摇了摇头。“奴婢安排的是后半夜行动,并非此时。奴婢就是怕惊动了皇上过去……还想着等他们动了手,自己再过去断后。” 沈音苒心头一惊:“莫非是徐妃太过狡诈,发现了什么痕迹,所以出了手?” “娘娘,奴婢不放心,不如还是过去瞧瞧。若是皇上问起,奴婢只说是您担心皇上的龙体。”无双试探道。 “也好。”沈音苒点了头:“总之一切小心,即便是不成事,也决不能露出马脚。” “您放心。”无双退出去,脸上的笑容便阴戾起来。不露出马脚,何必还要行刺呢!皇后啊皇后,您真是越来越蠢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四十五章:形迹可疑 钻石满1100的加更 “什么人?”奉临刚从庑廊里走下来,便察觉到前庭里有不寻常的动静。 无双紧跟上,听见皇帝的声音,不由得驻足。“是谁鬼鬼祟祟的闯入皇后娘娘的寝宫,惊了圣驾?还不赶紧现身?” 黑影闻言一闪,眼看着就要逃出去。 奉临挑眉。身后的戍卫便一拥而上。 “皇上,奴婢这就回去保护皇后娘娘。”无双赶紧道。 “嗯!”奉临迅速的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黑可惜的是,戍卫们根本就没有抓到那个鬼祟的黑影。 “启禀皇上,此人脚步非常迅速,轻功了得。且对皇宫十分熟悉,奴才等追出毓秀宫去,只是片刻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奉临心里不痛快,脸色沉了沉。“再找!” “是。”侍卫拱手应下,慌忙的领着一众宫人四处寻找。 沈音苒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局面惊着了。“到底是什么人,你看清楚了没有?” 无双摇头:“奴婢去的时候。只见一个身影躲在树后。但那时候,皇上已经察觉。未免皇上起疑,奴婢并不敢多看。”上私匠血。 这番话,无双回答的很小声。 果然说完没多久,皇上便去而复返。 “皇上,您没惊着吧?”沈音苒关切的问:“都是臣妾不好,疏于察看宫中。不想竟然有刺客混了进来。” 奉临依旧没有做声,只是皱着眉头略微颔首。 “皇上。”小侯子赶紧进来:“侍卫在树后和墙边都发现了血迹。血迹十分新鲜,还未凝固。想来是那黑影受了伤。” “受了伤?”奉临更加奇怪了。“倘若是刺客,受了伤便应该迅速的离宫。为何要来毓秀宫?” 这话便是明摆着问皇后了。 沈音苒心里不由一紧。难道真是栖心宫行刺的事情败露了?徐妃武功太好,一早就发现他们藏在了密室里! “皇上,不管刺客藏身何处,臣妾以为还是要抓紧寻找。万一逃到哪位妃嫔宫里,伤及了妃嫔皇子,那可真是不得了了。”沈音苒故作慌张。“尤其是皇贵妃的伊湄宫,现下有两位皇子在,臣妾请皇上加派人手。保护皇贵妃与两位皇子的安全。” 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和皇后有关,这话都说的让奉临很满意。他正想要派人去伊湄宫守护。“小侯子,赶紧去办。” “是,奴才遵旨。”小侯子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的退了出去。 哪知道他才刚退下,迎面就见到徐妃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徐妃娘娘。您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您宫里……” “我这不是还没死呢么?”徐天心一愣冷漠,行走带着风。 “皇上现在正陪着皇后娘娘,徐妃娘娘您……”小侯子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徐天心才懒得跟他废话,一脸煞气的走进来内室。“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饶是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臣妾没死。自然得过来跟皇上说一声。免得皇上担心不是。”她走进来,一股腥味也跟着飘进来。 沈音苒只吸了一口气,便觉得胃里难受,眉头就锁了起来。“徐妃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血腥味儿。”徐天心毫不遮掩。“臣妾急着过来向皇上报平安,心太急,忘记换衣裳了。” 内室的灯火自然要亮一些,她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在灯光下明显能看出一滩一滩较深的痕迹。“臣妾让宫人不许妄动,所以行刺的那些刺客,尸首还留在栖心宫。皇上最好叫人过去瞧瞧,查一查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在宫里辣手行凶。” 说到这里,徐天心皱起了眉头:“来的人数倒是不怎么多,不过有个猴精一样的领头。起先跟臣妾交手负了伤,便藏匿在暗处不敢靠近。后来人死的差不多了,他便消失不见了。臣妾猜想,他一定是逃了出来。所以,还要麻烦皇上四处寻找,总不好叫他祸害了别宫的妃嫔么!” 这番话,叫奉临听出了些门道。“朕知道了。” 徐天心看皇后难受的不行,便道:“皇后娘娘不必害怕,这些人是冲着臣妾来的。等下臣妾离开毓秀宫,您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本宫岂会有高枕无忧的时候。不管这些刺客是冲着你去,还是冲着这宫里任何一位妃嫔去,本宫都希望能尽快将人找出来,以免再生事端。只是……从前没想着徐妃你的身手这样不错。如此凶险都能迎刃而破。” “皇后娘娘谬赞了。”徐天心微笑:“当初臣妾正是在凶险之境遇到了皇上。皇上骁勇不凡,将臣妾救下带回了宫中。女子本应以柔为美,既然有人呵护,便是不用凶险毕露的来和贼匪厮杀了。所以臣妾会什么,不会什么,也没有必要写在脸上满宫里的宣扬吧!” “那是自然。”沈音苒与她面对着面:“不过虽然有惊无险,徐妃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也仔细想想,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了什么人。不然为什么总有人平白无故的要和你过不去。” “是啊。”徐天心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随后她忧心忡忡的看向皇上:“皇上,臣妾一向不怎么喜欢和宫里的妃嫔交往。不过还真是被皇后娘娘猜中了,最近还真是有得罪人。” 奉临疑惑的看着她:“你得罪了什么人?” “臣妾得罪了桦妃。”徐天心毫不犹豫的说:“就是那回,在苍穹殿,臣妾说要和桦妃学做糕点。随后去她宫里,她便缠着臣妾问之前的事情,非要逼着臣妾承认她的孩子是臣妾害死的。自然,没有做过的事情,臣妾怎么能点头呢。于是就和她大吵了起来。” 这世上,不是只有桦妃一个会做戏。 徐天心这么想,便是更加卖力的说:“后来又在御花园遇到桦妃一次。她的侍婢便对臣妾动起了刀子。那时候臣妾只顾着看花,什么都没发觉。银铃便挨了一刀。说是那个叫萱彩的丫头是起了魔障,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不会的。”沈音苒连连摇头:“桦妃小产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怎么又会无理取闹的和你斗气。再说,桦妃一向稳重,知书识礼,也并非胡搅蛮缠之人。” 徐天心饶是笑了:“皇后娘娘的意思,难道是说臣妾胡搅蛮缠?臣妾最不喜欢过问宫里的是非,每日不是养花养鸟,就是看着小蜜蜂们采蜜。哪里有功夫去理会这些事。何况就是前几日,臣妾还在皇贵妃宫里与桦妃起了龃龉。难道这也是臣妾无理取闹么?不是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么!” 奉临扬了扬眉:“事情还没查清楚,未必就是桦妃。” 沈音苒听了这话心里微有得意。 然而还没等她附和两句,就听见皇帝又说了一句。 “朕知道你的性子,也会徒惹是非。” 说话的同时奉临温和的与徐天心对视一眼:“朕会让人收拾好栖心宫。你今晚若不想回去歇着,便去朕的苍穹殿。” 徐天心才懒得去苍穹殿。“多谢皇上,臣妾问心无愧,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沈音苒更加不痛快了。皇上相信徐妃,也就是她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并且皇上还要徐妃去苍穹殿,摆明了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皇上外头……” “外头不宁静。”奉临低眉:“不过皇后不必担心,朕一定会找到那名刺客。”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音苒一时有些愣:“是,皇上一定要抓住刺客,也好让徐妃释疑。” 徐天心点一点头:“劳烦皇上与皇后操心,臣妾真是故意不去。” “走吧,去你宫里看看。”奉临凝眉,表情肃和:“朕是真想知道,究竟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再宫里生这样的事端。” 沈音苒心头一紧:“臣妾恭送皇上。” 奉临在门外吩咐了领头的戍卫:“毓秀宫里外仔细找找,不要留下什么痕迹。自然,也不要打扰皇后的清静。不管那个黑影是藏在宫里还是宫外,都要给朕找出来。” 房里,沈音苒捏着一把汗,死死的瞪着无双。 无双咬着唇边低着头,畏缩的不敢看皇后的脸。 “皇上,您是说在毓秀宫看见了黑影?”徐天心故意扬声,确保房里的皇后能听见。 “嗯。”奉临点头:“不但看见了黑影,还看见遗留在地上的血迹。” “那么,十有八九是这个人喽。”徐天心惊的不行:“万一要是此人还藏匿在皇后娘娘宫里可怎么好?娘娘有孕在身,不光是不能受伤,连受惊吓也是不可以的。还是叫侍卫赶紧找找,不要遗漏一间房才好。” “快去。”奉临吩咐戍卫们赶紧去找。 于是毓秀宫便不那么安静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音苒压低了嗓音,几乎气声再问无双。 “皇后娘娘,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无双可怜巴巴的说:“不必完全是按您的吩咐,叫他们一定要天黑再动手,并且下过严令,万一失手,坚决不可以泄露身份。奴婢也不知道,那领头的为何要来毓秀宫啊!莫非,这是徐妃一手安排的?” 互相推诿责任,洗清自己的嫌疑,这也是皇贵妃细心交代的。无双皱着眉:“说不定,是她威胁那人想要活命,就一定要过来……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四十六章:救出遥光 补31号第三更 “本宫能有什么办法?”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示意无双噤声。“看清楚形势再说,实在不行,叫他们永远不能出声。” “是。”无双点头,随后便不再言语什么。 奉临和徐天心就一直在前庭站着。 看着戍卫们忙前跑后的巡查,也没发现遥光的踪影。徐天心当的冷汗顺着背脊流淌下来。该不会真的除了什么意外吧? “怎么了?”奉临看着她。竟发觉她在害怕。 “方才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想想,的确是挺瘆人的。”徐天心稍微掩饰了情绪。“倘若不是臣妾一早发觉有人藏匿在宫中,一旦入眠了,被他们下了药……很可能就看不见皇上了。” 印象里,徐天心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奉临饶是笑笑。“你不是素来都不喜欢见朕么!请你去苍穹殿你还不乐意。” “皇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这样的玩笑。”徐天心冷着脸:“也幸亏皇后身边有遥光和无双,两个丫头都是功夫极好的。否则,那刺客真的藏在毓秀宫里伺机而待,一旦危及皇后娘娘的安危,可真是要让皇上头疼了。” 别的奉临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徐天心都这么说。可见他近来待皇后真的是极好的。 “你有事,朕还不是一样会关心。”奉临如是说。 “那怎么同。”徐天心并不领情:“始终有亲疏之别。不过皇上放心,臣妾也不在意这些。” 皇上根本就没觉出遥光不在皇后身边了,徐天心有些闹心。总不好再提一次,叫皇上生疑。但其实,皇上一早就知道遥光的真正身份。他没有拆穿是何用意,还的确是要好好想一想了。奉临也是灵光一闪。忽然就觉得不那么对劲。 不等徐天心开口,他迅速的转过身推开了房门。 沈音苒早就让无双把帷帐都拉起来,这一开门,她便直接与皇上目光相触。“皇上,您怎么……” “朕怎么没瞧见遥光?”奉临皱着眉头问。 沈音苒心头一紧,忙道:“皇上忘了,臣妾前些日子不是跟您提过,说要把遥光许给臣妾母家的侄儿么!只是当时皇上有政事要忙,所以这件事情便搁置了。遥光那丫头,跟随臣妾多年,臣妾待她犹如亲妹。允准她为自己做嫁妆不必来身边伺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奉临点一点头,并没有接着说什么。 倒是徐天心见缝插针:“皇后这样宽待身边的婢女,真是仁慈。只是,遥光一直就在毓秀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她来帮手娘娘?娘娘待她这样好。她却淡漠不闻身边事,连娘娘的安危都不顾全了,总有些说不过去!” “徐妃是想说什么?”沈音苒不解的问:“是觉得本宫把遥光藏起来了么?” “皇后娘娘说笑了。”徐天心故意道:“臣妾只是怕刺客误打误撞,挟持了遥光来威胁皇后娘娘就不好了。” 沈音苒沉静的看着她,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上私女巴。 而她这样的目光。让徐天心心里发寒。看样子,遥光是绝对不能再留在毓秀宫了。倘若今晚,她不带遥光走,那么皇后一定不会叫她活下去。 “皇上。”小侯子恭敬道:“奴才已经加派人手保护皇贵妃的安全,请皇上放心。” “嗯。”奉临点头:“去看看他们搜查的怎么样了。” “是。”小侯子赶紧去找带头的侍卫首领,查问整件事。能替皇上来回的跑腿只是分内事,小侯子从来没有怨言,只是他实在害怕皇上冷着脸,心气儿不顺的时候。那时候在身边伺候,简直要了她的命。 不多时,整间毓秀宫便搜了个干干净净。 所有的厢房偏房无一遗漏,但始终没有找到遥光的踪影。更别说刺客了。 “皇上,臣妾觉得今晚宫里不会再有异动了。”沈音苒慵懒的说:“臣妾有些乏了,体力不支,不如请皇上也早些回苍穹殿歇着。” 徐天心是一万个不情愿,但实在没有办法。她就差跟皇后直接要人了。 “你好好歇着吧。”奉临皱起眉头,转身便走。 徐天心红了眼眶,垂首默默的跟在他身旁。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什么,直到就要走出毓秀宫的正门。奉临忽然喊了小侯子过来:“厨房,柴房之类,找过么?” 小侯子点头:“回皇上的话,侍卫首领已经仔细的找过,并无不妥。” “再想想,就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们没能进去的?”奉临很是不放心。 外人眼里,皇上这样的举动无非是关心皇后的安危。但徐天心似乎已经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侍卫首领仔细一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却有一处不曾查找。那便是毓秀宫的库房。库房里多半是珍贵物品,又锁闭严实,有专人看管。奴才等不敢冒然进入。” “朕想去瞧瞧。”奉临刚说完话,抬眼便看见侯奎要走。“你站住。” 侯奎一个激灵:“皇上有何吩咐?” “带路。”奉临知道他是要去给皇后报信,便拧着眉头:“朕便是要去库房里好好找找,看看有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刺客,敢容身此处。” “这……”侯奎忙道:“皇上多虑了。库房里摆放的都是皇上您的赏赐,以及各宫妃嫔孝敬皇后娘娘的珍贵礼品。平日里多有奴才严家看管,几道铁锁锁闭。刺客岂能轻易进去。” 小侯子得了皇上的脸色,大步流星的走到侯奎面前,冷喝道:“皇上说去便是去,你耳背听不懂么?” 侯奎脸色一僵,随即赔笑:“是是是,奴才冒犯了,皇上您请。” 小侯子那个猴崽子也敢冲自己叫唤。侯奎心里十分憋气。然而碍于皇上在场,他不敢有怨言,只能赔着笑脸佯装无所谓。 而这件库房,是徐天心最后的指望。 侯奎极为不情愿的将门打开。 小侯子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这是……皇上……” 奉临快步跟了进去,狐疑自己是来到了一间牢房。“遥光?” 这两个字,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徐天心欣喜若狂,她真的在这里! “皇上?”遥光很是诧异,皇上为什么会来。 当她看见紧随其后的人,竟然是徐天心。眼底的泪水便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奉临皱眉问侯奎:“为什么把遥光锁在这里?” “皇上。”沈音苒的声音在这时突兀的响起。 徐天心心里的恨意难以平息。“皇后娘娘不是说待遥光如同姐妹么?怎的要在腰上系了铁链子来关照。娘娘是怕遥光跑了么?” “皇上有所不知,遥光她……她是……” 遥光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瞒不住了。皇后身边她不可能再待下去,于是直截了当的开了口。“皇上有所不知,奴婢背着皇后娘娘喜欢上了太医冯靖宇。皇后娘娘为奴婢好,想把奴婢嫁给沈家的将军。试问一个心里装着旁人的女子,如何能与另外的男子婚配?于是,娘娘便让奴婢在这里边做嫁衣边反省。”遥光平静的垂下头,看着手里的丝线,勾起了唇角。 “奴婢虽然卑微,虽然跟在皇后娘娘身边数十年。可奴婢好歹也是个活着的丫头,奴婢心里有了冯靖宇,便是死,也绝不会妥协。” 这份骨气,听起来很想严碧。奉临这么想,不觉笑了。“反正赐婚的事,朕也没有答应。皇后,既然遥光不愿意,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皇上,臣妾这么做是为了遥光好。”沈音苒后悔自己心软,没一早就把遥光赐死。这丫头,包藏祸心,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指不定做了多少坏事。 “朕以为,夫妻便是心心相印最为要紧。既然情不投意不合,勉强维系也是无趣。”奉临沉稳的目光落在皇后脸上:“音苒,你便是想开一些。遥光自己不愿意,也就算了。” “皇上,那冯靖宇……”沈音苒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他如何配得起遥光。” “皇上。”遥光跪着仰起脸,她这么一动,腰上的铁链便哗啦哗啦的响。“奴婢就是喜欢冯靖宇。非他不嫁。皇后娘娘的苦心,奴婢是注定要辜负了。皇上,奴婢已经不想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了,既然娘娘不肯成全了奴婢,就请您发落了奴婢吧。” 沈音苒登时就火了:“遥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为了一个冯靖宇,你连咱们主仆多年的情分也不顾了么?” 徐天心看见遥光安好,心里也就有了底气。“皇后娘娘真是有趣,许您自己和皇上情投意合,就不许您的婢女,亲如姐妹的婢女和心上人双宿双栖么?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本宫宫里的事,轮不到徐妃你多嘴。”沈音苒没给她好脸色。 奉临叹了口气:“见着也是生气,但她痴心不改,皇后你总不能囚禁她一辈子。” “皇上,您是要……”沈音苒心中不安。 “这么着,朕身边正好缺个司茶的侍婢。遥光便先来苍穹殿侍奉。至于赐婚的事,还是往后挪一挪再做打算好了。” 见皇后脸色不好,奉临扬眉:“朕开口了,皇后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四十七章:搜查樱妃宫 沈音苒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皇上有什么不愉快,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点头。“皇上喜欢,就是遥光的福气。” 说这话的同时,她对侯奎使了个眼色。 侯奎马上掏出钥匙,打开了锁在遥光身上的锁链。 “遥光。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本宫身边伺候,也懂宫里的规矩。去了苍穹殿侍奉,必然要尽心尽力。不可有一丝的疏忽,别丢了本宫的脸,让人说是这么多年都没有调教好身边的侍婢。” 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遥光怎么会听不明白。“皇后娘娘宽心,奴婢有福气,先得娘娘多年指点,又能在皇上身边伺候。必然会尽心、惜福。” 徐天心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皇后宫里每一处都找过了,也未见到刺客的踪影。皇上,臣妾斗胆提议。不如咱们去桦妃宫找找看?” 沈音苒一听这话,便是多有不悦了。“徐妃的意思,这宫里要害你的,不是本宫便是桦妃了?” 徐天心连连摇头:“臣妾只不过是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反正已经劳师动众了,也不在乎再去找个清楚。由着刺客在宫中恣意妄为总是不好吧,再说那刺客受了伤,若走投无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本宫是真的乏了。”沈音苒将目光锁定在皇帝脸上:“一切就请皇上定夺吧。” 奉临饶是点头:“无双,扶皇后回房歇着。” “是。”无双连忙点头。 “明日一早,朕会让内务府择几个经验丰富的嬷嬷过来你身边伺候。”奉临满面温和的说:“孕中易急易怒,情绪起伏,皇后要放宽心好好静养。后宫的事,朕自会盯着,你只管好好照顾自己便最能叫朕放心。” 皇上这是带走了遥光还不算,还要在自己身边插上眼线么! 沈音苒心口窒闷,脸上却只有笑意:“皇上放心,臣妾明白。” “去桦妃宫。”奉临对小侯子吩咐了一句。 小侯子连忙嚷声:“皇上起驾桦妃宫——” 他还是要去! 沈音苒心里一阵一阵的刺痛。 “皇后娘娘,奴婢扶您回房吧!”无双低着头。脸色有些愧疚。 “这事怎么会卷进了桦妃?”沈音苒压低嗓音问。 “皇后娘娘,桦妃与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关系。是奴婢不好,低估了徐妃的身手。可即便如此,咱们的人也不会傻到就这么来毓秀宫通风报信。奴婢怀疑……出现在毓秀宫受伤的刺客,根本就是徐妃安排的。” 无双这么说,便是要洗脱自己的嫌疑了。 实际上。的确是她吩咐那刺客首领,若是失手,一定要第一时间前来毓秀宫禀告。 “徐妃何其歹毒的心思啊!”沈音苒皱起眉头。 忽然觉得出有些不对劲。沈音苒猛的看向无双:“徐妃能安排假刺客来毓秀宫,不是一样能安排他们去桦妃宫么?近来桦妃与本宫走得最近,她们便急于剪短本宫的爪牙……” “皇后娘娘。要不然奴婢去看看?”无双有些不放心的问。 “不可。”沈音苒摇头:“事情已经惊动了皇上,你再冒然前往,若是被徐妃发觉。那这件事情本宫就坐实罪名了。现在皇上将遥光带去了苍穹殿,遥光……何其歹毒何其阴险,指不定会道出本宫什么机密……” 说到这里,沈音苒心里的火一股一股的窜起来。“你若是真的忠于本宫,就好好想想怎么替本宫除掉遥光吧。” 无双吓得赶紧跪下,连连告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一直忠心于娘娘,不敢有异心。若不是娘娘提携眷顾,奴婢早就饿死冻死在宫里了,有岂会有现在的脸面和日子。奴婢玩死也不敢对娘娘有异心啊。” “知道了。”沈音苒沉了口气:“本宫已经折损了遥光这枚棋子,你就更不能有什么意外。不管怎样,尽快替本宫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叫遥光彻底的从本宫面前消失。” “是。”无双这么答应着,心却直发颤。要怎么样才能让皇后完全没有怀疑,而又能让遥光平安无事呢? 深夜,桦妃宫。 得知皇帝驾到的时候,桦蕊已经歇下了。 叶子叶梅赶紧伺候着她起身迎驾,两个小丫头脸上都是欣喜之色。 “娘娘,皇上这时候过来,指定是惦记您了。”叶子红着脸,笑吟吟的说。 桦蕊轻巧的抿了唇:“你们懂什么。皇上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还是这个时辰了。”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泛起嘀咕来。 是啊,好好的,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还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你们先去迎驾,叫季斌过来。”桦蕊多了个心眼儿。 “是,娘娘。”两个小丫头自然是不明白桦妃有何用意,还当是要吩咐季斌去准备什么东西,好好招呼皇上。 “娘娘。”内侍监季斌低着头走了进来:“有何吩咐?” “你赶紧带人去查查,咱们宫里有什么动静。皇上忽然过来,指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一旦发现可疑的人或事,迅速转移掩藏起来,最好是挪出宫去。哪怕倒在宫门外都比在咱们宫里强,明白了么?”桦蕊这么说,自己的心里还是不安。 “奴才明白。”季斌赶紧去办。 桦蕊这才披上斗篷,急匆匆的走出了房门。 幸而是皇上来得晚,宫门都上了锁。打开几道宫门就耗费了一些时候。 待到桦蕊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庭前迎驾,皇帝才缓缓的从刚刚敞开的最后一道宫门走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话音才落,桦蕊就看见徐妃的身影了。“这么晚,徐妃姐姐也过来了。” “这不是好半天没见着你,怪想的么!”徐天心一脸的冷傲,冷漠道:“皇上要来瞧桦妃,我便跟着来了。妹妹难道不欢迎?” 奉临轻咳了一声:“夜来露重,还是到里面再说吧。” “是。皇上请,徐妃姐姐请。”回头对身后的侍婢道:“快去沏茶,准备些糕点果品。” 看这样子,皇上是不会马上就走了。既然要折腾,她就得打起精神来陪她们好好折腾一把。 来到内室,奉临瞧着还算平静:“桦妃入夜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桦蕊摇头:“臣妾白日起得早,用了晚膳写了几页字,便早早的睡下了。若不是内侍禀告说皇上您驾到,臣妾还在梦中呢。” 她微微的笑着,随即又收敛了笑容:“皇上这时候过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徐天心抚了抚自己的衣摆。那上面的血迹,似乎要干了。 只是她这么一抖,那股味儿便飘了起来。桦蕊皱眉看过去,心头一惊。“这是……血迹?徐妃姐姐受伤了?” “血迹是血迹,不过不是我的。”徐天心抿唇:“有刺客入栖心宫行刺,我便觉得这事也许和妹妹有关。” “姐姐说哪里话。”桦蕊紧忙解释:“臣妾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再说,臣妾和姐姐之间不过是一些误会,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又怎么还会念念不忘。” “没有哪个人做了坏事,一上来就会愿意承认。”徐天心朝她挑了挑眉。“桦妃若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也不难。皇上不是正在这里么!只消御前侍卫好好搜一搜桦妃宫,那便什么都清楚了。” “也好。”桦蕊顺势点头:“清者自清,皇上您就下旨,彻底的搜查桦妃宫,也好证明臣妾是清白的,叫徐妃姐姐释疑。” 奉临抬了抬手,小侯子躬身退了出去。 于是,戍卫们点燃了火把,像搜查毓秀宫一样,又将桦妃宫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桦蕊心里没底,栽赃嫁祸这样的事情,想必徐妃会运用的十分灵活。要怪就怪她只是个言官的女儿,守在宫中的戍卫,不过是皇上指派的。说能对她尽心,却到底不如家生的奴才那么有用。这关头,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岔子,那些人为了自保,怎么可能会不把她卖了。 尽管如此,桦蕊还是谨慎的维系着温和的样子,没叫皇上看出一丝担忧。 “皇上,请尝尝这茶。皇贵妃为臣妾指派的近婢叶子叶梅,都是心灵手巧的丫头,茶烹的极好。”桦蕊说话,便端了茶盏奉于皇帝面前。 “嗯!”奉临接过来,抿了一小口。“不错。” 徐天心当时就不高兴了。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烹的茶,皇帝喝了一口就喷出来了。 难道她的手艺还比不上两个小丫头? 端起茶盏,她也抿了一口,很轻蔑的放下杯子。不就是寻常的味道么!皇帝也是的,真不懂什么叫做好茶! “皇上。”小侯子去而复返,脸色有些焦急:“启禀皇上,戍卫在樱妃宫一角发现了血迹。” “哦?”奉临凝眉站了起来:“桦妃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桦蕊连连摇头:“臣妾并不知道宫里怎么会有血迹。皇上不如咱们还是过去瞧一瞧吧?” 徐天心勾唇:“也好,顺着血迹去找,便可顺藤摸瓜了!只是不知道,顺着这根藤能摸到什么瓜!”上私厅才。 手上的戍卫是被她的暗器击中,流血过多是必然的。不过也要无双交代的好。先去了毓秀宫,又来了桦妃宫,看她这一回怎么狡辩。“皇上,事不宜迟啊!”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四十八章:忠仆 已经折腾了这么半天了,也不在乎再折腾一回。 奉临从内寝走出来,由小侯子带路,直接去了发现血迹的一角。 “皇上,您看。”小侯子举着火把过来,指向了角落里的一滩血迹。 徐天心走上去仔细看了一眼:“皇上。是新鲜的痕迹,应该是刚留下没多久的。” 奉临点了点头:“四处找找,看看哪里还有?” “是。”小侯子赶紧带着人去找,这一滩血迹不多,也就鸡蛋大小。但足以说明此人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功夫。 只是偏偏附近没怎么见到低落的血痕。 徐天心有些奇怪,正仔细的看着,忽然听见那边有动静。 “皇上,这里有血迹。” 桦蕊的心揪的很紧,格外的惶恐。 “怎么了桦妃?一脸的惊慌,是做了什么样的亏心事才会这么害怕?”徐天心很不客气的问。 “徐妃姐姐见笑了,臣妾并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才害怕。而是三更半夜,宫里竟然有斑斑血迹……”桦蕊垂下头:“臣妾自幼是长在书香门户。并不曾见过这样的情形,还请姐姐原谅。” 这人真有意思! 徐天心轻蔑的哼了一声:“桦妃说的,就好像旁人都是生在匪家一样,天天见的都是打打杀杀,鲜血淋漓的场面。就只有你会读书。” 说完这番话,徐天心也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径直跟上了皇帝。 “皇上。怎样?” 奉临瞟了一眼地上:“血迹一直到这里……” “皇上,前面发现了一个人倒在血泊里。”戍卫扬声道。 “皇上,这边请。”小侯子赶紧领路。 徐天心心想,这下子看桦妃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在宫里行刺妃嫔,怎么也得剥掉她一层皮。 “翻过来,看看他的样子。”奉临看见的是趴在地上的一个人。 然而徐天心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打起来,这人似乎不像是刺客。他穿的是宦官的衣裳而非夜行衣。难道无双交代做戏做全套,连衣裳都换了?这也不大可能! 要是这样嫁祸桦妃,也未免太过明显了。 “季斌?”桦蕊惊呼了一声:“季斌你这是怎么了?” “季斌?”奉临一下子看清了这奴才的脸,不由得皱眉。 徐妃纳闷:“季斌是谁?” “徐姐姐少来臣妾宫里。季斌是臣妾宫里的执事太监。”桦蕊连忙解释。“只是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转眼就倒在这里还满头是血的?” 小侯子探了探息,道:“皇上,季斌还有气。” “先把人弄醒再说。”奉临挑了眉头。 于是小侯子便赶紧掐了掐人中。 趁着这个功夫,奉临问徐天心:“被你暗器打伤的刺客是伤在哪儿了?” 徐天心皱眉到:“后肩和左臂两处。” 小侯子马上检查了季斌的身上,除了头上。并没有其余的外伤。 也就是说,那刺客根本不是季斌。 “皇上,季斌方才还在宫里,两个小丫头也都见着他了。那会儿还是好好的,臣妾吩咐他出来迎驾。怎么就会伤了头,这实在是太蹊跷了。”桦蕊心里明白,这一定是季斌急中生智想出的办法。 正说着话,小侯子就把人弄醒了。 “哎呦。”季斌使劲儿的揉了揉自己的头,一摸竟然是一手的血。“啊,这血……” “季斌,你到底是怎么弄的?”桦蕊急匆匆的问:“本宫不是吩咐你去掌灯,准备迎驾,你怎么好好的晕在了这里?” “娘娘赎罪。”季斌连忙跪下,看见皇上也在场,不由得紧张起来。“奴才是掌灯,可是……刚掏出火折子,就掉在了地上。奴才就去捡起来。可是天黑,当时院子里并没有掌灯,奴才一脚踩在了火折子上,便一头撞在墙上。” 有些愧色,季斌低着头:“奴才想着来伙房再拿个火折子好掌灯,哪知道刚进门就……就倒下去了。” 徐天心自然是不肯相信的。“你踩了火折子就能把头撞成这样?” “是啊,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桦蕊赶紧道:“最先发现血迹的地方,是否有火折子遗落?谁看见了么?” 搜查的戍卫连忙点头:“回桦妃娘娘,的确是有一个,不过被踩碎了。” “那你们再去看看,那附近的墙上有没有什么血痕。”桦蕊为表明清白,赶紧吩咐。她知道,季斌既然能想出这个办法,就一定会做的天衣无缝。 “是。”戍卫提着灯笼过去仔细的找了半天,果然发现了墙上的血迹。 “皇上,如桦妃娘娘所言,半点不差。” 徐天心不禁要懊恼了,这桦妃聪明也就是了,连身边的人都这么多鬼心思。 奉临接着问:“其余之处你们都仔细查了?有无遗漏?” “回皇上的话,都仔细搜查了,并无遗漏。”小猴子恭敬的回道。毕竟桦妃宫没有毓秀宫那么大,桦妃也没有皇后那么尊贵。奴才们哪里敢不配合。 实际上,也真的没有查出什么不妥之处。 “皇上,如此,便能证明臣妾的清白了吧?”桦蕊柔和的笑了笑:“只是皇上许久不来臣妾宫里,从臣妾到奴才都惊喜的不行。才会惹出这样的事情,叫皇上不悦了。” “无妨。”奉临瞥了季斌一眼:“去太医院好好包扎。” 季斌听皇上这样关怀,当时就跪了下去:“奴才谢皇上隆恩,谢皇上关怀。” “行了,别磕头了。”徐天心似笑非笑道:“本来就撞破了,再磕的鲜血直流,怕是没到太医院就牺牲了。” 奉临叹了口气,朝她无奈的勾了勾唇。“下一步,徐妃想搜哪里?” 徐天心已然没了兴致:“皇上说了算。不过臣妾乏了,也该回宫歇着了。再不然,天就亮了。” 说完她行了礼,转身就走。 奉临宽慰了桦妃两句便也跟着出来。 待到确定随行的戍卫一并离开,桦蕊才吩咐叶子叶梅去烧热水,拿面纱和止血药散过来。趁着这个时候,她赶忙问:“怎样?你发现了什么?” “娘娘,有个黑衣人倒在此处。奴才没有办法,故而急中生智……”季斌小声的说。 “那人呢?”桦蕊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按娘娘的吩咐,扔在咱们宫门外了。”季斌有些不安:“那是个没人会走的侧门,但是今晚若不好好处理,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的确是不好处理。”桦蕊心想,徐妃那么狡诈,难保不会回来。万一被她抓个正着,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人死了没有?” “看着像是气息奄奄,不死也差不多了。”季斌皱眉问:“娘娘可要当机立断,该怎么办才好。” 桦蕊仔细想了想,问:“皇上来桦妃宫之前,还去过哪里?” “听说是毓秀宫。”季斌低头道:“是奴才听方才搜宫的戍卫嘀咕了几句,说是搜完毓秀宫又要来搜桦妃宫,今晚是没得睡了。” “明白了。”桦蕊算是看透了这件事。上私央技。 “那个人不管生死都不能留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办法解决了,趁着天未亮,运馊水的时候,用车把人扔到宫道上最显眼的地方去。记得,怎么都不能留下痕迹。门外的血迹一定要清理干净。” “是。”季斌凝重的说。 “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本宫记下了。只要有本宫的好,绝不会亏待你。”桦蕊很是感激的说。 “娘娘说这话便是见外了,奴才既然是娘娘的奴才,就得时时刻刻想着为娘娘分忧。”季斌拱手。 “好。”桦蕊扬眉:“已经有人容不下本宫了。不过想要合她们的心意,也不是容易的事,走着瞧吧。” 徐天心一夜都没能入眠,想不出到底是桦妃太过狡诈,还是她和无双第一次联手,没有什么默契。不过能救出遥光,就算没白费力气。 只是接下来,要怎么逼着皇后和桦妃出手,揪住她们的狐狸尾巴,却还要仔细的斟酌斟酌。 天刚亮,她便急着前往伊湄宫,想将昨晚的事情告诉皇贵妃。 哪知道,宫道上聚满了奴才,围着什么东西看热闹。 “金铃,你去看看。”徐天心坐在轿子上淡淡的说。 不多时,金铃返了回来:“娘娘,是个黑衣人,倒毙在宫道上了。” “倒毙?”徐天心听见这两个字,心头就是一紧。她的确是击中了刺客两处,但是金钱镖没有毒,不至于丧命。顶多就是流血不止,留下痕迹。但只要稍微调息,止了血也就能活命了。 “看来还真是我棋差一招。” “娘娘……”金铃不是很明白。“您是说,这个人就是昨晚行刺您的刺客?” “不管了,咱们去伊湄宫。”徐天心懒得费唇舌。 “是。”金铃不再多说什么,乖巧的陪在身边。 哪知道还没走两步,就遇见了桦妃一行人。 “这么巧?”徐天心看着桦妃是徒步而来,不免奇怪。“一大早你这是要去哪儿?” “臣妾听闻有黑衣人倒毙在宫道上,特意过来瞧瞧。不知道这黑衣人,是否就是昨晚徐妃您要找的那个?”桦蕊平和的问。 “不知道。”徐天心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昨晚上若是找到了,他便不会死。今早倒毙在宫道上,那是不是他行凶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不过这件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桦妃你,还真是不可小觑。不急,咱们走着瞧!”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四十九章:大隐隐于林 “无头公案。”这是严一凌对这件事的最后解释。“刺客死了,不管是桦妃动的手,还是皇后动的手,总之,皇上没法再查下去。她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想想真是憋气,太不值得了。”徐天心恼火的不行:“别的也就不说了。这事情,无双承担了多大的风险。” 严一凌点头:“是啊,所以下一次再部署就一定要周密。不要再让她们有喘息和翻身的机会。并且,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最大的收获就是救出了遥光。这宫里,再没有比苍穹殿更安全的去除了。即便皇后想要杀人灭口,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行动。” 徐天心看她脸色有些不好:“皇贵妃是在担心什么?” “无双办砸了一件事,皇后很有可能把灭口的事情交给她将功折罪。接下来她的日子就难熬了。”严一凌自问还是很了解皇后的。交手了这么多次,多少也摸透了她的脾气。 “是啊。”徐天心也点头:“皇后的确会这么做。哪怕是遥光跟在她身边二十多年,也终究换不来一个信子,更何况无双才陪了她几年。” “一命换一命这样的蠢事,咱们还是不要做。太不值得。”严一凌是想叫皇后自己露出尾巴。但这的确不容易。可赔上那么多命去了结皇后一人。还不如她自己拿着刀一下子捅进去来的爽快。虽然她不大敢杀人。 “是啊。徐天心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想要抓住皇后的痛脚,不死几个人,恐怕是难。当然,她也明白皇贵妃的善良。后宫里难得有个这样心思的女子。所以,剩下的事情她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少一点叫她分心就好了。 “你还不打算去苍穹殿么?”到最后。徐天心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 “我去不去,没有什么不同。”严一凌平静的说。 “当然是有不同的。”徐天心皱眉:“我看得出来,皇上还是很在意你。不然,你当我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皇上搜完了毓秀宫又去搜桦妃宫?” 严一凌笑了起来:“皇上自己心里都明白,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随便你吧!”徐天心想了想,问:“皇贵妃喝过苦丁蜂蜜茶么?” “……”严一凌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了?”徐天心看她表情怪怪的:“以前你去我宫里,我没招呼你喝过苦丁冰糖茶?只不过现在养了蜜蜂,都换成蜂蜜的了!” “还……真没有。”严一凌想起,第一次是遥光喝了直接吐进茶壶里。然后徐天心还喝的津津有味。后来,她再去栖心宫。就不是很敢碰她的茶了。 “哪天我泡一杯给你喝。”徐天心很不服气。 “怎么了?”严一凌莫名其妙。 “我好心的给皇上送了一盏,哪知道他和一口就喷出来了!”徐天心愤懑不已。“昨天樱妃宫的侍婢随便泡了一盏茶,皇上还说好喝。真是太没趣了。我就不信这么多人里面,就没有个会欣赏的!” 严一凌实在笑不出来,心想你喜欢的话就好好的去泡吧!只要别叫我喝就行了。想起苦丁的那个滋味,她就受不了。喝一口胆汁都能吐出来。“你慢慢尝试吧。总会有人喜欢的。” “哼!”徐天心扬了扬眉:“我自己喜欢就行了。” 说话的功夫,素惜端了燕窝进来。“奴婢熬的有多的,徐妃娘娘也趁热吃一碗吧?”上广广弟。 不用自己动手就有得吃,自然是好事。徐天心接过碗,不免嗤:“皇上对皇后还真是有够上心的。我宫里没有血燕吃就算了。连皇贵妃您宫里都没有!” “皇后有孕,理当如此。”严一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另外一种猜想。 当时,万贵妃有孕的时候,也没见皇上有这样的吩咐。内务局还不是会时常送血燕过去贵妃宫。只是这一回,怎么皇上偏要有这样的旨意! 就为了显示对皇后恩宠优渥? “怎么了,想什么呢?”徐天心看得出她有心事。 “我是想说,冯靖宇不在太医院了,还真是不太方便。”严一凌咽下了最后一句话没有说,那便是没有内幕了,想知道什么都难。 “太医院不是还有别而太医么?皇贵妃就一个都不信?”徐天心想了想:“至少也有愿意巴结严家的吧?总归可以用。” “已经找到最好的了,别的就都觉得别扭。”严一凌是真的很信冯靖宇的医术:“别的就不说了,不过冯靖宇的针可是真的出神入化。” 徐天心笑了:“看来咱们三个之中,还是遥光最有眼光。” “……”严一凌冲她吐了吐舌头:“让皇上听见,当心你的脑袋。” “嘁!我才不怕呢,大不了就是打入冷宫。打入冷宫就打呗。我还不信这世上能有一座冷宫锁的住我。”徐天心一仰头一碗燕窝就吃了进去。“好了,我回宫继续研究怎么烹茶会比较好喝,回头送一盏你尝尝。” “好吧!”严一凌嫌弃的点了点头。“素惜你送送徐妃。” ———— 沈凉悦走到门外,示意身边的人退开。抬手拍了拍门,她皱着眉头:“师太,信女沈凉悦,读经时遇到一些难解的谜团,不知师太可否指点一二?” 门里的人轻轻道一声:“请进。” 沈凉悦推开了门,缓缓的走进去。“师……太!” 面前的人,老态龙钟,一脸枯相,如同在残风中飘曳的枯叶。 “施主请坐。” “谢师太。”沈凉悦以为,自己要见的人,必然是超然物外,一身仙骨的高人。但万万想不到,面前的人颇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施主有什么不通之处?”师太徐徐问。 “信女不懂,经文上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可为何落入尘世之中,心便由不得自己了。权势本该是浮云,却被看得那么重。甚至不惜骨肉相残,血溅三尺,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其中,到底是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亦或者是心控制不住这个人?” 师太笑了笑:“施主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无欲则刚。其实并不是人控制不住心,也并非心唆摆这个人,而是有了贪欲,人便不成人,心便不是心了。” “是啊。”沈凉悦微微笑了。“那已经堕入尘劫的人,该如何自救呢?师太当初,又是怎么撇下红尘俗念,来到这里隐居避世呢?” “施主问的好。”师太垂下眼眸,寡淡道。“起先,贫尼也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么多年过去,似乎又明白了什么。所谓隐居避世,不过是将自己的身心放在这庵堂之中。但其实,若是心里自在,无论是在庵堂之中,亦或者大街之上,心都是自在的。只是,若不经过寂静的洗礼,若不尝遍清苦的滋味,可能到此时,也未必能知晓。” 沈凉悦点一点头,细细的品读着师太口中的道理。 两个人静静相对,沉默无言。 好半天,她又问:“信女如何能挣脱这尘劫,师太可否指点迷津?” “那就要问施主有什么放不下事情了。”师太淡淡的说:“是锦绣前程,是骨肉血亲,还是您口中的权利荣华?有放不下的事情,心自然就难以安宁。只要肯割舍,就自然可以从尘劫之中挣脱出来。问题仅仅在于,施主愿不愿意割舍。这割舍,可能是骨肉分离,可能是身无分文,亦可能毁掉自己多年积攒的一切……” 沈凉悦想了想,要她放弃樱妃的身份,没有什么不可以。反正她的心根本就不在皇上那里。可是她舍不得自己的翊儿,放不下姑母的仇恨。就这么隐居在这静幽的山林之中,日日白菜豆腐,经文百遍,她真的会很不甘心。 “看样子,施主是放不下舍不得吧?”师太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是。”沈凉悦垂下头:“信女心中有太多难以割舍的东西。但并非是贪欲所致,而是不甘心。有些事,此生若不去完成,枉为人。” 师太仰起头,再一次对上她的眸子,好半晌都没有做声。 沈凉悦叹了口气:“师太能明白信女心中所想么?或者,信女想知道,在师太心中,真的就没有任何舍不得放不下的事情么?倘若,再给师太一次机会,能离开这山林,堕入尘劫,师太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这……” 这问题,似乎难住了师太。一时片刻,她竟然也打不出来。 末了,她淡淡的笑起来:“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贫尼在这里数十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又何必再堕入尘劫。何况甘心与不甘心,全在自己的心。施主问贫尼有没有舍不得放不下的,其实有便是无,无便是有,又怎么能真的去计较有无呢!” “多谢师太。”沈凉悦轻微起身:“信女久居深宫,出入皇宫一次实在不易。与师太谈经论道,叫信女心里平静。倘若师太不介意,可否请您入宫再为信女指点迷津?” “入宫如何,不入又如何?”师太笑着道:“施主相见贫尼,便是相距千里也如同面面相觑。” “是啊。”沈凉悦又施一礼:“多谢师太教诲,凉悦感激不尽。若是有缘,便还有相见之日。若此,信女告辞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五十章:挡箭牌 犹豫了再三,奉临还是来到伊湄宫宫门之外。“朕有两日都没见翊儿了,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小侯子笑着道:“皇贵妃娘娘照顾皇子最有经验,一定不会让小皇子饿瘦了的。” 说这话,汪泉便迎了出来:“奴才给皇上请安。” “皇贵妃呢?”奉临淡淡的问。 “皇贵妃娘娘正抱着小皇子在后院晒太阳呢。”汪泉笑眯眯的回话:“皇上您里边请。” 奉临嗯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穿过了正殿。又绕过了厢房,还没走进后院,就听见翊儿咯咯的笑声。不自觉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只是在严一凌转过脸的时候,某人特意板起了脸。 “小姐,皇上驾到了。”素惜赶紧跪地相迎。 严一凌抱着奉翊起身行了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朕想念翊儿,便过来瞧瞧他。” “是。”严一凌把奉翊交给了皇上。“翊儿刚刚吃饱,这会儿玩得正欢。臣妾瞧着太阳好,便抱着他来后院晒晒太阳。”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似乎不是特别高兴,但也没有生气的成分。 奉临抱着翊儿。看着小家伙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也舒服了不少。“这几天樱妃出宫,难为你了。” “皇上这么说便是见外了。”严一凌垂首:“翊儿这么可爱,谁都会喜欢的。何况臣妾是他的庶母。” 奉临又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素惜和汪泉小侯子站在一起,几个人都不敢轻易开口说什么。但是挤眉弄眼的传递着消息。 大概意思就是说,皇上只有和皇贵妃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好脸色。 这些日子,近畔伺候别提有多苦了。 “启禀皇贵妃,毓秀宫的侯奎公公求见皇上。” 外头说话的是伊湄宫的小太监。 汪泉一听声音,忙走了出去。心想这猴崽子什么时候不好来通传,偏要在这时打搅皇上的雅兴。再仔细一想,打搅雅兴的并非是前来通传的奴才,只怕是皇后知道皇上来了伊湄宫,故而别有用心。 “让他进来。”严一凌见皇帝不做声,只好开口。 侯奎急匆匆的进来,一脸的焦虑:“皇上,您快去瞧瞧吧。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这会儿正难受呢。” “皇后凤体违和?”严一凌掂量着这几个字的意思,是不是说皇后的龙胎有事? 想必是皇后特意吩咐侯奎不要小题大做,以至于没敢提胎儿的事。 “皇上还是赶紧去瞧瞧吧!”严一凌接过翊儿,担忧的说:“皇后娘娘这时候最需要皇上关怀,只要皇上去了,那娘娘您的身子就好了大半。” 这话落在奉临耳朵里怎么那么奇怪呢!“为皇后侍疾也是后宫妃嫔的本分。既然皇贵妃得知。焉能不与朕同去!” 奉临心想,推朕去皇后那里岂会是你的真心。朕偏要你跟着去,看你还能说什么。 严一凌有些犹豫:“可是臣妾还要照顾翊儿。” “翊儿吃饱了自然是要睡的,交给乳娘也就是了。”奉临使了个眼色。小侯子马上就把乳娘唤了来。 “好好照顾小皇子。”奉临严肃的说。 “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乳娘畏惧皇上的威严。赶紧接过小皇子,仔细的呵护在怀里。 严一凌心想这下子是躲不过去了。皇上每次都是这样,在这里生气就甩手去找别人。一旦不愿意被别人纠缠,又偏要把自己拉上当挡箭牌。 心里气不过,一路上严一凌都没有说话。 坐在御辇上,奉临几次看她的脸,都是一片茫然。“你就那么不想去见皇后么?” 胡说八道!严一凌心里想,我是不愿意和你一起去见皇后。万一气得皇后小产了,我拿什么赔! “没有哇,臣妾只不过是担心皇后娘娘的凤体。”话到嘴边,她说的好听了许多。 “嗯。”奉临信以为真的点了头:“你总是这样,担心旁人比担心自己更多。”上广助圾。 废话,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有什么可担心的! 当然,严一凌仅仅是腼腆的笑了一下:“皇上过奖了。” 不多时,到了毓秀宫,奉临便直接下了御辇。方走了几步,又想着应该过来扶她一把。 于是只好走回来,再牵着她的手下来。 “其实臣妾可以自己跳下来。”严一凌毫不掩饰的说:“御辇虽然高,但也难不住臣妾。” 奉临抽回了手:“知道你有本事了,下回你自己跳。” 说完,摆着一张冷脸转头就走了。 什么啊!莫名其妙! 严一凌心想,这男人的脸变的真快。 小侯子急匆匆的进去,瞧见无双满脸的担忧,忙道:“皇上驾到。” 无双连忙走到床边,低声道:“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沈音苒满脸的冷汗,听到这一句话,心里才觉得温暖了一些。“快,把帷帐拉起来。” “是。”无双将两边的帷帐分别系好,转身时,皇上已经走了进来。“奴婢给皇上请安。” 奉临径直走到床边,发觉皇后果然脸色苍白,不由皱眉:“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沈音苒摇了摇头:“皇上,臣妾也不知是怎么了?昨晚睡前还是好好的。早起时便觉得腹部隐隐不适。” “太医可曾来瞧过了么?”严一凌是怕突然走到床边,把温情脉脉看着皇上的皇后吓一跳。于是只好边走过去边说话,这样一来,皇后能早点发现她跟在身后。 “皇贵妃也来了?”果然沈音苒很介意她的出现。 早就知道会被嫌弃,还要硬着头皮来。严一凌勉强的笑了下,转而一副担忧的样子:“臣妾惦记皇后娘娘的凤体,便想着过来侍候在侧。娘娘现下可觉得好些了么?” 沈音苒摇了摇头:“太医是来请过脉了,只说臣妾血脉不畅,血气不足,致使胎气不稳。现下已经开了药方。只是臣妾服了药之后,仍旧不适。这才劳动皇上过来一趟。” 说真的,这时候的皇后看上去,又惊又慌又怕。到底和平日里不一样。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垂下头去,并没有多说什么。 “再请太医过来瞧瞧。”奉临不放心道。 “是。”小侯子依言照办。 奉临则拿起帕子温和的为皇后拭去头上的冷汗。“是何种不适?” 沈音苒仔细想了想,道:“臣妾觉得腹部发冷,且有微微的痛楚。” “许是血气不足的缘故。朕回头吩咐她们多炖补品给你。要坚持服用才好。另外,前三个月胎还没有稳,最要紧的便是少费心,只静养即可。” “多谢皇上,臣妾记下了。”沈音苒如同少女一般娇羞的垂下头去。 那妩媚的样子,看的严一凌浑身发冷。 院判连同两位皇后信得过的太医又先后请了脉。 所言还是和方才没有什么不同。 只说会开一些温补调养,助血气的药方给皇后调理。 严一凌心想,这时候皇上便是要陪着皇后歇息养胎了。她在这里是该有多么的碍眼啊。 “臣妾宫里有些助血气的药材,不如现在回宫去甄选好的,再给皇后娘娘送过来?” 沈音苒自然是高兴的。她太希望皇贵妃能消失在自己眼前。“那就有劳皇贵妃了。” 奉临蓄着眼睛瞪了小侯子一眼。 小侯子忙道:“皇上奴才该死,差点忘记了要紧的事。有六百里急奏呈上,奴才以为您从伊湄宫出来会返回苍穹殿,便叫奴才搁在了书房。” “糊涂。”奉临十分的不悦:“差点耽误了朕的要紧事。” “皇上……”沈音苒格外的不舍得。 “朕看完急奏,处理好那些事情就过来。”奉临温和的语调,听上去怎么就没法让人相信呢! 不光是皇后不信,严一凌也不信。 “是。”沈音苒无奈的点了下头。“臣妾恭送皇上。” “别多礼了,你好好躺着。”奉临宽慰她道:“朕得空就过来。” 沈音苒目送皇帝和皇贵妃离去,只觉得腹部更加不适了。“无双,本宫很是不舒服。” “娘娘,您别动,要不奴婢再去请太医过来?” “有什么用,都是一帮庸医。”沈音苒凛眉:“赶紧去煎药。本宫无论怎么样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是。娘娘。”无双心里也是奇怪。如果皇后的孩子真的没事,为什么会觉得腹痛难忍呢?而皇上的反应,虽然是关心的,却总是让人有意无意的觉出冷淡来。 “随朕去苍穹殿。”奉临皱眉道。 严一凌摇头:“皇上不是要越急奏么?臣妾怎么好去打扰。” “朕要你去。”奉临的语气有些严肃。 没办法,严一凌只好又上了御驾。“皇上就不担心皇后娘娘的龙胎么?” 心想他让自己不痛快,自己也不能让他痛快了。所以刚坐稳,严一凌就问:“其实皇上完全可以让小侯子把急奏拿到毓秀宫呈上。实在没有必要自己走这一趟。这样您就可以在毓秀宫多陪陪皇后了!” 她说的头头是道,迎面对上他的目光,身子不由一颤。 他脸色,是要吃人么? 奉临不悦的说:“朕怎么做是朕的事情,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一句。”严一凌撇了撇嘴:“谁敢在皇上面前指手画脚啊?就不断手断脚!”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五十一章:预谋 傍晚,奉临有些不适。便让小侯子传召太医前往苍穹殿请脉。 前来应诊的自然是孙院判,只是人还没走进苍穹殿的书房,就已经是满头满背的冷汗。 “孙院判,里面请。”小侯子恭敬道。 “有劳。”孙院判很是客气,点头示意过后。才缓缓走了进去。“微臣给皇上请安。” 奉临端身正坐在案前,皱着眉头道:“不必多礼。朕……颇有些不适,孙院判给朕瞧瞧。” “是。”孙院判上前请了脉,眉头一直锁着。 皇上的脉象平稳,最多也就只是有些心浮气躁。然而因何如此,只怕孙院判心里明白。 “如何?”奉临拧着眉头问。 “入春天气反复,难免不适。微臣会给皇上开一些温补的药方,调理一段日子便会无碍了。”孙院判正色道:“只不过皇上日理万机,劳心劳力,还是要多多休息,注意龙体。” 奉临点一点头:“孙院判这么说,朕便放心了。” 皇上嘴上说着放心。可实际上一点放心的样子都没有。孙院判如何能不明白。但作为臣下,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都要明白才是。 “皇后凤体违和,胎动不适。到底因何缘故?”奉临不兜圈子,直接就把话头转移到这上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是……血气不足引致的胎动不适。加之从上一回娘娘有孕生产到这一次,相隔多年未孕。平日里娘娘又始终操劳,伤了根本,所以……情况并不乐观。”孙院判谨慎的回答,小心的拭了拭头上的汗。 但是他的局促还是被奉临看在了眼里。“朕喜欢直话直说的人。” 孙院判蹙眉,有些惶恐。“皇上,微臣并不敢有所隐瞒。” 奉临与他对视:“你当真是不敢有所隐瞒么?知而不报,知而不谈又算不算是隐瞒呢?” 赶紧跪了下去,孙院判连忙道:“身为臣子。理当为皇上分忧。身为太医,望闻问切至关重要。有时候,还未请脉,只是察言观色,便已经洞悉病因。故而,体察圣意乃是微臣的本职也是本分。” “很好。”奉临点一点头。“朕的病根。在心里。朕希望孙院判能对症下药,不要让朕的心病拖延太久,一发不可收拾。” “微臣明白。药方一定会详细斟酌过,再呈于皇上。”孙院判的脊梁贴着被冷汗沁透的官袍。 孙院判前脚出去,后脚就碰见皇贵妃端着热汤过来。“微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孙院判无须多礼。”严一凌温和的问:“皇上的龙体如何?” “回皇贵妃娘娘。并无大碍,只需温补调理。”孙院判道:“初春料峭,一时着寒也是难免。微臣会仔细照看皇上龙体,请娘娘放心。” 严一凌点了点头:“有劳。” “熬了什么汤?”她还没走进来,奉临就已经闻到了一股香味。 “冬虫草炖鸭汤。”严一凌走到近前:“皇上尝尝。” 奉临已经很久没有尝到她的手艺了,这会儿只是闻着香味,便觉得很满足。“你不和朕置气的时候最可爱。” 严一凌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坐到一旁。 奉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味道真是不错。 抬起头笑着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满腹心事。“怎么了?” “没什么!”严一凌很平和。上广状巴。 “不愿意留在苍穹殿陪朕?”奉临淡然的问。“心里还生朕的气?” “并不是。”严一凌看了他,目光有些不明。 把汤喝完了,奉临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朕知道,这件事情能瞒得住宫里其余的人,却瞒不住你。” 严一凌依旧没有说话。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奉临问。 “血燕。”严一凌也不再闪避:“从皇上第一次叫人送血燕去皇后娘娘宫里,臣妾就明白了。” “哦?”奉临看着她,似乎是不信。 “内务局每月都会定期送血燕到皇后宫中。再便是臣妾宫中,其他妃主宫中。只不过按照位分的不同,所送的血燕分量也不同。按说,皇后宫里从前的那些都未必吃得完。可是皇上偏偏在这个时候,亲自嘱咐人送过去,还特意吩咐只许给皇后一人享用……” 奉临听她这么说,便是笑了:“就不能是朕格外的恩宠皇后,格外的看重她腹中的皇子么?” “又还没生,怎么知道是皇子?”严一凌直接问。 “呵呵。”奉临笑了笑。 “皇上若真的是要恩宠皇后,只管吩咐人炖好补品,日日给皇后送过去便是了。可是您偏要弄得妃嫔们诸多不满,那意思就好像唯有皇后才能享受这样的殊荣,而旁人却不能。妃嫔们无不在意您的一举一动,这么一来,不就是真的要把皇后孤立起来,置于险境了!” 严一凌垂下眉眼,笑容有些冰冷。 奉临起身,走到她身前,伸手轻轻的托起她的下颌。“你这番话,任是谁也不敢对朕说你知道么?” “知道。”严一凌点头:“宫里的人,都不会在皇上年前提您忌讳或者不喜欢的事情。唯独臣妾,您越是怕被戳穿什么,您越是想要遮掩什么,您越是想要擦去什么,臣妾越是要不管不顾的揭露人前。每次,都气得皇上您恨不得捏碎臣妾的下颌,咬牙切的把臣妾关进冷宫里去!对么?” “胡说。”奉临俯下身,轻轻的落吻在她的唇瓣。“朕今天可没想过要捏碎你的下颌,把你关进冷宫。” “那上回呢?”严一凌颇为尖锐的问。 “你说呢?”奉临没有直接回答他,因为他知道,她所指的,就是冯靖宇的事。 然而严一凌也是聪明的,事情都过去了,她没有必要再和皇上纠缠较真儿。“臣妾只想知道,皇后娘娘的胎……还能怀多久。” “诋毁朕,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奉临双手把住她的双肩:“你这是指责朕不许皇后生下这个孩子!” “皇上赏了血燕给皇后,满宫皆知。太医院那些庸医怎么可能没有耳闻。可是偏偏,皇后的脉象是每日都在服用一些伤胎的药……原本稳固的龙胎,渐渐就不那么稳当了。难道这也是诋毁皇上?”严一凌是看明白了。后宫之中,女子们再怎么争斗,最终也斗不过皇上。 奉临蹙眉,仔细的看着她的双瞳:“朕这么做,你不是最该高兴的么?” “高兴?”严一凌很不喜欢这个词。“天下不是臣妾的,孩子也不是臣妾的,臣妾何来的高兴?” “你不是一直都想报仇么?”奉临就是闹不明白,她不是该很怨恨皇后的么? “一笔归一笔。”严一凌垂首:“皇后做过什么,臣妾还没有证据。只不过,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不算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皇上,臣妾只是觉得心累了。” 奉临将她抱紧,贴在自己身上。“所以,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朕做孽也好,有什么报应,都是朕一个人的事。” “皇上。”这句话,莫名的就让严一凌举得刺心了。 皇上要毒害自己的孩子,那种感觉一定也很不好受。但自古以来,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皇权在握,荼毒手足,谋害生父的天子,大有人在。 凭她一个人,能改变什么?再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严一凌已经明白了。 “皇上。别想那么多了。”严一凌在他身上蹭了蹭。“事情,总是会如您所愿的。” 半晌,拥着自己的人都没有做声。 “皇上。”严一凌又唤了一声。只是忽然觉得,有一股温热的东西滴在自己的头顶。她以为,皇上落泪了。 天子落泪,自然是不愿意让人瞧见的。于是她佯装不知,又用力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只是,怎么温热的液体越来越多,似乎不是泪水。 严一凌伸手一摸,登时吓得惊叫一声:“皇上,您怎么了?” 奉临紧闭双目,唇角不时有血水渗出来。 “快来人。”严一凌急了。“皇上,您怎么了?” 小侯子闻声而来,也被吓得不轻。“皇上,这是怎么了?” “快去传太医,快去。”严一凌面无血色,赶紧扶着皇帝坐下。而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好的,怎么会这样?难道……” 目光一下子就落在那碗汤上。 “有毒?”严一凌的脑子嗡的一声。“素惜。” 素惜听见动静不对,赶紧往这边跑。“小姐怎么了?” “叫人看守这小厨房,把里面的人都看押起来。叫遥光和章嬷嬷逐一检查,小厨房里什么东西有毒。尤其是本宫做鸭子汤的那些食材,一样一样的检查,不能放过任何一种。”严一凌心惊肉跳的。这汤,她足足熬了一锅,还说等下要分给遥光尝尝。 可是怎么会有毒? 谁有天大的胆子,敢在苍穹殿下毒? “皇上,皇上您醒醒?”严一凌扶着他坐好,怎么摇晃都唤不醒。她慢慢走到案前,拔下头上裹着银的簪子,沾了沾碗里的汤汁。簪子一瞬间就变成了黑色。 她颤抖着,万分惊惧:“到底是谁?”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五十二章:硬气支撑 补31号第四更 孙院判还没走回太医院,就又被截回了苍穹殿。 这一回,他也是吓得不轻,皇上竟然中毒了。 “孙院判,皇上他……” “回皇贵妃娘娘,皇上中的乃是一种并不常见的毒。微臣只能先用银针封住皇上的静脉。使毒不会蔓延的太快,伤及心肺。”孙院判连忙拭了拭头上的冷汗:“只是若要解毒,只怕……只怕微臣力有不逮。” “力有不逮?”严一凌被这四个字吓着了。“孙院判为何这么说,就因为那种毒不常见?” “皇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微臣连这毒的来由都弄不清楚,更别说去调配相应的解药了。”孙院判只觉得特别棘手:“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你说。” “请冯太医回宫。”孙院判谨慎道:“想来没有人能解这个毒,除了冯太医。” 如果冯靖宇还在,当然是极好的。可是自从他负气离宫,便音讯全无。严一凌不是没试过去找他,飞鸽传书也不见回复。就连之前他和闲散道人一起住过的茅屋,她也有叫人偷偷去看过。早已经人去屋空。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要是冯靖宇早就离开皇城,远游他乡,即便是能找到也是多日之后,根本就远水不救近火。 “不管怎样,孙院判你赶紧想办法。明早天一亮,本宫会传召太医院其余的太医协同你为皇上驱毒。”严一凌故作镇定道。 “是,微臣明白。”孙院判咬着牙答应下来。 心里有些不踏实。严一凌默默的坐在一旁不吭气。 遥光、素惜和章嬷嬷都在旁陪着,谁也没有开口,都不知道轻易该说什么。 这件事情,只怕是瞒不住。 严一凌这么想,心里便有了主意。“小侯子,你让人去找和亲王回宫。”上广吗巴。 “和亲王?”素惜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小姐眉目里都是严肃之意,便不敢再多嘴了。 “是。”小侯子不敢耽误。虽然不明白皇贵妃要做什么,但这个时候,她一定不会害皇上。 “遥光,小厨房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对?”严一凌皱着眉头问。 “是……”遥光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那包蜜饯。” 蜜饯是她自己嘴馋。去内务局领的。皇贵妃说没有放红枣,她便将蜜饯丢进去一颗。现在看来,倒是这蜜饯出了问题。 “蜜饯?”严一凌拧着眉头问:“是什么时候领的?” “就是在您煲汤前半个时辰,刚从内务局拿回来。”遥光不假思索的说:“本来我是想尝尝滋味的,但是当时没顾得上就……” “一包都有毒?”严一凌心想,内务局的奴才是不敢给皇上下毒的。这蜜饯是遥光去拿的。想必是冲着遥光。但问题是,要对付遥光应该是皇后的事情,皇后现在自顾不暇,还怎么可能抽出一只手来对付遥光。再说无双也会通风报信啊! “并不是。”遥光认真的说:“表面上一层都有,但里面却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汪泉,你现在就去内务局,传刘子明来见我。”严一凌闭上眼睛,心里嘀咕这刘子明该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遥光,你去拿蜜饯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譬如提到我?” 遥光仔细一想,还真是有。“我说和随行的小丫头说来着,皇贵妃娘娘也在宫里,等下用蜜饯做点什么好吃的糕点,那我们就有口福了。” “这就对了。”严一凌心里恨得不行。“我倒是要看看刘子明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多时,皇后的凤驾就到了。这多少让严一凌有些惊讶。 “到底皇上出了什么事?”沈音苒脸色并不好看,一进来便气势汹汹的问。 “皇上中毒了。”严一凌不加掩饰的说:“且危在旦夕。孙院判已经明言,现在唯有一个人能救皇上,那便是冯靖宇。” “胡说。”沈音苒瞪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怨恨。“皇上为何会中毒?” “蜜饯里有毒。”严一凌并不畏惧皇后这张霜脸。 “那蜜饯经过了谁的手?”沈音苒看了一眼病榻上的皇帝,怒火中烧。 “是奴婢从内务府取回来的。”遥光淡然的说:“取回来便放在了小厨房里。从蜜饯到奴婢的手,再到放入汤中,都有御前的丫头看着。” “是么?”沈音苒竖起了眉毛。“遥光,你可知道毒害皇帝是十恶不赦之罪。你不愿意嫁入沈家就罢了。何以皇上才替你解围,你便是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严一凌轻咳了一声:“皇后有孕在身,最好是不要动气。这件事情发生在臣妾眼皮底下,连皇上服用的汤也是臣妾亲手熬得,有什么不妥之处,臣妾自然会先兜着。” “你这话,是说本宫连问都不能问了?”沈音苒又急又气:“皇上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本宫身为皇后……” 严一凌嚯的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要说什么,臣妾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不必在这里喋喋不休,更不必对着臣妾喷口水。因为无论你怎么说也无济于事。妃嫔之争,不过是恩宠与权势。现在,这一切都不及皇上的安危要紧,所以要救人,就得听臣妾的。” 沈音苒显然没料到皇贵妃这时候还有这样的底气。 被她这一通训斥,她登时就懵了。 “遥光,你现在马上去栖心宫请徐妃过来。”严一凌知道徐天心的本事,不光是擅长养一些毒蛇毒虫,对药理也有些研究。更何况她内力深厚,也许可以用内功为皇上驱毒。 “好。”遥光也不想留在这里和皇后吵,转身便退了出去。 “章嬷嬷,你带着才赶过来的太医,在仔细检查一遍小厨房里的东西。一定不能遗漏什么有危害的。这样的事情万万不能在发生。” “奴婢明白。”章嬷嬷迅速退了下去。 严一凌想了想,道:“就请皇后娘娘执笔,写一份告示。说皇上忽染怪疾,吹风便起红疹。现向天下征集良医良方。若能使皇上痊愈,赏银千两。” 沈音苒自然是不肯:“你这么做,无疑是给旁人可乘之机。都知道皇上抱恙,那后果会如何?本宫不同意这么做。” “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严一凌语气生硬:“我现在不是和你商量这件事,而是你必须听我的吩咐。只有举国上下贴满这样的告示,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通知到冯靖宇。皇上抱恙,作为他的……他的臣下,难道有不回宫相助之礼?” “这是大海捞针,根本就是碰运气。可你不要忘了,那些虎视眈眈着江山的人,一旦知道皇上倒下了,会闹出怎么样的事端,你能预料么?” “这一点皇后也不必忧心,严家誓死效忠朝廷,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贼逆贼。”严一凌沉了脸色道:“皇后若是不肯写,那臣妾来写。日后,皇上如果怪罪,臣妾会一力承担罪责。只是,皇上因此而痊愈,也别怪臣妾在皇上面前好好数落数落娘娘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可悲模样。” “你……”沈音苒被她气得胸口发闷。“无双,去取纸笔。” 说话的功夫,汪泉便领着刘子明来到了室外。隔着门,他谨慎道:“娘娘,奴才把刘子明带来了。” 严一凌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施针的孙院判,未免打扰他下针,提着气走了出来。 刘子明一脸无谓的样子,看也不看皇贵妃的脸色。“奴才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皇贵妃娘娘。” “刘子明。”严一凌冷喝了一声:“你抬起头来。” 被这样的动静吓了一跳,刘子明下意识的抬起头。“皇贵妃有何吩咐?” “皇上在这里么?皇后又在这里么?”严一凌一脸的不满:“现在你面前站着的就只有本宫一人,何以要先向敌后请安,再向本宫问好?” 这不是莫名其妙么?刘子明心想,皇上皇后不站在面前,不也在屋里么。难道身为奴才的,还能视而不闻? “皇贵妃娘娘明鉴,实在是身在苍穹殿,奴才不得不先向帝后请安。”刘子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候了,你还是挺有道理的。”严一凌抿唇而笑。“你可知道,本宫一句话,就能叫你血染当场,身首异处。” 皇贵妃这么一说,守护在房门外的戍卫立刻警觉起来。纷纷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刀。那架势,就只等皇贵妃一声令下,便要将这奴才碎尸万段了。 “皇贵妃娘娘,您这是……奴才可没得罪您呀。”刘子明吓得不轻,连忙跪地告饶:“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奴才一般见识。” “废什么话!”严一凌没有了耐性。“蜜饯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里面加了什么好东西送给本宫?” 刘子明一惊:“皇贵妃娘娘,奴才没叫人给您送过蜜饯啊……” 他的话音还没落,严一凌猛的扬起手,一个巴掌盖了下去。“就是遥光拿回苍穹殿的那包蜜饯!你尽管再狡辩,只多说一个无用的字,本宫马上叫人撕烂你这张嘴,不信你试试看!” “皇贵妃娘娘您这是要冤死奴才么……” 严一凌知道他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八成已经安顿好了自己的身后事:“给本宫撕了他这张嘴!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五十三章:难熬之夜 见皇贵妃动真格的了,刘子明一下子就慌了神。“皇后娘娘,救救奴才,奴才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贵妃,皇后娘娘救救奴才啊。” 沈音苒走到他面前:“有毒的蜜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子明一个劲儿的摇头:“什么有毒的蜜饯,奴才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的。皇后娘娘不必再问。这奴才……不过是想借遥光的手先毒死我。哪知道这么不凑巧,偏偏是让皇上最先吃了蜜饯。”严一凌沉眸:“他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他未必会说出实话来。更别说指望他能交代解药的下落了。” “你没有问过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说?”沈音苒挑眉:“究竟是你不想他说,还是你觉得他……” 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子明便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啊!”沈音苒后退一步,那血渍已经溅在她的裙摆上。“刘子明……” “皇后瞧见了吧。”严一凌表情寡淡:“都说了问也没有用。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人竟然还没有死,还能被活着抓来这里,便是猜出会有这样的下场。” 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愤怒的瞪向严一凌:“你什么都预料到什么都能猜到,你会不知道谁是真凶么!本宫现在就告诉你。皇上没事也就罢了,若是有事,本宫要你陪葬!” “随你喜欢。”严一凌懒得和她争辩。也许皇后真的对皇上有情,可她到现在还被蒙在里。她的孩子,就因为枕边人的危机感而不能来到这个世上。如果这一切被揭穿,她会怎么样的痛不欲生? 忽然有点想看看皇后知道真相后的表情,那一定是会让人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深刻表情。 “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孙院判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微臣已经尽力了,只是……皇上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沈音苒听到这话,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方才还一副理直气壮要吃人的样子,这会儿只觉得摇摇欲坠,根本就站不稳。 “皇后娘娘。”无双担忧的不行:“您没事吧?” 严一凌微微叹气:“把刘子明拖出去,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 “这件事情,皇贵妃就不打算追究下去么!”沈音苒攥着拳头问。 “并非是不打算追究下去,而是知道追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严一凌已经知道这些奴才会怎么说话了。“臣妾收拾过一回内务局的奴才,所以他们必然是会以此为借口。这样的把戏皇后看过了,臣妾也看腻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样无聊的事情上,不如想想怎么找回冯靖宇救皇上的性命。” 说到这里。严一凌对孙院判使了个眼色:“皇后娘娘凤体不适,不宜留在这里继续陪伴皇上。孙院判辛苦一趟,陪会皇后会毓秀宫,详加诊治。” “微臣遵命。”孙院判不得不听皇贵妃的。他知道皇上的真心是不许皇后有这个孩子。唯有他顺从皇贵妃的吩咐,来日皇后的孩子没有了,才有人替他说句好话。不至于把什么罪名都归咎到他身上。 沈音苒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她没有办法支撑自己的身子和皇贵妃刀光剑影的拼上一拼。皇上和孩子,对她而言。无疑是孩子更为紧要。倘若她能诞下男婴,那么就算没有皇帝,她也一样能继续把持权势。反正皇上心里已经没有她了。 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苍穹殿,沈音苒没再和她多说一句。 遥光领着徐天心火速赶了过来。彼时已经没见到皇后的踪影了。 “她竟然舍得走?”遥光很是不理解。“不是应该守在这里陪伴皇上么?她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献殷勤。又肯饶了你。” 严一凌叹气:“如果是从前,皇后一定会马上将我禁足。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力气来镇压我。何况,一旦我有什么不好,皇上只会多一重危机。这毒是谁下的,咱们心里不是还没有谱么!” “难道不是皇后?”徐天心自然是不信的。宫里有什么事情,会和皇后扯不上关系。除非是好事。 “先别想这么多了。你赶紧去看看皇上如何了。”严一凌冲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上杂东血。 徐天心拧着眉头往里走,看见床上的男子一脸黑气,不由叹息。“好好的,怎么就弄成这样。” “汤是我煲的,碗是我端的。”严一凌低眉:“是我亲眼看见他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试问这宫里的奴才又怎么会阻拦下我,去尝我为皇上准备的食物里有没有毒呢!” “是啊。”遥光点头:“也是我太过冒失,自己没吃一颗蜜饯,就扔进了皇上的汤里……” 这话说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遥光转过头四下里看了一眼:“那个丫头呢!” “什么丫头?”严一凌听她的语气很是奇怪,心头也是一震。 “有个丫头,我要送一颗蜜饯到唇边的时候,她忽然打了我的手背一下。说是我手指摸过灶边的黑炭都是灰,要洗完了才能吃。”遥光觉出不对劲来了。“当时那一下还挺用力的,打的手背都麻了,蜜饯直接掉在地上。” “去找。”严一凌赶紧叫汪泉过来:“在皇上小厨房伺候的丫头都传召过来,本宫要一个一个的查问。” “奴才遵旨。”汪泉召唤了她们进来。 可是由于天色较黑,一时间也不能马上就看清楚。 于是遥光提着灯笼,一个一个的去看那些丫头的脸。而徐天心则在内室为皇上以内功驱毒。 严一凌站在门前,不时的看看廊下的遥光,又不时回头看看房里的徐天心。要不是有她们两个人在身边,这时候,她也只能干着急了。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很不好受。她不知皇上能不能撑过这一关,她也不知道如果皇上真的走了,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没有。”遥光冷了脸,狐疑的不行。“那丫头怎么会忽然就不见了。今天之前,我可是看见她好几次。如果她不是御前伺候的丫头,又怎么能时常出入苍穹殿呢?” “你们之间,有没有多了谁少了谁?”严一凌皱眉问了起来。“尤其是最近这几天?” 奴婢们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那今天陪我一起去内务局的丫头是谁,你们都没见过么?”遥光又问。 侍婢们还是摇头,生怕收到牵连似的。 “这件事先不急,慢慢查。”严一凌叹了口气。“从现在开始,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但是今晚苍穹殿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外泄。倘若有人给你们使银子,打听皇上的病况。你们就只管说皇上是得了一种怪病,见风就起疹子,所以只能在房中静养,等候神医良方。知道了么?” “奴婢记住了。”侍婢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汪泉,你把这话继续往下传,整个苍穹殿伺候的奴才必须统一口径。谁若是胆敢泄露一个字,别怪本宫翻脸无情。”严一凌很是威严的样子,颇有些震慑力。 “奴才遵旨。”汪泉谨慎的应下。 现在,就只能睁着眼睛等天亮了。 这一等,便是好几个时辰。严一凌从没觉得时间过的这样慢。心里就像是有一只猫儿再抓,不停的撕挠着她的心。 徐天心一整夜以内功为皇帝驱毒,直到天蒙蒙亮才收手。 “怎么样?”严一凌看着她满脸的冷汗,不由得心疼起来。“皇上他……” “这种毒,以内力驱出,相当的困难。一整晚,也不过化解了十分之一的样子。不过孙院判的针也巧妙,护住了皇上的心肺。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徐天心说的是实话:“我没有能力连续为皇上驱毒。这一晚就够我消化好几个月的。” “只能慢慢的等了,希望皇上能撑下去。”严一凌叹了口气。“时候也差不多了,小侯子呢?” “奴才在。”小侯子快步走了过来。 “等下上朝,你自己过去,通知他们皇上抱恙,暂免了早朝。他们若要前来探望一律不许。只说太医已经瞧过,叮嘱皇上一定要好好休息。”严一凌心想,皇上才得“怪病”,她马上就去朝上阻拦群臣,未免显得小题大做。会让那些臣子闻到不寻常的气息。 不是怕人言可畏,诬蔑她要谋朝篡政。只是怕他们会妄加揣测皇上的病情。 “和亲王那儿,消息送过去了么?” “皇贵妃娘娘放心,奴才已经送了消息过去。想来和亲王很快就会赶来。” “那就好。”必要的时候,必须用些非常的手段。希望和亲王能帮得上忙。严一凌这么想,心里不免踏实了一些。“折腾了一晚,你们也都累了。都下去歇着。我在这里陪皇上就好。” “小姐,奴婢不累。孙院判的药已经送过来,奴婢继续熬。”素惜很是温和的说:“等会儿熬好了,就给皇上送过来。” “好。”严一凌握了握她的手,很是感激。 “您伏在皇上身旁睡一会儿吧,眼睛都熬红了。”素惜体贴的回以微笑,慢慢退出去,关上了门。 严一凌很是艰难的走到皇上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五十四章:联手镇压 “娘娘。”章嬷嬷快步走上前:“前头又闹起来了。恐怕不是小侯子能撑住的。” 严一凌当然知道,前头指的是那帮臣子。皇上已经三日没去上朝了,朝堂上当然就那么安静。回头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人,深吸了一口气,严一凌道:“走,咱们去看看。” 她还是。要被推上这个风口浪尖。 “皇贵妃娘娘驾到——”小侯子扬声通传。 然而朝臣们的脸色却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好转。他们态度傲慢,个个黑着一张脸。就好像谁欠了他们几百万两银子不还似的。 “苍穹殿正殿与后厢隔着不是特别远。”严一凌缓缓的走上殿去。 朝臣们虽然都行了礼,但是显然没有恭敬之意。 “皇上的病,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你们难道不晓得要安静一些么?”严一凌垂首,俯视在场的每个人。 “皇贵妃娘娘明鉴,我等并不是要闹出什么动静,搅扰皇上安歇。只不过身为臣子,皇上忽得怪疾,到处传的沸沸扬扬,我等却未曾请安问安,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是么!”陈子贵领头,其余的人便纷纷附和。 “皇贵妃娘娘明鉴。我们等就是想要给皇上请个安。起码知道皇上是否安然无恙。” “就是。万一要是有人胆敢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怎么办?”上杂双扛。 “是啊是啊。总不能光凭谁一句话,我们便低声下气,由着谁来干预朝政吧?” 严一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在场的人确实愣住了。 “若不是你们在这里扰攘不休,本宫正陪着皇上进早膳呢。用的着亲自来这正殿么?正殿都不必来,又如何能干预朝政?难不成你们亲眼看见本宫批阅奏折了,还是有谁听从了本宫的什么话。处理了什么要紧的政事?”严一凌这么一问,底下的人便都没了声音。 “身为臣子,关心皇上的龙体难道有错么?”陈子贵又问。“莫非皇上多日不上朝,臣子们连探望都是不能了?” 严一凌微微点头:“自然是能,只不过皇上所得的是怪病。只要一吹风,身上就会长疹子。你们这么多人前去探望,进进出出,门开开关关,岂不是要让皇上难受么?何不待到寻得良方,医好了皇上的病,有什么关怀之语再当面禀述不是更好么?” “皇上究竟得了什么病?”陈子贵虚眼道:“皇贵妃要这样阻止臣下觐见?” “不错。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样的怪病,还是另有隐情,不能只凭你皇贵妃一面之词。” 陈子贵领头,底下的人这么一起哄,殿上立刻沸腾起来。 严一凌没想到他们这样激愤,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正在想要如何才能控制局面。就听见殿外有人扬声通传。 “皇后娘娘驾到——” 沈音苒一身宝石蓝色的凤袍,看上去既庄严又不失高贵。“本宫本是来探望皇上的,听说你们都有同样的心思,便绕到了前殿来。” “皇后娘娘金安。”群臣端正的行了礼。 沈音苒饶是一笑:“免礼。皇上突生怪疾,也叫本宫担忧的不行。但孙院判说了。这种病,还没有寻得良方之前,一定不能吹风,一定不能到处走动。否则,疹子密密麻麻的连成片,就更难治愈了。你们总不希望皇上龙体有损对不对?” “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臣等并非一定要面见皇上。只是隔着门问声安也就能心安了。”陈子贵坚持这么说。 “呵呵。”沈音苒勾起了唇角:“陈大人莫非是怕我与皇贵妃联手把持朝政,要害皇上不成?” “微臣不敢。”陈子贵连忙俯身低头:“微臣岂会是这个意思。” 沈音苒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是这个意思就最好,如果真的是这个意思,那本宫就得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了。” 严一凌看着陈子贵渐渐放下了傲慢,心里不由得想。皇后管治后宫多年,辅佐皇上也不是一日两日,自然是更有气魄一些。如此说来,和皇后交手屡有失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若非她心肠太过歹毒,也许会史册留名。就不拿远的说吧,她想皇上举荐的沈雄沈才,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事实上真的赢了胜仗。 “皇贵妃,皇上早起都进了些什么?”沈音苒侧首问道。 “粟米粥,一些小菜,以及皇上最喜欢的小汤包。”严一凌配合的说。 “看样子皇上胃口不错呢。”沈音苒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本宫来时,只喝了一些白粥。” 严一凌点头:“臣妾来时,皇上还正用着早膳,若是皇后娘娘不介意,正可以陪着皇上再用一些。” “也好。”沈音苒高兴的点了点头。“陈大人还有什么事情么?” 陈子贵知道难以与皇后、皇贵妃两人相抗衡,便只有摇头。“微臣并没有其余的事情。” “那就好。”沈音苒饶是一笑:“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寻良医良方为皇上治好怪病。朝堂上的事情,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为皇上分忧,皇上自可以安心养病。” “是。”陈子贵不再言语什么。 沈音苒便连同严一凌一并离开。 “你知道你怎么得罪陈子贵了吗?”沈音苒走出了殿,脸色便垮了下来。“当初万贵妃的事情,你是坚持要查,才会弄得她难产而死。万家的人,怎么会不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臣妾没有要与万贵妃为敌的意思。臣妾也相信万贵妃是受人蛊惑。”严一凌沉眸道:“皇后娘娘不是也没有预料到沈雄沈才会是这样的结局收尾么!否则,您一早也不会举荐他们替朝廷平乱不是么?” “都这个时候了,皇贵妃还是不肯服输。”沈音苒叹了口气。“你就不怕,皇上也许会过不了这一关?” 提到皇上的时候,沈音苒眼底是真的有难过。 那不是伪装出来的情愫,而是从心底升起的一种恐惧。 “皇上不会有事的。”严一凌肯定的说。 “你就能这么肯定?”沈音苒眼里充满了质疑:“难不成毒是你下的?” “皇后娘娘不要自乱阵脚,也不要乱了自己的心好么?”严一凌感谢她方才解围,所以嘴里的话就没有那么锋利了。“皇上有事,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现在有孕在身,樱妃也有奉翊,怎么见得就是奉举得益呢?” 沈音苒默不作声,只是脚步慢了许多。 两个人走到房门前,她才低低的问:“这三天,皇上就没有醒过么?” 严一凌摇了摇头:“没有。” 沈音苒也很想能留在这里,陪伴在皇上身边。可是她的身子,根本不允许她操劳。脸上的胭脂打的很柔和,足以遮挡了她的疲惫和憔悴。然而,身上的难受,她无法对旁人提及。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臣妾会好好照顾皇上。”严一凌如是说。 沈音苒侧目,看向她有些苍白的脸庞,自然看得出她的疲倦。“皇上最宠爱的就是你,这个时候,不是你尽心尽力的去照顾,反而叫旁人过来,你说得过去么?” 严一凌笑了。 “你笑什么?”沈音苒没给她好脸色。 “皇后娘娘嘴里说出这句话,叫臣妾如何受得起?”严一凌心想,你不是一直都觉得皇上最宠爱的应该是你自己么!当然,她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刺激皇后。相反,她很希望皇后能静静的享受孕中这最后的时光。 不管皇后做了多少孽,要母亲和孩子分离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门被推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沈音苒迫不及待的坐到床边,握着了皇帝的手:“皇上,臣妾和孩子来看您了。您好一点没有?” 说话的功夫,她将皇上的手按在他的腹部。“皇上,您有没有感觉到,咱们的孩子正在一点一点的长大。” 严一凌本是想退出去。哪知道一低头,发觉被子有点奇怪。她走的时候明明铺的很平整,可现在皇上的双手都放在外面。 “皇后娘娘,皇上的手怎么露在外面?” 沈音苒低头一看,她仅仅是握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的确是在外面。“不是你没有盖好被子么?” “我走时盖的很好。”严一凌心头一喜:“一定是皇上醒来过,一定是刚才,皇上醒了。” “快叫人去请孙院判过来。”沈音苒红了眼睛:“皇上,您一定要醒过来,别丢下臣妾和孩子。” 心里有点酸涩,严一凌忍住了泪意。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妻子要谋算丈夫的权势,丈夫为保社稷,要杀自己的孩子…… “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孙院判请国脉,道:“从脉象上看,皇上体内的毒的确是减少了一些。可并不足以让皇上醒转。” “皇上没有醒过?”严一凌就奇怪了。“素惜,方才本宫走后,是不是有谁进来过?” “小姐您吩咐不许旁人进来打扰,门外一直有人守着。奴婢并没看见有谁进来过。”素惜皱着眉。 严一凌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果然发现窗台上有明显的脚印,应该是才留下不久的。“没有人进来就好,也许是皇上睡梦中掀开了被子。” 说完,她平静的关上了窗子,心里却在盘算到底是什么人来过,为何要这样鬼祟呢?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五十五章:群情激奋 夜里,严一凌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孩子在哭。“素惜,是不是举儿不舒服?” 身边并没有人回答,她总觉得格外奇怪。“素惜……” 睁开眼睛,才想起自己是伏在皇上的床边。 “小姐。怎么了?”素惜推门进来:“您叫奴婢?” “我刚才隐约听见有孩子的哭声,想问问是不是举儿不舒服。”严一凌皱眉:“睁开眼睛才想起咱们是在苍穹殿,举儿这几日有严卿照顾。” 说到孩子哭,素惜也点了头:“小姐不说奴婢还当是野猫在叫呢。现在想想,真的像是孩子的哭声。” “樱妃回来了,翊儿也带回她宫里去了。”严一凌纳闷:“裴贵嫔一直守着两个小公主,基本上就没怎么出过贵妃宫的宫门。这三更半夜的,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这会儿,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小姐可能真的是野猫。”素惜觉得她太累了。“要不您去睡会儿,奴婢在这里守着皇上。” “不用了,你下去吧。”严一凌叹了口气:“好几天了,还是没有冯靖宇的消息。也不知道皇上还能熬多久。” “正因为如此,您才不能倒下去啊。”素惜握着她的手:“奴婢在这里守着,您还是去隔壁的厢房睡一会儿吧。要是连您都病了,那这宫里还不得翻天覆地啊!” 想起来也是,好不容易朝廷上的官员们不闹了。又轮到后宫的妃嫔们开始折腾。 严一凌身心疲惫。“好吧,那我去了。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叫我。” “好。”素惜连连点头。 小姐出去。她便把房门关好了。 看着宫灯的蜡烛该剪灯芯了,素惜拿起桌上的剪子走过去。 忽然一个黑影从窗子进来,听见动静正回头。素惜忽然被人打了一下,当时就晕了过去。 “对不住了。”那人看她晕了,便走到床边,扶起了皇帝…… 严一凌这一觉,便睡到了太阳高照。 要不是门外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她应该能一直睡到午饭的时候。 “什么时候了?”掀开被子坐起来,她马上就清醒了。“素惜怎么不来叫我?” 稍微收拾了一下衣衫,她便匆匆的推开门。 这一推开门便有些傻眼了。 桦妃、良嫔还有好些她根本就没见过的妃嫔都到了。不光如此,竟然连裴贵嫔也在其中。 “你们这是做什么?”严一凌莫名其妙的问。 “还当皇贵妃是怎么衣不解带的照顾皇上。却原来自己跑到隔壁的厢房躲清静。”良嫔很是不高兴的样子。“既然您那么疲倦,为何不让妃嫔们轮流侍疾?何以要独独一个人留在苍穹殿,硬是不许妃嫔们前来探望?” “皇上的病情,你们不是不知道吧?”严一凌正了正脸色。实际上她真的累坏了,倒在枕头上就睡,压着了簪子上垂下来的金流苏。自己都不知道。脸上的印子却清晰可见。 “笑话,什么事情都是皇贵妃您一手操纵。就连皇后娘娘要见皇上都需要您点头。我们这些不得恩宠,又没有什么身份的妃嫔,怎么会知道皇上的病情?”良嫔很是激动,毕竟皇上的安危是她最牵挂的事情。 有孩子的妃嫔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怕。可是她不同,如果皇上要是有什么不好,那这一生就算是完了。 “皇上没有大碍,只是不能吹风。”严一凌正了正脸色:“本宫这几晚都没有睡好,皇上特意让本宫到旁边的厢房歇息了一晚。” “既然皇贵妃累坏了,那不如从现在开始,就让臣妾们轮流侍疾。也省的让皇上心疼不是。”良嫔说这话,便要去推那道门。 小侯子和汪泉两个人拼命的阻拦。 “娘娘,娘娘别这样。太医千叮万嘱,说皇上不能吹风。这么多人扑门而入,对皇上的病情没有一点好处。”小侯子急的脸都红了。 “皇贵妃日日照顾皇上,还不是进进出出的么?难不成膳食不是开门关门送进去的?为什么皇贵妃可以,我们就不可以了?顶多我们慢慢的关上门,决不让皇上受风还不行么?”良嫔激动的就快要哭了,这几天,每个人头上都顶着黑压压的乌云。每个人的脸上都异常的沉痛。桦蕊只是不停的落泪,一边落泪,一边抹去自己脸上的泪。 然而无论良嫔有多么激动,她都一言不发的看着,听着,哭着。 “桦妃你哭什么?”严一凌莫名其妙:“皇上好好的,有什么可哭的?难道她们不懂事,你也要和她们一般见识么?” 桦蕊稍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是的皇贵妃娘娘,臣妾昨晚做了个……不好的梦。早起心里十分的不踏实。臣妾就想见见皇上,哪怕隔着门听一听皇上的声音都好。皇贵妃娘娘,就请您让皇上隔着门和我们大家说几句话吧?” 要不怎么说,精明的人到什么时候都是精明的。 良嫔就会闹着要进去,一时半会儿也闹不出个什么名堂。 而人家桦妃一句话,就说到了要害。皇上怕风不能开门,难道还能变成哑巴了? 心里微微有些顾虑,严一凌总不能说皇上还没睡醒吧?外头这样大的动静,除非是聋子,否则谁又会听不见了。 “是啊,皇贵妃娘娘,就算不让臣妾进去,让皇上隔着门说两句话还不行么?”裴以琳哭着问。 她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并没有咄咄逼人之意。 这下严一凌可真是犯难了。 “皇贵妃,难道臣妾这样简单的要求您都不能答应么?”良嫔是真的急了。“到底皇上是得了什么病?难道连话都不能说了么?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您究竟还想要欺骗臣妾多久?难道您不知道,臣妾等都是指望着皇上的恩宠活下来的么?还是您已经把皇上……” 说到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阴郁之色。上杂木巴。 “皇贵妃娘娘,求您让臣妾等见见皇上,听一听皇上的声音吧。” 身后的妃嫔们一拥而上,像是要从小侯子、汪泉身上踏过去一样。“皇上您就让臣妾见见您吧……” 良嫔颤抖着,逆向挤出来,走到皇贵妃面前,战战兢兢的问:“皇贵妃娘娘,你到底把皇上怎么了?皇上是不是已经叫你害了?你倒是说话了啊!”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五十六章:匆匆的相聚 “够了!”严一凌冷喝了一声。 果然这一嗓子很奏效,妃嫔们当即就没了声音。 “皇上还病着,你们就要和那些臣子一样,忤逆皇恩不成?”严一凌黑着脸,十分不悦的环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只是臣子,效忠皇上而已。可你们都是皇上的枕边人。难道不晓得为自己的夫君分忧,还偏要来闹事么?” “皇贵妃娘娘,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桦蕊泪眼婆娑的说:“只是心里实在不安宁。还请您恕罪。” 她这么跪了下去,其余的人自然也都跟着跪下。 妃嫔们收起了脸上的愤怒,一水儿的梨花带雨。 这场面,还真是壮观呢。 这么多美人一起哭,还都能哭的又哀婉又好看,也着实叫人无话可说。 “娘娘,求求您,就让臣妾们听一听皇上的声音吧。只要皇上安好,臣妾等马上就退出去。” “皇贵妃娘娘,求求您了……” 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妃嫔们刷刷的向皇妃叩首。 她们一时来软的,一时来硬的,还真是训练有素。 严一凌正想着怎么打发了她们,就听见良嫔高喊了一声。“外头这么吵,皇上不可能听不见动静。可皇上听见了动静还不出声……你们觉得会有这种可能么?皇上说不定已经不在里面了,这一定就是皇贵妃的阴谋。” 她这么一说,妃嫔们不由的激动起来。 “姐妹们。敢不敢冒死闯进去?”良嫔拧着眉头:“咱们既然来,今天就一定要见到皇上才罢休。” “朕还没死呢!你们闹到几时才肯罢休?” 房门里,忽然传出了皇帝的声音。 虽然听着有些沙哑低沉,但威严分毫不减。 桦蕊脸上一喜,连忙起身走到门边跪下:“臣妾知错,不过来打搅皇上静养。如今皇上平安无事,那臣妾也就放心了。请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切莫生臣妾等人的气,愿皇上早日康复。” 她跪在门外动容的叩首三下。 良嫔只好也跟着跪下叩拜。其余的妃嫔也都默了声音。 严一凌松了口气,没想到皇上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醒过来了。 “本宫说了,一切都是为了皇上能早日痊愈。本宫知道你们见不到皇上会很辛苦。但再这么闹下去。反而更不利于皇上养病。皇上既然已经开口了,你们就各自回宫,好好待着。别再来苍穹殿添乱。”严一凌幽幽的叹息:“本宫只希望皇上能早日康复。” 裴以琳忙道:“臣妾这就回去,还请皇贵妃娘娘一定好好照顾皇上。” 严一凌冲她一笑:“伶俐两位公主还需要你来照顾,别太担心。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很快痊愈。” “是。”裴以琳俯身一拜。迅速的起身离开了苍穹殿。 桦蕊拉着良嫔的手,道:“姐姐,咱们也走吧。” 良嫔很是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皇上,臣妾盼着您早日康复。您好起来了,一定要来臣妾宫里坐坐。” 人一窝蜂的来。又一哄而散。 严一凌只觉得脑仁都是疼的。“汪泉,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们再进来了。” “奴才明白。”汪泉这就退下去加派人手看守苍穹殿。 小侯子则是一脸的喜色:“娘娘,您赶紧进去瞧一瞧,皇上是不是醒了?” “是啊。”确定了周围没有外人,严一凌才推门走了进去。“皇……上?” 没想到看见的并不是皇上醒了过来,而是一个……抱着孩子的……丫头? “你是?”严一凌皱着眉头,一步一步走过去。 软榻上,素惜歪倒的睡在那里。“素惜?”严一凌心头一震。 “我说皇贵妃,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宫里就这么几个人了你还看不住?”楚月不高兴的转过脸来,瞪着她看了好半天:“瞧瞧啊,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我天天抱着娃也不像你这样啊!” “楚月?”严一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楚月冲她吐了吐舌头。“你要怎么感谢我?这两天我可是偷偷潜进来好几次替皇上运功驱毒。” 她说了什么严一凌一句也听不进去了,眼里就只有泪水。 泪水太过汹涌,很快就模糊了她的视线。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楚月是瘦了还是胖了。“你这丫头,你死到哪儿去了,为什么活着也不让人给我送个信儿来?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哭了多少次,每次想到你我的心就疼的不是自己的了。” “好嘛,好嘛你别哭了嘛。”楚月赶紧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好了不哭,不哭乖。” “乖什么乖,我又不是孩子。”严一凌推开她,抹了一把泪:“说,你这个死女人,你到底死到哪儿去了。为什么我们怎么着都找不到你的下落?” “你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楚月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免吐了吐舌头。“我……其实就在皇城里外不远一处住着。还记得咱们发现苏怜儿的那个院子么?” “你在哪里?”严一凌心头一惊。“城外三十里的那个院子?” “是啊。”楚月替她擦了擦眼泪:“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你们肯定想不到我会在那里。” 这一点,严一凌是真的没想到,没想到苏怜儿死了,楚月会折回去住下。 “这个孩子……”严一凌皱起了眉头。 “还用问么!”楚月把孩子从后面的背带里面拉出来,像提溜着袋子一样递给皇贵妃。“你们不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严家的血脉么?现在不用怀疑了吧?” 严一凌抱着熟睡的孩子,仔细的看了看。 “这小家伙,活脱脱一个小严钰。鼻子眼睛嘴,就没有一个地方不像他爹的。”说到这里,楚月觉得很讽刺。“孩子的容貌打从娘胎里就决定了,没想到老天用这样的办法为苏怜儿证明了清白。你们严家,想不认这个孩子都不行。” “你一直带着他?”严一凌心里莫名的感动:“你从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自从遇到我们严家的人,就没过上好日子,还要让你受这样的罪。” “……”楚月白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么?皇贵妃你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严一凌呵呵的笑了一声。“你怎么会入宫的?” “你们昭告天下,征求良医良方,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会不知道。”楚月叹了口气:“不过,和小玉玉在一起这么久,我还真有点不舍得把他还给你们。所以刚才,要不是外头那些妃嫔闹的厉害,我也不会出声帮你隐瞒,暴露了自己啊!” 说话的同时,她不好意思的看了一样还睡着的素惜。“可能是下手有点重,素惜还晕着呢。早知道要被你们发现,我就不下那么重的手了。可怜了素惜。” “你呀!”严一凌拿她没办法。“我都不知道是该谢你还是气你。” “好了啦,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楚月俏皮一笑。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口技,竟然还能模仿皇上的声音?”这一点严一凌倒是没有想到。还以为皇上真的醒过来了。 楚月有些神秘兮兮的笑了笑:“这个无可奉告。” 她越是不说,就越是奇怪。严一凌扬眉:“莫非是有高人指点?” “高人,高人就谈不上了。”楚月撇嘴:“不过你的确应该感谢他。要不是他,小玉玉也不会长的这么白白胖胖的。” “啊?”严一凌有些混乱。楚月是个姑娘家,自然是没有奶水的。莫非她指的是帮忙照顾孩子的乳娘?“自然是要感谢的,回头你告诉我地址,我叫人送些银子过去。” “好啊。”楚月也没多解释什么。 想了想,她有些不舍得的捏了捏小玉玉的脸。“这孩子能吃能睡也听话。白天的时候你给他个什么,自己就能捉摸半天,一点而也不吵人。就是晚上,哄睡的时候,你要贴着他的小脸。可能是一出生就没有了娘的缘故吧,到了晚上,他总是爱哭闹,睡不踏实。”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严一凌警惕起来:“楚月,别告诉我你还要走!” “自然是要走的!”楚月微微勾唇。“小玉玉还给你们,我便得走了。” “为什么?你要去哪儿?”严一凌抱着孩子,心里很不踏实。“这孩子一出生就跟着你,一天都没有离开过,你舍得这样撇下他不管?再说,我现在有难,你就不能留在宫里帮帮我?” 楚月知道她是好心挽留,但还是摇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改去做什么。可能,我和小玉玉的缘分就只有这几个月吧。他这么可爱……” 眼底泛起了泪花,楚月侧过脸去,接着说道:“他这么可爱,你们一定不会亏待他的。相信跟你们在一起,总比跟着我好。” 严一凌是真的不明白了。“楚月,你到底要去哪儿?”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以后不回来了。”楚月叹了口气:“我已经知道了姐姐被送去为太后守陵的事。我去过熙荣园。” “你姐姐的事,我很抱歉。”严一凌垂下头:“当时事情有些难以掌控,我并不是故意要除掉你姐姐……” “你不用跟我解释。她是我姐姐,我知道她的心思。”楚月很淡然:“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所以,她要为此付出代价。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休书一封给了我爹。他会知道我平安无事,也就不会再和你和皇上有什么误会了。” “你要走了,也还是为我着想。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帮过你什么。不但没有帮过你,反而还连累你……”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皇贵妃你又何必再提。”楚月温然的笑着:“答应我,我想小玉玉的时候,能随时回来看他。好不好?” “自然。”严一凌点头,心里还是舍不得她。“楚月,能不能别走?或者,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我……答应了一个人,如果他能感动我,我就会和他走。”楚月认真的说:“实际上,这几个月,他真的对我很好。并且皇贵妃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隐瞒过他,我和……严钰的事情。可是他并不在意。女人的一生太短也太苦了。好比苏怜儿,她一生那么好强,可是到头来,她想要真心实意的去为一个男人付出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的话了。” 这件事情,让严一凌也有些惋惜。“又是个’狼来了的故事’。” 楚月抿唇轻笑:“而我还能选,还没有走到最后,所以我想选一次我想走的路。” 她这么一说,严一凌就完全明白了。“虽然很舍不得你,但是,我支持你。” “真的么?”楚月动容的问。 “真的。”严一凌含着眼泪:“没有什么比你能得到幸福,更让我温暖和高兴。你选哪条路走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一定是出于自己的真心。” “谢谢你。”楚月很是舒心:“皇上的毒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不过你放心,皇上自己的内功本来也不浅,加上太医的妙针封住了静脉,一时间不会有事的。最好是能尽快找到冯靖宇或者他师傅闲散道人。再不然,能知道是什么毒,或许可以解。” “好。”严一凌点头。 楚月张开了双臂,将她和小玉玉都拥在怀里。“那我就走了。你们一定都要好好的。”上杂岁扛。 “你自己也要好好的。”严一凌红了眼睛。 本来重逢是一件喜悦的事情,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了。心里的酸涩与不舍,当真是很难承受的。 “小玉玉和月娘说再见。”楚月落吻在睡熟的孩子额头上。那吻那么深刻,那热炙热。“一定要乖乖的长大,一定要听话。月娘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想着你的。” “小玉玉也会想着你的。”严一凌侧过脸,泪水决堤。 “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楚月俏皮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看见你落泪我也会哭的。皇贵妃,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完,严一凌只听见窗动的声音,再回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五十七章:洞悉 “小姐。”素惜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严一凌抱着孩子,哭的特别伤心。 “这是怎么回事?”素惜赶紧走过去:“樱妃不是已经回宫了么?她怎又把……” 低下头一看,素惜就发觉不对了。“这不是小皇子!” “是……苏怜儿生的那个孩子。”严一凌抹了一把眼泪:“是楚月把你打晕的。她是想运功给皇上解毒,又怕咱们发现她来过。所以才这么做的。” 揉了揉脖子后面,素惜无奈的点了点头:“可是楚月小姐为什么那么怕咱们发现她?不对啊,小姐。您是说楚月小姐还活着!” “是啊。”严一凌叹了口气:“可惜刚来了,又走了。” “这是为什么啊?”素惜不明白:“她又不想被咱们发现,又不想久留。难道她不要回宫了么?” 素惜这么问,严一凌也觉得奇怪。“是啊,就算她要走,也不至于这么心急吧!怎么就不能多在宫里待上几日?” “小姐,那这孩子……” “明天一早,让人送回严府去。”严一凌忧心不已。“这段时间找不到楚月,严钰就跟疯了似的。爹怕他闯祸,便告了病假,叫他在府里待着。现在,找回了这个孩子。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可是,万一大少爷问起这个孩子是怎么找到的,那……”素惜不放心。“要是大少爷知道楚月小姐回来了,又马上走了,还不是要把严府闹翻天么!老爷和夫人又怎么管得住他!” “所以要告诉他,这个孩子只有个小名叫小玉玉。”严一凌叹了口气:“已经没了娘,再要是连爹都没有了。该怎么办呢?” 素惜仔细的看了看小姐怀里的孩儿。“你别说,这孩子长得还真像大少爷呢。子眼睛嘴巴,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啊。”严一凌轻轻的贴着那孩子的脸颊,禁不住想起了楚月的话。“这丫头也是狠心,说走就走。从出生到现在这么多个月,孩子一直都是跟着她的,怎么就能走的这么决绝。” 仔细一想,严钰也是真的坏透了。 喜欢苏怜儿的时候招惹了楚月,招惹了楚月倒是一心一意对她好哇。 又偏偏禁不住苏怜儿的诱惑。现在连孩子都生了,凭什么叫人家姑娘一心一意的跟他好? “算了,不想这些事了。外头还是没有冯靖宇的消息么?”严一凌问。 “没有什么消息。”素惜有些无奈。“这么多人去找。也找不到半个人影。小姐,您说冯靖宇是不是故意躲着咱们?” 他和皇上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虽然两个人性子里都有一股傲,但不至于冷漠到没有人情味。严一凌这么想,心里便踏实许多。“要么是他没有看见皇后亲笔的告示,要么,就是他还没能越过心里的那道坎儿。一时之间无从选择。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咱们撑住了,那就不会有事。” “是。”素惜点了点头,还觉得脖子后面有些疼。 “我昨晚睡得很饱,这里我可以应付。你抱着小玉玉去隔壁照看。毕竟这个孩子……是个秘密。最好不要惊动了宫里的人。明早偷偷送出去就是了。”严一凌凝眉,认真的说。 “是。小姐,奴婢知道该怎么办,您就放心吧。”素惜接过孩子,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严一凌则回到床边,默默的陪伴在皇帝身边。“皇上,春日越来越暖了,您有没有感受到生机勃勃的春日气息?” ———— “楚月,你回来了!”司徒石一脸的喜悦,迅速的走过来把住她的双肩:“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几天。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我真的还害怕你不回来了,我……” 微微一笑,楚月轻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不用担心。” “是。”司徒石笑着点头:“回来了就好。只是……只是孩子呢?”上东有弟。 楚月出门的时候是抱着孩子去的,怎么回来竟然空着手?司徒石一脸的疑惑。 “孩子我送到宫里,交给皇贵妃了。”楚月平静的说。 “你不是舍不得那个孩子么?”司徒石满面疑惑:“不是想这要带他一起走么?并且我也答应了你,会将那个孩子当成咱们的,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楚月摇头:“不。孩子不是咱们的,怎么能阻止他和亲生父亲在一起。” 看她若有所思,司徒石忙道:“不打紧,以后咱们可以生十个八个的,个个都像你这么漂亮,像我这么英俊。” 这样的画卷,楚月并非没有幻想过。但实际上,她在宫里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让皇贵妃安心。“司徒石,谢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你让我和小玉玉有了家一般的温暖。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不知道怎么撑下来。” 说到这里,楚月的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意。“你呀,身为皇子,竟然跑到农夫家里去买羊,还亲手挤羊奶给小玉玉填饱肚子。想想那些画面,我就觉得好笑。” 这番话,她说的格外恣意。可是司徒石越听心里越发毛。 “楚月,你干嘛对我说这些?咱们不是说好了么?等你不想留在这里了,就跟我一起回车迟。难道……难道你想改变主意?” “你是皇子,更应该做符合皇子身份的事。”楚月饶是一笑:“我入了宫,才知道宫里的凶险。我看见朝臣们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见妃嫔们咄咄逼人的样子。皇上一天不醒过来,皇贵妃就举步维艰。我们司徒家,从我爷爷起就效忠朝廷。到了我爹这一代,更是随先帝南征北战,立夏不少汗马功劳。现在皇上重新重用了司徒家,我也必须跟着爹为朝廷出力。” 司徒石满脸疑惑:“楚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儿家如何能为朝廷效力?难不成你也要入宫为妃,为那皇帝繁衍后嗣才算是功劳么?” “自然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楚月甩开他的手:“我是说,我该尽力找到冯靖宇的下落。不然,就要想办法追查出那毒的源头。这个时候,我要是跟你走了,万一皇上有什么不测,或者……我一辈子都会不安心的。” 听她这么说,司徒石无奈的笑了笑。“我还当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你要找人也好,找药也好,我一声令下,一大帮子人会帮你。你还至于抛下我,自己一个人孤身上路么。事不宜迟,我这就吩咐下去。” “不!别!”楚月连忙摇头:“你已经对我很好了,你不欠我什么。我不能再沾你的光。” 因为……我根本还不起。 这句话,楚月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是不想司徒石太伤心。 “楚月,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离开了这几天,你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几天,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你难受了……” 楚月的手指轻轻的按在司徒石的唇边:“是我对不起你。你已经够好了。这段日子,我真的有想过和你就这么生活下去。可是,一回宫,之前的记忆一下子就都涌上心头了。我不想心里惦记着一个人,却要骗你,和你一起做梦。我也不想,明明放不下另一个人,却对你投怀送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和宫里那些虚伪的妃嫔又有什么区别。并且,你是皇子,车迟国的皇子。而我们之间,永远存在这一条不能逾越的鸿沟。万一有一天,兵戎相见,我是帮我爹,还是帮我的夫君呢?” “你会不会想得太远了?”司徒石和她说不清。“我可以不当皇子还不行么?” “别说傻话了。”楚月推开他握着自己的手:“为了我不值得。” “我从来都不觉得为了你是不值得的。”司徒石红着眼睛,一字一句慢慢的说:“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挥之则来呼之则去。楚月,你应该都能感受得到对不对?” 楚月点头。“我明白。” “那就跟我走好不好?”司徒石很认真的说。 “到现在你还是不明白我。”楚月再一次甩开他的手,这一回,她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司徒石当时就皱起了眉头:“你这是要干什么楚月?” “我信你对我是一腔真情,我也信你不会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楚月的匕首,锋利的一端指向他。“你别怪我一直防备你。其实我知道,皇上的事,和你有关。我本来,是不想和你撕破脸,不想让你知道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但是,你再逼我,我就没路可走了。” “楚月!”司徒石的声音充满了威慑力。“你别管这么多事好不好?你就跟我回宫去。这件事情一旦成功,我便能夺得太子之位。到时候,你一定是我的皇后。” “是你逼我的。”楚月握着匕首,眼里一片迷茫。“我必须救皇上。看来夜行衣不用穿了,就是趁现在,你把解药交给我。好么?”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五十八章:信任的崩塌 司徒石敛容,眼底的深情混合了一丝冰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这个重要么?”楚月问。 “至关重要。”司徒石表情渐渐的严肃起来。 “我其实,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或者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留在皇城附近,不是为了我和小玉玉。只是,你可能不知道。因为常年喜欢香粉香料的缘故,女孩子的嗅觉都会比较灵敏。”上东吉血。 楚月有些惋惜:“只差一点点,你就可以做的天衣无缝了。” 司徒石不解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你平日里喜欢用的几个香囊,里面都放着几乎一样的香料干花。唯独是有一天,你去你羊奶弄脏了衣服。我替你整理的时候,闻到一股甜的发腻的味道。”楚月垂下眼眸,可握着匕首的手一直没有放松。 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慢慢的说:“当时我打开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心想,可能是放了新鲜的香花什么的,所以味道会比较浓。直到我入宫,偷偷打探到皇上是吃了有毒的蜜饯才会如此。我便溜进小厨房去检查那包有毒的蜜饯。当然。蜜饯已经被皇贵妃收起来,可就是那么凑巧,地上竟然遗落了一颗。” “楚月。”司徒石打断了她的话:“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你不是不明白么?”楚月仰起脸与他四目相对:“那蜜饯也有差不多同样的甜腻味道。原本我不敢相信的,但是,正因为那种毒比较奇特,所以用在蜜饯上才不容易被人发觉。司徒石,不。皇子殿下,您的心思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司徒石冷笑了一声:“不错,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是不能怎样,我也没想过要怎样。我原本只是想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从你身上拿走解药。这样一来,我们不用伤和气,也不用这样面对着面的刀锋相对。”楚月很感激这段日子,他的陪伴,所以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说什么重话。 “我们哪里有刀锋相对,分明是你用刀指着我。”司徒石伸手。握住了那匕首的刀刃,用力的攥紧。 一瞬间,嫣红的血水便从他的指缝往下滴。 “你干什么?”楚月有心缩回匕首,但又怕这样一割,他的伤口会更深。 “我就是想告诉你,无论我做了什么。我对你说的话,没有半句虚言。”司徒石表情沉重。 楚月点头:“正因为我信你没有虚眼,我才会这样不爽利。否则,你觉得以我的性子,有必要和你藏着掖着么?” 司徒石微微一笑。笑容很是温暖。“你信我就好。楚月,跟我走吧,回车迟,我会让你享尽荣华,我会给你一切我能给的最好的。” “道不同不相与谋。”楚月笑容清冷:“皇子殿下,楚月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浴血奋战,为国捐躯的将军,功臣。难道你要楚月做一个背主求荣,为了自己的荣华,不惜赔上君主性命的无耻之徒么?” 说真的,司徒石根本就不明白她脑瓜里在想什么。“你又不是皇上的妃嫔,他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你只不过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到了年龄嫁人便是最好的打算。就算你对我没有情投意合,我对你也是痴心一片。难道嫁给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不是你们女子最好的归宿么?为什么你这么瘦弱的身躯,一定要背负国仇家恨这样沉重的包袱?就算你都抗在肩上了,谁会感激你?谁又会为你拍手叫好?楚月,算我求你了行不行,跟我回车迟。不管我是能荣登大宝,还是仅仅做个闲散的王爷,你都会是我的正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最后一句话,司徒石说的格外动容。若是换做旁人,只怕心都要融化在当场了。 可是楚月唯有一脸的茫然,往前走她看不到方向,往后退,退已无路。“别说那么多了,要不然你给我解药。要不然,你杀了我。就当我是还了你这么长时间的情分。” 司徒石摇头,握着匕首的手还在不住的滴血:“楚月,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我部署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能实施。楚月,你能不能也设身处地的为我想一想。” “你给我解药,我去救皇上。”楚月皱眉:“皇上得救了,我就跟你回车迟。” 司徒石听了这话,猛然大笑起来。 这笑声听得让人有些发虚。楚月没有办法,握着匕首缓缓的向后退。 “楚月呀楚月,你把我对你的一腔真情当什么了?你这是在用你自己作为交换的筹码。你轻践你自己不要紧,你不能这样不尊重我的真心。倘若我给了你解药,救了皇帝,而你则因此和我去车迟,你会高兴么?你以后的日子能过的舒心么?你是拿你自己去换了皇帝的命,然后像个驱壳一样的留在我身边。我要的是这样子的你么?” 楚月心里很着急。好不容易她阴差阳错的知道了整件事的真相,却偏偏解药是在司徒石手上。她不知道,要怎么逼他交出来,可是没有解药后果会有多严重,她却十分的清楚。 猛的一脚,踢在毫无防备的司徒石腹部。 楚月刀锋一转,匕首锋利的刀刃贴在了自己的咽喉。 “你干什么楚月!”司徒石急了:“你疯了么?那皇帝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是皇子殿下,高高在上,你怎么会明白臣子效忠君主的心?何况皇贵妃待我,比亲姐妹还要亲,我怎么能加害于她。”楚月的眼眶微微泛红。“你不是说,即便给了我解药,我也只会是个驱壳么?那我是生是死又有什么不同了?” 司徒石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心头一紧。“楚月,别和我闹了,你要是死,变成驱壳的就是我。” “那你给我解药。”楚月红着眼睛说:“我也不想死,可是现在是你不肯给我,是你要我死。只有我闭上眼睛,我才不会去管你那些阴谋,我才不会因为知道了真相而有负罪感。你以为我舍得离开我爹,舍得离开小玉玉,舍得离开这么好的一切么?我没有选择你懂不懂?如果皇上真的死在你手里,那和我亲手杀了他根本没有区别。” 看着她的脸,眼前浮现的还是她明媚如春的笑容。 司徒石怎么也不信,自己这几个月痴心的付出,竟然换来她这样薄情的对待。 就为了皇帝么? “好。”司徒石点头。“我给你解药。” 楚月有些喜出望外:“你真的给我解药。” “是。”司徒石皱眉:“但是你必须跟我回车迟,以后都不能再回来。你肯么?” 这条件,听起来的确很苛刻。楚月哪里舍得这些。可是这么做,是值得的。“我答应你。” “别说的那么轻巧,如果我给了你解药,而你又做不到怎么办?”司徒石的表情,威严而沮丧,像是很不情愿做这笔交易。 “言出必行,无怨无悔。”楚月澄净的目光,不参杂一丝杂质。“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会做到。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司徒石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点头。“把刀放下,我去拿解药给你。” “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是放在你身上么?”楚月有点怀疑。 “呵呵。”司徒石干笑了一声:“信任这东西,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去积累,都未必能达成。可要摧毁,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足够了。” 他这么说,让楚月多少有些尴尬。“你去吧。” 司徒石没有转过身看她是不是放下了刀。而是走到自己的房间,从简陋的衣柜里取出一个盒子。盒子上面是一些散碎银子和银票。底下藏着一蓝一红两个小瓶子。他把红色的那个瓶子捏在手心,蓝色的瓶子原封不动的盖上。 转回来的时候,果然楚月还是握着匕首没有松开。 “你还是不信我对么?”司徒石很是沮丧。“给你吧。” 楚月看他这么爽快,心里还是很担忧的。 “那我要怎么肯定,你拿了解药,送去了皇宫,救醒了皇上之后,还会出宫,回到这里跟我走?”司徒石拧着眉头:“你怎么能保证你不会赖在宫里不出来,让我人财两空?” 不管那么多,楚月伸手就去拿他掌心的解药。“你是皇子殿下,你想要的人若是不乖乖到你面前,你可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我会不怕么?” 司徒石缩回了手,并未让她拿到药瓶。 “你要反悔?”楚月心头一紧。 “你把刀放下,我就给你。”司徒石温和的说。 深吸了一口气,楚月把刀放了下来。她的肌肤已经被锋刃划破了个细小的口子。 “给。”司徒石听见匕首落地的声音,便将小瓶扔给了她。 楚月赶紧接住,第一时间打开了瓶盖自己检查。哪知道,瓶子里并不是什么药丸,而是一个青黄色的气体。她仅仅嗅了一下,便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摇晃。“司徒石你骗……” “我”字还没说出口,她便眼前一黑倒在了某人的怀里。 “我是不会让你冒险回宫的,因为我不能冒失去你的风险。”司徒石脸色一沉,随即吩咐随从进来:“马上打点一切,回车迟。”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五十九章:又闹腾一回 “怎么样?”严一凌看见汪泉进来,马上就问。“找到了么?”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派出去的戍卫的确是在那些茅屋里发现了痕迹。但去的时候,已经人去屋空。只有后院的羊圈里,还拴着两只奶羊。”汪泉认真的说。 “楚月没说谎,看来她是真的住在哪里。只是和她在一起的是谁?”严一凌垂下头:“还是晚了一步。早知道她前脚走,我便该让你们去跟着。” “娘娘放心,房里的一切都是整的摆放,并没有出现过打斗的痕迹。想必楚月小姐一定平安无事。”送信的奴才是这么解释的,汪泉便原封不动的说给皇贵妃听。 “但愿吧。”严一凌心想,楚月和楚乔两姐妹,表面上看起来,性格大相径庭。但实际上,却是同样的执拗。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的改变。 就好比楚乔等皇上,一等就是数月。 而楚月说走就走,任凭她怎么挽留。还是不行。 “娘娘,要不奴才再让人四处去找找?”小侯子看得出皇贵妃很是担心。 “没有用的。之前她就在皇城附近三十里,可这么多个月藏在那里,咱们也没发现什么痕迹。她要是想躲起来,又怎么会让咱们找到。”严一凌叹了口气:“这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 素惜浅笑,抿了抿唇:“小姐。奴婢倒觉得,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数。可能楚月小姐就喜欢这样无拘无束的生活。不如,就由着她去吧。” “也罢。”严一凌只有点头:“你们还是派人四处兜着些,若是有她的消息,不要惊动,只管来告诉我。” “奴才明白了。”汪泉得了旨意就退了下去。 “小玉玉送回府了么?”严一凌问素惜。“小姐放心,这件事情已经办妥了。老爷和夫人起初是不敢相信的,但见了孩子,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那就好。”严一凌正端起茶要喝,就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汪泉去而复返,脸色有些不好。“皇贵妃娘娘。外头闹开了。” “闹开了?”严一凌一听见这句话,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谁又闹开了,不是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么?他们怎么就一点耐心都没有呢!” “不是的娘娘,是……严统领。”汪泉脸色不大好看:“他非嚷着要进来,说一定要见娘娘不可。可是苍穹殿加派了人手,任何人都不能入内。这时候臣子们又在宫中。若是放他进来,那些臣子便又喊着要见皇上。” “我出去看看吧。”严一凌提着一口气,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素惜,你陪着皇上,不许旁人靠近。” “奴婢明白。”素惜谨慎的点头。 严钰这臭小子。肯定是一见到那个孩子,就马上杀进宫里来找自己要楚月了。 真是一点都不成熟,就不知道顾全一下大局。就不会多陪陪那个可怜的孩子么! 心里憋气,严一凌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来到苍穹殿外的时候,看见严钰被戍卫五花大绑,数十只缨枪指在中间,不由的一身冷汗。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小侯子急的脸都白了:“娘娘,实在是严统领他非要擅闯,奴才没有办法才……”上东爪圾。 “做得好!”严一凌铿锵有力的说:“擅闯苍穹殿是死罪。你这样做是救了他一命。” 小侯子一听这话,悬在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地。“奴才不敢,谢娘娘体谅。”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朝臣正看过来,他们是什么心思,严一凌自然很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伊湄宫。本宫在苍穹殿多日,也正好要去拿些衣裳过来。” “是。”汪泉示意人赶紧把严统领解开。 “别!”严一凌皱眉:“就这么押着他过去。一放开,指不定又撒什么疯。” 朝臣们瞧见皇贵妃一脸的威严,自然是不敢上前讨没趣,看了一会儿,也就走开了。 严钰看见她出来,便安静了。一路一声不吭的跟着她回了伊湄宫。 进了宫门,来到偏殿,严一凌才叫给他松绑。 走过去一把就捏在他脸上,用力的捏了捏。 “疼。”严钰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只疼的龇牙咧嘴。 “疼?”严一凌气得不行:“你还知道疼?你这脸皮还要不要?我三令五申,不许外臣入苍穹殿打搅皇上养病。你还要带着头的往里冲。今天多亏了这些侍卫不是吃醋的,小侯子又敢得罪你,否则真让你闯进去了,你说我是砍了你,还是打我自己的嘴?” “我这不是一时情急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找楚月都要找疯了。爹把我关着,不让我出门,娘苦口婆心的劝说个没完,就跟念经似的。可我就是想找楚月,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扔下她一个人走了。”严钰一脸的沮丧。 说完这些,他忽然走上前,一把握住严一凌的双手:“你快点告诉我,现在楚月在哪里?她是不是安全,这几个月她是怎么过来的?还有,当时我走了之后,她是怎么脱险的?我在哪里能见到她?” 严一凌听到这么多问题,只觉得烦躁不堪。“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是怎么当好一个孩子的爹。孩子已经没有娘了,是楚月辛辛苦苦把他拉扯这么大,难道你要这么辜负楚月的这份情意?” “我当然不是了,我就是想找到她,还她这份情。我会娶她的,我会给她名分,我要一辈子照顾她,一生一世都不再分开。”严钰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璀璨的光芒。 可是严一凌听得很心酸。“楚月走了。” “去哪了?”严钰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说她会选择对自己更好的生活。”严一凌如是解释。 “什么意思?”严钰就不懂了。 严一凌看着他,面无表情:“也就是说,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你有什么资格来照顾他。严钰,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头发也不好好梳整,胡子拉碴的。你哪里有一点昔日的风采,是女人见了你都会躲着了,更别说楚月一向最瞧不起你这么窝囊的男人。” “不是,我怎么了我?”严钰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是你们不让我在宫里继续当值,非叫我回家的么!又不是我躲懒,怎么现在还怪到我头上了?” 不等严一凌开口,他又道:“再说你怎么不拦着她?江湖险恶,她一个女孩子闯荡多危险啊!你到底有没有关心她,有没有把她当成是一家人?” 严一凌听了这话只想笑:“严钰,我要是不把她当一家人,我就强行把她留下了。万家,因为没有了万贵妃,大受打击。而沈家的势力如日中天,皇上一直在想办法削权。严家呢,你回头看看,用的着皇上削权么,用得着我去支撑么?到了咱们这一辈,都是些远方的表哥表弟,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在支撑。你为严家做过什么?” “你现在又来怪我?明明是你放走了楚月!你就不该纵容她走!”严钰气得跳脚。 “每次出了事情,你就只会怪别人。”严一凌也是气得不行。他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时候来宫里添乱。“你知不知道皇上的情况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沈家的人随时会攻入皇城,改朝换代。你自己要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要是能撑住严家的兵权效忠皇上,我用得着这么烦,楚月会弃你而去么?” 严钰刚想分辩两句,又觉得不对:“你说皇上的情况危险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得了怪病不能吹风么?碧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怎么你也会关心别人么?”严一凌心里委屈,眼眶就红了。“皇上他……” 压低了嗓音,严一凌皱眉道:“中了毒,命悬一线。宫里就只有皇后知道真相。倘若皇上有什么不测,你猜她会不会动沈家的人夺权?就算她自己腹中的不是皇子,她也可以强行抢夺樱妃的孩子,扶上帝位。现在情势危急,你还跑到宫里来跟我急赤白脸的,你可真行啊你!” 严钰看她也是强撑着,不由的愧疚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碧儿,你别担心,万事有我呢。这次我一定好好的表现,一定不再给咱们严家丢人了行不。你别哭啊!” “胡说什么,我没哭!”严一凌抹了一把脸。“我告诉你严钰,你再这么混蛋我就告诉楚月赶紧嫁人。哪有你这么可恶的哥哥!”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严钰沉眉:“皇上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很奇特,弄不清来源。”严一凌恢复了如常的脸色:“所有人都说,只有冯靖宇才能救皇上。可是无论怎么着,我们都没找到半点冯靖宇的下落。” “这个交给我,我现在就出宫。”严钰横了心:“反正一时半会儿,楚月也不会回来。等我找到冯靖宇,救醒了皇上,立了功。你再帮我告诉楚月,其实我并不窝囊的,好不好?” “先找到了再说吧你!”严一凌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过心里又多了一份底气。“记得,千万不要惊动了旁人,这件事情一定要秘密进行。” “懂,你放心。”严钰一脸正气:“为了你和楚月,我保证做到最好!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六十章:逼宫 房里添了两个铜炉,里面烧着银炭。 原本这时候已经不冷了。但是要给皇上抹身,严一凌还是怕他会着凉。 沈音苒似乎是怕她独揽圣宠,早早便赶来。 几日不见而已,沈音苒的脸色有些说不出的虚弱。“这些事,本宫来就好。皇贵妃不必动手。” 严一凌也没想跟她抢。“好。” 吩咐了素惜和章嬷嬷准备好热水,严一凌便远远的坐在一旁。 沈音苒叫人把帷帐解开,小侍婢们隔着帷帐端着热水,跪在床前。扭好了帕子再递给皇后。 “皇贵妃娘娘。”小侯子隔着门低低的唤了一声。 严一凌看皇后格外尽心,便只身起来慢慢的走出了房去。门随后就被关上了。“什么事问?” 其实现在最牵动她的心,便是赶紧找到冯靖宇。 “和亲王殿外求见。”小侯子压低嗓音道。他是知道皇后在里面的,这件事情要不要惊动皇后,他却不敢擅自做主。 “正好,我也想见见和亲王。”严一凌使了个眼色,叫他带路。 不多时,和亲王就被领到了偏殿。 “皇贵妃安好。” 严一凌还了礼:“和亲王安好。” 奉掣皱着眉头,一脸的霜色:“本王已经部署妥当皇城以外的事。皇贵妃便不必为此担忧了。” “从封地入皇城,不过三五日便可。和亲王来的实在是有些晚。”严一凌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皇贵妃想说什么?”奉掣沉静的看着他。 “是沈家,还是肃亲王?” 有人牵绊了他的脚步,那这个人,一定是大有来头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么?”奉掣问。 “也是。”严一凌不再多说。 “皇兄的病……”奉掣低下头,言止于此。 还是第一次,严一凌听他称呼皇上为皇兄。“暂时没有什么大碍。皇后现在正在为皇上抹身。” 奉掣凛眉:“你敢让皇后单独和皇上在一起。就不怕……么?” 被他这么一说,严一凌不由的紧张起来。“不至于吧,皇后对皇上……” 奉掣笑了。“你治愈了我,而我救过你一回。咱们算是扯平了对么!” “治愈?”严一凌不懂是什么意思。 奉掣指了指自己的嘴。 “哦!”严一凌瞬间就明白了。他原来说话,三五个字。可自从在山洞被他劫持之后,他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的说话了。“这是你自己打开了心结,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你放心,别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过去就过去了。” “怪不得皇兄这么喜欢你,你骨子里有一份难能可贵的豁达。”奉掣微微皱眉:“不多说了,你好好照顾皇兄,皇城的安危就交到我手里。再有十日。如果皇兄还是……沈家必有异动。宫里的事也要尽早部署好,万万不能再给人可乘之机。” “多谢提醒。”严一凌目送他转身离开,心想这和亲王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犹豫担心皇后真的会对皇上下手,她赶紧就转回了房中。一脸的焦虑之色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落在皇后眼里。 “皇贵妃是在怕什么呢?”沈音苒已经帮皇上抹好了身子,擦了擦手从床边走了下来。“是怕本宫对皇上不利么?” “并不是。”严一凌笑了笑:“臣妾岂会如此呢。” “本宫与皇上多年夫妻。本宫嫁给皇上的时候。皇贵妃还不知道躲在哪里绣花扑蝶呢!”沈音苒的脸上稍有不悦之色:“所以,你以为只有你才对皇上有真心,而我一直都没有么?” “自然不是。”严一凌这几天是真的累坏了。总有各种人以各种理由和她争执不休。现在,她一门心思的希望皇上能脱离危险,别的事情。真的不愿意多去计较。“臣妾只是担心皇上,并无别的意思。” “哼。”沈音苒嗤鼻,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无双隔着门求见:“皇后娘娘,您的血燕可以服用了。” 听见血燕两个字,严一凌的心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端进来。”沈音苒很是温和。 “是。”门被推开,无双端着一盅血燕进来,为皇后舀好在碗里,双手奉上。“皇后娘娘请慢用。” “皇贵妃要不要来一碗,反正还有多的。”沈音苒目光里满是得意。就好像是捧着皇上的恩宠,叫旁人眼红一样。 严一凌微笑着垂下头去:“臣妾哪有皇后娘娘这么好的福气。这是皇上对娘娘的一番情意,臣妾如何敢分薄。” 沈音苒慢慢的吃着,无比的享受这种滋味。 每一个动作都叫严一凌浑身难受。她真想说,皇后你还是一口喝完得了。给大家一个痛快吧。当然这句话她是不敢在这时候说的。否则一旦激怒了皇后,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她硬着头皮,看着听着皇后慢慢的享用了一盅血燕。 那感觉,就跟被人在骨缝里插满了银针一样,疼的入骨。 ———— “你终于来了。”沈凉悦一脸的喜气:“本宫可等候你多时了。” “草民来迟了,叫樱妃娘娘受累,草民心中有愧。”那人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一动也不敢动。 “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本宫可是听闻你有家传的秘方,专门治风疹之类的怪病。方子可带来了么?”沈凉悦迫不及待的问。 “是。”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请樱妃娘娘过目。” 沈凉悦看了又看,每看一个字,心里就多一份踏实。“不错,若真是有用,除了朝廷赏银千两,本宫再许你百两黄金。” “啊,谢樱妃娘娘赏赐,谢娘娘厚恩。” “来人,把这房子交给太医查验,若无问题,就送去苍穹殿给皇贵妃过目。”沈凉悦谨慎道:“记着,一定要太医好好的查看,别是咱们这里弄出差错,知道吗?” 小丫头叶欣赶紧点头:“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沈凉悦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问:“你家有这样的良方,那么一定是深谙岐黄之术喽?” “草民祖上三代都是行医的,到了草民这一代,也开了医馆行医济世。” “很好。”沈凉悦点头:“你叫什么?” “草民杨仲初。” “既然来了,也不让你白走一趟。正好这几日本宫有些不适,你便替本宫请个脉,看看是有什么不妥吧。”沈凉悦叹了口气。 杨仲初点头,跪着向前走了几步:“是。” 沈凉悦伸出了手:“瞧仔细了。” 那只巴掌里,写了一个黄豆大小的字“动”。 “是,草民一定看仔细。”杨仲初不动声色的说。 “那本宫就放心了。”沈凉悦捏住了帕子,在手心里稍微动了动。不一会儿,墨迹便擦了去。 再没有比这时候更合适的时机了。 她就是得好好把握。 “怎样?”沈凉悦笑吟吟的问。 “娘娘的玉体安好,只不过进来操劳过度。想必是为了皇上的圣体而挂怀。草民会开一些温补的药,助娘娘您平心顺气。”杨仲初诚然道。 “很好。”沈凉悦笑着道:“不愧是民间的神医。徐贤呢!” 内侍监徐贤连忙进来:“樱妃娘娘有何吩咐。” “带这位杨郎中去领一百两银子的佣金,请他写好房子送到太医院,好好给本宫补一补,顺顺气。随后送出宫去。”沈凉悦笑着说:“你的方子真的治好了皇上,前途无量啊。”上东序技。 “草民谢樱妃娘娘提携,草民告退。”杨仲初低着头,谨慎的退了出来。 当夜,严一凌伏在皇上的床边才刚刚入睡,便听见外头有异动。 正想问问素惜是出了什么事情,就看见窗外有火光冲天,耀亮了夜空。 “皇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小侯子急匆匆的进来,连行礼都忘了。 “出什么事了?”严一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皇城周围突降骑兵,打着擒贼的名号,意图攻入皇城。”小侯子战战兢兢的说。 “什么?”严一凌白天才见过和亲王,他说过皇城附近已经部署好了,怎么会忽然出现这样的局面?“那些人是和亲王的人?” “并不是,他们已经与和亲王的人交上手了。还在不断的放烟求助,看样子周围应该还有他们的兵士。”小侯子有些不敢说,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说:“他们认定皇上已经……驾崩,擒贼便是要……拿下皇贵妃您的首级替皇上报仇!” “胡扯什么!”严一凌心里咚咚的直打。“这些人看似是从天而降,但实际上怎么可能逼近皇城而没有一点动静。一定是有人苦心安排的。” “娘娘,现在追究这个已经没有用处了,咱们该怎么办?”小侯子急的声音都变尖了。 “赶紧锁闭宫门,任何人不许擅自出入。调动羽林军严加把守苍穹殿。”严一凌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锁闭各个宫门,任何妃嫔不许擅出宫门半步。未免有什么不测……请皇后娘娘以及樱妃严妃、乔贵嫔过来苍穹殿,一定要确保皇子和公主的安全。”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六十一章:假象 沈音苒简直不敢相信所见的一切。 若不是宫门外火光冲天,耀亮了夜空,伴随着厮杀呐喊的声音。她还当是谁家燃放了烟花逗孩子玩呢。 “哪里就来了什么逼宫之师,又是谁撒布谣言,说皇上……” 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皇后娘娘稍安勿躁,事已至此。最要紧的便是保护皇上以及妃嫔皇嗣的安危。” 沈音苒想不出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侯奎匆忙的进来,低着眉头不敢冒然开口。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沈音苒没好气的看着他。 碍于皇贵妃在场,侯奎最终也是没说出什么来。 严一凌识趣,见他这么难以启齿,便道:“臣妾这就去看看樱妃,乔贵嫔她们来了没有。” 她这一走,侯奎马上凑到皇后身边。“娘娘,大事不好了。您看看这个。” 沈音苒接过他手心里攥着的东西,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你从哪儿得到的?怎么会有这个?” “皇后娘娘。”侯奎跪了下去:“外头那些逼宫的兵士,都是沈家的人啊。若是他们真的打进宫来了,那您就做事了谋朝篡位的罪名。” “胡说八道。”沈音苒恶狠狠的将掌心的令牌砸在了桌子上。“本宫几时叫他们逼宫了。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一定是沈凉悦,除了她。还有谁能轻易调动沈家的兵士。你快点告诉本宫,她在哪?” 侯奎连连摇头:“皇后娘娘,樱妃还没过来。可是娘娘,樱妃有什么胆子这么做?她手里能有多少人,怎么就敢与朝廷抗衡,就敢逼宫?” 被这么一问,沈音苒也愣住了。“是啊。她手里才捏着多少人,怎么敢与朝廷抗衡?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即便是真的攻进来,就能篡权么?再说,她也不可能有通天的本事,在本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攻进皇城,打到皇宫门外。” ———— “是你么?”沈凉悦心神不宁,感觉到窗外有动静。“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她推开窗子,果然见到了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靖宇。你总算是来了。”沈凉悦让他赶紧进来:“别叫人看见你。” 冯靖宇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不过就是等着你来看看翊儿。翊儿这几天似乎有些不好。你给我的那些药,差不多要给他吃完了。所以算算日子。我就知道你会来了。”沈凉悦顾左右而言其他。 “宫外那是兵士,你以为能瞒得住我么?”冯靖宇皱眉:“还是你觉得我猜不到是你?” 沈凉悦没想到他会关注这件事,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那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就好。” 冯靖宇从怀里掏出药方和一包药:“给小皇子服用。”上协广亡。 说完,便转身要走。 “靖宇,你就这么走了?难道你……”沈凉悦垂下眉眼:“难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而怪我么?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闹到皇上哪里去。我没想过因为这件事给你带来困扰。再说,我们直接。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冯靖宇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这一句你说对了。我们之间是不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我答应你照顾翊儿,完全是看在皇上和皇贵妃的面子。否则,我没有必要三番两次的回宫,惹来这么多闲言碎语。可是你既然是皇上的妃子。又受皇贵妃大恩,你就不该引沈家的人围攻皇城,更不该叫他们夺宫篡权。” 倒吸了一口凉气,沈凉悦知道自己怎么辩解,冯靖宇都不会相信。于是她索性认了。“那些人的确是我安排的,其中也不乏为沈家卖命的人。可是,逼宫篡权的胆子我是没有的。而且他们是一早就藏匿在皇城之中,根本不是从地方潜入皇城来夺权的。” 逼宫篡权的胆子她是没有的? 这句话怎么有些难懂! 冯靖宇不解的看着她:“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不过是来送死的。”沈凉悦叹了口气:“一将功成万古骨枯,他们都是心甘情愿来为沈家送死的。确切的说,他们是来为我送死的。” “你……” “你先别急,我慢慢告诉你。”沈凉悦皱眉:“人数不多,分别围攻了和亲王驻扎的兵营。提前,他们就在部分士兵的饭菜里下了毒,以至于一些人被迷倒了不能动弹,而另一部分人对抗我安排的这些人会比较吃力。” 稍微顿了顿,沈凉悦接着说:“那些冲天的火光,不过是为了虚张声势。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皇贵妃必然封锁宫门。即便有探子查探消息。可夜深,能看见的地方有限。他们也只能看到我想让他们看见的场面。” 冯靖宇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你要这么多人感冒其险的前来送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报仇。”沈凉悦毫不犹豫的说:“姑母的仇不能不报,我不能再看着皇后逍遥下去。来日,一旦她产下了皇子。那么沈家的人,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捧她的孩子成为太子。后宫里就再也不会有别的声音了。你说我是为了报仇也好,为了自保也好,总之我不会叫我的孩子犯险,我也不会再让皇后逍遥了。” 深吸了一口气,冯靖宇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以为你的计划就一定天衣无缝么?沈家不是皇后就是你,你就不怕祸及自身?” “我不怕。”沈凉悦凝眉:“所以这一仗,我必须得打赢,这件事情一定要栽倒皇后身上,叫她洗不清。万一皇上怀疑我,我就会请皇贵妃帮手。她也一样是很恨皇后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樱妃娘娘,您在不在里面?” 外头是小侯子的声音:“奴才奉命来接您去苍穹殿暂避,外头可是不宁静啊。娘娘您听见了么?” 沈凉悦使了个眼色,叫冯靖宇快走。 随后起身敞开门:“小侯子,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 “娘娘,长话短说,您赶紧带着小皇子,咱们这就去苍穹殿。奴才已经准备好了辇车。”小侯子来不及解释,焦急的不行。 沈凉悦虽然表面上很紧张,但心里已经踏实了许多。最起码这出戏,外头的那些人演的很像。“好,我这就去抱翊儿。” 冯靖宇已经走了,沈凉悦心里有些不舒服。 如果他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可惜,这些都只是奢望。 车辇走在宫道上,隐隐约约能听见女子们的哭声,惊叫声。 沈凉悦拨开车帘子,看到的每一处都是灯火通明。 如果,她有皇后的手段,如果她能随时动用沈家的大军。如果今晚不是做戏,而是真正的逼宫篡权。那么她会有几成胜算。她的翊儿,就能成为后继之君么? 想到这里,她并没有心动,甚至满心的苦涩。 除了为姑母报仇,除掉皇后。她已经没想过要当皇后的事情了。她觉得皇后的地位和身份,早就已经不是她想要的东西了。 “冯靖宇……” “娘娘您说什么?”小侯子隐约听见了这三个字。 沈凉悦随即收拾了脸色,道:“我在想,这时候要是冯靖宇在宫里就好了。他的医术那么精湛,皇上的怪病也许马上就能痊愈了。那外面那些奸佞贼子,就不敢打着除佞的旗号逼宫了。” 小侯子连连点头:“樱妃娘娘说的是呢。奴才也盼着冯太医赶紧回宫。皇上他……他能快些好起来。” 小侯子当然不敢告诉樱妃,皇上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中了毒。而这种毒也唯有冯靖宇才能解。只是一想到怎么也找不到冯太医,他的心里就抓挠的厉害。“奴才真希望能替皇上受这份罪。皇上要是能赶紧好起来,叫奴才就死,奴才也心甘情愿。” “会的。”沈凉悦幽幽的叹了口气:“皇上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严一凌看见樱妃和裴贵嫔都带着孩子们到了,心里踏实了不少。“你们没事吧?” 裴以琳有些慌错:“谢皇贵妃娘娘关怀,臣妾和两个孩子都很好。” 沈凉悦微微皱眉:“皇贵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不是已经请和亲王回宫护驾了么?” 还没来得及解释,汪泉便来禀告:“皇贵妃娘娘,和亲王在外求见。” “和亲王?”沈凉悦心头一震:“莫非是外头的动乱已经平息了?” “请和亲王入宫觐见。”严一凌特意用到“觐见”两个字,不是自抬身份,而是以皇上的名义这么做。奴才们此起彼伏的传禀声,响彻在整座皇宫。也就是说,每个能听见的人,都会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安心。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和亲王一脸素敬:“请娘娘转禀皇上,前来宫门外滋事的贼匪,已经尽数剿灭。本王确保皇宫内外安稳无虞,皇城之中百姓无忧,请皇上放心养病!”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六十二章:决裂 沈音苒才走出来,就听见和亲王这番话,不由得心头一震。 还不到天亮,这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方才还喊打喊杀又是逼宫又是篡权的,转眼就像是风卷残叶,什么痕迹都不见了。 “和亲王是说。外头的贼匪尽数剿灭了?”沈音苒快步走过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上协肝号。 “是,皇嫂。”奉掣扬眉以待,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 “有多少贼匪?”沈音苒凛眉问。 “不足百人。”奉掣神色有些不好。“用的也是下三流的手段。在饭菜里下毒,导致本王的兵士不能应战。否则,区区数十人,又怎么可能抵抗到现在。” 沈音苒点头:“多亏和亲王你骁勇善战,守护着皇城的安危。否则,宫里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目光落在沈凉悦脸上,沈音苒寡淡的笑了笑。“既然没有别的事情,那本宫先回毓秀宫了。天明之后,只怕要向朝臣交代的事。就劳烦皇贵妃了。” “是。”严一凌不动声色的点头。 “凉悦,抱着翊儿到本宫宫里坐坐吧!”沈音苒看了看天色:“反正要天亮了,谁也睡不着。” 沈凉悦有些担忧,怕皇后发起疯来会对翊儿不利。“翊儿才睡着,不便抱着走来走去。表姐既然想回宫,那凉悦就送您回去。” 说话的同时,她对皇贵妃使了个眼色。 严一凌是当惯了烂好人。便点头:“翊儿就先留在苍穹殿。待到他睡醒了,本宫会叫乳娘送他回樱妃宫。” 说完,沈音苒便转身往外走。 沈凉悦皱着眉头跟了出去。 裴以琳不知道是回去好,还是留下好,只走到身边轻轻的问:“皇贵妃娘娘,皇上好些了么?” “快好了。你放心就是。”严一凌看和她身后,伶俐两个丫头睡得正香。“几日不见,孩子们就长大了不少。皇上要是看见了,一准儿会很高兴的。” “但愿如此。”裴以琳心里有些不舒坦。其实自从万贵妃去了,皇上便鲜少会去贵妃宫。更别说来看看这两个孩子了。而她,就被她们拖累着不能离宫。说白了,和乳娘有什么差别,不就是用来给皇上看孩子的奴婢么! 当然,这一切她都不敢表现出来。只盼着有那么一天,皇上或者皇后能想起她来,也好摆脱眼前的困境。 ———— 一回到毓秀宫。沈音苒便迫不及待的打发了宫人,只留下无双一人在房门外守着。“你不敢把翊儿抱来本宫宫中,是怕本宫抢走你的孩子么?” 沈凉悦一听这话,便是笑了起来:“如果说从前有这种可能,那么现在是绝对不会了。表姐您自己身怀有孕。要凉悦的孩子做什么?” “本宫是看走了眼。当初以为那个沈宛儿会成为第二严贵妃。哪知道她那么没用。得宠是得宠,可惜没有脑子。不像你,扮猪吃老虎,最是有心计。”沈音苒没跟她客气,脸色阴沉的充满了恨意。 “表姐,您动不动就发脾气,可对腹中的胎儿没有什么好处。臣妾有孕的时候,能吃能睡,放宽心,什么都不想。随意即便是早产,翊儿的脾气也是相当的好。从来不会哭闹不止。就是不知道将来,您会不会生下个脾气大的皇子,叫皇上头疼呢!”沈凉悦微微的笑起来。 那令牌,便又一次砸在了桌子上。沈音苒瞪着她:“你这次逼宫,硬是把自己攒下几年的家底儿都花完了吧?没有银子,那些人吃饱了撑的来帮你送命?” 沈凉悦不以为意:“表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不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其实我早就该看出你有这样的心思。你想取代我,你也配么?”沈音苒若不是气急败坏,才不会用你、我来表述她和沈凉悦的关系。而是该好好的端着皇后的架子,恣意的凌辱这个居心叵测的蹄子。 “那好。”沈凉悦坐直了身子。“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隐瞒什么了。我做的天衣无缝,所有的事情都会指向你。到那个时候,你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所有人都会觉得你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筹谋而逼宫,亦或者,是你想夺走我的孩子而出此下策。” “哼。”沈音苒冷哼了一声:“你当这宫里的人都是瞎子,皇上也是瞎子么?” “皇上的心,只在皇贵妃那里。”沈凉悦说了句大实话。“自然是皇贵妃想让她看见什么,皇上就能看见什么了。表姐,皇贵妃有多恨你,不用我提醒你对不对?你是怎么杀死了她的女儿,你难道忘了。算算,那个孩子要是不死,转眼也十多岁了,亭亭玉立,该长成大姑娘了。”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了奉仪?”沈音苒怒目相向:“再者我与皇贵妃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用拿她来吓唬我,除掉了你,我自有办法对付她。”话说到这里,沈凉悦也不客气了。“除掉我?表姐想怎么除掉我?扭断我的脑袋,还是一刀扎在我心窝上?当然,您是皇后,这些事都是您说了算。可是表姐,别忘了,现在沈家在宫里的就只有你和我,若不是我逼宫夺权,就只能是你逼供夺权。我有什么意外,你都难逃干系。”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沈音苒要不是这么想,一早就让侯奎进来拧断她的脖子了。 “每个人都有弱点,你也不例外。你知道我最在意和皇上的情分。所以,念及你诞育翊儿的功劳,我也不可能不让你申辩就死。但是正因为每个人都有弱点,沈凉悦,你就不害怕么?你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自然可以想到天衣无缝的法子,而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从一开始就提防你呢?” 这话让沈凉悦有些心慌。“什么意思?” “若是我有什么不测,我担保你的娘亲会走在前头。”沈音苒面不改色的说。“翊儿是皇嗣,一时半会儿,我未必能动得了她。可你娘身在宫外,要是有什么不测,你来得及施救么?” “卑鄙。”沈凉悦皱起了眉头:“我娘嫁入沈家多年,早就是沈家的人了。你怎么可以这么黑心。” “我何尝不是沈家的人,你何尝不是姓沈的。你还不是一样处心积虑要把我逼上绝路么!”沈音苒快步走到她面前:“听着,等皇上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你便要把你自己做过什么如实的交代了。到时候,我会向皇上替你求情。念在没有犯下大错,留着你的命。也许你还能看见翊儿长大成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凉悦咯咯的笑起来。“表姐,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吧。其实,姑母走之前,我就在她身边。你的人差一点要了我的命,姑母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可能,下手的人没敢告诉你实话,也可能他是怕没了结了我,被你责罚。” 这一点,沈音苒的确不知道。“是么,那姑母都和你交代什么了?” “亏你还有脸叫一声’姑母’。这么多年,她扶持你入宫为后,扶持你清肃后宫,扶持你一步一步的坐稳后位。可是到头来,她却死在你的手上。表姐,你的心何其狠毒啊。我若是你,提起这两个字,就只会觉得羞愧,难为你还能面不改色。”沈凉悦轻蔑的看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里都有太多的怨恨,以至于如出一辙的一致。 “是帮我,还是害我,我比你清楚。”沈音苒皱着眉头:“你以为她是在帮你么?其实不然。她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斗不过皇上斗不过我,便想在死前给你一点小恩小惠。好让你像现在一样,发了疯似的给她报仇和我过不去。” “所以你这个人,你会把自己逼到绝地。你会众叛亲离的。”沈凉悦完全没从皇后的眼里看到一点亲情,一点人性。“无论是谁,无论人家对你怎么的好,你也觉得是理所应当。像是别人都欠你的。可是一旦,人家不愿意对你好了,你便要充满仇恨的去还击。姑母做的所有事,难道不是为了沈家么?可你做的所有的事,完完全全都是为了你自己。” “你就不是为了你自己么?”沈音苒轻蔑的看着她。“我偏不信,你可以把权势拱手让人,你可以毁掉自己这么多年的换来的荣华。” “我可以。”沈凉悦其实很想说,她根本就不稀罕这些了。 “是,你是可以。”沈音苒忽然就笑了:“你是为了冯靖宇么!” “你说什么!”沈凉悦心头一惊:“这件事情皇上已经还我清白了,你为什么还要胡言乱语的揪着不放。” “还你清白?”沈音苒冷笑起来:“就算翊儿是你和皇上的骨肉,也不代表你心里没有冯靖宇。你以为能瞒得了皇上,就能瞒得了我?” 沈凉悦的心,颤抖的厉害。“是么表姐。我更有兴趣知道,为什么皇上从前待你犹如至宝。而今看到你就像是躲避瘟疫一样。你自己有多丑陋,你难道不知道么?与其有功夫来侮辱别人,倒不如先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脸。还有,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祷我平安无事,否则我有任何一点疏失,都是你栽赃嫁祸我逼供夺权所致。” 沈凉悦哽咽的转过身去:“我娘要是有什么不测,我要你血溅三尺,身首异处,不信你就试试看!”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六十三章:真心如何 “皇贵妃娘娘,昨夜皇城内宫门外的那一场残斗是怎么一回事?身为臣子的,总是不能不过问一句吧?”陈子贵冷着一张脸,进殿便直接了当的问。 严一凌是站在金殿上而非坐着的。她知道要应付这些老臣不容易,尤其是对她心怀恨意的万家一党。“陈大人理当过问,且还必须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帮着皇上处理好整件事。” “那么……”陈子贵微扬下颌:“就请皇贵妃娘娘如实相告。” 低头微笑,严一凌似乎能看见自己唇角的弧度刚刚好。“并非是本宫不愿意如实相告,实际上,本宫又岂会知道那些人的心思。” “是么?”陈子贵不信。 华勋有些听不下去了。“陈大人这意思,莫非是说皇贵妃娘娘故意隐瞒么?你我这些臣子,天天在朝堂上与这些军政大事打交道,尚且不明所以。皇贵妃近来时时刻刻陪伴皇上身侧,细心侍疾,又怎么会知而不说?” 一听这话,陈子贵便朗笑起来。“若说我们这些臣子,日日与军政大事打交道……那无可厚非。可是你……” “就是,你算哪根葱?你入朝侍奉才不过月余而已。” “皇上面前,你又开过几次口?莫不是仗着后宫有人撑腰。便会使脸色给我们瞧了吧?” 陈子贵这么一煽动,同党的官员们便开始围攻华勋。 虽然桦妃在后宫已经够叫人头疼的了,但华勋开口却是为自己打圆场。严一凌不得不勉强的帮他一帮。 “各位大人,咱们的重点是不是该放在昨晚宫门外的事情上?”她低眉问。“何况本宫虽然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却懂皇上的心思。桦大人既然可以如常侍奉皇上理政,便和各位大人没有什么不同。时间的长短又能代表什么?” 她这么一说,旁人便闭了口。 陈子贵又道:“皇贵妃所言有理。不过微臣还有一个疑问。” “请讲。”严一凌坦然的与他对视。 “若不是娘娘早占先机,如何能一早安排和亲王前来护驾。极短的时间就化解了这场危机?”陈子贵还是觉得皇贵妃有可疑。确切的说,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就是牝鸡司晨,为了把持朝政而献媚于皇帝。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她的儿子登基了,那现在站在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便会一个一个被她杀的干干净净。然后重新开始培植她自己的心腹。 越是这么想,陈子贵月觉得不能忍。“从谋略上讲,皇贵妃当真是谋略过人。连我们这些老臣亦有所不及。” 严一凌听得出这话里的讽刺意味,以及疑心。“道理其实很简单,就四个字。懂了这四个字,陈大人就能想明白。” “哦?”陈子贵微微虚眼,眼尾分明是凌厉的冷光。“还请皇贵妃赐教。” “未雨绸缪。”严一凌清冷的笑起来。“皇上不过是龙体抱恙,害了一种怪病。朝堂上便有臣子撒泼闹事,责怨本宫不准探视,甚至传言本宫幽禁皇上独揽朝政。朝堂上可是皇上的自己人,你们之中尚且有人这么不放心,趁势添乱。更何况是外面那些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的奸贼!需防人不仁!” 这话,呛白的陈子贵脸色一阵发红一阵发青,很是难堪。 严一凌真恨不得一句话能把他噎死。省得他每一次都咬住不放,让人心烦。“所以。各位大人还有什么是关于昨晚的疑问,又或者有什么线索,都可以畅所欲言。本宫保证一字不改,一字不落的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 ———— “站住。”女声清丽的响起。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冯靖宇皱着眉停下了脚步:“有何贵干。” “在你走进去之前,我想和你聊聊。”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清清淡淡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严肃感。 “有这个必要么?”冯靖宇依旧没有回头看。因为他根本就不好奇身后站着的人是谁。无论这个人是谁,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有!”那女字清冷的笑了一声:“你……不想当皇帝么?” 能问出这句话,想必是她知道自己和皇上的关系。冯靖宇挑了挑眉:“我又不是皇族血脉,凭什么当皇帝。再说,当皇帝有什么好,架不住那么多人暗害。就连自己的枕边人,也暗藏了那么多心思,有意思么?” 女子缓缓的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想想你这么多年所受的屈辱。难道你真的甘心?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来争夺皇位,你何必……不替你这位同母异父的兄长着想一二呢。最起码,你能叫他活着不是么!要是落在别人手里……” 从袖子里摸出了暗器,冯靖宇打算抓住这女子看看究竟。 哪知道他的暗器才出手,身后已经没有人了。“有胆子说话,没胆子现身?”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远处传来女子清丽的声音:“走进这道门之前,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别叫自己后悔。” “是谁?”严一凌刚下朝,就急着赶了过来。没想到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冯靖宇?”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冯靖宇脸色阴沉,眉心紧锁:“早就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那你……”联想到方才的那句话,严一凌忽然就明白了。“你是在挣扎,要不要救皇上?” “皇贵妃娘娘……”小侯子正好过来,没想到看见了冯太医。“冯太医,您来了,那皇上不就有救……”说到后面,他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了别人。 但实际上,为了不让皇上中毒的消息传出去。这个院子只在外三重门的地方有侍卫把守。里面两道门,都是严一凌安排的自己人,有时候甚至没有人。 所以冯靖宇进来,那女子那么大声的说话,也没惊动旁人。 可是素惜呢?上豆协才。 素惜不是在里面陪着皇上么? 有种不大好的感觉,严一凌赶紧推门进去。“素惜……” “皇贵妃娘娘,您别急,奴才正要说这件事。”小侯子看皇贵妃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道:“内务局早该分派春季的衣料了。可是自从刘子明……就没有人来安排这件事。听说好几个不懂事的妃嫔闹了过去,非嚷着要现在领。素惜姑娘便和章嬷嬷过去瞧瞧。当时娘娘正在殿上,所以奴才没有及时禀告。” 严一凌走进去,看见皇上安然无恙的躺着,心才踏实。“没事就好。”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尽量让心平静一些。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以至于,她真的再也经不起一点折腾和刺激。 严一凌摆一摆手,让小侯子先出去。“这里有冯太医,皇上不会有事的。” “是。有劳冯太医。”小侯子一脸的喜色:“奴才告退。” 冯靖宇面无表情的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消瘦了不少的人。心里有些感触,一时之间都涌上了心头。他入宫之初,只是为了找到师傅。以为找到师傅了,就能查到自己身世的秘密。而实际上,他真的查到了,却如此的匪夷所思以及不光彩。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严一凌想说,这件事在几千年之后,是很稀松平常的。但是放在这个时代,他们心里别扭也是在所难免。“但是血浓于水,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是我不明白么?”冯靖宇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你问问他都做过什么!他又可曾想明白了?” “什么意思?”严一凌不懂。 “他那么想我死,何必又要找我回宫替他解毒?”冯靖宇攥着一把恨。 “皇上想你死?”严一凌有些糊涂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用替他遮掩。”冯靖宇恶狠狠的说:“你怎么知道放我进来,是会替他驱毒,还是一针诈死他了事。” 严一凌想不透,到底是皇上瞒着他想要冯靖宇的命,还是有人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让冯靖宇以为是有这么回事。 “呵呵。”冯靖宇看她沉默了,不由得冷笑起来。“他是你的夫君,你的枕边人。可是即便如此,你也还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是么?而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污点。他又怎么会不想尽一切办法来抹掉这个污点?” “不是的。”严一凌摇头:“如果皇上要杀你,我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实际上,你走了便走了,皇上提也没有提过。”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觉得我会心么?”冯靖宇脸色阴沉的不好看。 “你心里既然有这个疑问。那不妨救醒他再说。与其勾心斗角的胡乱猜测,倒不如面对着面把话说清楚。何况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信皇上会有这样的心思。”严一凌说的很肯定。“皇上有时候的确多疑,残暴甚至冷漠,但是血亲骨肉,他不会如此的!” “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么?”冯靖宇阴戾的目光直直的盯住了严一凌的眸子:“我救醒他,你们再杀了我,这世上有这么笨的人么?” “好。”严一凌看着他,扬了眉:“那我问你,不是为了救他你为何要回来?不是想着救他,你为什么刚才不进来直接扭断他的脖子?你等着我来,和我说这许多话是为了什么?冯靖宇,你摸摸你的心,你真的想他死吗?”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六十四章:捷足先登 冯靖宇闭上了眼睛,尽管如此,紧蹙的眉头还是道出了他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严一凌默不作声的等在一旁。她知道冯靖宇一定会想通的。 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时辰。 “皇贵妃娘娘……”小侯子在外头缓缓的说:“皇后娘娘和桦妃娘娘来了。” 消息传的还是很快的。冯靖宇回宫,皇后马上就赶来,也真是难为她了。 “你要是还没想好。就先走。”严一凌不想逼他。 皇贵妃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冯靖宇自然不好就这么走了。“现在不是我想救就能救。” “难道你也没有把握替皇上解毒?”严一凌的心咯噔一下。 沈音苒正好推门进来,听见这句话,吓得腿都软了。“冯靖宇,你说什么呢?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么?” 冯靖宇已经不再愿意对宫里的人卑躬屈膝,所以他并没有行礼。“这种毒很奇特。因为制药时添加毒材的顺序不同,所以解毒时候,解药使用的顺序也会不同。想要救皇上,就必须有人愿意喝皇上的血,尝试这种毒药。我才能根据她的反应,化解此毒。” “这有什么难。”沈音苒拧着眉头:“宫里这么多人,随便找一个不就能行了。” “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冯靖宇抿唇:“中毒的人,必须有超强的忍耐力。确保服毒之后不会晕厥。还要清清楚楚,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是怎么个痛苦法。服了我的解药,究竟是缓解了,亦或者是加剧痛楚了。如果他撑不住,昏了过去,又或者毒发身亡,便是前功尽弃,只好再试一次。并且,即便是最后能救皇上,因为试毒的过程中,没有对症下药,很可能会留下很不好的影响……终身被病痛折磨之类。” “说到底,你们还是要考虑清楚。”低下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皇帝:“你们算算日子,皇上中毒也这么久了。即便是他有内功撑着。有高手驱毒,只怕也熬不过五日。不过皇后既然这么胜券在握,就请你从宫里挑选一个肯为皇上试毒又异常坚韧的奴才来。耽误了时候,我可不负责。” 严一凌没想到,想救皇上竟然会困难重重。 沈音苒皱眉,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她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冒险的。 桦蕊低着头,一直默不作声。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思。 “拜托你们出去想,选好了就来告诉我。”说完,冯靖宇从怀里掏出了银针。“叫个内侍监来伺候笔墨,我会把需要的药材都写下来。” “好。”严一凌点头。 人一出去,冯靖宇便迅速的施针为皇上驱毒。第一针扎下去之后,他的脑子里便没有了任何杂念。好像只有救活了躺在床上这个人。他的心才能安。上豆华亡。 旁边的厢房,沈音苒沉静的坐着。“这件事情,不宜外传。皇上会不会醒,多久会醒。现在还很难说。即便是要挑选可信任的人,还是只能从知道此事的奴才里入手。” 说到这里,沈音苒叹了口气:“若非本宫身怀有孕,真想为皇上试毒。” 严一凌抿唇:“皇后娘娘对皇上的真心,如月可见。只不过,孕中自然不能冒这个风险。这件事也不便从奴才里挑,还是让臣妾来吧。” 说真的,她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来救皇上。 而她这话说出口,果然沈音苒放心了不少。“皇贵妃果然没有辜负皇上的一番疼爱。” “皇后娘娘见笑了。”严一凌垂下头去,她是真的有些担心自己承受不住那种折磨。别的,并没有多想。 冯靖宇一针接着一针的扎下去。头上颈上背上四肢,没有一处放过。顺着身体脉络行针,无一处遗漏。 “你是要把朕扎成漏斗么?”奉临带着疼痛醒过来,一开口便是这么问。 他醒了,他的一句话,又把冯靖宇从一个医者变成了满身污秽的人。“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不扎。” 奉临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笑了。“朕能选么?” “当然。”冯靖宇点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人不能选,但您是皇上,您有什么不能选的?” 听见里面有动静,小侯子激动的不行,连忙跑到隔壁厢房:“皇贵妃娘娘,皇上醒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有点后悔。按说皇后在,怎么能只告诉皇贵妃。 然而屋里的三个人心思完全没用在这里。听见皇上醒了,她们便迫不及待的赶过去瞧。 “冯靖宇,皇上是不是醒了?”沈音苒推门就问,完全没有一点规矩。那样子,就像是怀春的少女,要见到心上人时,那种抑制不住的激动。 “皇后娘娘进来最好先敲一下门。万一我在施针,错了位置,罪责要扣在谁头上?”冯靖宇毫不客气的说。 “是是是。”沈音苒自然不敢在这时候得罪他。“冯太医说的是。是本宫鲁莽了。” “皇后娘娘,在下如今只是草民,不是什么太医。”冯靖宇边说话,边大手一挥。 那动作像是变魔术一样,将皇帝身上的银针一眨眼就收在了掌心。严一凌都看愣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皇后和桦妃就已经扑了上去。 这是有意思了!刚才说到要救皇帝,一个只会找别人,一个连声都不吭,现在倒好,蜜蜂扑蜂蜜一样的往上叮! 因为施针的缘故,奉临赤着身子有些尴尬的扯了扯被子。“朕没事。” 冯靖宇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的严一凌,心想不问用,那个要试毒的倒霉蛋一定是她。“叫人拿个碗过来,我要取血了。” “是,奴才这就去。”小侯子赶紧就办了。 冯靖宇道:“选好了?” 严一凌点头:“我来。” 碗拿过来,他走到床边不悦道:“皇后和桦妃是不是可以让开些。” 沈音苒略微有些尴尬:“好。” 掏出了匕首,冯靖宇看着皇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皇上不会怪草民冒犯吧?” 奉临没做声,只将手伸了出去。 冯靖宇毫不客气的就是一刀,正割在皇帝的手臂内侧。血当时就流了下来。 白瓷碗里,那嫣红的血水不一会儿就变的暗沉了许多。 严一凌慢慢的走过去,预备替皇上试毒。 奉临皱着眉头,看着她过来,心里有些不安。“就没有别的办法?” “有。”冯靖宇毫不犹豫的说:“找到下毒的人,他一定有解药。服了解药,就不用做这些又折腾又无聊的事情了。皇上以为如何?” “好了。”严一凌打断了说话。心想如果有那么容易找到,事情还会弄成这样么? “皇贵妃。”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那只白玉碗的时候,冯靖宇忽然严肃的唤了一声。 “嗯?”严一凌不由的紧张起来。“怎么?” “作为医者,我必须负责人的告诉你,这碗血一旦喝下去,后果是很难想象的。也许我的解药还没有调出来,你就已经没命了。也许,我的解药分量不对,你会终身被病痛折磨。也许……你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许……” 这就和在大医院签手术责任书似的。医生会告诉你所有的并发症,格外的吓人。 可要么做,要么死,你没有别的选择。 严一凌稍微点了下头。“你别再说了,我都知道。” 奉临很是不情愿:“碧儿,算了。还是找别人来试,朕不想你有事。” 只是勾起了唇角,笑得有些寡淡,严一凌微微点头:“这是臣妾自己选的,皇上您就放……” 放心的心字还没说出口。 那个白玉碗就被从冯靖宇手上端了起来,一股脑的灌了下去。 “桦妃你……”沈音苒吃惊的看着她:“你怎么……” 桦蕊掏出帕子擦去了唇上的血:“臣妾愿意为皇上试毒,免皇贵妃犯险。” 话才说完,她嘭的一声就跪了下去,紧跟着便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起来。 冯靖宇迅速的走到她身边,连续在她身上好几处大穴下了手。“我现在需要两名侍婢帮手,需要两名内侍监伺候配药。你们都出去。” 严一凌被桦蕊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愣住,直到冯靖宇说了这话,她才回过神。“好,小侯子,你赶紧帮手。” “记得,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冯靖宇格外严肃的补充了一句。 沈音苒赶忙点头:“本宫知道了。” “啊……”桦蕊不受控制的在地上抽搐着,那痛苦的嘶叫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就好像虫子咬破皮肉,非要往身体里钻一样。 严一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而她却从皇后的唇角看见了笑意。 “皇后娘娘,您笑什么?” 沈音苒侧过脸来看她一眼:“从前是本宫,后来是你,你说以后,会不会是桦妃?” “什么?”严一凌有些不懂。 “宠妃啊!”沈音苒饶是笑着:“她为了皇上,连命都不要了。难道皇上会不敢动么?” 都这个时候了,也难为皇后还能想这么多。严一凌叹了口气:“的确是值得叫皇上感动。” 如果毒不是桦妃下的,在这紧要关头,她宁愿舍弃自己去救皇上。皇上怎么会不敢动。何况她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样子,救过良嫔救过自己,现在又这样救皇上。 “怎么样?”沈音苒看皇贵妃神情凝滞:“有危机感了?有危机感你刚才怎么不马上端起碗喝下去?现在知道怕,会不会迟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六十五章:撑不住 严一凌笑了。 不是逞强的笑,而是发自内心。 “皇后娘娘把臣妾当三岁的孩子了。看见人家有好吃的糖果和新衣裳,自己就妒忌的心疼。” 沈音苒垂下头抿了抿唇。“心不心疼,只有你自己知道。” “是啊。”这一点严一凌倒是很赞同。“所以皇后娘娘无需为臣妾费心。桦妃为了皇上能豁出性命,别说是恩宠了,就是许以贵妃之位又有何不可。” “哦?”沈音苒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度。却也不相信她是真的这么大度。“有些话嘴上说的好听是没有用的。事情真的成了这个样子,本宫只怕你就笑不出来了。” 严一凌并不动气。实际上把桦蕊留在身边,实在算不得什么明智之举。“臣妾无妨,反正恩宠不是臣妾的也会是别人的。至于是皇后娘娘您的,是裴贵嫔的又或者是桦妃的,和臣妾都没有太多关系。怕就怕有人不辨忠奸,抓只老放在自己米缸里,到头来被其所累,苦不堪言。” 这话说完,严一凌微微欠了欠身。“苍穹殿有皇后娘娘和桦妃在,臣妾也能安心了。好几日不见奉举,臣妾要回宫换身衣裳,去严妃宫坐坐。先行告退。” 皇贵妃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沈音苒自然也明白。 沈家的女儿她都信不过。更何况是外人。 眼下,要怎么收拾了沈凉悦才是她最担忧的。何况,她也有一种自信,觉得既然能扶起桦妃,也一样能让她跌下来。“走着瞧吧,看看这宫里谁能撑到最后。” “姐姐怎么过来了?”严卿很是诧异:“皇上他……” “冯靖宇入宫了,皇上不会有大碍。”严一凌温和的说。 直到现在,严卿也不知道皇上是中毒而非得病。只是,她隐约能感觉到这段时间,姐姐撑得很辛苦。“那就好。我听说严钰到宫里来闹的事情了。只是当时各宫宫门锁闭,我也不好冒然去苍穹殿劝他什么。姐姐,送回严府的那个孩子,真的是他和苏怜儿么?” 严一凌点了点头。“应该是。那孩子的五官,简直就是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我……是不是对苏怜儿太过狠心了?”严卿当时完全是气愤苏怜儿的无耻行径。但现在这么想,似乎她也不全是想赖着严家。到底她也给严钰生了这个孩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严一凌皱眉:“当初咱们都差点被苏怜儿逼疯了。要不是你当机立断,把她囚禁在别院。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波折。说到底都是命。” “听姐姐这么说。我心里好受了一些。”严卿垂下头去:“今早裴贵嫔来过,还带着两个小公主在这里坐了一会儿。” “裴贵嫔?”严一凌诧异:“她和你素日没有什么交情,怎么想着过来?” “我也不知道。”严卿也没记得她说了什么话。“无非就是问问怎么照顾两个孩子,说小公主特别的爱哭,有时候闹得她不知怎么办才好之类。” “也是难为她了。”严一凌叹气:“本想着借万贵妃的庇护获宠。没想到弄成这样。” “是啊。”严卿也是叹气。“对了,姐姐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奉举去了课堂。” “嗯,我知道。”严一凌想了想,道:“过不了多久,宫里可能又该册封贵妃了。” 严卿愣了愣,心里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严一凌觉得是时候告诉她,便道:“其实皇上不是得了怪病而是中了毒。此毒奇特无比,皇上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趟。桦妃,此时正在苍穹殿为皇上尝毒试药。想来。等皇上好起来,她便是要风光了。” “姐姐,你怎么才告诉我?”严卿看她满脸憔悴心疼的不行:“这些天,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严一凌微微一笑:“就是觉得有点累。” “姐姐……”严卿发觉她的脸色惨白。唇瓣干裂,正想说什么,人就倒了下去。“姐姐,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请太医过来……” ———— 楚月醒过来,已经是很多天以后。 那瓶药还真是厉害,只是闻了一点点,这么多天都在昏睡中度过。 可能是没吃过什么东西的缘故,楚月刚睁开眼睛,就觉得肚子很饿。才坐起来。便觉得不大对劲。整个人一直在晃,像是在很颠簸的马车上。 “停车,你要带我去哪?”楚月撩开车帘,果然看见司徒石和车夫坐在外面。 司徒石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比我预计,醒来的要晚。看来是为了救皇帝,耗费了不少内力。” 提到这个,楚月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司徒石,你骗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司徒石叹了口气:“反正我给了你解药,也只能带回你的驱壳。那我还不如绑了你跟我回车迟。如果你因此而恨我,我也不会生气的。反而我会很高兴,恨,是用心在恨,那就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你疯了吧你!”楚月没好气:“你要是再不停车,我就直接跳下去。” 司徒石转过身走到了车里面。“安静一点,听我说。” 楚月看他脸色不好,皱起了眉头。“要说就快点说。” “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别的。”司徒石认真道:“否则,别说你从这里走不回皇宫,就算你能走回去,也会栽倒在皇宫门外不省人事。” 说完,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白玉瓶。“吃一粒这个,然后再吃干粮,会好过一些。”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楚月看见他手里捏着瓶子就生气。 司徒石没解释,自己打开瓶塞吃了一粒。 楚月依旧不肯吃。 “你这几天没吃过东西,都是靠这药撑着。信不信由你。”司徒石把药瓶递到她手上。“其实算算日子,皇帝也差不多该……是死是活,你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说完这句话,他撩开车帘对车夫道:“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镇上住下。” “是。主子。”车夫很是谨慎,没有在称呼上暴露他主子皇子的身份。 这让楚月很是不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你们,到底在宫里安插了多少人?” “此言差矣。”司徒石转过脸,与她四目相对:“楚月,皇帝若是驾崩,举国上下都会为其哀悼的。所以,我们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你呀,鬼灵精,特别的聪明俏皮。倘若你为我的皇妃,一定能帮我一起共谋天下。所以,我是真心实意想请你忘掉从前的事情,好不好?我们从新开始,过不一样的日子好不好?” “如果,皇上因你而死……那就没有什么以后和从新了。”楚月表情严肃的看着他。“国仇家恨,难道你要我通通淡忘,和你过些自欺欺人的日子?” 司徒石看着她,平静的有些冷漠。“楚月,你知不知道车迟国里,有很么希望的东西。就好比这一次你们皇帝中的毒,再好比你吸了一口就会晕上好几天的迷药。”上豆冬血。 “你想说什么?”楚月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你有这些东西我就好怕你不成?” “并不是。”司徒石很认真的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还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奇药。比如说,服用了就会忘记从前的一切,再比如说,吃了某种药,你就会乖乖的听我的话,一心一意只想着我一个人……” 楚月锁着眉头,满目鄙夷:“好哇,那你就用在我身上试试看。” 司徒石看得出她有多坚毅:“不。如果我想用在你身上,早就用了。我何必花费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陪你,希望你接纳我?我看中的,就是我眼前的这个你。古灵精怪,又刁钻,又执拗的你。虽然不是最美,却是我心里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月没了兴致。 “我想知道,老天会不会给我们机会!”司徒石认真的说。 “什么意思?”楚月不懂了。 “在前面的镇上,咱们住下。等上十天左右!倘若,皇帝薨逝,我的目的达到了,那我就放你回去。以免你天天对着我又恨又气,或者干脆你杀了我,就当报仇。”司徒石低眉:“我喜欢上你,殊不知也是一种劫难。” 楚月转过脸去,默不作声。 司徒石接着道:“可是倘若你们的皇帝平安无事,那你就乖乖的跟我会车迟。一年。不,大半年。我在皇城三十里的小院子里陪了你多久,你就来车迟陪我多久。如果到那个时候,我还是感动不了你,你还是坚持要走,那你就走吧。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再纠缠你,再挽留你,甚至不会再见你。也算是给我长久的付出,做个了结。怎么样?” “好!”楚月答应的很爽快。“我也希望这件事情能尽快了断。” 楚月不信司徒石在宫里没有安插内应。否则即便是皇贵妃再怎么疏忽大意,也不可能把有毒的东西送到皇上嘴里。 看来这一次,是得小心了。 “我饿了,拿吃的来。”楚月把瓷瓶里的药丸吃了一粒,伸手向他要干粮。 司徒石很是高兴:“给你,慢慢吃哦!”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六十八章:如此而已 皇贵妃病倒的消息送到苍穹殿,沈音苒格外高兴。“早都说了,皇贵妃只是嘴巴厉害,心还不是纸糊的,一捅就破。” 侯奎饶是笑着:“皇贵妃这一病倒不要紧。伺候皇上的功劳,可就要交给别人去领了。” “是啊。”沈音苒点头:“谁叫她没有这个福分。” “可不是么!”侯奎笑得奸险:“不是真的有福之人。福气早晚会用完的。皇贵妃也张狂了这么久,是时候让一让位置了。” 说到这里,他往皇后身边走了一步:“娘娘,那您说,咱们是要扶谁走上那个位置呢?” 沈音苒不动声色道:“里头不是有一位么!” “奴才明白了!”侯奎饶是笑了笑。 沈音苒正了正脸色,问:“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好了?” “娘娘放心,奴才办事一定是最用心的。信儿已经送到樱妃宫里。想必樱妃这时候正在看……她娘亲的亲笔信呢!”侯奎笑得格外阴戾:“要是樱妃娘娘不肯听话,那么……亲笔信也就变成绝笔信了。” “心里明白就好,不用什么都挂在嘴上。”沈音苒微微虚眼:“她自以为聪明,闯了这么大的祸,难道本宫还要替他兜着不成?” “娘娘说的是,樱妃是聪明人。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办,您就别操心了。”侯奎看了看天色:“娘娘,您瞧,都这时候了。这一天又要过去了。” 沈音苒明白他的心思:“皇上已经醒了,这时候本宫哪儿都不能去。何况皇贵妃已经不在苍穹殿侍疾,本宫是不能就这么走开的。去把东暖阁收拾一下,今晚本宫就在这里留宿。” 说到这里,她仍然觉得不放心。“侯奎,记着,冯靖宇一旦敞开了房门,不过是三更、四更,还是五更,都要第一时间知会本宫。本宫一定要来皇上身边,你懂了么?” “奴才明白。”侯奎认真的点了点头。 厢房内,奉临一直皱着眉。“冯靖宇,这已经是第三种配方了!” 冯靖宇点头:“自然。我配的药。我自己记得。”言外之意,便是不需要你多嘴。 奉临看着脸色青白交加的桦妃,锁眉问:“为什么这些解药就不能直接用在朕身上。若是治不好朕,只管再换就是了?冯靖宇你身为毒医的传人,难道就不能多想个法子么?” 毒医的传人! 这几个字可是大有深意啊。 他的确是毒医的传人,还是亲生子呢。冯靖宇笑容格外清冷:“皇上要试药,我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你能不能经得起药力的作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皇上不要。”桦蕊艰难的摇头:“臣妾吃得消。您千万不能以身犯险。反正臣妾已经试了两回,不在意再试两回。” 奉临心里有些对不住桦蕊。 从前他没能保住她的孩子,如今,即便是她赔上了性命,他也很难给她多一些的宠爱。上豆低巴。 “试吧!”奉临有些不耐烦的说。 “请吧,桦妃娘娘。”冯靖宇把第三种药递到侍婢的手上。 侍婢转而交给桦妃服下。 室内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等着再看桦妃又要经历如何的痛苦。 此时此刻,奉临很想碧儿。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能陪在自己身边,会不会和他一样相思的厉害。 “成了!”司药的内侍监喜声嚷道:“冯大人您瞧。桦妃娘娘的脸色好多了。” 冯靖宇的目光落在桦妃脸上,沉静的凝视了片刻,点一点头。走上前替她把了脉,冯靖宇确信这药是真的起了作用。“照刚才的配制方法,再做一次,请皇上服药。” “是。”司药的内侍监高兴的不行,赶紧照着第三张药方的顺序进行配药。 这时候,桦蕊才勉强的展露笑容:“皇上,臣妾终于做到了。” “难为你了。”奉临的话还没说完,冯靖宇便起身要走。 “你等等。” “等?”冯靖宇饶是一笑:“皇上恕罪,在下可没有心思在这里看您与桦妃娘娘你侬我侬。” “朕有话要问你。”奉临显然是不高兴了。 “是么!”冯靖宇冷着脸:“可我没什么想和皇上您说的。” “皇上。臣妾有点冷。”桦蕊缩到皇帝的怀中,似乎是不愿意让皇上分心和别人说话。 冯靖宇顺势敞开了门。 小侯子就站在门外,急的脸色发白:“冯大人,皇上的毒是不是已经解了?” “药马上就调好了。”冯靖宇看他这种脸色,不由一笑:“既然你们对我这么不放心,又何必叫我来呢?”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小侯子怕皇上听见了心里担忧。 “你在哪里唧唧咕咕的说什么呢?”奉临不满的问。 “皇上,奴才该死。”小侯子喜的落下泪来:“皇上您终于醒了,这些日子,多亏了皇贵妃娘娘衣不解带的照顾在您身侧。也正是因为娘娘这样尽心,操持过度,才会……病倒了。” “什么?”奉临的心一揪:“皇贵妃病倒了?” “是。”小侯子垂着头:“皇贵妃娘娘去严妃宫里看望小皇子的时候,晕倒在了严妃宫。严妃娘娘叫人来禀告,说是皇贵妃发了高热,昏迷不醒。奴才这才不得已,守在门外想等冯太医得空,赶紧去瞧瞧。” 冯靖宇叹了口气:“我已经不是太医了我不想再当太医了!” “冯大人,奴才求您了。这些年皇贵妃娘娘的身子一直是您照看。来送信儿的小丫头都急的直掉泪,说是宫里的太医用了好多法子,高热还是没有退。”小侯子跪在地上哀求道:“冯大人,求您就看在皇贵妃娘娘昔日待您不薄的份儿上,辛苦这一趟吧。” 司药的小太监配好了药,恭敬的递到皇上面前。“皇上可以服药了。” 奉临接过药一把塞进嘴里。“冯靖宇,朕和你同去。” “皇上。”桦蕊一听这话,顿时就不好了。“皇上,您才服了解药,身上一定绵软无力,像是火烧一样的热。这时候,万万不可以着凉,还是等好一些再去吧。” “朕没事。”奉临柔声道:“你就在这里歇着,辛苦你了。” “皇上。”桦蕊当然不愿意就这么被皇上扔下,这要是传到皇后耳朵里,还不得当成笑话。“皇贵妃娘娘要是知道您这么不爱惜自己的龙体,必然是要落泪的。娘娘这么多天,辛辛苦苦的陪在您身边,不就是希望您能早日痊愈么!您可千万不要辜负皇贵妃娘娘一番情意。” 果然,奉临的脸上不满了犹豫。 “劳碌命就是劳碌命,什么时候也不能得个清闲。”冯靖宇这么说,便道:“除非是闭上眼睛了。否则我就还是得跑腿得号脉。” “冯大人这是答应了!”小侯子欣喜的不行。 “拿我留在桌上的方子去熬药,给皇上桦妃服用,清除体内的余毒。”冯靖宇叹了口气:“皇上还是留在这里为好,若是你有什么闪失,皇贵妃必然要怪罪。我只是个寻常的大夫,不是什么神仙济世,不保证什么病都能治好,更不能起死回生。”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小侯子快步跟上:“大人,皇贵妃病着不好挪动,人现在还在严妃宫呢。奴才叫人给您领路。” “行了,我自己去吧。”冯靖宇也没摆谱。“你还是回去伺候吧!” “是是。”小侯子嘴上这么答应,心里却根本不想管。 “皇上。“桦蕊贴在皇帝的胸口:“您身上好烫,是不是很难受,不如臣妾让人拿帕子沾了温水给您擦擦……” 桦蕊的指尖才刚刚碰到皇帝的胸口,便被对方嫌恶的推开了她的手。 “朕,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奉临低眉,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用力。“难为你了。” 桦蕊连忙摇头:“皇上,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臣妾能为您尽心,是臣妾的本分,更是臣妾的福分。” “你父亲在朝中辅佐朕治理朝政很是尽心,你在后宫更是尽心。”奉临盘点着这父女俩的功劳,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朕……” “皇上。”桦蕊心里有些害怕。她忽然觉得皇上是要说什么让她难以承受的内容。“皇上,您才服了解药,想必一定不舒服,还是好好躺下,好好歇一会儿吧?” 奉临摇头:“朕没事。这些天也躺够了。” 他知道桦妃是聪明的,或许根本就不想听。因为有些话不点破,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有些话一旦戳破,再去坚持,便成了不自量力。 “朕能许你的,就只有位分和荣华。” 桦蕊的身子明显的僵硬起来,他还是说了出口,没有给她一丝余地。 这个时候,她能埋怨能哭泣么?他明明看见她是怎么为了他垂死挣扎的。 为什么,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竟然都这么的不堪,这么的没有价值?“皇上,您明知道臣妾要的不是位分和荣华。” “所以,朕必须告诉你。”奉临皱眉淡淡的看着她:“朕能给的就只有这些而已!”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六十六章:出气 严一凌微微睁开眼睛,一双温暖的手正握着她的左手。那种暖暖的感觉,很快就从指间传递到心间。十分的熟悉。 “皇上?” “你醒了?”奉临轻柔的笑容格外温和:“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睡,朕可是担心坏了。” 除了笑,严一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有时候,你做了很多事。你支撑的很辛苦,很多时候都想要放弃想要退缩,可一旦撑过来了,过程的辛苦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皇上你瘦多了。”严一凌有些心疼。 “你何尝不是!”奉临握着她的手:“朕这一倒下,什么担子都压在你身上了!这些天,难为你是怎么撑过来的。”上豆在血。 鼻子微微发酸,严一凌垂下头去:“都过来了皇上。只要往后您不再让臣妾一个人再去面对这些事就好。” “放心,不会的。”奉临握着她的手:“从现在开始,一切只会越来越好。” “嗯!”严一凌认真的点头:“会的。” 如果说,从前她还不是很肯定自己的心,那么现在她已经无法回避。奉临在她心里,的确占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不然,她不会不顾一切的替他撑着。守在他身边。只不过这是不是爱,她不知道。 也许就是一种习惯,习惯到有他在身边,习惯了他的陪伴。 严一凌坐起来,贴在他的胸口。此时无言。 “皇上。”小侯子觉得这时候进来不大合适。但是事情闹大了只怕也没有什么好处。也只好硬着头皮来打搅皇上与皇贵妃热络亲昵。“奴才有事禀报。” “进来。”奉临没有松开手,依旧搂着怀里的佳人。 严一凌也很自然的贴在他的胸膛,纹丝不动。 小侯子自然有些抹不开,头垂得很低。“樱妃娘娘跪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是禀报。” “皇贵妃才好些,朕暂时不想理会这些事。”奉临有些不痛快:“叫樱妃先回去。告诉她,该查清楚的事情,朕绝不会含糊。” “奴才已经说了。可是樱妃娘娘坚持现在求见皇上。奴才请樱妃先回去,可是娘娘她……她连小皇子也抱了来。现在正抱着小皇子跪在宫门外求见呢。”小侯子低眉道。 “胡闹。”奉临拧着眉头道:“昨夜才下过雨,地气湿冷,她抱着翊儿做什么,也不怕冻着了孩子。” 严一凌赞同的点头:“皇上。要不然请樱妃进来吧。她倒是无所谓,可翊儿本来就有寒症。” “你自己还没好利索,就又想操心这些事了。”奉临用力的把她揉在自己身上:“朕让樱妃进来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后果?”严一凌还真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樱妃进来了,皇后便也要跟着来。皇后来了,又要惊动宫里的其余的妃嫔。一个跟着一个的来,朕要哄这个打发那个,听着个说道理,听那个诉委屈。心都被弄乱了。还怎么静静的陪着你?”奉临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朕就是什么都不想管,就想好好陪着你。” 从前听这样的话,严一凌肯定会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劝皇上以大局为重,要做贤明的君王。可是今天。她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很温暖。“小侯子,那就辛苦你再走一趟,告诉樱妃。她的事情等到明早早朝之后,再去苍穹殿禀明。” 小侯子听皇贵妃这么说,连忙道是,迅速就退了下去。 “嘿,这小崽子。”奉临饶是皱眉:“朕说什么都不管用,你这一句话,他就听了。” “也不怪小侯子,谁让皇上这些天自己躲懒,把什么都交给臣妾来管。小侯子许是落下毛病了,听臣妾的话听习惯了。” 两人对视一笑,只觉得这会儿才是真的活了过来。 “其实朕昏迷的时候。也不是完全没有知觉。有几次,你在朕耳边说话,朕都听见了呢!” “真的么……”严一凌有些不信:“皇上都听见什么了?” “朕什么都听见了……” “我不信……” “你不信,朕说给你听……” ———— 翌日。 奉临金冠束发,一身正黄色的龙袍,威严的出现在苍穹殿的金殿之上。 朝臣们均是眼前一亮。 原来皇上的病,这就好了。 “臣等恭请吾皇圣安,愿皇上龙体安康,福寿万年。” “众卿平身。”奉临端身正坐于殿上,目光最先落在陈子贵脸上。 他是怎么刁难皇贵妃的,小侯子禀述的一清二楚。 “陈卿家气色不错么!”奉临饶有兴味道。 “皇上过誉,微臣日夜悬心无不是皇上的龙体安康。朝思暮想,无不是皇城内外的安定。”陈子贵道:“此时见皇上神采飞扬,双目有神,微臣才觉得心暖了起来。”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奉临凛眉:“这些日子,朕虽然病着。但并非糊涂了。什么样的人,说了什么样的话。朕还是有所耳闻的。” 陈子贵心想,肯定是皇贵妃在朝堂上受了气,于是到皇上面前告状。脸上却很是虔诚道:“皇上圣明,此乃天朝之福,百姓之福。” “罢了。”奉临忽然就严肃了起来。“这样的话便是不要再说了。朕有件要紧的事情想劳烦陈爱卿你去办。” “请皇上吩咐。”陈子贵心里不禁有些打。 “皇城外,那些几乎从天而降的贼兵是从何而来。朕想着……皇贵妃一介女流之辈,自然是不能干涉朝中要紧事。否则,必然被人指责牝鸡司晨。倒不如你去查查看。如此,既能发挥您的聪明才干为朕分忧,也不至于皇贵妃做点事实还招致骂名。你说呢?” 陈子贵顿时无比尴尬,连忙道:“微臣从不敢指责皇贵妃牝鸡司晨,也并不敢说三道四。实际上,皇贵妃以女流之身,撑起朝堂之事,实在令臣钦佩不已!” “好了。”奉临听不下去。“这样的话就不必再说,太官腔也太虚。这么着吧,朕就给你……” 奉临伸出两根手指,皱起眉头。 “两日,这……”陈子贵心想,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事情早就淡了。那些人又被和亲王杀了个干干净净。皇贵妃那么狡诈也没查出什么。皇上就给他两天的时间,这不是故意刁难人么?“皇上,两日未免有些……” “也是。”奉临打断了他的话。“仔细一想,你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情,幸亏是皇贵妃早有安排,而朕的皇弟奉掣又剿灭了所有贼患。思来想去,两日实在也是不妥当。这么着吧,凭你陈爱卿的本事,想来两个时辰也就绰绰有余了。” “两个时辰?皇上,这怎么可能?”陈子贵惶恐不已。“贼患已经全部被和亲王剿灭,微臣就是想要审查,也找不到活口啊。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皇城又这么大,微臣只怕力有不逮,叫皇上失望。” 这会儿晓得怕了? 奉临心里憋着一股气。听小侯子叙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简直气得恨不得杀人。当着他的时候,这些臣子毕恭毕敬,一副谄媚相。可背着他的时候,竟然连他的皇贵妃都敢欺凌,俨然一副要造反的嘴脸。不趁着这时候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只会惯得他们更加变本加厉。 “两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奉临瞟了小侯子一眼。 小侯子连忙捧着一根香走上殿来。 忙有小太监帮着打下手,摆好了香炉,将香点燃。 “陈大人。”小侯子恭敬道:“这根香从点上到燃尽,正正好好是两个时辰。殿上没有风,不会少的过快。您就抓紧时间赶紧去办吧。别回头耽误了各位大人下朝,回家用午膳。” “皇上……这……”陈子贵慌忙的跪下:“微臣实在力有不逮,皇上开恩。” “还没去查,就晓得你自己力有不逮了?”奉临很是纳闷。“陈爱卿用不着如此妄自菲薄吧!万贵妃在的时候,偶尔也向朕提过,说你陈爱卿心思细腻,最懂得体察圣心。朕觉得未必……莫非,你是要畏首畏尾,让万贵妃死后还要颜面尽失?” 小侯子就没那么客气了。“陈大人入朝伺候多年,难道不知违抗圣旨是什么罪名么?陈大人,您瞧瞧,身后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您呢,可不能叫皇上和万贵妃没有面儿啊。” “微臣遵旨……”陈子贵气得心都在颤。这是什么皇帝,为了个宠妃,是要误国吗?越想越是生气,可又不敢当面顶撞皇帝,只好憋着一肚子气起身就要告退。 “等等。”奉临唤住了他。“朕思来想去,觉得就这么叫你去查也是不好。” “皇上……”陈子贵眼底闪过一丝曙光。皇上莫非是要改变主意了。 “此事,两个时辰之内若是查清了。朕就当着百官,给你加官进爵。可若是查不清楚……那就只好当着百官,摘掉你的乌纱了!” “皇上,微臣忠心耿耿,您就算要责罚微臣,也总得有个名头啊!”陈子贵不服气,语气有些生硬。 “祸乱后宫,带头滋事是什么罪名,陈爱卿莫非不知。”奉临似笑非笑道:“不过不知道也无妨。朕现在是吩咐你去办事。办得好自然有赏,办得不好,就说明你的心没用在该用的地方。那也就不能怪朕……容不下你这粒沙子。赶紧去吧,陈爱卿,香可是点着呢!”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六十七章:耿耿于怀 钻石满1200的加更~ 处理完了朝政上的事情,奉临便赶紧换了身寻常衣裳,急匆匆的往伊湄宫去。 担心沈凉悦还真跑到苍穹殿来闹腾,就想着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哪知道半路上竟然遇到了桦妃。 “臣妾给皇上请安。”桦蕊温和的笑着行了礼。 “你怎么出来了?”奉临觉得这话有点欠妥当,忙道:“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不是叫好好歇着么?” 桦蕊不敢有太多的心思显露。知道:“臣妾惦记着皇贵妃娘娘的身子。听说娘娘是累的病倒了,臣妾便叫人找了些补方来,也不知道娘娘合不合用。” 想要讨好皇上,就必然得从皇贵妃入手。 这个道理,只怕皇宫上下没有人不明白。 “有心了。”奉临其实是想说,方子留下,你可以走了。 然而到底桦妃也是为他试了毒,就这么赶她走,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奉临心里头有些难受,说真的这时候他真的什么都不想管,只是想陪着碧儿。 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就这么静静的对望,也能叫他安心、满足。 “皇上。不如臣妾陪您一道去伊湄宫,您的御驾在前面走。臣妾在后面跟着也就是了。”桦蕊温和的屈膝,笑对小侯子道:“候公公可以起驾了。” 小侯子心里直想笑。桦妃未免也太会以退为进了吧。算好了时候,就像是故意等在这里守着皇上的玉辇过来一样。不然她是妃主,身子还虚,怎么可能出门不坐轿子,徒步去皇贵妃宫里送方子。 谁信啊。 当然,这也正是桦妃的高明之处。这么多不妥当放在一起,皇上想不叫她上玉辇也难。 “既然是一起去,你就上来吧。”奉临伸出了手。 桦蕊脸上一喜,含笑低着头:“谢皇上。” 只是御辇上,奉临一句话也没有说,平静的看着前方。 纵然桦蕊有话想说,也是不便多言什么的。她知道没有皇帝喜欢唠唠叨叨的女子。 这个时候安守本分就是最好的了。 到了伊湄宫,奉临先从御辇上走下来。正转过身想要扶一把身后的桦妃,忽然一个人扑棱棱的过来死命的抱住他伸出去的那只手。 桦蕊刚迈腿要走下来。被这横冲直撞的人推了一把。 整个人向后仰倒,直接从御辇的另一端摔了下来。 “呦,桦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小侯子差一点就笑出来。虽然情况很危险,但看着桦妃摔的四仰八叉的,发簪子都掉下来了,那狼狈的样子也是真的挺逗乐的。 奉临这时候才看清楚抱住他手臂的人。“凉悦,你这扑扑楞楞的是要做什么?” “皇上,救救臣妾吧,您救救臣妾吧!”沈凉悦惊慌失措,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双闪烁着泪光的眸子,看上去红红的很是可怜。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奉临不解。 “有人,有人……要杀凉悦。皇上,您就就凉悦吧。” “谁要杀你?”奉临更加奇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桦蕊是左肩膀着地,左边手肘撑着。也是疼的厉害。可就算是她被人扶了起来,皇帝的目光都没有看向她一眼。 “娘娘,您没事儿吧。”小侯子强忍着笑,硬是让自己装出关心的样子。 可是桦妃那松散的发髻歪倒在一边,就和疯妇院那些婆子没什么两样,也实在是太难为他了。“没事。”桦蕊心想,要不是她反应快,万一后脑先着地,折了脖子可不是开玩笑的。也不知道这樱妃抽什么疯,这样让她难堪。 从来都是皇上去毓秀宫带着皇贵妃显摆。今儿还想坐一回御辇,也叫宫里人看看她能与皇上同来伊湄宫的恩宠呢。说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真是活活把人气死。 “皇上,臣妾不能在这里说,咱们还是进去说吧!”沈凉悦攥着皇帝的手臂不松开,一个劲儿的往伊湄宫里扯。 奉临心里很不情愿,但是也不好在这里呵斥樱妃什么。加上她又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说了估计也没什么用。“好好好,你松开朕,朕跟你进去慢慢说。” “皇上快走……”沈凉悦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意思,还是拼命的用力扯。 恨不得她和皇上都能长出翅膀来,一扑腾就能飞进去似的。 “皇……”桦蕊口中只喊出这一个字,眼前的两个人就都走上了玉阶。她的腿方才栽倒的时候挂在了御辇上,这会儿有些疼。只要咬着牙一瘸一拐的跟在了身后。这叫什么事儿啊? “娘娘,皇上来了。”章嬷嬷快步进来,忙不迭的说道:“樱妃和桦妃也一同来了。” “樱妃和桦妃怎么凑到一起去了?”素惜就看不明白了。 “来就来了吧。”严一凌靠在软垫上吃着果脯。冯靖宇的药可是真的很苦,不多吃几片果脯,说话都是苦涩的味道。 话音刚落,沈凉悦便扯着皇帝走了进来。 “好了,凉悦,已经进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先松开朕。”奉临相当的不高兴。 “皇上,不是臣妾不说,而是臣妾想求您开恩,先救救臣妾的母亲。”沈凉悦一进来便跪了下去。“早起,内务局送了一碗龟苓膏来。您是知道的,臣妾从来不吃那种东西,可内务局的奴才非说有益,叫臣妾一定要吃,还说是表姐特意吩咐的……” 严一凌有些糊涂了。一会儿母亲,一会儿有龟苓膏,这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樱妃到底在说什么,我都听糊涂了。素惜你去沏茶,端进来让皇上和樱妃边喝边说。” 这么一说又觉得不对,严一凌问章嬷嬷:“不是说桦妃也来了么?桦妃人呢?” “臣妾在这里。”桦蕊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进门前先整理过自己的头发,已经没有那么乱了。只是掉了的簪子没有捡起来,随意绾起的发髻固定的不是太好。以至于桦蕊并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你这是怎么了?”严一凌莫名其妙。 “臣妾……这是小事。”桦蕊心想,皇帝都不在意她从御辇上折下去。她有何必当着皇贵妃的面再说一遍这样难堪的事。 “哦对了!”奉临这才想起来:“方才凉悦来的突然,是不是伤着你了?” 桦蕊立刻展露了温和的笑意:“樱妃是心急才会这样的,臣妾没有大碍。”上叼协技。 这下素惜就听明白了。原来不是桦妃和樱妃结伴陪皇上来伊湄宫。而是桦妃想来显摆恩宠,被樱妃从中作梗了。 这樱妃的手段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奴婢就去沏茶,请皇上、两位娘娘宽座。”她笑呵呵的和章嬷嬷一起退下。走到门外才道:“桦妃每次都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才行,她争宠的方式还真是够特别的。” “可不是么!”章嬷嬷咂嘴:“别回头恩宠没得着,自己浑身上下也没一块好地方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如出一辙的轻蔑。 “现在能说了么?”奉临走到严一凌的床边握住她的手坐下,沉着脸看向沈凉悦。“到底是谁要害你,关你的母亲什么事?又和那碗龟苓膏有什么关系?” 沈凉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焦急的说:“那碗龟苓膏,臣妾不爱吃就倒在了小缸里。小缸里的鱼当即就被毒死了。每一条都翻了肚子。” 桦蕊没做声,瞟了一眼皇贵妃。 “是被撑死的还是被毒死的,你分清楚了么?”严一凌是提醒她,要陷害皇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当然。”沈凉悦从怀里掏出一块布:“臣妾用银簪试过了,皇贵妃请看。” 布里的银簪子下端黑的像炭一样。 “还有这个。”沈凉悦把布包里的那封信也一起拿了出来。“这是皇后逼我娘写的,如果我不照办,我娘就……” 奉临让小侯子拿来呈上,皱眉看了信的内容。表面上的确只是嘘寒问暖之类的话,可透出来的意思却不是那么简单。“这信……” “这信是侯奎给臣妾送来的。”沈凉悦垂着头呜呜的哭起来。“皇上,臣妾知道表姐的心思。她不过就是想用我的翊儿,给她买个万全。倘若她产下男婴,那便是号令沈家莫敢不从的王牌,可若是她诞下了女婴,那翊儿就是她今后的指望。臣妾或者,只会碍她的眼。” 奉临早就猜出皇后或许会有这样的心思,可话从沈凉悦嘴里说出来,还是叫他心里不舒服。“皇后曾经冒险跳入水中救翊儿的事,难道你忘了?” “臣妾没忘。”沈凉悦道:“皇上,正因为翊儿有用,皇后才会这么做啊。臣妾也信,即便臣妾死了,皇后也会将翊儿视如己出,呵护备至。有没有我这个亲娘根本就不重要。但是,臣妾斗胆,也请皇上相信,一旦表姐产下男婴,那翊儿的身份就从皇子变成了绊脚石,表姐不会让她活下去的。” “你到底想要朕做什么?”奉临无奈的看着她。心里还因为没能静静的陪着碧儿耿耿于怀。 “求皇上治皇后谋害妃嫔,抢夺皇子的不赦之罪。求皇上保护臣妾的母亲免受牵累,能够平平安安的安度晚年。”沈凉悦伏跪在地上,哭声凄婉。“皇上,求求您了。” “皇后有身孕你不清楚么?”奉临只一句话就打碎了沈凉悦的美梦。“你要朕治罪皇后,只凭这两样东西?你觉得可能么?”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六十九章:樱妃出手 “皇上,臣妾没有说谎。您要是不信,大可以叫人去臣妾母家瞧瞧,看看臣妾的娘亲是不是早就不在府中了。”沈凉悦的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那可怜的模样叫人看着就会不由得心酸。“还有那龟苓膏,也是表姐让内务局送来的。皇上您要是不信,大可以查问内务局的奴才,臣妾有一字不实,您就把翊儿带走,永远不许他回到臣妾身边。” 严一凌叹了口气:“皇上,您知道樱妃一向最在意的就是翊儿。如今她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这事情有些隐情。臣妾以为,皇后娘娘孕中不宜心烦,不如先查问内务府的奴才再作打算?” 奉临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樱妃这么急着求见,必然是要闹出大动作。宫门外那场厮杀,是否经过了沈家的手也是显而易见。“小侯子,你去内务局仔细查问清楚,相干人等带到伊湄宫外候着。朕会亲自过问。” “是。”小侯子点头退下。 严一凌看沈凉悦哭的可怜,便劝道:“地上凉,樱妃还是坐着说话。皇上既然亲自过问这件事情,就一定能查清楚。” “谢皇上,谢皇贵妃娘娘。”沈凉悦眼睛红红的惹人怜悯。她慢慢的走到樱妃旁边的位置坐下。 “樱妃为皇上试毒,身子还虚着呢,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严一凌的目光落在这个叫她难以琢磨透的女人身上。或者说,这个叫皇上捉摸不透的女人身上,淡淡的疑惑。 桦蕊忍着疼,微笑道:“臣妾知道皇贵妃娘娘身子虚,特意找了一些补方送过来。不知道娘娘是否合用,还请娘娘问过太医,甄选些能用得上的进补,早日痊愈。” “你真是有心。”严一凌不禁称赞:“自己的身子还没好,便先想到了本宫。” “娘娘谬赞了,臣妾身为妃主。理当敬服皇上,侍奉皇贵妃左右。”桦蕊乖巧的说。 严一凌心想,不是该说侍奉在皇后左右么? 这是看到樱妃状告皇后,便急着撇清自己了?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 “冯太医说,为皇上试毒是有一定风险的。很可能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本宫瞧你这一头的冷汗……”严一凌皱眉:“桦妃,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 她这么一问,沈凉悦才想起来。“啊,一定是臣妾不好。方才太急着求见皇上,好像用力太猛,把桦妃从御驾上推了下去。桦妃姐姐,你没事吧?是不是伤着哪里了?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别的话,完全没听出有什么重点。奉临只是很介意樱妃提到“御辇”两个字。这无疑是告诉皇贵妃,桦妃是乘坐御辇前来的。也就是和他一道来。从来都是他喜欢带着碧儿坐上御辇去毓秀宫。 怕她心里不舒服,奉临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指尖。 严一凌侧过脸,与皇帝对视,温然而笑。“跌下御辇可大可小。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皇上说呢?” “也好。”奉临虽然不怎么在意桦妃,但是情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就算只是个寻常的嫔妃,身为皇帝的也要照拂一二,显得雨露均沾。何况桦妃为他吃了不好苦。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叫人请太医过来,也顺道看看冯太医在不在宫里,请过来替皇贵妃请脉。” 汪泉忙道:“皇上,冯太医已经不在宫里住了,只怕一时半会儿不大好找……” “唔!”奉临颔首:“先请太医过来瞧桦妃吧!” “是。”汪泉也赶紧退了出去。 “臣妾无妨。叫皇上皇后挂心了。”桦蕊微微勾唇,平和的笑道:“樱妃妹妹也不必在意,你也是一时着急才会失手的。” “多谢姐姐体谅。”沈凉悦垂下头去,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现在的心思。都放在对付皇后身上。别的根本不重要。只要皇后倒了,她就有好日子过了。 能不能扳倒皇后也救出娘亲,就看今天这一仗了。 然而太医还没有来,沈音苒便到了。 小侯子紧随其后,脸色很是不好。 “臣妾给皇上请安。”沈音苒微微屈膝,底气很足。倒是比前几日看着好多了,满面红光,判若两人。 “不必多礼。”奉临很是疑惑的看着皇后,心里自然是在盘算为何皇后看上去如此的精神奕奕。然而嘴上的话却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叫你好好歇着么?” “皇上放心,前两日臣妾在苍穹殿住着算是休息过来了。这两日身子已经舒服多了。”沈音苒的目光落在沈凉悦脸上,眉头便锁了起来:“凉悦也过来了。” 沈凉悦一听这话即刻激动起来:“若不是我过来了,皇后您会过来么?” 目光落在小侯子脸上,沈凉悦皱眉道:“候公公去内务局问到了什么?能不能当着皇后的面禀告皇上?”上叼状扛。 小侯子在殿外已经挨了皇后一顿数落。这时候心里正憋气呢。樱妃这话,倒像是也能让他出口气,想了想,他还是抬眼看了皇帝的意思。 “说吧!”奉临皱眉。 “内务局的确是送了一盏龟苓膏给樱妃娘娘。”小侯子低着头:“也的确是皇后娘娘吩咐的。经手的奴才都没觉出那龟苓膏有什么问题。” “笑话。”沈凉悦冷哼了一声,不过并非冲着小侯子去的。“难道下毒的人会承认自己下毒么?经手的奴才要是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就是死也怕是不敢送出来吧!这些事,皇后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自然懂得巧妙安排。更何况表姐你难道不知道凉悦从来不吃龟苓膏么?” 沈音苒皱了皱眉,抚了抚自己的腹部。“本宫是看你近日虚火上升,总像斗鸡一样扎起毛来,想给你降降火。没想到,送一碗龟苓膏也能引起这么多风波。本宫真是吃力不讨好。” “龟苓膏呢?”奉临问。 沈凉悦皱眉:“还在臣妾宫里的小缸里。” “什么?”沈音苒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本宫的一番心意你不接受也就罢了。把龟苓膏倒在小缸里去喂鱼……亏你做得出来。” “若不是喂鱼,又怎么知道里面有毒。只怕凉悦已经稀里糊涂的做了鬼!” “你的意思是说,鱼吃了本宫叫人给你炖的龟苓膏死了,你便说那里面有毒?”沈音苒这下子才听明白。 正好汪泉不合时宜的进来,说是太医到了。 沈音苒冷着脸喝道:“太医来的正好,赶紧看看樱妃的疯病是不是又发作了。死了几条鱼,竟然怪本宫下毒。皇上,未免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叫人去把樱妃宫里的小缸抬过来检查清楚的好。” 太医自然不敢上前去给樱妃请脉。毕竟皇上也在场。 然而又不能得罪,一时间进退两难,倒也是为难他了。 “太医。”沈音苒又唤了一声:“赶紧来瞧瞧樱妃。” “是。”太医躬着身子进来走上前,很是为难的样子。 “皇上,臣妾根本就是好好的。这一切不过是皇后故意叫臣妾难堪的说辞。”沈凉悦垂下眼眸:“当初她便是责备臣妾太过溺爱翊儿,使翊儿胆小爱哭,又格外娇惯,还会认生。可是您也看见了,翊儿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哪里认生了?这一切都是她为了夺去翊儿的说辞。” 沈音苒看着她满脸是泪,不由得叹气:“凉悦,你已经是当娘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在宫里,只要会任性会撒泼,那做错了事情就不用负责么?须知道,我不光是你表姐,更是皇后,诋毁诬蔑皇后是什么罪名,你可有想过么?” 这番话说出来,严一凌已经感觉到沈凉悦输了。 皇后岂会让那小缸里还有毒。 “皇后娘娘请宽座消消气。”严一凌缩在被子里,手一直被皇上握着。“樱妃许是受了惊,一时惊悸之言,还望皇后娘娘不要见怪。再者,误会要是能解释清楚,那对大家都好。” “皇贵妃真是会说话。”沈音苒饶有兴致的坐在离床最近的位置。确切的说,是离皇上最近的位置。“本宫也希望是误会,误会一旦解释清楚了,那后宫也就和睦了。” “表姐。”沈凉悦忽然叫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脸上。 “怎么?”沈音苒沉静的看着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沈凉悦冷着脸,声音瑟瑟发抖。“你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就不肯放过我们母子么?我不过是知道了一些沈家的事情,你就那么怕我将这些秘密抖出来么?” “沈家的秘密?”沈音苒纳闷了。“沈家会有什么秘密?你想说只管说就是了。” “就是夺宫的那件事。”沈凉悦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表姐,你当我真的糊涂,什么都不清楚么?” 沈音苒是真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开口。难道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连亲娘的命都不顾了。“咱们都是皇上的人。入了宫,这宫便是咱们的家。沈家,对你我而言,都是外戚。有没有这回事,本宫不知道,劝你也不要随意乱说。毕竟兹事体大,万一有什么误会没能解开,那可就不好了!” “朕却有兴趣知道。”奉临养了眉头:“陈子贵已经被摘了乌纱,却仍然没有头绪。凉悦,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七十章:咬住皇后 沈凉悦再一次走到皇帝面前跪下,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的说。“皇上病时,臣妾见过以为郎中。杨仲初。” 她只说了这个名字,沈音苒的脸色便一下子黯淡下来。 “杨仲初?”奉临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杨仲初表面上不过是个郎中。实际上,他在开着医馆的同时。也在暗处为沈家办事。”沈凉悦红了眼睛。“也是他入宫进献药方的时候,臣妾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一早就已经找过他,目的就是要他暗中纠集沈家在皇城中的势力,然后伺机而动。妄图用少的兵力直取皇宫。” 沈音苒猛的一拍椅子的扶手,直直的站了起来。“沈凉悦,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皆有证据可查。”沈凉悦毫无顾忌的瞪着她:“我娘没事就算了,倘若我娘有事……表姐,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皇后不必心急,朕想先听凉悦的话。稍后会给你时间说清楚。”奉临沉眉,表情十分的严肃。 “是。”沈音苒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稳稳当当的坐了下去。“那凉悦你就好好说吧。” 沈凉悦才不去看她那张脸,唯有气愤。“当时臣妾并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有这样的吩咐。还在好奇皇上不是只得了怪病么。杨仲初的话,臣妾当然不信。哪知道,当晚还就真就在宫门外除了事情。” 倒吸了一口凉气,沈凉悦环抱双臂,禁不住瑟瑟颤抖起来。“皇上,杨仲初是问臣妾,到底皇后要扶持臣妾的孩子登基,亦或者是她腹中那一个。又问臣妾,是不是臣妾也是相同的意思。可是从头到尾,臣妾一直被蒙在里。” 奉临问:“杨仲初在哪里,他的医馆又在哪里?” 沈凉悦摇头:“皇上,若非杨仲初自己找上门进宫来。臣妾根本就没见过他。若不是他表露身份,道出这么多隐情,臣妾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会有如此之多的秘密。摆明了,是有人故意要坐实证据,叫皇上您查出那个杨仲初曾经与臣妾见过面。顺势把这一切都栽赃到晨起身上。” 跪着向前走了两步,沈凉悦的情绪格外激动。“皇上,如果不是这样,那龟苓膏的事情怎么解释,我娘亲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如果这背后不是有皇后娘娘参与,沈家的人怎么会有胆子入宫来找我。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一颗心扑在翊儿身上,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政事也好,光耀门楣的事情也罢,几时轮到臣妾这等微末之流来挑大梁了。” 严一凌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樱妃嘴里的话就像是子弹一样往外飞。听的人都觉得难受。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么?”奉临看着沈凉悦。 “暂时就这么多。”沈凉悦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奉临点一点头:“皇后有什么要说的?” 沈音苒已经没有方才的急躁了,脸色沉静道:“皇上明鉴。杨仲初的确是为沈家办事。但所经办的,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事情,绝没有涉及谋夺皇权之类。他家三代行医。虽无入宫侍奉,却一直为沈府提供医药,甚至补材。臣妾的确偶尔会吩咐人去他的医馆拿药,但这些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就好像在宫外定制金器一样。无伤大雅。” 奉临微微点头:“那么,当晚皇宫外那场厮杀,皇后又是否知情?” “皇上,事发之前,臣妾根本毫不知情。也是当晚事发,臣妾才知道有人觊觎皇权,欲意夺宫。”沈音苒的眉头紧紧蹙着:“此事若非有和亲王。只怕就要让某些人得逞了。臣妾的孩子尚且还在腹中,是男是女根本就未可知。可某些人的孩子,却已经抱在怀里了。凭什么诬蔑是臣妾安排的这件事。还是那句话,樱妃你可有证据?” “皇贵妃怎么看?”奉临转头望了望靠在软垫上,眉头打结的佳人。 “皇上,既然皇后与樱妃都提到了杨仲初,臣妾觉得,找到这个人,整件事情也许就会清楚了。”严一凌轻描淡写的说。 其实这些天,她的心思都用在照顾皇上应付大臣妃嫔了。那场逼宫的戏码,到底是皇后诬蔑樱妃,还是樱妃挑战皇后,她是真的没认真想过。 但是原则是不会变的,沈家的事情,就是要沈家自己解决。 外人说的多了,只怕会被当成恶意攻击。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再说,桦妃不也是一言不发的么! 严一凌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桦妃真的很聪明。每次在这种情况下,她都会做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只听不说。既不会得罪人,也不会让人知道她的心思。上叼围圾。 “小猴子呢?”奉临扬了扬眉:“去把人带上来吧。” 奉临说到把人带上来,沈音苒还以为是跪在外面的那些内侍监。也就是内务局经手龟苓膏给沈凉悦的那些奴才。 然而桦蕊却觉出了一丝不寻常的诡异气氛,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杨仲初?”沈音苒一下子就愣住了。 皇上让小侯子带进来的人,竟然是杨仲初! 这怎么可能? 事情发生之后,沈音苒便让人偷偷的去找杨仲初。只知道他的医馆照常营业,一切有条不紊,但是他自己却不见了踪影。 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皇上带进了宫。 “草民杨仲初给皇上请安。” 奉临冷哼了一声:“朕何以为安。皇城里的郎中都有这样翻天覆地的本事。朕的江山不正是岌岌可危之时么!” “草民该死,求皇上恕罪。”杨仲初伏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冰冷的地砖。 “恕罪怕是难!”奉临拧眉:“你这不是还没交代呢么!” 沈凉悦瞪圆了眼睛,看着杨仲初眼泪汪汪道:“你实话实说,到底夺宫之事是皇后逼你陷害我,还是我逼着你陷害皇后?” 沈音苒登时就恼了:“皇上再问他的话,樱妃你急着嚷什么?” 奉临不悦的轻咳了一声。 两个人便死死的盯着杨仲初,谁都不再轻易说什么。 气氛一时就凝固了。 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每个人都觉得惊心动魄。 一个人的一句话,不是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决定一群人的生死。顷刻之间,一切都将变成定居。 “还不说?”奉临冷声一喝。 杨仲初一个哆嗦,战战兢兢道:“草民平日里,都是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那一日入宫献药方,是想借着由头,入宫问一问樱妃娘娘的意思。可微臣表露身份之后,樱妃娘娘唯有一片茫然,显然根本就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打算。草民岂敢抖落出太多秘密,便点到即止。并且从头到尾,樱妃娘娘根本不信草民的话……” “你胡说!”沈音苒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碎了一样,又急又气,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皇上抱恙,本宫有孕在身,宫里的事情都操不完的心,本宫几时吩咐过你做下这样杀头的事。好,你说是本宫吩咐你的,你可有证据?” 杨仲初连连摇头:“皇后娘娘,您一向谨慎,又岂会给草民留下什么证据。何况,若不是您吩咐,草民怎么会替一个并不算得宠的妃子做这样株连九族的大事?事到如今,草民不得不将整件事情抖落出来,求您看在草民可怜的份儿上,就如实交代了吧。或许……皇上仁慈为怀,会给草民一个痛快。” 沈音苒难以置信的瞪着沈凉悦,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是有什么本事,能叫杨仲初倒戈相向,宁肯死也要拉上自己来垫背。“沈凉悦,你简直岂有此理。 沈凉悦红着眼睛,回以锐利的目光:“表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到底血浓于水,您就非要逼死凉悦不可么?” “你……”沈音苒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好像不受控制一样。 她才站起来,竟就觉得摇摇欲坠,那种滋味,简直不知是怎么撑下来的。 胸腔里,一股怒火烧的她忍无可忍。“杨仲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伙同樱妃栽赃本宫,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奉临拧着眉头,目光深邃,冷峻的脸上一股煞气。“这件事情,还有谁参与谋划了,杨仲初,朕要听实话。” “回皇上没有了。皇后娘娘谨慎,不敢随意调动沈家的兵士。怕皇城外有动静,很快就能被皇上觉察,亦或者被各地驻守的亲王或将军觉察。夺宫的那支队伍,都是草民一手安排,他们本来就藏匿在皇城之中,根本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说到这里的时候,杨仲初还微微有些得意。“实际上,若不是和亲王的军队骁勇,草民早就已经替皇后娘娘得手了。” “岂有此理,谋逆夺宫竟还敢如此的大言不惭!”小侯子冷喝了一声:“皇上此等奸贼决不能姑息。不如这就拖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奉临竖起右手一只巴掌,示意他稍安勿躁。“不急。朕要留活口。此等事情一旦传出去,便是翻天覆地的劫难。朕得留着活口去堵住那些朝臣重臣老臣的嘴巴。不然,还只当是朕容不下沈家容不下功臣。皇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七十一章:困兽 “皇上,您难道要听信这等小人的话而怀疑臣妾么?”沈音苒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臣妾盼了这么多年,才有了和您的第二个孩子。求神拜佛都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出生。您病着,臣妾尽力帮衬皇贵妃周旋朝臣与妃嫔之事,自顾不暇。又怎么会有心思去做这样一件事来冤枉樱妃?” 沈音苒动容的说:“且不说樱妃是沈家的女儿。只说这个宫里有皇嗣的又不是只有樱妃。何况您对臣妾说过,臣妾才是您的皇后。有什么理由。放着好好的后位不要,臣妾赔上自己和孩子的前程去做这样的事?” 不得不说,皇后这话是没有错的。 沈凉悦听着,只觉得心慌。皇后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把握,皇上会更加相信她的话而不是皇后。 奉临低眉,道:“先把杨仲初带下去,不得有任何闪失。” 沈音苒自然是不肯的:“皇上,事情说到这里,完全是樱妃和杨仲初的一面之词。这么大的事情,臣妾不可能直接与杨仲初商议。总得有人替臣妾从宫里往外送消息吧!何况别说这件事情不是臣妾做的。即便是臣妾做的,也总得拿出证据才能叫臣妾心服口服的认罪吧?” “朕并没有说要治罪于你。”奉临看她很不平静的样子,微微挑眉。“皇后不必忧心。这件事情。朕会详细调差,无论是你,亦或者是凉悦,朕都会做到勿枉勿纵,你大可以放心。” 小侯子清喝了一声:“来人,带下去。” 两名御前侍卫迅速的将杨仲初架了下去。 “朕……登基之初,多得沈太后辅佐。一晃也这么多年了。”奉临感慨不已。“沈家为朕的江山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朕岂会不念及忠臣之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朕和天朝的许多臣子们,都渐渐的淡忘了你们沈家的功劳……便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沈音苒连连摇头:“皇上,臣妾并不敢居功自傲。沈家能为皇上效力,能为天朝效力,实在是臣子的本分,并不敢有任何的奢求。” “这话自是不必再说。”奉临的脸色不太好。“正如皇后你所言,这件事情若要交代吩咐下去,并非一两个人就能实施。这中间有多少曲折。朕会清清楚楚的查明白。” 这话,让沈音苒听不出皇帝的心思。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在帮她,亦或者是希望她有事?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都下去吧,朕累了。” 皇帝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惊得沈凉悦一个哆嗦。“皇上,臣妾的母亲……” “你入宫的日子也不短了。生下了翊儿时也没请你母亲入宫照顾。也好。趁着近来春光甚好,朕便让人接她入宫与你小住几日。”奉临对小侯子使了个眼色。 “至于皇后……”奉临的目光从皇后的脸,缓缓的移动到她的腹部。再从腹部重新看向她的脸庞。“杨仲初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也算是当面指证了你。朕顾念夫妻情分,暂且不信,却也要给和亲王一个交代。” “皇上的意思是……”沈音苒咬住了唇瓣:“臣妾就得为这件事情承担后果么?” “后果两字。言之尚早。”奉临皱了皱眉头:“朕只是希望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前,皇后能好好待在你的毓秀宫里,静心安胎。” 桦蕊起身,忍着身上的痛楚跪在皇上面前:“皇上。皇后娘娘有孕在身,想来诸多不便。臣妾斗胆恳请皇上允准,让臣妾每日前往毓秀宫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 沈音苒没想到一言不发的桦妃,一开口边说了这样的话。 奉临看了看桦蕊的脸,又看了看皇后。“你自己的身子还没调理好,又怎么好再受辛苦。皇后身边,朕会挑选勤快的侍婢仔细照顾。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桦蕊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点头:“臣妾遵旨。” “行了,还是那句话,你们都下去吧。”奉临一直握着严一凌的手就没有松开的意思。 沈音苒觉得无趣,不走又能如何。 沈凉悦心里没有底。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能接来自己的母亲。这一仗,她和皇后谁都没有轻易压倒过对方。 “大把的精神都用在本宫身上,看来你是很害怕本宫诞下皇嗣啊!”沈音苒走出了房门,便冷眼瞪着低头出来的沈凉悦。“还是你觉得,只有本宫才是你的阻碍。这宫里就再不会有旁人了么?” “皇后娘娘。”沈凉悦沉了口气,平静的看着她。“要说的话,方才在皇上面前,我都已经说完了。倘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自可以进去禀明皇上。不要再在臣妾面前胡言乱语。臣妾……只不过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而已。” “很好。”沈音苒淡然的看着她:“那咱们就试试看,看看是谁撑不住先掉泪。谁,先向对方求饶。” 怒气冲冲的回到毓秀宫,沈音苒一扬手,将几上的一套茶壶全都砸碎了。 “落地开花,落地开花。”侯奎赶紧进来,便说着吉祥话,便阻拦皇后继续砸东西。“娘娘,凡是只看您腹中的小皇子呢。再忍几个月,害怕您没有翻身的时候么?” 不等沈音苒说话,就看见无双拿着几样东西走出来。 沈音苒狐疑的不行:“你这是干什么?” “皇后娘娘,奴婢要被带去下院做活。只怕这些日子就不能在您身边伺候了。”无双低着头,呜哝道。表情十分的不舍得。 “这是什么意思?”沈音苒瞪圆了眼睛:“凭什么撤走本宫的近婢?” 无双红着眼睛说:“不光是奴婢,其余在毓秀宫伺候的丫头、嬷嬷都要一并撤出去。内务府指派了叶穗,叶萍来侍奉娘娘。” “说什么呢?”侯奎气不过:“叶子辈的小丫头才入宫多久,还不到四个月怎么能伺候的好皇后娘娘?” “奴婢也是这么说,可……” “可皇命难为!”沈音苒挑眉冷笑了起来。“桦妃身边的丫头,叶子叶梅是皇贵妃挑选的人。沈凉悦身边新去的那个丫头叫叶欣,也是内务局指派的人。现在也轮到本宫用这样的丫头在身边伺候了。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风水轮流转。” “皇后娘娘,您别难受,等事情过去,奴婢一定尽快回来您身边伺候。”无双正了正脸色,道道:“娘娘,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照顾您的凤体,好好养胎。奴婢一定想办法证明您的清白。” “不!”沈音苒摇头:“无双,你什么都不必做。” “可是娘娘……” “本宫是清白的,无需证明。区区一个沈凉悦,本宫何足为惧。”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这一路走来,宫里多少凶险,本宫难道还见得少么?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皇后这么说了,无双反而没有痛脚可抓。虽然无奈,但她也不得不离开。她跪了下去,将手里的东西搁在地上,向皇后叩首:“娘娘万万保重凤体,奴婢告退。”上叼亩号。 “去吧。”沈音苒不懂声色的看着她。 待到人退了下去,她才阴沉着脸色对侯奎道:“你马上就去把那件事做好。本宫倒是要看看沈凉悦会哭成什么样子。”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说,沈夫人……” 沈音苒缓缓的闭上眼睛。 “娘娘,这件事情都已经在皇上面前说开了。倘若这时候沈夫人出事,那皇上最先想到的便是您。咱们这样顶风而行,怕是不太稳妥吧……要不要……” 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只有锐利的光芒。 侯奎被皇后这个眼神吓得直哆嗦。“娘娘……” “你就非要做的让皇上怀疑咱们么?就不能是什么意外,尤其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意外。最好……还是许多人都亲眼目睹的意外。如此一来,皇上再怎么怀疑,也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你说是不是?” 稍微一想,侯奎也就明白了。“娘娘您放心,奴才心里有数了。” “有数了就好。本宫就是怕你心里没有底气。”沈音苒扬了扬眉毛:“本宫到什么时候都是皇后,这一点你记住。只要本宫还是皇后,皇上就得念及从前的情分。到底,皇上的命是本宫舍身相救。比起桦妃为皇上试毒,本宫的恩情可是要重得多。” “皇后娘娘英明。皇上可是最念旧的。”侯奎阴戾的笑了起来。 “记得,给本宫的安胎药和膳食,你必须找人尝过再送来。那些新指派过来的丫头,给本宫牢牢盯紧了。”沈音苒不信,她死撑活撑的撑到现在,会灾在一个沈凉悦手里。 然而别的事情都好说,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杨仲初为什么要受沈凉悦的威胁。沈凉悦又是怎么抓住了他的要害。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冒死说出这样的话,还一口咬定是自己指使的呢? 威逼利诱,还是别的把柄…… 心里太沉了,沈音苒抑制不住的颤抖。这个时候,谁能帮她一把?谁能帮她一把呢?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七十二章:暖心的人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叶子看着桦妃一瘸一拐的走出伊湄宫,不由得吃惊。 叶子和叶梅是步行来到伊湄宫的。以至于并没有看到桦妃从御辇上摔下来那一幕。所以她们猜不出桦妃怎么会在伊湄宫受了伤。且还是在有皇上陪同的情况下。 “没事,意外而已。”桦蕊特意把方子都交给了章嬷嬷,耽误了一些时间。没有和皇后、樱妃一块走出来。目的就是怕皇后又拉着她东拉西扯的抱怨什么。 这一次,沈家怕是真的要不行了。她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冒险。 “娘娘。您这样怕是不好步行回宫。不如奴婢现行回去领轿子来,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叶梅也是好心。 可桦蕊心头那么高,她怎么肯等在伊湄宫外。叫人瞧见她伤痕累累,又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必了,本宫边走边等,你赶紧回去领轿子来。” “桦妃娘娘请留步。”素惜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桦蕊转过身,看她一脸温然的笑意,不免也跟着明媚的笑起来。“素惜姑娘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桦妃娘娘真是客气。”素惜和悦的说:“娘娘知道您有伤在身,诸多不便,特意吩咐奴婢让人领着玉辇送您回宫。” 倒是没想到皇贵妃会有这样的心思。桦蕊有些受宠若惊。“臣妾卑微,如何能乘坐皇贵妃的玉辇。还是请姑娘代我谢谢皇贵妃一番好意。” 素惜心想,桦妃您连皇上的御辇都坐了。害怕做皇贵妃的玉辇? 当然,她不会在自己脸上写出这些不满,叫桦妃多了几分提防的心思。“娘娘最该知道皇贵妃的性子,娘娘是心疼您才会吩咐奴婢送您。总不好叫奴婢无功而返,受责备吧?” “你呀,这张嘴是真会说话。”桦蕊笑着握着她的手:“那你就替我多谢皇贵妃娘娘。” 说话,汪泉已经领着玉辇走了过来。 “桦妃娘娘请。”素惜乖巧的扶着她走到玉辇上:“奴婢送娘娘回宫。” “不必了。”桦蕊连忙摇头:“皇贵妃娘娘厚爱,臣妾已经感激不尽。就不劳你再多送一趟,回头我到了,便叫奴才把玉辇送回来。你呀,留在伊湄宫伺候着就是了。” 素惜当然不想送她,听她这么说,便只好为难的点头。“娘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奴婢下回再送您。” 转头对抬着玉辇的奴才道:“你们仔细些,好好送桦妃娘娘回去。” “是,姑姑。” 目送桦妃一行人离开。素惜脸上的笑意才缓缓的卸下来。 “咱们娘娘也是的,好好的送她做什么?就该要她一撅一拐的走回桦妃宫,让这宫里的人都瞧瞧光景才好呢!”汪泉撇着嘴,轻啐了一声:“什么东西,哪儿都有她!” 知道他是为了桦妃试毒抢功劳的事情不高兴,素惜反而笑了。“你别说,那件事情我心里还是挺感谢她的。小姐身子本来就不好,再要是被这么一折腾,还指不定弄成什么样呢。到时候不是白白便宜了皇后和她。现在她要用命来抢这份功劳,咱们怎能能不成全她呢。” “也是。”汪泉一听这话,脸上才有了笑容。“咱们娘娘,为不为皇上试毒,那都是皇上心头至宝。” “这话说的对。”素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看。天光甚好。真的是雨过天晴了。咱们娘娘的好日子,指定在后头呢!” “是啊。咱们是跟了这宫里最有福气的主子了!” “嘘!轻点说话,别朝着里面。”素惜冲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停在了门外。 这样的情景许久不见了。皇上有好久没这样静静的陪着小姐说话。 内室里,一片旖旎。 淡粉色的帷帐透出了些许的温馨与明媚。 奉临慵懒的歪在她身边,看着她轻轻的拢发。那发丝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是什么花,只是好闻。 “朕看见你好了,心里就踏实多了。” 严一凌倒是有些关心方才的事情。“皇上觉得,夺宫的事,是皇后所为还是樱妃?” 奉临叹了口气:“你呀,又来了。” “怎么了?”严一凌就是想知道皇帝的心思。 “这里温暖芬芳,安静又舒适。且就只有你和朕。朕倒在你身旁看你拢发,你依偎在朕身侧静静的陪朕说话。不是很好么。干嘛又要说那些烦人的事情?”奉临伸手触及她柔软的发丝:“碧儿,知道么,朕刚才多想把她们都赶走。谁也不能来打扰朕和你的时光。” “我这不是正陪着皇上说话呢么!”严一凌温和的看着他。“皇上没有责备樱妃,反而禁足了皇后,就因为杨仲初的一番话?貌似不像!” 拿她没办法,奉临只好坐起身子:“行吧,你既然想知道朕的心思,朕就告诉你。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 “哦?”严一凌来了兴致:“皇上快说说。” “是皇后也好,是樱妃也罢,最终都是沈家受益。”奉临简而言之,成竹在胸。 严一凌锁起了眉头:“皇上要对沈家下手了,就不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么?”奉临看她担忧的样子,有些无奈:“到底你是怕朕会输,还是怕沈家倒台的太快?” “呵呵。”严一凌伏在他身上:“都怕。” “你不好奇朕是怎么抓到那个杨仲初的么?”奉临问。上叼爪弟。 “好奇。”严一凌点头,皇上就跟变魔术似的。樱妃哪里才提到这个人,他就马上把人带到了皇后面前。 捏了捏她小巧的尖,手指轻轻去触摸她卷翘的睫毛。 严一凌闭上眼睛,只觉得有点痒痒的。 “朕醒过来,得知夺宫之师是神不知鬼不觉突袭禁宫的,便已经猜到这些人就潜伏在皇城之中。万贵妃薨逝,效忠万家的朝臣很快便会分崩离析,他们就算是顾着自己的脑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替万家出头。无非就是受陈子贵那种人挑唆带头起哄。而严家一直都对朕忠心耿耿,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你添乱。” 垂眸而笑,奉临的唇边霜意十足:“所以就只有沈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到这一层,朕便摩拳擦掌的等着看好戏。不管是樱妃斗倒了皇后,还是皇后反击了樱妃,这两个人一旦内讧,沈家跟着就会乱套。朕正可以借这个由头,以化解沈家内部矛盾最为切口,分化他们的势力,用极短的时间将他们一网打尽。” “怪不得皇上知道了夺宫的事情,会一点不着急。”严一凌叹息:”这份胸襟和沉稳,着实是我很难学会的。“ 朝堂上大臣们一闹,后宫们妃嫔一哭,她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你也不差啊!”奉临的目光里饱含赞许之色:“朕倒下的这些日子,要不是你苦苦支撑,和他们周旋,只怕朕未必能等到醒过来,就已经被人割断了咽喉。” “皇上别乱说话。”严一凌有些不高兴。 “放心,朕福大命大,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不会先丢下你。”奉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脊。 “朕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奉临想了想,看着她说:“你不是一直都很不喜欢皇后么?为什么方才一句向着樱妃的话也没说。倘若你多说两句,添油加醋,也许朕会……” “皇上,桦妃不是也没有开口么?”严一凌想知道,皇帝心里对桦妃有什么看法。 奉临凝眸:“怎么?是不是不高兴朕让她乘御辇一起过来了?” “并不是。我只是觉得,桦妃……太好了。” “哦?怎么个好法?” “良嫔有难的时候,她第一个挺身而出。臣妾有难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舍身相救。就连要为皇上试毒之前,她都一言不发。节骨眼上端起药碗就灌了下去……难道皇上不觉得她特别的会……体察圣心么?”严一凌是语气,是很纯净的那一种。 奉临想了想,道:“可是她做这些事情,也没有让自己吃亏啊!帮了良嫔,她自己成了妃主。帮了你,这不是就坐着你的玉辇回宫了么?她救了朕……” 这个倒是有点为难了。奉临想了想:“朕还没想好要给她什么赏赐。” “不是位分么?”严一凌好奇的问。“万贵妃薨逝,宫里便是一位贵妃都没有了。桦妃如此爱慕皇上,连命都能豁出去,区区的贵妃之位也算不得什么吧?” “你是故意试探朕么?”奉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 “皇上觉得呢?” “其实,朕的确是想许以高位,不光是给桦妃,也是给她的父亲。” “哦?”严一凌听这话,怎么觉得心里有点凉。 “后宫的事,太过繁复。但是前朝的事,相对就比较简单了。”奉临能看准朝臣的心思,却看不准女人的心思。“沈家倒了,有些事,便得有人顶上。可是朕……又不想你在后宫太多烦恼。所以一定要许以高位,朕会先提拔华勋。至于贵妃之位……不急。” 严一凌轻笑了一声:“皇上就不怕伤了桦妃的心么?” “朕的心都给你了,旁人伤不伤,朕怎么能知道?”奉临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只要你让朕心暖,就足够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七十三章:找上门 桦蕊满面笑容,看着侍婢们捧着皇上赏赐的绫罗绸缎鱼贯而出,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赏赐了这样多的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一定是格外看中娘娘。”叶子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么。桦大人也晋升为正二品的尚书大人。足可见皇上心里一定是很在意娘娘您的。”叶梅也跟着凑趣。 “这样的话不要轻易挂在嘴上说。没得叫人听着笑话。”桦蕊抿了抿嫣红的唇瓣,满面温和的说:“好了,你们看着她们把这些赏赐入库。挑些最好的给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送去。” 叶子和叶梅喜声答应了。 “下去吧。”桦蕊不爱要她们在身边伺候。两个丫头入宫不长,许多事都看不明白。室内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脸色才渐渐的垮了下来。 “怎么?现在知道不高兴了?我还当你的心早就已经麻木了呢!”进来的人很是不客气,语气里充满了挑衅。“不是说不用我帮你么?那好哇,我没帮你的这段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桦蕊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我说过,我做事不需要别人在一旁指手画脚。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那女子笑得满面春风。“你说我是什么身份?难不成穿着宫婢的衣裳就是宫婢了?” 想要和她争辩两句,但桦蕊知道这些是没有用的。“趁着没人看见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添乱!” “添乱?”那女子轻笑起来:“那天要不是我稳住冯靖宇,让你有机会去缠着皇后。只怕皇贵妃早就已经救了皇上,你还能替他试药么?不过。试了药也是白试。你现在除了这些绫罗绸缎,金银玉器,还得到什么?你以为那个正二品的尚书大人是为你才册封的?” 桦蕊的脸色阴沉的难看,她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警告你,不要再对我说这些话。我自己有分寸。” “是么?” “自然是!”桦蕊很是不客气的搡开她:“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对着旁人就只会卑躬屈膝,对这我就这么疾言厉色。你当我喜欢来找你么?”那女子很是轻蔑的瞥了撇嘴:“你以为你有什么是比我好的?” 桦蕊冷笑了一声:“这便是你最大的弱点了。目中无人,盲目自信,从来就只会轻贱别人高估自己。我再不好,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否则,岂会熬到今天。” 女子冷笑了一声:“可是你熬到今天又怎么样?我没看出你有什么啊!即便是皇上赏赐了你那么多好东西,你还不是要把最好的送到皇后、皇贵妃面前,对着她们卑躬屈膝?” “你够了!”桦蕊不想再忍她了。 “我够了?”那女子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我帮你,你早就活够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你自己说说。每一回,不是弄得满身是伤。就是折腾的要死不活。你除了会装可怜,扮无辜,把自己弄得多么委屈你还会什么?皇上显然已经不吃你这一套了,竟然还不知变通,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么?” “我不用你教!”桦蕊气急败坏的说:“赶紧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地方。别回头你做出了什么错事,叫我替你承担后果。” 说完桦蕊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出去。” “我偏要从门走,怎么样!”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桦蕊,你以为我是你么?” “好,你非要把我逼急了是不是?”桦蕊瞪圆了眼睛,眼底都是怒气:“若是你非要弄得鱼死网破,我也奉陪到底。” 女子还想还击几句。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 两个人相视一眼,均默了声音。 不多时,叶子走了过来,隔着门道:“桦妃娘娘。皇贵妃娘娘驾到。” “皇贵妃!”桦蕊很是诧异。皇贵妃好好的来桦妃宫做什么。“你还不走。” 那女子哼了一声,极为不情愿的从后窗跳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她:“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别再做叫我瞧不起你的事。” “废话多!”桦蕊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汪泉正好推开门:“皇贵妃娘娘驾到!” “臣妾迟来相迎,还请皇贵妃娘娘恕罪。”桦蕊站在门内,轻盈盈的欠了欠身。 “不妨事,我听宫人说你这几日不是太舒服。便叫人准备了些药膏给你送过来。这些药膏活血化瘀,用火烤热了贴在患处,可以当膏药用。”严一凌边走进来,边示意素惜呈上东西。 桦蕊喜出望外:“臣妾些许小事情,还要皇贵妃娘娘记挂,真是让臣妾过意不去。” 严一凌摇了摇头:“何须客气。你之前不也是带着伤还来给我送进补的方子么!”上低私亡。 说话的同时。她握住了桦蕊的手腕,将衣袖慢慢拉起。 “娘娘……”桦蕊有心要躲,却没有挣脱。 “别瞒着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严一凌的表情微微严肃。 桦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霜意,很快有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娘娘,臣妾……” “你看看,这一大片青紫,当我不知道么!”严一凌当然明白她在惶恐什么,却没有更深一层的揭穿。 有些不自然,桦蕊想要躲。“这种事情,还是臣妾自己来吧?” “无妨。”严一凌从素惜手里接过了一些药膏,在掌心里搓热,然后擦在桦蕊手臂上。“我问过冯靖宇,他是说你为皇上试毒的时候,体内有些毒素侵入了肌里骨髓。所以哪怕是轻微的碰撞,也会青紫的吓人。更何况那天摔下御辇,的确是摔的不轻。樱妃也是一时情急,害的你浑身是伤。这要是不疼也就算了。” “臣妾不觉得疼。”桦蕊低头笑着。 “是不疼。”严一凌笑得有些清冷:“可不光是手臂上,肩上背上腿上,到处都是这样的青紫瘀痕。你自己瞧着也就算了,让皇上瞧见了,难免……心里不舒服。” 桦蕊怎么听着这话都另有所指呢。 皇上不舒服,并非是心疼的意思,而是嫌弃的意思。 “皇上日日陪在皇贵妃身边,哪里有功夫来看臣妾。”桦蕊笑了笑,道:“臣妾只要能为皇上和娘娘分忧就好。别无所求。” “那怎么行!”严一凌摇头。“你那个孩子,平白无故就没有了。现在宫里有孩子的妃嫔还是不多,你又在妃位,总得为皇上添几个麟儿才是。” 桦蕊才不相信这是皇贵妃的真心话,于是垂下头去,有些悲伤的说:“臣妾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怎么说?”严一凌不解。 “子嗣的事,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如愿。臣妾早已不敢奢望。”桦蕊笑得有些勉强。 “其实,本宫以为,经历了这件事之后,皇上会许你贵妃之位。毕竟宫里现在没有一位贵妃,怎么都是空着。但……”严一凌叹了口气:“皇上觉得……还是有了子嗣再晋封会比较稳妥。不过也无妨,皇上总是夸你善解人意,体贴又乖巧。你也知道,这些话从前都是赞许万贵妃的,如今,你正好继上。” 本来就是一肚子的气,桦蕊听了这话,心里更堵得慌了。“臣妾哪有万贵妃的福分。” 好比不比,拿她跟个死人比。 这不是咒她,即便将来得宠了,封了贵妃,也会和万贵妃一个下场么! “桦妃,你可别瞒我。”严一凌挑了挑眉:“咱们姐妹一场,你就真的不想给皇上添个皇子么?” 这话让桦蕊有些抬不起头来。 摆明了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宠幸过她,怎么添皇子?难道自己跟自己生? “娘娘,臣妾朕的只是想留在皇上和娘娘身边好好侍奉。” “好吧。”严一凌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宫也就只有成全你了。” “娘娘?”桦蕊一头雾水。 “过几日,皇上要出宫一趟。”严一凌温和的说:“去视察京郊农田的耕种,你也知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日最要紧的,便是农耕之事。本来,本宫是想你陪着皇上去,也好照顾一二……但既然你没有这个心思,本宫就让严妃走这一趟了。” 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尴尬起来,桦蕊强忍着没有发作:“严妃姐姐细心稳妥,一定能好好侍奉在皇上身侧。臣妾只要能留在宫中,陪伴皇贵妃娘娘,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是么!”严一凌爽利而笑:“我就等着妹妹这句话呢!” “娘娘是有什么吩咐么?”桦蕊心想,这皇贵妃又要吐什么坏水? “妹妹知道,我和皇上在宫里有那么个小院。皇上顾着百姓的庄稼,我却惦记着校园里的农活。难得妹妹你最爱陪伴我左右。皇上出了宫,咱们就去小院里活动活动。春日爱犯懒,不懂容易落下毛病,你说这样好不好?” “自然是极好的。”桦蕊心里不舒坦,好事情就晓得让严妃去。这种出力又吃苦的事情就教给了她。皇贵妃还不是同样势利的小人,和皇后又有什么区别了。“娘娘您放心,臣妾一定尽力而为。” “好极了。”严一凌放下了她的袖子:“可以了。那本宫就等着妹妹。妹妹这几天,便好好休息,要养足精神呢。” 说完她起身缓缓的走了出去。 “恭送皇贵妃。”桦蕊目送皇贵妃离开。内侍监季斌就马上走了进来。“什么事?” 季斌压低了嗓音,愤懑道:“敬事房传了消息,说皇贵妃娘娘勾掉了您的名册。理由是您有伤在身,不便侍寝……”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七十四章:送行 “姐姐。”严卿站在皇帝身侧,微微向严一凌欠身行礼。 “好了,就别这么多礼了。”严一凌握着她的:“陪皇上视察农耕是个苦差事,难为你了。” 奉临轻轻一笑:“怪不得你自己不愿去,把卿儿推了出来。” 严一凌只是笑着说:“皇上要保重龙体。” “放心。”奉临与她依依惜别,随后对严卿道:“上马。该出发了。” 严卿一身简便的骑马装,跨上马背的动作十分的帅气。“皇上,臣妾准备好了。” 奉临扬了马鞭,她便紧随其后。御前侍卫小跑跟上,一路护驾。 扬起了不少尘土。 面子上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皇帝巡查春耕,不过是个借口。自沈家那支队伍皇城夺宫,各地的流言蜚语就没有断过。皇上总是要让大家看看,皇权稳稳在握。百姓的日子还是要富庶的过下去才可。 桦蕊站在妃嫔之中,目送皇帝与严妃骑马而去,心里的恨意便慢慢的腾了起来。 良嫔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出来的话便尖锐得多。 “要说巡查春耕是小事,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大事。皇贵妃这不是摆明了要给严妃机会侍奉皇上么。说不定去的时候还是一个。回来的时候就又揣上了一个。那咱们这后宫可真就热闹了。” 裴以琳听了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良嫔姐姐还嫌宫里不热闹么?” 良嫔瞥了她一眼:“热闹是热闹,可惜只有两处热闹。一处便是皇贵妃的伊湄宫。一处,便是你的贵妃宫。我可听说了,伶、俐公主每日入夜便哭闹不休,折腾的乳娘都经不住了。瞧瞧你这乌眼青……孩子,可真是不容易带。尤其是……别人的孩子。” “姐姐。”桦蕊拦了良嫔一句。“伶、俐公主自出生就没有了亲娘,以琳妹妹带着她也着实不容易。妹妹有什么难处,也只管跟我们说说,咱们一起想想法子。那孩子,还不是拉扯拉扯就大了!” 徐天心本来不想搭话,但是听见桦妃的声音就讨厌。“孩子拉扯拉扯就大了?桦妃说的跟自己生过似的。” 良嫔一听这话,脸色就有些不好了。倒不是她为桦妃强出头。实际上桦妃好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便心里不舒服。“桦妃没生过孩子,难不成徐妃你拉扯过?这话说的跟旁人什么都不懂一样,就你知道。” “我生过没生过。良嫔不知道么?”徐天心笑了。“不过无所谓,人老了记性就是差些。” “你说谁老了?”良嫔一听这话,火冒三丈。“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年轻?” “年不年轻,长着眼睛的都会看。”徐天心笑了笑:“总归我还有机会生,但是某些人就未必了。” “你……”良嫔被她气得不行。可徐天心到底在妃位,有些话她也不敢冲口就出。 严一凌转过身,听见身后的叽叽喳喳就头疼。“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你们要斗嘴斗气的,也别当着朝臣和宫人。” 良嫔撇了撇嘴:“当着朝臣和宫人自然不合适,可总不能叫臣妾连话都不用说了吧!” “回了宫,你想说什么都行。”严一凌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道:“汪泉,时候也差不多了。就送到这里吧。”上低医扛。 “是,皇贵妃娘娘。”汪泉走上前,清了清嗓子。“请各位娘娘小主由良贞门回宫——请各位大人各自离宫——” 桦蕊站在原地没有动,抬头看了看宫外的蓝天。 好像没有那么高高的宫墙拘着。天会显得特别高,特别蓝。 “妹妹,咱们走吧!”良嫔看得出她似乎很眷恋宫外的生活,不由轻笑起来。“若不是送皇上出行,这道宫门,咱们只怕是很难再踏出来几回了。” 严一凌听见这话,也不由得唏嘘。一转眼,她已经在这座让人透不过气的宫里生活了好几年了。虽然偶尔能走出来,可终究还是要走进去。 “站住,你要干什么——” “站住——” 一声惊叫,引得众人驻足。还没等大看清楚。两名戍卫就已经追了上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那女子拼命的挣扎,满脸是泪。 严一凌正在纳闷这人是谁,就听见旁边的章嬷嬷提醒了一句。 “娘娘,看衣着应该是尚未侍寝过的妃嫔。” 人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戍卫擒住了,反拧着双手就抓了回来。 “皇贵妃娘娘,请发落。”戍卫把人扭送到皇贵妃面前,一脚蹬在那女子的腿弯处,人便跪了下来。 良嫔清冷的哼了一声:“你们没长耳朵么?皇贵妃不是说了,这儿不能随便说话,有什么回宫里去说。” 严一凌看那女子哭的可怜,便蹙了眉:“先带回去。” “皇贵妃娘娘,求您开恩,求您开恩就放了臣妾出宫吧。臣妾不想再回去了,皇贵妃娘娘,宫里的每一日都度日如年,臣妾生不如死啊……” “塞住她的嘴,先把人带回去。”章嬷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汪泉。 汪泉赶紧掏出帕子上前把她的嘴巴堵上了。 严一凌则上了玉辇,现行回了宫。 “走,咱们也去。”良嫔一只手抓住了桦妃,另一只手抓住了裴贵嫔。“看热闹去。” “这有什么好看的?”桦蕊不懂。“姐姐,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皇后娘娘被禁足,这宫里眼看着就是皇贵妃的天下了。怎么能不去看看热闹。”良嫔抿唇笑道:“咱们也好知道皇贵妃娘娘摆起架子来是个什么样。这回的事,可真是给她立威扬威的好机会呢!” 裴以琳也是不想去的,可良嫔攥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放。拗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了身后。皇贵妃前脚才回到伊湄宫,紧跟着这些人便也到了。 素惜心里厌烦,脸色有些不好。“各位娘娘方才不是见过皇贵妃,怎的这么快就过来请安?” 良嫔笑着说:“敬服皇贵妃还分时候么?礼多人不怪,自然是想到了就得来。” 正想说两句什么呛白她,就看见杨贵嫔也跟在身后。素惜笑了起来:“贵嫔娘娘您也来了。” 杨絮温眸:“这么多人都来伊湄宫凑热闹,我若是不来岂不是不像样。不过徐妃,你就别指望她能过来了。说是御花园又添了新花,她领着蜜蜂采蜜去了。” “里面请。”素惜一边招呼几个人走进正殿,一边又唤了小侍婢去奉茶过来。 殿上,严一凌才坐稳,戍卫便押着那塞了嘴还哭哭啼啼的女子走了进来。 “皇贵妃娘娘不介意我等一同听听吧?”良嫔问。 “良嫔侍奉皇上在本宫之前,按理说宫里的规矩你更懂些。自然是该听一听。”严一凌心想,良嫔要是一天不找茬,那她的日子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也正因为她是这种性子,才会被桦妃加以利用。 “多谢皇贵妃。”良嫔很是高兴。 桦妃、裴贵嫔便分别坐下。 杨絮则走到了对面,坐了下来。 “你叫什么?”严一凌问那女子。“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七十五章:迷雾重重 那女子扬起脸哭着笑起来:“臣妾十三岁就入宫了,转眼五年,皇贵妃竟然连臣妾是谁都不知道!这便是臣妾为什么要逃,要么就是死,要么就出宫。臣妾不要再留在这里苟延残喘,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皇贵妃问你什么便答什么。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杨絮很不痛快。 良嫔笑了起来:“杨妃这么说话就不对了,谁没个不痛快的时候。人家都憋了五年了,还不许哭一回么?” 章嬷嬷留了个心眼,已经查问过方才同在一起的妃嫔。得知殿上跪着的这一位叫莫嘉。 “皇贵妃娘娘,莫小主莫嘉的确是五年前入宫的。是已故的巡抚莫以良的女儿。” 严一凌点了点头。怪不得五年了,这个可怜的女子也没能侍寝伴驾,原来是父亲已故,无人撑腰。“不管是什么原因,妃嫔私自出宫都是死罪。” 莫嘉料到皇贵妃会这么说了,仰起头冷笑了一声:“臣妾已经说了,不是出宫就是死,难道臣妾还会怕死么?” “倒是有点骨气。”杨絮不由一叹。 想起自己在冷宫的时候,何尝不是被折磨的想死。但比起这些妃嫔。她也着实是幸运了许多。“皇贵妃娘娘杀伐决断,果然是要略胜一筹。”良嫔这话,是说皇贵妃比皇后心狠多了。好歹人前人后,皇后总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 “良嫔你什么意思?”杨絮虚眼冷冷的问。 “我什么意思,杨妃你不是听出来了么?既然听明白了,那还要问?”良嫔笑吟吟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可怜的莫嘉。“可惜了,这么年轻就要死。不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么!” 桦蕊起身,朝皇贵妃轻轻施礼:“娘娘,这莫氏虽然有错,可罪不至死。还请娘娘看在她年幼无知,就饶恕了吧。” 莫嘉跪着,泪珠子不间断的往下掉。“桦妃娘娘不必为臣妾求情,就这么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你真是的。”桦蕊瞪了她一眼,心疼的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即便是不为光耀门楣,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辜负了自己啊。那不是白白来这世上走一回么?” 严一凌就纳闷了,她几时说过要莫嘉死?这桦妃的人情做的,也真是可以了。 不过仔细想想,平日里有事,桦妃也不会轻易出头。怎么今天就要帮着这莫氏开口求情?莫非,她是觉得宫里没有帮手,硬要安插个人进来? 这么一想,严一凌便笑了起来:“诸位也太心急了。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呢。” 桦蕊有些疑惑的看了皇贵妃一眼:“娘娘的意思是?” 章嬷嬷连忙帮腔:“皇贵妃娘娘说的是,妃嫔私自出宫是死罪。但今日送皇上出城,所有的妃嫔到被获准出宫送行,既然是获准,又岂是私自出宫。” 要不说呢。还是跟在自己身边久的人最贴心。严一凌朝章嬷嬷一笑:“本宫正是这个意思。” 桦蕊的脸上一丝尴尬飞快的闪过,忙又道:“娘娘慧心兰性,菩萨心肠,看来莫妹妹是有救了。” 莫嘉满脸疑惑的看着皇贵妃:“娘娘不杀我。可我……还不是要和从前一样?” “你既然身在后宫,是去是留,就都得由皇上点头。不过,既然你有去意,强行留在宫里为妃为嫔也够委屈你的。”严一凌想了想,看了一眼沉默无语的裴以琳。“万贵妃薨逝,留下一双儿女。裴贵嫔日日悉心照拂,也是辛劳。” 裴以琳起初并不懂皇贵妃的意思,但目光与皇贵妃相触,便又明白了一些。“皇贵妃娘娘说的是,臣妾正想有个能帮我一把的人在身边。莫妹妹看起来有股子灵气。又是个硬朗的。能留在贵妃宫陪伴臣妾,也是臣妾的福气。” “皇贵妃娘娘……”莫嘉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您是要臣妾为婢?” 良嫔接茬道:“为婢有什么不好。侍婢若获恩准,是可以出宫的。你不就是想出宫么?五年都等了,害怕再等些日子?” “是不是为婢,能不能为婢,要皇上说了才算。”严一凌温和的看着莫嘉:“本宫只能说,机会只有怎么一次,你是继续哭着嚷着要出宫,还是留在裴贵嫔身边好好照顾小公主,你自己选。” 说完,她站起了身子:“章嬷嬷,替我送几位妹妹。” 杨絮自然的跟在皇贵妃身后往内堂去:“皇贵妃,举儿这两日好不好?我听内侍监说,他的功课又进步了不少……” 良嫔瞧着没细看了,便起身道要走。末了,还不忘了在旁煽风点火的揶揄几句。“桦妃妹妹,你瞧见了吧?你说为什么你替莫氏求情,皇贵妃却要把人交给裴贵嫔呢?” 裴以琳一听,这火要烧到自己这儿来了,少不得多说一句。“臣妾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 桦蕊温和的冲她一笑:“你身边是个该多个人帮手。皇贵妃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何况这莫妹妹,看着就知书识礼的,一定能帮上你的忙。其实谁去求情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救了莫妹妹不就是好了。” 这话让裴以琳很暖心,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只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看到的。她心里其实早就已经开始提防这位桦妃娘娘了。“多谢桦妃姐姐体谅。”上低央圾。 “还是去劝劝她吧。”桦妃看莫嘉还跪着,便递了个颜色。 裴以琳点了点头:“莫妹妹,那咱们这就走吧!你跪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内室,素惜奉了热茶给小姐和杨妃。 章嬷嬷见没有外人,便问:“娘娘,莫氏的事情,说到底也是一桩小事。这宫里熬不出头的妃嫔很多,您又何必给她这样的恩惠?” 杨絮也是这么想:“其实娘娘只要罚她去下院做几天粗活也就堵上别人的嘴了。何必要为她开恩,让她领桦妃的情?” 严一凌喝了口热茶,慢慢的说:“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以往每次遇到事情,桦妃总是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听着。就好比是个局外人一样。但是这次,良妃起哄,她就马上趁机向本宫求情。莫氏不过是个末等的小主,她为了这个人求情,不觉得可疑么?” 这么一说,杨絮也觉出了些味道。“是啊,桦妃是那种没有好处才不会出手的人。也许,这个莫氏对她来说有什么用处。怪不得娘娘让莫氏去了贵妃宫。” 章嬷嬷也是点头:“既然觉得可疑,就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了。” 严一凌笑了笑。“其实,皇上知道桦妃做许多事都是有目的的。但是皇上不知道,桦妃的为人。所以,只有让她多做多错,像从前的皇后那样,一点一点的露出痕迹。” “皇贵妃对桦妃怎么这么有耐心?”杨絮不懂。“咱们直接找个由头铲除了她不就好了?” “总觉得桦妃不简单。”严一凌指的不是不光是心思。“她入宫不多久,就已经是嫔位了。因为一些心思,她取代良嫔为妃。这些,都不能说她有多么的狡诈阴险。但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她要留在宫里,或许是还有别的目的。” 杨絮禁不住缩了缩身子:“娘娘怎么越说越玄乎了。她能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获宠么!” 严一凌摇头。“樱妃并没有弄死她的孩子。这件事,徐天心亲口对她承认了。杨絮,倘若你是桦妃,你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么?”杨絮一脸的肃杀:“对方已经亲口承认了,我难道还会留着她的命?就算是要鱼死网破,也不能叫对方痛快。” “是啊。”严一凌点头:“我如今这么恨皇后,巴不得皇后死,也是因为奉仪的仇还没有报。可是你们再看桦妃。她似乎根本就不想和徐天心有冲突。甚至可以说,她很怕徐天心会因为这件事情来纠缠她,逼迫她。不奇怪么?又不是她理亏的一件事,怎么就要这么躲着防着?” 这么一说,杨絮也是迷糊了。“这桦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这就是关键所在了。”严一凌也看不明白。“我仔细想过,觉得她可能是不想把事情闹到。如果徐天心真的在皇帝面前承认这件事,那倒也罢了。如果徐天心被皇上保全下来,她就成了诬告。表面上看,她是怕惹祸上身,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出手。但往深层去扒,总觉得她是为了顾全大局,而暂时的放下这段仇恨。” “什么才是她要顾全的大局呢?”杨絮又不懂了。 严一凌笑着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猜测不是恩宠之事。因为叫严卿陪皇上出宫之前,我曾经去试探过她。看她的样子,她会妒忌,但是却也不稀罕。似乎对恩宠也不是特别上心。或者说,有比恩宠更为重要的事情。” 杨絮叹了口气:“还以为皇后被禁足,后宫就能安宁了。哪知道,从前那么默默无闻的桦妃,如今也成了深不可测的人物。唉……” 一声叹息,道出了许多的无奈。 严一凌转了转眸子:“只希望皇上和严卿出宫办事能顺利一些。” 其实这次出宫,之所以让严卿跟着去,便是为了暗中联络严家的势力。皇上已经决定要对沈家动手,想来不多时,皇城以外就会有动静了。 自沈太后走后,皇后为取悦皇上,先后数次迫使沈家交出部分兵权,甚至连驻地的将军也都被更换。前一次的事情,沈家又没头脑的暴露了暗藏的兵力,也被皇上无声无息的吞噬。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啊——” 房里的人正各自想着心里的事,就听见窗外一声惊叫。 章嬷嬷当时就黑了脸:“谁那么没有规矩,惊动了娘娘可知死罪么!” 说话的同时,她快步走到窗边去。“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小丫头吓得脸都绿了,连忙道:“嬷嬷,那里倒着个人。” 严一凌听了这话,快步的走了过去。果然从窗子里隐约看见有人倒在回廊下。 而小侍婢惊得不行,手里还捧着要更换的花卉盆栽不知道放下。 “叫汪泉去看看是谁!” “是。”章嬷嬷赶紧召唤人来。 “你先下去。”素惜瞪了那丫头一眼:“不许胡说八道。” “是是。”小丫头吓得抱着花就跑开了。 汪泉把人翻过来,不由得一惊:“娘娘,是冯太医。” “冯靖宇?”严一凌也吓了一跳:“快看看他伤到哪儿了?” “娘娘,像是胸口被人刺了一刀,一大片血迹。”汪泉急的不行。 “去找太医过来,另外……”严一凌想了想,道:“皇上那里有止血的良药,你赶紧告诉遥光,让她找到了送过来。” 能伤了冯靖宇的一定不是寻常人。她担心冯靖宇万一有什么闪失,遥光会遗憾一辈子的。“先把人抬到旁边的厢房去。记得,这件事情不要惊动宫里的人。” “奴才明白。” 杨絮惴惴不安:“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在房里这么半天,也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好好的,冯靖宇怎么会受伤晕倒在这里?” “只有等他醒过来才能问。”严一凌没打算让戍卫追查这件事。一来是冯靖宇的身份尴尬。二来皇上才走宫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也是好说不好听。 “这……”杨絮压低了嗓音:“臣妾是怕皇后挟嫌报复,会不会是皇后派来刺客行刺娘娘您……结果冯太医误中副车?” 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往深里说,皇后要直接刺杀冯靖宇的可能也是绝对有的。 “不管那么多了。你先回宫去,等下我让章嬷嬷把奉举送到你宫里小住两天。等我查清楚这件事情,再接他回来。”严一凌不想有什么意外。 “好。”杨絮很高兴。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奉举这孩子。“那我就先回宫准备一下,不在这里给你添乱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差个人来说一声。” “好。”严一凌点头:“你自己也当心。” 总觉得这宫里时时刻刻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稍微一不注意,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严一凌叹了口气,对素惜说道:“最近一定要格外小心。沈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千万不要再让皇后有机可乘。”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七十六章:眼前的意外 遥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见冯靖宇出事,一双腿就像不受控制一样的往伊湄宫奔去。 明明已经和冯靖宇说清楚了,明明她不该再理会他的事。可是怎么就是害怕到不能呼吸。这种感觉,藏匿在皇后身边二十年都不曾有过。 “皇贵妃,冯靖宇他怎么样了?” 推门进来就问。整个人都还没有站稳。 严一凌被她这样冒失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就瞪了她一眼。 遥光这才发觉,太医正在为冯靖宇医治。于是她赶紧收敛了起来,匆忙行礼:“皇贵妃娘娘,求您一定要救救冯太医。冯太医还在为皇上调理龙体,万万不能有闪失啊。” 算这丫头反应快! 严一凌自然是点头:“放心吧,太医正在救治。” 遥光这才松了口气。可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床上的人,生怕他会撑不住。 “皇贵妃娘娘。”太医恭敬道:“微臣已经替冯太医清理了伤处,上药止了血。只是,冯太医的伤口较深,只差毫厘就会伤及心房。实在是命大。” “那么,冯太医是否已经脱离危险了?”严一凌问。 她知道这也是遥光最在意的事情。 “这便是要看冯太医恢复的情况了。多则一日。少则当晚,只要冯太医能醒过来,问题便不大。”太医想了想又道:“千万莫要着寒发了高热,否则便是很凶险了。” 严一凌点了点头:“本宫自会吩咐人好好照顾冯太医。劳烦太医开方子。素惜,你跟着去拿药。” “是。”素惜明白,这件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待到室内的人都退了出去,严一凌才对遥光说:“不是想看他么?这两天左右皇上也不在宫里,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他。” “我……”遥光有些犹豫。“我有什么资格照顾他。” “还在赌气?”严一凌无奈:“你要是真的不在意她,就不会那么惊慌了。遥光,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间。当初要是你们坚持走下来,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了。但是,现在你若还是要跟他置气,不肯放下自己心里的疙瘩,那也许这份情就会失之交臂。” 遥光有些沮丧:“现在不是我放不下心里的疙瘩,是他放不下。是他觉得我不配留在他身边。” “那他一定是气糊涂了才说的。”严一凌微微笑了。“武功你在行,读心却是零分。” “零分?”遥光不明白。 “对。就是完全没有看出他的心思来。”严一凌不知道遥光知不知道实情,但是还是告诉了她。“其实冯靖宇就是皇上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的师父闲散道人,就是他的生父。” 遥光一下子就愣住了。“皇贵妃,你是说孔太后和闲散道人……生下了冯靖宇?” “他心里其实也是很苦,很不舒服的。他可能会逼着你跟她远走高飞,忘掉这里不开心的一切。但是你有你的打算,你放不下天心。你不肯让好不容易逃离的颜瑜公主再度犯险。所以你坚持留了下来。你们两个,性子里都有一股倔强。所以有什么话都不能好好的说,非要堵得对方哑口无言才算是厉害。” 严一凌其实很羡慕她们,彼此之间,心里只有彼此。偶尔争执,偶尔闹闹情绪,却是多么的简单欢乐。“等他醒了。和他好好说吧。如今在宫里,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若是想出宫,我会替你安排。至于天心,她可能暂时不会走。但是我一定会尽力保护她。” 遥光红了双眼。因为皇贵妃的话没有说错。她可以欺骗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她真的放不下冯靖宇。“多谢你。” “傻丫头,你我还有天心,我们之间用得着说谢么?”严一凌是真的把她们都当成好姐妹,当成亲人,所以更希望她们都能有个好归宿。 “总之,还是要多谢你。”遥光低着头:“你这番话点醒了我。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再留下,我应该陪着他离开这里。” “好啦,现在想明白也不迟。”严一凌看着她:“不过在你们走之前,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要杀他。这件事可大可小。” “明白。”遥光走到床边,慢慢的坐了下来。轻轻握住冯靖宇的手。 严一凌看着这样温馨的画面,轻轻的笑了,最后转过身去悄悄的离开。 ———— 此时此刻,沈凉悦正在宫里来来回回的踱步。 这一等就是大半日,心跳的厉害。皇上恩准算算日子,娘亲今日就该入宫了。 为着这一天,沈凉悦好几晚都睡不着。她就是担心皇上的人能不能顺利的接娘亲入宫。这几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娘娘,您别急啊,徐公公已经出宫去迎了。想来沈夫人一会儿就到了。”丫头叶欣满面笑意。嘴里的话也是说的很甜的。 可是沈凉悦还是不放心。“没见到娘亲,我这心里就是不安。再说,我虽然常年住在皇城之中,借宿在表姐府上。可母家却在外城。娘的身子不好,这一路颠簸,也着实辛苦她了。” “夫人哪里会觉得辛苦,能见到娘娘,自然是只有喜悦。”叶欣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樱妃。“娘娘,您润润喉吧。” “也好。”沈凉悦小口的抿了抿。“叫你准备的咸金桔准备好了么?娘最喜欢和咸金桔泡的水,那个有滋味,也润肺。” “娘娘放心,奴婢早就准备好了。”叶欣笑着说:“早起还检查过没有问题。不然奴婢先拿过来,给娘娘瞧瞧。” “好。”沈凉悦点了点头。这样空等着,总叫她心神不宁的。倒不如找点事情来打发。 “娘娘您瞧。”叶欣很高兴的捧着罐子进来。“这是皇城里最好的咸金桔了。徐公公让小太监跑了好几处地方才买到的。奴婢这就泡一杯给您尝尝吧?” “好。”沈凉悦很是高兴,打开罐子,那股香味就飘了出来。 “以前在母家的时候,都是娘亲手为我们准备的。没想到我也能为娘准备一回。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说到这里,沈凉悦不免有些感伤。 叶欣泡好了橘水,递到樱妃手边:“娘娘,母女重逢是喜事,您就别难受了。要不然夫人瞧见您双眼红红的,还当是您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会担心的。” 沈凉悦赶紧抹去了眼泪。“你说的是,我该高兴才对。” 皇上禁了皇后的足,又恩准她娘亲入宫,便是相信她多过有孕的皇后。 沈凉悦怎么会不高兴呢。 正说到这儿,徐贤喜声从外面奔进来:“娘娘,夫人到了,您快来瞧哇。” “娘亲到了。”沈凉悦高兴的不行。“快,叶欣,咱们去迎。” 主仆两人飞快的从房里走出来。 沈凉悦看见轿子停在前庭院中,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娘亲……” 沈夫人撩开轿子的帘子,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凉悦……” 两个人均是泪落如雨,急匆匆的朝着对方就奔了过去。 “娘,凉悦好想您。一别数年,女儿不知道有多惦记您,您一切可好?” “凉悦,娘都好,都好。”沈夫人舍不得松开女儿,却还是放了手,深深的行了个礼:“民妇给樱妃娘娘请安。” “娘……”沈凉悦哭着不肯:“女儿未能在您身边尽孝,又怎么能受您如此大礼……” “傻丫头,入了宫,你就是皇上的人了。民妇见到娘娘,自然得依足规矩。别叫人家背后说咱们不懂事。”沈夫人坚持行礼了,这才被侍婢们簇拥着和沈凉悦一并进入内室。 进了内室,沈夫人脸上的喜悦就渐渐卸了下来:“凉悦,娘知道宫里不容易,可是你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 沈凉悦当然明白,娘所指的是什么。“娘,不是我一定要这么做,可是我不这么做……只怕就保不住翊儿的命了。” “唉!”沈夫人落下泪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入宫。这宫里什么都好,可这些好,太锋利也太煎熬。娘看着你这样憔悴,心里……难受。”上宏农才。 “娘,只要您没事,翊儿平安,我没有什么撑不下来的。”沈凉悦攥紧了她的手,温和的笑道。“现在不是很好了么,咱们母女又重逢了。” 叶欣这时候才走进来,端正的行了礼:“夫人,这是樱妃娘娘给您准备的咸金桔,奴婢才泡好的,您尝尝可喜欢么。” 沈凉悦也是满面笑意:“是啊,娘快尝尝。” 沈夫人端起了茶杯,轻轻一嗅:“是这个味道,悦儿还记得娘的喜好。” “自然记得。”沈凉悦红着眼睛:“娘的所有事,女儿都记得。” 红着眼睛抿了一口茶,沈夫人心里难过:“悦儿,娘想你想的心都疼了。” “女儿何尝不是呢!”沈凉悦正想说什么,忽然身边的叶欣一声惊叫。 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沈夫人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娘!”沈凉悦大惊:“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唬悦儿,娘……” “有毒。”沈夫人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两个字,手里的茶盏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有毒!”沈凉悦无比惊惧:“怎么会有毒?娘……您别吓唬悦儿。” 叶欣早就吓呆了:“我没有下毒,我真的没有下毒……我没下毒……” “娘……”沈凉悦万分痛苦:“您怎么样,快来人,去请太医……”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七十八章:惨死之祸 “皇贵妃娘娘……” 沈凉悦发了疯似的往里闯,一下子就把守在门外的汪泉撞倒在地上。 “哎呦。”汪泉只顾着疼,没看清楚是谁,那人又一阵风的推门而入。“真是谁呀这是?疼死我了!” “皇贵妃娘娘。”沈凉悦跌跌撞撞的奔进来。 素惜和章嬷嬷都被她吓了一跳。“樱妃娘娘?” 严一凌看她这副样子也是一惊,赶紧问:“出什么事情了?” “我娘……我娘快不行了,皇贵妃娘娘您赶紧让冯太医去救救她。您赶紧让冯太医去救救她!”沈凉悦边哭边说。那声音又尖又高,十分刺耳。 “沈夫人怎么了?”严一凌只觉得大事不妙。 “中毒……”沈凉悦哭的就要断气了一般。“求求您,再迟就来不及了。” 严一凌可是犯难了:“小侯子,赶紧去请太医到樱妃宫。本宫这就跟你去看看。” “没有用的,别的太医没有用的。”沈凉悦拼命的摇头:“一定要是冯靖宇,只有冯靖宇才能救我娘,只有冯靖宇……” 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话音还没落。沈凉悦两眼一黑,一头栽下去。 “娘娘,这可怎么是好?”章嬷嬷叹了又叹:“那沈夫人也是命苦,好容易熬到进宫,怎的就……” “叫人抬着樱妃,赶紧过去看看!”严一凌没想到皇后最终还是出手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到樱妃宫。吓坏了小宫婢叶欣。 “皇妃娘娘明鉴,奴婢真的没有下毒。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叶欣颤抖的厉害,整张脸上没有丁点血色。除了跪着不断的叩头,嘴里就只会重复那句没有下毒。 章嬷嬷胆子大些,走过去瞧了一眼床上倒着的沈夫人,登时就傻眼了。 “娘娘……奴婢想……太医是不用请了。” “什么?”严一凌快步走过来,只见床上的沈夫人脸色已经透出了青紫。伸手一碰,身子都僵硬了。“啊!” “娘娘别怕。”章嬷嬷连忙宽慰:“人死了多时,身子就会僵硬的。” “可是,沈夫人怎么会……”严一凌纳闷,难道不是一种毒沈凉悦就去了伊湄宫么? 素惜心里也是别扭,并不敢太靠近。仅仅是走到叶欣身边,问:“沈夫人到底中毒了多久?” 叶欣还是连连说道:“奴婢真的没有下毒,奴婢真的没有下毒……” “我是问你沈夫人中毒了多久?”素惜冲着她大吼了一声:“你能不能正常一点,现在没有人说是你下毒!” 她这一嗓子,是真把叶欣给吓住了。“好半天了。” “好半天了?”严一凌纳闷:“为什么不是一种毒就请太医过来?” “请了太医来瞧了。”叶欣哭着说:“娘娘先后请了三位太医过来。都说……沈夫人已经中毒身亡了。可是娘娘她不信。她说只要冯太医来了,沈夫人就会没事。” 这时候,内侍监徐贤也走了进来。“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上宏尤技。 严一凌看那丫头是真的吓坏了,便问徐贤:“你说说,到底沈夫人是几时中的毒?” 徐贤跪着道:“大概是两个时辰之前。” “两个时辰之前……”章嬷嬷皱眉:“两个时辰之前沈夫人不是才入宫么?难道说一入宫就……” “沈夫人喝了咸金桔水……”叶欣颤抖的说:“娘娘,奴婢真的没下毒,奴婢真的没有下毒,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说完这番话,她又开始不停的磕头,额头上已经渗出血来。 “赶紧叫太医过来检查一下。”严一凌使了个眼色。 素惜把叶欣揪了起来:“你不要再磕头了,现在没有人说是你下毒。这咸金桔是从哪来的?在此之前都有什么人碰过?” 叶欣只顾着哭,一个劲儿的摇头。 “我警告你,你要是少说了什么。漏说了什么,坏了事情,可别怪我冤枉了你。”素惜拿她没办法。新入宫伺候的丫头就是这样的,什么都没见过。死了个人也魂儿都吓飞了。然而多看自己,多经历这样的事情,也许就麻木了。 虽然,她自己到现在也不是很敢去摸去看。但总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素惜,你带着她下去,倒杯热茶给她喝。定定惊再慢慢问。”严一凌示意她不要这么急躁。事情已经出了,无法挽回,再怎么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奴婢知道了。”素惜叹了口气,拉着叶欣走了出去。 “徐贤,护送沈夫人入宫的那些奴才现在在哪儿?”严一凌问。 “樱妃娘娘高兴,赏了他们一桌酒席。这会儿。只怕才吃完在下院歇着呢。”徐贤一脸的沮丧。他怎么也不明白,好好的一次团聚,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人都带上来。”严一凌心想,沈夫人要是路上就有什么不妥,这些人一定能察觉到。“汪泉,你去仔细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章嬷嬷,你叫太医进来,查验一下沈夫人是中了什么毒。” “是。”章嬷嬷点头应下。 严一凌这才退了出去,来到隔壁的厢房。 这时候,沈凉悦还昏着没有醒。她叫小侍婢拿了药油过来,点在指尖上,往沈凉悦的太阳穴抹了一些,又按了按人中穴。“你们出去,把门关上。” 侍婢们急忙听从吩咐,急忙退出去关上了这间厢房的门。 不多时,沈凉悦就醒了过来。 “娘,娘……皇贵妃,我娘呢?我娘好了没有?冯靖宇来了没有?我要去看我娘……” 严一凌一把按住她:“你别这么激动,就算是冯靖宇来了,也无济于事。” “你胡说。”沈凉悦抵死也不肯相信:“我娘好不容易才入宫,我们母女好不容易才能团聚。我不过是叫叶欣泡了一杯她最爱喝的咸金桔,怎么就……怎么就中毒了?冯靖宇的医术那么好,他可是毒医的徒弟啊。他一定能给我娘解毒,他一定可以的。” “他是可以解毒,但是他不是神仙,做不到起死回生。沈夫人已经去世了,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去世了。”严一凌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很刺激樱妃,但事实就是事实。 “不是的,我娘没有死。你胡说!”沈凉悦放声大哭:“你骗我……我娘没有死,她好好的。” “你冷静一点!”严一凌看着她,心里也是难受。“你娘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沈凉悦站了起来,走下床,忽然就跪了下去。“都是我不好,是我……是我害了娘。我就不应该入宫,不应该妄想着能成为皇上的宠妃,不应该害了娘。”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严一凌只觉得心灰。 沈凉悦哭的没有了声音,好长好长的隐忍,才听到她一声啜泣。 “事已至此,你要节哀。”严一凌也不知道说什么才管用。这时候,她就算能口吐莲花,也减轻不了沈凉悦心里的痛。 “是我害死了娘,我看着她喝了我准备的咸金桔。喝下去了,娘就吐血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之前她还是好好的,我们娘俩还有说有笑的,可是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娘就走了。撒开我就走了……我再也没有娘了。” 严一凌闭上了眼睛,不想让自己忍不住眼泪。 哪知道忽然听见“咣当”一声,睁开眼睛的时候,沈凉悦已经冲了出去。 “皇贵妃娘娘,樱妃跑了。”汪泉急的不行:“瞧着架势,怕是要去……” 连汪泉都看出来了,严一凌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你留在这里协助太医查清整件事。叫章嬷嬷赶紧陪本宫去毓秀宫。”严一凌生怕沈凉悦恨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皇后再不济也是怀着身孕的皇后,她这么做,只会送掉自己的命。 “开门,让我进去,你们让开。”沈凉悦发了疯似的去踹毓秀宫锁闭的宫门。 宫门外戍守的侍卫已经不多,也都不是从前伺候毓秀宫的人。他们当然不敢轻易放樱妃进去。“樱妃娘娘请见谅,奴才等奉命守护毓秀宫,无圣旨恕难开启宫门请娘娘进去。” “让开,我非要进去不可,让开……”沈凉悦后退了几步,忽然加速的冲向了厚重的宫门。 幸亏那戍卫反应快,一把从后面拽住了她。 “奴才该死,请樱妃娘娘恕罪。” “混蛋。”沈凉悦转过脸来一个巴掌劈下去:“谁要你拦着本宫。若不让我进去,我就碰死在这宫门上。你们再敢碰我,我就叫皇上诛了你们九族。” 沈凉悦作势又要往宫门上撞。 这可难为了守在门外的戍卫。要是不让樱妃进去,万一有三长两短的,谁能负责?稍微商量了一下,他们便只好硬着头皮敞开了宫门。“娘娘切莫耽搁太久,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 沈凉悦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现在只想冲进去撕碎了皇后! “沈音苒,你个毒妇,你给我出来。我今天就是死,也要你血溅三尺,身首异处!你给我出来,你个老妖妇!沈音苒!” 沈音苒就着侍婢叶穗的手,慢慢的走了出来。“谁这么没有规矩,还这么大的胆子。连禁足的宫苑都敢闯,是活腻了么?” “沈音苒,我杀了你!”沈凉悦不要命的扑上去。只是还没有接近皇后,就被侯奎一脚踢在腹部,狠狠的踹趴在地上。 “喊打喊杀的成什么体统?”沈音苒失望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蓄谋已久会有多么聪明呢!可惜了,这是叫本宫失望!你想要本宫的命,最终也只会搭上你自己的,不信咱们就试试看!” “你……”这一脚不轻,沈凉悦伏在地上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七十九章:挑明 沈音苒平静的转过身去,不慌不忙的坐下。“想杀本宫的人,这后宫里多的是。你不是第一个,也并非绝无仅有。可惜,如你这般蠢钝不堪的,本宫倒是头一次见。” 沈凉悦瞪着血红的双眼。捂着腹部,难以纾解满腔的愤恨。“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沈音苒冷笑了一声:“这样的话不过是没有本事的人,哄骗自己的蠢话罢了。后宫之中,谁的手上没有染过鲜血,谁又没有害过旁人?要是真有报应,那也该死光了死绝了。就是你沈凉悦的双手,难道就没沾过鲜血么?” 侯奎笑得十分轻蔑:“娘娘,您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为了诬陷您,竟然下毒害死了自己的亲娘来栽赃,皇上知道了,非剥了她这身皮不可。奴才还是扶您回房歇着吧?” “你胡说什么!”沈凉悦强咬着牙站起来:“是你杀了我娘。你竟然还要这样冤枉我……沈音苒,你是人么?你简直比禽兽还要刁毒。你以为你做了这么多孽,还能产育皇嗣……哈哈哈哈……你只会生下比你更狼心狗肺的妖怪,你不得好死……” 侯奎听到她出言不逊,起身又是一脚。 沈凉悦被他踢飞出去摔在地上,疼的连声音都发布出来。 然而身体的痛楚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脑子里不断的闪过娘亲在面前咽气的画面。 “侯奎。”沈音苒示意她退开一旁。 她起身慢慢的走过去,停在沈凉悦面前,唇边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凉悦,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娘死在宫外面么?” 沈凉悦愤怒的抬起头,瞪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 “没有亲眼目睹那个画面,简直太遗憾了。所以,本宫必须把这最精彩的一幕留给你慢慢的回味。”沈音苒很是得意:“就算你不死,这件事也会成为你下半辈子的梦魇。注定你下半生都要在愧疚和悔恨中煎熬的度过,直到和你娘一样咽了气。” “你这个毒妇,我只恨我自己没有一早一刀捅死你。”沈凉悦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来。 “是么?太迟了。”沈音苒很是平静的笑了笑:“我却很庆幸把你留到现在。能看着你慢慢的受尽折磨而死,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上上长弟。 “我只怕,皇后你也看不了多久了。”严一凌就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皇后对樱妃说的话,她都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是个有血性的人听见这些话,体内的怨恨都会被一瞬间点燃。哪怕她是个局外人,哪怕她不应该搅合沈家的内斗。 但是严一凌,还是义无返顾的走了进来。 “皇贵妃也来凑热闹了!”沈音苒抿唇而笑。“你想为这个毒死自己亲娘而陷害本宫的贱人出头么?你就不怕皇上会生气,责怪你在这样的时候和本宫计较么?” 严一凌瞪了侯奎一眼:“本宫与皇后有话要说。” 侯奎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奴才奉命保护皇后娘娘的安危,自然要寸步不离。” “汪泉。”严一凌不懂声色的唤了一声。 “奴才在。”汪泉领着两名戍卫走进来。“带下去。” 戍卫飞快的走上前一左一右的扭住了侯奎的双臂。 “你这是做什么?”沈音苒瞪圆了眼睛:“本宫再不济也是皇后,本宫宫里的人岂容你教训?” “奴才狗胆包天,竟敢对妃主下重手。若是还要留着他,宫规不成了一纸空文。皇后可千万不要告诉臣妾,樱妃的伤是你造成的。而非这狗奴才。须知道,臣妾过来的时候,顺道带着太医一起来了。只要验验伤,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等皇后开口。严一凌凛然道:“直接送去刑房,什么话该说,叫他好好的吐出来。记着,他到底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奴才,叫奴才们下手千万别太重。无论如何都要留着小命,将来或许还能回到皇后身边效命。” “严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沈音苒攥着一把怒气:“你别以为本宫被禁足这后宫就是你的了。” “带下去。”严一凌根本就不理她,自行走到一处坐下。 “皇后娘娘,救救奴才……皇后娘娘……”侯奎被强行驾着出去,然而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皇后娘娘别动气。”严一凌笑了笑:“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个道理臣妾还是明白的。” 沈音苒凛眉:“你偏要和本宫对抗。你觉得你能占到便宜?还是你以为你自己的手段有多么高明?沈凉悦不过是沈家的一条狗,一旦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你觉得沈家的人还会听她的指挥么?你以为拉拢她,你就能得到什么好处了?还是你觉得她有本事帮你抗衡本宫?哼!” 严一凌看得出皇后的情绪很不稳定,只是垂首而笑:“娘娘,除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之外,还有一句话,您是不知道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有没有想过,到头来瓦解你们沈家的人,就是你自己!” “你说什么!”沈音苒很在意“瓦解沈家”这几个字。 “皇后娘娘这几天没吃皇上吩咐人送来的血燕么?”严一凌沉静的目光,缓缓的落在皇后的腹部。 沈音苒的第一反应是:“你怎么知道?” 随后,又明显的觉得这话里大有文章。“皇贵妃,你到底想说什么?” “为什么皇后娘娘吃了血燕便会觉得肚凉发痛,身上没有力气,血脉不畅通?”严一凌毫不掩饰的问。 “你胡说。”沈音苒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利器扎了一下,疼的一缩一缩。“你以为这样的话本宫会信么?还是你觉得,挑拨本宫与皇上之间的情分,你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你当本宫被禁足,就会怕你了?本宫与皇上相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哭子呢!” “皇后娘娘说的。”那个时候,严一凌的确不认识什么皇帝,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段离奇的经历。“正因为娘娘您比臣妾更加了解皇上,您才该更懂皇上的心意。皇权和毒后,皇上会选哪一样?” “毒后?”沈音苒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你竟敢这样羞辱本宫,你和樱妃一样活腻了?” “哈哈哈哈……”沈凉悦忽然冷笑起来。“表姐,这么多年您害死了皇上那么多的亲骨肉,现在也终于轮到皇上算计你腹中之子的时候了。你怎么也想不到吧,你的孩子,竟然要死在你夫君的手里,哈哈哈……” “你胡说什么!”沈音苒用力的拍了一下手边的桌面。许是太过用力的缘故,掌心生疼。 “皇后身上用过什么药,太医院上下不可能没有人察觉对么!”严一凌冷了脸,目光一寸一寸的划过皇后的面庞。“为什么就没有人敢告诉您,肚子会疼的真正原因。还有,本来您的毓秀宫就不缺什么血燕,这宫里的妃主又有谁没吃过血燕了?为什么皇上一定要这样大张旗的给您恩宠?不就是让太医院的太医院都晓得整件事情的原委,封住她们的嘴么!” 抿唇而笑,严一凌接着道:“还有,那就是皇上知道皇后您的心思。您最在意的,不就是恩宠和荣耀么!有了这份殊荣,血燕还不得天天吃,炖炖吃,多吃上好几回。” 沈凉悦又是一声尖笑:“皇上真是太仁慈了,药的分量下的太轻。换做是我,只一次就要把这毒后的孩子打下来。否则不是祸国也是殃民!” “你闭嘴!”沈音苒的心止不住的颤抖。皇贵妃的话,由不得她不信。除了血燕,她平日里吃的东西都很小心。可正因为那是皇上赏赐的,她才会那么珍视。 她做梦也想不到,从前他不许自己有孩子,只说时机不对。可现在,她有了孩子,他竟然不许她的孩子活下来…… 多年的夫妻,这就是他的真心么? “是你,一定是你!”沈音苒发疯一样的瞪着严一凌。“是你迷惑了圣心,是你让皇上这样无情的对我。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是你……” “是我?”严一凌指了指自己的尖。“真的是我么?” 她笑得那么舒心畅快:“皇后,是你自己!是你一步一步的摧毁了皇上对你的信任,是你一次又一次叫皇上看清了你恶劣的本性。也是你,踩着别人的尸骨稳坐在凤椅之上。你自己种下的因,自然要你自己品尝苦果。有没有我,又有什么区别?” “才不是我,就是你!”沈音苒走到她面前,满腔的怒火恨不得从眼底喷出来将她烧死。“你早就该死在冷宫里,如果没有你,皇上不会不信我,更加不会来害我。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严碧,你才是这后宫里最狠毒的女人。” “冷宫里我已经死了一次了。”严一凌沉着脸看她:“本来这一切我都不该插手。可是你杀了奉仪,杀了根本就是无辜的孩子。还妄图对奉举下毒手!我绝不会,也不可能轻饶了你!你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就算我不收拾你,天也不会容许你再作恶。皇后,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你信么?” 沈音苒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的冷汗一串一串的往下落。 “差点忘了说一件更要紧的事情。”严一凌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凉悦,再看了看气急败坏的皇后。“皇上趁着视察春耕,直接取道徐城,收回沈资中的大将军印了。”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沈音苒惊恐的瞪着她:“皇上绝不会这么做的!你胡说!”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八十章:突如其来 听到这个消息,沈凉悦的心也震了一下。“皇贵妃,你说的都是真的?” 严一凌点头。“自然是真的。” 沈音苒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可能,你胡说八道,你以为这样说就能吓住本宫了么?你以为皇上会听你的谗言,容不下忠臣么?” “事实上。皇上出了宫,便会悄无声息的藏匿行踪,直接前往徐城。徐城离皇城不过半日的功夫。一匹好的千里马,足以让这件事情尽快落实。也就是说,现在,皇上应该已经收回了大将军印。沈资中,应该被获准告老还乡。” “不!”沈凉悦不信。“沈资中乃是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的老将军,历经两朝,他忠心耿耿……” “是啊。”这一点严一凌还是赞同的。“所以沈家的核心,一个是宫里的皇后您,另一个,就是这位掌握了沈家兵权的沈资中老将军。如今皇后您被禁足宫里,老将军亦告老还乡。蛇无头不行。沈家……就只剩下一些只会贪图眼享乐,还妄图权倾朝野的小人。” 沈音苒忽然就笑了:“皇贵妃以为本宫是糊涂了么?单凭你这一张嘴,便要本宫信皇上下毒,便要本宫信沈家被夺走了兵权?真是太可笑了。你不就是想刺激本宫,让本宫保不住这个孩子么?”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这件事情很快就要有答案了。”严一凌沉住气:“只要皇上回宫,你仔细问一问,便什么都清楚了。我又何必与你多做口舌之争。” 严一凌起身,与皇后面对着面:“至于这个孩子你是否能保得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要把别人都当成是你自己,你会这么做,不代表别人也会。” “汪泉,叫人送樱妃回宫。”严一凌淡淡的扫了樱妃一眼。心里其实并不赞同她这么和皇后斗。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赔上了亲娘的性命,什么样的结果都是不值的。 “你站住。”沈音苒忽然吼了一声。 严一凌当即就停了下来。转过身:“皇后还有什么吩咐。” “你到底要怎么才肯罢休?”沈音苒凛眉瞪着她:“你以为你知道了那么多关于皇上的秘密,皇上就会放过你么?真正的天子,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只能是唯我独尊的!你要他成为你的夫君,就是逼着他去接受那些误会肮脏的过去,你觉得他会舍下皇位取悦讨好你?还是,他一定会把奉举册立为后继之君?” “所以呢,皇后,这就是你和我的最大不同。”严一凌冷冷的看着她:“我从来没惦记着什么荣华富贵,也没想过能把皇上变成我一个人的夫君。我只是希望后宫真的能有平静的日子,妃嫔们不至于存歹毒之心,非要弄死对方,这已经就很好了。” “别把你自己说的那么伟大……”沈音苒很是沮丧的转过头去:“从前是我。后来是你,往后也会有别人……皇上就是皇上,他的心不可能一辈子都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你懂么?” “自然。”严一凌早已经不奢望会有这样的一天了。“保重吧。皇后娘娘。” “不会的,不会的,沈家不会就这样垮了的,不会的……”沈音苒怎么也不肯相信,沈家这样就完了……可是皇贵妃没有必要骗她,她已经被囚禁在这毓秀宫里,身边的戍卫侍婢和内侍监都被弄走了。她还有什么办法去力挽狂澜? 有一种错觉,沈音苒甚至怀疑,要不是因为肚子里还有这个孩子,皇上早就废后了。她会被打入冷宫,过着满身污秽满头跳蚤的日子……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不会的……” “娘娘怎么进去了这么久。”章嬷嬷一直守在毓秀宫门外,生怕皇后的龙胎有什么问题,这件事情会被人添油加醋的怪咎到皇贵妃身上。 “一时气不过,和皇后多说了几句。”严一凌心里真是痛快。说真的,从奉仪出事,她就盼着有这么一天。叫盛气凌人的皇后,一脸败相的站在自己面前。恨毒了,却有无计可施的承认失败。实际上,她今天终于做到了。 “奴婢是担心……皇后还有再起的时候。”章嬷嬷在宫里伺候的久了,总是看到了许多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惴惴不安。 “你放心,这一次,皇后想要翻身怕是难了。”尽管严一凌这么说,但是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皇上一定会下旨诛杀皇后。毕竟有过幼时的那一段恩情,又有了孩子…… 其实心里挺矛盾的。 一方面严一凌不想再叫皇后活,一方面,她又不想看到皇帝真的如此薄情寡恩。因为他能这样冷待皇后,就能这样冷待别人。心若是太凉薄,很难能温热一个人的心。 “娘娘,您的脸色不太好……”章嬷嬷关心的说:“事已至此,想必皇后和樱妃都受到了教训。您就不要为了这些事情烦心了。” 严一凌微笑着点了点头:“樱妃也是可怜,但事已至此,改变不了什么。你叫人好好盯着,别再叫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唉!现在只希望皇上这次出宫办事能顺顺利利的。” “是啊。”章嬷嬷笑着扶她走上了玉辇,随后吩咐了奴才们一声:“送娘娘回宫。” 玉辇才停到伊湄宫的宫门外,严一凌便觉得有些奇怪。“章嬷嬷,你看那是谁的轿子?” 两顶轿子停在了一旁,看着有些眼生。严一凌一时想不起是谁的。 章嬷嬷这才注意到,宫门的一侧边上,的确是停放了两顶轿子。再看抬轿子的奴才也是眼生。“奴婢这就过去问问。” 只是还没等章嬷嬷走过去,宫门里便走出来两个人。 不看还好,严一凌这一看,眉心就锁了起来。怎么回事啊这是? “臣妾云霓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楚乔见过皇贵妃娘娘。” 章嬷嬷随即停下脚步,快步转身走了过来:“乔贵嫔娘娘,云嫔娘娘?” 怎么无声无息的,她们就突然回来了? 还是在皇上离宫之后。 “本宫不知,皇上什么时候下了旨,接你们二位回宫?”严一凌纳闷的问。“若是知道,便自然会让人过去接一趟,也不至于悄无声息就入宫了。” 楚乔听得出,皇贵妃这是很不满意。“皇贵妃娘娘,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在您的算计之内。所以我们回来自然也会让您意外。但事实是……” 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楚乔握着它在皇贵妃眼前晃来晃去。“这是皇上赐的,拿着这金牌别说是入宫了,就是出宫,皇贵妃您也拦不住。” 云嫔笑吟吟的问:“怎么?皇贵妃是不认识这东西,还是觉得您已经不用敬服皇威了。” 严一凌微微屈膝:“皇恩在上,臣妾拜服。” 楚乔看着拘礼的皇贵妃,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皇贵妃这么做就对了。” 云嫔也是笑着点头:“是啊,要不怎么说皇贵妃最懂得顾全大局。否则皇上出宫,也不可能将宫里的事情交给你来打理。” 提了口气,严一凌慢慢的站起身子:“一路上舟车劳顿,你们也该累了。为太后守陵多日,想必一定是吃不好睡不好,还是赶紧各自回宫,先吃顿丰富的,再泡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上一觉,有什么话,等明日来伊湄宫请安,再慢慢和本宫说不迟。”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讽刺她们终于能从那地方逃出来,终于能回宫了。 两个人如何听不出皇贵妃的讥讽之意,脸上都是那么的不痛快。 “章嬷嬷,叫人打点一下。别回头宫里连些干柴都没有,饭吃补上澡洗不成,还不如留在陵墓里舒服。那不是白折腾一回。”严一凌也没客气。不就是拿着一块金牌狐假虎威么!还当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 “请吧,两位娘娘。”章嬷嬷一脸的横肉,也不是善茬的样子。 两人心想无谓在这时候就闹僵,便行礼了,轻摇慢晃的退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她们怎能都回来了。”章嬷嬷纳闷的不行:“娘娘,奴婢确实是没有听见任何风吹草动。这未免也太突然了……” “是啊。”严一凌也没听皇上提起此事。所以才会觉得很奇怪。 倘若皇上早有安排,叫人送去金牌给楚乔和云嫔,那也不可能会对她保密。 “看着吧,新一轮的争斗又要开始了!”严一凌脱口而出。 “娘娘说什么?”章嬷嬷有些不明白。 “从前是皇后,万贵妃,樱妃之类,彼此争斗,此消彼长。”严一凌笑了笑:“现在,便桦妃,乔贵嫔,云嫔对决,妄图一争高下了。” 章嬷嬷叹了口气:“真是难为娘娘了。可娘娘也该高兴。” “高兴?”严一凌实在高兴不起来。 “娘娘稳稳当当的操持着宫里大大小小的事物,看着身边换了一波又一波的娇颜,这便是胜者的姿态。”章嬷嬷笑着说。 “唉!”严一凌叹了口气:“但愿吧。但愿我能一直是胜者。”上上助才。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侍奉在侧。”章嬷嬷低着头,道:“奴婢这就前遣人去查查看,到底太后陵出了什么事情。” “也好。”严一凌谨慎的说:“不管有什么事情,别在这时候闹出动静。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八十一章:送上门找骂 这一晚,严一凌睡得特别不踏实。起初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等章嬷嬷和素惜来伺候她梳洗的时候,她又忘记了噩梦的内容,只记得半夜被自己惊醒。然后心一直突突的跳。 “娘娘,要不等下用了早膳,您再睡个回笼觉吧?”章嬷嬷看她精神不济,有些心疼。“宫里的事情按部就班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还是玉体要紧。” 严一凌点头:“宫里的事情也不是我操心就能控制局面的。现在只等着皇上回宫,事情也就好办了。”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汪泉在门外禀报:“皇贵妃娘娘,严统领在外求见。” “严钰?”严一凌心里有些纳闷。皇上带着严卿出宫之前,她就已经让人通知了严钰,一定要潜伏在暗处随行护驾。怎么他会忽然回宫了?“请他进来。” “是。”汪泉赶紧退下将人带了进来。 严一凌才绾好了发髻,还不曾上妆佩戴发饰,整个人看着清清爽爽的。“你怎么回宫了?莫非宫外事情有变?” 严钰点了点头,脸色有些严肃。“皇上在徐城被伏击。随行的御前侍卫拼死抵抗。一路护送皇上往南,想要尽快通知当地戍守的将军营救。但……似乎是遇到了麻烦。现在,我们已经跟皇上失去了联络……” “说什么?”严一凌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昨晚那个噩梦的片段。好像是她和皇上去狩猎,不知道怎么就来到山崖边,失足滚下了山坡。脚踩崖上碎石滚落的声音还清晰在耳畔。“你不是一直随行护驾,怎么会失去联络?” “徐城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势力,足足有三千兵马。皇上出宫才带了多少人。我自然要带着严家的人负隅顽抗,为皇上争取时间。哪知道这么一耽搁,等再往南追的时候,便什么痕迹都没发现了。”严钰也是自责:“都怪我不好,不应该让皇上先走……” “敌我实力悬殊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严一凌这么听着,也的确不怪严钰。“换做是旁人,也会先拦阻敌军,让皇上先走。” 听她这么说,严钰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可是现在,已经找不到皇上的踪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方面我吩咐人四处寻找,另一方面我也阻止了消息的传出。只是到底该怎么办,还得等你拿个主意!” “徐城可是沈家的地方!”严一凌眼眸一紧:“沈资中难道可以坐视不理?” “碧儿,你有所不知,这件事情正是发生在沈资中将军交出兵权之后。”严钰压低了嗓音,生怕人听见似的。“现在只怕朝廷上,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一旦皇上在徐城出事的消息传出去,旁人便会来指责沈资中坐视不理,救驾不力。只怕连这件事请也隐瞒不住了。沈家的人,早就有了歹意……” 严一凌越听心里越发毛:“可是皇上出宫,要去徐城的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些伏击皇上的军队,足足三千的兵士有是从哪里冒出来了?” 她静下心。仔细的去想,难道是因为昨天和皇后说了这番话,被她放出了消息去? “皇上被伏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严一凌生怕是自己图一时痛快,害了皇上。 “昨日午时前。”严钰拧着眉头道:“我本是想连夜就入宫的。可是又怕惊动了宫里的人会传出什么风声。所以一直在宫门外守着。等到天明才……” “你做得对。”严一凌表示赞同。“皇上不在宫里,咱们就得越发的沉得住气。否则,会招致什么样的局面很难说。” 稍微一想,她便道:“你赶紧去联络附近严家的暗哨,到处去查。一定要找到皇上和严卿。另外,不到万不得已,这件事情一定不能揭露出来。另外,把沈资中找回来,就算他不帮忙,也决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否则皇上只会背负更多骂名,而沈家那帮贼寇会更猖獗。” “我懂了。碧儿你放心,我这就去办。”临走,严钰说了一句藏在心里的话:“从前苏怜儿在宫里,所以皇上的行踪便容易暴露。可是现在宫里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呢?”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震醒了严一凌。“不错,没有内鬼是不会死人的。一定是有人泄露了皇上的行踪,故意惹出这样的风波。可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先走,我会查清楚的。”想了想,严一凌又道。 “难为你了碧儿。”严钰很心疼她,这段日子,她瘦多了。越是替她担心,他越是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救回皇上和严卿。 素惜和章嬷嬷脸色苍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们都不知道如何应对。 严一凌看两个人愣住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都别愣着了,继续梳妆。等下怕是有妃嫔要过来。越是难的时候,咱们越是不能输了底气,不能露怯。” “是。”两个人赶紧走过来继续梳妆。然而谁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 还真是被严一凌料中了,才梳妆完,乔贵嫔和云嫔就到了。 “才回宫诸多不适,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严一凌收拾了一下脸色,慵懒的倚靠在软榻上,侧身看着她们。 楚乔不动声色的走进去,沉静的笑了笑:“皇贵妃一大早就如此懒怠,莫非昨夜去做贼了么?” 说完,还自掩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做贼?”严一凌的目光温和的落在她脸上:“本宫向来光明正大,要什么没有,需要做贼么?倒是乔贵嫔你,这么久不在宫里,气色差多了。内务局也有好久没送饰物绸缎给你了吧?怪不得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些过时的款式。你生来富贵,从没受过这样的苦,也真是难为你了。” 这话呛白的楚乔拉长了脸。“皇贵妃娘娘就是爱玩笑。谁又不是生来就富贵了?再说,为太后守陵是尽孝心,又何来的辛苦。” 云嫔少不得凑趣:“是啊,比起皇贵妃冷宫里挨过辛苦,臣妾等能有幸留在太后娘娘的陵墓里伺候,实在是福分。” “既然是福分,怎么不多留几年?”严一凌笑着问。“云嫔一向在太后身边伺候,想来也是惦记着太后从前的好。本宫还当你是一去不返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楚乔冷哼了一声:“宫里的妃嫔加起来,也没有谁能斗得过皇贵妃这张嘴。云嫔姐姐,咱们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是啊。”云嫔转过脸去:“正因为咱们不及皇贵妃娘娘,才得日日来伊湄宫侍奉。久而久之,多少也能学到些皮毛。皮毛而已,就足够咱们日后所用了。” 严一凌只是听着,没有继续说什么。 心想,这两个人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会出卖皇上的。楚乔在宫外等着皇上垂青,一等就是七年。云嫔若不是真心喜欢皇上,当初也不会跟着孔太后去什么庵堂清修。更不至于为了置气,就长久对皇上避而不见。 她们两个怎么看,争的都只是恩宠和位分。 不像是会要皇上性命的。 再说,皇上一旦不在了,她们没有子嗣也没有位分……可真就是给自己挖了一座坟啊! 那么,会是谁呢? 两个人说的津津有味,末了发现皇贵妃根本心不在焉,便是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云嫔索性就直接问皇贵妃了:“皇上出宫巡查春耕,皇贵妃怎的叫严妃相伴了?巡查春耕来去用得了几日,带着妃嫔同行,就不会觉得不方便么!没的,还叫旁人以为皇上吃不了一点辛苦呢!” “那是因为,当时云嫔你不在宫里。”严一凌温和的笑起来。“如实你在宫里,本宫一准儿向皇上进言,由你陪着皇上去最合适。” 这话无非是在打云嫔的脸。吃不着葡萄,那颗葡萄就一定是又酸又臭的! “皇贵妃这话说的……”云嫔冷意十足的撇了撇嘴:“臣妾伺候皇上多年,自然是要知道的更多一些皇上的脾性。但论及旁的,始终不及严妃娘娘。否则,怎的这么多年了,臣妾还是嫔,严妃娘娘可是一入宫就是妃了!”上上住才。 “那本宫倒是有兴趣知道,云嫔觉得自己什么不如严妃?怎么个论法?”严一凌坐起身子,目光尽量沉稳的看着她:“不如你说出来,让咱们都听听,也好给你评评理。”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云嫔转过脸去:“皇贵妃或许能听得入耳,可臣妾却说不出口。殊不知外表看着越是正经端庄的样子,内里越是妩媚风情。要不然怎么能把皇上迷得团团转?” 这便是说她而不是说严卿了。严一凌怎么会听不出来。“有本事你也迷啊。自己没这个本事,就只有嘴上过过瘾,也难怪这么多年还是个小小的嫔位。还说你是侍奉在皇上身边的老人儿呢。皇上最不喜欢嘴碎的妃嫔,难道云嫔一点也没察觉?”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八十二章:行动失败 推开了房门,一个身影轻缓缓的走了进去。 沈音苒正伏在床边看珍宝盒里的饰物,有些根本不值什么银子,却充满了回忆。 “谁?”她没有转过身,只是淡淡的问。 “皇后娘娘,是臣妾。” “桦妃?”沈音苒有些意外:“你怎么进来的?” 桦蕊慢慢的走过来。轻声道:“臣妾趁着夜色,疏通了看守宫门的戍卫,便带了些东西来给娘娘。” 沈音苒这时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食篮上。“本宫是皇后,即便被禁足于此,也没有奴才敢苛待。你何必费心来这一趟,就不怕惊动了皇贵妃,落不下什么好么?” “娘娘,这些日子,臣妾多得您的眷顾。”桦蕊走到近旁不由皱眉:“娘娘,您怎么坐在垫脚上,地上凉……” “别碰本宫。”沈音苒不许她伸手来扶。“本宫如何跌倒的不要紧,要紧的是本宫自己能站起来。” “是。”桦蕊垂下头去。“臣妾准备了一些炖品。给你补补身子。您尝尝看。” 沈音苒很介意听见炖品两个字,因为听见这两个字,她就浑身不舒坦。“本宫不需要。” 桦蕊还是端了出来,放在皇后面前,跪坐在地上轻轻的说:“内务府是不会给臣妾血燕的。所以,臣妾只好炖一些白燕。臣妾知道娘娘或许不喜欢,可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子,娘娘也得多吃一些才是。” 提到血燕两个字,沈音苒的心就疼的厉害。 她猛然抓起了一支银簪子,狠狠的扔了出去。 “娘娘,您这是……”桦蕊赶忙起身走过去,把那簪子捡了回来。只是由于皇后的力气太大。簪子被砸的变了形状,上面的珠子也掉了几颗。“臣妾记得,您曾经说过,这还是您十岁时,皇上送的。” “你还记得?”沈音苒有些意外。 “娘娘的每一句话。臣妾都记得。”桦蕊将簪子放在皇后手边。跪坐在一旁,替皇后盛燕窝来喝。“皇上不是不念旧情的人,娘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这次的禁足,也不过是皇上的缓兵之计,总不好叫人……” 桦蕊的话还没说完,就发觉皇后忽然凑了过来,目光如冰柱子一般戳在她脸上。“娘娘您这是……” 她心头一惊,话便说不那么利索了。 “血燕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沈音苒瞪着她:“你以为本宫瞧不出你的心思么?白天的时候,皇贵妃来羞辱过本宫,于是你入夜便来了,目的和她竟然如出一辙!” 桦蕊连忙摇头:“娘娘,臣妾怎么赶来羞辱您?臣妾是真的关心您。担心您的身子……” 沈音苒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本宫不想再问一次,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本宫就是死,也要先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娘娘……臣妾……臣妾真的不是来羞辱您……血燕的事情。臣妾也是才知道的……”桦蕊疼的眼睛都红了。 猛的松开手,沈音苒怒目瞪着她:“继续说!” “娘娘,臣妾知道您前些日子总是腹痛发凉,来之前才会特意去问太医,到底什么补品比较适合您现在服用。哪知道机缘巧合,听见个多嘴的内侍监在和人嘀咕。说是白费了那么多血燕,里头不干净,还说女人吃了会有事,不知道不男不女的奴才吃了会不会有事之类……” 桦蕊垂着头,满脸的沮丧:“这样,臣妾才会想办法从他嘴里问明白了这件事。知道那血燕……被动过手脚。” 沈音苒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便急着来告诉本宫?想让本宫知道。皇上到底有多么的薄情对么?你这算盘打的也太好了吧?本宫没有了这个孩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皇后到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么?桦蕊并不觉得有什么害怕。然而却还是一直在狡辩。“娘娘,您真的误会臣妾了。臣妾并没有这样的心思。臣妾从来都是仰仗娘娘您的恩泽活下来的,若是您有事,臣妾只会……此番前来,如您所言,臣妾的确是希望您知道真相。可是,臣妾又怕娘娘你会和皇上有什么误会,那血燕,怎么见得就不是旁人动了手脚,再以皇上的名义来毒害娘娘腹中骨肉……” 这话,一下子就把沈音苒的心头的怒火点了起来。“你说得对,皇上一定不会这样对本宫。一定是严碧那个贱人!一定是她从中作梗,妄图取代本宫!” 桦蕊四下里观察了一遍,确定房间外面的确没有人。她才压低了嗓音对皇后说道:“娘娘,您可知早起严钰就入宫了。说是神秘兮兮的在伊湄宫待了好久。您是知道的,这时候皇上不在宫里,又是严妃陪着出行,如今有这样的异动,会不会是皇贵妃有什么打算……” “你想说什么?”沈音苒满心疲倦,已经没有心思听她兜圈子了。“还是直话直说比较好。” “臣妾是怕……”桦蕊有些不敢说:“是怕……有人趁机想要谋害皇上,或者利用身份和权势,逼迫皇上,令自己的皇子成为太子。” 这么听着,也的确有几分道理。 只要皇上册立太子,那后宫之中,无论谁再诞下皇嗣,也都只能是个王爷。甚至直接被当做异己而铲除。 沈音苒笑了起来:“桦妃呀桦妃,你是不是聪明的过度了?” “娘娘……”桦蕊有些莫名。“您的意思是……” “本宫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算知道皇贵妃要做什么,本宫有本事还击么?何况,你是不知道皇上正在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颇有深意,桦蕊在心里掂量了半天,才低眉道:“娘娘,难道咱们就由着旁人恣意妄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被蒙在鼓里?” “不然你有什么办法呢?”沈音苒饶是无奈的看着她:“本宫一直帮你,就是希望你能俘虏圣心。可惜了,这些日子,你再怎样陪伴君侧,也没能让皇上对你另眼相看。还不是要被皇贵妃骑在头上。就连贵妃之位,皇上也没有许你……” 桦蕊的确很在意这件事,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是臣妾没用。” “所以,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自己看着办了。”沈音苒才不想费精神再帮她料理这些事。“有本事你就坐稳贵妃之位,进一步威胁皇贵妃的权势。没本事,你就任凭她压着你,钳制你,让你每一步都走不稳当!” “娘娘,臣妾……”桦蕊一脸的为难。 “好了,本宫乏了,你走吧。”沈音苒看了看她,转而回头伏在自己的床上。“本宫累了,不想多说什么。” 桦蕊稍微一想,便从袖子里划出一柄短刀。 只要她现在了解了皇后,那这个罪责便会落到皇贵妃头上。谁让她要帮着樱妃来大闹毓秀宫,又要肩负起后宫的重担。 “你还不走么?”沈音苒听见身后没有动静,蹙眉道:“本宫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桦蕊握紧了刀,刀锋慢慢的逼近皇后的后心。 “皇后娘娘,奴婢给您送换洗的衣裳。” 桦蕊匆忙的将刀藏在袖子里,小声的说:“娘娘,臣妾不便……” “就放在门外吧。本宫会自己拿进来。”沈音苒淡淡的道。 “是。”房门外的叶穗答应了,随后将衣裳放在了门外的台子上。“奴婢告退。” 毓秀宫的戍卫和侍婢虽然换了,可宫里到底还是有人伺候的。桦蕊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暴露自己,所以决定先离开,再找机会下手。“娘娘,臣妾就先告辞了。” “嗯。”沈音苒没再说什么。她心里只有深深的不满。 皇上这样无情,宫里人尽皆知。沈家要倒了,而她又指望不上从前的恩宠,究竟还能怎么? 桦蕊原路返回,从个不起眼的宫门走出来。 心想这件事真是办的一点都不漂亮。 只是刚走出没多远,忽然数十个奴才举着火把就冲了出来,正正好好将她堵在了小道子里。 “这不是桦妃娘娘么?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儿?” 为首的奴才一亮嗓子,桦蕊便听出是栖心宫内侍丁然,徐妃的奴才。 “笑话,本宫做什么,需要向你们几个奴才交代么?”桦蕊的声音还算平静,只是脸上有些严肃。 “桦妃说的对。”徐天心扭着身子便走了出来。“桦妃要做什么,当然用不着向奴才交代。可是皇后娘娘被禁足在毓秀宫中,吩咐了不许旁人打扰,桦妃你这么晚还要过来,就难免让人觉得别有居心了。万一,皇后娘娘此刻已经有了什么不测,我要是再放你走了,那岂不是对不起皇上和皇后么!” “徐妃姐姐。”桦蕊皱了皱眉:“何必小题大做。臣妾不过是端了一盅燕窝给皇后娘娘送进去补身而已。你若不信,自可以去问皇后娘娘。” “谁是你姐姐!”徐天心没给她好脸色:“你这如意算盘可是打得好哇。我要是也进去了,自然就没有脸面再来说你。当我真的有这么笨会中计么?还是,你跟我去一趟伊湄宫,向皇贵妃娘娘好好解释清楚。”上上团扛。 “徐妃娘娘要听我解释,何时都可以。只是现在这么晚了,咱们无谓打搅皇贵妃娘娘安歇,倒不如明天一早再……” 徐天心自然是点头:“也好。只不过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我都甚为妃主,自然是要有妃主的样子。既然你承认进去了毓秀宫,也被我抓个正着,那么今晚就抱歉了。” “什么意思?”桦蕊不大明白。 “来人,带徐妃去积福堂后的厢房暂住一晚。待明日一早问过皇贵妃,再做打算不迟。”徐天心凛眉:“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桦妃你好好砌词,别明天兜不住,露出什么马脚可就不好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八十四章:诀别 “徐妃娘娘,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随着云嫔一起回来的侍婢康乐。“奴婢给徐妃娘娘请安。” 徐天心自然记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婢,也知道她是云嫔调教出来的。“怎么不合适了?” “桦妃娘娘与您同在妃位,您自然无权拘押她去什么积福堂后厢了。”康乐不紧不慢的说。 比起先前,她还是一样的惹人讨厌。只不过多了几分沉稳。 “本宫做事,需要听你一个贱婢的吆喝么?”徐天心眼眉一抬,身边的银铃便走上前去。 “还不快退下!徐妃娘娘做事几时轮到你多嘴。” 跟着徐妃一段时间,身边的人也沾染了她那股子冷傲之气。以至于银铃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格外冷肃了。 “奴婢不过是好心提醒徐妃娘娘一句。”康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她和桦妃倒是没有什么牵连,就是看不惯徐妃而已。 “用不着你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银铃白了她一眼:“耽误娘娘办事,你吃罪不起!” 桦蕊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便道:“多说无益,臣妾问心无愧,徐妃要我去积福堂,我去便是。” 康乐皱了皱眉:“桦妃娘娘,您不能就这么屈服。不然旁人还当您是软柿子呢。” “好了,别再说了。”桦蕊瞥了康乐一眼:“时候也不早了,别在宫里喧哗。搅人清静。” 说完,她转过身去:“请徐妃着人带路。” “你们陪桦妃去吧。”徐天心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太监迅速的走上前去领路。 看着桦妃一点沉静的样子,她心里有些反感,这个女人心思太深太深了。 康乐一脸愤懑的样子,十分的不满。 徐天心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这么晚了,你不在宫里伺候你主子,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康乐一听这话,顿时就嗤笑起来。“虽然是晚,但宫门不是还没落锁么?云嫔娘娘思念皇后娘娘,叫奴婢前来打探,是否白日可以过来给娘娘请安。难道这些事,也要禀告徐妃您么?” “是么。”徐天心不动声色。“这些事自然是不必禀告本宫,但是本宫却记得另外一件事。” “娘娘请说。”康乐瞪着一双眼睛,审慎的看着徐妃。 徐天心走到她面前,冷清的语调听上去充满了奚落:“本宫还记得云嫔是怎么被赶出宫送去陵园的。你们可别屡教不改。再让皇上赶出去一回。” 这话当时就气得康乐差点背过气去。徐妃竟然敢这样羞辱云嫔和自己,叫她怎么能忍。何况先前的事情,要不是她和皇贵妃联手,皇上怎么会这么做。 “那也是拜您所赐!”康乐气的回敬了这句。 “娘娘,这么晚了,有些凉。咱们还是回宫香汤沐浴,早点歇着。何必在这里与些低三下四的贱婢浪费功夫?”金铃笑着走过来劝道。 徐天心点一点头:“是了。回宫吧。” 康乐这样被人羞辱,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徐妃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奔回了云嫔宫告状。“娘娘,奴婢求您给奴婢撑腰啊,求您替奴婢出气。” 云嫔满脸疑惑:“我不是叫你去看看皇后宫里是什么动静,你这是怎能了?” “奴婢去的凑巧,正好赶上了徐妃刁难桦妃。奴婢气不过。便提醒徐妃,同在妃位她不该这么跋扈的去拘押桦妃。可是徐妃她不从宫规也就算了,竟然还羞辱奴婢和娘娘您,说咱们是被赶出宫去的。别再被赶出宫一回……” “你说什么?”云嫔心里有些奇怪。 “娘娘,奴婢是说徐妃娘娘羞辱咱们……” “不是这一句。”云嫔皱眉:“你说徐妃拘押桦妃?是怎么一回事!” 康乐想了想,道:“奴婢去的时候有些迟,好像是说桦妃进了毓秀宫去探望皇后。然后徐妃说她别有所图,还是坏了宫里的规矩。非要将桦妃关在积福堂后面的厢房里,等明天一早,交给皇贵妃处置。” “有这样的事情!”云嫔仔细想了想:“咱们离宫之前,桦妃不是紧贴着皇贵妃么!怎么的,现在又反目了?” “娘娘,别人的事情亏得您还有心思理会。那徐妃,从前就帮着皇贵妃和咱们作对。现在还是如此。您总是不能惯着她吧。总得想办法好好治一治她,要不然她还当她有多了不起!”康乐红着眼睛说:“她侮辱奴婢也就算了,还敢辱骂娘娘您。谁不知道您昔日是伺候孔太后的,连太后都不曾说过您什么重话……” “好了。”云嫔有些不耐烦:“你这样喋喋不休,把我的脑子都吵乱了。已经很晚了,这件事情明天再说。” “可是娘娘……”康乐不甘心:“咱们凭什么受徐妃的气!奴婢就是不甘心。” 云嫔叹了口气,扯着自己的领口给她瞧:“你看着是什么!” “娘娘……”康乐有些不明白:“这衣裳……” “不是衣裳,而是……这金边银边!”云嫔有些无奈:“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我就是个嫔主。不管从前和皇上有怎么样的情分,现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想想宫里还有多少,苦熬着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的妃嫔,咱们这样子已经是足够的幸运了。” 康乐不懂,云嫔怎么忽然说起丧气的话:“娘娘,皇上是念旧情的人,您不能被皇贵妃她们吓住,这次回宫,您就是要夺回属于您的一切……” “这样的话,放在心里就好了。挂在嘴上,只会时时提醒我有多难堪。”云嫔垂下眉眼:“咱们能回宫,完全是借了乔贵嫔的光。否则,只怕这辈子都进不了皇城。你可还记得,当初皇上发落我去陵园的时候说过什么?皇上说如果找不回从前的样子,就别再回来!” “娘娘……您别难受啊!”康乐知道自己不该这么任性,逼着云嫔和徐妃斗。“奴婢知错了。” “我不是怪你。”云嫔握着她的手:“你再怎么使性子,也是唯一能陪着我吃苦受罪的人。只不过我知道自己是什么环境。虽然厌恶皇贵妃,恨不得她死,可是咱们没有办法和她抗衡,就唯有忍着你懂么?” 康乐点头:“娘娘放心,奴婢明白了。以后再也不会去招惹徐妃。除非……咱们能扳倒皇贵妃。” “这就对了。”云嫔握住她的手:“现在只希望皇上能早点回宫,别的事能忍就先忍着。” “是。奴婢明白了。” 云嫔感慨良多的说:“也不知道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 “皇上,臣妾好冷。”严卿蜷缩在皇帝的怀里,面苍白。 奉临一面将她往怀里塞,一边叫人拿来披风给她裹上。“别担心,很快就会没事的。天一亮,朕便带着你突围。” “不。”严卿摇头,皱着眉道:“臣妾只会拖累皇上。皇上,您不要等天明,就趁现在,带着他们赶紧突围。只要能冲出去,就一定能扭转局面。” “趁夜色突围太过危险。朕未必能保护你周全。”奉临何尝不知道,天一亮,突围只会更加困难。但是是他带着严卿出来的,他不能把她扔在半道上。上亚大亡。 严卿低下头,泪水缓缓的流了出来。“皇上,臣妾的伤不轻,根本就没办法陪您突围。不管是今晚还是天明,臣妾都只有拖累您。所以,就把臣妾留下吧。您先走。” “不可能!”奉临凛眉,满面怒气:“不许你这么想。朕既然和你一起来,就要一起走。岂有扔下你不顾的道理。” “此时此刻,甚好。”严卿边流泪,边挤出了笑容。“皇上能听臣妾说一说心里话,这不是很好么?” 奉临看着她越发惨白的脸庞,心里很多愧疚。“你想说什么,朕都听着。” “臣妾知道,您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不过是为了严家,不过是把臣妾当妹妹。”严卿笑得很是无奈,但更多的却是释然。“起初臣妾真的很嫉妒姐姐,甚至……想过若是姐姐死了,臣妾便能取代。可后来,这种想法渐渐不同了。臣妾看到您对姐姐好,便心花怒放。看见您与姐姐起了误会,便会心存埋怨,觉得您不该这样伤害姐姐和您自己的心。因为生姐姐的气,您自己也会心疼。” “朕对不住你。”奉临除了说这个,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如果不是为妃,严卿这样的女子,也一定能找到个好归宿。可惜入了宫,跟了他,便是只有辜负了。“你一定很累对不对,别说这么多话了。等到天亮,朕便带你离开这里。回了宫,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严卿摇了摇头:“皇上可知,臣妾与姐姐最像的地方就是性子。若是姐姐在这里,她一定会坚持要您突围。所以臣妾绝不可能拖累您。” “严卿。”奉临皱眉,又不忍心的低低唤了一声:“卿儿。你别再说了,好好睡一觉,等天亮咱们一起走!” “此时此刻,能有皇上相伴,臣妾死而无憾。”严卿很温柔的贴在他的胸口,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皇上,臣妾好冷,您能不能紧紧抱着我?” “好。”奉临用力的把她往怀里送。“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朕在这里。” “啊……”严卿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把折断箭柄的断箭狠狠往心口里刺。 “卿儿……”奉临一惊:“你做什么……卿儿……” “皇上……臣妾先走一步,您别担心。”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八十五章:避而不见 “皇上,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程俊好不容易才按照御前侍卫留下的线索,找到皇上的所在。 奉临黑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怀里还抱着身子已经僵硬的严卿。 “皇上……”程俊走上前。脸上一僵:“皇上,严妃娘娘她……” 这话一问出口,奉临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微臣趁其不备,暗杀了几个兵士,突围进来。不过已经惊动了他们。”程俊拧着眉头道:“微臣的人,不出半盏茶的时辰便会找到这里。到时候里面与外面一起动手,助皇上突围。” 奉临知道,程俊的话是故意说的轻了些。只看他浑身是伤,便知道突围进来费了大力气。 再看看这山洞里,随行的御前侍卫不过只剩下三人,脸上充满了无奈。 “朕……当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奉临有些心灰意冷。 “皇上,并不是这样的。”程俊皱眉:“实在是贱人狡诈……” “以为收回了沈资中的大将军印,调派了其余将军换防沈家的驻地就可以万无一失。没想到。朕竟然被困在离皇城不过半日的徐城。损兵折将就不说了,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奉临闭上眼睛,内心充满了自责。 程俊想说什么,可是竟然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 也是到这个时候,奉临才觉得当皇帝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件事情做的像样。 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声音。 “皇上,您听。”程俊凛眉:“一定是咱们的人赶到了。皇上,事不宜迟,赶紧突围吧。” “朕哪也不去。”奉临一动不动的坐着。“朕出宫要做什么,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根本就不多。被困,显然是有内鬼送出了消息。朕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好,还有什么脸面要你们拼死护驾。” 程俊被这番话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皇上这样沮丧。“皇上,既然是有内鬼,只待您回宫之后即刻清查。也算是为这些忠心耿耿的戍卫报仇。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趁着消息没有传出去,您还是……” “朕说了,哪也不去。你们趁机突围吧!”奉临抱着严卿一动不动的坐着。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的确不多,除了碧儿严家,就只有奉掣、奉擎。 其余的事情,都是在他出宫之后再安排的。当时身边的人已经中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并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安排这三千人来围攻。 奉临越是这么想,心头越紧。 “皇上,不能再耽搁了。”程俊心慌意乱:“微臣带来的不过几百人,怕是抵挡不了多久。倘若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语气十分的急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皇帝却没有半点反应。 “皇上,不说别的,只说说严妃娘娘。”程俊红着一双眼睛:“难道娘娘会愿意看见您这幅败军之相么?难道您要让娘娘白白牺牲么?” “你闭嘴。”奉临果然被他激怒了。“朕说过。朕不会走的。” “皇上。咱们的人抵挡不了多久,娘娘也是希望您能突围,才会了断自己的性命。难道您要让严妃娘娘死不瞑目么?”一旁的御前侍卫看不下去了。他也被严妃的大气忠君所震撼,红着眼睛劝道:“皇上。奴才求您,咱们突围吧!” 想起严卿临死前说的话,奉临的心痛的难以言说。“朕不能再丢下她,你们懂不懂。如果朕就这么走了,她会怎么样你们想过没有。” 程俊跪了下去:“皇上,前面就是悬崖绝壁。微臣可以将严妃娘娘先安葬在这山崖下。待到……此事平息,微臣一定亲自接娘娘回宫。娘娘一颗心都是对皇上您的忠诚和爱慕,一定会同意奴才的做法。” 边说这样的话,程俊边硬要从皇上怀里抢走严妃的尸首。 “你住手,你敢!”奉临气得瞪圆了眼睛。“没有朕的吩咐,谁敢碰严妃。” “皇上!”程俊也火了:“您就是死在这里。严妃娘娘能活过来么?您不想想皇贵妃娘娘该怎么办,她已经失去了亲妹妹,难道还要失去夫君么?还有宫里的皇子公主,难道皇上人心舍弃他们么?” 一瞬间的神色凝滞,奉临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就在这个瞬间,程俊对身后的御前侍卫使了眼色。两个人便扑上来一左一右的按住皇上。程俊飞快的将严卿从他怀里抢过来,飞一般的冲向了山洞一定端的悬崖。 “程俊你敢!”奉临挣脱不开扑上来的侍卫,怒吼道:“你敢把严妃扔下山崖,朕要砍了你的头殉葬!” “随便皇上。”程俊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咬着牙,将人抛了出去。上亚狂扛。 “卿儿……”奉临低而沙哑的声音,听着叫人那么心疼。“卿儿……” 程俊转身回来,径直跪在了皇帝面前:“微臣以下犯上,忤逆皇上、严妃娘娘。自知死罪,待到突围之后,安全护送皇上回宫,并且寻严妃娘娘回宫之后,愿以命相抵,请皇上放心。” 说完他便对另外三人道:“保护皇上突围,就看咱们的了。” 奉临无奈,只得咬着牙跟着他们走出了山洞。 ———— “啊——不要!不要——” “小姐,您怎么了?”素惜听见房间里惊声尖叫的声音,吓得魂儿都飞了。 “小姐。”推开门闯了进去,素惜提心吊胆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章嬷嬷在隔壁厢房里也听见了动静,慌忙的贴着等走了进来。“娘娘,您没事吧?” 严一凌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什么样的噩梦?”素惜看她吓得不轻,连忙问。“或许您说出来会舒服一些的。” 心里很不踏实,严一凌握着她的手,慢慢的说:“和之前那个噩梦差不多,我又梦见皇上和卿儿坠崖了。只不过这一次更加凶险,太真实了。” 章嬷嬷断了碗热水过来:“娘娘先喝一口,压压惊。梦这样的事情岂能当真。许是,白日里还没有皇上的消息,娘娘您太过忧心。事情一定还会有转机,您还是不要多想了。” “但愿吧。”严一凌也知道,梦这种事情是不能当真的。可是心里真的还是好不安宁。 那种滋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严钰还没送消息回来么?”严一凌很是不放心。 “小姐,还没有呢。许是大少爷想彻底的解决这件事情,护送皇上直接回宫。又不便将消息托付旁人送回来……您就不要再多心了。” 严一凌抹了把脸,心里总是不安宁。“不知道为什么,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幅画面。” “小姐,要不然奴婢去那些珍珠末过来,您服下了会舒服些。”素惜叹了口气,其实她心里也是很不安宁的。 “也好。”严一凌点头,看向漆黑的窗外。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难以捉摸,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才会亮。 一整晚的难眠,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有了些睡意。 半睡半醒间,严一凌隐约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那脚步声似乎每一下都踩在她的心口,叫她喘不过气。 “你干什么,娘娘刚睡下,就不能稳着点?”章嬷嬷埋怨汪泉没有分寸。 “嬷嬷,奴才得告诉娘娘一声,皇上回宫了。” 严一凌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素惜,快敞开门,让汪泉进来。” 听见里面的动静,汪泉和章嬷嬷都赶紧走了进来。 “皇上回宫了?”严一凌悬着的一颗心,这时候才放下一些。“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了?” “娘娘,奴才只是得到汪公公送了个信儿来。并没有看见皇上。皇上好像一回宫,就直接回了苍穹殿。”汪泉忙不迭的解释道。 “那严妃呢?”严一凌问。 “奴才没看见严妃娘娘。”汪泉低头:“也没听谁提及。” “素惜,赶紧更衣。我这就去苍穹殿。”严一凌有些不懂,怎么严卿不跟着皇上一起回来,莫非是有什么曲折。 一行人火急火燎的赶到了苍穹殿,严一凌大老远就看见小侯子守在殿外。 “皇贵妃娘娘,奴才给您请安。”小侯子有些为难的说:“皇上吩咐了,谁也不见。” “什么?”严一凌楞了一下。皇上应该会知道她一直惦记着他的安慰,可是为什么要避而不见呢?正常来说,皇上一回宫便会直接去伊湄宫才对。“本宫想知道皇上如何了,不如你替本宫通传一声?” 小侯子就知道皇贵妃是一定要进去的,所以才更加的为难。“娘娘恕罪,奴才知道您是惦记皇上,可是皇上说了,谁都不能进去,也……也包括娘娘您。” “这是为什么?”素惜不由得奇怪,就多嘴问了一句。 严一凌使了个眼色,叫她别多说。“那么,你总该告诉本宫,皇上是否平安吧。还有严妃呢?她怎么没有跟皇上一起回宫?” “娘娘您放心,皇上不过是有些疲倦,应该没有大碍。至于严妃娘娘的事,奴才也不清楚。”小侯子很是为难:“娘娘,您还是先回宫歇着吧,如果皇上想见娘娘,奴才就赶紧让人去接娘娘过来。” 虽然心里仍旧很多疑惑,但严一凌还是勉强的点了头:“也好,等下见了皇上,你便告诉皇上本宫来过了。” “是。奴才记下了,请娘娘放心。”小侯子叹了口气,目送皇贵妃离开。“这到底又是怎么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八十六章:窝火 “素惜。”汪泉急着进来,低低道:“外头有人找你。” “找我?”素惜纳闷:“谁会来找我?我正要给小姐送一盅银耳粥呢。” “粥就让我送进去吧,你赶紧去。”汪泉朝她挤了挤眼睛:“是程俊来了。” 脸上一喜,素惜赶紧把托盘递给了汪泉:“嘱咐小姐一定要趁热吃。我去去就来。” “好嘞,知道了。”汪泉看她这么高兴,也是眉开眼笑的。 “程俊。你怎么来了?”素惜看他脸上有些擦伤,不由心头一紧。“此行……是不是格外凶险?” 程俊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脸色不大好看就是了。“我就是怕你担心才特意过来。你放心,我没事。” 素惜不明白,既然是没事,为什么程俊的脸色这么不好看。“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可别瞒着我。还有,皇上为什么不见小姐?皇上是不是受了伤?” 其实程俊很想告诉他严妃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况这件事情,皇上没有明示。说还是不说,的确让他有些犹豫不定。 “你到底是怎么了?”素惜被他的样子吓着了。 “之前我不是奉命去了驻地么!”程俊故作轻松道:“皇上叫我给司空家的少将军司空楚皓做先锋。这一走便是好大半年,我实在是惦记你。” 也许他是不太擅长说这样的话。才说的那么犹豫。素惜微微一笑:“我也惦记你。不过男儿志在四方,皇上既然看中你,你便要好好的为朝廷效力。我在小姐身边一直都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说完这话,素惜愣了愣:“你是不是还要出宫办事?” “是。”程俊点头:“我还得出宫一趟,所以走之前先来看看你。” 素惜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劲:“程俊,你知不知道我家二小姐在哪?为什么她和皇上一起出宫,皇上却一个人回来了?” “这个……”程俊不知道怎么说。 “素惜……” 里面是章嬷嬷的声音。 “你先去吧,等我办完事再回来看你。”程俊赶忙转身,迅速的离开了伊湄宫。 素惜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很是奇怪。 “素惜,我叫你怎么不答应?”章嬷嬷走出来,才看见程俊的背影。“哦,怪不得!” “嬷嬷。”素惜垂下头,脸颊微微涨红。“嬷嬷找我有什么事么?” “娘娘想再去一次苍穹殿。”章嬷嬷说:“看样子是放心不下。你还是让人去准备玉辇。我这就替娘娘更衣。” “好。”素惜点头。 一路上,严一凌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不让她进殿。严卿又去了哪。 加上连续两天,都被同样的噩梦困扰,严一凌的心像是被猫儿抓挠过,疼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皇贵妃娘娘,您……”小侯子见皇贵妃又来了,不免皱眉。“您怎么过来了,奴才不是说……皇上若是想见您,会领着软轿过去接您么?” 严一凌明白他的难处,便道:“你就去通传一声吧,若皇上还是不肯让本宫进去。本宫也就安心了。只是,严卿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本宫总要过来再问一句。” “这……”小侯子的话音没有落,就看见太医急匆匆的走出来。 “啊,皇贵妃娘娘金安。”太医恭敬的行礼。 “太医?”严一凌凝眉:“可是皇上的身子有什么事?” “回皇贵妃娘娘。”太医不明所以,自然是如实禀告。“皇上的伤倒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然而,这时候皇上还没有退热,怕是起了炎症。微臣正要回太医院去配制涂抹的药膏,稍后再来为皇上上药。” “好。劳烦太医了。”严一凌平静的说了这一句。 待到太医退下,她才莫名的看着小侯子:“皇上受了伤,为什么不让本宫知道?到底皇上为何不愿意见本宫?小侯子,你不要欺瞒本宫,到底皇上和严妃出了什么事?” “娘娘,奴才哪敢瞒着您啊。只是……只是……皇上说了,此等小事,无须娘娘操心。”小侯子怕皇贵妃不高兴。接着道:“可能是皇上怕娘娘您担心才叫奴才不要说的。” 严一凌心里越来越不踏实。皇上这样躲着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宫刚才来的时候,心急。不小心把玉辇的帘子扯掉了。你让人帮本宫重新挂好,不然就这么回宫,未满太不像样子。”严一凌皱着眉头说。 “是娘娘,奴才这就过去看看。”小侯子赶紧召唤小太监过来。 严一凌当即走进了苍穹殿。 等小侯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汪泉已经堵在了殿门外:“候公公别着急啊,皇上对皇贵妃是什么心思,难道您还瞧不出来……” 小侯子急的脸都红了:“哎呀,你不知道,云嫔娘娘在里面呢!” “什么?”汪泉一瞪眼:“云嫔?” “是啊。”小侯子急的不行:“皇上特意吩咐,不要让人打搅……” 汪泉一脸的疑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行了,你还是赶紧让我进去吧,别真的惹皇上不高兴了!”小侯子叹了口气,推开汪泉的手:“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严一凌急匆匆的走进去一把就推开了厢房虚掩着的门。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皇贵妃?”云嫔饶是一愣,没想到皇贵妃会这么横冲直撞的进来。按在皇上双肩的手不由的缩了回来,从软榻上走下来,她轻盈盈的行了个礼。 奉临一直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这个情景,让严一凌很是尴尬。原来皇上不是伤的不轻,而是已经有人伺候在侧了。亏她还不管不顾的闯进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她总得弄清楚严卿的下落。“给皇上请安。臣妾此来,是想问问严卿的下落,何以她没有和您一起回宫?” “皇贵妃娘娘……”小侯子焦急的走到门外:“皇上,奴才没能拦住娘娘。” “云霓,你去小厨房看看朕的粥熬好了没有。”奉临语气淡淡的说。 “是。”云嫔温眸一笑,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小侯子赶紧跟着云嫔退下,顺手关上了厢房的门。 “皇上……”严一凌闹不明白他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他出宫不利,回来就要甩这样难堪的脸色? 奉临双手相交,叠放在眉心。“朕不是说了,你不必过来请安。稍后……程俊寻回卿儿,朕自然会去伊湄宫给你一个交代。” “寻回?”严一凌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皇上,您是怎么会和严卿失散的。是否出宫之后遭遇凶险之事,才会……” 带出去的御前侍卫,就只剩下三人。 奉临下了严旨,对于宫外的事情,不许他们提半个字。 “你怎么知道,朕在宫外遇到凶险之事?” “皇上,臣妾见过严钰,他之前入宫,说与您失去了联络。臣妾便吩咐他到处寻找,不成想他还没有送回消息,您就已经回宫了。”严一凌如实的说。 但是这种感觉相当的不好,就好像她会在暗地里做什么事危及他的性命一样。 “你先回去吧。”奉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严一凌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卡了一根鱼刺。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 奉临听着没声音,眉头便锁的更紧了。“皇贵妃是要抗旨么?” “抗旨?”严一凌已经很久没听见皇上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了。“皇上,如果您觉得臣妾做错了什么,您大可以直接问。若不是担心您和严卿,臣妾也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闯进苍穹殿。一门心思的惦记您,到头来竟换来抗旨两个字,真是没意思。” 说完这话,严一凌扭过身就走了。 虽然是走出来厢房,可是皇帝的态度令她越发的不安。 到底严卿怎么会和皇帝走散?上役庄巴。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越想心里越是气不过,严一凌转过身又返了回去。 奉临睁开眼睛,便对上她一双充满了愤怒的眸子,心头一惊。 “皇上,臣妾就是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严一凌气愤的说:“为什么您回宫便要躲着臣妾。难道您觉得是臣妾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么?如果真的是这样,您大可以把臣妾禁足起来,详加查问……” “你说完了没有?”奉临一直躲避她的目光。 严一凌是真的闹不清他到底怎么了? 为何出宫几日,再回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皇上……” 云嫔端着粥进来,发觉皇贵妃还没有走,不免轻笑。“臣妾熬得有多的,皇贵妃娘娘若不嫌弃,也请尝一碗吧。宫里无人不知,娘娘的手艺最是精湛,堪比御厨。还请娘娘不要嫌弃臣妾的手艺粗劣才好。” “为皇上尽心,岂会有粗劣精湛之分,无不都是尽心!”严一凌收拾了情绪,微微屈膝:“有云嫔在侧侍奉,必然妥当。臣妾就不耽误皇上吃粥了。” 憋着一肚子气,严一凌疾步走出了苍穹殿。走到殿外的时候,额头和鼻尖上都是薄薄的一层汗。 “小姐,您……没事吧?”素惜看她脸色不好,少不得问。 “自讨没趣而已,能有什么事?”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先回宫吧。” 素惜忙道:“徐妃娘娘请您去一趟积福堂,说桦妃娘娘还被拘在里头……” “知道了。”严一凌打起了精神:“那现在就过去吧!”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八十七章:悲剧 桦蕊泰然自若的站在锁闭的庭院内。 仰头看了看天,只觉得没有宫外的那么蓝。 严一凌赶到的时候,徐天心已经等在门外了。 “皇上怎么样了?”徐天心也就是多嘴问了那么一句,其实也不打走心。 “好着呢。”严一凌一脸的不痛快:“这会儿正在吃云嫔熬的粥。” “哦!”徐天心饶有兴味的勾起了唇角。“你不是吃醋了吧?” 严一凌不知道怎么说:“也许有点吃醋的成分,但是我现在更多的生气和担心。严卿和皇上一起出宫,可是只有皇上一个人回来了。并且。从头到尾,皇上的态度……” “严妃没回宫?”徐天心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担忧。“皇上怎么说的?” “似乎是说走散了……”严一凌是这么理解的。毕竟遇刺时有严卿在在侧可能会分心。所以就先把她安排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徐天心点一点头:“等皇上想说了再说吧。皇上的性子,皇贵妃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严一凌微微收拾了脸色,想来也是自己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旁人一看,便知道究竟。“桦妃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门敞开了,严一凌和徐天心都看见桦妃直直的站在庭院里。 只是迎着风立着,很难得的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桦蕊屈膝欠身,很规矩的行了个礼。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 桦蕊拘着礼,垂首说道:“臣妾昨晚亲手炖了一盅白燕,买通了毓秀宫的戍卫,进了毓秀宫给探望皇后娘娘。” “皇后被禁足毓秀宫内,桦妃不知道么?”严一凌问。 “知道。”桦蕊点头。“可臣妾也知道。皇后娘娘身怀有孕,这时候,身为妃嫔理当侍奉在侧。并且,臣妾也知道,在臣妾之前,樱妃和皇贵妃也先后进入了毓秀宫。” 徐天心冷哼了一声:“樱妃为何去,说到底是沈家的事情。皇贵妃向来帮着皇后打点后宫的事情,后宫哪一处又去不得了?桦妃你这么说,难道是想把自己放在皇贵妃的位置么?所以皇贵妃能做什么,你便也能做什么。” 桦蕊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若依照宫规,禁足的妃嫔的确不许任何人探视。但这一次,被禁足的并不是妃嫔,而是身怀有孕的皇后娘娘。皇上从头到尾,并没有下旨不许旁人去探视。何况,臣妾只是送一盅炖品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于情于理,该不该罚,全凭皇贵妃娘娘定夺,臣妾没有半句怨言,欣然领受。” “你以为你这么说,皇贵妃就不会罚你了?”徐天心很是不爽。这一招以退为进,就能把自己的罪责推卸,逼着人家宽容? “桦妃要去探望皇后,实在不必如此鬼鬼祟祟。”严一凌转了转眼珠,动容的说:“本宫允准你每日去探望,甚至留在毓秀宫陪伴皇后。” “皇贵妃……”徐天心不由得诧异。 “桦妃说的每次,皇后正在孕中,最是需要人伺候。既然皇后娘娘留下了桦妃的炖品。便是喜欢桦妃的手艺。那本宫……”严一凌想了想,认真道:“就把皇后和皇后腹中的皇嗣一并交给桦妃。” 这么说,徐天心就明白。桦妃去皇后宫里是什么目的,脚趾头都能猜出来。皇贵妃顺水推舟。索性就把这件事情劝劝交给桦妃,如此一来,桦妃再怎么样也不敢乱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可是要承担所有的罪责。 桦蕊如何不明白。 只不过她没弄清楚,徐妃是否安插了耳目在她身边。否则徐妃怎么可能知道她去了毓秀宫。还有就是,皇贵妃难道真的不急着对付皇后么?她就真的愿意皇后生下皇嗣么? “好了。”严一凌是真的没有心思去和桦妃斗智斗狠。这时候,她心里真的很放不下严卿。“徐妃已经替本宫拘押了桦妃你一夜。这件事情便算罢了。回头,本宫自会让人吩咐毓秀宫的戍卫,你可以随时出入。前提是皇后娘娘恩准。” 桦蕊没想到皇贵妃竟然这么好说话,亏得她之前还想了大半个晚上该怎么应付。“多谢皇贵妃娘娘成全。” “成全你,也是成全本宫自己。”严一凌侧首对徐天心道:“也是难为你三更半夜的不睡。” 徐天心嗤笑一声:“白天睡晚上睡不是一样的么!有些花只有晚上才开的漂亮。” 目送皇贵妃与徐妃离开。桦蕊额头上的冷汗才渐渐冒出来。做事昨晚她真的一刀解决了皇后,只怕今天就没法站在这里看蓝天白云了。 “真不知道你是在庆幸,还是在惋惜。” “你怎么又来了?”桦蕊很是不满:“还这么堂而皇之的过来,就不怕别人发现你?” “我是宫婢,我不在宫里伺候,难道还要出宫游乐不成?”那女子很不客气。“我帮你劝过冯靖宇,但是他不肯合作。皇帝被下毒的那一次,要不是我阻拦,毒死的就是遥光了。每每我啥都在帮你,见了面还不给个好脸色。” “你非要见我一次就提醒我一回么?”桦蕊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还没说,冯靖宇的伤是怎么回事?” “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桦蕊急了:“这是什么意思?” “无可奉告就是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反正我是我伤的。”那女子拍了拍手,很是无所谓的样子:“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你方才是在惋惜还是后悔?还有,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么?” 桦蕊摇了摇头,她还真不知道她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谁叫你不学功夫的!”那女子没客气。“如果不是你不懂武功,当初徐妃就不可能那么容易夺走你腹中的孩子。要不是你不懂武功,你也不用买通侍卫那么麻烦的去见皇后。见到皇后,其实只要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可以叫她断气。可是你偏偏不学,能怪谁?” “动手动脚的很有意思么?”桦蕊狠狠的白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后宫里,拼的是脑子和智慧,不是伸手。” “哼!要是你武艺超群,那徐妃还敢在你面前叫嚣?” “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桦蕊很是不耐烦:“你要做什么你心里要有数。扶着点该扶的人,我这里不用你操心。” “好。”说完这话,那女子便转身走了。 桦蕊又是一声长叹,抬头看了看这样好的天。 ———— “严钰。”严一凌看见他进殿,激动的心都要飞出来了。“怎么样,找到严卿了没有?” “还没有。”严钰摇了摇头,脸色不大好。 “那你找到程俊了没有?皇上不是说派程俊去寻严卿回宫么?他一定知道严卿的下落。”严一凌焦急的不行。这一等又是大半天,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再不见人回来,她可真是要急疯了。“还……没有。”严钰说了谎,事实上他已经见到了程俊。 严一凌长叹了一声:“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为什么一个两个有什么话都不能直说呢?皇上那副样子,明显就是告诉我他怀疑是我在宫外做了手脚,害他犯险。他那么怀疑,干嘛不直接问我?还有你也是,摆明了就是有事,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们这样子真的好么?叫人很抓狂知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弄得你们一个一个这么难受?” “碧儿。”严钰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皇上怎么会怀疑你呢,你不要多心。只是这件事情……让皇上很受挫。你是最了解皇上的人,整件事情你也清楚。沈家给了皇上这么个下马威,只怕收回整个沈家的兵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不想在你面前颜面扫地,你懂么?” 说真的,严一凌不是很懂。 她觉得,真诚相待的两个人,有什么话都该说出来。即便对方帮不上什么忙,也总是可以听你倾诉。但仔细想想,严钰说的没错,这个时代本来就是男权,不到万不得已,哪个男人愿意在女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轻率和失策。 “好,就算我知道的太多,我不去理会这件事情还不行么?用的着躲着我不见么?再说我都已经闯进去了,就不能告诉我严卿的下落么?难道和我多说一句话,很困难么?”上吗讽圾。 严一凌把对皇上的不满都发泄在严钰身上了,语气自然是不怎么好听的。 严钰自知每次都是他把碧儿气得要死,以至于她发火,他就很安静的听着。 只是,越是听心里就越是难过。这些日子,她一个人真的很难熬,真的支撑了很多很多。 “你怎么了?”严一凌忽然就愣住了。“严钰,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严钰低下头,豆大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睛里直接掉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的碎滴。“碧儿……卿儿她……走了。” “说什么?”严一凌听不明白。“你说严卿怎么了?” “成军说她坠崖前……就已经断气了。”严钰闭上眼睛:“她是为了让皇上能突围才会不惜舍命……” “咕咚”一声,严钰的话还没说完,严一凌已经倒了下去。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八十八章:面对 程俊不负所望,当夜就将严妃的尸首寻了回来。 也许是上天垂怜的缘故。尸首被一棵树托住了身形。除了表面的划伤,总算还是完整的。 奉临被小侯子的敲门声惊醒,脸色阴冷的吓人。“什么事?” 隔着门,小侯子嗓音颤抖的说:“程俊接回了严妃娘娘。” 一把撩开被子,奉临一下从床上跃下来。“在哪里?” “未免惊动宫里的人。暂且安放在宝元殿。”小侯子很是难过,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严妃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竟就成了这样子。 也正因为如此,他总算明白皇上为什么会对皇贵妃避而不见了。 奉临风风火火的赶到宝元殿,看见的,是一脸沮丧的程俊,以及被裹着白布的严卿。 白布上血迹斑斑,但颜色暗沉。显然是蹭在了已经干涸的伤口上。 “微臣奉命,接严妃娘娘回宫了。”程俊跪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当时紧急,微臣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损坏了严妃娘娘的玉体。微臣愿意承受任何责罚。请皇上发落。” 慢慢的走过去,奉临的手不停的颤抖。他想要解开严卿脸上的白布,可是双手都不停使唤。从指间到白布的距离不过就这么短,却怎么也够不到似的。 “皇上,您要节哀……”小侯子哽咽的说:“龙体要紧。” 奉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朕去伊湄宫,你们不必跟着。” 说完,他便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 这一晚,遥光可是累坏了。那边冯靖宇要换药,这边皇贵妃一夜的梦魇。 章嬷嬷和素惜都知道严妃出了事,个个的气都喘不匀。又怕惊动了皇贵妃,令她更加伤心,便只好躲在回廊下默默的落泪。 也幸亏是伊湄宫上下,嘴巴都很严。以至于冯靖宇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天,外头的人竟然没听到任何风声。否则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被丑化成什么。 遥光扭了帕子给严一凌抹了把脸。也是伤心的不行。 天刚蒙蒙亮。严一凌就醒了。 冷汗浸透了衣裳,连床褥和枕头都是湿的。 然而哭过之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醒了,便自己坐起来。 “皇贵妃你醒了?”遥光有些喜出望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沉的厉害么?我这就让汪泉去请太医过来,你坚持一下。” “不用了。”严一凌只是淡淡的说:“叫素惜替我更衣吧。” “你要去哪儿?”遥光很是担心:“身子没好利索,还是不要外出了。” 严一凌摇头:“我没事。” 素惜都哭成那样了,又怎么替她更衣。遥光转身走到衣柜里,挑了件十分素雅的袍子:“这件好不好?” 严一凌略微点头。 换好了衣裳,梳洗过后,遥光替她简单的绾了个发髻。“天刚亮,外头还有些湿冷。你又病着,要不。还是等等再出去吧?” “不等了。”严一凌垂下眉眼:“严卿已经等了我这么久。” 汪泉急匆匆的跑进来,脸色不大好看。“娘娘您起了么?” 遥光敞开门,问:“什么事?” “娘娘,皇上昨晚不知何时进了宫门。就一直站在院子里等了您一整夜……”汪泉心里也是不舒坦。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心里能好受呢。 好好的一个人,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 “我去看看。”严一凌提了一口气,缓缓的走了出去。 红肿这眼睛的素惜和章嬷嬷随即跟了过来。 “娘娘……” “小姐……” “别跟着,我没事。”严一凌摆一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独自一个人,穿过庑廊,穿过前殿,缓缓的走到了皇帝所在的前庭院中。 他立着,强撑着。身子在春晨的风里瑟瑟发抖。 严一凌慢慢的走过去。一步一步,那种感觉,真的是说不清有多沉重。“所以皇上对我避而不见,就是因为严卿去了,你不知道怎么向我交代对么?” 听见她的声音,奉临微微仰起头。“朕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卿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严一凌止不住眼底的泪水。 “朕和卿儿被伏击,在收取大将军印之后的路上。当时卿儿……胸口中箭。”奉临很痛苦,他不愿意去回忆那个画面。“她是为了救朕才会负伤,也是为了救朕,才会自己把断箭刺进心房,就在朕的怀里咽了气。” 奉临哽咽道:“是朕……害死了她。” 严一凌不懂了,严钰不是说严卿坠崖身亡么?怎么会死在皇上的怀里还坠崖了?“然后呢?为什么皇上又和她走散?” 这话像是一柄长剑,直刺进奉临的心口。他仰起头,眼底有愧疚,有失落,但更多的却是难以弥补的痛。“朕为了突围,将她推下了山崖。” 严一凌站不稳,连连后退。 奉临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腕子:“是朕,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这么做就能顺利的收回沈家的兵权。是朕,自以为是,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是朕,明明就只是把卿儿当成妹妹,却还得她一声不幸,连死后还要受坠崖之苦……朕对不住你。碧儿……” 脑子里,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严卿的时候,把她当成小三,恨她为了个男人就要逼着自己的姐姐去死。可是现在想明白了,她有什么错。她成了严妃,她能保护了姐姐的两个孩子。有她在,严家才不会和万家同样的宿命。 再说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就算是不择手段的去争了,难道不是为了那个男人倾尽所有? 现在想明白了,严一凌才觉得自己那么残忍,为什么一定要用现代的标准,去衡量古代女子的心?她有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严卿想一想。 这个朝代,男人三妻四妾根本就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了。 何况每一次只要有她在,严卿就只能成为那个不起眼的配角。她不是同样爱慕皇上,甚至更深么? “是朕对不起你,是朕对不起严家。你要打要骂……”奉临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钻心刺骨的疼。 “不怪皇上。”严一凌一直忍着没有落泪。“严卿为了救皇上负伤,为了能让皇上安心突围,不被她牵绊拖累,才会宁可舍弃自己的性命。想来她临死之前,能被皇上紧紧拥在怀里,就只会觉得幸福和满足。至于……坠落山崖……那也是完全之策。否则……”上亩团血。 严一凌心疼的说不下去,却还是强忍着:“否则万一严卿落入敌人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皇妃受辱,岂不是等同于辱没皇家尊严。皇上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碧儿……”奉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这番话。可她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痛。 “皇上,您不必难受,这一切都是严卿自己的选择。她无怨无悔。”严一凌说完这番话,默默的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姐妹一场,臣妾总是要去送一送的。” 奉临快步跟了上来:“碧儿……” “皇上还记得么?您出宫的那天早晨,严卿说过本该是我陪皇上出宫的。”严一凌脸色发青。如果真的是她陪皇上出宫,也许她会做出和严卿一样的选择。那倒也好了,她的心便不用这么痛。“走的人安逸了,活着的人却难以放下这种痛……是我欠她的。” “碧儿。”奉临从背后将她用在怀里,只是一瞬间,忽然就又松开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抱着她的感觉,就好像严卿还在怀里,那么冰凉。奉临被这种错觉吓着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严一凌则没有回头,缓缓的走出了宫门。 从伊湄宫到宝元殿,尽管脸色一直不怎么好,可她始终没有落泪。 程俊跪在宝元殿外,等着她来。“皇贵妃娘娘,求您赐罪。否则微臣心中惶恐……” “你不必说了。”严一凌皱眉:“谢谢你送严卿回来。” “不。”程俊心里无比的懊悔:“事出紧急,是微臣将严妃娘娘抛下了山崖。微臣愿意以死谢罪。” 说话的同时,程俊从怀里摸出了匕首。 严一凌摇了摇头:“不要,程俊。你若是有什么差池,素惜要怎么办?难道你忍心让活着的人再受一次这样的罪么?再说,严卿本来就不想拖累皇上,你这是成全了她。我该谢你。” 说完,她缓缓的往里走。 程俊注意到,皇帝就跟在她身后没有多远。“皇上,求您赐罪……” “朕许你将功折罪,立即急调五千精兵,查出围剿朕那些贼兵的来历。记住,一定要活捉!”奉临目露凶光。无论是谁,他都绝不会放过。 严一凌以为自己很坚强,但看见那具冰冷的尸体时,她还是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好好的一个人,转眼间便再也不能开口,再也不能笑了。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唯有失去。 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皇贵妃娘娘,请您节哀。”小侯子看皇贵妃的脸色惨白的吓人,不由得叹气。“严妃娘娘她……她也不想看见您这么悲痛。” 颤抖的手掀开了盖在严卿身上的白布。她满是伤痕的脸庞,紧紧闭着的双眼与唇瓣,摆明就是活生生的样子,怎么就不能再醒过来了? 白布揭开到胸口的位置,那个血窟窿里,还有断箭没能拔出来。 “娘娘,不要……”小侯子见皇贵妃上手就要去拔,惊愕的不行。“您别这样,看弄伤自己……” “这么扎着她,她一定很疼。”严一凌咬着牙,却怎么也拔不出那箭头。 奉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他知道,未来的日子,这根断箭,就是扎在了她心上,一碰就会生生的让她疼!很疼很疼。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八十九章:闹事 “皇贵妃娘娘……” 杨絮和徐天心缓缓的走进殿来,每个人都是一身的素装,看上去憔悴不堪。 严一凌手里拿着粉扑,正在往严卿的脸上抹蜜粉。可惜再好看的桃红色,那点缀不出曾经的柔美,衬不出血色。 “你们来了。”她抬起头看见两个人。勉强的勾动了唇角。 杨絮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走到严卿的棺椁旁,她抑制不住的颤抖,怎么也不相信好好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上亩以弟。 严一凌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往下落。 很多时候,她要顾着宫里这样那样的事情,都是杨絮和严卿作伴。 朝夕的相处,又怎么舍得另一个人忽然就走了。这种痛必然是撕心裂肺的。 随后桦妃、良嫔、乔贵嫔、云嫔也都先后到了。 就连才丧母的樱妃,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宝元殿上,所有人都穿着素雅的衣裳。宫婢们内侍监更是换上了雪白的丧衣。 严一凌坚持为严卿上妆,换上了崭新的宫装。 皇上让内务局送来的。乃是贵妃的袍子。 眼尖的妃嫔自然是看见了,心想这便是皇上厚待了严妃。 但其实,严一凌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死了之后得到了还有什么意思? “皇贵妃娘娘请节哀。”沈凉悦走到她身边,低眉看了一眼棺椁里的严妃。“世事无常,没有人能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严一凌很明白她的感受:“难为你还走这一趟。” “同一宫的姐妹,总是要送一送的。”沈凉悦低低的说。 “是啊。”楚乔走到棺椁旁,轻轻叹气:“樱妃这话说的太好了。没有谁能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味道便不同了。 桦蕊快步走上前来,轻微屈膝:“皇贵妃娘娘切莫悲伤过度,想来严妃姐姐也不希望您这么难受。” 这番话说完,她走到了乔贵嫔身前,似乎是有意挡在她前面,以避免她再开口。 楚乔很是敏感,拧着眉头道:“这里这么多位置。桦妃何必站在臣妾身前?” “乔贵嫔最好还是不要多说话。”桦蕊转过脸:“你不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么!” 果然这话点燃了楚乔心里的怒火。“桦妃这是什么意思?严妃娘娘走了,同为一宫的姐妹,樱妃就能说,我便不能?何况皇贵妃还没有出声,你凭什么这么多嘴?” 桦蕊知道楚乔的性子,显然的一点火就着。她越是这么兜着,就只会惹得楚乔越生气。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在这宫里点起一把火。 一把能把皇贵妃与皇上的情分一烧而尽的火。 “乔贵嫔,你非要在这里吵么?”杨絮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楚乔也来气了:“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只会冲着我来。又不是我害死了严妃,犯得着么?” “够了!”严一凌恼了:“要说你就到外面说个够,别在本宫面前聒噪。” 其余的妃嫔自然是大气儿也不敢出。毕竟没有几个人见过这样震怒的皇贵妃。 楚乔与她对视了一眼,心头的怒火最终撒向了桦妃。“我本是诚心诚意来送严妃最后一程,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桦妃你就冲着我闹起来!今儿这话,咱们必然得说明白。否则一旦在宫里传开了,旁人还当是我故意要来严妃灵前闹事呢!” “桦妃。”严一凌口气不善:“那你就出去和乔贵嫔说个够。” 桦蕊重重的点头:“是,皇贵妃娘娘。“ 低下头时。桦蕊眼底闪烁着灵动的泪光。那样子像是受尽了委屈。 “你站住。”杨絮当即就不悦了。“桦妃,你当别人都是瞎子么?平日里怎么不见你吭气,偏是要在这个时候与乔贵嫔口角,分明就是故意要在这里吵。“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人都已经走了,你还要这般歹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桦蕊连忙摇头:“杨姐姐误会了,臣妾只是不希望事情闹大。” “那你是嫌这事情闹得不够大么?”杨絮不依不饶。 乔贵嫔冷哼了一声,道:“这才叫恶人自有天来磨,摆明就是她故意找茬,你们却还疯狗一样的乱吠,宠着我来。” “你说谁是疯狗?”徐天心也不忍她了。“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楚月的面子上,我早就不忍你了。自己是什么德行难道自己看不到么?还当你有多了不起。” “你说什么?”楚乔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你们有完没完?”严一凌吼了这一嗓子,发现自己的身子都在抖。“严卿已经走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送送她是不是这样也是奢望?桦妃,乔贵嫔,灵前失仪!你们两个这就给我跪在宝元殿的长阶前,好好的送严妃走。” “凭什么……”楚乔一脸的不满。 然而桦蕊已经转过身,泪眼婆娑的往外走。 许是天公知道人心里的苦,不多时,便下起了雨来。 桦蕊一动不动的跪在长阶上好半天,才瞧见乔贵嫔拧着身子走出来,气呼呼的跪下。 “你是不是疯了?干嘛非要在这个时候惹我?”楚乔一脸的恨意。 “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是贵妃了?所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桦蕊声音有些清冷,和平时的样子大不相同。 楚乔气不打一处来:“你分明是针对我!我却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 “我便是看不惯你不分上下,还当这宫里只有你一人独大。”桦蕊平心静气的看着前方,一脸的冷漠。“若不是这一回,你们司空家有功,帮着皇上镇压了沈家的部分势力,你还当你能从太后陵里走出来么?不错,司空赟将军战功赫赫,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可惜啊,毁就灰在你身上。他是怎么调教出你这么蠢钝无脑的千金小姐?” 话音还没落,楚乔一扬手,狠狠给了桦妃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不轻,打的桦蕊半边脸都是麻的。加上雨点子越来越大,打的她有些睁不开眼。 “我警告你,我是我,我爹是我爹。你别想借着我来羞辱司空家。”楚乔气呼呼的说。“你也没有这个资格。这一巴掌,便是教你个乖,往后再若有今日的事情,别怪我不留情面!” “没有本事的人,才会这样声势夺人,动手动脚。”桦蕊仰着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你等了皇上这么多年,皇上都不愿意要你入宫。” “你说什么?”楚乔心里的火还没有因为那一巴掌而平息,便又涌了起来。 “那是因为,皇上根本就是知道,凭你这性子和头脑,入宫也就只有死路一条。怪不得,司空家与皇贵妃有那么深的交情,她却很嫌弃你会在她身边似的。”桦蕊轻笑起来:“你不光只会把自己害死,还会连带着你身边的人都跟着遭殃。所以,谁离你太近都不会是好事!” 楚乔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恶狠狠的走到桦妃身前,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不放手。“你会为你的话付出代价,我非掐死你不可。” 不远处,檐下的一个身影,看到这一幕不由皱眉。心想,这桦蕊还真够狠心,对自己下得去手。 “住手,你干什么?”奉临怒喝了一声。 惊得楚乔一下子就醒过神来。“啊……皇上……” 桦蕊被她掐的几乎要断气,她这么一放手,她便大口大口的喘咳起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奉临冷着一张脸,语气很是不悦:“才回宫就这样不知道安分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皇上,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好像一时间心神不受控制了一样。”乔贵嫔委屈的不行。 “皇上,不怪乔贵嫔,是臣妾话说的难听了。”桦蕊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委屈的垂下头去:“皇上,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怎么不叫奴才替您打伞?” 奉临没有回应,只是问:“为何跪在这里?” “皇贵妃她……”楚乔气冲冲的开了口,又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惹皇上不高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臣妾不好,话说的难听,叫皇贵妃和乔贵嫔都生了气。”桦蕊垂下头,睫毛上滴落的晶莹,不知道是泪滴还是雨滴。 听到皇贵妃三个字,奉临的心情便不那么好了。“先起来吧。” “不,皇上,臣妾理当在这里送一送严妃。”桦蕊在皇帝面前,一向都装的十分乖巧。 以至于奉临根本就想象不出,她能说出什么重话,什么不好听的话。 “别跪了。”奉临看她身形瘦弱,有些不忍心。其实,他是心里的痛还没有消减。以至于看到什么都觉得心会痛。 “皇上。”桦蕊低着头,缓缓的站了起来。身子一倾,险些从长阶上滚下去。“小侯子!” 小侯子急匆匆的过来:“皇上。” “先送桦妃回宫。”奉临皱着眉头:“朕去送一送严卿。” “皇上……”楚乔连忙道:“臣妾……” “滚回你的熙荣园去。朕不想看见你!”奉临恼火的甩了这一句。 楚乔气得浑身发抖,眼底的恨即便是在雨中也狠狠的烧起来。“若是不能得贵妃之位,我就甘心被你们凌辱。可若是得了贵妃之位,今日你们欠我的,十倍偿还!走着瞧!”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章:昏聩 回到苍穹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在宝元殿整日,奉临多少有些疲倦。而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一个字。没有指责,没有埋怨,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皇上。”小侯子醒着神走进来。躬着身子行了礼。 “去了严府么?”奉临问。 “去过了,已经禀告了严将军和夫人……”小侯子微微红了眼眶。 “唔。”奉临没再问什么。 见皇上愁眉不展,小侯子忙道:“皇上,桦妃娘娘的近婢来过一回。送了些安神的汤药,说是您喝了会比较好入睡。不如奴才这就端过来吧?” 奉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似乎是随意的点了下头。 小侯子转身,从小太监手里端过了汤药,又走了进来。“皇上,您还是用些汤药,早点歇着吧。” “嗯。”奉临木讷的端起了汤药,一饮而尽。末了才问:“你说是谁送来的?” “桦妃娘娘。”小侯子知道皇上心不在焉,恭敬的又说了一边。 “桦妃好些了么?”奉临问。 “说是受了凉。奴才已经让人送去了消肿的药膏,娘娘涂上了很快便会好了。“小侯子低声说。其实这些话,他原本是可以不说的。只是这个时候。提皇贵妃八成会惹皇上难受。若是再不找点话说,又怕皇上郁结在胸,闷闷不乐。 奉临深吸了一口气:“肃亲王跟和亲王还没有入宫么?” 小侯子还没回答,就听见奉擎的声音:“臣弟早早就来了,只不过皇上没有功夫,便只有等着。” 说完,他慢慢走了进去。 他这样出现在苍穹殿,奉临一点也不觉得稀奇。“来了多久?” 奉擎饶是冷冷一笑:“不久,从皇上喝下那碗药。” 小侯子得了皇帝的眼色,正要退出去。却见和亲王奉掣也走了进来。 “皇上。”奉掣比奉擎有礼得多,端正的行了个参见礼。 “罢了。”奉临很是疲倦:“朕让你们来,便是想问……沈家的事。” 奉擎拧着眉头:“沈家的事,不是已经尽数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奉掣摇头:“至少朝堂上的麻烦还没解决。” “是啊。”奉临的脸色无比的阴冷:“三日之内,朕要朝堂上那些沈家的獠牙,一个一个的消失,直到干干净净。” 奉掣眉心一动:“皇上三思。” “朕……”奉临挑眉。目光里都是杀意:“已经三思四思五思十思了!就三日,多一日朕都不能等!” “是因为严妃的缘故么?”奉擎没客气的问。“皇上觉得,是沈家勃勃野心害死了严妃对么?” 奉临没有做声,只是沉静的看着他。 “恕臣弟多嘴。我以为是皇上太过好大喜功,自以为是,才害死的严妃。”奉擎毫不客气。 奉掣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胡说了么?”奉擎毫不相让。“首先,皇上没有弄清楚局面,就急不可耐的要夺回沈家的兵权。以为只要收回沈资中手里的大将军印,便可以号令沈家的兵士。殊不知,皇上您连沈家有多少兵多少马都还没弄清楚。凭什么就要他们能心甘情愿的听从您的号令?” 若是往常,奉临早就发火了。可是这一回,他却没有了底气,根本就硬气不起来。 “其次。沈家从先帝开始就效忠朝廷。各地戍守的将领不计其数,就连将军也不是两只巴掌能数过来了。皇上是换掉了您认为要紧地域的将军将领,派严家或者是万家,又或者司空家的人去顶替。他们即便再有本事。能再一夕之间就收复沈家的人心么?而且,你不觉得这样的动静太大了,已经打草惊蛇了么?” 奉擎越说越起劲,早已经不把皇帝看在眼里。 “最后,也是最要紧的一条。那便是沈家盘根错节,纠集着各家的势力。有多少小门小户都是依附大树好成荫。你妄图以三天就扫清这些隐患,可能么?如果可能,这件事也不会等到今日才发作。”奉擎轻蔑的看着他,颇为不满道:“别回头沈家这颗毒瘤没能拔出,再把先帝辛苦一辈子的基业给断送掉了。严妃的死,还不足以给你提个醒么?” “奉擎。”奉掣已经听不下去了。“皇上面前。你别太放肆!” “放肆?”奉擎冷笑起来:“他就是被你们惯坏的。” 奉擎毫不客气的说:“要不是你们左一个皇上英明,右一个皇上睿智,他会变成现在这副不堪的样子么?” 奉临一言不发的听着,心一分一分的往下沉。那种感觉,可能和严卿从悬崖上坠落下去一样,完全的不受控制。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会被摔断胳膊还是腿,又或者会粉身碎骨。 “现在说这些完全没有意思。”奉掣转了转眼眸,道:“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既然皇上决心已定,那咱们奋力去做也就是了。” “他要送死,还要搭上咱们的命么?”奉擎不同意:“我的兵士,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岂能叫他们白白送命,太不值。” 这话激怒了满心疲倦的皇帝。 奉临倏然扭过脸,目光锐利的与他对视。“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朕即便是死,也会尽力去做。三日……你姑且留待皇城三日,三日之后,若是不能拔除沈家,朕便你站在苍穹殿的金殿上大放厥词,取笑朕的无能与昏聩!” “好哇。”奉擎丝毫不惧:“三日之后,皇上若是能斩断击碎整个沈家,臣弟便任凭吩咐。” 说完,他转过身,扬长而去。上边圣技。 “你也走。”奉擎瞟了一眼奉掣:“现在就走。” “皇上。”奉掣有心劝他不要再铤而走险,却也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臣弟告退。” 他们这样一走,奉临的心里就更加不踏实了。“小侯子。” “皇上……”小侯子有些惊惧:“有何吩咐。” “急招苏木入宫。”奉临眉心连皱都不皱:“朕今晚,便要走这最后一步棋!” ———— “小姐,不如早点睡吧?”素惜端着热水进来,绞了帕子给她擦脸。“在宝元殿一整日,您一言不发,奴婢瞧得出来,皇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呢。二小姐的事情,当真并非是皇上希望……您不该怪皇上。” “我不怪皇上。”严一凌垂下头:“我知道不该怪皇上。可是,是他带严卿出宫的。是他说这样万无一失,可以借助严家的力量,震慑沈家,逼着沈资中交出大将军印。也是他,根本就不喜欢严卿,还册封严卿为妃,现在用一身贵妃袍子就打发了严卿。她要的只是这些么?皇帝根本就给不了。” 章嬷嬷叹了又叹:“娘娘,不是奴婢多嘴。这些事也不也是皇上希望见到的。再说……严妃娘娘也是心甘情愿的……您这么想,只会让您和皇上心里都不痛快。一旦有了隔阂,便是想要回到从前也不可能了。现在严妃娘娘走了,沈家怕是气数已尽。万家……万贵妃就只留下一双女儿。您想想,倘若您也垮了,这后宫最得意的是谁?一旦是仇人占了上风,她们可会给您和严家、大皇子以喘息的机会?” “又是皇后!”严一凌从来没有恨一个人恨到自己的心会痛。“若不是我……一味的仁慈手软,她会有这样的机会,害死严卿么!章嬷嬷,你早就告诉过我,太多不必要的仁慈只会害了我自己,可我却不信……” “娘娘,您本性纯善,实在是皇上的福气,也是严家的福气。可是善良的人,历经的磨难会比恶人多许多。奴婢是心疼您。”章嬷嬷老泪众横。 “你放心吧,再也不会了。”严一凌蹙眉冷漠的看这宫里的一切:“若是我早早就对皇后下首,逼着她交出凤权。是她不能再为沈家撑腰。亦或者直接送她去陪沈太后,那么今天,她也不可与人里应外合,勾结沈家的人去剿灭皇上害死严卿……” 她总觉得,是那天为了逞一时之快,说给皇后听了实情。才会有这后面的事情。皇后宫里,一定还藏着一只鸽子,把消息撒出宫去。 “汪泉。”严一凌猛的站起来,径直往外走。“准备御辇,我要去毓秀宫。” “小姐。” “娘娘。” 素惜和章嬷嬷异口同声。“这么晚了,您就别去了。” “不行。”严一凌凛眉:“她害死了严卿,我岂能容她舒心的活着。她不就是要看我一脸败相的出现在他面前么!我倒是要让她看看,究竟是谁先倒,谁先咽气。” “这可不行,这么去毓秀宫肯定要出事。”章嬷嬷急的不行:“素惜你赶紧拦着娘娘。” 素惜摇头,望着小姐决绝的背影,她只有落泪。“没用的嬷嬷,小姐的心都被伤透了。这时候,奴婢又怎么能拦得住。她一定是很后悔,那天没有和皇上二小姐同去。她一定很后悔没有及早了断了皇后。” “可是皇后还怀着皇嗣,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章嬷嬷这么一说,素惜也跟着急了。“那怎么办嬷嬷……” “这样吧,我去追娘娘,你赶紧去请徐妃。徐妃有功夫在身,一定不会叫娘娘吃亏。”章嬷嬷话音没落,就赶紧追了出去。 此时此刻,严一凌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皇后死。如果皇上不能将沈家连根拔起,那也至少让他们失去宫里这道屏障。“皇后,是时候该咱们好好算一算账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一章:转折 “皇贵妃娘娘万安。” 侍卫整整的行了礼,一刻也没耽搁就敞开了宫门。 严一凌快步走了进去,心底的愤怒,就像是倒在火焰上的燃油,烧的满腔火热。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侍奉皇后的小丫头叶穗和叶萍匆忙的迎上前来。 “退下。”严一凌懒得跟她们废话,径直往里走。 “娘娘。这么晚了,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要不您改日……”叶穗低着头略微拦了一下。 严一凌虚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本宫的话你听不明白么?” 叶萍也是好心,赶紧拉了叶穗一把,示意她不要惹皇贵妃不痛快。随后,两个小丫头迅速的退了下去。 沈音苒坐在梳妆镜前,只凭外头透进窗棂的光看着自己寡淡的脸色。 门忽然就被推开,磕在门框上嘭的一声,还是惊了她。 “什么事情这样毛躁?”转过脸的时候,她发觉走进来的人竟然是皇贵妃。 严一凌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将门从里面锁住,一直走到皇后身旁。 “严妃的事情,本宫听闻了。只不过禁足在毓秀宫。想要去宝元殿送一送也是不行。没想到你就这么过来了。”沈音苒叹了口气:“想一想,女子这一辈子也真是儿戏。未出嫁之前,什么都听从父母的。嫁了人,便是一颗心扑在夫君身上。等着盼着,无非是渴望得到夫君的垂青,再为他添上几个孩子……” 沈音苒摸了一把梳子,缓缓的梳理披在身上的发丝。“可惜,等呀盼呀,脖子都长了,也到底不能如愿。走的时候,怎么会不觉得遗憾呢?” “皇后这些话大可以不必说了。”严一凌走到她面前,随手握住一柄金簪子。锋利的一端便指向了皇后的眼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没有想要忏悔的么?” “你杀了本宫,也就是杀了皇嗣。不错,皇上或许真的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世,但是你背负的罪名。足以让严家被诛九族。难不成,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就这么好?你巴不得立刻下去陪着她?”沈音苒倒是没有一点惊慌。 “这些事不需要皇后操心。”严一凌挑了挑眉:“还是说你该说的吧!” “本宫没什么可说的。”沈音苒不以为意:“成王败寇。既然落在你手上了,要杀要刮悉随尊便。” “好,那我就成全你。”严一凌手腕一转,锋利的簪子便朝着皇后要刺下去。 门忽然被叩响了。 “小姐,您别乱来,您先开门再说……”素惜吓得不轻,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激怒的皇贵妃。生怕她一时错了主意,做出无可挽回的错事来。“小姐,您开门啊……” 章嬷嬷也是惊慌失措的不行:“皇贵妃娘娘,您先开门再说。皇后娘娘毕竟是有身子的人,这么晚了,还是让娘娘先歇着。有什么话。不如改日再说。” 严一凌清冷的笑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簪子。 但是门外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动静。 沈音苒正纳闷,皇贵妃这是要做什么。忽然一巴掌就朝着她的脸颊劈了下来。“皇贵妃,你发什么疯,你竟敢捆打本宫以下犯上。” 她这么一吼,外头的奴才自然是更加着急了。 “娘娘,您先敞开门……”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伺候皇后的两个丫头急的脸色发青。整个毓秀宫就只有她们两个在皇后身边伺候。万一皇嗣出了事,她们的小命只怕也就难保了。“皇后娘娘……” 严一凌对着皇后,笑得很是清冷。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音苒觉得她很是奇怪,既然是来算账的,何必又放下簪子。 并且她这个样子,似乎也不是要杀人的架势。 “等。”严一凌轻声道。 “等什么?”沈音苒也不觉压低了嗓音。只觉得格外诡异。 “等这该看见的人看见,演好这场戏。等事情闹大了,一切就都好办了。”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辛苦皇后娘娘挨着一巴掌了。” 沈音苒拧着眉头,还是闹不清皇贵妃到底有什么意图。“你要做戏给谁看?你这个样子,只能惊动皇上!” “严卿的事情,皇上和臣妾之间,必然会有隔阂。”严一凌已经想明白了。“从来都是臣妾受了委屈,旁人便急哄哄的凑到皇上身边去安慰。所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皇上马上就会在旁人怀里得到温暖。也很快就会疏远了臣妾。” “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明白不就好了,何必来跟本宫讲。”沈音苒是二丈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严一凌随手把皇后梳妆镜前的珍宝盒扔了出去。 “你……”沈音苒还没来得及瞪眼。又看见她一脚蹬翻了一旁花架上的牡丹盆栽。“你是要发什么疯?” 这样的动静,让外头的奴才都要急疯了。 可惜毓秀宫的门锁极好,若不是狠狠的踹,自然也推不开。 “都给本宫安静点。别妨碍本宫与皇后说话。”严一凌提高嗓音冷喝了一声。 震得沈音苒耳朵嗡嗡响。“皇贵妃,你别太放肆了。” 严一凌垂下眼眸,看着一脸愤怒的皇后,淡漠道:“皇后这么多年,都没能除掉臣妾,心里一定很不服气吧?” 沈音苒转过脸去:“不错。是本宫大意了。否则你岂会有今日。” 皇后所谓的大意,不过是指她没料到,皇上的心能变的这么快。才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而已。他就能为了一个皇贵妃,抛下了自幼的情分。 “皇后,你想活么?”严一凌忽然无比认真的问了一句。 “废话。”沈音苒挑眉:“难道你不想活?” “那要是恩宠和命,只能选一样呢?”严一凌又问。 沈音苒抬起头,看着她奇怪的表情,不解的问:“你会选什么?” “活着。”严一凌简单道。 “呵呵。”沈音苒笑了起来:“这话要是给皇上听见,八成要伤心了。” “皇上伤不伤心,心也不在你这里。”严一凌没给她好脸色。“所以你只能选活着。” 这话无疑刺中了皇后的痛处。好半天她都没有做声。 “我来之前,也觉得是你。”严一凌沉着脸,眸子里闪动着幽暗的光芒。“可是当我踏进了毓秀宫,我便觉得不会是你。” 这话,让沈音苒一个激灵。“你是把严妃的死也算在本宫头上了!怪不得!” “皇后别急么!”严一凌饶是一笑:“现在我已经不这么觉得了。沈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皇后娘娘您要恨,也是恨臣妾,不会对严卿下毒手。更何况,你心里未必想要皇上的性命,就算没有恩宠,你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赶尽杀绝,便宜了臣妾。谁让臣妾的奉举是大皇子呢!”上妖助弟。 “可恶。”沈音苒攥着一把恨:“你是有多蠢,到现在才看出这一层么?” 外头的奴才因为皇贵妃那一声冷喝,都沉了声音。每个人都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生怕皇后真的被皇贵妃给了结了。 严一凌看着门外的人影,心里也是不能平静。“可是我想不通。除了我把皇上出宫的目的告诉了皇后您,这宫里还有谁能走漏风声……” “所以你就怀疑是本宫?”沈音苒轻蔑的转过头去。“本宫的确想你死,想严妃死。想你们严家一个一个的消失在本宫眼前。可是,事到如今,即便你们都死了,皇上又能回心转意么?这样不痛不痒的还击,你觉得是能改变本宫的处境,还是只会令本宫更难以抽身?” “所以我不是说了!”严一凌微微扬眉:“我一定要揪出这个人。这宫里,谁最盼着我一刀解决了皇后您,谁就是害死严卿的真凶。这个人,必然会在我与皇上决裂的时候,插一脚进来。迷惑圣心的同时,置我于死地。想借我的手,铲除皇后,再用皇上的恩宠来逼我走上绝路,皇后以为,这个藏的这么深的人会是谁?” 沈音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计划还真是有够缜密。折后宫里,竟然还有这样深不可测的人。” 猛然抬起头,她对上皇贵妃一双凤目:“你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是不是?” “有是有。”严一凌抿唇:“可我没有证据。除了一步一步的逼着她就范。” “我凭什么帮你。”她既然不愿意说那个人是谁,沈音苒便也不再多问。“你那么恨我,难保不会过河拆桥。她算计你算计我,又或者你算计我,到头来都是一样的。” 严一凌有些轻蔑的白了她一眼:“皇后,真的就连这点胆量也没有么?我不是问过你么,是要恩宠还是要命。” 沈音苒偏过脸去:“你真的会那么好心,让本宫来选?” “其实你没得选。”严一凌恶狠狠的瞪着她:“帮不帮我,你的命也就只有这么久而已。”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你不就是想得到本宫的凤冠么!”沈音苒看着她,微微咬牙:“那你最好能做到!” “说到今天你也不明白。”严一凌冷冷的叹气:“我从来不稀罕什么凤冠,我要的是还奉仪一个公道。” 说完,她起身缓缓的朝着门走过去。 “严碧。”沈音苒也站了起来:“本宫以我腹中的皇嗣起誓,若奉仪命丧我手,我的孩子必然同样死法,劫数难逃!” 严一凌一下子就愣住了。“你真的没有……” “反正你已经恨毒了本宫,帮不帮你,你也不会叫本宫好过。本宫何必怕再背负一条罪名。”沈音苒凝眉:“反正这么多年,殒命我手的孩子也不是一个两个,难道本宫有胆子做,没胆子认么!你恨我不要紧,别纵了真凶才好,懂么?”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二章:端倪 严一凌推开了房门,看见的是丢了魂儿的素惜和万分惊惧的章嬷嬷,以及在她身边默默效命的奴才们。 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些奴才才是真的知冷知热的人。这个难挨的时候,也唯有他们在身边。才会觉得有支撑,好过不少。 “小姐,您可吓坏奴婢了。”素惜哽咽着走到她身边:“二小姐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了。老爷和夫人还在家里难受,您可千万不能再倒下去了。” “我没事。”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昂首阔步的朝外走。“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一定要好好照顾。未免有人在御膳房的饭菜里做手脚,一切所需,还是从宫中的小厨房里准备。” “是,奴婢记下了。”章嬷嬷赶紧答应下来。 虽然她们并不知道,皇贵妃为什么要如此的苛待皇后。 ———— “桦妃娘娘请留步。”戍守在毓秀宫门外的侍卫,再一次将桦蕊拦了下来。 “怎么?”桦蕊有些莫名:“皇贵妃不是吩咐过了,本宫可以随时来探望、照顾皇后娘娘么?” “的确如此。”戍卫总算还是恭敬的。“只不过,您需要放下手里的食篮。” “为何?”桦蕊奇怪不已。 戍卫很有耐心的解释道:“皇后娘娘有孕在身。未免有什么不好。皇贵妃娘娘吩咐了,所有的饮食皆有小厨房伺候着,不必从御膳房送过来。除了每日送进毓秀宫的新鲜食材,其余的食物一律不许带进宫门半步。” 桦蕊想了想,便将手里的小食篮递了过去。 “桦妃娘娘请。”戍卫随即让身后的奴才敞开了宫门。 提了口气,桦蕊缓缓的走了进去。 “奴婢给桦妃娘娘请安。”叶穗和叶萍一脸的惶恐,那样子就跟见了鬼差不多。 “你们这是怎么了?”桦蕊只觉得奇怪。 叶穗和叶萍当然不敢说,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桦蕊语调稍微温和了一些,又问了一遍。 “回桦妃娘娘,是昨晚入夜之后,皇贵妃娘娘来了一趟……奴婢等还以为,皇贵妃娘娘又来了。”叶穗说的还算是比较含蓄的。 意思就是皇贵妃差点来要了皇后的命,这黑面神要是再来一次,非把她们这些小丫头吓得没了魂。 桦蕊当然听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便也只是沉静的点了点头。“本宫自去陪一陪皇后娘娘,你们便赶紧去准备午膳吧。” “是。”两个小丫头见桦妃和善。终于松了口气。 沈音苒一夜都没有睡好,总是在想,皇贵妃猜的那个人是谁。 经过了沈凉悦那些事,她忽然觉得,每个人都有变成毒蛇的时候。谁也料不到下一口咬伤你的会是谁。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桦蕊一进门,便轻盈盈的欠身。“臣妾瞧着皇后娘娘似乎是有疲倦之色,昨夜没睡好么?” 瞧见桦妃近来,沈音苒原本没觉得有多么稀奇。只是她这样问,难免显得画蛇添足。谁不知道昨晚上皇贵妃大闹毓秀宫这件事了。被她那么一闹,谁又能睡的安稳? “桦妃似乎是很关心本宫。”沈音苒云淡风轻的说。 “臣妾敬奉皇后娘娘,理当如此。”桦蕊抿唇,脸色微有不好:“臣妾听闻昨晚上皇贵妃娘娘来过,不知所谓何意……原本臣妾带了些点心过来。可戍卫却拦下来,只说皇后娘娘的饮食皆有小厨房准备。叶穗和叶萍不过是才入宫伺候的,未必有御厨那样的手艺,娘娘孕中想必也是脾胃不和。怕是她们这一做,您吃的就更少了。” 这小嘴巴巴的,可是真甜啊。 沈音苒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你还关心本宫。” “娘娘何苦说灰心的话,皇上又怎么会不惦记您和腹中的皇嗣呢。”桦蕊走到桌子边,垂首倒了一杯温水,双手递给皇后:“娘娘您喝杯水润润喉吧。” 看着她闪烁的目光,沈音苒皱起眉头:“皇贵妃以为,严妃的死是本宫的主意。” “什么?”桦蕊一脸的狐疑:“这怎么可能。且不说皇后娘娘您心慈,必然不会做这件事。只说皇贵妃根本没有证据,她凭什么这样红口白牙的冤枉您?” “你不是一向也会去巴结皇贵妃么?”沈音苒故意道:“怎么如今也会在本宫面前说皇贵妃的坏话了?” 脸色微微有变。桦蕊连忙道:“娘娘,不是臣妾要说皇贵妃的坏话。实在是……她这么做叫人心寒。娘娘您是什么心性,难道她会不清楚?何必要在这时候跑到毓秀宫来兴师问罪。不就是为了让娘娘您保不住府中的皇嗣么?” “别再说本宫的皇嗣了。”沈音苒淡然的抬起头:“有没有不都是一样么!” “娘娘,您何必这么灰心?”桦蕊一脸的沮丧。 “本宫怎么能不会心?”说到伤心之处,沈音苒的眼里慢慢的凝聚了雾气。“本宫从前如何显赫,现如今,连皇贵妃也敢骑在本宫头上,指着本宫的子破口大骂……可皇上在哪?皇上可曾有过只言片语的关怀?” 桦蕊也是红了眼眶:“娘娘,严妃为了救皇上才……皇上心里难过。一时间顾不上别的也是情理之中,臣妾一定设法劝皇上来陪娘娘。” “设法?”沈音苒冷笑了一声:“不是本宫瞧不起你,你有什么本事能叫皇上过来?皇上的眼里,除了皇贵妃还有谁了?” 说到这里,沈音苒仰头而笑。 她记得,昨晚皇贵妃说的很清楚。那个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离间她和皇上的情分。这么看着,桦妃有很重的嫌疑啊。如果真的是桦妃在谋算一切,那么她就一定会急不可耐的请皇上来毓秀宫。 表面上是关心自己,而实际上,无疑是让皇上给皇贵妃难堪。挑起皇上与皇贵妃之间的矛盾。“娘娘,臣妾的确卑微。可是臣妾也做不到看着您受罪……” 沈音苒垂下了眉眼,表情平淡道:“那本宫可是要多谢你了。” “皇后娘娘,您别这么说。或许臣妾真的没有本事。但为了娘娘,臣妾愿意一试。”说到这里,桦蕊觉得好时机来了。只要皇上能来毓秀宫,那皇贵妃满腔的怒火就一定会被点起来。谁让她那么恨皇后,巴不得叫皇后咽气呢。 想了想,桦蕊接着道:“今日,严妃的尸首就会被送出宫去,前往妃嫔陵园安葬。稍后,臣妾设法能让皇上过来,还请皇后娘娘不要着急才是。” “去吧。”沈音苒依旧是很平淡的样子。好像是真的灰心极了。上妖巨才。 然而这些落在桦蕊眼里,总觉得是还差一点就能点燃皇后的愤怒了。而这欠缺的一点点,着实最叫她兴奋。 果然是你么!沈音苒凛眉,目光一直跟随桦蕊走出房去。 细细想来,这位桦妃也的确是不简单。她承宠的时候,不过是微末的妃嫔,连等级都没有。大抵皇上也不记得她是谁,不过就是例行公事罢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忽然进入了皇帝眼帘。然而当时,她也怀疑过她的心机,偏偏没有证据。 不久之后,她被册封为嫔,也算是荣宠过一段时间。 后来,又有了身孕…… 再后来的事情就更精彩了。连她的父亲如今也成了二品的朝臣。从某个穷乡僻壤调任皇城,来皇上身边伺候了。 最可气的则是,这个女人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沈音苒皱起了眉头。“本宫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是很想把皇上请来同情本宫么?那很好哇。本宫就陪着你把这出戏演到底。” ———— 宝元殿前,严一凌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严妃的棺椁被奴才们抬着走下了玉阶。 按宫里的规矩,太后的丧仪也不过只能操持三日。更何况是区区的妃嫔。这两日,都已经是皇帝格外开恩了。 奉临锁着眉头,站在她身旁默不作声。虽然目光都是如出一辙的一致。可每个人看尽眼底的东西却大相径庭。 “碧儿……”奉临低低的唤了一句。 “皇上有何吩咐?”严一凌侧过脸,与他目光相对。保持着该有的疏离和冷淡。她知道,这时候旁人都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宠妃责怪皇上罔顾亲妹性命,与皇上生出了嫌隙。哼!心里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没有表情。 再说皇上也该遭一次这样的罪。 每一次有什么不好,他就躲到旁人那儿去。 严一凌这一次就是要让他躲个够。反正事已至此,最紧要的不是情分,而是拔除这颗毒瘤。 “朕……有些话想和你说。”奉临略带了一丝乞求的语气。 “不忙。等臣妾安顿了府里的事情,再慢慢和皇上说也不迟。”严一凌叹了口气:“臣妾的父亲母亲年事已高,忽然逢上这样的事情倍受打击。臣妾请皇上恩准,恩准臣妾出宫些许日子,回府好好安慰。至于宫里的事情,徐妃、桦妃、杨妃、樱妃都可以替皇上分忧。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她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奉临也不知道除了点头还能怎样。“也罢,你也该回府看看。替朕向严老将军致歉。” “皇上。”严一凌咬了下唇瓣,道:“臣妾已经说了。严卿是心甘情愿的。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为好,往后臣妾不想再听您说这样的话。” 说完,她翩然而去,快步的走下了玉阶。“汪泉,打点马车,回严府。”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三章:帝后决裂 “娘娘。”章嬷嬷扶着严一凌上了马车。 “交代的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严一凌隔着轿帘子,声音略低的问。 “您放心,奴婢已经都交代下去了。这段日子咱们不在宫里,要查外头的事情反而容易。”章嬷嬷一脸的严肃:“倘若是狐狸,一定会露出尾巴。” 严一凌点了点头。心里总是禁不住去想皇后说的那句话,隐隐的不安。“还有奉仪的事情,这件事情必须重新调查。” 和章嬷嬷同样坐在马车前头的素惜有些沉不住气:“小姐,皇后从来都是那么狡诈,您怎么能轻信她的辩驳之言?她之所以这么说,不就是希望能撇清自己么!” “我不是信她的狡辩,而是觉得,如果这件事情还有别的可能……我却依旧固执己见。到头来,奉仪的仇就根本算不上是报了。皇后是该死,就凭那么多无辜的孩子枉死在她的野心之下,她也该被碎尸万段。然而她说的却没错,如果罔顾真凶,那不是便宜了别人。” 严一凌在一点一点的掏空自己的心。从前的那些宽厚。隐忍,大度,甚至善良,都在一点一点的被她卷起来,藏在最深最暗的角落里。她一定要为奉仪报仇,一定不会放过害死严卿的真凶。她顶替了严碧活着,就必须替她做好这些事。 “小姐,您……这样苦苦的支撑,奴婢真怕您会受不了。”素惜哽咽的说:“要是难受,您就说出来哭出来……” 从在伊湄宫的庭院里见过皇帝之后,小姐就不肯在落泪。即便是哭,也是飞快的抹去眼泪,迅速的调整脸色,不让身边的人察觉。 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难受,小姐支撑的太辛苦了。然而她却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你放心素惜。我不会倒下的。”严一凌捏着拳头,狠狠锤在自己的腿上。“她们不就是希望我一蹶不振,然后严家从此倾颓。我凭什么让关心我的人痛不欲生,却让敌人在背后恣意的笑?” 章嬷嬷朝素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娘娘的心,这会儿一定是很乱的。多说,只会增添烦恼。 车声辘辘,好像走不到尽头。 严一凌的心,挣扎的厉害,像是被猛兽撕扯的伤痕累累,怎么也拼不好。“等会儿见了爹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交代。” “小姐,老爷和夫人不会怪你的。”素惜急急的撩开车帘。只看见双眼通红的小姐,那么令人心疼。“这件事,摆明就不是您的错。” “素惜。”严一凌说了一句实话,一句真心话。“你知道么。比起对下手之人的怨恨,我心里更痛的是一直折磨着我的内疚。为什么要让严卿冒险,她完全可以不去的。或者,如果去的是我,她可以好好的活着……” 章嬷嬷叹了口气:“娘娘,世上的事情哪有如果,又哪有未卜先知呢!您不是说,严妃娘娘是心甘情愿为皇上牺牲的么?您这么做,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全。” “但愿吧。”放下了帘子,严一凌皱着眉生生的忍着不落泪。如果眼泪能把严卿哭回来,她愿意哭到瞎为止。可是她再怎么悲伤都好。在旁人眼里也只是可笑。 ———— “皇上驾到——” 这么熟悉的一句话,让沈音苒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皇上竟然真的来了! 这个桦妃,看来是真的不简单啊!上见呆号。 叶穗赶紧扶着皇后起来,毕恭毕敬的走上前迎驾。 奉临黑着一张脸进来,面无表情。 “臣妾,给皇上请安。”沈音苒微微屈膝,垂首没有看他的表情。 “你们都出去。”奉临示意小侯子着人,抬着一个有些大的木箱子进来,就搁在皇后身前。 随后,小侯子领着一众宫人一起退了下去,关上了殿门。 “这是什么?”沈音苒很奇怪。四个奴才抬着都略显得吃力。 “皇后自己打开看看。”奉临的眸子,沉寂的没有一点光亮。声音也是沙哑的有些轻。 沈音苒没有犹豫,略微俯下身子,打开木箱子上虚挂着的锁。一掀开箱盖,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呕……” 纵然沈音苒见惯了大场面,也没想到皇上会送这样的一份“礼”给她,惊慌失措的她,惊得马上缩回手。箱盖子嘭的一声就扣上了。 “皇上您……呕……” “皇后是害喜,身子不适么?”奉临的语调冰冷至极,根本就没有任何温度。 这种感觉,让沈音苒产生了可怕的错觉。她甚至觉得,站在她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从前疼爱过她的夫君。 “皇上,他们何罪之有……您为何要这么做?” 奉临凛眉:“沈家的手段如此狠辣,朕如何能不回应?” “皇上,沈家何辜?沈家即便权倾朝野,也从未想过谋逆皇权。我们所求的,不过是能长长久久的陪伴在皇上您的身边,尽心竭力……” “够了!”奉临冷吼了一声。“若非是你们不愿意交出兵权,何以朕会被围困在皇城外半日的地方。何以严卿为了能让朕突围,情愿舍命?朕一直,不想逼着沈家走上绝路。可是你们,私自征兵,不断壮大沈家,在各个驻地安插眼线,监视着朕的一举一动。到了交出大将军印,你们还要垂死挣扎,是觉得朕没有你们沈家,就支撑不住头顶上的这片天了?”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沈音苒跪了下去。 这时候才发现,那木箱子的缝隙里不断的往外渗出血水。“呕……”她胃里翻滚的厉害。 奉临却冷笑了起来:“再怎么说,你也是有身子的人,怎么好跪着?不知道的,还当是朕不会疼惜你……” “皇上!”沈音苒红着眼睛,心里很是难过。“臣妾如何待您,难道您不知么?若是要谋算您的江山,臣妾何苦还要巴巴的为了凤冠而谋算?难道这些年的情分,您全都忘了么?” “别再提那些旧事。”奉临红着眼睛:“若不是沈太后相逼,朕何必忍到今天?你们沈家的确对朕江山有功,但功过相抵,如今也只有倾颓才足以报效朕多年的宠信。” 走到她面前,奉临单手一把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这些人头,都是带头闹事的沈家的人。朕现在把他们都还给你。就当时为你定惊,你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腐烂,一点一点发臭生蛆,也好把你心里的污浊都给朕吐出来!然后为朕生下一个清清白白的皇子,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么!朕成全你!” 沈音苒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轻,就像是一片落叶。随随便便就被他这么提起来。说真的,她有些怕,他的下一个动作,便是将她重重的摔出去。 “皇上还想让臣妾能生下皇嗣么?”沈音苒哭着问。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么?”奉临轻飘飘的说。 “曾几何时,真的是。”沈音苒感慨万千。“可是有姑母在,皇上防着沈家。”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便止不住的流了出来。“那为什么当年,皇上对沈宛儿却不是这样?您为什么容许她有孕?难道她的孩子,没有流淌着沈家的血么?还是……从一开始,您对臣妾就只有敷衍,就只有感激,不过就是因为臣妾救过您一回……” 奉临不知道怎么,其实他是有喜欢过她的。从幼时,到她为后。但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对她就只有怨恨。 眉心一凛,奉临的目光忽然就变得锋利起来:“今天这种局面,那就要问问皇后你自己都做过什么好事情了!你以为朕真的就拿你没有办法么?还是你觉得,朕就一定要姑息你!” “皇上。”沈音苒看他气不可遏的样子,真的好陌生。“臣妾已经没有任何方式能支撑凤冠和臣妾的尊严了。您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这毓秀宫,从前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而现在,就只是臣妾的活死人坟而已。难道这样,您都不肯放过臣妾么?” 奉临仰头而笑:“这么快就认输了?这可不是皇后你的性子啊!” 沈音苒红着眼睛没有做声。 “你不是还有朕的皇子么?母以子贵,待你生下孩子,也许朕就会忘掉这些不愉快……” “怎么可能?”沈音苒捂着脸,万分的痛苦。“皇上您的心,早已经变了。哪里还会忘掉这些。这些,也不是什么不愉快,而是烙印。会清晰的烙在您心里,无法磨灭的印记。” 她的话,说的很愤怒也很无奈,甚至是歇斯底里。 奉临松开了揪着她领口的手,沈音苒身子一晃,便跌坐在地上。 “朕不是你,不会手刃亲生子。”他这么说完,便转身要走。 “皇上。”沈音苒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您这么说,便是指责臣妾害死了您的亲生子对么?万贵妃凭什么有万家的孩子,良嫔哪种没有脑子的,生下皇子还不是一样的蠢钝。您不让臣妾有,那么整个后宫就谁都别想有!” “毒妇。”奉临转过身,恶狠狠的看着她:“你这个毒妇!朕真恨不得杀了你,现在就杀了你!” “皇上请便。”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实话告诉您吧,皇上。您中毒,性命垂危的时候,臣妾的孩子就已经小产了。臣妾根本就没办法保全这个孩子,所以,您不必等到臣妾产育之后再动手,实际上,臣妾随时可以死!” 奉临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沈音苒却冷笑起来:“皇上,送臣妾去和臣妾的两个孩子团聚吧。这宫里的一切,臣妾早就不稀罕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四章:抽丝 陪着爹娘哭诉了半宿,严一凌才劝了娘早些歇着。蜷缩在被子里,只觉得一股一股的凉意往身上钻,直到天亮也未曾入眠。 “素惜,碧儿还没醒么?”严钰的声音很是焦虑。 “小姐昨晚很晚才睡,怕是还没醒!”素惜的声音也显然是嘶哑了。 “已经醒了。什么事?”严一凌听见门外的动静,坐起来披上一件衣服。床的帷帐还垂着,以至于严钰走进来,也看不清她的脸。 “碧儿,出事了。”严钰低眉,声音很是严肃。“一夜之间,朝廷上数位官员被人取了首级,倒毙家中与别处。 严一凌不由一惊:“怎么会这样?都是哪些官员。” “都……和沈家有关。”严钰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刺激到严一凌。因为他也听说了皇贵妃大闹毓秀宫的传闻。那传闻还添油加醋的说她要手刃皇后。 “沈家?”严一凌瞬间就明白了。一定是皇上恼羞成怒,预备扫清朝廷中沈家的祸患。 “碧儿,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严钰有些焦急:“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起战祸了。” “经历过这件事,皇上也应该明白。要让沈家彻底的倾颓。不但要收回什么金印,还要彻底击碎沈家的兵权。”严一凌仔细的想了想,这么做后果会很严重。但这个时候,她非但不能劝阻皇上,反而要添油加醋。 “听着,这件事情咱们不要插手。”严一凌皱了皱眉:“沈家倾颓,严家必须要取而代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老父亲在门外咳嗽的声音。 “素惜。”严一凌示意她把帷帐打起来。昨晚睡的晚,她衣不解带的蜷缩进了被子里。所以这会儿也没有这么多规矩好讲。“爹,您来了。” 严将军走了进来,面容憔悴:“碧儿。严家沈家万家从前朝到如今,一路这么显赫的走下来,可是你瞧瞧,哪一家又落了个好?如今皇上容不下沈家,万贵妃的薨逝也使得万家逐渐颓败,咱们严府。就指望你们兄妹两个人了。再这么争斗下去……难道你还要让为父和你娘再饱受一回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么?” 严一凌也不想斗下去,她早就累了。 或者说,她从一开始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上见讨血。 “女儿明白您的意思。但是爹,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是咱们再怎么退让,也终究难以叫敌人心满意足。”严一凌从床上走下去,朝着严将军行了个大礼。“就请爹放心,让女儿放手一搏。女儿一定要为奉仪和卿儿讨回公道。” “碧儿。”严夫人缓缓走了进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看上去格外的悲伤。“娘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记住娘一句话。无论要做什么,一定要设法保全你自己,懂么?” “是。”严一凌跪下,哭着叩头:“女儿一定会保全自己,替卿儿好好活着。向您二老尽孝。” 严夫人扶着她起来,侧首对严将军道:“孩子们的事,咱们不要再管了。由着他们去吧。” “唉!”严将军一声叹息:“都是命啊!” 说完,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了出去。 严钰皱眉。问严一凌:“你真的打算由着皇上,不去理会这件事情么?要知道,再这么下去,很可能会激起兵变。真的到了局面不受控制的时候,咱们再去做什么也都已经迟了。” “严钰,你听我说。”严一凌平静的看着他:“这件事情无论如何,皇上已经开始在做。咱们要做的事,不过是不受牵累,不要被卷进去。皇上若无旨意,你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最要紧是庇护府中上下,以及严家旁支的安全。其余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好。”严钰虽然不是很赞成,还是一口答应下来。“我听你的就是。” “还有些事情我不是很确定,一直在找这其中的线索。一旦有了真凭实据,我就会去做该做的事情。所以你放心,严家一定不会有事。”严一凌冲她微微点头。 正说着,府中的管家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隔着门道:“皇贵妃娘娘,宫里的杨妃娘娘让小公公捎了封信来。信搁下,那公公便走了。” 素惜赶紧把信接过来,送到严一凌手边:“小姐请过目。” 严一凌撕开信封,取出来飞快的看了几眼。“果然不出我所料。” “怎么了?”素惜悬着心问。 “离宫之前,我便让杨絮盯着毓秀宫的动静。不光是桦妃去过,皇上也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淡然道:“桦妃有本事挑唆了皇上在这个时候去要皇后的命……” “什么?”严钰不由大惊:“皇后娘娘不是怀着身孕,皇上怎么会听一个不怎么得宠妃嫔的话,去在这个时候……” “这便是桦妃的厉害之处了。”严一凌沉了沉心:“再说皇后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什么?”这回大家都惊讶了。 严一凌把信递给素惜:“等下烧了。杨絮说早在皇上病中,皇后的龙胎便已经没有了。只不过,这个秘密被瞒了下来,是昨天皇上在毓秀宫拆穿的。” 不知道为什么,素惜忽然对皇后生出几分同情。“小姐,您说皇后是否从未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她这么多年,辛苦的撑到现在,终究是什么也没得到。” “你说的是。”严一凌低下头,想起过去屡次和皇后交手的情形。“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与皇后斗的如此激烈,却不知有人早就在坐山观虎。如今的情势,即便我不再对皇后动手,也难保皇后不会自寻短见,亦或者是死在皇帝的薄情之下。” 想到这里,严一凌不由得笑了起来:“如今看来,是有个聪明绝顶的人,把皇后、我、和万贵妃都算计在内了。我只是不明白,若为恩宠而这么做,她根本就没得到恩宠。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章嬷嬷皱着眉头进来,道:“娘娘你根本就没猜错,只不过,咱们需要一些时间来证实。” 她手里拿着刚从信鸽身上接下来的小竹节,不慌不忙的走进来:“娘娘您请过目。” 严一凌看过,不由点头。“这便是一部分的证据了。事实证明,桦妃的确勾结了宫外的人帮她办事。但这些人从哪里来,办妥了事情又到哪里去了……却还是个谜。” “奴婢还是那句话,是狐狸,就必然露出尾巴。”章嬷嬷笑了笑:“娘娘你放心,咱们的人一定能顺藤摸瓜,抓出那条线索。” “但愿如此。”严一凌幽幽叹息:“皇上这场杀戮的风波,总也要进行个三五日。这几日,吩咐下面的人不要多管闲事,也不要参摄其中。等皇上的心火差不多要熄灭了,咱们再回宫。” 稍微一想,严一凌瞥了一眼妆台上的金簪子。“章嬷嬷,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请娘娘明示。”章嬷嬷谨慎道。 “桦妃不管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好,亦或者催眠的手段有多高强。她需要宫外的人替她出手,手里就必然得有银子。而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妃嫔,家世也没有多显赫。那么,她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她凭什么能出手阔绰的笼络了这么多人……”严一凌凝眸:“哪怕是收买毓秀宫的戍卫,也不是一个银元宝就能了事的。顺着这条线摸下去,我倒是要看看,究竟什么人在给她送银子。供着她恣意编织自己的阴谋。” “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章嬷嬷越来越佩服皇贵妃了。能想到这个方面,就离撕开桦妃的伪装不远了。 与此同时,桦蕊正半跪在苍穹殿的暖榻上,为皇上驱散心中的苦闷。 “皇上,您可曾去过草原么?一片碧绿青翠的草地,一览无余的辽阔精致。天是那么的高而懒,到处都是那么的清心。” 奉临摇头:“朕的眼底,只有一片光,分不清是血光还是火光。反正那种颜色充满了朕的头脑与心,只要一闭上眼睛,浑身上下都是火烧火燎的痛。” “皇上。”桦蕊很是心疼的贴进了他的怀里。“您不要再想了。您别再这样逼迫自己了。还是让臣妾给您好好按一按。” 她的手很柔软,触及自己的肌肤穴位很是舒服。奉临看着他,目光有些迷茫。“怎么朕以前从来没觉得你有这么体贴。何以,你现在要对朕这么好?” “能侍奉皇上是臣妾的福气。”桦蕊低眉,语调很是柔软:“只是从前有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万贵妃娘娘侍奉您,总也轮不到臣妾。如今……臣妾能在您身边尽心,自然要做到最好,不让皇上嫌弃。” 冷笑了一声,奉临低眉问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桦蕊饶是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恩宠?位分?还是皇子?”奉临很是直接。 “臣妾只求能陪伴皇上身侧,别无所求。”桦蕊低着头,楚楚可怜道。 哪知道奉临忽然冷笑起来:“你以为你这么说,朕就会信你么?别无所求?别无所求的女子才不会留在朕的身边。你们一个一个的接近朕,不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么?皇后是这样,万贵妃也是这样,你又怎么会和她们不同?” 说话的同时,奉临猛的一扬手。软榻上的小桌一下子翻倒在地上。 “皇上息怒。”桦蕊简直莫名其妙,方才还好好的,说生气便生气了。 “你出去。”奉临冷吼了一声:“朕要一个人待着,你出去。” “皇上喝醉了,是该早些歇着。”桦蕊咬了咬唇:“臣妾这就告退。” “碧儿……你在哪里?”奉临端着酒壶一饮而尽,哐啷一声,又将酒壶扔在了地上。“碧儿……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回来朕身边?难道朕富有天下,却没有一样东西能替朕留住你?”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五章:不情愿 “皇上,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小侯子才瞧见桦妃匆匆的离开,刚要过来问皇上是否就寝,便看见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奉临看着重影的小侯子,不由恼火:“没事别在朕的眼前乱晃。走开!” “皇上。”小侯子躬着身子。赔着小心:“皇上,奴才伺候的不好惹您生气,您责罚便是。可是已经这么晚了,您又醉酒,这么出去怕是不安全。还是叫奴才陪着您吧!” 微微虚了虚眼,奉临摇头:“不必了。朕想一个人走走,别跟着。” 话虽然说的不重,但却是充满了威严。此时此刻,奉临就是想一个人走走,走走这无数次走过的宫道,看看夜色之中的皇宫到底和白日里有什么不同。 这已经是碧儿出宫的第二晚了。 也是他下旨暗杀朝臣的第二晚。 每一刻的流逝,都是用鲜血来洗涤的。而他,就是那个握着刀的人。 “碧儿……你为什么不回宫。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朕有多么希望你在身边。”奉临低低的,喃喃的说这这些话。他知道她虽然听不见,但一定能感觉到他的渴望。“碧儿,你快回来好不好?朕真的不是故意的……朕不是故意害死卿儿……” 隐约听见有脚步声,奉临愤怒的回过头:“朕说了不许你们跟着,是不要脑袋了?” 他这么一喝,吓得小侯子连同几名御前侍卫不由哆嗦,一群人当即就跪下了。 “再若跟着朕,别怪朕翻脸无情。”奉临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杀意。 小侯子素知皇帝的脾气,自然是怎么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 “候公公,这可怎么办……”御前侍卫也是一脸的焦急:“万一皇上有什么闪失,那奴才就得掉脑袋了。” “我知道该怎么办就好了。”小侯子一脸的沮丧。“皇贵妃娘娘不在宫里,谁能劝得住皇上。你要跟着你就去跟着,不用等有什么闪失,马上你就得掉脑袋!” “哎呦。候公公,奴才也不想这样……” 奉临嫌身后的声音很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甚至不惜穿过了小小的巷子。 这么七拐八绕的,不知道怎么竟然就到了伊湄宫侧宫门外。 他是皇帝,从来没走过宫侧的门。不想今天走到这里,仅仅看了一眼那道门,他便觉得那么熟悉。“碧儿,要是你在该有多好?” 酒意上头,奉临只觉头很沉,一步也不想再走。 他双手伏在门上,用力的拍打:“碧儿,开门。碧儿,朕来了……” 门敞开的一瞬间,小宫婢就吓坏了。“皇上……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贵妃在哪里?”奉临摇摇晃晃的走进去,指着她的子问:“为什么不给朕带路?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是,皇上,奴婢这就给您带路……”小丫头吓得脸色发青,看着摇摇欲坠却又满面威严的的皇帝,她自然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奉临深吸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往里走。 迎面走来的人见此情形,不由身子一颤。“皇上,您怎么来了?” “碧儿?”奉临脸上一喜:“你竟然在!” 不等对方开口,他快步走上前去,将人一把就裹进了怀里。“朕还以为你不愿意回来了,朕还以为你要丢下朕……碧儿。别怪朕好不好,朕真的不是故意的。卿儿的事,朕无比愧疚,总觉得欠你的怎么都还不清,朕没脸见你……” 奉临用尽了力气将那女子往怀里揉,根本就不顾对方的挣扎。“别担心,朕会好好保护你的。碧儿,别离开朕。” “皇上,我不是……”莫嘉吓坏了。虽然不止一次的想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宫嫔,不止一次的想要得到皇上的欢心。可当这一切都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退却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成为旁人的替代品。这样子,太辜负自己了。 “皇上,您喝醉了,臣妾不是皇贵妃……” “碧儿,朕知道,你不想当皇贵妃,你只想陪着朕远走高飞……” 一旁的侍婢叫萃馨,原本就是万贵妃宫司茶的丫头。贵妃一走,她便被裴贵嫔指派到后院子里,去做些挑水砍柴的粗活。没想到今日一开侧宫门,竟然引了皇上进来。 “小主,偏厢就在近处,正可以扶皇上过去歇着。” 她咬着牙,心想这一次若不放手一搏,只怕往后就更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莫嘉当即就愣住了。“可是……” “小主,皇上醉的厉害,怕是不便远走了。”萃馨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总不能叫皇上这么回去,失了本分。” 妃嫔的本分,不就是侍奉皇上么? 莫嘉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可是我……” “小主。”萃馨赶紧关上了宫门,返回来的时候才低低的说:“裴贵嫔娘娘已经安睡了,这时候,您总是不好去打扰她对不对?” 说完,她便在头前领路:“小主请随奴婢来。” 紧咬贝,莫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皇上,您慢点,随臣妾来……” 奉临双眼迷离,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可无论是她的轮廓还是说话的语调,他都认定了她就是碧儿。 “太好了,你不生朕的气了。” 莫嘉红着脸,眼里却有薄薄的雾气:“臣妾不敢生皇上的气。” “不。”奉临搂着她,左摇右晃的走着:“朕不想你敬畏朕才不生气,朕是要你不生气,你明白么?” “明……白。”莫嘉答的很犹豫。 萃馨帮着她扶了皇上进房,便赶紧把床铺收拾好了。 其实这一间房,她平日里会进来躲懒。所以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名贵,但是干干净净的。“奴婢就在外头伺候,小主有什么吩咐,只管唤萃馨就是。” 也是这个时候,莫嘉才知道她叫萃馨。“多谢你了。” 萃馨笑得很是明媚:“小主何须言谢,好好伺候皇上便是。” 说完,她转过身去飞快的离开,还不忘从外面将门关好。这一晚,还真是奇妙。她憧憬着有朝一日,能成为皇上宠妃身边,最得脸的大姑姑。 “皇上,您哪里不舒服么?”莫嘉看着恹恹欲睡的皇帝,赶忙扶着他躺好。手指触及的地方,竟然是那么的滚烫。心里有些害怕,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床上躺着的皇帝,并没有什么动静了。想来是酒劲上来,困倦了。 莫嘉叹了口气,转身一看。不远处的架子上,有个铜盆。 掏出手帕,想打湿了给皇上敷敷额头。莫嘉刚起身,忽然被一双螳臂圈在怀里。“啊……皇上。” 奉临等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的将她压住:“朕说了不许你走,不许你离开朕,你听不明白是不是?” 莫嘉吓坏了,连忙摇头:“不是的皇上,臣妾不过是想打水给你擦脸。” “不许走。”奉临发疯一样的撕扯她的衣服:“碧儿,朕说过,你永远都要留在朕的身边。哪怕……朕不当这个皇帝,你也不许走……” “不要……皇上放开我……”莫嘉又羞又恼,拼命的抵抗。非但没有换来自由,却被他更加粗暴的对待。 “啊——救命……” 隔着门,萃馨笑得脸都要歪了。“这皇上,不也就是个男人么?男人不都一个德行?猴急的要命!” 里面的叫声越是惨,她便觉得自己出头的日子近了。 一想到明日,裴贵嫔得知此事,一准儿气得脸色发青的样子,萃馨就觉得无比的痛快。“我在贵妃宫里伺候多年了。就是万贵妃待我,也不会如此的苛刻。你是什么身份啊裴贵嫔,你还真当这贵妃宫给你住着正好么?可惜啊,入宫这么久了,还是处子之身,皇上眼里根本就没有你。现在……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奴婢替您成全了这位小主,往后还是不是你住这贵妃宫,那可真就难说了!” 好一会儿的折磨,莫嘉只觉得生不如死。 炙热的痛楚,叫她羞愤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她想不明白。 五年了,她在宫里整整的熬了五年了。她真的已经受够了这里的一切,她就是想逃出宫去,可是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她。心里的希望早就变成了灰烬,却在她绝望的时候,让她开始了这样的生活…… “碧儿。”奉临很是满足的握着她的手:“朕真的不能离开你。” 莫嘉哽咽,不知道该怎么说。 奉临听见了声音,忽然很温柔的爬起来,去吻了她的眼角。“别哭,有朕在……” “皇上,早点睡吧。”莫嘉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他却从后面环住了她:“别走。”上见低弟。 走?她能走到哪里去?自从爹去世,家里的人还有谁管过她的死活。大娘二娘连她在宫里的活命钱都不愿意给。 这些年的痛楚历历在目,她忽然就恨起了身旁的男子。“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猛得翻过身,尖几乎贴在对方的唇上。莫嘉吓得不由一颤。“可是我还能怎么办?”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六章:多亏你 “贵嫔娘娘,您醒了。”凝远很高兴的走上庑廊行了个礼。“候公公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多时呢!” 裴以琳一头雾水:“哪个候公公?” “还有哪个候公公啊娘娘。自然是皇上身边的候公公了。”凝远满脸喜色:“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一准儿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这话让裴以琳喜出望外。皇上这是想起她来了?“赶紧去传。” 不多时,小侯子便领着御前侍卫走了进来:“奴才给裴贵嫔娘娘请安了。” “候公公这么早过来,是皇上有什么吩咐么?”裴以琳笑盈盈的问。 一听这话,小侯子惊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娘娘……难道……” 抬眼看了看周围伺候的宫人。小侯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裴贵嫔,难道昨晚您没伺候皇上吗?皇上难道不在贵妃宫吗? “你们先下去。”裴以琳自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顾虑。 “是。”凝远即刻退下,就连前来的御前侍卫也跟着退了出去。 “到底怎么了?”裴以琳问:“皇上昨晚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么?” 小侯子见没有别人便道:“贵嫔娘娘,难道皇上没有来贵妃宫么?昨晚上,皇上喝多了,不叫奴才等跟着,是有御前侍卫远远的瞧着,皇上进了贵妃宫啊……” “什么?”裴以琳吓得不轻,身子一颤便站了起来:“确定是皇上来了贵妃宫?为何本宫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大约是什么时辰?” “奴才听说是从侧宫门进了宫的。亥时。”小侯子仔细想了想,确定道:“娘娘,的确是亥时,奴才记得,一准儿没错。” 心想这下可坏了。裴以琳脸色发青:“本宫身子不适。不瞒公公,昨晚刚到戌时,便早早的歇下了。若是皇上不在贵妃宫还好,若是在……那本宫竟然糊涂到半点不知,这……” 小侯子一拍脑门:“坏了,娘娘。皇上若是不在贵妃宫,那可真是要闹笑话了。奴才等人跟丢了圣上不说,眼看着时辰到了,要早朝了,便是连皇上在哪儿也不知道,岂非是要人头落地了。” “左右都是不好。”裴以琳心惊肉跳的看着他:“还是先找找……你不是说皇上喝醉了么?也许酒后误事,皇上不知在哪间厢房歇下来……” “对对对。”小侯子也赞同这个说法。“如娘娘您不在意,奴才就带着人四处去找找?” “赶紧去吧。”裴以琳很是不安。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醉酒来到贵妃宫。更想不到的是,为和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凝远急匆匆的进来,低眉道:“娘娘,是出什么事情了?我怎么瞧着候公公的脸色那样不好?” 裴以琳很是懊恼:“昨晚上我就不该那么早歇着。凝远,皇上来了。” “娘娘是说,皇上昨晚上来过?”凝远瞪圆了眼睛:“这不可能啊。奴婢一直就在房外守着。若是皇上来过,即便不惊动娘娘您,奴婢也不可能没见着圣驾。” 拉着她走到一旁,裴以琳轻轻的说:“你有所不知,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皇上来过我却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了,我还不得被后宫里这些妃嫔笑死?再说皇上心里,也一定会存了芥蒂。” 凝远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了。“等一下娘娘……” “什么?”裴以琳忧愁的看着她:“怎么了?” “咱们宫里,可不是只有您啊。不是还有一位……”凝远眉头皱的很紧。“万一昨晚上是她……” “不会吧!”裴以琳吓得脸色发青:“她在哪儿?你赶紧去把她找过来。别的别多说,只说我找她有事。” “奴婢明白。”凝远心想,皇上好不容易来贵妃宫一次。真要是给那莫氏捡了个大便宜,还不得气死贵嫔娘娘么!心里越是着急,她的步子就越走得快,不多时。就到了莫氏的厢房门外。“莫小主在么?奴婢奉贵嫔娘娘之命,特意来请您过去。”凝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稀松平常,未免莫氏有戒备。“莫小主您起了么?” 连着说了好几句话,里头也没有动静。 凝远心想,莫不是她早早就起床了,去了两位小公主的厢房照看。 如果是这样,那皇上想来应该不在。 为求个安心,她赶紧大步又往小公主的厢房去,唯有看见莫氏没和皇上在一起,裴贵嫔才能安心。 ———— 外头不时有脚步声经过,奉临听的直皱眉。淡蓝色窗帘布透进来的光有些刺眼。他很不情愿的坐了起来。“外面是谁这么吵?”上见帅号。 莫嘉微微睁开眼睛,发觉皇上已经醒了,不由得一颤。“皇上,您醒了。” 这声音突然,把奉临吓了一跳。“你是谁?” 再看看这间厢房,显然里面的摆设不大对劲。苍穹殿的暖阁里,几时用过这么粗陋的窗帘布。就知道他会不认账,莫嘉心里只有冷笑。 然而这好歹是她第一次侍寝,或者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皇上,总不能让皇上讨厌。 “臣妾莫嘉,乃是五年前入宫侍奉皇上的宫嫔。” “莫嘉?”奉临根本就不记得后宫里有她这么个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朕带来这里!谁准你侍寝了?” 莫嘉顾不得披上衣服,赤着身子下床,跪在了地上。“并非臣妾将皇上带来此处。而是黄上宿醉从侧门进了贵妃宫,又实在走不远。臣妾唯有将皇上扶来这里。” 奉临根本不信:“你胡说什么!朕分明是去了伊湄宫,怎么会来这里?根本就是你居心叵测……” “皇上。”莫嘉仰起脸,笑容很是清丽:“臣妾是微末的没有品级的小主而已,臣妾没有银子也没有关系,谁会帮着臣妾把您从伊湄宫送到贵妃宫来……再说,臣妾是第一回伺候皇上,在此之前,不过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能见皇上几面。又怎么知道您什么时候出行,怎么能正好与您遇见?” 这番话说的奉临无言以对。的确,一个微末的没有身份的宫嫔,哪里有本事将他带到贵妃宫来。手指不经意的触及床铺,一片冰凉。 奉临掀开了被子,那一片殷红成花的图案,怎么看着都叫他心里别扭。“即便不是你带朕来的,你又为何出现在贵妃宫?” 反正就是心里不舒坦,奉临这口恶气不出,憋的浑身难受。 “是皇贵妃娘娘吩咐臣妾帮着裴贵嫔看顾两位年幼的公主,才特意恩准臣妾来贵妃宫暂住。”莫嘉红着眼眶,瑟瑟发抖。 地砖太凉了,这间厢房又是在阴面,特别的湿冷。 门外,隐约能听见有脚步声。 奉临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便道:“昨晚的事情,不许对旁人提起。” 莫嘉很想笑,身为天子,也敢做不敢当么?摆明了是怕这消息传出去,激怒了皇贵妃。 “臣妾不会对旁人提起的。”莫嘉咬着牙,脸几乎埋在胸口,根本就看不见她的双眸。 有些狼狈的扯过床上的衣服,奉临赶紧穿好。“朕还要上朝。” 说话的同时,也扯过一件衣服扔给莫氏。“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是。”莫嘉抑制住心里的不满,没有说什么。早知道是这样,她昨晚真的不该一时想歪了…… 穿好了衣裳,奉临便想着赶紧离开。 哪知道才敞开门,便有侍婢端着鱼洗站在门外行礼。 “奴婢萃馨,恭请皇上圣安。”她的嗓音格外清丽,只这一声,便惊动了附近的巡查的戍卫。 脚步声随之奔了过来。 奉临有些窘迫,没想到竟然被堵在了这里。“让开。” 萃馨忙道:“候公公已经带着御前侍卫来寻皇上了。不如还是让奴婢伺候了皇上洗漱再行上朝不迟。” 这丫头这么一说,奉临便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果然,一眨眼的功夫小侯子就领着御前侍卫过来了。“皇上,您在这儿呢,您没事儿就好,奴才迎驾迟了,还请皇上恕罪。” “且慢。”萃馨连忙拦阻:“莫小主还在里头。公公和诸位侍卫怕是不便上前。还是稍等片刻,让奴婢伺候皇上洗漱不迟。” 小侯子愣了愣,心想从哪蹦出来这么一位莫小主啊。 还没等想明白,皇帝已经转身走到了房中。 莫嘉穿好了衣服,接过萃馨手里扭干的帕子。“皇上……” 奉临很是不习惯,从她手里拿过帕子,自己擦了擦脸。 萃馨适时的端了漱口的香茗来伺候,眉目之间都是喜色。“皇上,小主还让奴婢准备了解酒的药汤,服用之后,便不会头疼了。” 漱口之后,奉临接过醒酒汤喝了下去,依旧是一言不发。 他不是第一次宠幸妃嫔,可却是第一次心里想着一个人,却和另外一个人欢度一宵。这种感觉,怎么都是很勉强很不舒服的。 莫嘉红着眼眶,道:“皇上该上朝了。” 奉临起身要走,又觉得不妥当。“裴贵嫔这里既然需要人帮手,你便暂且在这里住下。” “皇上。”莫嘉想了想,还是叫了一声。“昨晚上您不是问臣妾,想要什么吗?您的话……还作数么?” 奉临根本不记得昨晚说过什么,即便是说了什么,也是要对碧儿说的。而非对她。但是碍于面子,他还是点头:“朕一言九岂会不作数。” “臣妾想要位分。”莫嘉毫不犹豫的说:“权势和皇嗣,臣妾或许没有那个福分。可如今……臣妾不能不顾母家的脸面。” 是啊,都被内侍和御前侍卫堵在房门口了,她若是连个名分都没有,还是个小主。旁人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那就封嫔吧!”奉临很是爽快:“朕会让内务局准备。” 说完,便逃似的出了房门。 “奴婢恭喜莫嫔娘娘。”萃馨适时的行礼:“娘娘这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好日子近在眼前了。” 莫嘉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说:“还是多亏你。”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七章:背道而驰 严一凌回宫的这一天,宫里格外的热闹。 倒不是妃嫔们为了迎接皇贵妃回宫,而是皇上终于将贵妃宫更名为玉颜宫。 想起从前万贵妃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福分,妃嫔们或是感叹或是唏嘘,谁的心里都不是那么舒服。 凑巧的是。严一凌的马车经过宫道的时候,内侍监正抬着金匾往昔日的贵妃宫去。 金匾上盖着一层黄布,随风轻曳,金字若隐若现。 “这是怎么一回事?”严一凌不免奇怪。 汪泉自然是知道整件事的始末,既然皇贵妃问起,他也不好隐瞒。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皇上册封了莫氏为嫔,赐居贵妃宫。后因裴贵嫔与莫嫔都不在贵妃之位,便将宫名改为玉颜宫。这金匾,正是今日要挂上去的。” “莫氏?”严一凌一时有些糊涂:“哪个莫氏?” 章嬷嬷忙道:“娘娘,就是送行的那一日,欲意逃出宫去的那个莫氏。是您将她派去了裴贵嫔身边,帮着照看两位小公主。” “是她?”严一凌有些惊讶。“她不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出宫么?本宫还想着。久不久的,随便寻个什么由头将她放出去,成全了。” 素惜一脸的不痛快:“要不说这宫里最多的就是狐媚子。瞅准了机会,便知道怎么勾引皇上。小姐,是咱们太大意了。怎的就让她得了逞。” 严一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瞒你们说,实际上我都已经习惯了。反正皇上身边,莺莺燕燕的没有个消停,是莫氏还是裴氏有什么要紧。只要不是桦妃就好。” 话音还没落,宫道上便徐徐的走过两人。 仔细一看,还正是桦妃和近婢叶梅。 “小姐,您瞧,大白天还真是不能说人。说着说着,这人就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素惜冷着一张脸。然而说完这番话,看向桦妃的时候,她已经小心的收拾了脸色。“这不是桦妃娘娘么?” “臣妾知道娘娘回宫,特意在此相迎。”桦蕊恭敬的行了个礼。 严一凌撩开车帘子。奇怪的看着她:“桦妃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客气?本宫出入皇宫多次,何曾需要劳烦你这么辛苦。” 话里的意思,桦蕊已经听出来了。“倒不是为别的。”她轻巧的笑了笑,让叶子往前走了一步。 叶子呈上了一章红色的礼单。 素惜犹豫了一下,便接了过来。“小姐。” “这是什么?”严一凌倒是没着急接。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臣妾的母家人多,从前父亲还在外头为官,靠父亲的俸禄维持生计实在有些杯水车薪。也是臣妾的二娘便用嫁妆换了些银子,做起了金银玉器的生意。没想到竟然颇有建树,不过三五年的时间,便在周边的地方都开了分号。”桦蕊轻盈而笑。 严一凌蹙了蹙眉:“所以呢?” “这是臣妾刚得的一批新饰物,连带着还有些珍贵的玉器和珠宝。心想着敬奉皇贵妃娘娘佩戴,才不算辜负。便亲写了礼单送过来。”桦蕊笑意盎然。 然而严一凌背脊却是一阵一阵的发凉。 她刚刚想到桦妃收伏例外,需要动用银钱。叫章嬷嬷私下派人去查。桦妃马上就有所察觉,迫不及待的等在她回宫的路上抖落家弟子。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并且,严一凌闹不懂,桦妃是怎么得到的信儿。难道说。她身边会有桦妃的人么? “妹妹这样客气,倒叫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意思了。” “皇贵妃娘娘千万别这样说。”桦蕊叹了口气:“臣妾也叫人送了些去毓秀宫。幸亏戍卫没有拦着,东西都送到了皇后娘娘手里。臣妾入宫日子算不得长,却多亏了皇后娘娘与皇贵妃您处处关怀。否则,也是难以熬到今日这位分。” 严一凌挑了挑眉:“妹妹一番好意,我原本不该推辞。可是严妃才走,本宫就这收下你这些珠宝玉器的……一时半会儿也戴不出来。等着再若要佩戴的时候,只怕款式也就过时了。白白辜负你一番好意。倒不如……莫嫔新贵得宠,你大可以送去添些喜气。又或者,自己留着佩戴,也好叫皇上没回看见你。都觉得耳目一新。” 小姐发话了,素惜便紧忙将礼单递了回去。“桦妃娘娘的好意,皇贵妃娘娘心领了。奴婢就此谢过。” 桦蕊微微笑了,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既如此,是妹妹思虑不周,还请皇贵妃娘娘别介意。稍后,再有什么好的款式和上乘货,妹妹一定先拿来孝敬皇贵妃。” “有心了。”严一凌不懂声色的放下了车帘子。 章嬷嬷便道:“走吧。” 都走出去了好远,才听见素惜生气的说:“小姐,她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严家就没有这些东西,需要她来献殷勤?还是……咱们要做的事情,她已经察觉了?” “应该是后者吧。”严一凌本想着,借出宫做掩饰,仔细打探桦妃的来由。没想到即便出了宫,自己这才一伸手,桦妃那里马上就收到风了。“看来,咱们真的是小觑这桦妃了。如不是身边有她的人潜伏,那便是她已经找人盯紧了咱们。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十分清楚。所以我一回宫,她便马上来这么个下马威,哼!” “小姐,咱们可不能惯着她!”素惜想起桦妃那个样子,心里就不爽。“您说,皇上摆明了就不喜欢她,她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也总觉得桦妃不是冲着恩宠来的。但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咱们不是还没有证据么!”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不要紧。皇后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沈家多年的基业,说毁也就毁在眼前了。下一步,皇上要做什么,咱们不得而知。但是……咱们什么都不要做,一门心思的陪着桦妃好好斗一斗。她最好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 章嬷嬷有些奇怪,似是有口无心的自言自语:“桦妃没有子嗣也没有恩宠,平日里穿戴稀松平常,可出手竟然这么阔绰。难道家里开了几间分号,就有如此的财力?她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使呢?” “左右还不是干些见不得光的事。”素惜没好气的说:“只看她一双眼睛,便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肚子里肯定藏着鬼祟见不得光的坏主意。小姐。咱们可要仔细想法子才是。”上沟私才。 “自然。”严一凌点一点头:“开金楼的又不是开金矿……她越是在这件事情上挑衅我,越说明这里面有问题。” “奴婢明白该怎么办,娘娘放心。”章嬷嬷唇边的笑容霜意十足。“只是外头紧,宫里这一头也不能松。娘娘觉得,咱们该怎么办才能叫桦妃别再猖獗!” “她的身份一时半会儿还摸不清!”严一凌咬了咬牙:“就从袭击皇上和严卿的那帮人入手。我总觉得,他们或许不是沈家的人。沈家的人即便不满皇上收回兵权,也不会在这时候动手。一来没有道理,二来太过惹人注意。不至于这么蠢。” 几个人都觉得这话有道理,个个都是点头如捣蒜。 “奴才恭迎皇贵妃娘娘。”小侯子远远的奔过来,气儿都还没喘匀。“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请移驾苍穹殿。皇上急召。” 这话说的。严一凌真是想笑。 有没有事情难道皇上急召她能不去? “章嬷嬷你先回宫打点一下。素惜,你陪我直接去苍穹殿。”严一凌沉了沉心。一别几日,皇上身边又添了新宠……她也不知道见了皇帝的面要说什么,什么不该说。反正心里怪怪的。 然而车子才在苍穹殿的门外停下,她便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碧儿,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奉临急切的走出来,不由分说的上了马车。“你随朕来,朕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汪泉被皇上的人从马车前头挤了下来。 甚至连素惜也没幸免。“小姐……” “皇上。”严一凌很是莫名其妙:“您这是要……” “嘘!”奉临将食指贴在她的唇边:“别说话,朕带你去个地方。” 帘子被放了下来,严一凌很是无奈的看着他。 “这几天没见你,瘦了一些。”奉临很是温和的看着她笑,笑容却透出了苦涩。 “皇上,您想带臣妾去哪儿?” “咱们的小院。”奉临很是温和:“算起来,自从楚月走了,咱们就没去过那里对不对。其实朕一直都有过去,朕在房前屋后,种了好些瓜瓜豆豆,春日里,长得特别的好……” “停车。”严一凌皱着眉头,冷冷的喊了一嗓子。 奉临饶是一愣:“你不想去么?” “真的有乐土,净土,也只是会在心里。”严一凌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皇上,臣妾很累。不想再这时候去做一些没有兴致去做的事情,更不想听您说这些云淡风轻的话。三天三夜,您手下的暗士先后诛杀三百零九人,只怕整个皇城里都弥漫着血腥气。难为您在这时候,还有心思和臣妾说什么瓜瓜豆豆。” 见前头的奴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严一凌又喝了一嗓子:“停车。” 奉临很是不甘心:“碧儿,你能不能放下这些事情,只是好好的陪着朕……” “再不停车,我便直接跳下去!”严一凌丝毫不为所动。“皇上,您是天子,但并非所有的事情都会如您所愿。臣妾虽然卑微,却不甘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看着她沉静而又陌生的面庞,奉临只觉得满心疲倦:“停车。” 他缓缓的走下去,朝着小院的方向。却嘱咐赶车的奴才道:“送皇贵妃回宫。”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八章:劝说 “皇上。”小侯子不知道该怎么劝,这几天的朝堂上,皇帝一直黑着脸。关于沈家的事情,只字不提,只字不听,闹得朝堂之上人心惶惶。谁又不怕牵累自己呢。 可皇上偏偏视若无睹。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别来烦朕。”奉临冷着脸,不悦道:“再有谁要是问,你便告诉他们沈家要兴兵便兴兵,要对抗朝廷便对抗朝廷。朕绝不改初衷。” 说完这番话,还是觉得不解气,奉临又补充了一句:“谁再若要为沈家求情,同罪论处。” “奴才明白了。”小侯子恭敬的应下。“可是皇上,这时候您要去哪儿?” “小院。”奉临深吸了一口气:“十万火急的事情都别来烦朕。” “皇上,小院偏远,不如奴才驾车送您过去……”小侯子的话被和煦的春风吹散,还没送到皇上的耳朵里,便已经飘散。 思来想去。也唯有去求皇贵妃了。 硬着头皮来到了伊湄宫,小侯子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汪泉看他一个人垂头丧气的,不免奇怪。“是皇上有什么旨意么?” “唉,你是不知道现在这差事有多么难当。我呀,是自己前来叨扰娘娘的。”小侯子垂下头去:“烦请你通传一声。” “行吧。”汪泉待他一直很客气。平日里小侯子风光的时候,也是一样。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是处的不错。“你等着,我这就去禀告娘娘。” 严一凌没为难汪泉,很爽快的让小侯子进来了。“皇上最近心气不顺,难为你们这些从旁伺候的了。” 小侯子刚行礼,一听皇贵妃这话,差点掉下眼泪来。“娘娘您心疼奴才。” 他赶紧跪下,跪着走到皇贵妃身前:“娘娘,奴才知道您的心最善。皇上当真不是故意要……为了严妃娘娘的事情,皇上整日整夜的愧疚不安。饮食骤减不说,夜里不是喝的酩酊大醉。就是整夜整夜的叹气。娘娘,皇上如何待您,您心里一定有数。奴才斗胆来求您,能不能去一趟小院,您去瞧瞧皇上都在做什么?若是见了皇上,您心里的气一准就消了。” 看他说的可怜,严一凌只是苦涩一笑。“本宫没有生皇上的气。到什么时候,本宫还是那句话,严妃为皇上牺牲性命,是心甘情愿的。完全出于她对皇上的爱慕以及真心。” “娘娘……”小侯子抬起头:“奴才何尝不知道严妃娘娘一腔真情。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心里有了您,便是看不到旁人的真情了。可现在是颠倒了过来,您因为严妃娘娘的事情伤心。也是不愿意再去看皇上的心意了。” 严一凌鼻子有些发酸,微微侧过头去。“旁观者清,也许你说的没错。” “娘娘,奴才求求您了。您就去见见皇上吧。自打严妃娘娘去了,皇上整日整日的失魂落魄,无论做什么心里都挂念着娘娘您。皇上是怕您生他的气。觉得没颜面面对您。朝堂上,也再不见皇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反而是……暗地里的那些事,叫奴才毛骨悚然,再这么下去,便是要出大事了。娘娘,就算是为了黎民百姓,您也要劝着皇上,千万不可一时意气,置百姓于水火。” 这么听着。还是挺高大上的。 严一凌有那么一瞬间,把自己想象成救世主了。 可惜她救得了谁呢? 她连一点点预知危险的能力都没有。 “我想想吧,你先下去吧。” 小侯子也是无奈,只有点头:“奴才叨扰娘娘的清静了,奴才告退。” 素惜端着热粥走进来:“小姐,吃完粥咱们去小院看看吧?” “你也想我去?”严一凌偏过头来看着她。“你知道我这些天其实也很倦怠。不面对他的时候,总觉得心里还有一股子韧劲儿。一旦与他面对面,我真的不敢保证我不会怪他。” “皇上能做的都做了,奴婢实在想不出小姐您还能怪皇上什么。”素惜叹了口气:“虽说咱们才离开几日,皇上身边就添了新宠。可是您仔细瞧瞧,那位莫嫔,又哪里是得到了恩宠的样子?皇上的心根本就不在她那,一时片刻也不在。再说,她本来就是宫嫔,要不是小姐您好心,她已经身首异处了。” “呵呵。”严一凌笑了起来:“这是怪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喽?” “小姐,您知道素惜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严一凌看着热气腾腾的粥,有些饿了。“先吃完了再说。” 章嬷嬷快不进来,微微颔首:“娘娘,莫嫔来了。” “她来做什么?”素惜觉得奇怪。 “她新得了册封,自然是要来拜见皇贵妃的。”章嬷嬷释意道。“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咱们娘娘现在代皇后掌管后宫之事,她又怎么能不来。” “想让小姐安安稳稳吃口粥也不容易。”素惜有些心烦:“小姐,您还是早点和皇上和好吧,不然指不定这后宫里还要跳出多少莫嫔来。” “好了。让她进来吧。”严一凌吃着粥,平静的说。 不多时,章嬷嬷就领着莫嘉走了进来。 “臣妾玉颜宫莫氏拜见皇贵妃娘娘。”莫嘉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几分雅致,少了仓促与不安。 比起严一凌第一次见她,这一回,她显然沉稳了许多。“莫嫔坐吧。” 莫嘉起身,就着侍婢萃馨的手缓缓起身,又是欠礼。“臣妾还未感谢皇贵妃娘娘的提携。” 严一凌饶是一笑:“谢本宫做什么?本宫几时提携过你。不过是你自己有这个福气罢了。” “臣妾有几句话,想单独禀明娘娘。”莫嘉想了想,还是决计说出来。 素惜看了看章嬷嬷,两个人又一起看向了严一凌。上沟池圾。 “你们去看看小厨房有什么糕点,等下端进来给莫嫔尝尝。” “是。”两个人退下。 萃馨便也跟着出去。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严一凌看着莫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皇贵妃娘娘不想知道臣妾是如何承宠的么?”莫嘉问。 “嗯?”严一凌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女子双眼中凝聚着雾气。“笑话,妃嫔如何承宠,需要向本宫交代么?” 莫嘉低着头,勉强的笑了:“娘娘说得对,这的确是笑话。臣妾根本就无心承宠,不过是皇上将臣妾当做是娘娘,还反复的说了好多遍,叫娘娘不要离开皇上。” 严一凌不明白了。她说这番话,是为了自嘲,挑衅,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一时看不懂,便也不急着说什么。 莫嘉则是又跪了下去:“臣妾那一日,是真的想逃出宫去。没想到皇贵妃娘娘您仁慈,想让臣妾在贵妃宫里谋一份差事,想必也是日后想放了臣妾出宫。可是谁能想到,阴差阳错的,皇上竟然会去了贵妃宫……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臣妾,于是厚着脸皮,向皇上要了这个位分。臣妾可以死,但不能没有尊严的活。” “你来说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严一凌问。 “在外人看来,臣妾有今天完全是多亏娘娘您的提携。可在臣妾看来,娘娘您是要就臣妾的命,而不是要臣妾获宠,分走您的恩宠。”莫嘉仰起头:“这些年在宫里,臣妾什么都看明白了。要么依附权贵,要么施尽媚术,否则没有地位家世的妃嫔,就只有个死。”莫嘉提了一口气,道:“臣妾不想死,臣妾想堂堂正正的活着。可以没有恩宠,但不能没有尊严。” “你是想叫本宫网开一面,保全你的荣华富贵?”严一凌听出了些门道。 “是。”莫嘉伏跪在地上:“臣妾是庶出,爹死了,大娘便把臣妾的娘赶出了府,沦为别人家的贱奴。臣妾一直在宫里熬着,渴望有出头之日,就是希望娘能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事到如今,会弄成这样……” “你娘,现在不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么?”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 “娘娘有所不知,臣妾之所以要逃出宫去,便是想好好照顾年。多年的折磨,娘浑身上下都是病。臣妾逃离之前,才收到家寄来的家书,说是旧疾又发作了……”莫嘉哭的伤心:“娘娘,臣妾要风光,要位分,就是希望我娘不用再受这样的罪。其他的,真的都不要紧。娘娘,皇上待您真的是一心一意,那晚醉后的话,无不是皇上的真心。臣妾虽不愿意为替,可听着也为之动容。” “宫里的日子不好挨,你五年都不曾出宫。”严一凌稍微一想,便道:“既然家中的母亲病了,本宫便恩准你出宫探望,照顾家母。风风光光的将你的母亲安顿好。” 莫嘉万万没想到,皇贵妃会有如此的恩典:“臣妾谢皇贵妃娘娘,臣妾多谢娘娘……” “好了。”严一凌看她也是可怜:“子欲养而亲不待。趁着你有心有力的时候,多尽孝心吧。” “谢娘娘。”莫嘉哽咽的叩首:“臣妾一定不会忘记娘娘这份恩情。” 隔着门,萃馨越听越觉得心寒。这莫嫔是傻了么,要照顾母亲,使银子打发人不就得了。何必在这刚获宠的时候出宫,这不是摆明了不要恩宠了? 莫嘉起身,临走的时候,又劝了一句:“皇贵妃娘娘,臣妾多嘴,再劝您一句,还是去瞧瞧皇上吧。” 接连两个人都是说差不多的话,严一凌的心不由有些摇摆。“本宫心里有数。”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九章:初心如何? 风有点凉,小院里安安静静的。 严一凌走到竹林的时候就打起了退堂,她怕看见皇帝的时候,心会不由得难受。 然而当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她就愣住了。 自从楚月走后就没来过的小院,鹅卵石小路两边。是两排整的迎春花。花儿映着温和的阳光,温暖的展露笑容,满眼都是舒心的黄。 再往里走,原本有些太过“富丽”的小屋,房顶从瓦换成了稻草。看上去很朴实,那么有滋有味。门前还挂着一串一串的红辣椒,一串一串的干蒜。 推开房门,一股幽香扑而来。严一凌缓缓的走进去,只看见房里摆着两盆含笑。怪不得学香气这样的浓郁。 只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哪里?严一凌没有看见。 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忽然发觉皇帝的龙袍竟丢在床边的椅子上。再仔细一看,就连龙靴也东倒西歪的放在椅子旁边。 这也太奇怪了。 赶紧走出门去,严一凌顺着小径经过几块菜地。 记得有次皇后说过。皇上为了她开始自己尝试耕种。想必,这就是那时候开垦的“小菜园”吧。 “皇……”严一凌正想叫一声。 那个身影却忽然出现了。只不过,出现的方式让严一凌有些错愕。 对,她没看错。 房后不远处的菜地边上,他光着脚,卷起了裤腿。一条雪白的绵巾挂在脖子上,正挥动着锄头,干劲十足的翻地。锄头每一次扎进土里,都会勾起一些飞扬的土沫落在脚背上。可是他却完全不在意。 这样的皇帝,严一凌从来没见过。 这么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皇上。” 奉临有些疑惑,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抬头。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夹杂着土的气味。想了想,她又唤了一声:“皇上。” 这一次。奉临敏捷的抬起头,正好与她对视。“碧儿,你来了。” 顺手就扔下了锄头,奉临光着脚,快步的走到她面前。“朕就知道,你是一定会来到了。” “皇上。”严一凌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其实您不必做这些事情的。宫里从来不缺一碟新鲜的菜,更不缺能干活的人。” “朕知道。”奉临拉着她的手,缓缓的走到了田边。“你看看这些青菜,有的甚至……是野菜。都是朕费了好多功夫才种好的。以前,从来不知道,种菜竟有这么多的讲究。有的菜需要很多水,有的则是旱着好。有的要隔很远才能种一株。有的苗长到一定的高度还要打尖。朕心里烦的时候,想着你,便会来这里侍弄这些菜。干着活,想着你。便是什么烦恼都能化解了。” “可是皇上您这双手,是拿折子,批天下之大计的。而不是握着锄头锄地的。”严一凌很是忧心的说。 “朕知道,你喜欢的是简单平静的生活。也许在宫里,也就只有这里有这么一小块净土。”奉临握着她的手:“朕知道,亏欠了你很多。也唯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恕罪。” 严一凌垂下眼眸,轻轻的摇了摇头。“皇上,如果是因为奉仪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如果是因为严卿……我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她为了救皇上牺牲性命,是她心甘情愿去做的。虽然……虽然我舍不得严卿。但我尊重她的选择。” 转过脸去,奉临不想让她看见眼底的难过。“碧儿你知道么?朕想了很多种可能。比方说你一看见朕,便扑上来一顿好打。又或者扯着朕的衣角,哭卖的背过气去。甚至不分场合,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是朕盲目自大,才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若不是如此,严卿怎么会赔上性命。危急关头,朕为了自保,竟然默许程俊将她抛下山崖。若不是……若不是苍天垂怜,她只是伤了肌肤,朕这一辈子如何能安宁?” “皇上。”严一凌明显的感觉到他在颤抖,就像是火创的那一回。“别再说了,上天是知道严卿对您的一片真心,是不会让她尸骨无存的。” “碧儿,朕对不起你。”奉临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苍凉的泪水不觉涌了出来。“朕好怕你会离开,朕好怕会失去你。碧儿,别离开我好不好?” “好。”严一凌紧紧的抱着他,泪落如雨。 什么话都说开了,心里便也敞亮了。 严卿的死,的确是他间接造成的。可是他的愧疚和悔恨,也会随之而来,困扰他一世。 ———— “难为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烧香祈福。” 桦蕊皱起了眉头,脸色相当难看。“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宫里的功夫就这么清闲么?何以我在哪都能遇见你?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跟着我?” “我是来给你提醒。”那女子皱起眉头,淡然的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什么?”桦蕊沉了沉脸色看着她。“要说就快说。难道你主子就这么不介意你到处乱跑,总不在她的视线之内么?” “别扯那么远。”女子不满的说:“谁才是我的主子,难道你不清楚。” 稍微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是想告诉你,皇贵妃去了小院。她去见皇上了。” “当真?“桦蕊有些错愕:“皇上鲁莽昏聩,害死了严妃,皇贵妃竟然这么快就去见皇上了?这似乎不是她的性子啊?她不是一向都要强的很么?” “哼。”那女子冷笑起来:“你也会觉得诧异?你的本领呢?摄魂术不一直都是你的骄傲么?怎么这一回用在皇上身上不管用了?我也就纳闷了,你做过那么多事,不是这儿伤就是那儿伤,不是苦肉计,就是委曲求全。可是到头来,皇上还是不要你在身边伺候。啧啧……你说说,你到底哪里不如皇贵妃?莫不是床上的功夫不好,叫皇上不满意吧?” “你够了吧田姰!”桦蕊虚着眼睛,眸子里闪烁着气愤的火光。“你在乔贵嫔身边那么久,又有什么建树?亏你还在漠良潜伏了多年,不是一样摆不平司空家么?又凭什么在这里数落我?” 田姰虚眼,眉心里一抹霜意十分清晰。“我摆不平司空家?那是因为皇上念及司空赟的本事。再说,乔贵嫔不是没有挡着你的路么?只要我还在她身边,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听。而你呢?你入宫已经这么久了,还不是一样没有做成要做的事?现在皇后死了么?皇贵妃跨了么?不就是除去了一个最不顶用的万贵妃!哼,那万贵妃的死也和你没多少关系。那也是皇贵妃逼得好。” 两个人怒目相视,彼此之间充满了对对方的不信任。气氛自然不大好。 好半天,桦蕊才调整了脸色:“罢了。你我要做的事,都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又何必你笑话我,我又挑衅你。只有咱们通力合作,才能达到目的。” 田姰是那种很聪明的人,一旦有了台阶,她就会顺着走下来。 “也是。左右现在咱们还是潜伏在暗处。想要做什么,也总归容易。” “说容易其实也不是特别的容易。”桦蕊叹了口气。“皇贵妃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的人暗中盯梢,发现她已经着意调查我的母家,以及我在宫中所用银钱之类。也许……就连严妃的事情,她也要怀疑到我身上!” “是么?”田姰有些不信:“皇贵妃不过就是个只懂得笼络圣心的媚子。一个皇后就叫她如临大敌,形同泼妇了。难不成,她还有三头六臂用来对付咱们么?” 说真的,桦蕊最讨厌田姰的一点,便是她太过自大。盲目的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旁人怎么都不及她聪明。 但是方才话已经说的很难听了,在讥讽她两句,两个人弄僵了就不好办了。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说的柔婉了不少。桦蕊笑着道:“再不济,皇贵妃也在宫里历练了这么多年。凡是太过于严丝合缝,反而不像是真的。皇后现在自身都难保了,有些事,她未必能做到。皇贵妃只要稍微推敲,也就能发现其中的痕迹……” 田姰想了想:“也是。所以你那晚,就该杀了皇后。” 桦蕊沉了脸:“你明知道徐妃在毓秀宫外等着,还要我杀了皇后?难不成,我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咱们的命,不是早就搭进来了?”田姰冷冷一叹:“真要是完不成主子吩咐的事,回去了也是个死。” “你觉得,咱们还能有回去的一天么?”桦蕊问。上肠休巴。 田姰愣了愣。“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回去?还是你认定咱们都回不去了?” 桦蕊笑了起来:“倘若我真的成了宠妃,还就真的不想回去了。咱们这些人,披着一层皮,内里却是另外一种样子。谎言说多了,假戏真做,早就已经不知道初心如何了。你回去……回去了能适应么?你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咱们在这宫里学到的本事,无非就是欺瞒和杀戮。你觉得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心,回去了还能得到什么?” 田姰有些心慌:“未必如此,你别想太多了。” “未必不如此。”桦蕊饶是一笑:“你也别想得太简单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章:应对 “醒了?” 严一凌刚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香味。像是清粥的味道。 奉临半蹲在床边,近距离看着他卷翘的睫毛:“肚子饿了吧?” “皇上。”伸着懒腰做了起来,严一凌看见桌子上的饭菜,不免有些惊讶。“这早饭……” “朕特意跟小厨房里的厨子学的。煮粥还是很容易。只不过鸡蛋饼就不那么好做了。面浆太厚,好半天不成型。” “皇上肯做这些事。已经是很难得了。”严一凌很高兴,却也满是担忧。“只不过看天色已经这个时候了,皇上该去上朝了。” 奉临捏着她的手,轻轻摇头:“一日两日的,不去也无妨。” “可是……”严一凌有些担心。之前的杀戮不知道停止了没有,现在朝堂上下应该还处于惶恐之中。可是对付了沈家之后,皇上又会有怎样的打算呢?他不说,底下的人就只会越发不安。“别想那么多了,朝廷上的事情,朕自有论断。”奉临拉着他是手:“去洗把脸,我去把煎的走样的鸡蛋饼端进来。” “好。”严一凌微笑着与他对视一眼,看着他缓缓的走出去。 穿好了衣服,洗了把脸。又随便的将发髻绾好。严一凌只等着皇上进来,可是好半天,都没看见他的身影。 桌子上的粥热气腾腾的,看着就很舒心。有个人,替你准备好了早餐,然后唤你起来。这种感觉……真的是她在这个朝代不敢奢望的。 “皇贵妃娘娘……” 门外的声音怎么如此的耳熟。严一凌稍微一愣,便起身走到门边:“谁?” “奴婢田姰,请您移驾熙荣园一趟。” “田姰?”严一凌仔细一想,对,她是乔贵嫔身边的近婢。可是她是怎么进来的? “正是奴婢。”田姰站在门外,微微屈膝:“皇贵妃娘娘安好。” 严一凌纳闷的不行:“这里,从来不许外人随便进出,你是怎么进来的?” 最奇怪的是,四下里瞧过,严一凌根本没瞧见皇上的影子。小炉子不就放在柴房前面么?皇上去拿鸡蛋饼,怎么会不见人影了。 “皇贵妃娘娘不必奇怪。奴婢本来是等在竹林外的。是皇上移驾苍穹殿的之时,特意恩准不必进来的。”田姰一脸的焦虑:“娘娘,您还是赶紧前往熙荣园一趟吧。乔贵嫔她……她身子不好,这个时候,也就唯有您能帮她了。” 严一凌一肚子的狐疑,心想皇上怎么可能这么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并且前一分钟还温柔的邀请你共进早餐,后一分钟人就撇下她不管了。这是什么情况。 “知道了,本宫稍后就过去。” 田姰摇了摇头,一脸的急切:“娘娘,您还是赶紧随奴婢过去吧。事不宜迟啊。” 见皇贵妃还是不情愿,田姰便跪下:“娘娘,人命关天。奴婢求您了,求您救救贵嫔娘娘。求求您了……” 被她吵得心都烦了,严一凌只好点头:“行了,你带路吧。” “谢娘娘。”田姰笑得很是阴戾。只不过头埋的低,以至于旁人根本看不见她的面容。 “娘娘。” “小姐。” 素惜和章嬷嬷一直在小院外等到现在。 方才皇上急匆匆的离开,便叫她们心里不安宁。随后田姰又闯了进去,两个人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我没事。皇上是不是急匆匆的离开了?”严一凌必须得问这么一句,要不然心里就更加不安了。 “是,小姐。皇上方才急匆匆的离开,什么话都没说。小侯子倒是领着御前侍卫,一直在外头等候。”素惜紧忙解释。看小姐只是简单的绾了发,不禁道:“奴婢带着饰物,不如请小姐上车,奴婢替您梳妆。” “这些都是小事。”严卿的事情让她根本就没有心思打扮。加上皇上走的突然。田姰又来的奇怪,她不得不防着一些。“送本宫先去熙荣园。” “是。”汪泉恭敬的应下。 严一凌问田姰:“这里离熙荣园不近,你怎么回去?” “奴婢脚程快,娘娘不必担心。再说回宫之前,还得先去一趟太医院。”田姰脸色焦虑。 “好。”严一凌便让章嬷嬷和素惜都上了辇车。 “素惜,等会儿到宫道的时候,你去一趟栖心宫。”车子刚走没两步,严一凌便吩咐。“总感觉这个田姰有些奇怪,熙荣园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徐妃身手不凡,正能派上用场。” “是。”素惜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小姐,若是您觉得有事情发生,不去又能如何?方才连皇上都走的那么急,奴婢觉得咱们还是回宫会比较安全。” 章嬷嬷一听这话,便笑了起来。“这宫里哪有安全的地方啊。贼人不除,贼心不死,即便是日日躲在自己宫里,也未必就保险。” “是啊。”严一凌很赞同章嬷嬷的话。“我不就是找不到她们的把柄么?既然事情找上我了,那就看看她们到底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本事。” 说到这里,严一凌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汪泉。” 汪泉坐在赶车的奴才身侧,忙不迭的应道:“娘娘有何吩咐。” “你装成是提鞋的样子,瞧瞧那田姰可还跟在车辇后头。”严一凌特意小声嘱咐:“别叫她看出什么。” “奴才明白。”汪泉机灵,一脚踢掉了脚上的鞋,哎呦了一声便跳下了车辇。“娘娘恕罪,奴才的鞋掉了,穿好了这就追上。” 后边这句话,他故意说的很大声。 趁着捡鞋子的功夫,他仔细的往后看了看,根本就没看见田姰的影子。 按说从竹林走出来,就这么一条直路。且也没走几步,那妮子不可能脚步慢的跟乌龟一样,连影子都看不见吧? 追上了车辇,一跃而上。汪泉先是若无其事的和奴才说话,待到观察四周发现没有异样的时候,他才低低道:“娘娘,如您所料,那侍婢根本就不在后头。咱们身后,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好哇。”严一凌点一点头:“可见这丫头不光是脚程快,还颇有身手。” “那小姐您这么去,岂不是更危险。”素惜担忧的不行。 “素惜,你没闻到……这宫里的空气里都是血腥味儿么?皇上连续几日,吩咐暗示杀了这么多人。朝廷上的官员人人自危。后宫里又满是叵测的居心。我想她们现在最想做的事,便是嫁祸给我,让皇上迁怒于我,从而对严家下狠手。只要严家再一倒,万家和司空家再怎么死撑,也是扶不稳皇上的江山。” 章嬷嬷打了个冷颤:“娘娘,您是说,她们早已经不是为了争宠而斗,而是要……谋逆!” “是啊。”严一凌沉了口气:“就是谋逆。” “那……”上狂长亡。 章嬷嬷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一凌制止。“皇上是有鲁莽和失察之处,也的确有些自大而低估了敌人。但是皇上登基以来,这么多年,无论做什么都是以百姓的利益为先……这些已经足够我冒险,尽可能的为皇上平息这场风波,为严卿报仇。” 素惜虽然担心,却还是笑了。“小姐,我就说嘛,您心里根本就放不下皇上。平日里再怎么要强,再怎么佯装不关心都是徒劳。到了紧要关头,您根本就放不下皇上的安危。”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宫道。 车辇徐徐停下,严一凌对素惜点一点头。“也许你说的没错。只不过从前我并不是假装,而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你小心些,只说是我让你去栖心宫拿绣样。” “奴婢明白。”素惜谨慎的点头,收拾了严肃的脸色,笑吟吟的从辇车上走下来。“小姐,奴婢这就去瞧瞧徐妃娘娘的女红做的怎样了。回头拿了好的绣样就马上回宫来伺候。” “好。不急。”严一凌冲她一笑。 “小姐,当心。”素惜小声而简短的说了这四个字,便屈膝见礼。 严一凌没多说什么,只是很平静的落下了车辇的帘子。 小院里的昨天,一切都是那么简单美好。可一旦走出了那里,什么就都变得狰狞起来。 “娘娘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章嬷嬷谨慎道:“她们想用娘娘您来钳制皇上,就必然不会让您轻易出事。” “我不担心。”严一凌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那几天,找不到卿儿。我提心吊胆的惶恐不已。现在……很难再有那种不安的感觉了。知道要面对什么,便不会怕。” 说话的功夫,车辇便停在了熙荣园门外。 严一凌就这汪泉的手下了车,随即看了看周围。 戍守在熙荣园外的,依旧是司空家的人。且整个熙荣园看上去格外平静,似乎一切都和往日没有区别。 “嬷嬷,咱们走。”严一凌与章嬷嬷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往里走。“皇贵妃娘娘。”遥光大步的追了上来。却被门外的戍卫拦住。 “遥光?”严一凌颇为奇怪:“你怎么……” “皇上知道娘娘畏寒,今儿不是阴天了么。让奴婢给您带一件帛衣披上。”遥光不紧不慢的说。实际上她根本就没见过皇上。 “让她进来。”严一凌的语气很是威严。 如此,戍卫便不再阻拦。 遥光大步的走过去,将手里的帛衣给皇贵妃披上,随后道:“娘娘披上了衣裳,身子就不冷了。” 凑到她耳畔,遥光蚊音相告:“徐天心宫里被人捣乱,这时候自顾不暇,怕是没有办法过来。只有靠我了!” 严一凌冲她感激一笑:“所以有你在身边,我才舒心。” 两个人相视而笑,不紧不慢的往里走。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一章:勾结 “皇贵妃,你终于来了。” 楚乔一身淡紫色的裙褂,上面绣着几朵紫罗兰色的花,灵动而飘逸。 内里露出了洁白的荷叶袖,袖口点缀着零星的珍珠,雅致而华贵。 “你不是病了么?”严一凌淡淡的看着她。“病中还有这般好的气色。看着真是难能可贵。” “是你巴不得我病吧?”楚乔扬了扬头:“最好还一病不起。如此一来,这宫里便没有人能与你平分秋色了?” 遥光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皇贵妃娘娘,这么看来,乔贵嫔还真是病糊涂了。不然,她的脑子里,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奴婢在宫里伺候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一个不得宠的嫔位能和皇上心头的皇贵妃平分秋色的。” “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个奴婢插嘴么?”楚乔挑眉,眉目里都是冷色。“何况,皇上知道见过了皇贵妃的真面目,便会许我贵妃之位……说不定皇贵妃之位也触手可及。” “哦?”严一凌也来了兴致。“那你倒是说说看。皇上知道什么内情,会许你贵妃之位?” 楚乔拿着一封信,毫不留情的朝着皇贵妃的脸扔过去。“你自己看吧!” 遥光伸手敏捷。手指一夹,便握住了那封信。 “皇贵妃请过目。”她虽然好奇,但毕竟是奴婢的身份。所以得了信,马上就交给了皇贵妃。 严一凌将信展开,眉头不由的锁紧,越是看,就越是稀奇的不行。 “这信乔贵嫔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弄来的?”楚乔冷蔑的瞪了她一眼:“信上说,我妹妹楚月,现在就在车迟国皇子的手上。而将她交给车迟国司徒石的人,正是你。你想利用我妹妹控制司空家,让她成为你的人质,居心还真是叵测。不就是希望司徒家在你的掌控之中么?否则,信上提到我妹妹曾经回宫向你求助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父亲,没有告诉皇上?凭皇上对你的宠爱。你当然知道沈家就要倒了。”上狂华血。 楚乔走到她面前,身上浓郁的香气便随之而来。 严一凌低下头,用手遮在前。“即便我知道沈家要倒了又如何?” “你知道沈家要倒了,自然也知道万家对你恨之入骨。这时候,你想支撑着严家,想扶你的儿子登基,就必然要借助旁族的势力。想我司空家,从先帝在时就忠心耿耿的效忠朝廷,必然会成为你谋权路上,最大的那块绊脚石。你当然要早些打算。于是,你假意与我妹妹楚月交好,本想拉拢她成为你严家的人。甚至还授意你哥哥玷污了她的清誉……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妹妹到底是有心性的。她没能如你所愿。所以你就只能出此下策对不对?” 听她这么推敲,严一凌都差点以为自己真有这样的心思了。 但是很可惜,她一直都把楚月当亲妹妹一样的疼爱。无论她是要走,还是要留下。只要她高兴,她都会尽力支持。 “你说的听似合情合理,但实际上狗屁不通。”严一凌没跟她客气。对于这种人,你越是文绉绉的和她解释,她就越觉得你是畏惧她。 “你说什么!”楚乔果然被这句有些粗俗的话激怒。“皇贵妃,你这样的身份也满口污言秽语,就不怕被人耻笑么?” “这就叫污言秽语?”严一凌冷笑起来:“我还没说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 “你……” 遥光咯咯的笑起来:“乔贵嫔嘴巴长得这么大,象牙怕是没有呢,背不住还真能看见一对獠牙。” “闭嘴。”楚乔狠狠的瞪了遥光一眼,转而愤怒的瞪着皇贵妃:“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你凭什么这样侮辱我?” “你听得出来这是侮辱么?”严一凌轻蔑的看着她:“你的脑子里除了想着争宠,就不想想别的么?我若是将楚月交给了车迟国作为人质。我直接去要挟你父亲不就好了?你父亲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当然会明白我要什么。犯得着让车迟国的人送书信到你宫里,告诉你楚月是他们的人质,而这件事情是我授意的?兜这么大个圈子,就为了骗你这个蠢货,你觉得有必要么?” “皇贵妃,你别欺人太甚。”楚乔冷着脸:“你不光是为了要挟司空家,你更是希望我不能再回到皇上身边,当你那点心思我看不出来么?” “你回到皇上身边?”遥光笑得嘴巴都歪了。“我说乔贵嫔,要点脸行么?从你入宫到你回宫,哪一次不是你使手段,才能将皇上留下?远的也就不说了,这说这一回从太后陵回来吧,这都多少日子了?皇上去过你宫里?皇上传召过你侍寝?不知道是谁巴巴的端着参汤去苍穹殿献殷勤,然后又被轰了回来。您大概是忘了,我可是皇上身边的人,这些事,逃不过我这双眼。” 说完了,遥光还不解气,特意走到楚乔身边绕了一圈。“许是奴婢眼拙,硬是没看出乔贵嫔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堪当贵妃的。换句话说,您这厚脸皮的功夫奴婢可是从来没见过,以为自己母家富庶,就能随便往自己脸上贴金?” 楚乔扬起手就要朝着遥光的脸上招呼。 遥光也没客气,玉手一转,便狠狠的拧住了她的胳膊,翻转在身后。 楚乔当然是拼命的抵抗,一边忍着疼,一边奋力的想要挣脱和进攻。然而她那两下子花拳绣腿,当然不是遥光的对手。反而越是挣扎就越狼狈,越痛。 “你竟敢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活腻了。”楚乔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说。 “皇后娘娘也曾觉得我活腻了。可惜,我命大。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遥光毫不客气。 “罢了,松开她。”严一凌看着花容失色的楚乔,幽幽一叹。“对楚月,我的确亏欠她不少。也正因为有她在,我才会念及与司空家的情分。否则凭你也想在我眼皮底下兴风作浪,楚乔,你太嫩。” 这话是有些霸道和自大,但是严一凌自己觉得她说的是事实。楚乔除了长得美,除了有些小聪明,她真的没有什么长处了。 被这两人羞辱,楚乔恨得牙根痒痒。“别再说这些无用的。只管说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妹妹。” 严一凌皱眉:“我并不知道楚月是去了车迟国。我也不知道……”她口中的良人竟然会是司徒石。 后半句话,严一凌没有说。那是因为楚乔那张嘴太不保险。什么好听的话到她嘴里,也变了味了。为了楚月的名誉着想,还是守口如瓶会比较好。 “你不敢说?”楚乔看她犹豫,不免盛气许多。“那是因为你问心有愧!你对不住司空家是小事,但是你谋逆,你背叛辜负了皇上……这可是十恶不赦的死罪。皇贵妃,你有几个脑袋让皇上来砍?” “本宫再说一次,楚月的事情并非是我安排。”严一凌沉眸道:“本宫也从未想过谋夺皇上的江山。” “是么?”楚乔阴戾的目光一沉,忽然击掌。即刻便有戍卫抬着两个木箱子进来。“你没做过,这些你又怎么解释?难道我会冤枉你不成么?” 遥光皱着眉头,将其中一个木箱子打开,里面满是兵刃。 总觉得奇怪,她又将另外一个木箱子打开,里面却竟然是金银。 “车迟国说了。楚月与他们皇子联姻的事,是皇贵妃你一早就牵好的红线。要我选,是收下这箱子金银,还是收下那些兵刃。这样的威胁难道还说不明白整件事么?”楚乔抬眼,目光里满是愤怒:“你为了一己之私,引狼入室,你可知道车迟国的人是多么有野心。你要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根本就不是楚月,而是吞没天朝。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扶持你的儿子登基?只怕他们一旦得到时机,最先要斩杀的,便是你这个野心勃勃的毒妇,以及你那个妄图继位为君的好儿子!” “奉举还小,他当不当皇帝不是最要紧的。”严一凌看着楚乔,心头微微一紧。“本宫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车迟国的挑拨离间之计,本宫劝你还是不要信。” “呵呵。”楚乔笑了起来:“皇贵妃你是怕了对不对?你怕这件事情会闹到皇上的耳朵里对不对?那还……真是挺可惜的。” 遥光耳朵灵敏,忽然觉出了不一样的动静。“乔贵嫔真是好谋算啊。” “谢谢。”楚乔很是得意的笑了笑。“田姰,撤走屏风。” 田姰走进来,对抬着箱子的戍卫摆一摆手。戍卫抬着东西撤下,便有两名内侍将挡在厢房一侧的屏风挪开。 屏风后面的墙被掏空,一张黄花梨的桌子前,奉临端着茶盏不紧不慢的喝着。 遥光心里有些气愤,一进门,便被这个花枝招展,张牙舞爪的乔贵嫔转移了注意力。否则,她早该察觉到有不妥之处。 楚乔恭敬的走到皇帝面前,屈膝行礼:“皇上,臣妾要说的您都听见了吧。皇贵妃根本就是那个躲在深宫里谋算的毒妇。她有了您的恩宠还不知足,竟然还要谋权。臣妾恳求皇上,念在司空家多年尽心侍奉,救出臣妾的妹妹。惩治了勾结车迟国的罪妇,以正宫闱!”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二章:一唱一和 看着皇帝在,严一凌并没有任何的局促不安。相反,她很坦然。 方才是怎么跟楚乔说话,现在还是一样。并没有因为皇帝在,就显得谦卑和婉,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乔贵嫔是入宫太晚。所以宫里的事情并不清楚吧。这样的诬陷之言,早在你入宫之前,就传的沸沸扬扬了。曾经有传言污蔑本宫与肃亲王有染,甚至有传言严家依附昔日的西凉国,包庇西凉颜瑜公主……这一路走来,披荆斩棘,本宫经历了无数次的诬陷与挫折。每一次,下手之人不都是有看似十足的把握么?可是如今,本宫还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全须全尾的,连根头发丝都没少!” “皇上,您瞧见了吧。”楚乔一脸的委屈:“皇贵妃分明就是依仗您的恩宠,在后宫里兴风作浪。她就是见不得旁人与她分宠。打压妃嫔,气焰嚣张。皇上,这一次车迟国的事情,晨起有铁证在手,您若是不信,大可以着人去查,看看楚月是不是真的落在他们手里。皇上,皇贵妃连朝夕相处,以姐妹相称的楚月都能害,又怎么能容得臣妾这样揭穿她的伪装。”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奉临听得不胜其烦。 “臣妾是想求皇上严惩皇贵妃,替楚月报仇,也算是为后宫的姐妹们出一口恶气。”楚乔一脸的委屈,像是吃了多大的亏受了多大的罪一样。上狂状血。 奉临抬眼瞟了瞟她,又慢慢的垂下头去。 “皇上,臣妾知道您仁慈。可是证据就在眼前。难道您还要因为过往的情分而宽宥了这样一个毒妇么?”楚乔跪了下去。“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欺骗您……” 饶是一笑,奉临与严一凌对视了一眼。“楚乔,朕不用问皇贵妃,便知道有一样你说的一定不对。” “什么?”楚乔不大明白皇帝的意思。“还请皇上明示。” 唇边浮现了一抹笑意,奉临缓缓的走到严一凌面前。她的眸子里,威严与坦然并重,清澈的足以见底。这正是奉临喜欢的目光,他觉得只要有这么个女人在,他的心就是踏实的。“朕,原本就属意册立奉举为皇太子,折子早就写好锁在苍穹殿的匣里。”奉临温然转眸,淡淡的看着楚乔:“原本就是她应得的东西。原本就是属于她的荣耀,触手可及。不,应该说是囊中之物,又为何要勾结旁人来夺?费这么多事?” “皇上……”这话让楚乔万分震惊:“您怎么能相信这样一个毒妇。她根本就是在算计您的江山啊。” “江山?”奉临清冷的目光。透着一股威严。“江山不是好好的在朕手里面么?你以为是谁都能轻易的算计去?在你眼里,朕便是个昏聩无能的君主,非但看不清楚后宫嫔妃的心思,也保不住老祖宗留下来的社稷大业是么?” 楚乔伏跪在地上,这番话让她如遭雷击:“皇上,在臣妾心目中,您是睿智英明的君主,更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臣妾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臣妾只是想提醒您,越是表面美好的事物,内里越是有许多污秽与不堪。后宫之中,谁不晓得皇贵妃最会耍心思。皇上。您可千万不要因为皇贵妃会做出这些强调,就被蒙在鼓里。” “亲贤臣远小人,这道理多么的显而易见。”严一凌抿唇笑着:“乔贵嫔是以自己的喜恶来评判一个人是好是坏的也就罢了。难不成,你还要凭自己的喜恶,来左右皇上的心思?”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皇贵妃你不要做贼的喊捉贼。其实最阴毒的就是你。”楚乔恨得不行,一双拳头捏的咯嘣作响。“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从来没有谋算过皇上,从来没有谋害过后宫的妃嫔,你敢不敢说,你做这么多事,不是为了你的母家不是为了你的私心……” 严一凌笑了起来。“皇上,臣妾的确有私心。臣妾的私心,便是能长长久久的陪伴在皇上身边。并且,手刃仇人。臣妾不是毒蛇猛虎,从来不会主动去攻击别人。但谁伤了臣妾身边的人,谁伤了对臣妾至关重要的人,那么,绝不能轻饶了去。” “你终于承认了!”楚乔瞪着又圆又红的眼睛,咬牙切的说:“我们司空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害楚月,这么害我?” 慢慢的走到她面前,严一凌很平静的说:“楚月是自己要走的。本宫也从来没害过你。对楚月,本宫自是满心的愧疚,因为没有能好好的照顾她,让她吃了不少苦。可是对于你,本宫一忍再忍,有些……忍无可忍了。楚乔,你和楚月是同父同母的亲姊妹,怎么她那么聪明乖巧,你却能做到蠢钝如猪?正如你所言,皇上睿智英明,不可能看不清身边的人是好是坏。你单凭一封告密信,两个破箱子,就来污蔑本宫勾结车迟国,不觉得很可笑么?” “我当然不会就凭一封信和两个箱子来指证你。”楚乔想了想,硬着头皮道:“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真的能瞒住旁人么?我一直不说,就是为了给皇上留点脸面,可是你却逼着我把丑话都说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将冯靖宇藏匿在宫中……你们……” 严一凌心想,要是再说下去,楚乔这条命八成保不住了。 皇上本来就忌讳冯靖宇,不愿意提这个人。她却偏要在这个时候,翻这比烂账不说。还要往皇帝身上泼脏水,真是蠢到极致了。对着这样美艳,而又这般没有头脑的人,严一凌也真醉了。从前以为良嫔混,今天这么一比较,才知道混外有更混。 “皇上,这事怪臣妾没有事先禀告。”严一凌微微欠身:“严卿出事之前,冯靖宇被臣妾的侍婢发现倒在伊湄宫中。伤势不轻。冯靖宇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能把他刺伤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而这个人能在宫中行凶,便是更加不可小觑了。于是臣妾将人留在宫里,静待他复原之后,将实情道明。可惜,冯靖宇伤的太重,这一昏迷,便是到这时候都没有苏醒。幸亏遥光不辞劳苦,一直在身边照顾。他才能支撑到现在。” “臣妾若不揭露此事,皇贵妃便打算一直瞒着皇上到底么!先前传出冯靖宇与樱妃有私之事,便是您左拦右阻的为其开脱。现在,是要故技重施了么?”楚乔咬牙切的问。 奉临皱了皱眉,道:“楚乔,朕为何恩准你回宫,你可知道么?” 这话一出口,楚乔的脸色瞬间就有些难看了。“皇上,臣妾……” “你不知道。”奉临沉了眸子,一脸的冷傲。“当初迎你回宫,不光是因为朕有求于司空赟,还因为你舍身忘死的救了朕。朕感念你有这份恩情,纳你为妾也算是给你个归宿。这一回,朕要接你回宫,依旧是因为朕有求于司空赟,或者说是,朕要还他这份人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司空楚聪……前些日子,魂断北边沙场。他的病才好没多久,为朕效力也没多久,便落得这样的下场,朕觉得惋惜。” 这件事情,楚乔是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看着她茫然的表情,严一凌可以想象究竟。“司空赟将军,必然是不想楚乔你心里有个结。以为皇上是为了还人情才接你回宫。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多么的心高气傲。父母之为子女……莫不是如此的用心。可是你呢?你说本宫私信是为了严家,这一点错都没有。你为什么不也如此?就不能多替你的父、族人想一想?本宫可以不计较你诬蔑勾结车迟国之事,也当没从你嘴里听到什么冯太医的事。但是,本宫必须要让你明白,口舌之祸,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什么意思?”楚乔听了这话,不由得双腿发软。 “本宫的意思很清楚了。”严一凌看着她:“你那么喜欢搬弄是非,信口胡诌,本宫便是要好好治一治你这张嘴。” 经过今天的事情,严一凌已经看明白了。车迟国的事情,不过是有人抛砖引玉,想用楚乔打个头阵。但实际上,她一定不是那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卒子罢了。“皇上,熙荣园伺候的人太多,以至于乔贵嫔不能好好精心,反省自查。也找不到在太后陵时的平静与宽容。臣妾以为,可以撤走她身边的人,让她好好的想一想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嗯。”奉临凝眉颔首:“也好。朕近来最怕听见有人在耳畔聒噪。如此甚好。只不过你要特意吩咐下去,不管是谁,都别与她多说一句话。以免坏了她的清静,也叫朕耳朵疼。” “皇上,您这是要拘禁臣妾么?”楚乔红了眼眶:“臣妾说的都是事实,皇上您不能偏信皇贵妃之言而疑心臣妾啊!” “封好你的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皇上自然会放你出去。”严一凌对站在一旁的章嬷嬷道:“吩咐下去,乔贵嫔静心清秀,无论是戍卫宫婢内侍还是杂役,该伺候的也都闭上嘴巴伺候。另外乔贵嫔身边的近婢,一律送去下院做苦役。主子不清净,一定是身边的奴才爱嚼舌根的缘故。什么时候都学会管好自己这张嘴了,那就什么时候再回来伺候。” “是。”章嬷嬷从容的应下。 “皇上以为,这样处置妥当么?”严一凌问。 “自然妥当。”奉临眉目里都是笑意:“风风火火的请朕过来,就为了看这么一出闹剧。” 严一凌垂下眉眼:“皇上嫌吵,当初就别纳这么多姬妾。到头来还不是自讨苦吃!又哪里有艳福可享?”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而去。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三章:行将就木 从熙荣园出来,皇帝的御驾才走上宫道,就被急着来送信的戍卫拦下。 “皇上,八百里急奏,请您过目。” 小侯子赶紧接过来,呈上。 严一凌特意让了让身子。不想看见上面的内容。关乎朝政的事情,她还是不想过多的去管。毕竟皇帝有皇帝的打算。 奉临匆匆看了一眼,便捏在了手心里。 “朕先送你回伊湄宫吧。”奉临淡然的说。 “不必了。”严一凌知道,皇上越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里面的事儿就越不轻。“春光甚好,臣妾想逛逛御花园。也好久没徒步走走了。” 颔首应下,奉临柔和的叮嘱一句:“慢一些。” “好。”严一凌点头,就着小侯子的手下了御辇。目送辇起,严一凌才对章嬷嬷说:“仔细查查看,乔贵嫔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来历。着人仔细盯着他们,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章嬷嬷会意:“娘娘放心,奴婢会办好的。“ “那你现在就去吧。”严一凌看向宫道的另一端:“遥光,你陪着我去见见旧主如何?” “皇贵妃想去皇后宫里?”遥光颇为意外。“可能您不知道皇上之前赏了皇后娘娘什么……那个地方。现在怕是没有人敢去。” 严一凌抿唇:“说真的,想想心里还是会发毛,但是皇后日日看着都不觉得有什么要紧,咱们只是去一下而已。” 搓了搓手臂,遥光硬着头皮咬着牙:“好吧,既然皇贵妃你执意如此,那我便舍命陪君子了。” “哪有那么严重。”严一凌听说了,被杀的替沈家办事的人,又或者是沈家的人,头颅都被斩下来,送进宫里赏赐给了皇后。三百零九颗,想想也是够瘆人的。 其实遥光还是不明白,这时候皇后都已经倒了,皇贵妃还去她宫里做什么。 但瞧着皇贵妃很有打算的样子,她便也没有多问。只是在想一向心高气傲的皇后,登高跌重。摔的那么惨,现在会是一副如何不堪的样子。 “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守卫很是恭敬的行了礼。 “敞开宫门。”遥光冷着脸吩咐了一句。 于是伴随着沉冗的吱呀声,那道宫门便缓缓的推开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还没走几步,汪泉便追了上来。“娘娘,奴才有要事……” 严一凌停下来,从他手里接过一节竹筒。照旧是竹筒里有内容,这是严家传递入宫的消息。 只看了几行,严一凌的心就揪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格外不好。 “怎么?”遥光不免有些担心。 “没什么!”严一凌叹了口气:“边走边说。” 转身吩咐汪泉:“叫严钰进宫见我。” “是。”汪泉赶忙退了下去。 “外头出事了。边城、西林等地……兵变。” “兵变?”遥光大为震惊。“因为沈家?可是皇上不是免除了所有沈氏的将军和战将么?那些兵士还会跟着他们冒险,违抗朝廷?” 严一凌摇了摇头:“这一回,还真不是沈家的人。” “那是……” “就是朝廷遗忘在边远之地的功臣良将。他们谋逆,便是打着皇上诛杀良臣,回馈无道的旗号,从两地同时揭竿而起。一路纠集其余不满朝廷的反动势力,逼皇上退位让贤,以安天下。”上吉大圾。 “什么狗屁不通的旗号,不就是他们想要自己当皇帝么!”遥光撇嘴:“经过颜瑜公主的事。我倒是觉得皇上英明宽仁,担得起社稷天下。” “是啊。”严一凌也觉得皇帝不是那么回馈。只不过,自大倒是有一些。或者说,他的心太急了,恨不得一朝一夕就能铲除沈家。只是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沈家勉强算是除掉了,可惜代价太大。 遥光忽然瞪圆了眼睛,不由得一颤:“皇贵妃,你看……” 严一凌也着实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整个毓秀宫殿前的前庭院子里。密密麻麻,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包。 “这该不会埋的都是……”遥光有些发怵。对着活人,她从来都是硬骨头。可对着血淋淋,冰凉凉的这些,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这些都是谁埋得啊……这得花多少功夫。” 遥光的手紧紧的挽着严一凌,畏缩着肩膀慢慢跟着她往里走。“皇贵妃,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你看看,完全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多怕人……” “没什么好怕的。”严一凌叹了口气:“唉,事已至此……” 两个人小心的往前走着,忽然听见殿里传出嘎吱的细声。很像是布匹被撕碎的那种声音。 “这是怎么了?”遥光吓得不敢再往前走。 “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严一凌皱着眉头说。 遥光想了想,看了看满眼的土包,连忙摇头:“不不不,这么危险,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进去,我还是陪着你吧。” “好吧。”严一凌提了口气,慢慢的和她一起走进了殿。 殿里,一股很浓的血腥气。 遥光不由一个哆嗦。心想,要是徐天心在就好了,她可是个刀尖上舔血的人,只怕嗅到这样的血腥气,会觉得恣意舒坦。 然而她却不是,她只盼着皇后不要被吓疯了就好。以免疯疯癫癫的皇后,再把她吓着。 “皇贵妃?”沈音苒正扯着一块黄色的绸缎,那嘎吱的声音,十分的冗长。 严一凌皱了皱眉,有些不敢认面前的皇后。“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裳,简单的发髻,满身是灰。还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然而她的精神却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憔悴和惊恐。只不过殿上的桌椅都被撤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又一个大木箱。 里面装的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无需多礼。”沈音苒饶是一笑:“这时候,你来做什么?看本宫有没有被吓疯,还是看本宫如何在蛆虫蝇堆里挣扎求生?如果是这样,那很抱歉,本宫让你失望了。” 说完这番话,沈音苒麻利的站起来,拿着自己刚扯好的绸缎,走到其中一个木箱子。 “啊……”遥光吓得惊叫了一声:“皇后娘娘,您别打开。” 沈音苒这时候才发觉,原来缩在皇贵妃身后的人竟然是遥光。起初她还以为是哪个胆小的侍婢呢。“遥光,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本宫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这么多年了,这点胆子还没有么?” 说完这话,沈音苒将箱子打开。一股血腥气夹杂着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皇后娘娘……”遥光难受的脸都绿了。 然而最让她惊恐的,还不是这个。皇后竟然将撕扯好的绸缎扑在一旁,从箱子里提出了个人头仔细的看了看。随后,便将那头颅裹在了锦缎之中,包裹好。转而走到一旁拿起笔,在册子上写下那个人的名字。 “这些人,为沈家而死,死无全尸。有些本宫甚至叫不出他们的名字。还有些,腐烂变形,也认不出长相了。本宫,只要在册子上记下序号。”沈音苒茫然的说着这些话,内心里没有一点点情绪触动。“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明白,生死,不过是这个世上最该被看淡的事情。” 说真的,皇后的举动也让严一凌吓得不轻。她之所以这个时候过来,就是想知道,这般的逆境,皇后会如何应对。当然,她更想知道,皇后手里还藏着什么人,藏着什么秘密。 “乔贵嫔受人利用,诬蔑我与车迟国勾结,谋逆篡位。这件事,皇后怎么看?” 沈音苒饶是一愣,随即便笑了:“皇贵妃身经百战,这种诬陷之事怎么可能折损你分毫?又何须本宫来谈论?” “我是想问娘娘,您可曾怀疑过……宫里有车迟国的细作。这个人,甚至就潜伏在后宫妃嫔之中,陪伴在皇上身边?” 沈音苒拧了眉头:“皇上……就差给我一道圣旨,叫本宫自行了断了。从前的情分尽毁,如今他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本宫……我管他身边有没有奸细,我管他的江山安稳不安稳。” 半弯起嘴角,沈音苒眸子里霜意十足:“皇贵妃,我劝你也不要管得太多。没有什么好处。” “也就是说,皇后您心中对这件事情是有些轮廓的。”严一凌凝眉,她总觉得即便到了今时今日,皇后也未必是满盘皆输。只凭她能在沈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安插自己的人到皇宫各处,便知道她的心思有多深。 且这件事,也是在很久以后,才被皇上彻查清楚。当然,还是多亏了程俊道出实情。 “也罢。皇后不爱说便不说。”严一凌幽幽一笑。“臣妾看着您没事,也就安心了。” “呵呵。”沈音苒挑眉,淡然的看着她:“你是怕我死了,你的仇还没报吧?” “是。”严一凌仔细想想,认真的说:“满后宫之中,也就唯有皇后曾被臣妾视为死敌。人生有知己良朋固然是好,有个能提醒自己时时防备,处处谨慎的敌人……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话说完了么?”沈音苒不以为意:“本宫要去安葬这颗头颅了。” 说完,她嘭的一声合上木箱盖子。 惊得遥光身子一颤。 “遥光,冯靖宇还活着么?”沈音苒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知道……”遥光颇为诧异。冯靖宇受伤的事情没有被外传。乔贵嫔知道,已经让她很奇怪了,现在竟然连皇后也知道。“难不成……” “随便你怎么想。”沈音苒根本不急,由着她胡乱猜测也无妨。“不过你这丫头倒是真的命好,若非早早就走了,现在也只有陪着本宫藏这些头颅。走吧,能走就都走吧,这毓秀宫和乱葬岗有什么区别。往后也不必来了,本宫只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活死人而已。你们都走吧!” 严一凌听得出她有多么的心灰意懒:“皇后若是改变主意,只请戍卫前来伊湄宫便是。告辞!”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四章:水深火热 “皇贵妃娘娘……”汪泉急匆匆的奔过来,着急的不行。“出事了。” 严一凌刚从毓秀宫回来,玉辇才停在伊湄宫殿前的玉阶下。听了这话,心头又是一沉,她轻声道:“进殿再说。” “是。”汪泉急匆匆的走上玉阶,先把殿门敞开。 素惜便快步迎了出来来。“小姐。您回来了。”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严一凌快步走进去,方坐稳就问。 “府中出事了。”汪泉压低了嗓音道:“奴才奉命去请严大人进宫,哪知道派出去的人正好看见,严大人被人押去了大理院。说是,严大人强抢民女,草菅人命……” 遥光当时就笑了:“这些人一定是疯了吧?严将军岂会是草菅人命,强抢民女之人?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看来,是有人存心想在这时候钳制严家。不想严家对朝廷和皇上施以援手。” 严一凌也是这么想,虽然严钰总是办一些不靠谱的事,但本性如何她怎么会不了解。再说,严钰一颗心扑在楚月身上,眼里哪还看得见别的女子。“欲加之罪,也要做的天衣无缝。他们是怎么精心设计的?” 汪泉想了想。还是如实的说了:“据说那民女不是别人,正是司空家的二小姐。” “什么?”严一凌这下子可真是稀奇了。“是楚月?” “是。”汪泉硬着头皮道:“正是楚月小姐。” “你方才说什么……草菅人命,这到底是……”严一凌心头揪的很紧。 “娘娘,奴才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派去的人也只是向大理院擒拿严大人的奴才打听了几句。多的,他们也不肯透露。只不过反复强调,说有证人证据。”汪泉就是急在这个时候。 “娘娘,这件事,奴婢觉得您还是亲自过问会比较好。”章嬷嬷道:“他们这么做,无非是希望严家大乱。严将军不能出征,替皇上扫清祸患。咱们,得比他们快一步才行。” “不错,我必得先见到楚月和严钰才能弄清楚这件事。”严一凌这么一想,便打定主意要出宫去。“遥光,还是你陪我去吧!” 遥光点头:“自然是好,不过冯靖宇那就要辛苦素惜姑娘了。” “遥光姐姐放心。”素惜谨慎道:“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冯太医。” 这时候想起遥光的话,严一凌才顾得上问这么一句:“不是说徐天心宫里被人捣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要紧吧?” “徐妃娘娘倒是不要紧,但是她养的蜜蜂蜂巢被人捅了下来。宫里的好多侍婢内侍都被蛰伤了。还失窃了一些物件。行窃之人却很谨慎,没留下什么证据。”素惜急忙说明。 “能在徐天心眼皮子底下行窃,的确是谨慎之人。”严一凌心想,凭徐天心的心智,一定可以处理得好这些事。眼下,她总得先救了严钰再说。“章嬷嬷,替我拿一身平常的衣服,本宫得出宫一趟。” 章嬷嬷答应下来,随即却问:“娘娘这么出宫,会不会有危险。需不需要禀明皇上一声。此事若有皇上过问,大理院想必也不敢刁难。” 不等严一凌开口,小侯子便急匆匆的进了殿。“皇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一听这话,严一凌的心就开始突突的乱跳了。“什么事情,你说吧。” 小侯子行了礼,忙道:“朝中不少大臣。方才前往苍穹殿规谏。弹劾严老将军私铸兵器,中饱私囊,致使边城首战惨败,折损兵士五千。皇上正为此事大怒,已经下旨将老将军羁押入宫,说是要亲自审问。” “这不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么?老爷何时私铸兵器卖给朝廷了?边城首战惨败,士兵不低叛逆,和咱们严家扯得上一文钱的关系。”素惜气的说:“这分明就是诬陷,这些人也未免太不要脸了。” 严一凌示意她稍安勿躁:“小侯子,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按理说即便是有言官弹劾,皇上断然不会轻信。除非……” “皇贵妃娘娘慧智。即便是奴才不说,娘娘您猜到了。”小侯子本事不想说,毕竟事关朝政。但皇贵妃洞若观火,已经知道此事深浅,他便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上奏的都是忠心耿耿效忠朝廷的言官,有些还是连夜赶往皇城,只为弹劾而来。他们手上都有铁证……所谓的铁证,便是老将军私铸兵器的地点,以及每一批兵器如何押运各地,以及接受之人的证言和钱银之事的证据。” 严一凌是真的头疼了。“是我,低估了这些人……” “娘娘,并非如此。”章嬷嬷红着眼眶,眉心里却是一片冰凉。“您是因为二小姐的事情悲痛不已,才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时失察。但奴婢猜想,他们既然能花这么多功夫来诬陷严老将军和严将军,就必然是部署了很长时间。部署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留下蛛丝马迹。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要快些才好。” 十分轻重缓急,可严一凌分不出哪件事情更让人着急。 严钰脾气有些急躁,又事关楚月。万一他一时沉不住气,真的把事情闹大了。那就是怎么也救不了了。 可爹那里,一旦获罪入狱,整个严家都会为之震动。且难保不会有人在天牢里做什么手脚。若是爹再出世,那她心里一定会恨透了皇上。即便不用旁人动手,挑拨离间,她自己也会厌恶皇帝的失察,一个一个夺走她至亲的性命。 “小姐……”素惜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害怕极了。 “素惜。”严一凌提了口气,认真道:“我左思右想,还是先去大理院。爹的事情,再怎么说也是皇上亲自过问。即便那些言官施压,即便证据确凿,皇上也不会马上就处置了爹。所以你现在就去找程俊,不管他在哪里,有什么事情要办,你都放一放。叫他一定要暗中保护爹的安危。若是爹被关押天牢,你也要他随行保护,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否则,严家其余的分枝,便会因为爹获罪而人人自危,又或者怨怼朝廷,皇上会更失人心。到时候,局面就真的不好控制了。” “是,奴婢明白。”素惜答应着便赶紧奔出了殿去。这个时候,小姐这样信任程俊,而她也是。 “遥光,咱们马上更衣出宫。”严一凌急切道:“小侯子,你赶紧去皇上身边伺候着。再有什么动静,就叫人知会汪泉。汪泉你得了信,便叫人送去大理院给本宫。实在紧急,便用飞鸽传书。总之一定不可以含糊。” “是。”二人声应下。上吉尽弟。 遥光赶紧陪着严一凌换好了衣裳。 两个人正从伊湄宫走出来,却见一对戍卫疾奔而来。 “皇贵妃,你瞧,他们这是……” 严一凌快步跨出了门槛:“你们是御前的人?” 领头的戍卫恭敬的行礼:“奴才等是奉命来伊湄宫保护皇贵妃娘娘的安慰。皇上有旨,说外头不太平,还请皇贵妃娘娘暂时歇在宫里,静静休养。切莫胡乱走动,叫恶人有可乘之机。” 说完这番话,那戍卫还觉得不够。“奴才将会锁闭伊湄宫的宫门,一应所需,皆由御前的人供给。娘娘大可以放心。” “锁闭宫门?”严一凌冷冷一笑:“皇上既然是派你们来保护本宫,本宫要去哪,你们随行随侍就好。怎的要将本宫拘押在伊湄宫中?难道这也是皇上的圣旨?” 严一凌毫不怀疑,皇帝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疑心他。而他之所以不让她出宫,完全是为了令她避险。他最知道她的性子,这个时候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 “奴才等的确是奉旨而行,皇贵妃娘娘切莫为难奴才。还是在宫里安歇吧!”那首领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言谈之间,没有半点的不客气。 “不想为难你们也总是要为难这一次。”严一凌挑眉:“本宫一定要出宫,辇车都已经备好了。倘若你们一定要阻拦,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她的话音刚落,戍守在宫外严家的戍卫便纷纷拔出了腰间的扑风刀。 “皇贵妃娘娘,您这是……” “本宫有要紧的事情做,你们便安安分分的收在伊湄宫外。也好叫旁人不知道本宫已经出宫去了。”严一凌凛眉:“遥光,咱们走。” “皇贵妃娘娘,皇上的圣旨岂能违抗,奴才劝您三思而行!”那首领很不甘心的说。只不过倒架在脖子上,他也就只敢说说。 “违抗圣旨的罪过,本宫会替你们担待。”严一凌拉着遥光迅速的上了辇车。“赶紧的,直接出宫。” “皇贵妃娘娘……” “叫什么叫?”汪泉很不耐烦的瞪了那首领一眼:“再若多言,看本公公不拔了你们的舌头。娘娘说要出宫便出宫,轮得到你们在这里碍手碍脚。总之,皇上若有怪罪,娘娘自会担待,你们就好好的在这里守着宫门便是。” 说完了,他提高了嗓音:“好好的看着他们,谁若是敢擅自离开伊湄宫宫门去通风报信,打断他的狗腿,直接送去牢房鞭刑伺候。” “唉!”那首领一脸的苦相:“公公您这又是何必呢?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娘娘好啊。” “好好的当你的差就好,闭上嘴。”汪泉很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他们哪里知道,严家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稍微不慎,怕就要步沈家的后尘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五章:大理院之行 大理寺从不对外审案,大门外便只有一对石狮子,不曾有鸣冤的大。 严一凌看着把守在外头的兵卫满面疲倦,心头微微不舒坦。“遥光,你去告诉他们,本宫求见大理院少卿。” 之所以用个求字。无非是想表明自己的诚心。 至于对方如何斟酌这件事情,就要令说了。 “去通传一声,皇贵妃娘娘驾到。”遥光一脸的冷寂。 “什么?”那兵卫显然是没有回过神来:“你说谁驾到?皇贵妃?” 严一凌扬了扬下颌,心想就算是一身普通的衣服,也是宫里的料子和手艺,难道他看不出来。然而事实是对方果然没看出来。 “走走走,别在这里胡闹。还嫌今天这里不够热闹的?” “诶我说你瞎眼了是怎么的?”遥光很是不满:“让你去通传一声,你腿断了不能动吗?” 那兵卫也生了气:“我说你这疯婆子没事别在这里叫唤。要不是看着你细皮嫩肉的,早就一棍子打死你了。还不快滚?” “滚?”遥光一脚踢在他手里的棍子上。棍子一下子就飞到了半空。一个转身扫腿,遥光轻而易举的绊倒了兵卫。伸手接住棍子,一端指向他的额头。“瞎了你的狗眼,皇贵妃娘娘驾到不接驾也就算了,还敢乱吠。要不是有正经事做。我一棒子敲碎你的头!” 这姑娘身手不错,若不是皇贵妃身边的人,哪里有这种气度。那兵卫心中难免忌惮。 旁边的兵卫见到来者不善,便赶紧相劝:“大姑姑莫要生气,奴才这就进去通传,还请您与皇贵妃娘娘稍后。” “这还像句话。”遥光嘭的一声将棍子扔下,一脸愤慨道:“下回罩子放亮点,别那么狗眼看人低。” 严一凌拦了拦遥光:“算了,别为这些事情大动肝火。正经事要紧。” “嗯。”遥光调整了脸色。 不多时,大理院少卿潘岩便急哄哄的迎了出来。 “微臣迎驾来迟,还请皇贵妃娘娘恕罪。”入宫朝见的时候,他是见过皇贵妃的。眼前之人虽然没有身着贵服,却一看便知究竟。 “大人不必行如此打理。”严一凌沉眉看着伏跪在地上的人,淡然道:“本宫听闻家兄严钰,草菅人命,强抢民女被送进了大理寺。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请皇贵妃娘娘入大理院再行查问不迟。”潘岩恭敬道。 严一凌点了点头:“带路。” “娘娘您请。”潘岩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前脚才把人抓进来,后脚皇贵妃就来要人了。这若是秉公执法,还不是把人就给得罪了么!心里越是这样想,便越是不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茶还没端上来,严一凌便已经沉不住气了。“家兄身在何处,而那个所谓被强抢的民女又在何处?” 潘岩赶忙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此事……微臣确实不知。严将军现下被拘押在大理院中,有专人照看。但那女子……似乎是……司空赟将军府的二千金,司空楚月。” 真的是楚月,严一凌心里咕咚一声。 “你不清楚的是什么?整件事情的经过,亦或者是那位司空小姐的下落?”严一凌不悦:“莫非本宫亲自查问。大人也不准备说实话么?” “微臣不敢。”潘岩不停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传闻是严将军在长街与司空小姐相遇,便要强行将人带走。可司空小姐根本就不认识严将军。一番争执之下,司空小姐的马车翻到了,赶车的小厮被摔在路边。后脑着地,当时就咽气了。而司空小姐似乎也受了伤,被随后赶到的人接走。偏是这么巧,巡城的戍卫正好目睹此事,知悉严将军的身份,便将人擒住。随后知会大理院,微臣便着人将严将军请了回来。”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楚月,楚月怎么会不认识严钰呢? 严一凌心里想不通。到底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大人,本宫想借你的兵卫一用,不知如何?” “但凭皇贵妃娘娘吩咐。”潘岩客客气气道。 “让他们四处去找。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司空家二小姐的下落。并将人请来大理院。事情既然发生了,就总得弄个明白。本宫便在这里等着,当面查问。”严一凌沉住气。 可潘岩却沉不住气了。“皇贵妃娘娘,皇城这么大,一个时辰便想找到司空小姐怕是……怕是大海捞针……不如您先回宫,这事交由微臣细细去办?” 抬眼看了看皇贵妃的神色,潘岩心头一颤。“微臣保证一定竭尽全力,尽快查清楚向皇贵妃娘娘复命。” “本宫难得出宫一趟,潘大人就想这么打发了么?”严一凌的眉心凝聚着一股戾气。“漫说你这三言两语,没头没尾的话了。今天即便是皇上亲自驾到,本宫没查明整件事情,也绝不会离开大理院半步。一则,本宫的哥哥绝不是罪臣,二则,本宫要凭事实说话,为哥哥洗雪冤屈,绝不会受你半点的恩惠,落得个徇私的骂名。”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潘岩少不得唤了待命的兵卫进来:“赶紧叫人去找司空小姐。” 严一凌补充了一句:“既然是从马车上摔下来,想必是受了伤。药店、诊室的别忘了去找找,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 “多谢娘娘提醒,微臣这就吩咐。”潘岩恭敬的哈着腰,转过脸竖起了眉:“没听见皇贵妃的吩咐么,还不赶紧去。” “是。”兵卫迅速退下。 “本宫,想先见一见兄长,不知道潘大人……” “没问题,微臣这就安排,请娘娘稍后。”潘岩赶紧退了出去。 遥光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才道:“我怎么觉得,是有人故意利用二小姐引严将军上当呢。” “必然是如此。而且我已经猜到下套的人是谁了。”严一凌自信满满。 “哦?”遥光却有些迷糊了。“是谁?” “记得乔贵嫔不是说过,本宫勾结车迟国,以楚月为人质来要挟司空家么!”严一凌确信,楚月离宫之后,一定是和车迟国的人在一起。其实很多事情就怕串联起来去想。一旦想明白了,心里的闭塞也就疏通了不少。 遥光点了点头:“你是觉得,整件事情车迟国也参与进来了。如今朝廷内外这样的不安定,便是因为他们推波助澜,妄图坐收渔人之利。” “不错。”严一凌勾起了唇角:“我先前怎么都想不通,何以宫里有些妃嫔,不为了恩宠,却要祸乱后宫,无不谋算。经过乔贵嫔这么一闹,整件事情竟就豁然开朗了。” “难道宫里就有车迟国的细作?”遥光不由得皱起眉头:“真是太惊险了。当初若是我与徐天心真的闹出什么乱子,想必车迟国的人一定会黄雀在后。也幸亏皇上睿智,最终还是没有继承先帝的遗志,杀尽我西凉子民。” “是啊。”严一凌点头。放过了颜瑜公主这件事,她也觉得皇帝做的够好。身为君主,不光是要有杀伐决断的狠戾,更应该有一颗博大宽容的胸怀。征服子民也好,征服天下也好,以德才是持久,以戮,最终也只能被人所诛,民心背向。 “碧儿。”严钰急匆匆的走进来,衣衫褴褛,破损的地方还带着嫣红的血色。 “岂有此理,事情还没查清楚,他们竟敢滥用私行!分明就没有把朝廷的法令放在眼里!”严一凌气得不行。这是她来了,她要是不来,严钰岂不是要被冤打死在这里。上吉围号。 “皇贵妃娘娘息怒。”潘岩一头的冷汗:“微臣并不敢乱用私刑,实际上严将军入大理院之前,已经是这样伤痕累累的。” 严钰的脸色有些憔悴,但还是用力的点了头:“的确不关他们的事。伤我的人……若没猜错,应该是曾经入朝觐见过皇上的车迟国皇子,司徒石。” “果然是他。”严一凌这下明白,严钰为和会当街抢人了。“你看见马车上的人是楚月?所以你要带她走?” “是。”严钰点头,双眼里满是迷茫:“可是楚月似乎不认得我了。司徒石竟然在她的脖子上栓了……栓了一条链子。” “你说什么?”严一凌颇为震惊:“拴了链子在脖子上?” “是。他说这是他的规矩。是他的人,就要在脖子上拴上链子!”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这不是侮辱人么? 遥光气得脸色发红:“可恶,这男人最好别被我遇见。管他是皇子还是茅坑里的石头,我一脚下去,还不踢他个折筋断骨。” 潘岩低着头,硬是不敢吭气。他最担心的,自然是怕找不到司空二小姐,无法向皇贵妃交代。然而话才说到一半,外头便通传:“摄亲王驾到——” “摄亲王?”严一凌隐约听过这个人,但是不太记得了。 潘岩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暗沉:“皇贵妃娘娘,这可不得了了。谁不知道摄亲王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即便是先帝的颜面,他也从来不肯顾全。今儿这事情惊动了他,怕是就没有这么容易收场了。您还是赶紧想想办法……” “不管是谁来。”严一凌皱着眉头:“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你不必畏惧至此,天大的事情,都有本宫撑着!”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六章:拿出态度来 摄亲王人还没有走进来,宏亮的笑声便已经震耳欲聋。“老夫早听闻宫里的皇贵妃娘娘霸道专横,长久把持圣宠不说,还千方百计的打压妃嫔,维系自身的恩宠与荣耀。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摄亲王迈着稳健的步子进来。一脸的孤傲。 严一凌连忙走上前去,端正的行了个礼:“臣妾严氏,拜见摄亲王。” “哦?”摄亲王干笑了一声:“劳动皇贵妃大架,老夫五内惶恐。这要是哪句话老夫没说对,岂不是要捅了马蜂窝么?皇贵妃只消在皇上耳畔多说几句,老夫的命还能长么?” 遥光从未见过这位摄亲王。但从他说话的气息便可知,也是个十足的练家子。更何况被册封为亲王的,都是与皇族沾亲带故的。作为晚辈也好,奴婢也好,这时候总是不太适合插嘴。 “摄亲王多虑了。臣妾此来,不过是向大理院询问兄长之事。并未徇私舞弊,私自要求大理院放人。”严一凌温然道:“何况皇上天纵英明,凡是皆是心内有数。臣妾一介女流。又岂能左右。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摄亲王自然不会偏听偏信,让臣妾蒙冤。” “好一张利嘴。”摄亲王自顾自的坐下,扬首问道:“大理寺少卿何在?” “微臣在。”潘岩拭了拭头上的冷汗:“不知摄亲王有何吩咐?” “老夫问你。”摄亲王看也不看严一凌,一脸威严的样子。“长街之上,马车翻倒,车夫当场气绝而死,旁观的群众皆可作证。那位行凶者,是否在你这堂上?” 严钰饶是一愣,随即道:“启禀摄亲王,在下……” “诶!”摄亲王显然不悦:“老夫又没有问你。无需多嘴。” 潘岩忙道:“回摄亲王,方才说话之人,便是……便是……”行凶者三个字,摄亲王能说,他可不敢说。否则回头皇贵妃追究不了摄亲王的过失,便是要拿他开刀了。 “是什么?”摄亲王冷冷瞪了他一眼。 “便是让马车翻倒之人。”潘岩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但事情究竟如何。尚且还没查清楚。皇贵妃娘娘吩咐微臣,一定要找到马车上那位姑娘。只要找到了当事人,事情便容易查清楚些。” 摄亲王点头:“是这么说。但老夫不懂,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严一凌正要开口,又听他一声朗笑。 “前些日子,皇贵妃施计,令万贵妃难产而死。前几日,皇后因为皇贵妃的某种举止而获罪,至今被囚禁在毓秀宫中。晨起,便有传闻到老夫耳朵里,说皇上在皇贵妃的陪同下,圈禁了乔贵嫔……这一桩一件的事,不知只是宫中讹传。还是……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但并非事实。”严一凌的脸色沉寂的厉害,语气也是严肃不已。“宫里的事,且不论谁对谁错。但既然做了,就一定是自有道理。摄亲王您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自然洞若观火。只是这会儿,臣妾想请摄亲王做主,细查家兄被冤之事。可能您有所不知,那马车上坐着的不是旁人,而是与家兄情投意合的司空家二小姐,司空楚月。” “是么?”摄亲王很是不信。“漫说未必是,即便真的是……也不至于长街行凶。那赶车的车夫是招谁惹谁了。” “摄亲王您有所不知。”严一凌的语调还是比较谦卑的。她要的只是解释清楚这件事,而不是和摄亲王再起什么误会。“其实臣妾怀疑是车迟国的人,挟持了司空楚月。兄长早已将楚月当成是妻子。才会如此的紧张。至于那小厮因何摔下马就咽气,只怕也要等查验过尸首之后才能确定。臣妾虽然未曾前往摄亲王府想王爷您请安,但您铁面无私,正直不阿的美名,臣妾如雷贯耳。想来这件事,您也不会就此掠过,所以臣妾恳请您替严家兄妹做主,不要冤枉了能为朝廷效力的臣子。” 从头到尾,皇贵妃都格外谦卑有礼,言谈句句在点上,并未见半点盛气凌人的样子。摄亲王虽然早有耳闻这为皇贵妃跋扈狂傲,但说上几句话之后,发觉也并未见的。“那是自然,老夫既然来了,这件事情就不可能这么敷衍过去。” 正想要问一问严钰,就听见外头一行人急切的脚步声匆匆而至。 “皇上驾到——”小侯子的声音,焦急而短促。声音还没落,皇帝便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碧儿。”上医刚圾。 严一凌赶紧上前迎驾:“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您怎么来了?” 奉临一脸的不高兴:“朕特意吩咐人去拦你不许你出宫,你却偏还是来了。是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么?” “嗯哼。”摄亲王轻咳了一声。 这时候,奉临才注意到,原来殿上还有这么一位人物。 “老夫见过皇上。” “皇叔安好。”奉临略微颔首。 “老夫便是知道,事关皇贵妃,皇上一定会亲临。”摄亲王刚刚缓和的脸色,随即又冷了下来。“怎么?皇上是要包庇皇贵妃的兄长么?” “岂会如此。”奉临单手握住了严一凌的手。“朕得悉此事,便觉得其中大有文章。想来皇叔也该知道,马车上那一位姑娘,与严钰情投意合,朕原本是要赐婚的。谁知道她忽然就出宫了。如今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却摆出一副从未见过的样子。这里面是有什么缘故,事情因何而蹊跷,总是待细细推敲的。” 说到这里,奉临沉了口气:“皇叔过问此事,朕便是一百个放心了。” “皇上就这么相信严氏兄妹么?”摄亲王挑着眉头问。“老夫却有一桩事,心生疑窦。” “皇叔请讲。” “到底连日以来,诛杀沈家以及与沈氏亲厚之官员的事……到底是皇上的心意,还是受某些人的蛊惑才痛下的杀手呢?”摄亲王原本也不想再理会朝堂之事,但眼见着皇帝杀心四起,朝堂之上人心惶惶,朝堂之外渐生兵变,他也不能不插手这件事情了。 奉临沉稳的与他对视,徐徐道:“朕自然有朕的主张,岂会由得旁人干涉。皇叔之意,乃是愿朝廷和百姓皆安,如出一辙。朕只求皇叔能彻查严钰长街行凶一案,万万不要在朝廷用人之际,中了歹人的圈套,令朕损兵折将才好。” 摄亲王饶是大笑起来:“皇上与皇贵妃一唱一和,无端就把老夫逼到这个浪尖上了。好似,老夫若是不查明真相,便是冤枉了皇贵妃也辜负了皇上。” “朕并非此意。”奉临有些焦虑:“实在是眼下没有其余的法子。朕……也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好。”摄亲王略微点一下头:“老夫虽然年迈,却也还有把子力气。能为皇上分忧,实属本分,亦是荣耀。但老夫有个条件,望皇上能答允。” “皇叔请讲。”奉临不晓得他又有什么花样,悬着的心一时也没有落下。 “待到真相查明,老夫希望皇上能解了皇后的禁足,并且不再追究朝堂之上与沈家有关系的朝臣,宽恕了他们,尽快平息此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不等皇上开口,他又道:“杀戮可以暂时的环节朝廷的困局,但实际上,却是为下一场风波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明知道利大于弊,皇上何必还要继续挺而走险?” “一切全凭皇叔吩咐。”奉临没有办法,这个时候,他已经分身乏术。他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替严家解除这个困局。而摄亲王是真正的铁面无私,他一定会还严家清白。 “很好。”摄亲王爽利而笑。 转手瞥了一眼皇贵妃,神情显得略微严肃。“老夫也有一事,想要皇贵妃答允。” 这就奇怪了,严一凌不明白,自己能答应摄亲王何事。 但既然摄亲王这么说了,她便只有点头。“但凭王爷吩咐。” “严家若真是无辜,老夫必然还你兄长公道。但……朝堂之上,后宫之中,对皇贵妃皆颇有微词。老夫不管你是真的打压妃嫔,独揽圣宠,还是被诬陷冤枉……总之,空穴来风必有因。事成,老夫希望你能舍弃皇贵妃的尊位,如同昔日的孔太后一般,前往庵堂清修数年,以抵偿你所欠下的亏缺。如此一来,皇上便可雨露均沾。后宫也不至于至今只有两位皇子两位公主。我天朝必然要枝繁叶茂才好……如何?” “皇叔,后宫之事,皆是朕的家事。朕自有把握可以安顿的好。更何况,子嗣之事,有争气的皇子便罢,否则再多也无非就只有为争储而骨肉相残的惨烈之事,又何必贪多呢。” 摄亲王微微有些不悦:“老夫是问皇贵妃,并非是问皇上。是否可以,且轮不到皇上替皇贵妃答允婉拒。” 严一凌清冷的笑了起来,缓缓垂眸。“摄亲王一片苦心,叫臣妾如何敢当。” “碧儿。”奉临的心不禁揪了起来。“不要……” “皇上放心。”严一凌抬头与他对视一眼:“严家的清白固然比什么都重要,但臣妾绝不会在这时候背弃离开皇上。是生是死,一同面对,不离不弃才是臣妾之心。所以摄亲王,您的条件,恕臣妾无法答允。若您不肯为严家彻查,臣妾便只有亲力亲为,至死方休的查清楚这件事。但是不管怎样,臣妾都不会离开皇上。还请您不要再费这个心了。”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七章:说动 摄亲王听完这话,脸色有些愠怒。“老夫难不成是在和皇贵妃您做交易么?此事你若不答应,朝廷上那些风波和流言如何平息?即便是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天朝的长治久安又该如何为计?” 严一凌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自古,男人就爱说一句红颜祸水。好像什么错都是女人的。那么请问摄亲王,如若没有本宫在后宫里。皇上宠爱了别的女子,你就能保证朝廷上不会有这样的声音?你就能肯定后宫里不会有这些波折?朝廷就不会因此而动荡,朝中那些老臣就不会咄咄相逼?” 不等摄亲王开口,严一凌接着道:“您方才提议皇上解了皇后娘娘的禁足,宽待沈家剩下的人以及依附沈家的臣子,这一点,我没有任何意义。要平息风波,君上需要有一颗博大的胸怀。可是……摄亲王您想过没有,沈家为何会遭此厄运?难道就只是皇上不希望皇权被旁人窃取么?就没有半点,是因为沈家的女儿是皇后的身份影响么?” “好一张利嘴。”摄亲王看着面前的女子:“怪不得宫里皆传皇贵妃跋扈。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摄亲王过誉了。”严一凌仰起头:“臣妾吃得了苦,受得了气,抗的严家的担子。也容得下人。至于跋扈,那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臣妾唯一不能容忍,便是冤枉。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叫我严家满门,承担无耻之徒泼在身上的脏水,还不许含冤……呵呵!” 笑得很是从容,抬起头时,她眼底一片冷寂。“抱歉,臣妾做不到哇!” 奉临单手握着严一凌的手指,微微用力。“皇叔,这件事情,想必你也听明白了。朕已经加派人手去追查那马车上男子和司空楚月的下落。至于死了的车夫,朕也已经吩咐了仵作细细查验。到底死因为何,是否严钰动手,想来很快就有答案。” 说完,他握紧了她的手。沉了口气。“这件事情,皇叔愿意担待,朕感激不尽。若不愿意担待,也无妨,朕绝没有只言片语的不满。只是,严钰和严家的人,朕须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觉得安全。所以,已经吩咐人接严老将军与夫人入宫,暂住在皇贵妃的伊湄宫后殿。严钰,朕也要带走。” 说完,他瞟了一眼大理院少卿:“潘岩,朕的话你听明白了。” “微臣明白,皇上请便就是。”潘岩擦着头上的冷汗。今天这阵仗。说出去谁信啊。皇上与皇贵妃竟然顶撞摄亲王,还这么激烈。摄亲王虽然声名显赫,但也毕竟不是皇上的对手。倘若心气儿不顺,拿了他来开刀。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碧儿,咱们走。”奉临与她对视一眼,目光里满是温煦。 “是。”严一凌略微颔首,不经意的低下头,忽然发觉皇帝另一只袖子竟然有些血渍。“皇上,您受伤了?” 她这么一问,摄亲王也不由的看过去。 奉临下意识的缩了缩手。 严一凌却马上握住了他的手臂:“让臣妾看看是怎么回事?” “无妨。”奉临不以为意:“还是先跟朕回宫吧,外面太危险了。” 奉临已经收到了消息,车迟国皇子司徒石,秘密调派了数千精兵,想必已经潜入皇城。亦或者是来到皇城之外。这个人心思歹毒,若是不能直接夺宫,便一定会朝他最在意的人下毒手。眼下,也唯有碧儿叫她这样揪心。他可以有事,但是却不能让她出事。 “皇上。”严一凌一眼就看出这是刀剑伤。“怎么会这样?” “朕没事。”奉临看她担忧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要瞒着臣妾?您手上的白布应该是从里面的袍子上撤下来的。为的就是迅速止血,不让臣妾发觉。想必,您是为了出宫才会如此。”严一凌怎么会想不明白。 然而摄亲王却是一头的雾水。“皇上到底是怎么受的伤?皇贵妃难不成你知道了?”上医扑亡。 严一凌一边帮皇上重新缠好伤口,一边道:“摄亲王有所不知,朝堂上那些言官最擅长的便是以死相谏。想必是有人拦着皇上,不许这时候出宫。他们正如您所言,对臣妾颇有微词,皇上要舍命来救臣妾,自然就只有拼死阻拦。皇上损伤龙体,想必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 摄亲王略点了点头。这么看来,这一位皇贵妃不光是跋扈,对宫里的局势也了如指掌。并且带着那么一股子坚韧。“罢了。皇上不惜损伤龙体也要出宫寻皇贵妃回宫,老夫又岂能与那些言官一般,逼着皇上就烦。是否舍弃皇贵妃之位暂且不提,老夫只想先帮着皇上查清楚严家的事。容后,这笔账再慢慢的算。如何?” 奉临脸上一喜,忙道:“皇叔如此通情达理,朕心甚慰!皇叔无论需要什么,朕都鼎力相助,只求能在最短的时间查清此事。” “放心。”摄亲王捋顺了胡须:“老夫出马,一个顶俩。你们就好好回宫办该办的事情吧。稍后有了眉目,老夫自然会进宫去禀明皇上。” “多谢皇叔。”奉临饶是深深的低首致谢。 “多谢摄亲王。”严一凌也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摄亲王瞥她一眼,问:“除了伶牙俐,不知道皇贵妃还会什么?” 严一凌抿唇而笑:“别的倒是不敢说,臣妾的厨艺还算说的过去。摄亲王若不嫌弃,臣妾一定亲自下厨,感激您拔刀相助。” “好。”摄亲王又是朗笑起来:“恭送皇上。” “恭送皇上。”潘岩身上的官袍,都被冷汗湿透了。目送皇上、皇贵妃离去,才要松口气,又觉得不大对劲。 “我说潘大人,你穿着这身官衣,总得做点事儿吧?”摄亲王沉着脸:“你的人出去找了这么久,怎的还没有消息。要不然这么着,老夫替你去找,找回来替你好好的查,你的月俸就直接送到老夫府上,如何?” “微臣该死,请摄亲王饶恕。”潘岩吓得腿肚子直哆嗦。摄亲王哪里是免官,而是要他的命啊。 “知道该死还不赶紧去办。老夫可不是皇上,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总之,老夫已经答允了皇上,你若是拖后腿,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是是是。”潘岩赶紧就退了下去。 “哼。”摄亲王想起方才皇贵妃的话,不由又捋了捋胡子。“这丫头啊,还真是有点意思!” 一路上,严一凌依偎在皇帝肩头,一动不动。 奉临屡次看着她的脸,都发觉她闭着眼睛。也许是太累了,他不想吵她。只是稍稍的把脸侧过去,贴在她的鬓边。他想让她知道,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难处。他都会这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 “多谢皇上。”严一凌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十万火急的时刻,他还是会那么细心的替她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她也没想到,他会不惜弄伤自己,出宫来寻她。还以为,他会因为自己抗旨而生气…… “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奉临看着她,睫毛之间,闪动着银色的泪花。“朕不是说了,不要怕,凡事都有朕在。朕病倒的那段时间,累坏你了。随后又出了严卿的事,叫你一直都很艰难的撑着,现在,地动山摇,兵临城下,已经是很危急的时刻了。朕必须站出来,勇于承担一切,不会再叫你有半分的难挨。除非……朕死了!” “皇上不许胡说。”严一凌抬起头,微微发红的眼中只有纯净的目光。“正如皇上所言,臣妾已经承受了太多,背负了太大,快要支撑不住了。臣妾不想再有在意的人出事,不想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皇上,您答应臣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比臣妾先走。” “你这才是傻话。”奉临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朕会一直护着你的。哪怕做的不是很好,哪怕还是会有叫你伤心的事。但是朕有信心越做越好,终究会有让你满意的一天。” 严一凌只是笑着依偎在他肩头。 患难见真情,没有发生事情的时候,她竟不知道自己对皇帝,已经用情至深。 “对了,皇上。”严一凌想起了楚月,马上坐直了身子。“那马车上的人是楚月。严钰说楚月被人用铁链拴在了脖子上。那个人似乎就是司徒石。皇上,司徒石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入皇城,还这样虐待楚月,他一定是想逼着您先动手,一定有了谋算。臣妾怀疑宫里有车迟国的细作,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潜伏在皇上您身边……甚至枕……” 只差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马车忽然一震。“啊!”严一凌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一缩。 “别动。”奉临示意他别出声,敏感的意识到,有一些人,正悄无声息的靠近。“这里危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别下车。” “不要,皇上。”严一凌握紧了他的手腕不松开:“您不能冒险。更不能撇下臣妾去冒险!咱们不是说好了什么事情都要一起面对么!” “嘘。”奉临示意她不要做声,从靴子里摸出短匕首递给她:“防身用。朕去会一会他们。”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八章:闲散道人 “皇上……”严一凌叫不住皇帝。 他掀开了车帘子,唤人停下了车辇。 严钰便走了过来。“皇上,您带着皇贵妃先走,这里有微臣在……” 话音还没落,严钰便是一脸的惊恐。“皇上,您快看。” 奉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是吓了一跳。直直站在房顶上的人,不是楚月么? 她怎么会穿着一身奇怪的衣裳,满脸杀意的站在那墙上? “楚月,你快下来。”严钰急的脸色发白。只看见楚月身后,一波身着黑衣蒙着面的人迅速靠近。“危险。” 真是当局者迷,奉临心想,危险什么啊。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楚月带来的。 严一凌赶紧从车辇上下来,毫不犹豫的走到皇帝身身边。“楚月,你不记得我们了么?” “这里危险,你怎么下来了?”奉临皱着眉头,很是担心的说:“楚月一定是被人用什么特殊的药物控制了,你只看她的目光,便是和从前大不一样。” “楚月。”严一凌不想她有事。甚至以为自己能唤醒她:“楚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浴室里沐浴,严钰没头没脑的闯进去。你虽然生气,却并没有追究我们什么。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敷面膜,做糕点的时候么?你那么爱美,最讨厌下厨房,却因为好吃,从漠良一直缠着我入宫,叫我每天教你做各种各样的美食。楚月,难道你的脑子里,半点从前的记忆都没有了么?那你还记得小玉玉么?小玉玉好久不见你了,他很想你。” 房顶上站着的楚月没有半点表情,目光里的杀意丝毫未减。“还愣着做什么?一个不留?” 她双手同时一指,指向了皇帝一行人。 那些黑衣人便如同离弦的飞剑一般,直直的朝着他们攻上来。 严一凌被护在了中间。她仰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房顶上的楚月。这些日子,她一定经历的很多事情。凭她的聪明,当初入宫发现皇上中毒,便已经猜到了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说了那些谎话,说什么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懊悔不已,严一凌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蠢。连楚月这样的心思,竟然都没有察觉。“楚月,你下来,咱们回宫去好不好。无论如何,这一次我都不会再让你走了。” “少说废话。”楚月凌空一跃。从房顶上直直的飞下来。手里的匕首脱鞘,锋利的一端毫不留情的朝着严一凌划过来。 “当心。”奉临被黑衣人缠脱不开身。 严钰猛然转过来,毫不犹豫的挡在了严一凌身边。 楚月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刺进了他的右臂。之所以是右臂。还是因为严一凌退了他一把。 “楚月!”严一凌惊叫了一声:“如果你恢复了神智,你会为你现在的举动而懊悔不已。把匕首放下。”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月猛得抽出匕首:“受死吧!” 严钰怕楚月伤了严一凌,与黑衣人周旋的同时,也于楚月纠缠起来。他用力的握住楚月的手腕,恨不能立刻夺下她手里满是鲜血的匕首。“楚月,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么?你真的忘记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么?” “你放开我!”楚月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纵然在挣扎周旋,却还是摆脱不了严钰。 黑衣人见机,长刀乱舞,纷纷朝着严钰的背后攻击。 “哥,当心。”严一凌已经顾不上害怕。她握着皇帝给的匕首,用楚月交给她舞剑的招数,拼命拼命的帮着他们一起抵抗。 “碧儿,你别乱动。站在朕背后。”奉临被黑衣人缠的有些吃力,加上严钰又要顾着楚月。他真担心碧儿会出事。 “皇上放心,臣妾绝不会就这么死了。好歹也是练了一整年的剑术,就算不能杀光他们,也总不会叫自己吃亏。”严一凌心里有恨,岂会这么容易就让自己死。车迟国毒害皇帝,害死了严卿,现在又把楚月弄成这个样子!心里的恨让她格外警醒,即便打不过,接不住招数,也要灵巧的避开,到底没吃太大的亏。 “你够了。”严钰抓起楚月的手腕子,用力的磕在车辇的木框上。 楚月疼的皱眉,手里的匕首便掉了下去。 “你怎么能忘了我,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是怎么撑过来的。我恨透了自己,怎么就能撇下你一个人回宫,我恨自己怎么就没有及时的找到你。昨天,我看见你脖子上被拴着链子,我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楚月,你醒醒好不好,你看看我,我是严钰!我是你的严钰!” 光说不够,严钰按着楚月贴在车辇上,猛然就吻了下去。 这边刀光剑影,那么温情脉脉,严一凌的心真是左右摇摆,七上八下的。“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了这双有情人呢?老天,你就非要这么不长眼睛么!” 嗖嗖嗖! 耳边只有风的声音。 严一凌恍惚觉得眼前有一道银光闪过。等回过神的时候,黑衣人竟然都倒下了。 “是谁?”奉临皱起眉头,狐疑的看着不远处:“不知是哪位侠士出手相助?可否现身一见?”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严钰松开了楚月。 正想回头去看看究竟,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 “你这个臭流氓,你无耻!”楚月恶狠狠的瞪着他。 “楚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严钰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楚月,他是严钰,你不记得了?”严一凌顺势握住她又要扬起的手腕:“这一年多的相处,你真的不记得了?你再好好看看我们好不好?” 这两个人真的很烦,嚷的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放开,你们放开我,我不认得你们,我不认……啊……” 又是嗖的一声,这一次,严一凌看清楚了。的确是有什么东西飞过来,直接刺进了楚月的背脊。“楚月!” 不知道来着何意,严一凌吓得脸色发青。她是真的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亲人的痛楚。“楚月,你怎么样了?到底是谁背后放针,有胆子行凶没胆子现身么?” 奉临握住严一凌的手:“楚月只是晕了,他意在救人而非行凶。” “皇上睿智。”那人凌空而来,身法轻盈,一身灰色的道袍,衬得他道骨仙风。 “毒医?”严一凌饶是一愣。 “闲散道人!”奉临觉得这个称呼才更为贴切。 “我儿子在哪?”他黑着一张脸,皱起眉头问:“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了?何以这么久都不许他回来?” 严一凌这才松了一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冯靖宇在宫里,你去见了便知道。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回宫吧。” 闲散道人略微思忖,便只有点头:“这丫头被迷了心智,你们还不停的试图唤醒她。须知道,打在她身上的毒针不除掉,你们的急切只会害死她!” 他这么一说,把严一凌和严钰吓得腿都软了。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严钰当即跪下:“在下愿意做任何事情报答前辈,只求前辈您能救救在下的未过门的妻子。” “废话。”闲散道人轻蔑的瞥他一眼:“若不是为了救她,我何必出手?” “太好了。”严一凌赶紧对赶车的奴才道:“先付楚月上车。皇上这里不用咱们收拾,自然会有人来打扫。还是回宫要紧。” 奉临点一点头,心底是很反感闲散道人的。他便是那个叫他娘亲背叛了父皇的人。 严一凌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却只是握住了他的手。“皇上,臣妾知道您在想什么……” “别说这个了。”奉临打断了她:“今日,总算是收了他的恩惠。” 不得不说,皇帝真的变了。以前,这些事就是他的死穴,他不会让任何人用任何理由去触及。但是现在,他似乎变得坦然多了。起码面对闲散道人的时候,他能够理智冷静得多。 一行人,挤在同一辆辇车回了宫。 回宫便直奔了伊湄宫。 严一凌倒是没有受伤,但皇上、严钰还有楚月的情况都不是很好。 而这件事情又不便外传。所以一屋子的伤病员就只能等着毒医一个一个的来瞧。 看过了几人之后,闲散道人只说没有大碍。“这丫头会比较麻烦,需要费些功夫。但若是有我儿子帮忙,便无妨了。你们到底把我儿子藏在哪里了?” “皇上。”遥光推门进来,皱着眉屈膝。随后对毒医道:“冯靖宇就在隔壁的厢房里,实际上他已经昏睡了好些时候。至于到底是为什么才没有苏醒,就要请您仔细诊治了。” “哼。”闲散道人不悦的夺门而去,这段日子,他和冯靖宇赌气。不让他回宫,他偏不听。怎么说宫里的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了,可他执意如此。哪知道,这一赌气,便是好久不见。等再要见的时候,却发现人找不着了。 “儿子。”闲散道人走到床边,看着双目紧闭的冯靖宇,眉头就蹙了起来。“他是怎么受伤的?”上医亩亡。 “遇刺,倒在伊湄宫里,被侍婢发现。当时是胸口中剑,伤的不轻。”遥光认真的说。 “那这段日子,一直是你照顾他?”闲散道人目光晦暗。“你不是皇后身边的丫头么?” “前辈好记性。”遥光不加隐瞒:“后宫的事,瞬息万变。是谁身边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冯靖宇能平安无事。” “废话。”闲散道人白他一眼:“我可是大名的毒医,若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岂还有颜面活着,去准备银针和烛台过来,顺道带上一壶烧酒。我行针的时候,不喜欢人在旁边,准备好了你就出去!” 这爷俩什么脾气! 遥光硬着头皮道:“遵命。”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零九章:良人是你 冯靖宇自然是很快就被医治的醒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闲散道人一脸的担忧:“你不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罢了,偏偏还要如此丢脸!这一刀险些就刺进你的心口,你可别说是你技不如人所致。” “是我轻敌了。”冯靖宇皱眉,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干的厉害,声音都嘶哑了。 “你进来吧。”闲散道人冷冷的朝门外喊了一声。 遥光狐疑是不是喊自己,连个称呼都没有。但稍微一想。除了她还有谁在门外,于是便推门走了进来。“前辈你叫我?” “不是叫你还能叫谁?”闲散道人瞪了她一眼:“他醒了。” 遥光这时才快步走了进来,果然床上平躺着的男人瞪着乌溜溜的一双眼睛,蹙眉看着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闲散道人看她愣愣的,心里不痛快。“你也是的,技不如人就算了,脑子还不灵光。皇宫里自是美女如云,你怎么偏偏选了个最笨的给我当儿媳?” “儿媳?”遥光显然是没反应过来。“诶,不是,你说谁笨?我怎么笨了?还最笨!” “他醒了你没看见么?不晓得端杯温水过来?亏你还是伺候过皇后的人!”闲散道人的目光很是冷寂:“真是一点也没遗传到你爹我的眼光。” 奉临是顶着这句话进来的,浑身都不舒服了。 “你的眼光很好么?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一时气不过,他没忍住冲口而出。“你自己倒是一时的痛快了。你可知因为你的不负责,你的轻践,险些毁了整个天朝。” 闲散道人转过脸来,与他目光相对。“你并不是我儿子,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毁了什么?且我毁了什么?你不是好好的做你的皇帝呢么!孔儿若是活着,你也要这样子质问她么?你可知若不是为了你,她早就不必再宫里再受罪,我自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犯得着勾心斗角,战战兢兢的了结了这一辈子么?” “你……”奉临一时无言以对。 倒不是因为闲散道人说的多么有礼,而是他的碧儿,也渴望着能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 遥光把水送到冯靖宇手里,垂下眉目。这样的情形,她知道她最好就是沉默。 冯靖宇喝了水,缓缓的坐了起来。“皇上你要杀就杀。我们才不会稀罕你的恩惠。” “你在这里数日,以为朕不知道么?遥光何以不在苍穹殿,朕不是瞎子。”奉临收回了心思。如果说,他娘真的是为了他才留在宫里,那么他也该回馈一点亲情和孝顺。再怎样,都不该杀了同母异父的手足。上爪反才。 “这便是说,我要感激皇上不杀之恩了?”冯靖宇脸色寡淡,十分的不屑。 “用不着你感激。既然当初决计生下你,便是打算给你这条活路。”奉临转过脸去:“何况你爹今日出手相救。朕是天子,岂能没有容人之量。” “哼。”闲散道人冷蔑嗤鼻:“这话说出来,还算是孔儿的孩子。只不过我要救你,并非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我的儿子不要痛失手足而已。” 奉临沉默了,好半天没有做声。 从前的事情。他真的不想提起来,他不愿意那些污秽的东西被翻出来。 自己的娘,在最得父皇恩宠的时候,执意出宫……原来并不是祈福也不是厌倦了宫里的争斗。而是为了替面前这个男人。生下床上躺着那个孩子!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楚月的情况不太好。”奉临缩着眉头,很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 要不是碧儿执意陪在楚月身边,不肯过来。也犯不着他来开这个口。 “知道了。”闲散道人深吸了一口气:“我自然会救他。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听了这话,奉临只想笑。偏是今天遇到的人都这么有趣,要为他做什么,都是想好了交换条件的。 “你说便是。”奉临不想碧儿难过。眼下,只要能救楚月,他愿意暂时的低头,放下成见和从前的恩怨。 “我想见孔儿一面。”闲散道人不是没潜入孔太后的陵园过,实际上,他甚至开过棺。金棺中。根本就之后几层黄布而已。“你告诉我孔儿到底被葬在哪里,我只想见她一面。” 奉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好,朕答应便是。只要楚月没事,自然会告诉你。” “好。”闲散道人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出了厢房。 奉临看了一眼冯靖宇,随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遥光这时候才从冯靖宇手里拿过喝完了温水的杯子:“你到底被什么人所伤?为什么会倒在伊湄宫的院子里?” 冯靖宇看着她,从她的眸子里,一点也看不出虚伪来。 实际上他相信她不会这么做。 遥光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到底是怎么会一回事,你不要闷不吭气的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都要急死了。” 方才得知一直是她在身边照顾,冯靖宇心里便更加确定不是她。现在仔细看她的脸庞,的确是消瘦了不少,心里微微有些不忍。“那天,我本来是想来见皇贵妃。但走到伊湄宫外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她拔出匕首二话不说,就刺进了我的胸口。当时我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猜想那匕首是擦了毒药的。在晕厥之前,我逃进了伊湄宫,服下了师傅调配的百毒散,可能效用不足以完全解毒,所以我才没有醒过来。” “你说什么?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遥光大为震惊:“这怎么可能?” “有可能。”冯靖宇沉了口气:“正因为那个人和你一模一样,连走路的姿态和举止都十分相似,我才没有发觉异样。否则,她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刺伤我。要知道,我的功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弱。” 遥光还是没从他的话里抽出神思来,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即便那个人会易容术,也不可能模仿我的举止也那么惟妙惟肖。除非……她也在宫里,会和我十分的熟悉。” 冯靖宇点头:“对。不过我还是应该向你道歉,之前挨了那一刀的时候,我的确有怀疑是你。” “算了。”遥光很是大方。“只看刺杀你的刺客没有倒毙在伊湄宫外,便知道你还是下不去手。否则即便身中一刀,凭你的本事,也不可能叫那刺客逃得了。正因为你怀疑是我,才怕误伤了她……总算是一份心意。” 听她这么说,冯靖宇舒服多了。“你不生气了?” “生气!”遥光转过脸去:“我生我自己的气。你都已经赶我走了,不要我再缠着你。可知道你受伤了,我还是不顾一切的赶过来照顾你。生怕你有事。我就是不明白,我干嘛对你这么好。我气我自己一点骨气都没有,连尊严都不用要了。” 冯靖宇吃力的坐起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到床边,拥进怀里。 遥光则不敢靠的太近,生怕弄疼了他。“你当心伤口裂开……” “不怕。”冯靖宇拥着她很是用力:“你对我这么好,我就是疼死了也是高兴的。” “胡说什么呢!”遥光转过脸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宫里出事了。严妃她……去了。” “什么?”冯靖宇皱眉:“怎么会这样?” 遥光垂下眉眼:“还不止这些呢。西林、边城兵变,皇上三日屠戮沈家之人以及效忠沈家的朝臣三百零九人。还叫,将那些头颅都送去了毓秀宫……” 想起在毓秀宫看见的那一幕,遥光就瑟瑟发抖。“现在,我总觉得天朝是乌云压顶,每个人心里都凝聚着一股厚实的冰霜。偏偏眼睛里只看到了血色。弄不好,怕是要变天了。” 冯靖宇揉了揉她的头。 “你该不会想叫我和你离开吧?”遥光不放心的问。 “不。”冯靖宇摇头。“那是我犯浑的时候说的话。历经生死,自然是顿悟了。” 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庞:“咱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宫里。我陪着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是你坚实的后盾。你累了,就到我怀里歇一会儿。好不好?” 遥光心里暖暖的,分明想挤出一个好看的微笑,回应他这份温柔。偏偏唇角才勾起来,泪水就掉了下来:“冯靖宇,你太坏了,为什么到现在才说。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都快被你折磨死了。你明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意,却偏偏要为了别的人,别的事情和我怄气。我只是担心你的安慰,不想你犯险,可是你却觉得我是不信任你……你真的太坏了,太可恶了你知不知道?”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气头上说那样的气话惹你伤心。其实……看着你心痛,我又怎么会好过?傻丫头别哭,别哭……”冯靖宇很是温柔:“我会好好的补偿你,加倍补偿你。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好不好?要是我再伤害你,你就狠狠折磨我,直到我跪地求饶好不好?” “说话要算数。”遥光哽咽的看着他。 “那是自然。”冯靖宇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什么比你更珍贵。遥光,你注定是我的妻子,是我会携手共度此生的良人。”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五百一十章:痛发人省 “我需要你们留下一个人来帮我。”闲散道人皱着眉头:“本来我儿子可以,但是他现在有伤在身。” “我来。”严钰自然想留在楚月身边。 闲散道人摇了摇头:“你不行。” “为什么?”严钰纳闷:“我怎么就不行……” “你太冲动,又太在意她。等下看她受苦,你必然会耐不住性子。万一要是没按我说的去做,会坏了大事。”闲散道人毫不客气的说。“未免别人误会是我医术不精,你还是一边凉快去吧。” “我可以么?”严一凌皱着眉头问。 稍微一想。闲散道人便点了头:“皇贵妃你也算是有胆识,又曾经帮过我。好吧,那就你留下其余的人都出去吧。” 奉临轻轻在严一凌的肩上拍了一下:“朕出去等你。” “不必了皇上。”宫里是什么局面,严一凌岂会不清楚。“苍穹殿只怕还有许多大臣在等着皇上呢。这里有臣妾就足够了。” “你总是最体贴朕。”奉临饶是一笑:“好,朕便去料理了前朝,再来陪你。” 严一凌点头:“恭送皇上。” 皇帝出去了,章嬷嬷和素惜便吩咐宫人都退下,陪着依依不舍的严钰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现在旁边看着。”闲散道人吩咐了一声。 “好。”严一凌赶紧走到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她知道冯靖宇每次施针都有这样的习惯,便是不许旁人看。他的师父自然也是如此。 闲散大人整理好了银针,便开始为楚月下针。 严一凌只看了两眼,便觉得头皮发麻。那银针在头顶上好一通扎,每一根都刺进去一厘米的样子。楚月昏迷。或许不觉得疼,可是看得人实在揪心。怪不得闲散道人不让严钰在这儿,针扎在楚月身上,肯定要比扎在他心里更加痛。 “发什么呆啊!”闲散道人很是不满:“现在轮到你了。” “我?”严一凌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握着她的手,看看哪一根手指上有皮肉在跳动,便用银针从指甲缝里扎进去放血。”闲散道人示意她赶紧去拿银针。“动作要快,果断一点。” “是。”严一凌被他的语气吓得不行,连忙取了银针过来,颤抖的握住了楚月的手。 果然左手无名指上的皮肉在跳动,十分的明显。 “下针。”闲散道人皱着眉头:“你还等什么呢?” 严一凌有些不敢下手,但想着楚月是昏迷的,即便是扎了也不会痛。就咬着牙,朝无名指指甲缝中心刺了进去。 “太浅。”闲散道人很是不满意。“再刺。” “是。”严一凌咬着牙,却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针刺歪了。 “太浅太慢。”闲散道人顾着为楚月的头顶下针,自然难以分身。“你这么犹豫不决的,只会害了她。” 然而闲散道人的话一点没错。严一凌的针还没刺进更深的地方。其余的几根手指,皮肉便都开始跳动了。 “还不快下针?”闲散道人狠狠瞪她一眼。 严一凌不敢哭,硬生生的取下三根银针,握住楚月的手拼命的往指甲缝里扎进去。 “啊——”楚月被这样钻心的疼惊醒,开始拼命的挣扎。 吓得严一凌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没用。”闲散道人施完头上的最后一针,正要抓起楚月的手。 冯靖宇推门进来,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严一凌,迅速的上前拿起银针飞快的在手上的穴位连续扎了几下。又握住楚月另一只手,在皮肉跳动的指甲缝里下针。 “啊——”楚月的惨叫声,几乎刺穿了耳膜。 严一凌看着她如此的痛苦,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对不起楚月,对不起……” “在这里。”闲散道人已经发觉被打进楚月体内的金针:“儿子,快。” 虽然冯靖宇不是很习惯这个称呼。但是和他配合的相当默契。银针在手腕处挑破了皮肉,随即一根金针便露出了端倪。金针被拔出来的那个瞬间,楚月疼的晕死过去。 严一凌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对不起楚月……” “到底是女人心。”闲散道人瞪了她一眼:“知不知道。你的犹豫和心软会害死她?你以为痛楚才是最大的折磨么?身为医者,我必须告诉你,适当的痛楚能发人深省,恰当的时候更能救人性命。” “是我错了。”严一凌垂下头去。 “楚月醒了是不是,我能不能进来?”严钰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特别特别的无力,甚至还带着哭腔。 “进来吧。”闲散道人替楚月再请过一次脉,锁紧的眉心便舒展了许多。“看样子是没有大碍了。只是……因为毒针损伤了经脉,可能会有些不良的反应,需要慢慢调理。但具体是怎么个不良,就只有她醒来才知道。” “总之多谢您了。”严一凌恭敬道。上爪阵圾。 闲散道人摇了摇头:“免了。皇帝答应我会带我去见孔儿。否则我才不会费这个力气。” 其实严一凌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否则在宫外也不必出手相助。他熟悉宫里的情况,要找到冯靖宇,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实则是,他也不愿意看到孔太后的另一个儿子出事。 “我能不能留在这里照顾她?”严钰红着双眼,恳切的看着严一凌:“碧儿?” “自然是可以。”严一凌凝眉点头:“之前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放楚月走。严钰,从现在起,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分开你们。” “谢谢你。”严钰不敢去摸楚月的手,那上面的银针还没有拔掉,他怕一碰她就会疼。 冯靖宇凝眉替楚月拔了针。“放心吧,她不会有大碍。等会儿我会写个方子交给素惜去取药。三剂药下去,身子便能好了。” “多谢你。”严钰凝重的皱着眉。 “客气。医者本分而已。”冯靖宇收回了目光,似乎是有心事。 闲散道人看他这样子,便是一脸的不悦:“你还不打算跟我出宫么?” “我不能走。”冯靖宇皱眉:“我答应了遥光,会在这里陪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从鬼门关做过一回。爹……我不能舍下遥光,她比我的命还重要。” 这一生爹,差点把闲散道人的眼泪勾下来。“你这臭小子,别的什么都不像我,偏是着痴情,竟然分毫不差。不过你比爹幸运,你们是两情相悦。罢了……在能好好相守的岁月相遇,注定你们这一辈子都会过得很幸福。” “爹那你……”冯靖宇越叫越觉得顺口。 “我要去见孔儿。”闲散道人闭上了眼睛:“其别的事情,往后再说。”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瓶:“我新配的药,对你的伤有疗效。” “谢谢爹。”冯靖宇说完,便跟着他一并退了出去。 严一凌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是碍眼,倒不如叫严钰好好陪着楚月。“有什么时候叫宫人来知会我一声。” “好。”严钰眼里就只有还在昏迷的楚月。别的人他根本不想看,也不想听。 冯靖宇醒了,和遥光重修旧好。楚月也脱了了车迟国的掌控,回到了严钰身边。这两件事情,算是圆满了。接下来要头痛的便是爹和娘,以及严钰的清白。 严一凌快步走了出来,素惜赶忙迎上。 “小姐,方才情况紧急,奴婢没来得及说。老爷和夫人被带进了咱们宫里的后殿,由御前侍卫负责看护。未免有什么意外,程俊也守在里面。” 严一凌点了点头。“冯靖宇会给楚月开一张方子,你要亲自去取药煎来。章嬷嬷陪我去见父亲母亲就好。” “是。”两个人一同应下。 后殿果然被御前侍卫守护的密不透风。幸亏是皇上吩咐,皇贵妃可以随时探望,才没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严一凌和章嬷嬷快步走进去,发现程俊果然贴身守护,丝毫没有松懈。“多谢你。” “皇贵妃娘娘何出此言,此乃微臣的本分。”程俊一拱手道:“微臣在外面守着,娘娘若有事,只管差遣。” “好。”严一凌点头,来到身前给父母行了礼。 严夫人赶紧来扶她:“碧儿,不必如此,娘知道你没事,便老怀安慰了。” “是女儿做事欠妥当,连累了父亲母亲跟着我遭罪。”严一凌红着双眼,心中有愧。 “不。”严将军连连摇头:“岂会是你连累我们,若是连累,也是为父连累了你和卿儿,咱们严家拖累了你们。这次的事,爹虽然是清白的,可也钻进了人家的圈套。直到现在,为父才知道那些兵器,竟然是他们私自铸造。早前,他们竟然还打着为国监制的名义,在兵器上铸造了严府的标记。” “女儿知道,爹爹一生忠于皇家忠于朝廷是不会为了几个银子,就做这样的事。皇上自然也相信爹爹是清白的。只不过歹人设计好了圈套,叫咱们往里钻。根本就不是能轻易防范的。不过这件事情,皇上已经交给了摄亲王过问。摄亲王公正廉明,铁面无私,爹您实在无需担心。一定会很快就查清楚的。” “摄亲王愿意担待此事?”严将军的眼底闪过一道曙光。 “是。”严一凌用的点头。“皇上是信咱们严家的,只要皇上信严家,这事情就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现在,没有什么比爹娘的安慰更重要。虽然是在宫里,但咱们一家子又团聚了。” 严夫人哽咽着点头:“是啊,咱们一家子能团聚便是最好。相信卿儿在天上也一定能看到,会为咱们高兴的。”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一十一章:初心 第二天一早,刚下朝。奉临便急匆匆的前往伊湄宫。半道上,正遇到了前来问安的桦妃、良嫔、云嫔一行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三个人都是一脸的柔婉,清一色着了紫色的裙褂,只是深浅不同,所绣图案也不同。 “你们这是要去哪?”奉临有些奇怪。 桦蕊忙道:“得知皇贵妃母家遭难。昨日又出宫去了大理院。臣妾等放下不下,便商量着一起过来问安,希望能宽慰皇贵妃娘娘。” 点一点头,奉临沉了沉心:“朕知道你一向善解人意,如此也好。” “谢皇上。”桦蕊垂下头去,鬓边银簪子垂下的流苏窸窣作响。 瞧她打扮的也是素净,奉临更觉得心里微宽。毕竟后宫和前朝都不宁,这时候清清淡淡的叫人看着舒服。 云嫔本想也说点什么。可皇上眼里似乎根本就没她的存在。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她只是随在皇帝与桦妃身后,静默无声的走。 良嫔瞥她一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姐姐今天这身衣裳,真是好看。尤其是裙摆上一朵一朵的白玉兰。瞧着就叫人心里清爽。” “你这一身也不错啊。木槿绣得栩栩如生。”云嫔与她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毕竟她们都是早在皇上身边的人。尤其是云嫔,自然知道皇上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不多时,到了伊湄宫。 奉临自然是最先迈进宫门的。 小侯子喜声通传。汪泉便飞快的迎了出来。“皇上来的正是时候呢,司空二小姐已经醒了。” “太好了。”奉临很是高兴。“带朕去瞧瞧。” 桦蕊饶是一愣:“皇上是何时接了司空家二小姐入宫呢?咱们竟然不知道。” 云嫔没做声,只是随着皇上往里走。 良嫔却低低的笑了:“皇上现在要做什么,只皇贵妃一人知道便好了。几时会知会咱们啊?妹妹这话,问的多余。你瞧,皇上只顾着去看,又哪里听得到呢?” 话虽然讥讽的味道很重,但是也没说错。 桦蕊抬眼一看,皇上快步,已经落下她们好远。不管是不是真的没听到她的问话,都没预备着回答。“姐姐说的是,皇上禁足了皇后娘娘,又关起了乔贵嫔。这宫里。地位低微的妃嫔根本就不敢在皇上面前多话,甚至面都见不着。也就是咱们还能时不时的过来请个安。可是得小心的伺候着。” 云嫔饶是一笑:“桦妃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皇上方才不是还夸你善解人意么?倒是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早就把不住皇上的脉络了。得空还得多请教你,盼望着你能多指点一下。” “姐姐说笑了。”桦蕊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迈进了门槛儿。 “都给我出去!” 桦蕊还没站稳,一个枕头便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打在她肩上,惊得她一个趔趄。 “楚月。”严钰赶紧握着她的双手:“别这样,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谁要认识你们,走开。你们很吵……”楚月胡乱的去抓,不管抓起了什么都向着门的方向扔过去。“皇上,你赶他们走,我不要见他们!” 严一凌看着这样的楚月。心疼的厉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根本就没顾得上进来的几个人。 倒是桦蕊定了定神,捡起了枕头递给房里伺候的小宫婢。示意良妃与桦嫔不要靠近。 “皇上,微臣不明白。何以楚月不记得皇贵妃与微臣,却认得皇上您……”严钰的语调透着难过,心里很不是滋味。 奉临摇头:“许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不记得了,从前的却没有忘。”上欢杂弟。 “那不是……”严钰吓得不轻:“她把我全都忘记了……” 严一凌皱眉:“人没事就好,即便她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你们还是可以再从头来过。若是真的有缘,百转千回多少次,她还是会不改初心。” “你们吵死了,让我安静一下好不好!”楚月气呼呼的说:“皇上,快点赶他们出去。还有。帮我准备马车,我要回司空府。” 奉临示意严一凌先领着他们出去。“楚月,朕有要紧的事情让你父亲去办。司空府空无一人,你现在回去也是没有人照顾。何况外头不太平,还是宫里安全。你在宫里好好的休养,你父亲才能安心的征战沙场。总是不好让他因为你的事情而分心,对么?” 严一凌拉着严钰先走了出来,道:“这时候,你还是去后殿陪一陪爹娘。楚月这里,先别刺激她。只要人没事,来日方长。” 严钰这一回,出奇的冷静。他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只要人没事,那就比什么都要好。就算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我也一定会让她再一次选择我。” “会的。”严一凌充满了信心。“一定是这样的。” 严钰走了,严一凌这才倒开功夫和桦妃等人说话。 “方才楚月那一枕头,没砸伤桦妃妹妹吧?”严一凌兀自走在前头。 桦蕊以及两位嫔主子便跟在后头。 “无妨,皇贵妃娘娘宫里的枕头都是软的。即便里面有粟玉做的枕芯,也裹着好多棉,不重。”桦蕊轻微的笑起来。“只不过,司空二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严一凌听了这话,心里的火差点没窜出来。这还不是败你们车迟国所赐。“这事,说来话长。” 走进了正殿,严一凌兀自的坐下:“章嬷嬷,把本宫吩咐内务府才做好的大麦茶泡上,给几位尝尝。” “皇贵妃一向别出心裁,到底叫宫里的姐妹们望尘莫及。不光是烧的一手好菜,就连喝茶也如此的有心思。”良嫔幽幽一叹:“怪不得皇上这样宠爱娘娘。” “良嫔来本宫这里,该不会只是为了说些拈酸吃醋的话吧?”严一凌目光沉稳的看着她。 “让娘娘见笑了。臣妾不过是一时的感叹罢了。”良嫔语调柔和了许多,也再不是从前急火火的样子。 许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很多东西也看淡了。 不过这些不是严一凌关心的内容。她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事情不做绝了。她只当没有看见。可桦妃却不同。她是断然不会留下一个包藏祸心的女人,在皇上身边作乱。 “桦妃的脸色似乎不大好,是身子不痛快么?”严一凌饶是关心的样子。 “谢皇贵妃娘娘的关心,臣妾很好。”桦蕊有些过意不去:“本是来宽慰皇贵妃娘娘的,可臣妾的话还没说,倒是娘娘您先关怀起臣妾来了。” “宽慰本宫?”严一凌有些迷茫:“为何?” 云嫔笑了:“父亲被诬陷中饱私囊,私铸兵器,连累朝廷吃了败仗,损兵折将。兄长又被大理院拘押,说是什么强抢民女,还当街打死了车夫。这事情要是落在旁人头上,只怕肩膀都要压塌了,皇贵妃您却并未当回事。说真的,臣妾心底也是佩服。” “有句话不是说的很好么,清者自清。”严一凌温和的笑着端起才奉上的大麦茶:“因为些没有必要的事情而烦恼,岂不是庸人自扰么?” “可是朝廷那些言官,却并非这么想。”良嫔低下头:“昨日,他们堵在苍穹殿跪谏。听说皇上为了寻皇贵妃回宫,不惜徒手握住刀刃,流了好一滩血,才逼着他们都退下来。” “只是,今日瞧着,朝堂外倒也是平静。”桦蕊是真的很奇怪,皇贵妃怎么能在半日之内,就叫这些臣子们都安分了。而皇上又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平息了言官们的愤怒。 她这么想知道,严一凌便觉得该好心的告诉她。“昨日,本宫去了一趟大理院。你们猜怎么着?” “莫非是大理院的奴才得利,这么快就查出了事情的真相?”良嫔疑惑的问。 “查是查了出了一些眉目,但现在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严一凌微微扬起嘴角。“本宫在大理院遇见了摄亲王。摄亲王已经答应了皇上,会亲自调查整件事。朝廷上下,谁不知道摄亲王是最铁面无私的。如此,那些言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甚好。”良嫔点了头:“这便是贵人来相助了。摄亲王已经许久不理会朝廷上的事情,没想到会愿意出手助严家一臂之力。足可见皇贵妃也是极有办法的。” 这话却是听不出褒贬了。 不过严一凌也不在意。“还有一件事,说我兄长严钰强抢民女,你们可能不知道吧。那女子便是楚月。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用铁链拴住了楚月的脖子,长街上招摇过市。若严钰不出手,岂不是要看着自己心上人被人凌辱折磨。本宫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司空家二小姐也敢得罪。他就不知道司空赟手里握着多少兵权么?还是觉得我严家好欺负,我兄长就不能为国匹敌了?” 桦蕊皱眉:“也是奇怪,这世上竟然有如此不知深浅的人。” “世上的人之多,自然是什么样都有。”良嫔叹了口气:“不过也无妨了。只这一次,便叫他们都知道厉害了。下次再有谁敢妄动司空家的人,亦或者是严家的人,就得比照这回的例子,看看究竟是不是得罪得起。皇贵妃您说臣妾这话对么?”良嫔抿了一口茶,意味深长的说。“唔!大麦茶可真香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一十二章:恨起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拘押我,放开我——” “二殿下,求您别在嚷嚷了,臣下岂敢拘押殿下您。这可是大殿下的吩咐。” 司徒石一脸的冷傲:“大殿下的吩咐又不是太子殿下的吩咐,你们犯得着这么急着献媚么?我与他谁终将继承太子之位,现在只怕还言之过早。” “呵呵!”司徒顽冷笑着走了进来:“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就是你这份自大。明明胆气不足。还偏要自以为是认定自己能行。” “你放开我!”司徒石满目恨意:“我要去救楚月。” “张口闭口都是那个贱人,你也就这点出息。”司徒顽轻蔑的瞪他一眼:“可惜你现在也救不了她了。” 司徒石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双腿发软。他这个哥哥,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从来就没有见他动过什么恻隐之心,根本就是天生的一副铁石心肠。“你……把她……怎样了?” 看他这样胆丧,司徒顽笑得很是得意。“瞧你这样,若是让父皇瞧见了,还不扒了你这身皮?” “我问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司徒石吼道。 司徒顽被他这么一吼,耳膜都震疼了。“你吼什么?我能把她怎么样?你染指的女人,当然配不上我。我只有赏了她一根金针,叫她在皇帝回宫的必经之路上……行刺!” “你疯了!”司徒石急的眼睛都红了:“你怎么能对她用这么残忍的手段!金针入体,游离于经脉之中。那是何等的刺痛,你这个败类。” “彼此彼此。”司徒石很是平静:“若是我的女人落在你手里,只怕你也会如此相待。所以呢,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已经答应让她走了,你为什么背着我把人抓回来。父皇是交代我来天朝办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了争夺太子之位,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毒手,你连当人都不配,凭什么为君?”司徒石火冒三丈,挣扎的过程中,铁链磨破了手腕和脚腕的肌肤。可他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疼。“你放开我,有本事一对一的决斗,至死方休。用这样下三滥的伎俩,你以为我会怕你么?” “你真的是糊涂了。”司徒顽很是轻蔑的瞪着他:“我是何等身份,需要和你动手么?天朝的事情父皇交给你来办,多久了?你做到了什么?若不是我在西林和边城帮你煽风点火。只怕你早就被人捉进那奉临的苍穹殿了。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对我叫嚣?别逗了!” “胡言乱语。”司徒石道:“要解决天朝,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急着发动兵变,疏于防范,就不怕这个时候被人家将一军,威胁到车迟的安危?你以为只要是杀戮只要凭着杀戮,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么?简直太可笑了。当真是莽夫!” “你说什么!”司徒顽的双眼直冒火:“你敢再说一遍么?” “莽夫!莽夫!莽夫!”司徒石连着说了三遍:“别说一遍,十遍我都敢说,你这个莽夫,莽夫……” 司徒顽猛的一拳,狠狠的朝着他的脸打过去。 拳头落在梁上,登时血水就流了下来。“哈哈哈。”司徒石冷笑起来:“早就说你是个莽夫了,只会动手动脚,即便你今日打死我又如何。难道我还会怕你不成?” “大殿下。”一旁的随从轻轻摇了摇头。 司徒顽不服的别过脸去:“哼。司徒石,你想就这么死在我手里,我却不能成全你。父皇交代的事情,你什么都没办好。本殿下就是要看看。你有什么颜面回去见父皇。” 说完,司徒顽阴冷的笑了起来,一把握住了缩着司徒石的铁链。“知道么?那一日在皇城的长街上,我便是用这样的铁链锁着你那个心上人的脖子,像是牵着狗一样的拉着她在皇城里游荡。果不其然,还真有个愣头愣脑的家伙不要命的冲了上来。还把你的随从给杀了。” “你说什么?”司徒石气得双眼放光:“你这个丧心病狂的莽夫……” 司徒顽又是一拳头,不过这一回打在他肚子上。“现在我说了算,你最好对我客气点。我已经查到你心上人的心上人就是严家的少将军严钰。那才是个没有头脑的莽夫呢。否则我把你的随从扮成是车夫,他怎么就一点都没觉察到。现在却好,都不必我动手,人便死了。又省了我不少的力气。”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司徒石心里无比的痛恨,痛恨自己怎么就那么大意,没有送楚月回宫,看着她到安全的地方。怎么就让这个丧心病狂的贱人,半道上把楚月截住了。还这样折磨她! “呵呵。”司徒顽不以为然:“杀了我,你同样当不了太子啊。父皇最在意的便是亲情,时常教育咱们兄弟几人要好好的相处。你杀了我,不是便宜了司徒坚?” “谁都可以是皇太子,你不行。”司徒石咬牙切的说:“你不配。父皇睿智英明,是绝对不会被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蒙蔽双眼的,你早晚会自食其果。你会一无所有,被整个车迟唾弃。” 司徒顽扬手就要超他脸上劈过去。 却被随从阻止:“大殿下,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知道了。”司徒顽很不情愿的瞪着司徒石:“我告诉你,你就在这里慢慢熬吧。即便是你那心上人暴尸荒野,我也不会让你去给她收尸的。何况她现在……已经跟着那位严将军回府了,就是死也会死在旁人的怀里。你这么殷勤献媚的,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有。简直可笑极了。” 司徒石扬起脸来,恶狠狠的瞪着他:“司徒顽,你今日不杀我,你必将后悔一世。来日,你一定是死在我手上!” “走着瞧。”司徒顽阴冷的目光,刻骨的剜过他的脸庞。 “走着瞧!”司徒石恶狠狠的目送他离开,心里的恨意侵入骨髓。“你竟敢这样折磨楚月,我若是不杀你,还叫男人!” 一想到楚月受了这么多苦,还不知现在如何了,司徒石便是抓心挠肺的难受。“你们这些走狗,还不放了我!待到我扬眉吐气的那一日,有你们的罪受!” ———— 严一凌特意挑了刚下朝人最多的时候,前往苍穹殿请安。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看了个遍。 玉辇上,她仰头正坐,目不斜视。精致的妆容以及奢华的珠宝,衬托的她高高在上,宛若天人。 素惜和章嬷嬷也是一脸的得意,完全看不到半点落魄的样子。上欢乒划。 官员们都知道摄亲王会亲自处理严家的事情,再见皇贵妃这般得意,便没有人再轻易讲出什么微词。 “哼。”素惜轻声嗤:“这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跪在苍穹殿外,求爷爷告奶奶的死谏了?奴婢倒是要看看,怎么个求法能叫皇上相信。” “言官么,弹劾百官是他们的职责。”严一凌轻描淡写的说:“职责所在,理当如此。” “那也总得有真凭实据吧?”素惜不解气:“捕风捉影,一向是无知妇孺会做的事。奴婢怎么也想不到,朝廷上这些一向自诩才学渊博的言官们,竟也会糊涂到这个地步。简直耸人听闻。要不是皇上明辨是非,摄亲王一身正气,咱们严家的日子还怎么往下过……”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是啊。我不敢说自己没做过恶事。可总称得上是事事都谨慎,心存善念。但是,再怎么都好,也没能换来他们同样的回报。” 章嬷嬷饶是一笑:“娘娘,有良心的人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那些没有良心的人,只懂得什么叫唯利是图,恩将仇报。” “嬷嬷说的对。”素惜气鼓鼓的说:“小姐往后也不必对旁人太好。谁敢招惹咱们严家,杀一儆百!叫那些狗奴才们都开开眼去!” “放心,以后不会再纵着他们了。”严一凌泫然道:“其实想想,沈家能从先帝朝开始壮大,连司空家也给比了下去,其实说白了,都是沈太后的功劳。若不是她足够的狠心手辣,凡事决绝,想来也没有沈家的繁荣至此。不过可惜了,皇后为了一己之私,让沈太后倒了。否则,若是沈太后还活着,她不会落魄至此,说不定沈家也不会倾颓若此。” “娘娘,是小侯子。”汪泉抬眼看了看,低声道。 严一凌也瞧见小侯子急匆匆的过来,便问:“什么事?” 小侯子见了礼,忙道:“熙荣园的戍卫传出话来,说乔贵嫔脑袋厉害。不但是连续几日砸了碗碟,还弄伤了自己。嚷嚷着说要是皇上再不来见她,她便死在里头。奴才已经将这话禀告了皇上,皇上说……后宫之事,还是由皇贵妃娘娘您来料理。” 言外之意,便是皇帝不肯去见楚乔。 也是,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见面也是没有意思。 严一凌想了想,道:“也罢。楚月早晚是严家的人,和司空家不宜闹得这么僵。何况皇上这时候,还要用司空赟手里的兵马……章嬷嬷,先不去苍穹殿请安了,咱们去熙荣园看看这位贵嫔。” “是,娘娘。”章嬷嬷点头应下。 “真是没一刻安宁。”素惜很是反感:“小姐不如由着她闹。那么惜命的人,会舍得死?奴婢瞧着她绫罗绸缎的很是金贵呢。” “你这丫头,嘴巴越来越像刀子了。”严一凌笑着说:“再惜命,若是真的伤了心,也只怕会断了活着的指望。咱们也不过是去尽人事罢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一十三章:反目 “为什么是你而不是皇上?”楚乔看见严一凌走进来,一脸的惊悚。“皇上她不肯来见我么?” 她的语调很是虚弱,若是在夜晚,配上她那张苍白的脸。任是谁都会觉得如同鬼魅在侧一般,叫人心里发毛。 “皇上没空来见你。”严一凌沉了口气,慢慢的走进去。“你砸碎了宫里所有的东西。你撕毁了所有的绸缎,甚至划破自己的脸,皇上都不会来见你。所以你尽管砸,尽管撕,尽管毁容。” 楚乔很是生气:“你有什么资格来奚落我?” “你这个样子,还用别人来奚落么?”严一凌笑了。“摆明了是你自己在作践自己。” “不是你把皇上夺走,我用的着这样作践自己么?”楚乔扬起脸来,唇瓣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我等了皇上七年,入宫一年,到现在,皇上在我这里留宿过几回?我想尽了办法,你知道么?皇上都不愿意要我相伴……” 严一凌有些反感:“这样的事情你不必和我说。皇上怎么待你,那是皇上的事。你如何回馈皇上。那是你的事。” “说的真好听。”楚乔看着她,缓缓的走过来:“我有什么闭不上你的?若不是你蒙蔽了皇上的心,皇上会看不见我么?” “你等了皇上七年,要看见也早就看见了。”严一凌冷着脸色:“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样的话是用来赞美一个人难能可贵的恒心和坚持。却不能用在感情上。他若是不在意你,别说是七年,就是七十年,你在他眼里也都将只是个过客。” “你闭嘴!”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严一凌还没回过头去,便是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姐姐,你没事吧?” “楚月?”楚乔无比的惊讶:“你怎么在这里?你脱险了?” “楚月。”严一凌看着满脸愤怒的她,心头一震。按说严钰应该会在伊湄宫好好的照顾她,她怎么会这时候到了熙荣园? “我没事。”楚月愤怒的瞪着皇贵妃。“你凭什么这样羞辱我姐姐?她是我姐姐,普天之下就只有我可以欺负她。你以为你是皇贵妃就了不起么?” 这话让楚乔大为震惊:“楚月你……” 她怎么会用这样恶劣的态度来面对皇贵妃,她从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上欢休扛。 “楚月,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严一凌温和的看着她:“何况我也不是在欺负你姐姐,我只是告诉她宫中生存的道理。一个不得皇上怜爱的妃嫔。本就更该自重。得不到怜爱,至少得到尊重。而不是一天到晚的挑衅生事,搅得阖宫不安,让她心里惦记的男人离她越来越远。” 楚月把楚乔拦在身后:“别在我面前说这些大道理。若是我知道姐姐入宫,我必将拦着她。为妃为嫔有什么了不起,更何况还要受人欺凌。我警告你,别以为我病着你就能趁机在这里盛世凌人,你再要对我姐姐这般无礼,可别怪我出手没有轻重。” “楚月。”严一凌知道是那根金针入体让她忘了以前的事情。且楚月的性子就是这么的仗义。否则她也不会为了严家为了皇家的事情,心甘情愿的受这样的折磨。“你误会我了。” “我又不是瞎子。”楚月没好气道。“我亲眼看见了,难道还会有假的么?误会你?怎么误会你?难道不是你让皇上拘押我姐姐在这里,还不许旁人和她说一句话么?” “你怎么知道?”严一凌非常的奇怪。按理说,她刚醒。严钰会讲的,一定是他们从前的事情。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说宫里的这些蜚短流长。那么,又是谁把这些事情告诉她的? 心里有些纳闷。严一凌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你已经承认了!”楚月气呼呼的说:“你还真是有意思。一边叫皇上听了你的话,将我姐姐关起来,不许旁人和她说上半句话。一边又跑来做好人,来这里讲这些大道理,你真当我们司空家的人都是软柿子,随便你怎么捏?” 素惜连忙摇头:“楚月小姐,您一定是误会了。我家小姐并非此意。” “你们走吧!”楚月没给她好脸色:“我会告诉皇上,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姐姐。不会再去你的伊湄宫了。” “楚月小姐,您听奴婢说……” “别说了。”严一凌握着素惜的手轻轻摇头。“咱们走。” 知道小姐心里难过,素惜也是干着急。“好好的。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小姐您别难过。” “是啊。”严一凌心里也是奇怪:“好好的,事情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小姐,楚月小姐还没恢复神思,等她的病好了,自然就不会这样对您了。您别忘心里去!”素惜宽慰道。 严一凌却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按说楚月是在伊湄宫养病,她怎么知道乔贵嫔被幽居在熙荣园的事情,又怎么知道是我建议皇上这么做的,还连不许旁人和乔贵嫔说话这样的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奇怪么?这些事情要是弄不清楚,那我还真是不能不好好的去想。” “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素惜警觉起来。 “一定是有人故意要离间我和楚月。”严一凌看了看天:“不管这个人是谁,我一定饶不了她。” “明白了,小姐,奴婢这就去查。”素惜语气不善:“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就这么急不可耐么?这人一旦给揪出来,小姐,咱们必然要撕了她的皮。” ———— “不必捏了。”桦蕊轻柔的说:“已经没有那么酸痛了。叶子,你去小厨房看看参汤熬得怎么样了,等下我亲自尝过,便叫季斌给皇上送过去。” “是,奴婢这就去看。”叶子笑眯眯的答应了,便退下去。 倒是叶梅忧心的说:“娘娘,皇上已经许久没有传召妃嫔侍寝了。也有好久没来咱们宫里坐一坐。现在每日,不是在苍穹殿议政,就是前往伊湄宫陪伴皇贵妃。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桦蕊倒是很无所谓:“外头现在战火纷飞的,局势一天一个样。皇上连朝政上的事情都理不清,哪里还有功夫来后宫多走动。不见也好,免得哪句话说的不妥当,叫皇上不高兴了。” 说话的功夫,叶子便端了参汤来。“娘娘,参汤好了,您尝尝味道如何。” 叶子从瓷盅里舀了一勺,放在银色的小碗里。 桦蕊端起来,用勺子舀着喝了一口,脸上便露出了喜悦之色:“你这丫头的手艺真是不错,想必皇上会喜欢。等下叫季斌赶紧送过去,路上别耽搁,凉了就不好喝了。” “是,奴婢这就去。” 叶子捧着炖盅喜滋滋的转身出去,才出门,一个身影就风风火火的蹿过来。她被惊了一下,手没端稳,炖盅“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啊,你!” 桦蕊听见动静,急匆匆的走过来:“这是怎么了?” 叶子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是奴才的错,还请桦妃娘娘责罚。” 说话的人,正是伊湄宫的掌事太监汪泉。 桦蕊有些意外,便问:“汪公公怎么过来了,是否皇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皇贵妃娘娘请桦妃您前往通天阁听戏。”汪泉不疾不徐的说。 “听戏?”桦蕊很是疑惑。这前朝都闹成这样了,后宫也不安稳。人人自危的时候,皇贵妃竟然还有心思听戏?这其中肯定别有用意。 “是啊,听戏。”汪泉重复了一边。“奴才心急着来请娘娘,不慎惊着了这丫头,才会打翻娘娘的汤羹。还请娘娘责罚。” “罢了,一碗汤而已。”桦蕊平和道:“叶子,你再去熬一碗便是。” “是,娘娘。”叶子庆幸桦妃没有生气,赶忙就收拾了碎片,匆匆退了下去。 “容本宫去更衣,随后就到通天阁。”桦蕊示意叶梅陪着。 汪泉行了个礼:“娘娘请便,奴才便在宫门外候着,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桦蕊有些纳闷,皇贵妃怎么还亲自让汪泉抬着轿子来接?难不成宫里出了什么事情,皇贵妃不想叫自己打听到? “多谢皇贵妃美意。”她故作不觉,温和的说。 越想心里越不踏实,桦蕊只是随便更换了衣裳,便匆匆而来。这个时候,她不由得想起了田姰的话,不会武功还这是不方便。 如今田姰被发落到了下院做粗活,想要见上一面也是难。毕竟是皇贵妃要发落的奴才,底下的人自然是不会给好脸色。 这么想着,桦蕊不禁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她身边的这两个丫头,也是内务府指来的。到底不能什么都托付。田姰这一出事,想要做点什么也就难了。难不成……皇贵妃真的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 “娘娘,到了。”汪泉笑里有些冰霜:“您请。” 桦蕊点一点头:“有劳。” 下了轿子,便朝着通天阁走进去。 奇怪的是,阁中并未有古乐之声,甚至没有伺候的奴才。桦蕊很是纳闷,问:“不是说听戏么?怎的这样空呢?” “娘娘走进去便知。”汪泉笑着说:“奴才不便回答。” 桦蕊温和的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刚走到戏台子前头,忽然从上面垂下了一样东西。只看了一眼,桦蕊便是一声惨叫:“啊——救命!”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一十四章:别打死她 半空中悬着一个人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脸,血水从断口处不住的往下滴。 桦蕊惊叫着想要转身就跑,可那玩意儿竟然还追着她,血水已经滴在她的头上,脸上。甚至肩上。“救命……” 一个不留神,脚被绊了一下。桦蕊失去重心,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汪泉……汪泉……” 带着她进来的人转眼就不见踪影,虽然心里万分的恐惧,可是桦蕊明白,这件事情一定是皇贵妃主谋。只是她闹不明白,皇贵妃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折磨她。“救命……” 她抱着头,哭的很是可怜。“救命……救救我……” “嘭”的一声响。 惊得桦蕊身子一颤。那颗头颅就掉在了她的脚边。 会是谁呢? 她颤抖着,想要去拨开挡在脸上的发丝。可血液将发丝粘在了肌肤上,指尖触及到的不只是僵硬……她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心漏跳了几拍。 严一凌不慌不忙的走进去,身后只跟着汪泉一个。“早就听说桦妃胆子大。不想倒是真的。” 桦蕊听见这声音,不由得激动起来:“皇贵妃娘娘,救救臣妾。皇贵妃娘娘,救救臣妾吧!”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桦妃畏惧之甚,可见平日里做的亏心事还真不算少呢。”严一凌走过去,平静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桦妃:“汪泉,去把那东西捡起来,给桦妃看看清楚。” “是。”汪泉紧忙走上前,双手捧起那东西递到桦妃面前。“娘娘,请您看仔细。” 桦蕊吓得紧忙捂住眼睛,只从指缝里往外看。“皇贵妃娘娘不要……” 那东西竟然没有脸! 不,确切的说是没有五官。 桦蕊登时就呆住了。等明白过来的时候,一股无名怒火窜上心头。“皇贵妃娘娘,臣妾如何得罪您了,您为什么要这样吓唬臣妾?” “你这么尽心尽力的为本宫设想。本宫怎么能不为你考虑?”严一凌饶是一笑。“这个布包成的头颅,也是本宫费心叫人做的。那上面的发丝,可都是真的。还有鲜血,是御膳房才宰杀的猪血,幸亏没有凝固,悬挂在半空中,还真是挺逼真的。” “娘娘您这是为什么?”桦蕊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她不能和皇贵妃撕破脸皮。 “从前皇后也是这样,凡事隐忍,从不显露自己的情绪。可是渐渐的,她的好脾气一点一点的被本宫磨平了,也就成了现在你看到的样子。”严一凌看着桦妃。目光冰冷的没有温度。“那一日,你去伊湄宫请安,连同良嫔和云嫔。得知楚月不记得从前的事,便故意叫人在这时候说一些难听的话。来离间本宫与楚月的姐妹之情。甚至,你还想方设法的将她引去了熙荣园,在本宫恣意教训乔贵嫔的时候。令本宫与楚月的误会加深。” 桦蕊连连摇头:“皇贵妃娘娘,您是不是误会了,臣妾并没有如此啊。臣妾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你不必急着辩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宫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严一凌锁眉:“是你宫里伺候的宫人引了楚月去熙荣园。而诋毁本宫的那些妃嫔,也是成日里与你走动的较多的。她们或是未曾侍寝,或是不被皇上待见,连位分都没有。平日里,也就是仰仗你的恩惠度日,否则连饭都未必能吃得饱。你要做这些事情。也做的聪明一点,当本宫是瞎子不会去查么?”上欢丰扛。 “皇贵妃娘娘,这件事情的确不是臣妾指使人去做的。您要责备,臣妾悉听尊便。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臣妾也不能白认。”桦蕊咬着牙想要坐起来。 严一凌抬腿就是一脚,狠狠的蹬在她的肩上。 桦蕊怎么也没想到,皇贵妃竟然会对她出手。“娘娘,您总不能没有凭据就这样诬陷臣妾吧?您说是臣妾的人领路去的熙荣园。那么臣妾请问您,倘若半路上司空二小姐遇到的是伊湄宫的人,她问路难道奴才不会带着去吗?还有,您说是臣妾施以恩惠的妃嫔嚼舌,被二小姐听见,那么臣妾请问您,二小姐明明是在伊湄宫养病,好好的她是怎么出来了?又怎么会听到那些妃嫔嚼舌?难道这也是臣妾安排的?这也要来怪臣妾?” 一番话说的抑扬顿挫,桦蕊沉着脸,愤懑道:“再说宫里哪一日没有妃嫔嚼舌,现下后宫这么乱,她们议论什么,难道都是我事先写好了的?怪人须有礼,即便您是皇贵妃,也不能凭空臆断一些事情就来责骂臣妾吧?” 听了她这番话,严一凌只是淡然的笑了笑。“你心里有火,又怒,也又恨。本宫瞧得出来,你隐忍的很辛苦。既然如此,何不干脆痛痛快快的撒出来?本宫倒是要看看,你除了扮可怜,虚以委蛇的善解人意,还有什么本事?” 说到这里,严一凌蹲下了身子,缓缓的向前倾。直到自己的脸就快要贴在桦妃的脸前。“我不知道你们管那叫什么,我们通常称为清醒催眠术。也就是,用你的眼神、动作、语言等等的内容,让人在瞬间就迷失了心智,听从你的吩咐。简单来说,就是你叫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桦蕊仰起头,与皇贵妃四目相对:“臣妾不知道娘娘再说什么。臣妾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妃主。比不得杨妃心志弥坚,能从冷宫里熬成妃位。也比不上徐妃好身手好智谋,能成为娘娘您的左膀右臂。臣妾更不如严妃,能为皇上舍弃性命,最后关头还倒在心爱之人的怀里咽气。臣妾不过是想在这宫中苟且偷安,哪怕不得宠,也要尽心竭力的侍奉皇上皇后,仅此而已。” “是么!”严一凌看着她目光有些躲闪。“你若不是害怕,何以不敢看本宫?” “臣妾几时不敢看娘娘了?”桦蕊蹙眉与她对视,眼珠子左右转动,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 严一凌冷蔑的勾起唇角:“车迟国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你要做下这样无耻的事情来?好歹你爹也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功臣,你这么做,就不怕害得他断子绝孙?” “皇贵妃你到底在说什么?”桦蕊红着眼睛,心颤抖的厉害。“你若有证据,叫我死在眼前都行。可是你若没有证据,就别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当我会怕么?” “你不会怕么?”严一凌冷笑起来,目光里充满鄙夷之色。“那这个布包吓得谁惊叫连连,要不是绊了一跤,只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的四处逃窜了。” “换做是皇贵妃,你就不会害怕么?”桦蕊不服的问。 “前几日,本宫去了皇后宫里,看见的人头比这多多了。要不是因为看见了那一幕,也想不起这样的灵感来教训你。”严一凌啧啧的捏住了她的下颌:“你不是要证据么!本宫可以明摆着告诉你,我没有。倘若有,你早就身首异处了,还能跪在这里和我说话?” 桦蕊气得想要挣脱她的钳制。 严一凌死命的捏住她的下颌,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就让本宫告诉你吧桦妃,宫里要弄死一个人,太容易了。本宫可以叫你身边的人下毒,本宫也可以设计让你惹恼皇上,被禁冷宫一世。随随便便就能想到一千种一万种叫你咽气的方法。但是本宫不能用!像你这么歹毒的女人,这么容易就死了,未免也太简单了。” “你放我!”桦蕊拼命的挣扎,反抓住皇贵妃的手腕。 严一凌毫不客气一把攥住她的头发:“就好比现在,本宫完全可以让汪泉掌你的嘴。根本无需我亲自动手。” “是。”汪泉恭敬的应声,走过来朝着桦妃的脸便是左右开弓。连续四个响脆的巴掌,一点没留力气。 严一凌这时候才松开手:“怎么样?很受用是不是?” 桦蕊被打的耳朵里只有嗡嗡的声响,子和嘴巴里都是血的腥味。“你这样,胜之不武,只能说明你是个弱者。你除了会摆皇贵妃的架子,会用皇贵妃的权势吓唬人,你还会什么?你怕我会因为父亲的关系而步步高升,你怕我早晚会取代你的位置,于是你就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冤枉我,你以为我怕了你,就再不敢争宠!我有没有说错。” “死鸭子嘴硬。”汪泉恶狠狠道:“奴才却不信了,桦妃娘娘的嘴,会比奴才的手掌更硬。” “啪啪!” 又是两下子,桦蕊被打的直接趴在地上起不来。 “好了。”严一凌示意汪泉停手:“别打死她,否则这戏还怎么唱。本宫命知道她是车迟国的细作,却拿不出证据,这多么令人懊恼啊。可是汪泉,戏要是一开始就收场,那还有什么意思。她就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日日受辱,心惊胆战的活着,如履薄冰的算计着。又要怕自己被揭穿,又要替车迟国办事,还要谨防本宫会杀了她,甚至诛杀她的族人。怕着防着敬畏着,还要斗,还要费脑子,到头来,只会生不如死。所以,千万别打死她,本宫还想这笔账慢慢的算呢!” “娘娘说的是。”汪泉恭敬道:“要捏死一只苍蝇随时都可以,可哪有看苍蝇没头没脑的乱撞乱飞有意思。” “你呀。”严一凌点了点桦蕊的额头:“聪明的太过了,聪明的稀里糊涂就把自己折进去了。本宫偏是要好好的和你算一算严卿这笔账。桦妃,打今儿起咱们这就拉开帷幕了!本宫到时要看看,一个不得宠又不忠贞的贱妇,如何能在宫里兴风作浪。”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一十五章:谁挑拨? 桦蕊忍着疼,咬牙站了起来:“皇贵妃,你以为这样子就能吓住我么?你放心我绝不会做自轻自践的事情,我是清白的就是清白的,我必须好好活在宫里,让你知道你错的太离谱了。” 严一凌很佩服她的勇气:“你所有的本事。也不外如此。只管放马过来,本宫等着你。” “娘娘,咱们该去苍穹殿见驾了。”汪泉满面笑意:“皇上还等着您呢。” “是了。”严一凌轻盈的转过身去,即便是背对着桦妃,也能想象到她那张脸上的狰狞与怨恨。证据这东西还真是不好找。从前她找不到皇后谋害奉仪的证据,如今她也拿不住桦氏勾结车迟国的证据。 没有证据,奉仪和严卿的仇就不算风风光光的报了。 死者不宁,生着的就认识废物。 严一凌越是想,就越巴不得桦妃沉不住气。 她只要沉不住气,就会露出端倪。“汪泉,叫人盯紧了桦妃宫,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来告诉本宫。” “奴才明白,娘娘您放心就是。”汪泉回头瞥了一眼守在外头的叶梅。目光很是冷峻。 小丫头吓得缩着身子拘着礼,一动也不敢动。 待到皇贵妃走远了,她才战战兢兢的闯进去。“娘娘,您没事吧?” 桦蕊的脸颊高高的肿起,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站不稳。“没事。” “娘娘,皇贵妃她何以如此……” “是本宫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桦蕊凝眉:“目光里满是沉静,旁人问起,便这么说。” “是,奴婢明白。”叶梅哪里敢多生事。毕竟入宫伺候的时间不长。 桦蕊一脚踢开那个用布做的,向人头一样的玩意儿,心里憋气。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她根本就没有安排过人去告诉楚月什么事。更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挑拨皇贵妃和司空家的关系。 一个楚月,又能挑拨得了什么呢? 再说,这么做也太过明显了吧!上厅斤号。 可是,是谁在背后动手脚,让她背上这样一个黑锅? 一路上,桦蕊走得特别急。生怕叫人瞧见她这副落魄的样子。来的时候,做的是皇贵妃预备的软轿,可见皇贵妃的心思有多么深,她是故意要叫她在这长街上丢脸。 “叶梅,我的脸是不是很难看?” 叶梅稍微抬头,只瞟了一眼:“没关系的娘娘,你的脸很快就会好的。等下奴婢就去太医院拿些散瘀的药膏。” 桦蕊点一点头:“好。” 两个人正走着,前头忽然就冒出一个人来。“娘娘,找到了,在这儿呢!” 宝起一连的笑意:“您瞧。” 良嫔轻摇慢晃的走过来,垂首一瞧:“猴崽子,倒是眼睛好。本宫和卷莲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什么。” “娘娘您衣裳上的珠子。华丽璀璨,奴才自然能一眼就瞧见。”宝起笑得殷勤。将地上捡起的主子递给了良嫔,猛然发现桦妃和侍婢近在眼前。“奴才给桦妃娘娘请安。” 这时候,良嫔才微微侧目:“呦。还真是桦妃妹妹。妹妹怎么在这里?” 走过去一瞧,良嫔惊叫了一声:“呀!妹妹,你这脸是怎么了?怎么肿的这么高?” 她这么一吆喝不要紧,附近闲逛的妃嫔们都走了过来。 桦蕊就是不想人看见,才选了一条比较冷僻的路来走。怎么知道良嫔和这么多妃嫔会等在这里。这意图也未免太明显了。“本宫不慎,自己摔的。” “摔的?”良嫔啧啧:“摔的怎么会是这样的痕迹,像极了指印呢。再说,也不可能都摔在脸上吧?桦妃妹妹,你怎么如此的不小心。想必是身边当差的奴才伺候的不好。” 眼尾一扫旁边的叶梅,良妃冷蔑到:“这丫头伺候主子如此的不当心,还真是叫人生气。宝起。你这就送了她去刑房领板子去。有她做例子,看看谁往后伺候主子还敢不当心。” “良嫔娘娘饶命啊,良嫔娘娘饶命。奴婢真的没有不尽心,是桦妃娘娘不慎跌倒所致。”叶梅跪在地上,也不敢忘记桦妃的叮嘱。心想着,有桦妃撑腰,想必良嫔这顿板子也未必真的能打下来。所以,桦妃交代的事情,她一个字也不敢泄露。 “姐姐,算了。”桦蕊摸着脸颊,淡然道:“当时的确只有本宫一人,不慎跌倒。叶梅并没有在旁伺候,所以和她没有关系。” 良嫔饶是一笑:“那也罢了。我就是怕这些才选进宫的小侍婢毛手毛脚,粗心大意。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既然妹妹说没事,那就好了。” 瞧见妃嫔们还没散,良嫔又道:“不管是怎么弄伤的都好,等下叫人去太医院拿些散瘀的药膏,仔细涂抹。看别留下什么痕迹才好。不然皇上见了妹妹这副样子,可真是要心疼呢!” “多谢姐姐关心。”桦蕊皱着眉头:“身子不适,不便陪着姐姐多说,先行一步。” “好。”良嫔微微屈膝相送,谁让人家是妃主呢。 只是人还没走远,她便又问那些妃嫔:“你们说,桦妃母家如此春风得意,谁敢在这时候抽咱们桦妃娘娘的脸呢?如此的跋扈,怕是这宫里也没有几人。” “还用问么,自然是伊湄宫那位最有气势。” “是啊,皇贵妃娘娘还关在毓秀宫呢……不是那一位,还有谁这样容不下人。” “那是咱们没那个巴结人的本事。难道你们忘了莫氏么?人家现在可是正经的主子了。巴结的好,可就是莫嫔娘娘了!” 良嫔听着这些人有一句每一句的嚼碎嘴,不由的叹息。“你们啊,真是长日无聊闲的。什么时候也能熬到嫔位再说人家吧。我便不信了,若是给你们机会去巴结皇贵妃,你们会无动于衷?” “娘娘教训的是。我们呀,肯定捧着洗脚水就去了。那挨了打的,肯定是没把洗脚水送进去,凉了娘娘的脚。” 妃嫔们哄笑个没完。 那笑声,就像一把一把的刀子,毫不留情的扎在桦蕊的心底。 在这些女人眼里,她虽是妃主,却是如此不堪的妃主。 是啊,母家再怎么显赫都好,连皇贵妃不是也这么嘲笑她么?一个不得皇上宠爱的女子,能在宫里掀起什么风浪?那乔贵嫔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可是,究竟要怎么才能让皇上对她用心? 这辈子,还有这样的可能么? 桦蕊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还能不能撑下去。还能用什么法子,叫皇上有一丝的用心。 “娘娘您别难受了,宫里的女子,长日漫漫便只能靠碎嘴打发光景。”叶梅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原本她也不该多这个嘴。但是桦妃真的很好,无论她和叶子做错了什么事情,桦妃从来没有只言片语的责骂。 “本宫没事。”桦蕊的语气很平和:“等过一阵子,本宫的脸好了,那这件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旁人宫里再生出什么是非,她们也就顾不上耻笑我了。” “娘娘真是受委屈了。”叶梅其实很想问,皇贵妃为何要这样对她。但是这样的话,她还是不敢说。 “行了,你这就去太医院拿药吧。剩下的路没多远了,本宫自己回去。”桦蕊如旧道:“省得你跑来跑去多走许多路。” “是,娘娘。”叶梅行了礼,便赶紧朝太医院去。 桦蕊一个站在这宫里,只觉得旁人头顶上都是阳光明媚,而她却顶着阴云。 “奴婢给桦妃娘娘请安。”田姰捧着才洗好的帷帐,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娘娘,这是奴婢为桦妃宫拆洗的帷帐,正打算给您送到宫里去。” 看见田姰的一瞬间,桦蕊差点就涌出泪来。幸亏她很自然的转过脸,用手遮起了脸上的伤。“本宫的侍婢去了太医院,你便帮本宫送回宫里挂起来。” “是。”田姰依旧没有多言,一路上低首,小心翼翼的走在桦妃身后。也唯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 待到入了宫,桦蕊便支开了叶子,只吩咐她去熬些清粥,等下服药前喝。 桦妃宫伺候的奴才一向不多,季斌又是忠心耿耿,如此,桦蕊才敢和田姰多说两句。“皇贵妃已经盯上了我,并且知道我会秘术。还将严妃之事扣在我身上。看样子,我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你现在知道没有我的帮手,你只有挨打的份儿了吧?”田姰洋洋得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桦蕊很是生气:“我暴露了,你以为你跑得了么?皇贵妃为什么要把乔贵嫔身边的人都赶走,你没想过?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你那么伶俐,偏是什么都吐露给乔贵嫔,结果就只有被那蠢货卖了,险些暴露你自己。我不提便算了,你还来这样耻笑我?田姰,你信不信我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呦吼,这怎么还真的生气了?”田姰轻蔑的勾起唇:“我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你何必当真呢!” “本宫岂有心思和你玩笑!”桦蕊的脸肿的厉害,用力的说话只会觉得刺痛钻心。“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几个月,一定不要露出痕迹。任凭皇贵妃再怎么逼迫我都好,绝对不能让她抓住证据。” “知道了,那你……又要施展你的苦肉计?” “只凭苦肉计,我烂了一张脸,皇上不爱还是不爱……”桦蕊有些心灰意冷:“我再想想吧。” “好。”田姰低眉:“我得走了,久了惹人怀疑,这几个月我不会多来你宫里,以免被皇贵妃察觉蛛丝马迹。总之你要是有事情,就多去积福堂祈福。里面自然会有人帮你。” 桦蕊听了这话,不由得一个哆嗦:“你们……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在宫里?” 田姰笑了笑:“又说错了桦嫔娘娘,不是我们,而是咱们!你以为你还能选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一十六章:殿上解困 “爹娘、碧儿。”严钰走进来,一身戎装:“等下我便要出征了。” 严将军和夫人都在殿中,面上均是肃和之色。 严一凌沉沉的点头:“皇上肯用你,你自然要竭尽全力。但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顾着自己。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楚月,等着你回来。” “有你这句话,我没有什么不放心。”严钰正色行礼:“爹,儿子一定要为严家争口气,不辜负皇上的期望。也请您和娘好好保重身子,等着儿子凯旋归来!” “好。”严将军一声朗笑:“这才是我严家的好子孙,爹等着你凯旋而归!” 严钰一拱手,沉着头行了个礼,转身爽利而去。 朝堂之上,跪谏的臣子并不在少数。 奉临侧首望了望小侯子:“这时候,严将军是不是已经跨上了战马,要出征了?” “回皇上的话,正是。”小侯子恭敬道。 “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孙益民连连摇头。“长街之事还未查清楚,严将军怎么说也疑犯。岂能身披铠甲,跨马出征?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会污损皇上您的圣明?再说,朝廷上可用的将军不在少数……近日各地又战乱不断,区区一个严钰,如何堪当大事?老朽还请皇上斟酌。” “因为你们的弹劾与上奏,朕连送严将军出征的事情都搁置了。也罢,待他凯旋而归,朕必将出宫相迎三十里以贺,表彰他的功劳。至于长街的事情,朕已经交由摄亲王亲自调查。摄亲王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么?必然铁面无私,不会因为朕是皇帝就卖朕薄面。届时,朕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皇上,微臣也赞同孙大人的看法。既然严钰一身污水,就不该担着朝廷的戎装。”赵子杰附和道:“微臣以为。朝廷并非选不出合适的人选,皇上实在不该因宠爱皇贵妃,而过度倚重严家之人,有失偏颇。”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臣附议。” 这一附议,便又是跪了一地。 孙益民道:“老臣斗胆恳求皇上,截回严钰,复议出征人选。还请皇上三思。” “哈哈哈哈。”一阵朗笑声震耳欲聋。 朝臣们纷纷回头,都想知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咆哮苍穹殿。 “老夫只听闻这女人闹脾气,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好歹也是三种办法啊。可是你们这些臣子,不是动不动就规谏,便是要在这殿上碰死,好歹也多几种花样。没的叫皇上都看腻了。”摄亲王端步走了进来。气势迫人。 朝臣们听了这番话,自然是心里头不舒服。但摄亲王就是摄亲王,由不得他们诋毁。 “皇上。”摄亲王刚走上前,还未曾行礼。 奉临便道:“小侯子。看座,请皇叔坐着与朕说话。” “是。”小侯子赶忙亲自搬了黄花梨的椅子过来,毕恭毕敬的搁在了殿中央,以示恭敬。“摄亲王您请坐。” “谢皇上。”摄亲王稳稳当当的坐下,便道:“皇上交托微臣所办之事,微臣幸不辱命,已经办妥了。” “请皇叔说明。”奉临眼底透出一丝喜悦。 “长街一事,老夫已经查清楚,那个死了的车夫也不是什么车夫,而是个身手不凡的武士。因何而出此言?”摄亲王瞟了一眼孙益民:“孙大人可知?” “老臣愚钝,还请摄亲王明示。”孙益民脸上有些挂不住。头垂的有些低。 “车夫成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烈日当空之时也要挥舞着马鞭,送主子进出。但是他皮肤白皙,掌心也没有握着马鞭而留下的老茧。有的却是,常年使用兵器留下的痕迹。再有,他的确是因为马车翻到,而摔落撞上头而死。但这并不是严钰动的手。” 赵子杰却不信了。“微臣却听说,当日长街之上,许多人都瞧见是严钰弄翻了马车,摄亲王这么说,岂非是要包庇他?” “胡眼乱语。”奉临不悦的虚了虚眼睛:“你们指责朕偏宠皇贵妃也就罢了。朝堂内外,谁不知摄亲王铁面无私,正直不阿,岂会偏私严钰?” “微臣失言。”赵子杰赶忙施礼:“还请皇上息怒。” “皇上,无妨。”摄亲王却并无愠色。“人会说谎,证据却不会。那车夫的背上,掌印分明。显然是在马车翻倒之前,被人狠狠从后面击打落地,才会摔的那么重,当场就咽了气。老夫请了最好的仵作来验查尸首,是生前留下的掌印还是死后,亦或者是生前多久……他都能验查的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摄亲王从身上掏出一份折子。“未免耽误时间,老夫已经将详细的内容写在折子里,皇上一看便了然。成日里上朝都是议国事,皇上也会疲倦也有情绪。所以,老夫不得不提醒你们,能写清楚的就写个仔细,别有事没事的跪呀跪的。就跟朝廷会留下你们用完午膳再回府似的。” “果然十分清楚,多谢皇叔。”奉临看完折子,脸色好多了。 “皇上何须言谢,老夫的性子您还不知道么?最见不得就是藏着掖着背地里弄些见不得光的事。这样便是最好,什么都清清楚楚的。”摄亲王道:“孙大人是言官,八成不太懂武功上的事情。老夫要不要单独给你解释一下,那一掌的位置,只可能是从背后偷袭所致。而当时严将军却是站在马车的正前方,所有长街上的经过的人皆能作证。如此,你便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是。”孙益民脸上有些挂不住:“摄亲王所言,老臣已经明白。”上厅丽划。 “那便是做好。”摄亲王又是朗盛而笑:“至于那被抢的民女,乃是司空赟的二女儿。老夫可是知道,严家若是能与司空家结秦晋之好,那对朝廷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再说,年轻人的事情,咱们这些土埋半截的老东西了,又怎么会懂。孙大人总不见得是要在这上头做文章吧?” 说到这里摄政王正了正脸色:“别说老夫没提醒你们。但是司空楚月可是被人拿着锁链拴在脖子上作为人质。即便不是严钰,那个有血性的男子瞧见了,会不想阻止这样的事情呢?当然,你们这些言官,只会动嘴皮子的就例外了。拉不开工,拔不出刀的,马车倒是不会翻,马蹄子先把你们踢飞了。” 奉临听着这话,也觉得特别解气。 任凭他怎么解释,这些老不休就是不信。非咬着严家不放,咬着碧儿不放。 现在可好了,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皇叔,朕这里有最好的香茗,不如您移驾后殿,与朕对弈品茗?” “那是自然,皇上可别忘了许诺老夫何事。”摄亲王捋顺了胡子,满面笑意。 “朕自然不敢忘记。”他朝小侯子点了点头。 “退朝——”小侯子扬声,跟着便有小太监们一声一声的传下去。 奉临召唤他近前说话:“去告诉皇贵妃,亲自下厨准备些珍馐百味,请摄亲王好好尝尝。” “是。奴才这就去。”小侯子也是一脸的喜气。若不是摄亲王公正严明,这些人还不知道要烦皇上多久呢!“ 人都散了,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朝摄亲王深深鞠躬:“多谢皇叔。” “你这小子,几时便的这么客气。”摄亲王捋着胡子看着他,意味深长道:“只是有件事,老夫也必然要说在前头。皇后到底是中宫,现下朝廷上已经乱成这样,后宫里不能再不安宁了。寻个什么由头,把皇后解了禁足也就是了。好歹让后宫诸人瞧瞧,皇上你不是刻薄发妻的人,也好叫她们都安宁些,安分些。” “是。”奉临恭敬道:“皇叔所言极是,朕必然遵从。” “至于严老将军的事,倒也不难解。只要找到行贿和栽赃之人,便是没有不妥了。事情都是经人手去办的,如何化解,只待时机。总之,老夫自然替你多多担待。”摄亲王饶是笑起来:“就是不知道那丫头的手艺,是不是真的如你们吹嘘的那样好。” “是与不是,等下便见分晓,皇叔,里面请。”奉临十分的高兴。 “好。”摄亲王也是暖心。“你不知道啊,老夫有多久没来过这苍穹殿了。一晃多年,老夫也真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想想当初先帝在时,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皇叔与世无争,朕也不敢轻易叨扰。但只要您愿意回来,朕……” “诶!”摄亲王打断了皇帝的话:“老夫喜欢现在的日子,离开朝廷才知道什么叫有滋有味儿。你呀,好好的当你的皇帝便是。别瞧着眼下不安稳,来日安稳了,百姓们都过上了好日子,那就是孝顺先帝,让你皇叔我真正的享福喽。” 奉临笑得有些勉强,他不敢说,其实他曾经想过很多次,退位让贤。倒不是因为忌惮面前的重重危机,而是坐在这龙椅上越久,便越觉得了无生趣。他是真的不想,把自己的一声都耗在这里。“皇叔……朕时常觉得自己德行有亏,远不如先帝。” “皇上如此年轻,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摄亲王微微纳闷:“是否不如先帝,也并不是此时来评论,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好了,别说这些了,来,咱们好好下一盘,看看你小子的棋艺是否有长进。” “是。”奉临收回了神思,将黑子挪到自己面前:“皇叔请。”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一十七章:败妇 这一次还是不例外,皇帝要去毓秀宫解皇后的禁足,生拉硬拽的非要严一凌陪着。 去就去吧,严一凌心想,反正皇后也见了多次,总算是见怪不怪了。 再说。皇帝盛怒之下,赏了皇后那么多好玩意儿,只怕如今要去解禁足也拉不下脸来。她倒是起了个缓和的作用。让皇后少放些注意力在皇上身上,多一点关注她。 “到了。”严一凌从自己的玉辇上下来,走到皇上的御辇旁边:“皇上最好有个准备,等下无论见到什么都别太惊讶。” 奉临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那三百零九颗人头。“朕自己做过什么,当然心里有数。倒是你不怕么?” “不瞒皇上,臣妾和遥光曾来探望过皇后娘娘。”严一凌平静的说:“里面是什么样子,自然已经见过。” 其实何止是见过,她还从皇后那里得到了灵感,差点把桦妃吓死。 两人会心一笑,的走了进去。 果然一推开宫门。气氛瞬间就变了。 前庭院中树木虽然依旧葳蕤,可树下,除了一个又一个小土包,便只有一条通往正殿的路。从前摆设在两边的盆栽不是东倒就是西歪,枯萎的枯萎,颓败的颓败,终究是什么都不在了。奉临缩着眉头,也是终究没想到他与皇后会有这样的一日。 “这些是……” “臣妾亲眼所见,皇后娘娘撕碎了绫罗绸缎,将那些头颅的名字记下来,裹好,一个一个的安葬。这土包里,便是皇上之前的赏赐。”严一凌相信,无论是谁听到这番话都会相当震惊。 皇帝也不过就是个人罢了。 “你是说,这些都是皇后做的?”奉临的眉头情不自禁的蹙紧,像是被人一拳打在胸口。闷痛的有些难受。 “是。”严一凌毫不犹豫的说。 奉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当时做这件事情,也是被沈家气得不行了。因为他的自大而造成的一切危机,都像是耻辱一样凝聚在他心口。于是皇后便成了他发泄的对象。“朕是不是太刻薄皇后了?” 严一凌想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但是这么说,又好像是故意在帝后之间挑拨。她不爱也不屑去做这样的事情。“从前的事情已经是现在的局面,皇上无论怎么想,都不能改变。倒不如看以后。” “难为你还是这么大方。”奉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宫里的女人难做。臣妾若是不说漂亮话,只怕皇上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觉得臣妾小肚鸡肠。”严一凌耸了耸肩:“皇上,您先请进。” 奉临低眉慢慢的走进去,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如同墓地的地方,皇后是怎么挨了这么久。走进去。才发现这殿里破破烂烂的。所有的帷帐都被扯了下来,地上还有不少碎皮的丝屑。想来是皇后没有了绸缎,便只好用这些帷帐。 “殿上怎么也没有人伺候?” 心里有些不悦,奉临的语调难免生硬。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走出来应声。 严一凌有些心慌,该不会是皇后想不通,做出了什么傻事吧?但转念一想,皇帝做的这么绝,都没有把她如何,凭着一股心劲儿,皇后也不至于如此。 “皇后娘娘,您在殿上么?皇上来了?” 两个人从头走到尾,也没有瞧见皇后的影子。 便只好携手穿过了正殿,一起往后找。 还别说,快要穿过后庭来到皇后的内寝时。梧桐树下做这个砍柴的侍婢,总算是看见个人影。“你这奴婢是怎么在伺候?朕寻遍了整个毓秀宫,为未曾瞧见皇后的身影,你却有心思在这里劈柴?”奉临相当的不悦。 严一凌也道:“皇后娘娘在哪?” 那奴婢似是没听见两个人的说话,自顾自的干活。劈材的动作格外熟练,且力气也不小。再粗的木头,三两下也就劈开了。 “岂有此理。”奉临心里有愧,只觉得对不住皇后。没想到皇后被禁足在宫里,连这些奴婢都敢给脸色瞧。“朕说什么你没听见么?是要朕发落你去刑房才晓得怕?” 严一凌隐隐觉得不对劲,稍微推了推皇帝的手肘。“皇后娘娘?” 沈音苒这时才抬起头,包在头上的布被她顺势扯掉。侧过脸,轻飘飘的瞥了皇帝一眼。“臣妾如今的样子,皇上发落去刑房怕是那些奴才也瞧不出什么,到底不会污损皇家颜面。” 严一凌心里猜不准,皇后到底知不知道皇上会来。是本来就这样,还是为了让皇上更加心疼,才故意弄成这样?不过怎么都好,能在这个时候熬得住,撑得住,也足够叫人钦佩了。 “皇后娘娘身边,不是有内务局指派的侍婢伺候么?何以需要自己动手?” “皇贵妃说的轻巧。那些新来伺候的侍婢,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个个嫩的就像枝头上才冒出来的绿芽。她们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日日在这里,如同身在坟墓一样毛骨悚然,还能有什么心思伺候?”沈音苒擦了擦满是尘土的手,就是用自己的衣襟。 那动作,很自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窘迫。上厅厅亡。 “本宫一早,便已经打发她们出去了。现在这毓秀宫中,除了臣妾,便只有那些守在宫门外的戍卫了。砍柴挑水烧饭都是本宫自己亲力亲为。” 奉临沉默着一言不发。 沈音苒却十分的自如:“如此一来,倒是不用去在意晨光该怎么打发。这一日下来,忙的团团转,倒是比从前要过的充实自在。” 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沈音苒饶是笑了笑:“怪不得皇上要亲自耕种,想来在那个小院子里,皇上做的也不外乎是这些。臣妾也算是附庸风雅一回。”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奉临想了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皇上处置了沈家那么多人,连与沈家亲厚的也没有放过。如今这么说,难道是要放过臣妾么?”沈音苒低下头,将自己劈好的柴一块一块的放在手边的破布上。“臣妾生活着死,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皇上想怎样便怎样。臣妾不敢有怨言。” “不敢有怨言,不代表没有怨言。”奉临脸色多有不自在:“其实你心里,一定恨毒了朕对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一十八章:厌倦 “皇上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有用么?”沈音苒懒得去想那些事:“什么叫恨,什么叫毒?臣妾只知道肚子饿了,变得要吃饭,睡的冷了就多盖一床被子。” 这话多少让奉临有些没面子。“你能这么想,也未尝不是好事。” “是好事便好。”沈音苒看了看天色:“皇上。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就不留您了。宫里的米有数,臣妾也只够熬些粥维持今日所食。再说这地方阴气太重,有什么冲撞便不好了。您还是请回吧。” 这逐客令一下,奉临的脸就真的有些挂不住了。“朕这次来……” “皇后娘娘。”严一凌这下知道皇上带着她来的真实意图了。“皇上此番前来,是为了宣旨解娘娘您的禁足。稍后便会吩咐宫人将毓秀宫重新粉饰,一切又都是从前的样子。” 沈音苒只是笑:“这又是何必呢!臣妾已经惯了这样的日子,能挨便挨着,不能挨也不会碍着旁人的眼。好与不好,不都是如此一生么!” “前朝动荡,后宫必得安宁。”奉临诚然道:“皇后,这些日子,是朕让你受苦了。念在以往的情分。朕还是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这话,如同是火上浇油。 严一凌实在闹不明白皇帝是怎么想的。对皇后而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是没错。可是情分的话还没说上两句,便开始“提醒”她要以“大局为重”,也就是说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才不会亲自来毓秀宫。 皇后心性那么要强,会受他这一套? 果然,沈音苒听完之后,笑意更浓了。“皇上您睿智,文韬武略。天朝在您的统治下,只会国泰民安,百姓富庶。眼前的困难,并非是不可解。不过就是有人趁着沈家倒台,妄图拆皇上你的台。稍微动动手指动动心思也就过去了。至于后宫……” 沈音苒侧首看了一眼皇贵妃:“严家的女儿比着沈家的女儿,未必漂亮得多。但到底聪慧得多。有皇贵妃为您打点种种,本宫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完这话,皇后便将布兜提好,略微有些吃力的往厨房里送。 不知道为什么,严一凌总觉得是哪里怪怪的。 “皇上,不如臣妾先告退吧。想起这时候奉举应该下了课,臣妾也有好久没和他好好说说话了。” “也好。”奉临点头。 说真的,一个人走出到前庭院子里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写毛毛的。她不知道皇后将这些人葬在这里到底只是为了让他们入土为安,还是给皇帝脸色瞧。上在住号。 可她知道,一旦毓秀宫的宫门敞开,这一切便会被传到宫里宫外的每一处角落。到时候,只怕皇上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越是这么想。严一凌心里越不踏实。 也不知道皇上会说哪些温情脉脉的话,来暖皇后已经半死不活,冰冷异常的心。 “皇上,您怎么还不走?”沈音苒拿出火折子。点上了半干不干的稻草,一股呛人的烟子便升了起来。 奉临皱起了眉头,生火做饭他是会的。熬粥他也会。 只是这些事,他只为碧儿做过,如今若是不为皇后做,想必她的心气也不会顺了。 “让朕来。” 沈音苒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看着皇帝把柴巧妙的叠放在炉灶里,再把点燃的稻草深入其中,拿着扇子轻轻的煽动几下,如此娴熟,便心中有数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深谙点柴烧饭之道。皇上,臣妾不明白,皇贵妃到底是什么地方如此的吸引你,能让你放下九五之尊的身价,放下一国之君的威严,甘心情愿去烧锅做饭,做些平民百姓男子都不会去染指的事情?” 奉临被她问的有些愣。是啊,他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为碧儿做这些事?皇后把他问住了,他没想过。 半天,皇帝也没做声,沈音苒就明白了。“您不必说,臣妾懂了。” “是么?”奉临将洗好的米倒进砂锅里,将砂锅放在火灶上。先没有盖上砂锅的盖子。“朕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皇后你却了然?” “可不是么!”沈音苒有些无奈。“若是能选,臣妾也不愿意了然。但其实也不难想象。简单来说,无非也就四个字——情不自禁。” 奉临看这砂锅里渐渐热起来的水,仔细一想:“也是。很多时候,做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心甘情愿便可。” “就像严妃愿意为皇上牺牲性命一样。”沈音苒想起了严卿,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倒是可惜了,那么年轻,如花似玉的模样,还不曾为皇上留下一子半女便这么走了。但臣妾可以肯定,严妃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去了。” “皇贵妃也是这么说。”奉临的心又揪了起来。 沈音苒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看着当砂锅里的粥滚了起来,她便顺手把盖子盖上了。 奉临撤了火,文火继续熬着。又把皇后盖好的盖子移偏了一些,微微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看着他如此的娴熟与细心,沈音苒忽然觉得好陌生。这个皇帝,还是从前的那一个么?到底皇贵妃有什么本事,能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享受到的,是堂堂的天子,近乎完全的爱。而自己所有的又是什么呢? “朕……会让人重新收拾毓秀宫。那些……那些被埋葬的头颅,朕也会命人送回妥处。”奉临拧着眉头:“砍下他们的人头,朕一点也不后悔。朕只是觉得不应该一气之下就叫人送进毓秀宫来。难为你了。” 沈音苒笑了笑:“若不是皇上您这么做了,臣妾也不会彻底的醒悟。权势,争斗亦或者是荣华富贵,最终也不过是一捧黄土。从前臣妾恨透了皇贵妃,但现在想想,有什么呢?您的宠爱,能给臣妾就能给旁人,不过都是命数罢了。想明白,便是懂得什么事情是自己该做,什么事情,再也没有必要做了。皇上如果真的觉得亏欠臣妾,就叫内务府多送些蔬菜大米水果白面的过来,臣妾不想日日茹素,日日食白粥。” “音苒……”奉临喟叹一声:“是朕对不住你。你何曾不是如严卿一般救了朕。” “不怪皇上。”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打压妃嫔,荼毒皇嗣,稳固凤权,结党营私。每一条臣妾都做过,不光做过还手到擒来,无一不精。所以皇上即便是现在就给臣妾一个了断,臣妾也没有任何怨言。反正怎么都好,臣妾不愿意在跌进从前的那个漩涡,更不愿意再把自己逼成从前的那个样子。所以……皇上,您真的可以走了。好吃好喝好穿,已经是对臣妾最好的交代了。” 沈音苒侧过脸去,原本就不是特别圆润的脸颊,现在更加消瘦。 “皇上,臣妾真的真的不想再那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沈音苒心底只有一团死灰:“也求您别再来这里,搅乱臣妾的安宁。其实只要不看到您,臣妾便没有任何心欲,如此的清清静静,甚好。” 话说到这份上,奉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朕煮好这粥便走。” 沈音苒点了下头:“谢皇上。” 再往后,两个人便没有任何话说了。 从毓秀宫出来,奉临吩咐了小侯子:“去内务府指派几个胆大的奴才过来伺候。皇后毕竟是皇后。另外,你安排些人,连夜将前庭院子里那些……送出宫去,安顿在妥当之处。” “奴才明白。”小侯子谨慎道。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当,奉临又道:“等这件事情办好了,再叫内务府把毓秀宫重新整修一遍,让花房多送些鲜花过来。也给皇后宫里添些生气。” “奴才记下了。”小侯子心想,皇上该不会是因为心软才对皇后这般体贴吧?还是说,不见的时候也不觉得,这一见面便是想得厉害,皇上又对皇后动了情?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太刻薄了皇后?”奉临看他若有所思,便问。 “奴才不敢。”小侯子低着头,尽量不让皇帝看见眼里的神采:“奴才只是在想,皇后娘娘解了禁足,后宫里便不会再有太多非议。” “她们都议论朕什么?”奉临来了兴致,便多问几句。“刻薄寡恩?贪新忘旧?还是……别的什么?” “呦,皇上,瞧您说的。后宫里那些娘娘小主,谁不是日日盼着皇上去。巴不得能见着皇上您的面儿,又怎么会议论您呢!”小侯子赔笑:“即便是议论,也都是您日日辛苦之类。巴不得都能送上一碗参汤,给您补补身子。” “那她们议论什么,议论谁?”奉临问了之后,又觉得自己问的挺没趣。“罢了,你不说朕也知道。她们是在背地里议论皇贵妃,觉得是皇贵妃左右朕,才会让皇后被禁足在毓秀宫中是么?她们觉得朕偏宠皇贵妃,乃是因为皇贵妃……极尽魅惑,不择手段!” “皇上,娘娘小主们吃醋,也是因为在意您。何况茶余饭后随便嚼嚼舌根,也不是大错……奴才想,皇贵妃娘娘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小侯子可不想这时候惹恼了皇帝,毕竟这段日子,皇上的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行了,朕知道。”奉临心想,这便是碧儿的好处了。她经得起那些人的诋毁,她无谓,也无畏旁人说些什么。 “皇上。” 奉临正要上御辇,就听见身后有女子的哭声。 “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御前失仪。”小侯子少不得拦阻一下。“你是哪个宫里伺候的,竟然如此的莽撞无礼。是想去刑房挨板子吧?” “皇上恕罪,奴婢该死。”叶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奴婢该死,求皇上恕罪。” 这一跪下,她便是连连叩首。 奉临烦不胜烦:“行了,有什么话边说,朕没功夫听你哭。” “是。”叶子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我家娘娘,那一日不慎摔伤了脸……这几日涂了太医院送的药膏,不光是脸肿了,就连身子也跟着肿了起来。原本以为睡一夜就能好,可……今天反而更加严重了。奴婢求皇上赶紧去瞧瞧吧!” “你家娘娘?”奉临不太熟悉这宫婢,也不知道是伺候哪一宫的。 “奴婢该死,未曾禀明皇上,奴婢是桦妃宫中的侍婢,叶子。” “桦妃?”奉临想着华勋在前朝倒是忠心耿耿,便点头:“你先回去,朕随后便到。” 说话间,他瞟了一眼小侯子。 “你,过来,赶紧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过来桦妃宫瞧瞧。” 桦蕊等了一会儿,皇上的御驾还真就到了。 只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能面圣。“叶梅,你赶紧去拦住皇上,只说本宫貌丑。未免惊驾,还是请皇上回去吧。” “娘娘,这怎么行呢?皇上可不就是转呈来瞧您的么?再说,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总不能至此不提吧?若不是皇贵妃,谁敢在您的药里……” “住口。”桦蕊挑起眉头,冷喝了一声。 叶梅被吓得一个激灵,眼底闪烁着泪光:“娘娘奴婢……” 桦蕊瞧着她是吓得不轻,连忙道:“要知道,在皇上面前说皇贵妃的不是,又是些无中生有的话,是会人头落地的。你若是非要这样莽撞无礼,可别怪本宫到时就不了你。” “奴婢不敢了。”叶梅可不想死,拼命的点头:“奴婢记下了。” 不多时,皇帝便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桦蕊头上遮着青纱,仓惶的行了个礼。“皇上,臣妾貌丑,未免惊驾,您还是先回去吧。” 奉临没多说什么,兀自走过去揭开了她的面纱。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你的脸怎么会肿的这么厉害?” “臣妾也不知道,就是受了伤涂了些药膏便如此了。”桦蕊有些勉强的挤出微笑,这一笑,脸庞便是疼的她剜心。从前的苦肉计没少用,可这一回,不知道是谁闹了这么一出,可真是要把她折磨死了。 “朕已经叫太医过来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奉临拉着她坐好。“是怎么摔伤的?如此的不小心?” 桦蕊轻轻摇头:“臣妾前一晚没有睡好,不小心便滚下了阶梯。当时臣妾想一个人静一静,便没要奴婢们跟着。皇上,您不必为这些小事操心。臣妾会遵从医嘱,好好用药的。您还是请回吧!” 这还这是怪了。奉临心里冷笑起来。今日遇见的女子,都是要他走的。“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歇着。” “是。”桦蕊起身行礼:“恭送皇上。” 平时美貌的时候都留不住皇帝,何况是现在呢! 只是这药膏真的是皇贵妃的主意,还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就如同楚月的事情一样?这个人要是不被揪出来,那她一定还会被人算计,麻烦不断的被算计。 会是谁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一十九章:再劝 皇帝的一道圣旨,整个毓秀宫焕然一新。 前庭的那些土包一夜之间便消失不见了。原本的青砖地两边,铺满了各色的鹅卵石与鲜花。 想来没有见过从前景致的人,也很难想象现在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严一凌慢慢的走进来,恍然若梦。 殿里的帷帐又重新的挂了起来,摆设陈列也都更换了。 汪泉躬着身子走在后头。也是不由得惊讶:“内务局那帮子奴才手脚真是利落,清早起便来,两个时辰不到就置办的这样好!” “是啊。”严一凌点头:“这宫里也就是你陪本宫进来过,旁人若是来,岂会知道一夜之前是什么情景。”上在节技。 “皇贵妃娘娘驾到——” 来到殿外,汪泉扬声通传。 紧忙有小侍婢出来迎驾:“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这侍婢倒是从前内务局指派的丫头,严一凌记得她叫叶萍。 “皇后娘娘呢?” 叶萍一脸的惶恐,似是不敢开口。“回皇贵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她……她……” 汪泉有些不满,斥责道:“有什么说什么便是,结结巴巴的像什么样子?” “是是。”叶萍深吸了一口气:“皇后娘娘正在小厨房里忙活呢,说是要自己煮午饭。奴婢们怎么也劝不住。娘娘她还不许奴婢等人跟着,更不叫在旁伺候。就连……就连凤袍也不肯换上,穿的都是些粗布的衣裳。” “知道了。”严一凌猜想,昨天皇帝和皇后一定没谈拢。皇后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所以今天便坚持着不肯顺从。也是难为皇后了,当皇后这么多年,想必是头一次这么执拗的和皇上作对。“你带路吧,本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是。”叶萍低着头走在前头给皇贵妃带路,心里很是忐忑的。 严一凌来到小厨房的时候,果然看见不少奴才都远远的候在厨房外头,既不敢进去,也不敢多看一眼。 毕竟是皇后。纡尊降贵的跑到厨房里当自己烧饭吃,传出去了,污损的便是皇家的名誉了。“本宫陪皇后就好,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人应:“是。”奴才们原本就不想守在这里,怕万一皇后要是不悦了,拿着这个由头把他们都发落了。皇贵妃这么一说。自然是迅速的撤下。 严一凌走进去,看见皇后正在摘菜,不由皱眉。“娘娘何必如此?” 沈音苒看见她不胜其烦:“本宫已经和皇上说了,这毓秀宫便是本宫的世外桃源。你们不必每天都过来搅乱本宫的清静,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能吃到最新鲜的蔬菜,内务局送来的都是好东西,皇上没有亏待本宫,已经足够了。” 这话让严一凌哭笑不得:“皇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天下黎民之母。一身绫罗价值万金都是寻常事。难道会因为一餐有菜有肉便觉得满足,就不是亏待了?您怎么会没见过好东西。” “本宫这身衣裳,是从之前伺候过的嬷嬷房里发出来的。当日毓秀宫中能撕扯的绫罗绸缎,都已经撕扯用上了。连帷帐都没有放过。更何况是本宫从前那些,所谓价值万金的凤袍。金贵如何?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它们不过是一块布罢了。” 沈音苒平静的看和她,眉目里只有清淡:“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真的可以回去了。本宫不想再多费口舌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且,本宫也知道,你来劝,不是你自己的初衷。而是希望后宫能平息风波,也好让皇上能够安心的理政。对么?” 严一凌不否认,甚至用于承认:“其实,解除毓秀宫的禁足,是摄亲王的意思。摄亲王替家兄严钰查清了长街行凶的事情实则诬陷,所以臣妾理当还摄亲王这个恩。” “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你只是为了皇上。”沈音苒勾唇而笑:“那便是更没有必要了。这里挺好的,以前的种种,昨日本宫已经向皇上坦言了。包括打压妃嫔荼毒皇嗣。一句也没少说。皇上依旧不知与否,坚持要解本宫禁足,想来也是因为摄亲王的缘故。” 若换做从前,沈音苒一定会觉得很失望。但是现在,她心里没有这样的感觉。很多事情,其实想明白了又有什么呢! “好了,你可以走了。摄亲王那里若是问起,只管说是本宫自己的主意。再说,毓秀宫已经恢复了原样,你们大可以说是本宫身子不适,有心无力去理会后宫之事。想来摄亲王能让皇上恢复本宫的身份,却一样不能让皇上重新宠爱本宫,所以,维持现状就好。”沈音苒低下头继续摘菜,不再多说什么。 严一凌虽然不明白她这么做到底是不是以退为进,可是从她的眼神和举止,并没有看出一点违心的意思来。也许是因为这一次的伤害太大,让她根本就无法忘记。“皇后娘娘,您还是再斟酌斟酌吧!” “皇贵妃。”沈音苒看她转身,不由得问:“时至今日,你得到的一切是你想要的样子么?” 这话问的很是直白,也很锋利。 回想从做“严碧”的第一天起,走到现在,哪一步又是严一凌希望的样子了? 起初她就是想逃出宫去,开始新的生活,可奉仪却被人害死了。随后的一路,她都拼命的向上,一步一步的接近皇上成为真正的宠妃,也只是为了报复皇后,为了报仇。可眼看着就要达到目的,却发现原来真凶很可能另有其人。 而自己不带没有走对路,还稀里糊涂的爱上那个天下间最不“忠贞”的男人。 严卿又出事了。 跟着便是摇摇欲坠的严家,她越是登高,就越是危险。 朝夕间,就有可能失去身边的一切。 “很难回答么?”沈音苒笑了起来。“你如今已经贵妃皇贵妃了,又几乎得到了皇上全部的宠爱。整个后宫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连本宫也不例外。你膝下还有个争气又听话的好儿子。来日他荣登大宝,你贵为母仪天下的太后,什么都足够了,什么都有了。难道这样还不够你知足的?是不是,即便是这样,你的内心也没有一日的安宁?” “是。”严一凌没有转过身,她不想看皇后的眼睛。 “呵呵。”沈音苒寡淡而笑:“所以啊,什么是真的,什么才叫值得?吃进肚子里,使你不会忍饥挨饿的才叫饭,并不是只有珍馐百味才可以。穿在身上,让你温暖不觉得寒的,并非只有绫罗绸缎才能做到。也许,你满眼浮华,根本不懂本宫再说什么,但……你若真的想要得到安宁,你早晚会明白。” “不。”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旋身与她四目相对。“我心里一直都渴望平静安宁的日子。正因为如此,我讨厌眼前看到的浮华与奢靡。这些东西,只会迷惑人的心智,叫人滋生欲望、贪婪甚至野心。而这一切,会拼命的把宁静推远,让人再怎么伸长手臂也难以触及……” “能说出这番话来,你不是该看的很明白么?”沈音苒诧异的看着她:“既然如此,你辛辛苦苦的争斗,筹谋又是为了什么?” 严一凌笑了起来:“支撑我走到现在的,有两种情愫。一是爱,另一是恨。” 沈音苒闭上了眼睛,眉头锁紧:“懂了。” “那就好。”严一凌也懒得去解释。 “所以,你可以继续好好的过你的日子。而本宫,真的不想再回到从前了。皇贵妃,你永远不知道,手捧着那些头颅,看着鲜血低落,看着皮肉腐烂的滋味。我,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平静,就当我拜托你好么?不要再来毓秀宫,也不要让皇上再来。”沈音苒说同样的一番话:“我不想再和从前一样,没天活在筹谋妒害用无休止的争斗里。我怕再度迷失,就未必能走出来了。当是我求你。” 这一次,严一凌笑了起来:“有些人生就注定是一国之母,有些人穷尽此生也不过是低微的奴才。臣妾相信命由天定,虽然说人未必不能胜天。但是皇后就是皇后。” “你为何非要这么固执,难道本宫不去争,你便不会过自己的日子么?”沈音苒看着她,眼底涌起了些许的懊恼。“难道不把本宫当做对手,你便不知道如何在这宫里还有什么意义么?” 想了想,严一凌还是说了:“臣妾不是已经提到过么!宫里有车迟国的人,这个人只要还在宫里,就会想方设法的为祸,替她的主子谋夺江山。凭臣妾的一双眼睛,要盯着后宫,要盯着奉举,要盯着这些虎视眈眈的人,当真是疲惫不堪。短期或许不会有什么疏失,长此以往,只怕力不能及。就算皇后你不顾着与皇上多年的情分,难道也忍心看着万里江山拱手让人?” “你抬举本宫了,你能做到的,本宫未必能。”沈音苒垂眸,心里交织着一些莫名的东西。“皇贵妃你走吧,别再让本宫的心不平静了。” “好。”严一凌提了口气:“一切取决于皇后娘娘您自己。臣妾会告诉皇上,娘娘您的旧疾发作,需要静养。这段日子,后宫是不会来搅扰您的清静。但再往后,要怎么做,全凭您自己决定。如此,皇后娘娘也该满意了吧!” “若……你与本宫并非都是皇上的女人,也许……” “可惜没有这种也许。”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二十章:巧施计策想 毓秀宫被解禁了三日,宫里的流言蜚语便传了三日。 各种说辞都有,无不是冲着严一凌来的。 于是第四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她便叫汪泉去后宫传旨,请妃嫔们前往伊湄宫请安。 “小姐。您让汪泉去熙荣园,想必楚月小姐也要跟着来。误会还没有解释清楚,等下若是在殿上起了龃龉只怕不会好看。楚月小姐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 “我倒是觉得,若真的有缘分,即便是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也还是有缘的。”严一凌微微一笑:“何况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又何必在意这些。” “也好吧。”素惜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妃嫔们便陆陆续续的到了。 就连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的桦妃也蒙着面纱款款而来。伊湄宫的正殿上,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不多时,人就齐了。楚月也果然随着乔贵嫔一并来了。 严一凌稳稳的坐着,看着殿上的人,饶是一笑。“宫里伺候的妃嫔。似是越来越少了。” “怎么会呢。”良嫔还嫌人多呢。“皇后娘娘歇在毓秀宫里养病,只看着殿上皇贵妃娘娘您高高在上。随后便是桦妃、樱妃、徐妃、杨妃、乔贵嫔、裴贵嫔、云嫔以及久不露面的莫嫔,再加上臣妾……只怕也不少了。这还没算那些微末的妃嫔,虽然微末,她们可也都是正经的小主。月例银子照样的发啊!” 沈凉悦抿唇而笑:“良嫔这是怎么了?皇贵妃不过只说了一句话,你便这么多话的等着。”她低下头,淡然道:“其实算算,这宫里还当真是少了些人。” “是啊。”桦蕊叹了口气:“从前的王嫔,而后的苏嫔、万贵妃以及严妃便是都走了。皇上身边,也有许久没添新宠了。” “可不敢胡说。皇上在意皇贵妃娘娘,自然这眼底和心里都容不下旁人。”良嫔笑意迷蒙的看着桦妃:“那莫嫔便也算是新宠吧?封嫔之前,皇上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一朝获宠也就是嫔位了,多亏的皇贵妃娘娘贤惠,肯提拔她?只不过臣妾一直不明白,莫嫔回乡省亲。这一走便是好几个月,怎的还不见人回来?” 严一凌并没有露出什么脸色,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叽叽喳喳,她早就习以为常了。“莫嫔的母亲病重,她至孝,便求了恩典返回母家照顾。这也是皇上点了头的。” “哦,原来如此啊!”良嫔笑吟吟的说:“臣妾还以为……” 沈凉悦侧首看着她:“良嫔还以为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也没什么,大家都心领神会。”良嫔仔细瞧着樱妃,也是多日不见,她看着消瘦多了。沈家这一倒,她们这些沈家的女儿可不比从前了。“莫不是樱妃长久不出宫门与诸位姐妹说话,才至于不能体会臣妾的意思吧?” “良嫔的意思,是皇贵妃见不得莫氏承宠。所以随便找了个由头便打发出宫去躲躲。等皇上忘了有这么个人了。再叫她回来。樱妃不是连这个也听不明白吧?”杨絮沉着眉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徐天心。 徐天心不知在神游什么,眼底一片冷寂,丝毫不被殿上的气氛熏染。超凡脱俗。 沈凉悦笑了起来:“这么直白的话。也就唯有杨妃姐姐您敢说。”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便是耻笑良嫔有胆子出声没胆子认。上在吉弟。 “樱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座各位心里都没有这么想?”良嫔不甘示弱道:“那你们都说说,这几日宫里那些碎嘴的闲话是什么人挑起来的?你们坐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原委?后宫这么多人,偏就是只有我一个好奇是么?” 这下子,话题倒是扯到点子上了。 严一凌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微微皱眉。“本宫今日传你们过来走这一趟,也是为了说明白这件事情。皇后娘娘的禁足已解,之所以还未恢复回宫请安之礼,乃是因为皇后的身子不痛快,想要静心休养。暂时不愿让人去打扰。” “就这么简单?”良嫔不信。“臣妾听闻皇后娘娘是旧疾发作才会身子不痛快。可是太医院的奴才去毓秀宫请脉,也就只是一次。还被挡在了宫门外。这又该怎么解释?” “皇后不愿让太医瞧,需要怎么向你良嫔解释?”杨絮很是疑惑的看着她:“你想知道,待皇后娘娘愿意见的时候,自己去问个明白不就是了?现在拿出来说,好像是有人故意拦着不许去一样。” “这话是杨妃你说的,可不是臣妾说的。”良嫔白她一眼:“不管太医是为何不再去了,皇上总也不会对娘娘不管不问吧?除非是……” “除非是身边有人挑唆对么?”严一凌瞧她每次都把话说一半,实在是太累了。于是便忙不迭的接茬,赶紧替她把话说清楚,也省的她累听的人更累。 “我知道,良嫔又要说她可没说,这话是皇贵妃娘娘您自己说的。”沈凉悦舒展了唇瓣,端起茶抿了一口。 “皇后就是皇后,本宫再如何也不过是皇贵妃而已。”严一凌低着头,慢慢的说:“所以,除了皇上的吩咐,皇后的吩咐作为妃嫔,本宫也同样要遵从。既是要安心的休养,又何须不相干的人每日去扰嚷?当然,难免有人会觉得本宫是怕失去手中的权势才会如此,也不愿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这后宫里不可能只有一把声音对么?” “说来说去,臣妾还是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良嫔笑着道:“皇贵妃娘娘也不必在意,臣妾不过是就事论事,绝没有针对娘娘您的意思。何况臣妾卑微,有什么胆子来针对您。就算有胆子,也没有那个本事啊……” “没本事就少说两句,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杨絮有些烦躁。 严一凌笑了笑:“前朝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现在外头兵戎相见,若是局面控制不住,想必祸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蔓延至皇城。所以,宫里就不能再乱了。就算你们不心疼本宫,也得多心疼心疼皇上吧?既然皇后娘娘凤体违和,不愿意操持后宫诸事,为表本宫分忧之心,昨晚已经向皇上求情,册封一位贵妃,协助本宫管理好后宫诸事。如此,你们也就不会责备本宫独宠,把持权势,欺凌皇后。” 对,后宫里的传言就是这么说的。 独揽圣宠,把持权势,欺凌皇后。 也亏得她们能把这些字眼用的如此精到,强加在她身上。 “册封贵妃?” 在场的人的脸色都因为这四个字而大变。 毕竟宫里现在还有四位妃主,将会是哪一位有这个荣幸,只怕…… “是啊。”严一凌点头:“册封贵妃。” 良嫔叹了口气:“万贵妃也是没福气的。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却撒手人寰。倘若她现在还在,这宫里怕是局面又不一样了。” 这时候,在场的人除了徐天心,只怕每个人都在嘀咕这件事。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听良嫔说些没用的废话了。 “敢问皇贵妃,您推荐了哪一位娘娘,求皇上册封呢?”良嫔笑容可掬的问。 自然,其余的人也都想问,只不过碍于脸面,不好做的这么明显。 “良嫔这么问,莫非是自己想一步登天?”杨絮笑弯了眼眉。 “杨妃玩笑了。臣妾卑微,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个嫔位。只是大家既然都好奇,臣妾一贯又多嘴,帮着问一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良嫔微笑着端起了茶盏,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只等着皇贵妃开口。 “这个……”严一凌笑了起来,心想,平日里都是你们给我出难题。今天也轮到我给你们上把劲儿了。为了争这个贵妃之位,只怕你们要挤得头破血流了。都不安宁,后宫反而安宁了。也省的有些人背地里使坏,现在怕是防着别人的撅害都难。 “怎么?不能说么?”良嫔奇怪的笑了笑。 “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不好说。”严一凌很沉静:“说不好。” “这是为何?”沈凉悦也不明白了。 “虽然说册封贵妃是后宫的事情,但归根结底,后宫的事情也是归皇上管的。本宫只能向皇上提建议,但是从妃位直接册封贵妃,还是提拔皇上信任的妃嫔册封……到底如何甄选,本宫却不知道了。只有看皇上的心思。” 这番话,是把每个人心里那只蠢蠢欲动的虫子都唤醒了。 即便是杨絮,也没能阻止自己的渴望。毕竟,贵妃之位,她也垂涎了好久。皇宫里苦熬了这么多年,真得了晋封,也算是不辜负了。 “皇贵妃就是要说这些么?”徐天心早就坐累了。 “是啊。”严一凌笑着点头。 “要不是你宫里的茶不错,我早就坐不住了。”徐天心轻盈起身:“我还要回去侍弄我宫里的花草呢。” “好。”严一凌知道她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在意。 “真有人视金钱如粪土,连贵妃的宝座也不稀罕!”良嫔目送徐妃离开的背影,不禁摇头。“这徐妃娘娘,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也差不多了。“严一凌笑了笑:“你们回去也都打听着些,苍穹殿若有旨意,想必会很快送出来。只不过皇上这几日繁忙,未必什么时候能选好,你们也都别着急,等着就是了。” 所有人一并起身,齐齐道了声是,便又叽叽喳喳的议论着退下了。 “小姐这一招用的可真是巧妙。现在她们烦都烦不过来,自然是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争贵妃宝座上了。如此,咱们也算是有几天安静的日子过。”素惜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么?”严一凌也是烦不胜烦:“我答应摄亲王的事情还没做到,皇后也是个犟脾气。咱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能让她愿意敞开毓秀宫的门要紧。”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二十一章:鸡犬难宁 奉临来的时候,严一凌正在用午膳。 “皇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小厨房里准备的都是些简单的饭菜。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严一凌边吃边说,也没有站起来行礼问安。 倒是章嬷嬷和素惜毕恭毕敬的把皇上迎了进来。 “朕就是喜欢吃你宫里小厨房做的简单饭菜。”奉临看她吃的津津有味,不免皱眉:“怎么?还舍不得加一双碗筷?” “奴婢这就去加。”素惜笑盈盈的退下。 严一凌示意章嬷嬷也不用从旁伺候了。“看皇上一脸喜色,想必是外头没那么乱了吧?” “瞒不过你的双眼。”奉临饶是笑了笑。“你哥哥到底是严家的少将军。从皇上到徐城,再到平良一路上披荆斩棘,消除了不少隐患。不日便要前往边城。朕派遣的其余几位将军,也在从不同的方向往西林会聚。到时候,天朝便算是太平了。”上史东弟。 “哥哥善于作战,何况为朝廷为皇上尽忠从来都是严家的本分。”严一凌笑着从素惜手里接过碗筷,亲手放在皇帝面前。“皇上尝尝这道老厨白菜吧,味道不错呢。” “好。”奉临吃了一口,只觉得舒心。“其实那天,朕在毓秀宫中,有替皇后熬了一锅粥。” “是么。”严一凌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点头。 “你觉得,朕是不是愧对了皇后?”奉临看着她眉心夹杂愁色。不免关怀:“让你去劝皇后顾全大局,也是为难了你。后宫这么多人,朕想着尽量平衡,但是根本就不可能。就好比内务局呈上的翡翠,有大有小有好有次,不可能分到每个人手里的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严一凌盛了白米饭,递到皇上手边:“可是妃嫔也分等级啊。皇后便是正妻,自然要用最好的。依次往下,就和翡翠的成色一样。若是臣妾拿了皇后的,便叫痴心妄想。” “朕几时说你拿了皇后的?”奉临看着她,塞了一口米饭,只觉得香喷喷的很舒心。 “这些天后宫不是都传遍了么?皇上何必当做没有听见?”严一凌也不在乎。“不过臣妾倒是借着皇上您的名义,做了一件……安定后宫的好事。” “哦?”奉临边吃边问:“什么好事?” “臣妾说昨晚已经向皇上求了恩典,将会册封一位皇贵妃帮着臣妾料理后宫诸事。”严一凌笑着盛了一碗汤,同样是放在皇帝手边。“皇上可得好好仔细斟酌斟酌人选。别让各位姐妹等得脖子都硬了。” 奉临吃了饭。也喝了汤,便是想要生气都生不出来。只有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几时轮到你替朕做这样的主。须知道,假传圣旨可是沙头的罪名。难不成你皇贵妃的脖子就比别人的硬?” 严一凌坏坏的笑了起来:“臣妾是不是有骨气的,难道皇上您心里难道不清楚?” “吃人嘴短。朕能说什么。”奉临无奈的叹了口气:“左右也就是得听从你的吩咐了。不然,你一生气,朕便再没有这样的好东西能吃了。” “这便是好吃的了?皇上的要求也未免太低了。”严一凌微微叹息。“不过说真的。后宫里是真的需要一位贵妃了。” 奉临轻佻的笑起来:“哪有你这样当宠妃的?换做旁人,必然都是千方百计的想要留住朕的心。你却反其道而行之,莫非是……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朕这里?” “皇上以为什么人都见过么?这世上如我这般与众不同的多了去呢!”严一凌边笑着边躲开他:“皇上还是为贵妃的人选好好费心,臣妾等下还要去内务局看看这回进贡来宫里的各种贡品呢。” “你呀。”奉临沉眉,仔细想了想。“是不是因为摄亲王的话,叫你多心了?” “也不是多心吧,只是老在宫里待着。也不知道宫外是什么局势。乍一听起来,发人深省。想必这次严家无故招灾,也是因为臣妾成了这宫里霸占着皇上的宠妃之故。有臣妾在,唯有臣妾在。朝堂上,甚至朝堂外,便会有些人惴惴不安,惶恐不已。祸水之名,臣妾可当不起。否则哪一日被逼到了马槐坡上,一切就都迟了。” 奉临握着她的手:“马槐坡是什么地方?” “就是……皇帝下旨斩杀宠妃的地方。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典故,许说皇上您没听过也是有的。”严一凌叹了口气:“臣妾惜命,还想好好活着呢!” “罢了。朕听你的就是。”奉临有些头疼了。从前,碧儿堪当贵妃。后来,为了叫万家安心,也为了褒奖万芊芊多年体贴侍奉的苦劳。也便又赐了贵妃之位。现如今,却真不知道还有谁能担当的起。 “你心中可有何意的人选么?”奉临不由得问。 “还真是没有。”严一凌干笑了一声:“这事要皇上说了算,臣妾心里哪知道谁最合皇上的心意。” “你会不知道?”奉临扬了扬脸:“朕身边,除了你最合朕的心意,其他妃嫔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捏了捏她的指尖:“罢了,反正你的心思也不光是要让朕选一位贵妃。朕便拖延上几日又何妨。” 小侯子恭敬的走进来,道:“皇上,孙大人连同几位大人候在了苍穹殿外求见。” “知道了。”奉临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没有一刻让朕安宁。” “国事要紧。”严一凌如是说:“皇上还是赶紧回苍穹殿吧。后宫的事情再急也不如前朝。何况等下,臣妾真的要去一趟内务局。” 如此,奉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伊湄宫。 随后严一凌便更衣,由素惜和章嬷嬷陪着去看内务局新进贡的物品。 说来也是奇怪,外头战火纷飞的,难为底下那些臣子还有这样的“孝心”。都什么时候了,不顾及民生百姓,不为朝廷练兵屯粮,还闹些虚头巴脑的。难不成那金子能用来打造成刀子,上沙场杀敌? ————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良嫔急的团团转:“叫你们去打听点事情,怎么就这么磨磨唧唧的?” “回娘娘,奴才去问过了,说是皇上午膳时分去了伊湄宫。也就半个时辰,有大臣前往苍穹殿请安,皇上便又折了回去。之后,皇贵妃就去了内务局。并没有传出皇上的口谕,也没听说皇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去了哪处。”宝起压低了嗓音说道。 “没有动静?”良嫔有些不信。“皇贵妃那么聪明绝顶的一个人,连屹立后宫数十年的皇后也扳倒了。她既然提起了这件事,就必然是有备而来。只是我拿不准,到底她会推荐谁给皇上,来当她的左右手。” “娘娘,奴婢猜想,会不会是樱妃?”一旁的卷芯小心翼翼的说。 “樱妃,为何?”良嫔眼珠子一瞪:“你说说看。” 卷芯想了想,道:“这宫里除了皇贵妃,也就只有樱妃娘娘有皇子。再说当初樱妃的皇子是怎么来的,娘娘也听见传闻了。奴婢总觉得,是樱妃帮着皇贵妃暗下手,才会这么容易扳倒皇后。如此,边也算是皇贵妃知恩图报了。”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良嫔想了想:“可是皇上那么讨厌沈家的人,又怎么会再扶植沈家的人上位。那樱妃,连自己的表姐也舍得下手,更何况是对旁人了。本宫想,皇贵妃肯定会忌惮她的孩子,如此还真是未必。” 又想了想,良嫔问宝起:“你觉得……皇贵妃会选谁?是一向和她交好的徐妃,还是冷宫里交过命的杨妃?” 宝起低眉道:“娘娘,奴才觉得一准儿不会是徐妃。皇贵妃娘娘之所以有这个提议,便是想找个能办事的人,好好的替她管住了后宫。那徐妃性子太冷傲,成日里也不愿意理会后宫杂七杂八的事情,让她当贵妃不是和没当一样么!倒是杨妃……” “是啊。”良嫔心里不宁:“徐妃的确是太过冷傲到了。杨妃那一张利嘴便是不同。今日在伊湄宫,处处帮着皇贵妃说话,恨不得自己就是贵妃了。说不定她们早就商量好了。如此一来,皇贵妃只要能牢牢的抓住皇上的心,而杨妃则替她好好的看着后宫,便是再没有不妥。”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长叹一声:“本宫真是命苦啊,伺候圣驾这么多年,也就只得一个女儿,还早早的夭折了。现下人老珠黄,又被奸人暗算,落得这般田地。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杨妃得势。” “娘娘,您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离人老珠黄还远着呢。未必就不能再有皇子。再说,只要皇上的圣旨没下,咱们便有机会。谁碍眼,拔了谁去不就是了。”卷芯笑眯眯的说。 “呸!”良嫔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后宫里不宁,皇贵妃这时候提议这件事,就是想转移大伙的目光。她巴不得后宫有人生事,少在她身上费精神。这个时候,咱们可得忍住了不能动手。” 这么说起来,良嫔的心也微微宽松了些:“幸亏本宫如今只是个嫔位,旁人的目光不会太过注意咱们。什么时候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咱们见缝插针,帮她补一补刀子还是行的。不管这次的事情皇贵妃初衷到底是什么,也总不能都叫他说了算。” 这么想着,她便吩咐了卷芯:“替本宫更衣,咱们得去桦妃宫里走一趟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二十二章:相互试探 “姐姐来了?”桦蕊轻快的走出来:“方才在房里涂药,叫姐姐久等了。” 良嫔一看她的脸,吓得不由一缩:“你的脸这是怎么弄得?怎么会这么严重?有没有叫太医来瞧瞧?” 低下头遮了遮,桦蕊有些不好意思:“出来的急,忘了遮上面纱,吓着姐姐了。” “无妨无妨。”良嫔心想。你自己的脸你都不觉得可怕,我有什么好被吓着的。当然,面上还是装出很关心的样子:“我只听说你是在通天阁不下心滚下了阶梯,却不知道伤的有这么严重。” “摔伤倒是不严重,只不过是后来用的药里混进去了脏东西。”桦蕊轻轻的叹了口气:“太医来瞧过,说是只要不吃颜色重的膳食,尽量别沾水吹风,便没有大碍了。” “药膏里面,混进去脏东西了?”良嫔听了这话,不由得心惊。“你身边的奴才是怎么伺候的,都不晓得直接去太医院找太医拿药?” “药是太医院拿的。”桦蕊已经很平静了。出了这件事,她正好韬光养晦。而皇上也知此事,心中有了数。往后的路兴许能好走一点。 良嫔有些不敢信:“如此说来,便是有人故意了。妹妹,你是怎么能沉得住气忍下来?能在太医院动手这样害你的,这宫里还能有几个?” 桦蕊亲自斟了一盏茶,送到良嫔手边。“我不是说了么姐姐,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正如你所说,宫里能做这件事情的没有几个。我才只有忍气吞声。毕竟没有那个本事和人一争高下,就只有忍着。但愿如此,能换来一夕之宁吧!” “胡说。”良嫔眼眸一紧:“妹妹呀妹妹,你真的是好糊涂。想你刚入宫的时候,皇上并非不在意你。可是自你失去了孩子,恩宠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姐姐那会儿糊涂,还怪你夺走了我的妃位,现在想想,正是有人要这么做,让我怨恨你。和你生出嫌隙,在借我的手铲除你……” “姐姐别说了。”桦蕊缩了缩身子:“我有点怕。” “你怕什么!”良嫔一脸的愤慨:“你的孩子是因为徐天心才没有的。可是皇上非但没有惩治徐天心,还册封了她为妃。她从来眼高于顶,向来不与宫里的妃嫔走动。偏偏就是听皇贵妃的话,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妹妹你年轻,又漂亮,若是再产下皇嗣,便是一定会掠走圣心的,那一位还不得防贼一样的盯着你!” 说到没有了的那个孩子,桦蕊眼底的泪水便涌了起来。“姐姐,那您说我该怎办才好?” 良嫔想了想,也是没有注意:“姐姐我也是个没有用的人。你瞧皇后娘娘都被那一位震住了,独守在毓秀宫里郁郁不得志。更别说我这个从来就不得圣宠的废人。” “姐姐莫要这么说。”桦蕊含着泪道:“您是宫里最早侍奉皇上的妃嫔,按理说您被册封为贵妃才是实至名归。可……可是姐姐你……” “想说什么就说吧!”良嫔看着她,目不转睛。 “可是姐姐你屡次得罪了皇贵妃。虽然说皇贵妃大度,并没有计较。但若是皇上问及,想来她也不会为姐姐争这个名位。”桦蕊饶是摇头。“说到底还是妹妹连累了你。” 良嫔连连摇头:“从前咱们便是一起相扶相持着往下走,如今,虽然位分变了。但咱们的姐妹之情却不可有半点更改。姐姐愿意帮着妹妹,希望你能晋封为贵妃。如此,咱们在这后宫便有了立足之地。也不会再轻易的叫人踩在脚下了。” “不不不。”桦蕊很是惶恐:“妹妹才疏学浅,又不懂后宫诸事,在妃位就时常感到惶恐不安,又怎么敢痴心妄想。何况,因为臣妾母家的关系,那一位已经开始防着我了。加之徐妃的事。妹妹也实在不敢再冒然出头。姐姐,若有可能,妹妹还是希望您能荣登贵妃之位。唯有这样,才能时时眷顾着妹妹,也能抵偿我当时连累你的愧疚之心。” “罢了。”良嫔无奈的叹了口气:“别说这些了。这宫里啊,有谁不盼着自己能当上贵妃。做姐姐的也不是没偷偷想过。可是再怎么惦记又如何,最终的决策权还是在皇上手里。姐姐我一向不是皇上喜欢的,又如你所言,得罪了皇贵妃多次。哼,早已不做此想。皇贵妃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安插忠于自己的人在身旁帮手。我瞧着不是徐妃,便是樱妃。谁叫严妃命苦呢,虽然是按照贵妃礼仪下葬的,可有什么用?活着的时候,还不是被自己的姐姐牢牢的踩在头顶上,片刻都不能翻身。” “是啊。”桦蕊也是无奈:“严妃的确是……太过凄惨了。” “那也是活该。”良嫔话说的有些狠:“什么都叫她那个好姐姐占全了,也难怪她要短命了。老天爷可是长着眼睛呢,坏事做得多了,自然是要遭报应的。” 桦蕊心想,要是遭报应也该报应在皇贵妃身上,报应严妃算怎么回事啊。说不定她难受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少了一个人分宠,心里不知道怎么美滋滋呢。 “哦,时候也差不多了。”良嫔刚起身想要走,却瞧见桦妃的侍婢叶子快步走进来。 “什么事?”桦蕊温和的问。 “娘娘,云嫔娘娘来了。”叶子笑着说:“说是先去了良嫔娘娘的宫里,没想到娘娘竟然先来了。” “云嫔?”桦蕊心想,她和这个云嫔也没什么交集,只知道那个是轻狂而又自大的人。 良嫔笑了:“妹妹别惊讶,她来,指定是为了册封贵妃的事情。咱们不妨一听。” “请进来。”桦蕊点着头吩咐了叶子。随后又对良嫔道:“妹妹听说这云嫔是孔太后赐给皇上的人,想必从前和皇上也有过一段非比寻常的悱恻。” “可不是么!”良嫔没有多言,等着云嫔缓缓而来。 “桦妃娘娘。”云嫔还是依照礼数,行礼了。 “云嫔姐姐请坐。”桦蕊示意叶子搬来椅子,就放在两人身侧。“姐姐难得来宫里坐坐,叶子,你去准备精致的糕点,给两位姐姐尝尝。” 稍微叹了口气,云嫔轻轻的开口:“原是不该来打搅桦妃娘娘的。只不过,提前来道贺也是应当。” “道贺?”桦蕊的心里咕咚一声,难道皇帝回心转意了?看见自己被伤的如此可怜,一时高兴便册封为贵妃?“妹妹糊涂,竟然不知是怎么回事,还请姐姐明言。” “方才去苍穹殿请安的臣子们出来,都在议论皇上对桦大人的褒奖。桦大人捐出了白银一万万两,为皇上筹集平乱所需的钱粮兵器铠甲之类,还亲自书写了方案,注明了护送官员名册,甚至运送的路线等等。真可谓是十分的用心。”云嫔说的很是详细,一言一语都十分的平和。上史扔血。 只是桦蕊听着,心里感觉有些别扭。 良嫔奇怪不已:“这朝堂上的事情,云嫔如何知道?” 云嫔微微一笑:“从前我便是侍奉皇上笔墨,而今再侍奉一回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皇上说话不避着我,那些从殿上退下的官员们说话,自然也就不避着苍穹殿里的奴才。何况这是喜事,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桦妃娘娘母家如此得力,皇上必然会高看妹妹一眼。因而想着叫上良嫔来一同道贺,倒是良嫔先了一步就来了。” 听了这话,良嫔心里微微不痛快。皇上从前倚重沈家,于是便挑选了沈家的女儿册封为后。如今沈家倒了,皇贵妃身后的严家太过于树大招风,引来了不少麻烦。为保太平,皇上的确会择选其他的势力来平衡朝堂上的风波,也好堵住众人之口。 如此一来,桦妃还真就有被册封贵妃的指望。 “如此说来,咱们又多了一层胜算。”良嫔的脸上,慢慢的透出笑意。像是从心底油然而生的那种满足。实际上,她是不愿意桦妃成为贵妃的。她不能让任何人挡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两位姐姐快别这么火。”桦蕊局促不安:“臣妾卑微,原本就配不上这样的金贵。若是再被册封,一定会惶惶终日,只觉得愧对皇上。” “怎么会?”云嫔慨叹不已。“你这呀,可是妄自菲薄了。够不够金贵,不是凭你自己来感觉。只要皇上点头,谁摇头都没有。你这么年轻,又是妃主,母家忠心耿耿,又能为皇上分忧,自然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云嫔却有些奇怪了。“只是妹妹,一万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本宫却不知道原来妹妹的母家如此富庶。当真是富可敌国啊。” “姐姐见笑了。”桦蕊有些焦虑,道:“妹妹的姨娘带着金楼为嫁妆入府的。随后便哀求爹爹允许以此谋生。一来二去,周边的镇子上也都陆续开起了分号,久不久的,这一晃也是几十年光景,自然是积攒下了一些银钱。” “原来如此。”云嫔恍然大悟:“平日里看妹妹装扮的到是素雅。没想到有这样的家世。如此,更是能帮上皇上的大忙了。妹妹晋封之日,我这个当姐姐的一定要好好的贺你。” 桦蕊总觉得她是没安好心。但脸上却只挂着羞赧的笑容:“妹妹实在不敢当,却感激姐姐关心。” 良嫔笑了起来:“若论及侍奉皇上最久,想必便要数云嫔你了。你倒是想得开呢!” “想不开如何?”云嫔侧目看着她:“难不成再回太后陵去守墓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二十三章:撙节裁剪 “娘娘,樱妃娘娘让人送了这个过来。”章嬷嬷捧着一个锦盒,走到严一凌面前才慢慢的打开。 “樱妃也叫奴才送东西过来?”素惜不免奇怪:“别的宫里巴结咱们伊湄宫,自然是动了心思的。那樱妃有小皇子在侧,难不成心里也没底么?小姐,您说皇上会不会册封樱妃为贵妃?” 严一凌摇头:“这件事。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樱妃这双龙鳞小靴倒是做的不错。看样子也是奉举的尺寸。用了心思的。” “奴婢觉得,这靴子还有另外一层含义。”章嬷嬷笑着说。 “说来听听。”严一凌笑着说:“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章嬷嬷瞧着锦盒里的靴子,温和的笑道:“龙鳞的靴子,欲意的便是龙子所穿。樱妃娘娘这意思,莫不是想告诉皇贵妃,咱们大皇子是要将万物都踩在脚下的。那意思便是,她的小皇子不会有所妨碍。” “嬷嬷说的有理。”素惜点头,却不相信:“奴婢只是觉得樱妃这么做,不过是一时的献媚。心里未必就真的是这么想。皇上膝下皇嗣并不多,小皇子也就这么两个。这要是争一争,起码也有一半的胜算啊。” 这么想着,素惜心里不踏实:“小姐,咱们不得不防着。” 严一凌点头:“等下叫人将这靴子送去奉举房里。他若是喜欢便拿来穿。至于樱妃……自从沈太后薨逝,她也算是经过了不少历练。不管以后如何,皇上若真想平息沈家的事情而给她贵妃之位,本宫也不会拦着。” “小姐……” “娘娘说的对。”章嬷嬷打断了素惜的话,诚然道:“即便是能当上贵妃,也不见得就能在宫中长久的立足。且这个贵妃之位,如今就有这么多人垂涎三尺。若是坐上去的人没有本事,早晚都要跌下来。咱们又何必费这个心思。” “就是。“严一凌笑着道:“各宫送来的东西都收好,回头你们帮着选些更好点的回礼还了就是。至于皇上那里,只要皇上不提起,咱们也不必多说什么。其实我也挺好奇的,皇上会选谁……” “娘娘。”汪泉快步走进来,道:“内务局的景公公来了。” “景公公?”素惜想起来了:“就是内务局新提拔的那位总管吧?” “正是。”汪泉低头道。 严一凌略点下头:“请进来吧。” 景云春是新官上任,自然得先来伊湄宫向皇贵妃请安。之前处理内务局大小事宜的总管刘子明,就因为得罪了皇贵妃才会……他怎能能不怕呢。 “奴才景云春,拜见皇贵妃娘娘。” “景公公这名起的好。一听就觉得温暖入春。”素惜笑眯眯的说。 “没规矩。”严一凌瞥她一眼。随后她问:“景公公过来伊湄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景云春拘着礼,恭敬道:“奴才才被调任到内务局,许多事情并不是太清楚。外头新进贡了一批香料入宫,奴才不知道改如何分配。” 说到这里,景云春微微抬起头,有些愧疚道:“按说这些事情,奴才只要去查内务局的记档册便一清二楚了。实在不应该来麻烦皇贵妃娘娘。可是偏偏蹊跷,那记档册竟然不翼而飞。奴才吩咐他们将内务局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也不见踪影。至今不知各宫娘娘所喜所需的香料品种以及分量……这奴才才斗胆来叨扰娘娘,还请娘娘可怜奴才……” 素惜听完他这么一堆废话,耳朵都嗡嗡的响了。“我说景公公,您不知道皇贵妃娘娘平日里要管理后宫多少细碎的事情么?香料记档的册子找不到了,就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麻烦娘娘。这似乎有失妥当吧?”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景云春低着头,连连告罪:“请皇贵妃娘娘恕罪。” 章嬷嬷则笑着道:“也不怪景公公。宫里的妃嫔小主这样多,香料却是有数。若是分配不均。有失偏颇,那才是真的给咱们娘娘添麻烦呢。请娘娘查明清楚,合理分配也是必然。” 这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搅得景云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皇贵妃到底会不会生气。 “还请娘娘指点奴才。” 严一凌点了点头:“记档册遗失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何况内务局每月会送来对账册子,应该还有留底。回头素惜,你帮着找找,找到了就给景公公送去。你才打点内务局,是会手忙脚乱,但是无妨。凡事皆有可查,也就不会不妥当了。” “多谢皇贵妃娘娘体恤,奴才感激不尽。”景云春稍稍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这一回,外头都进贡了什么香料进来?”严一凌也就是多嘴一问。 景云春道:“大多是宫里管用的一些香料,如安息香,檀香以及苏合香等等。还有妃嫔们惯常爱用的各种香料。” “外头这么乱,也是难为他们还能送上这么多东西来。”严一凌心里是有数的。一旦朝廷上有战乱,最苦的就是百姓了。轻则流离失所,重则家破人亡。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宫里的妃嫔娘娘们爱用香,下头的官员自然不敢不用心督办。”景云春恭敬道。 “这一回也就罢了。”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下回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叫他们不必送进来。百姓尚且在危难之中,一捧香,一缕青烟便没了。可若是不做此物,不耗费人力送入皇城之中来,他们便能力气留着糊口,也少了不少危险。” 景云春有些诧异,但还是郑重的点头。“奴才明白了。”上投坑技。 “这么着吧,我看那记档册也别找了。”严一凌道:“朝廷有危机,有需要。后宫便缩减开支,也算是为皇上省些银子。分发各宫的钱粮蔬菜,布匹锦缎以及香料饰物,一律减半。” 看着景云春面有难色,严一凌皱眉:“怎么?可是有什么困难?”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倒不是有什么困难的,只是如此一来,必然要惹得阖宫抱怨。奴才是怕……” “景公公是怕人嚼舌说你新官上任三把火,专烧了旁人的好么?”素惜抿唇而笑。 “无妨,就说是本宫的意思。她们不是成天嚷嚷着要为皇上分忧么?怎的有了机会的时候,反而要退缩了?”严一凌有些不客气的说:“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让她们要闹只管来伊湄宫。漫漫长日,本宫正想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呢。” “是,奴才明白了。”景云春本来是想问,那伊湄宫的日常开销要不要缩减。 但又怕问出这话,皇贵妃会生气。 “对了。”严一凌提醒他:“皇上那里一切如旧,不要有什么错失或者疏漏。” “奴才明白。”景云春心想,在这时候当差,可真是什么困难都碰上了。 待那奴才退下,章嬷嬷才道:“娘娘,您别怪奴婢多嘴。您这么做原本是好意,能为皇上节省银子不说,也是能治一治后宫的奢腐之气。可如此一来,那些人的怒火便又要被挑起来了。好容易,因为贵妃之位的事情,她们忙不过来与您斗气。如此不是又要……” “我倒是真想为皇上省些银子。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多久。受苦受累的还是百姓。待到战事平息,朝廷还要拿出银子来救济百姓,替他们重建家园,所以这银子留下越多,越充足越好。但我这么做,还有个目的。” “娘娘请讲。”章嬷嬷心里有些不踏实。 “若是我镇不住这个后宫,你们才皇后会不会出手呢?”严一凌抿唇而笑。“那桦妃是和等人,藏的严丝合缝。到现在,我们也没有一星半点的证据,能将她和车迟国的关系查出来。眼见着她父华勋在皇上面前建功,她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 “稳固就稳固。”素惜不服气:“凭她能稳固的过万贵妃么?难道咱们还要怕她不成?皇上若是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十个华勋也保不住她的脑袋。” “你呀,怎么说着说着就有气了?”严一凌微微一叹。“我是想着,现在这个局面,要顾全皇上的前朝,又要盯着后宫的妃嫔,还要时时刻刻提防车迟国的暗箭,实在不容易。若是能和皇后联手,把握应该会大一些。毕竟皇后的冷静,深沉,以及狠辣,对于治宫来说,是大有裨益的。宫里真乱套了,我猜她一定坐不住。” “可是小姐,咱们辛辛苦苦的扳倒皇后,难道还要再扶着她站起来么?”素惜拧着眉头:“难道您真的信奉仪公主的事情不是皇后的谎言?” “因时制宜。”严一凌看着她:“即便凶手真的是皇后,也要懂得顾全大局。说句犯上的话,若是天朝保不住了,那我活着,皇后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我们联手,保住天朝。稳定了大局,再来解决私怨才是明智的选择。” 低下头,严一凌笑了笑:“其实这也要感谢摄亲王,是他点醒了我。答应旁人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皇后势必得做皇后应该做的事情才妥。” 素惜与章嬷嬷互睨了一眼,虽然都有顾虑,却还是点头。 “总之就这么去办吧。”严一凌微微一笑:“这几天宫里准备热闹,你们不是都爱热闹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二十四章:胡闹 “娘娘,皇贵妃娘娘来了。”小娟兴高采烈的领着严一凌往里走。 杨絮听见动静,赶忙搁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迎了出来。“皇贵妃怎么来了?这么有空?” 严一凌瞧她的软榻上铺着各色的丝线,不免摇头:“后宫乌烟瘴气的,我自然要往个清净点的地方钻。不然不被呛死。也要被她们烦死了。” “小娟,去泡杯茶来,再拿些鲜花饼过来。”杨絮笑着走到软榻上把丝线收好,扶着她坐下。“我这里是清净,不比你的伊湄宫。这些天光是收礼,就收的手软了吧?” “可不是么!“严一凌板起脸来,佯装生气:“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人人都想当贵妃,人人都巴不得能更上一层楼,你倒好,如此的不识时务。不送礼就算了,也不说来我宫里坐坐说说话,也好叫我在皇上面前帮你美言几句啊!” 严一凌好奇的看着她:“难道我们的杨妃娘娘不想当贵妃?”上投估号。 “想啊!”杨絮毫不隐瞒的说:“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的确是动了动。但是后来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怎么?”严一凌拿着那好看的丝线。若有所思的问。“说说看啊!” “皇上心里没有我,那就是当了皇后,也少不得被禁足在自己宫里。有什么意思?”杨絮说的是真心话。“并且,你也知道,冷宫里头,我住了多少年。在这之前,无论对皇上有什么样的心思,在那之后都已经淡的没有,甚至……只有怨。我都不能做到全心全意的待他,又怎么能求他对我有真心。所以,当不当贵妃,也就是个名分而已。” 杨絮放下手里的丝线,抬起头看着她:“如果严卿还在,她是当得起贵妃的。” “是啊。”严一凌低下头:“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严卿出事的那几天,我几乎夜夜都做噩梦。那时候找不到她。我心里着急。梦见的都是她堕崖,命悬一线的情景。只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姐妹之间会有如此奇妙的感应。否则,我一定要出宫去找她回来。” 动了动唇,杨絮有些愧疚,想说她不该提这个的。 “可是你知道么?”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自从我知道她出事之后,我见过她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容颜之后,我的梦里……她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管是入宫以后的事情,还是从小到大,在府中的事情。完完全全都没有出现过……” 杨絮握着她的手:“都是我不好,无端的说了这些话,让你难受。” “不是的。”严一凌看着她:“一直憋在我心里也很难受。我想她一定是怪我没有去找她。没有去救她,还非要她陪皇上出宫。”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杨絮连连摇头:“我最了解严卿的性子,她说起过很多回。最后悔。便是当初和万贵妃的交易。她不该答应万贵妃去冷宫里逼你去死,来博得她的妃位。她知道皇上是真心待你好,只是怪自己没有这个福气而已。你们姐妹,都是同样的一个毛病,宁可苦着自己也要为对方着想。” “那件事情我早就没有怪她了。”严一凌低下头:“起初我的确心痛。但后来仔细想想,那时候若不是她站出来,那些怨恨我的人又岂会叫奉举活到现在,更加不会宽恕了严家。而我明知道她不是要名分和地位,要的不过是皇上的真心,却帮不了她……” 杨絮又是一声叹息:“这宫里女子命都苦。即便是你,也少不了经历这些锥心刺骨的事。关键是要想得开。想想到最后。严卿她是为了救皇上才……也算是偿了心愿了。” “是。”严一凌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娘娘。”小娟急匆匆的进来。 “让你去倒杯茶,怎么这么久?”杨絮看她慌慌张张的不由奇怪:“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方才咱们宫里的小旭子回来,说是御花园里头闹开了。”小娟道。 杨絮不解:“闹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好像是几位小主拦住了内务局的奴才,嚷嚷着问为什么送去的物品都减少了,还说克扣什么的。后来良嫔娘娘经过便多说了两句,现在不知道是谁和谁又起了争执,反正一团乱。”小娟也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御花园里闹腾的鸡犬不宁,皇贵妃要是再不过去,八成连园子都要拆了。 严一凌起身:“我去瞧瞧吧。” “我陪你一起去。”杨絮也没心思理丝线了。“看来还是这个贵妃之位闹的。良嫔八成是想借机露露脸,让皇上瞧瞧她是能为你分忧的。” “良嫔最厉害的,不就是那张嘴么!”严一凌笑了笑:“不对,确切的说是那一份胡搅蛮缠的本事。” 两个人急匆匆的赶过来,御花园里果然已经大乱了。 “你们这样子,成何体统?”严一凌走到这里,便不由自主的威严起来。 那气场一下子就不同了。 杨絮走在她身边,感觉特别的明显。 所有的人瞬间就安静下来,迅速的让出了一条路。 严一凌这才看见良嫔被围在中间,发髻也歪了,耳坠子也掉了,一脸的狼狈。 “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嫔沉默无语,只是瞟了一眼身旁的几个小主。 “你说。”严一凌看着站在头前的那一位,想来也是领头闹事的。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臣妾等卑微,成立日的供给本来就不多。谁知道今儿内务府送到我们院子里的米只有平日里的一半。平时都还吃不饱呢,这么下去不是要饿死人了?要是在皇宫里被饿死了,这传出去还不成了笑柄。于是臣妾等便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将人截住,想问问是谁给他们胆子克扣的如此厉害。” 严一凌看着她怒气未消的脸,眉心微微皱起:“这些奴才克扣了没有本宫不知道。但后宫用度减半是本宫的吩咐。如今是什么局面,你们都心里有数。日子好过不好过的也就眼前这一段时间,省下来的银子,能派上大用处。” 良嫔这时候才开腔:“不错,外头战火纷飞,百姓尚且在水深火热之中。咱们能有吃有穿已经很好了。” “良嫔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据我所知,嫔位每一餐至少是六两米,一天至少也是三餐。而我们一餐只有三两米。虽说是贵贱有别,可到底都是人,难道我们就得在天子居所,皇家宫苑里被活活的饿死不成么?” “你叫什么?”严一凌看着她,目光平和。 “臣妾赵子月。”那女子毫不含糊的回答。 “赵子月?”严一凌总觉得有点耳熟。 “家兄是赵子杰是皇上的四品御史。”赵子月答的一点不含糊。 “你入宫多久?”严一凌又问。 “不算久,一年有余。”赵子月一脸的愤慨。 严一凌是知道的,朝廷几乎每个月都会挑选一些适龄女子入宫。而皇上下旨不再则新人入宫,也差不多就是一年左右的事情。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宫里的规矩总是要知道的。你知道良嫔是嫔位,也知道你自己只是微末的小主。那何以她说的话你不听不信,还要带着头在御花园里闹事?” 赵子月听了这话,自然是不高兴。“皇贵妃娘娘的懿旨,后宫自然没有人敢不遵从。臣妾卑微,岂敢在御花园里闹事。臣妾就是想讨个明白。娘娘您一身贵气,衣食无忧,可知道我们的日子有多难过。遇着奴才欺负人也就罢了,同为妃嫔,还要说如此难听的话,难道我们也要忍着么?” 良嫔自然是不悦:“难听的话?本宫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们自己不守规矩,偏是要拉住内务局的奴才强行在这里掠夺他们手里的食物、大米,和土匪山贼有什么区别?不问自去是为贼,你们可倒好,众目睽睽之下都上手去抓了,不是土匪又是什么。难道是本宫叫你们来抢的?” 说完,她拎起一个奴才的衣领,硬拽到皇贵妃脚边。“您瞧瞧,这奴才的脸,都被她们抓成什么样了?臣妾虽然不是妃主,可到底也是嫔主。难道看见这样丑陋的行径,连说一声的资格都没有了?这也便罢了,说不过本宫,就想人多欺凌本宫,你们当本宫是被吓唬大的?” 严一凌听明白的事情的经过,饶是点头:“良嫔你也消消气。这事情你做得对。” 赵子月咬着唇瓣低下头,好半天都没做声。但是心里根本就不服气。 “至于你们说的,被奴才克扣,本宫信后宫是有这样的事情。”严一凌看着赵子月,徐徐道:“但是今天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要怪便是本宫没有叫人一宫一宫的交代下去。所以,今天的事情,本宫权当是网开一面,放你们一马。” “皇贵妃娘娘……”良嫔自然是不肯的。“如此一来,她们不是更加无法无天了么!” “汪泉,你去告诉内务府,嫔位以下小主们的膳食以及衣料不必减半。原本就不多,是本宫疏忽了。“严一凌饶是一笑:“但你们以下犯上,冒犯良嫔这件事情,却不能不追究。要怎么处置,良嫔你拿主意,只是点到即可,别伤了一同伺候皇上的姐妹情分。” 良嫔一听这话,也就明白了。“娘娘说的是。那就叫这几个动手的妹妹,给这几位奴才脸上手上上些药吧。也算是弥补她们莽撞无礼,责罚下人之过了。如何?”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而是五章:梦魇与喜 “你别说这良嫔,还真是有点意思。”奉临听了严一凌说御花园的事情,不由感慨。“平日里尖牙利嘴不饶人的,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挺大气。叫她们给奴才上药,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严一凌似笑非笑:“良嫔侍奉皇上多年,当然是懂得要顾全大局的。再说。后宫里的日子大抵都是在嘴皮子上磨,牙尖嘴利也怪不得良嫔。” “你倒是会说。”奉临看着她,不由一笑:“朕怎么觉得还是那贵妃之位给闹的?”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皇上登基以来,也不过就只册封过两位贵妃。这些渴望能朝夕陪伴在皇上身边的女眷们,自然希望能得到这样的殊荣。其实位分倒在其次,她们是想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到底有个什么样的位置!” 严一凌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来看。干净的指甲,算不上宽厚,却能让人倍觉安全的手掌,以及纤细的指节。“可惜僧多肉少。” “什么?”奉临一听这话,笑得肚子生疼。“僧多肉少?你把朕当成肥肉了?” “呵呵。”严一凌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错了,是僧多粥少。” “你呀。八成是这几天内务局送来的肉不够吃,馋的慌吧?”奉临反握住她的手腕:“瞧瞧,都饿瘦了呢!” “哪有!”严一凌轻轻贴在他肩上:“皇上,宫里宫外都这么不安宁,你有没有很怀念咱们从前和卿儿楚月一起出宫游玩的日子?” 奉临揉着她的头贴在自己脸侧:“自然有。朕时常想起那些时光,虽有偶有危险,却比在宫里自在得多。等什么时候,这事情过去了,朕再带着你出宫就是。到时候你想去哪,朕就赔你去哪。” “嗯。”严一凌这么回答,但是心里听没有底的。“皇上也不问问,后宫里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要怎么收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从你接掌后宫开始,便没有叫朕失望过。朕怎么会不信你。”奉临凑在她的脸颊,轻轻闭上眼睛。“朕累了。早点睡好不好。” “嗯。”严一凌也闭上了眼睛。其实她没完都睡不着,也睡不好。 有时候耳边嘭的一声,她分明听见了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可睁开眼睛,四下里皆是宁静。根本就没有任何异常。 而有时候,她又睡得很沉,素惜和章嬷嬷都领着奴婢进来了,她硬是没有察觉。冷不丁的发现眼前有什么影子再晃,一睁开眼睛,便是把旁人和自己都吓着了。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完? 不过幸亏,他还在身边。 严一凌畏缩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听着他的呼吸。忽然就想起了严卿闭上眼睛之前的心情。那一刻,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觉得很温馨,很舒适?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眼前一个黑影,惊得严一凌身子一缩。 还未及看清楚那影子是什么人,脖子便被死死的扼住。 “姐姐。你下来陪我好不好?姐姐,你下来陪我吧!凭什么我没有皇上的宠爱,可你却能风风光光的做你的皇贵妃?凭什么你才是严家的指望?而我只能去死,凭什么?我不甘心,我要你陪葬……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放开我,严卿,不要……” 奉临猛然被惊醒。只看见怀里的人自己扼住自己的脖子,拼命的挣扎。“碧儿,你在干什么?” 他赶紧握住她的双手,用力的想要掰开。“碧儿。你醒醒啊……碧儿,朕在这里。” 严一凌猛的被他摇醒,第一反应便是摸出枕头下的玉如意,哐的一下砸过去。 奉临顿时被她打的头晕眼花,玉如意则掉在地上,摔碎了。 “碧儿,你做噩梦了是不是?是朕在这里,你别害怕。” “皇上……娘娘……”外头守夜的汪泉听见动静不由的害怕:“皇上没事吧?” 素惜听见声音也赶紧赶了过来:“小姐,您怎么了?” 隔着门,奉临道:“素惜,去打盆热水端进来。” “是。”素惜急忙忙的去办。 严一凌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皇上,您……受伤了。是我……要不要紧?” “你怎么了?”奉临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吓得不轻。 “我梦见严碧,向我索命。”严一凌只觉得心疼的厉害,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是我害了她,我拼命的求她不要杀死我,可是我怎么还会……还会还击?分明是我欠了她的?” 奉临用力的握住她的双手:“你听着,不是你欠她的,是朕欠她的。即便严卿真的要来索命,也是向朕而不是向你。你之所以会还击,那是人的本能。换做是谁,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拼命反抗,这一点没有错。” “不是的,皇上。”严一凌伏在他的肩上,哭的很厉害:“我不该还手的,我不该……” 素惜打了热水,推门进来。“小姐,出什么事情了?” 奉临隔着帷帐道:“扭一条白棉巾给皇贵妃擦把脸。” 随后又是哄她:“好了,只不过是个梦而已。别哭了,明早起来,眼睛该肿了。” 严一凌就是觉得心里难受:“臣妾白天还和杨妃说起,说自从知道严卿走了,便是没有梦见她过。没想到,梦里相见竟然是这样一幅画面。她心里一定很怨臣妾。” “不会的小姐。”素惜打起了帷帐,用温热的绵巾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二小姐是不会怨您的。她一定是希望您能好好的,严家能好好的。她是心甘情愿舍弃自己,她怎么会愿您呢?” 抬眼看见皇上额前有些血色,素惜一惊。“皇上,您怎么流血了?” “无妨。”奉临用手擦了一下:“小事情。” “皇上……”严一凌拿过白棉巾替他擦了擦伤口。“明晚您还是不要来了,万一臣妾又做噩梦,伤着你怎么办?” 奉临看着她,有些想笑:“伤着朕算什么,你别把自己掐死了就是万幸。你呀,时而坚毅倔强如男子一般不服输,时而又敏感多愁,楚楚可怜的叫人心疼。朕早就说过了,凡事都有朕在,你何必如此。” 素惜转身取了些止血的药散。 严一凌替皇上涂好:“不如请太医过来瞧瞧吧,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好……”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现在请太医过来,太惊动。本来宫里就闹腾,朕可不想那些妃嫔明天一个接着一个的去苍穹殿闹。”说着便吩咐素惜:“点上灯,把地上的玉如意收了。” “是。”素惜这是才留意到,地上果然有一柄砸碎了的玉如意。心想这皇上的头也是真的够硬的。 “好了,别怕没事了。”奉临又宽慰了她许久,才叫素惜熄了灯把门关上。 严一凌完全没有了睡意,脑子里不断的跳跃着方才那个画面,以及自己的反应。心里被缠绕的就只有愧疚和不安。然而皇上明天还要上朝,她不想弄得他心烦没精神。便佯装入睡,轻轻也是紧紧的闭着眼睛。 这时候如果可以翻来覆去,也多少能缓解一下身上的难受。可她忍着不动,只觉得每一分钟都很漫长。 奉临其实也再睡不着了。他知道她也没有入睡,只是不知道能说什么话来宽慰。没当提起严卿,他的脑子里就是她死在怀里的那个片段。为什么当时就不能阻止她呢?奉临一直反复的问自己。难道说,脑子里真的有过以她的性命突围的念头? 这个秘密,他不敢对她说。上投扔血。 总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可怜,根本不配当这个皇帝,更不配口口声声说在意她。 只有惭愧。 天蒙蒙亮的时候,小侯子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彼时,严一凌正伺候皇上更衣,就听见外头细声细气的请安。 “什么事情?”奉临有些疑惑。 “启禀皇上,天刚亮,摄亲王就让人将陷害严老将军的几人押解入宫,现在人已经被拘押在宫里,皇上可以随时查问。”小侯子喜悦的不行。 严一凌瞬间就来了精神:“你是说摄亲王查出了家父被冤枉的真相,并且拿住了为祸之人。” “回皇贵妃娘娘,正是。”小侯子连连道:“事情查清楚了,老将军是清白的。” “太好了。”奉临也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叫他们把人带到苍穹殿,朕要当着百官审问。无论是谁陷害了朕的国丈,朕都不会轻饶。” “谢皇上。”严一凌激动不已:“此事查清楚了,爹娘便不必背着黑锅度日。严家,也再不用遭人诟病。” “回头,你可得好好感谢皇叔。”奉临捏了捏她的尖。“这是若是要朕来查,只怕要耗费好多心力也不如皇叔迅速。” “是。”严一凌抑制不住激动:“臣妾一定好好感谢摄亲王。”最好的感谢,不是烧一桌饭菜,而是请皇后出毓秀宫,重新成为中宫之主。摄亲王这么做,是为整个朝廷打算。沈家覆灭,这件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不该再成为动摇国本的坏事。 也不该再因此让皇上背负骂名。 “稍后,臣妾再去一趟毓秀宫。”严一凌笑着说。 “辛苦你了。”奉临叹气:“朕伤了皇后的心,却要你苦苦周旋。其实,朕理当去赔礼,只不过……” “皇上别说了,臣妾都懂。”严一凌替他束好金冠。“皇后娘娘不会真的生皇上的气。也不舍得生您的气。想来,也是臣妾叫她灰心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二十六章:多情空余恨 沈音苒抬眼看了她一眼,眉头就锁了起来。“你怎么又来了?那天本宫不是都把话说清楚了么?现在这毓秀宫多好,如此的安静。本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己管自己。一天一天的,这么平静的过。不是很好么?” “皇后娘娘您是自在了,可后宫里却要乱套了。”严一凌走到皇后身边,也皱起了眉头。“娘娘,那鸡蛋羹里的肉末若是炒一下再蒸,便不必太久。蛋羹会更加嫩滑。” 沈音苒饶是瞥了她一眼,很有些不悦。“本宫喜欢吃老的,又如何?” “那您就当我没说过。”严一凌笑了一笑,也不走心。“其实皇后娘娘,您不如大大方方的点个头。后宫里现在乱作一团,也唯有你出面才能解除困局。您总不能只是在这里煮饭烧菜,照顾自己的一日三餐,却不顾皇上的心病吧?” “你闹出来的烂摊子,却要本宫来替你收拾。凭什么?”沈音苒也是不大痛快。“再说本宫早已经不愿意理会后宫的事情了。” “那如果我告诉娘娘你另外一件事情呢?”严一凌看着皇后,似笑非笑。 沈音苒不置一词,只是与她互凝。 “皇上要册封一位贵妃协理后宫琐碎事,您猜后宫妃嫔之中,谁堪当重任?”严一凌这么说,便是知道她心里放不下什么了。 皇贵妃领口的那朵扶桑花倒是蛮好看的。只是名字不好听。桑啊桑的,挺触霉头。沈音苒微微虚眼,只觉得小厨房里的光线太暗。还是外头和煦的阳光,温暖的春风才叫人心情舒畅。 “你是想告诉本宫,樱妃也有皇子,母以子贵。且为了安抚沈家还活着的人,也为了让那些把结过沈家的朝臣们放心,皇上会册封沈凉悦为贵妃,也算是补偿了沈家对么?” 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严一凌只是会心一笑。 “本宫自己没有用,就连和皇上的孩子也保不住。”沈音苒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皇上。不想本宫诞下沈家血脉的孩子。其实他当日何尝愿意樱妃有孕。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安排的么?本宫伤心,并非是因为沈家倒了,也不是因为沈凉悦得宠命好有儿子,而是本宫的夫君,不许本宫为他生儿育女。算计了那么多人,最终被枕边人算计,这便是我沈音苒的报应。我也认了。” 她如是说,脸上只有笑意。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还能这样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已经算是皇帝格外开恩了。可或者又能怎么样呢?该有的全都没有,不该有的却挥之不去。 什么都是假的。 “皇后娘娘……”严一凌是好话都说尽了,皇后也不领情。激将法也用上了,皇后还是不在意。那不如索性摊牌吧!“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不迟。如果今天还不能说到您心里,那臣妾便是真的不便再来了。” “你想说什么?”沈音苒拿她没有办法:“怪不得皇上会喜欢你,你这死缠烂打的本事。任是谁也得被你纠缠在这里!” 严一凌反而是笑了,一点也不生气。“那天在苍穹殿,臣妾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款待摄政王。感激他为臣妾的兄长洗冤。摄亲王问了臣妾一个问题,倒也是很简单的。一块好看的丝绸,能不能缝制一件御寒的冬衣?” 想起那天,摄亲王问这话时的严肃,严一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胆颤的。 “臣妾想说,是可以的。丝绸虽然单薄,但一层棉一层棉的往里絮,再用细密的针脚封好。同样可以抵御严寒。” 沈音苒只是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回应。上投狂弟。 “可摄亲王又问,一层单薄的丝绸,絮上十层厚厚的棉花能御寒,还是一层绒布,絮上三层的棉花能御寒?哪个穿着轻便,哪个省银子,哪个又最保暖结实,不至于才穿了几下,就被树枝勾破,又在跌落马背的时候摔破……如是,臣妾便已经有了答案。再好的丝绸,也取代不了绒布的作用。物尽其用便是这个道理。否则,拿来做不恰当的事情,也只会适得其反。” 沈音苒叹了口气:“曾几何时,你不是觉得本宫心狠手辣,还扬言也想坐一坐本宫的凤椅么?怎么这会觉得本宫有用处了?” “狠辣有狠辣的好处,决绝有决绝的雷厉。臣妾或许能当好一个宠妃,却毕竟做不好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当日皇上中毒,昏迷不醒之际。百官逼迫臣妾,求见皇上。个个指责是臣妾把持圣宠,甚至软禁了皇上。正因为娘娘您站出来,力挺臣妾,这件事情才得以翻篇。若不是有您力相助,那时候,臣妾一定撑不过去。” 严一凌凝眉:“现在,只怕比那个时候更加危急,娘娘您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那时的我太傻了,竟然不知道皇上赏赐燕窝是为了什么。还天天不离口的吃,以为这便是有孕的殊宠了。现在想想,只怕落在你们眼底,不知道有多么的可笑。”沈音苒有些心痛。她以为埋葬了那三百零九颗头颅之后,她的心便已经枯死不会再痛了。可是想起那个孩子,想起皇帝的薄情,想起她的愚蠢,她还是会心痛。 “事已至此。”严一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有问皇后:“难道往后,您都不打算原谅皇上了么?难道,您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彻底摧毁沈家多年的基业,最后一点残壁断桓?” 沈音苒凝视她,片刻之后,她才问道:“倘若是你,你会怎么样?” “臣妾没有经历过,不知道会怎样。”严一凌垂下眼眸。“但是娘娘您也别忘了,若不是您从前太过分,皇上也不会做这样的打算。再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你捅了他一刀,就不许他再给您一拳?” “呵呵。”沈音苒被这个比喻逗乐了。“你当着是摔跤么?你当本宫与皇上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皇贵妃,你恨过么?恨会让一个人的心坚硬的连石头都砸不碎。更会让一个人淡忘自己的初衷,把所有的失去当做是复仇的借口,然后不惜一切的让自己被仇恨吞噬。” 严一凌点头:“我有恨过。从前是你。现在,是害死严卿好奉仪的凶手。” “那便是好。”沈音苒笑了笑。“你恨得是你的仇人,他们或许都该死。但是本宫却连恨都不能。因为那个人……是本宫钟爱了大半生的夫君,是本宫青梅竹马的表哥,是本宫倾尽一生,想要扶持的天子。更是本宫痛失了的孩儿……的父亲。” 沈音苒红了眼眶,从失去那个孩子开始,她就没有哭过。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却没想到,会在自己厌恶透了的女人面前落泪。 她转过脸,声音有些哽咽:“那几天,本宫重复的做着相同的事情。把绸缎扯成合适的大小,把人头从木箱子里取出来,仔细的辨认五官,记录在册。裹好,拿着小厨房里的锅铲子,跑到前庭的院子里挖坑,埋上。那腐败的味道,本宫现在还能闻到。更别说那血腥的臭气了。每一次吸气,本宫都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腐烂一点。慢慢的,浑身都在腐烂,疼,臭,那种滋味真的会让人作呕,可是……当你的心已经痛的麻木了,痛死了,一切就都不算什么了。”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或许会信。”严一凌看着皇后,怎么也不信她能放得下与皇上这么多年的情分。 “为何?”沈音苒抹了把泪,才转过脸问她。“本宫就不能有心灰意冷的时候么?” “心灰意冷的时候人人都会有。可是你年幼的时候,就选择了救皇上。那时候多么的纯真无邪,没有半点利益的趋势。就是想对这个人好,所以即便是伤痕累累,即便是惶恐至极,您还是选择将皇上牢牢的抱在怀里,直到获救。”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人能欺骗,却不能自欺。您心里若是真的不看重皇上,也不会觉得万念俱灰。皇上也有他的不得已。若是您府中有皇子在,沈家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也许这场动乱,便不是车迟国的人在算计而是沈家。” “够了,别说了。”沈音苒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的轻松。沈家和我有什么了不起的关系。我从来不会送沈家的女儿去睡皇上的龙床,我也从不奢望皇上不断的提拔沈家的青年才俊。我甚至还主动的向皇上请撤,即便是有推荐将军,也是因为他们真的能够胜任。我若有私信,何必等到今日才去谋逆?可是这些,皇上相信么?我辛辛苦苦的筹谋,最终换来的是什么?” 沈音苒走到她面前,用力的把住她的双臂:“皇贵妃,换做是你,你的真心,这样的被你爱的人践踏,你还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他?你还愿意为他分忧,穷尽一生的心力?你会么?你会,你就去做吧?我……不会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二十七章:突发奇想 从前皇帝为了皇后这样对她的时候,严一凌心里也不是没有怨气。 相反,皇帝为了她,为和江山,对皇后所做的一切更为过分,也就难免皇后会有这样的怨恨了。 从毓秀宫出来。心里反而是沉甸甸的。 严一凌自问口才还算是不错,可惜她没能说动皇后,倒是被皇后的话搅得心乱如麻。 “皇贵妃娘娘。” 迎面走来的人,叫严一凌有些诧异。“樱妃怎么在这里?” “臣妾是想带着翊儿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沈凉悦微微勾唇,伸手将拉着往前推了一下:“翊儿,给皇贵妃请安。” “安。” “真乖。”严一凌许久不见翊儿,这孩子不但长高长大了,还会走会说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很快。 “娘娘不要见怪,翊儿刚满周岁不久,勉强会走,话也只能说个别字。”沈凉悦温和的笑着:“不过男孩子,也算是早的了。” “是啊。”严一凌点头:“一晃翊儿也这么大了。”收回了心思,她淡然道:“皇后病重郁气。喜欢清静。本宫去探望也是打扰了,想必这会儿你进不去毓秀宫了。” 沈凉悦想了想,道:“臣妾想让奴才通传一声,即便皇后不愿意见面,也总要叫翊儿进去问声安。” 樱妃的心倒是挺大的,也不怕皇后会对孩子不利了。 不过沈家的事情,严一凌还是没有兴趣多掺合。“行吧,你就叫奴才通传一声。见或者不见,都是皇后娘娘说了算。” “多谢娘娘。”沈凉悦一脸的喜气。 严一凌就着素惜的手,缓缓的走到玉辇旁。“素惜,今天太阳挺好的,这么早回宫也是无事。不如你陪我去逛逛御花园,要不去后湖边上走走也行。” “好。”素惜也有好久没陪着小姐在宫里好好走一走了。成日闷在宫里,不是听后宫那些烦心事,就是惦记程俊,她心里也怪不舒服的。“小姐。您说樱妃是不是故意要讨皇上的欢心。人尽皆知,她与皇后是不睦的。若是想要成为贵妃,就必得和睦后宫。这才硬着头皮来毓秀宫请安,拿着小皇子当幌子。” 笑看了看远处的景致,严一凌的眼底泛起了金光。“你这丫头,宫里待久了,看人也越发准了。从前那樱妃,仰仗的是沈太后,如今仰仗的是皇嗣。这一路走来,她从无知莽撞,目空一切的娇小姐,蜕变成现在这样温婉谦卑,知书达理也着实不容易。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她自己,能争的时候,她都不会愿意撒手的。” “奴婢倒是觉得,这些都无所谓。”素惜笑了笑:“皇上的心始终在您这里。现在朝政如此繁忙。皇上一日不见您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严一凌笑了笑。 “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小姐,奴婢觉得,您应该多帮帮皇上。”素惜抿唇:“说句真心话,您有时候太硬气,女子不是应该以柔婉为美么?有时候,您跟皇上对抗,叫奴婢心惊胆战的。” 看她认真的样子,严一凌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这你就不懂了。何以后宫里那么多妃嫔,皇上单单对我另眼相看呢?就因为我没有足够的柔顺,也没有她们那么顺从的特质。皇上,就喜欢与众不同的。” “是吗?”素惜抓了抓头。仔细想一想,又好像是这么回事。“怪不得,皇上喜欢小姐,也疼惜徐妃。那徐妃的性子,不知道要比您烈多少倍。” “最近这几天,还有人去徐妃宫里捣乱么?”严一凌想着好些时候没去见过徐天心了,也不知道她最近又在捣什么好玩的。 “倒是没听说,不过徐妃近来不大喜欢出来走动。自从蜜蜂窝被人捅了之后,硬是连御花园都不爱去了。”素惜笑笑的说。“只是奴才们总爱提起,这回晋封,皇上的圣旨没下来,徐妃也是奴才们的赌注之一。说不定,皇上还真是会这么选呢。” “呵呵。”严一凌想想,这下注还是真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风气。 “娘娘,您瞧,那边怎么……”素惜不由打了个冷颤:“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谁又闹起来了。” 严一凌笑了笑:“闹就闹吧,总比外头打仗宫里人心惶惶的好。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走,咱们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御花园里的假山石边,素惜轻咳了一声:“皇贵妃娘娘驾到。” 围观的奴才们这才散开,严一凌仔细一看,这一次被围在里头的,竟然是楚月和徐天心。 “何事?” 楚月转过脸去,一言不发。 徐天心则满面冷意,很是不高兴。“皇贵妃来的正好,您瞧瞧这地上……可都是拜这位二小姐所赐。” 严一凌低头,地上撒了两碟子糕点。看样子是碧玉糕和芙蓉饼。“怎么回事?” “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早晨,本是想让奴婢送到苍穹殿请皇上尝一尝。哪知道遇到二小姐在这里刷剑,什么都打翻了。小丫头们没法交代,哭着就回来了。我总得来讨个说法吧?” 楚月呵呵的笑起来:“我说徐妃娘娘,要我说,你该感谢我。就你这绿的跟菜叶子一样的碧玉糕,软的跟柿饼一样的芙蓉饼,还是别拿到苍穹殿去献丑了。皇上若是没尝过,还能觉得你徐妃温婉可人。这要是尝了一口,指不定多少日子都不愿意理你呢!” “你说什么?”徐天心最不能忍就是旁人指责她的厨艺不好。再说,上次皇上喝了她的一口茶,一下子就喷出来。气得她半死,从那时候起,她就发誓一定要苦练厨艺,叫皇上刮目相看。这可倒好,东西还没送到苍穹殿,就被人在半道上这么奚落。 “我说的你听不懂么?”楚月手里还握着剑呢,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我可以再说一遍的。你这东西,只怕喂猪都不一定吃,何况是皇上了!” “岂有此理。”徐天心恼了:“我不管你是怎么病成现在这样,总之你能说能跳能跑能叫的,那就别怪我欺负你。” 说完,转头从一旁的内侍监手里抢过拂尘,朝着楚月便是一挥。 楚月也不甘示弱,举起手里的剑便跟她对打起来。 “我今儿还非得让你知道不可了,我不光是厨艺好,剑法更不赖!”徐天心气呼呼的说:“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甘拜下风好了。免得在宫里丢人,回头抬不起头来。” “我呸!”楚月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我的剑法叫三脚猫?你还真是孤陋寡闻。不知道司空家是什么最出色么?美人和武艺,哼,今天既然是你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姐,这可怎么办?”素惜记得不行:“您赶紧劝一劝啊。” 为啥严一凌就是觉得这么想笑呢? 徐天心的厨艺是真的不好,也难怪楚月会笑话她。 可是楚月的功夫敌不敌得过她,那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别拦着,叫她们比划比划也好。”严一凌对素惜道:“你附耳过来。” “是。”素惜紧忙把耳朵凑了过去。 严一凌突发奇想,说不定今儿正是个化解前嫌的好机会。楚月虽然不记得从前的许多事情,性子也是傲的。但她聪明,善良,对身边的事情充满好奇。她坚信,即便记不起从前的事情,楚月还是会愿意和她做好姐妹。 两个人刀光剑影的笔划了好半天,素惜才让人带来了皇贵妃叫准备的东西。 “娘娘,奴婢都准备好了。” “摆上。”严一凌笑着说。 “是。”素惜转身吩咐跟来的内侍:“还不赶紧摆好,就放在这里。” 奴才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张长桌便摆好了。从头到尾,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各色的美食和糕点。基本上都是伊湄宫小厨房里准备的。 这还不算完。严一凌让素惜将特制的铁板烧都带来了。 底下是炭火,铁板上沫了一层油。严一凌拿着筷子,将腌制好的五花肉片,小心翼翼的放在铁板上。 滋啦一声,香气便溢了出来。 她坐在炉子前,一边烤肉,一边看她们比划,别提有多惬意了。 周围围观的奴才们都不由的流起了口水。 心想,原来宫中传闻皇贵妃烧的一手好菜不是假的。这一份本事,自然是御厨也学不来的。 打着打着,楚月便觉得饿了。 目光不经意的落在皇贵妃那边的美食上。上讽池划。 徐天心也是心猿意马,心想皇贵妃是怎么变出这么多花花绿绿的糕点呢? 严一凌还让素惜准备了许多串串,都是能放在铁板上煎烤的美食。这还不够,她拿起一个鸡蛋轻轻磕碎,叫素惜倒好油,打在铁板上。那油花微微溅起,香气四溢的感觉可真好。 “你们打完了,打累了就过来坐下尝尝本宫烹调的美食。” 严一凌似是漫不经心的说:“若是还没打完,那就继续,本宫边吃边看。不过这些东西,还是热气腾腾的才好吃,等下凉了,怕就不是这个滋味了。” “谁要和你吃?”楚月嘟着嘴,目光却禁不住去扫那桌子上的奇特美食。“这些东西不过很普通,难道御厨不会做么?” “御厨会不会做,奴婢就不知道了。可这么原汁原味,现烧现烤的,就只有我家小姐最擅长。若是不信,司空小姐只管来尝尝。一尝便知道是吹嘘,还是真的好味。” “我才不要。”楚月边抵抗徐天心的进攻,边摇头。 “你是怕本宫下毒吧?”严一凌嗤笑:“也难为堂堂的将军府千金,胆子竟然这么小!”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二十八章:姐妹暖心 “你胡说什么?谁说我胆子小?”楚月很不服气,一剑挥开徐天心,自行往后退了一步。“吃完了再打也不迟。” “好哇。”徐天心一把扔了拂尘。 两个人争先恐后的走过来。 “行了,都散了吧。”素惜对一旁围观的奴才们道:“收拾了地上的碎片。” 徐天心心里不舒服,皱着眉头回看了一眼:“银铃,你把那些糕点给我收好了。等会儿二小姐打输了。我可是要她吃个干净。” “切。自大!我会输么?”楚月冷着一张脸,学她清高的样子:“我会输才奇怪。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严一凌笑了笑:“来,尝尝看。” 素惜家人送来两把椅子,摆好碗筷。“请。” “这么好的天气,在御花园里一边吃铁板烧一边说话,倒也是难得的惬意。”严一凌夹了一片滋滋作响的烤肉,蘸了万里的甜辣酱,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楚月和徐天心也都拿起筷子,照样做了。 “还别说,这味道真不赖。”徐天心拧着眉头:“皇贵妃,这是什么肉?” “哈哈哈。”楚月不由得笑起来:“反正不是人肉。” “又没问你。”徐天心瞪她一眼。 严一凌看着这俩活宝,也是够受的:“是腌制好的五花肉,的确是猪身上的。楚月你也尝尝看。” 瘪了瘪嘴。楚月这才把蘸了酱的烤肉送到嘴里。 酱料的味道很奇怪,甜甜辣辣的却不难吃。这肉也是难得的香。倒是比平时炒菜里放的好吃多了。 “如何?”严一凌看她吃的有些愣,不由一笑。“若是难吃就不必勉强,若是还能入口,就多吃一些。我叫人准备了不少。” “这就怪了。”楚月想起昨日御花园里闹的那一出,不由得讥讽。“昨天皇贵妃娘娘还在这里教训了几个不懂分寸的宫嫔。口口声声说要为皇上省银子,每日的例菜和大米都要减半。怎的今天还是在这里,便如此奢靡的准备了这么多肉来吃。这不是说别人容易,搁在自己身上就难了?” “吃还堵不住嘴,也是烦人。”徐天心吃的津津有味,才懒得听她在耳边聒噪。 楚月不以为然:“你不是也没堵住嘴么?还是在想,怎么样才能做出如此好吃的饭菜?呵呵,徐妃,不是我说你,你那两下子,不把皇上吓跑就算好的了。” “你……”徐天心被她气得跳脚。恨不得捏死她才好。夹起两片肉蘸酱就塞进了嘴里,狠狠嚼着泄愤。眼珠子直直的盯着楚月,她气的说:“要你管!” “其实这些不是给我准备的。”严一凌笑了起来:“是给皇上准备的。这几天皇上一直食欲不振,瘦了不少。我便想着用这个边做边吃的法子来缓解一下。所以,今天是你们有口福了。” “那我要多吃几块才行!”徐天心边吃边说,心里还不解气。一想起皇帝上喝她茶的样子,她就恨不得几脚踢过去。 几块五花肉下去,楚月也吃得高兴起来。便不再缠着皇贵妃说那些牙尖嘴利的话了。 严一凌看着银铃拾起来的碧玉糕,笑着说:“碧玉糕最要紧是做的翠绿通透,如同玉一样晶莹剔透。你这面粉的配比不对,加上些红薯淀粉试试看。另外,绿色也不是这么深……话说你是用什么把它染的这么深?”上讽役扛。 徐天心瞟了一眼:“忘了是什么叶子捣碎了的汁。” “噗!”楚月差点喷她一脸。“你还真是大胆包天,什么东西都忘了也敢送去给皇上吃?多亏我打碎了。否则真要是给皇上吃坏了。你可真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胡说什么呢!我自己也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徐天心瞪她一眼。 “那是你天赋异禀,吃什么都无所谓。”楚月嫌弃的说:“皇上可是天子,身子金贵着呢。有的没的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过话说回来,徐妃你的武功不错么!能接我招的没几个。” “那是我看你有病,让着你的。”徐天心冷眸一转:“否则,真动起手来,你早就被我的拂尘抽的满脸花了。” “哼,吹牛谁不会?”楚月懒得理她。 “是不是吹牛,等下吃饱了咱们再比划。”徐天心拧着眉头:“我也瞧出来了,你就是那只嘴巴嘴硬的死鸭子。不撞南墙,你才不会松口。” “瞎说什么呢。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一个意思。” “才不是呢!” “怎么不是了?分明就是。” 她们两个只顾着吃和吵,严一凌就边听边笑的为她们烤肉。 这样的时候,心里总是快乐的。远离了宫里的勾心斗角。就好像和自家姐妹说话一样,热络又舒心。 “娘娘,奴婢可找着您了。”章嬷嬷急匆匆的赶过来,恭敬的行了个礼。 “什么事情?”严一凌看她焦急,便猜到又出事了。 “良嫔娘娘在积福堂里受了伤。”章嬷嬷低着头,慢慢的说。 “良嫔受伤?”严一凌隐约觉得有点奇怪:“还是在积福堂里?” 章嬷嬷点头:“娘娘祈福的时候,那佛像好好的竟然……竟然倒下来。若不是良嫔娘娘的近婢卷芯敏觉,不顾危险的将娘娘推开,只怕已经……” “那卷芯呢?”严一凌沉眉问。 “被砸中了肩,现在还昏着呢。”章嬷嬷忧心忡忡的说:“看样子伤的不轻,您也知道,那佛像虽然不是金身,但也绝不轻。” “你叫太医好好去瞧瞧,给良妃和那丫头都仔细看看。”严一凌侧首瞥了一眼汪泉:“你带着人,仔细去查一查,到底那佛像是怎么倒下来的。” “奴才明白。”汪泉当然知道,皇贵妃是怀疑这件事情有人故意为之。 “查清楚便来告诉我一声。”严一凌对章嬷嬷说:“嬷嬷你先过去盯着点。等汪泉这边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再亲自去一趟良嫔宫。” 素惜倒了一杯茶,递到小姐手边:“这宫里没有一刻安宁。昨个儿良嫔娘娘才在御花园里责罚了几位宫嫔,今儿就出事了。小姐,您说这里面……” 碍于司空小姐和徐妃都在,素惜也不想把话说的那么明显。 “也未必就跟这件事情有关系,还是等等再说吧。”严一凌显然没有方才那么高兴了。虽然依旧在给她们烤肉烤串,心里却有些难受。 “皇贵妃不是只担心皇上么?”楚月吃着问。“怎么瞧着,似乎也很关心良嫔?” “你不记得从前我们最喜欢坐在一起,说美食说护肤和舞剑了?宫里的事情,你从来就很少打听,也懒得去想。怎么现在也会问我这些?”严一凌看着她,只觉得她真的很好。 “以前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记得了。”楚月垂下头:“我不记得姐姐是怎么入宫的,也不记得我自己为何会在皇城。反正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也懒得去想。只是,这和我问不问宫里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若不愿意说,就别说。”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严一凌看着她:“外头战火纷飞的,我希望宫里能安宁一些。所以昨天,那些宫嫔闹事,我并没有深究。这个时候,无论是什么样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后果。比方说我昨天惩治了那些宫嫔,有人性子烈,不满我的处置,一头就碰死了,或者带头去皇上面前哭诉。那么朝堂上些臣子,便又要矛头直指我与严家。皇上只会烦不胜烦。” 楚月点头:“懂了,你是想保护你自己,顺便向皇上尽忠。” 即便是她说的这么直白,严一凌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楚月的性子,从前是这样,如今病了也还是这样,没有太多的改变。 “是啊。再比方说今天这件事。你觉得我是关心良嫔也好,关心后宫和睦也好,亦或者是为了向皇上邀功。我只希望事情不要波及太多人,危害也不要太大。大事化小,才能让皇上有心思理政,尽早解决外头的事情。其余的,慢慢再作打算。” “所以,你的打算是……怂恿皇上册封谁为贵妃?”楚月又问。 “这话,你是替你自己问,还是替你姐姐问?”徐天心没忍她,也是直接了当的问了出口。“若是替你自己问,皇上那么疼你,大可以直接去苍穹殿求恩旨。若是替你姐姐问……呵呵,那还是多吃几块五花肉吧,堵上你的嘴,省的白费力气。” “不是,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楚月手快,一下子抢走了徐天心要夹的那块肉。 “哼!”徐天心白她一眼:“她是你姐姐,什么意思,你比我懂。” 言外之意,就是凭她也想当贵妃,是不是得等宫里的女人都死光了? “我的家事不用你管,我又没问你。”楚月吃着肉,含糊不清的说。 “行了。”严一凌打断了她俩。“皇上会册封谁为贵妃,这件事情我还真的没有参与。不管是谁都好,只要皇上认为可以就可以。所以呢,你们还是多吃点东西,少说话。” 楚月认真的点了下头:“那好吧,当我没问。只不过这么多好吃的,一气儿哪吃得完?等会给我把糕点带回去慢慢吃,皇贵妃你不介意吧?” “你呀……”严一凌笑着说:“天天来我宫里吃都行。” 楚月呀楚月,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么?严一凌心里想说,你不记得我没有关系,却不能不记得严钰。毕竟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他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啊! “多谢了。”楚月很是满意。 “不行,得分我一半!”徐天心也不客气:“再怎么说都是你打翻了我的糕点,就当是你赔我!这样才公平!”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二十九章:忍下 “皇贵妃娘娘。”良嫔起身相迎:“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严一凌示意章嬷嬷提着食盒走上前,才道:“本宫才用过晚膳。听传膳的奴才说,你宫里还没有人去领,便给你送过来了。” “臣妾怎么敢当?”良嫔脸上有些愧疚之色:“臣妾素日里没少给娘娘您添堵。倒是这时候,您还惦记着臣妾。” “上嘴唇碰了下嘴唇,都是寻常事。良嫔何必介意。”严一凌虚扶了她一把:“伤要紧么?” 良嫔陪着她走到软榻边坐下。摇一摇头:“我倒是无妨。跌倒的时候手肘撞了地板,擦破了点皮。可怜了卷芯……那丫头到现在还没醒呢。肩上肿了一大片,太医说肯定是伤了筋骨的。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良嫔被降为嫔,身边伺候的人便不怎么多了。除了卷芯卷莲,也就只有内侍监宝起。其他的宫人,都是内务府选上来的小侍婢,毛手毛脚的不说,对宫里也不熟悉。 要她们跑腿去一趟御膳房,八成都找不回宫了。 严一凌知道良嫔也是难,才叫章嬷嬷亲自把饭送了过来。“本宫已经吩咐了太医仔细用药。卷芯忠心侍主,理当嘉奖。” “多谢娘娘。”良嫔饶是笑着,眉目里却满满都是担忧。 她在这宫里,有什么委屈也就只是和卷芯她们说一说。皇上不定多久能来一次。好过不好过,也都只有这些奴才看在眼里,陪着揪心。 “你不问问,那佛像为什么忽然倒了么?”严一凌看她满面愁容,不作别想,只好先开口。 “娘娘的意思是……那佛像不是自己倒下来的,而是有人……”良嫔不由一颤。“这怎么可能?臣妾不过是小小的嫔位,成日里连皇上的面都不能多见。虽然说嘴巴一直不饶人,可得罪人也就只是嘴巴上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谁会因为这个要臣妾的命?” 严一凌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本宫已经让人详细的检查过,那佛像的确是被人动了手脚。底座下的灰尘,能看出来是推动留下的。” 良嫔有些不信,但转念一想,又似乎真的是如此。积福堂的佛像,已经供奉在那里许多年了。何以会好好的就砸下来,并且还是在她去祈福的时候。 跪在佛前。闭着眼睛,诚心诚意的祈福的时候。 “娘娘,臣妾……怎么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良嫔吓得脸色都变了。“臣妾……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啊?这可怎么办?这一次没有得手,会不会还有下一次……” 严一凌看她满脸的慌措,轻微一笑:“良嫔你也不必这么紧张。事情都是人为的,只要有人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本宫已经将此事交代下去,慢慢在办。只是需要一些时候。倒是你,尽量仔细想想,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良嫔端起茶盏,揭开盖子,仰脖咕嘟的咽了下去。“娘娘您一向宽厚,又从来不会计较那些小事。所以臣妾屡次得罪。您还是送了热乎的饭菜来。是臣妾不知高低,非要与您为难。好像若不在您面前多说几句话,那这宫里,便没有人会再记得臣妾是谁。” 严一凌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无非是良嫔在刷她的存在感。 若有所思。良嫔压低了嗓音:“会是……桦妃么?” “桦妃?”听到这个名字,严一凌不免来了兴致。当然,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注。“为何你会这么想?” “桦妃看上去温柔似水,但是心却无比坚韧。当初,她顶替了臣妾的妃位,臣妾没少和她闹。只是那时候刚坐上妃主之位,惯常又与臣妾亲厚,加上她还有……还有些本事。臣妾是怕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如此说来,良嫔也不是一点都不聪明。在桦妃身边这么久,她也看出了一些门道。转念一想。严一凌又觉得自己有些蠢。到底良嫔曾经也是妃主,能在皇上跟前伺候这么多年,还能当上妃主,又怎么会真的一无是处? “可是臣妾没有证据,也不能信口开河就说是桦妃……”良嫔凛眉:“娘娘,这件事情,原本臣妾是怕传出去了不好听。现在外头那样乱,兵戎相见的。万一朝臣们知道宫里的佛像又倒了,必然会多加揣测,引起惶惶之言。所以,臣妾就让宝起去告诉了您身边的内侍。如此说来,不管是人为还是天意,咱们都不能声张啊。” “这一点,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严一凌点头表示赞同。“宫里已经很乱了,再有诸多的揣测,只怕更加不好。” 良嫔想了一会儿,又道:“眼下,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反正……臣妾也没有大碍,倒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娘娘也不必再叫人查。即便是能查出来,也会闹得宫里上下不安,波澜不断的。倒不如就当是臣妾不小心摔了一跤……也当是给那人一次机会。她若是改了,也算是一桩好事。” 严一凌想起了皇帝的话,良嫔是真懂顾全大局的。 “你能这么想,当然是很好了。只是也太委屈了你。”严一凌温和的看着她。上讽妖才。 “娘娘就别笑话臣妾了。”良嫔垂下头去:“朝廷上安稳的时候,臣妾没少在后宫给您添堵。不管是什么缘由,反正……反正就是不希望瞧见您痛快了。尤其……有段日子,您的恩宠已经越过了皇后,臣妾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说到这里,良嫔握住了皇贵妃的手:“若不是您,只怕旁人也容不得我到现在。娘娘,臣妾对您心中有愧,希望您能大人不计小人过。” “这些事情都过去,便不要再提了。”严一凌温和的说:“你能想得开,本宫心里也就放下了。到底你是多年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人。” “是。”良嫔微微红了眼眶:“臣妾不忍看着皇上心烦。更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扰乱皇上的心思。臣妾会自己多加小心的,娘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三十章:尘埃落定 奉临轻轻将手搭在严一凌的肩上:“朕听说你命人修缮积福堂,是怎么回事?” 烛光摇曳,落在严一凌的脸上粉润润的橙,看起来很暖。剪了蜡烛芯,放好灯罩,她顺势依偎在她怀里。“前头的事情还不够皇上闹心么?怎么连后宫的事要来烦?” “朕才不是去烦后宫里的事。而是关心你。知道么?朕不想你有事。”奉临有些紧张的将人往怀里揉了揉。 严一凌满足的笑了:“皇上这么说,臣妾心里比喝了蜜汁都甜。不过这次的事情不是冲着臣妾来的,而是良嫔。她在积福堂祈福的时候,殿上供着的佛像忽然倒下来。幸亏侍婢卷芯推了一把,良嫔只是跌倒擦伤了手肘。不然……后果可就严重了。” “有这样的事情?”奉临还真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是啊。良妃设想周到,只是让身边的奴才来通知了臣妾宫里的汪泉。汪泉也不敢走漏风声,这事便第一时间被遮掩起来。对外只是说良嫔祈福的时候累到了,便传了太医去瞧。”严一凌温和的说:“还是皇上的眼光准,良嫔在这样的时候,很识大体。” 看着她乌黑的发丝,奉临微微颔首。“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是,事后汪泉去查了。那佛像底下,有很明显的移动后留下的痕迹。显然是有人故意这么做。但是究竟是针对良嫔,还是另有所图,一时之间就难说了。臣妾也问过良嫔,她是记不起得罪了什么人。臣妾也查过,除了前一日在御花园里,良嫔惩治了几个不懂事的妃嫔,近来也是深居简出,没有多去什么地方。唯一走动,不是伊湄宫,便是桦妃宫。” 奉临饶是点头:“她自己怎么说?” “良嫔让臣妾大事化小,息事宁人,只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严一凌抬头,看着奉临下颌的轮廓,只觉得他又瘦了一些。“虽然是这么说,但臣妾觉得还是有必要暗中调查一下。宫里,最容不下这样包藏祸心的人。” “嗯。”奉临点头:“你觉得该查。那就好好查一查。” “是。”严一凌柔和的贴着他的肩:“前头如何了?” 奉临轻轻一笑:“你说朕不该烦后宫的事情,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前朝的事情,朕自然有朕的打算。你父母已经被接回了府中,朕吩咐人不可掉以轻心,他们会好好照顾二老。你也不必担心。” “有皇上的信任,有皇上安排,臣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严一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朕叫素惜点上了很好闻的安息香,你累了,早点歇着。”奉临看她软绵绵的倒在自己怀里,不由得心生怜惜。“别动,朕抱你过去。” 奉临先扶着她做好,从软榻走下来。打横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捧着一件珍宝。慢慢的,轻轻的放在床边。 严一凌闭着眼睛,一直在笑。眼里都是温暖昏黄的光。 此时此刻,沈音苒也坐在内寝的软榻上。手里的银剪子。闪烁着清冷的流光。 “娘娘,时候不早了,您不如早些睡下?”依兰捧着一盏凝神的汤药:“这是太医院送来的药材,奴婢亲自熬好的。娘娘您服下能睡的好一点。” 沈音苒看了她一眼,道:“从前,本宫身边有遥光、无双你和墨兰。遥光的心不在本宫身上,皇贵妃又安排了无双去内务局调教新入宫的侍婢,墨兰被杖毙,你怎么还敢回到本宫身边伺候?” 依兰将安神的汤药往皇后面前送了些:“奴婢一入宫就是在娘娘您身边伺候的。自然还是要在您身边伺候才妥当。否则这宫里也没有奴婢安身之处。何况伺候娘娘久了,也成了奴婢的习惯。不在伊湄宫的那段日子,奴婢真的是……” 说到这些。依兰心里不太舒服:“内务局新挑选的侍婢虽然好,可到底太年轻,打点娘娘的衣食所需难免不足。这些日子,真是委屈娘娘了。” “本宫没什么委屈的。”沈音苒摇了摇头:“这药以后不必熬了。本宫自己的身子,心里有数。每日难免,也只是因为心里还有些郁结。但其实,想明白了也就不算什么了。即便不是本宫,也会有别人。皇上能这样待本宫,也一样能这样待她们。不过是自己要在这里挣扎罢了。” 半晌没说话,她又想起了什么:“这些日子,皇上是不是一直宿在皇贵妃处?” “是。”依兰如实道:“奴婢听说,皇贵妃近日总是睡卧不宁的,极易梦魇。每次梦魇醒来,都是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吓得不轻。皇上每每总是在旁宽慰。” 这话说了,依兰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嘴:“娘娘,其实皇上还是希望您能主持后宫事物的。否则皇贵妃也不会再让奴婢来伺候您了。” 沈音苒笑了起来:“无妨,你不要觉得本宫听了这些会不高兴。事实如此。本宫的心早已经凉透了,但愿不会再起什么涟漪,也不会再有波澜。” “可是娘娘,您还年轻,难道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么?现在朝廷不安宁,皇贵妃又镇不住后宫……正是您重拾恩宠的好时候,您为何要如此的灰心?”依兰从没见过这样的皇后,心里抑制不住的委屈,急的眼眶都红了。 “本宫已经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即便是上天眷顾,万分之一的幸运降临在本宫身上。皇上也不会……再让本宫有孩子。说到底,一个连母亲都没当过的女人,一个不能抚育自己孩子成人的母亲,就算母仪天下,她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就连个普通的民妇都不如。”沈音苒仰着头笑着,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慢慢的滚落。“依兰,本宫真的受够了这些,再也不想踏进这样的漩涡半步。为了权势固然不值得,可为了皇上……就更不值了。” 依兰劝不住皇后,只有陪着她落泪。 贵为皇后的中宫娘娘尚且如此,这后宫里顺遂得意的,又有几个人呢? ———— 冷汗再一次浸湿了衣裳,严一凌猛得坐起来,手里死命的攥着丝绵被。 奉临身上一轻,也跟着睁开了眼睛:“碧儿,怎么了?你又做噩梦了?” 严一凌轻轻的喘着粗气,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抓过头的时候,她努力的挤出微笑:“没事,皇上臣妾没事,可能就是睡得有些热了……” 坐了起来,奉临从枕头下面摸出了绢子,轻轻的擦拭她头上的冷汗。“朕明早一定吩咐太医来给你瞧瞧。那个冯靖宇,又不知道带着遥光去了什么地方。一出宫门就不见踪影。朕真是后悔放他们出宫。” “皇上,冯靖宇最终还是选择了遥光。臣妾倒是希望他们能幸福美满。至于回不回宫,那倒是其次了。”严一凌定了定神,微微笑了起来。上岁每划。 奉临索性下了床,走到桌子倒了一杯水。水是睡前素惜才装进壶里的,正好温着。他试了试,才端到她手里。“喝口水压压惊。明早,朕会让内务局给你送些珍珠过来。叫素惜磨碎了吞服,给你压压惊。” “谢皇上,不过臣妾真的没事。”严一凌笑着说。 “朕天天都过来,这都连续几日了。”奉临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再这么下去,怎么是好?你白日要处理后宫的事情,劳心劳力,夜里又总是被梦魇困扰,没有精神。朕看着你一点一点的消瘦,心里很酸涩知道么?” 严一凌喝完了温水,深呼吸,倍感舒适:“头一次梦魇,是真的把臣妾吓着了。但是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接二连三的总是梦魇,那也就习以为常了。皇上不要担心,下回入睡前,臣妾一定好好告诉自己,梦见可怕的东西就一定是在做梦,那样便不怕了。” “还能这样么?”奉临很是好奇。 “当然能。潜意识是无穷大的。”严一凌笑着说:“这办法也叫心里暗示。比如说臣妾嫌自己太胖了,便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你要减肥,你要瘦,一旦心里接受了这些暗示,食欲就会跟着下降,会不自觉的多运动,甚至连脂肪都会努力的去燃烧,人就瘦了。” 听得云里雾里,说真的,奉临不是很明白。 严一凌嘿嘿一笑,有些尴尬:“皇上,臣妾糊涂了,咱们还是睡吧?” “也好。”奉临接过茶盏放回原处,上了床躺在她身边。冷不丁的瞧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小脑瓜里都装着什么?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有些朕连听都没听过呢!” “是么!”严一凌心里不由有些慌,方才那一堆理论,估计皇上也是听不懂的。为什么好好的说这些? “睡吧。”奉临轻轻将她用在怀里:“不懂也无妨,反正朕和你有大把的日子慢慢的去懂。你会陪着朕白头偕老的。” 可能是最近总是做噩梦,情绪起伏。严一凌听了这话,不由得感伤起来。如果有一天,皇上知道她其实不是严碧,只是个不知道从多少年之后的另外一个时空里,穿越过来的假人,他会怎样? 雷霆大怒,责备她欺君,还是一气之下,将她乱棍打死? 不管是哪一种,只怕都会让她心疼的厉害。 越是这么想,严一凌反而越不踏实。完完全全的没有了睡意。 “你放心,朕会很快择个可靠的人来帮你。你不会苦撑太久。至于皇后那里,你已经尽力了。便是不要再委屈自己。”奉临闭着眼睛,忽然开口说了这番话。 “皇上,去见皇后并非是委屈了臣妾。这是臣妾自愿去的。” “朕知道。”奉临捏了捏她的手指:“朕会告诉摄亲王,是皇后自己不愿意走出毓秀宫。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并没有失言。” “嗯。”严一凌闭上眼睛,其实很想说,不管是为了给摄亲王一个交代,也是给她自己一个交代。 翌日,严一凌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旁不见皇帝的踪影,房里也只有透进来柔媚的春光。“素惜。” 素惜和章嬷嬷都在外头候着,听见里面有动静,便喜滋滋的推门进来。 “小姐,您醒了?您这一觉睡得可是真香呢。皇上起了上朝去了,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吵醒您。”素惜笑着进来。 章嬷嬷召唤了丫头们鱼贯而入,伺候皇贵妃梳洗打扮。 严一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昨晚上胡思乱想,没怎么睡踏实。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这一睡就睡到现在。” “小姐昨晚上难不成又梦魇了?”素惜心疼的不行。“要不奴婢去请个太医来瞧瞧吧?虽说冯太医不在宫里,但太医院也不都是庸医,总有能对症下药的。” 这话章嬷嬷很是赞同:“娘娘病向浅中医。许是您前些日子太费神,才会致使梦魇。趁着还不是很严重,早点宣太医来瞧瞧也好。” 两个人正劝着,外头汪泉便来报。 “娘娘还在装扮,有什么话就在外头说。”章嬷嬷隔着门道。 “是。”汪泉扬声:“皇上让候公公送了好些珍珠过来,说是给娘娘您压惊。另外,太医院的褚太医到了,就在前殿候着,过来给娘娘您请脉。” 素惜笑得格外甜美:“皇上是最心疼小姐您的。这不,咱们才说请太医,皇上就吩咐了太医过来。还额外准备了珍珠。等下奴婢就把珍珠捣碎磨成粉,给小姐您压惊。” “那么好的东西,捣碎了吃进肚子里,不是浪费么!”严一凌笑着说,还是让太医看看开了方子就好。 汪泉轻咳了一声,又道:“娘娘奴才还有话要回。” 严一凌笑了:“那你就说啊。” “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说是先送到咱们伊湄宫来。”汪泉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什么啊,你倒是说?”素惜有点着急。“一早起吞吞吐吐的。” “皇上册封了良嫔娘娘为……良贵妃。”汪泉赶忙道:“这旨意,说是让娘娘您着人送去良嫔娘娘宫里。” “良贵妃?”章嬷嬷和素惜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个答案,还真是叫她们有些始料未及。 “知道了。”严一凌点了下头:“如此汪泉你就跑一趟,把这旨意送去良贵妃宫里以及其余各宫。切记不要忘了先回禀皇后娘娘。” “是,奴才这就去办。”汪泉没听出皇贵妃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急匆匆就退了下去。 “总算是解决了一件事。”严一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三十一章:扶摇直上的差距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良贵妃规行矩步,一脸得体的笑容。来到毓秀宫殿上皇后凤椅之前,端正的行了个礼。 沈音苒满面的温和:“良贵妃不必如此多礼。” “聆听皇后教诲,乃是臣妾的本分。只是明知道娘娘病中,还前来叨扰,实在是臣妾的不对。”良贵妃脸上的妆容格外精致。 不由得勾起了沈音苒从前的回以。“本宫记得当时来皇上身边伺候的时候。也是良贵妃你前来迎接。当日,你也是这样行礼拜见。一晃数年,这情形倒是如此的眼熟。” “娘娘还记得。”良贵妃笑容得体:“那时候,臣妾尚且年轻。完全不是现在这副样子。不过也无妨了,岁月催人,到底是无法避免。” “那时的你,也远没有如今的豁达。”沈音苒示意依兰看座。“去端一盏良贵妃最喜欢的薄荷香片过来。” “是。”依兰恭敬的退下,极有眼色的支开了这殿上伺候的宫人。 人退了下去,良贵妃的脸色就不在是那么从容了。“皇后娘娘,臣妾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天,现在事成了,您怎么还不愿意走出这毓秀宫。难道您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皇贵妃把持后宫,夺走属于您的一切么?” 沈音苒就知道她要说这个。“皇上册封你为贵妃。便是希望你能替皇贵妃分忧。现在来本宫面前说这番话,不是等于要辜负了皇后桑的心意么?” “可是娘娘……”良贵妃垂下头去:“若无您的指点,这事情也不会办的这么顺利。” “你帮过本宫,昔日也替本宫出过不少力。”沈音苒慨叹一声,缓缓的说道:“如今本宫已经不得圣宠。是否继续留在这毓秀宫里,根本就没有区别。只不过,好就好在,本宫还是比你们要多了解皇上一些。知道他心底最想看到后宫是什么局面。所以要帮你,也总是能伸得上手。” 良贵妃低下头,仔细的想了想:“臣妾被桦妃害的好惨。娘娘您提醒臣妾,要让桦妃也尝些苦头。于是,臣妾便想方设法的引她的人去挑起皇贵妃与司徒二小姐的争端。一步一步的将皇贵妃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她身上。随后,臣妾有在她的药里做手脚,令她疑心是皇贵妃要赶尽杀绝。如此一来,这两个人斗的越凶,臣妾便松乏。才能顺顺利利的部署好之后的事情。” 沈音苒勾起唇角:“你一向会做这些事。” 这话,听不出褒贬。良贵妃有些诧异的看着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是,你做什么都无需想本宫交代。后宫的事情,本宫一个字也不想听。之所以还是会提点你一二,也是看在从前的情分。沈凉悦轻浮,又有皇子在侧,皇上自觉亏欠了沈家,保不齐真的会册封她为贵妃。这是本宫不愿意看见的事。所以,指点你也是帮本宫自己。”上岁鸟亡。 深吸了一口气,沈音苒摇了摇头:“其他的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娘娘……”良贵妃没见过这样颓靡的皇后:“您到底是怎么了?这些年,臣妾与您相扶相持的走下来,什么困难没见过?无数次,咱们不是都挺了过来么?难道这一次。您就真的心甘情愿的败下阵来?” 沈音苒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本宫是败给了谁?皇贵妃?沈凉悦?还是那个城府颇深的桦妃?” “娘娘……”良贵妃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本宫告诉你,不是她们,真的不是她们。皇贵妃的软肋就是心软,抓住她这个弱点。她会成为你披荆斩棘做好的帮手。沈凉悦不过是凭着一个皇子,若是没有了这个孩子,她会直接从云端跌入谷底。至于桦妃,本宫的确没有证据证明她和车迟国有牵连。但无论是本宫还是皇贵妃,都已经再朝着这个方向去追查。再狡猾的狐狸,也总是有尾巴的。” 听皇后这么说,良贵妃也觉得心里很踏实。“娘娘,您洞若观火,什么都看的一清二楚。有您坐镇中宫,还有什么可忌惮的。再说过去的事情,皇上不是也没打算追究了么?您有何必耿耿于怀?” “你还不懂本宫的意思么?”沈音苒沮丧的目光流露出深深的心痛。“本宫是败给了皇上!败给了本宫一心一意服侍了多年的枕边人。败给了支撑着本宫刀光剑影厮杀至今的夫君。你现在还要本宫去斗,为什么斗?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在意本宫的人?穷尽一生如何?还不如一碗粗茶淡饭来的实在。本宫已经厌倦了这一切,由着他去吧!” 深吸了一口气,沈音苒缓缓的闭上眼睛。“你既然已经贵为贵妃,就好好的帮着皇贵妃打点后宫诸事。也好叫皇上对你放心。至于皇贵妃……她是皇上最钟爱的宠妃。皇上的心,大半都给了她。” “皇后娘娘,您这么说,叫臣妾该当如何?”良贵妃满心懊恼。“倘若连您都泄了气,那臣妾当这个贵妃还有什么意思?” “有没有意思,你自己体会就好。”沈音苒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只有幽微的光芒。“本宫只能再最后指点你一次。你若是没有把握能扳倒皇贵妃,就好好的帮着她,向着她,维护她,这才是皇上最愿意看到的局面。并且,你要好好问一问你自己,就算你真的有天扳倒了皇贵妃,你又能得到什么?皇上会不会在你这里?如若不在,皇贵妃在不在,对你来说都没有什么妨碍。你何必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娘娘一针见血。”良贵妃饶是一笑。“是啊,皇贵妃在不在,对臣妾来说,有什么妨碍。皇上眼里,早就已经没有臣妾了。若不是这几次的事情,臣妾大度妥帖,知进退,皇上又怎么会册封臣妾为贵妃。” “罢了。”沈音苒说的累了。“有事没事,都别再来本宫这里。” “娘娘……”良贵妃有些不甘心。“臣妾多年来,都是在娘娘您身边侍奉的。骤然不来,心里总是不安……” “把你对本宫这份心,用在皇贵妃身上就是。”沈音苒无所谓的样子。“本宫不是说了么,她最大的软肋就是善良。自然,这也是她最大的有点。你跟着她,她不会叫你为难的。” 摆一摆手,沈音苒示意她跪安。“这个时辰了,你也该回宫接受妃嫔们的朝拜。本宫乏了,宫里还有大把的事情没有做。” 良贵妃见皇后态度强硬,便也没有再坚持往下说。“臣妾只求娘娘三思,谢娘娘提点。来日,若是娘娘您想开了,想通了,臣妾会即可回来侍奉娘娘一如当初。” 沈音苒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 “出去!”楚乔恶狠狠的吼道:“本宫不是谁了,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贵嫔不装扮,怎么去给贵妃娘娘道贺?” “谁要去给她道贺?她也配?”楚乔以为进来的人是宫婢,没想到转过脸去,竟然看见云嫔走进来。“是你!” “可不就是我么!贵嫔你在气头上,硬是连我的声音也没听出来。也多亏进来的是我。若是皇上,还不把他气着了么!”云嫔走进来,一不留神把金簪子踩在了脚下。“这么珍贵的东西,贵嫔不要只管赏人就是了。怎么好随手就丢了。” 楚乔没好气道:“女为悦己者容,皇上都不要再看我了,再珍贵的东西如何不能扔了?那良嫔,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从嫔位一跃而起,一下子就成了贵妃?皇上怎么会还在意她这个半老徐娘的婆子,凭什么要册封她!” “再生气都好,祸从口出,贵嫔还是谨言慎行。”云嫔看着她,不由得想起了当日得罪皇贵妃的自己。“我何尝不是如你这般轻狂。以为皇上心里怜我一如当初。可实际上呢,皇上的心早就被皇贵妃给勾去了。除了皇贵妃,其他人都是摆设而已。” 听了这话,楚乔更加生气了。撸下手里的金镯子,便哐啷一声扔了出去。“那也不能是良嫔,不能是她!” “你懂什么!”云嫔嫌弃的看她一眼:“良嫔怎么了?在被降为良嫔之前,她可是在宫里当了多年的良妃啊。论及容貌,她算不上最出挑的。家事也是一般,没有什么能撑得住腰的外戚。可偏偏,她就是能当上妃主。并且你也看见了,这段日子,宫里人人自危,谁不想趁机捞到这个位置。可是咱们做的那些事,和良嫔一笔,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凝眉认真的看着楚乔,云嫔诚然道:“直截了当的说,就是良嫔绝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蠢,那么冲动。她的锋芒,实则都被她佯装出来的蠢钝给盖住了,遮掩住了。所以,她安然无恙,她一步登天,她能在这个时候叫皇上对她放心。” 楚乔有些信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云嫔勾唇:“你只看咱们,再看看良贵妃,便能找到差距。” “差距?”楚乔疑惑的不行:“咱们和她比,差了哪?” 深吸了一口气,云嫔才慢慢的说:“你我都是的罪过皇贵妃的人,可良嫔得罪皇贵妃的次数比咱们多得多。咱们都被处置了,偏偏她非但没有被处置,竟然还扶摇直上。这便是咱们的差距,得挖空心思好好弥补的差距。这么说,你能懂了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三十二章:妒火四起 严一凌穿了一身牡丹花开的裙褂,妃色的红衬得牡丹倒是有几分素雅。 其实她已经有很久没穿过这么瑰丽的颜色。只是今天这个日子,到底是有些特别。 “小姐,您穿颜色深的衣裳,反而衬得肌肤白皙如雪。”素惜拿着镜子在她旁边比划,满脸的笑意。“奴婢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看的。” “是么?”严一凌笑了笑:“我倒是怕自己衬不起这妃色。” “不会的。娘娘穿这颜色的裙褂。正可以当得上’艳冠群芳’四个字。”章嬷嬷将配套的牡丹夺珠金步摇替她赞戴发边。“等下,良贵妃便要过来请安了。” 章嬷嬷这里话音刚落,外头便是汪泉的声音。“娘娘,良贵妃娘娘已经来到正殿之外。” “本宫这就过去。”严一凌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曾经何时,她很喜欢这双凤目。但是现在看着,怎么都觉得陌生。 “娘娘,走吧。”章嬷嬷笑扶着严一凌,一行人移驾正殿。 良贵妃等着皇贵妃出来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皇后的话。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能陪在皇贵妃身边的人,位分和恩宠都不见得少。 也许真如皇后所言,皇贵妃最大的弱点就是善良。 如此说来。她往后还真的费点心思在这上头。 “臣妾拜见皇贵妃娘娘。”良贵妃依足了礼数,庄重的向她行了礼。 严一凌微笑着点头:“素惜,扶良贵妃起来。” “是。”素惜亲昵的扶起了这位贵妃,也是满面的喜气。“贵妃娘娘请坐。” “谢皇贵妃娘娘。”良贵妃很是温和:“臣妾才去过皇后娘娘的毓秀宫请安,瞧着皇后气色不错,应该是快要大好了。” 略微点头,严一凌道:“皇后的身子静养了些日子,想来也是快要大好了。不过在此之间,本宫要为皇后分忧,也就得多劳烦贵妃姐姐多多协助本宫。” 她眼尾一瞟,章嬷嬷便捧来了一些册子。 “这些都是嫔位以下妃嫔各宫所需所用之物,也是内务府才送过来的。姐姐便先瞧瞧有没有遗漏,安排的是否妥当。又或者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改进不足。” “是。”良贵妃倒是没想到,皇贵妃会这么快便把手中的权势下放了。“臣妾第一次帮着娘娘料理后宫之事,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娘娘多多指点。” “都是一点一点学起来的。姐姐聪慧必然能很快上手。”严一凌笑了笑:“时候也不早了。想来妃嫔们都在姐姐宫里候着,本宫便不拉着姐姐多说话了。” “是。”良贵妃起身施礼,叫人捧着那些册子,慢慢从殿上退下来。上岁欢亡。 卷莲将册子交给了宝起,小心的扶着良贵妃,道:“娘娘,奴婢怎么觉得皇贵妃娘娘是有所打算的?从前,可从来没听说哪位娘娘愿意把手里的事情真的交代下去。即便是协理,也不过是空有虚名罢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多嘴?”良贵妃稍微有些不悦:“皇贵妃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打算。往后不许再背后议论,没的叫人听去,咱们不成了狗咬吕洞宾了?” “是。”卷莲特别纳闷,这贵妃怎么向着皇贵妃说话了?从前她不是最看不敢皇贵妃么? “臣妾等恭贺娘娘晋封贵妃之喜。” 良嫔宫已经正式改名为贵妃宫,而这块牌匾。也是内务局新送来的。听说在此之前,曾经严妃的贵妃宫,牌匾被拆了下来。说是皇上还没想好换一块什么上去。 反正往后的贵妃宫,就是她的了。 “妹妹们如何这么客气?”良贵妃细细瞧着。候在这里道贺的,多半都是些等级地位的妃嫔。虽说都捧着贺礼,也大多是些不入流的东西。“你们的心意本宫领了,只是叫你们等在宫门外道贺,多少有些失礼。” “娘娘这么说便是客气,能沾一沾您的喜气,姐妹都高兴的不行呢!”领头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一日得罪了良嫔的赵子月。 这脸变得还真是快呢。良贵妃微微一笑,走上前扶了她一把。“赵妹妹可真是嘴甜话美。本宫听着,心里还真是挺舒服的呢!” “娘娘就是温和,虽为贵妃。还是一样待咱们姐妹亲厚。完全没有一点架子。”赵子月笑得很是殷勤。 “那是因为……”良贵妃凑近了她的耳畔:“本宫得多谢你帮了这一把。若不是你帮着把那佛像推的要倒下来,本宫怎么能这么顺利的被皇上册封为贵妃呢?你呀,可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赵子月的脸,登时就变了颜色。“贵妃娘娘,臣妾……” “这么好的日子,愁眉苦脸的做什么?”良贵妃捏着她的手腕,拿过她手里的贺礼。“你这份心意本宫收下了。你放心,本宫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你留在那里的痕迹,本宫都帮你擦拭干净了。否则,你还当你现在可以站在这里向本宫献媚么?” 赵子月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很是不自然。 良贵妃则笑着将她的礼物交给卷莲:“替本宫收下,改日本宫再请诸位妹妹前来饮茶。” “多谢贵妃娘娘。”赵子月紧忙屈膝行礼。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小花招,早就被良贵妃识破了。 “贵妃娘娘金安。”云嫔就在众人要散去的时候赶了过来,身旁是一脸不情愿的乔贵嫔。“看来臣妾来的正是时候,能簇拥着娘娘入殿,沾些喜气。” “云姐姐这么说,叫本宫如何敢当?”良贵妃笑得有些浮。“姐姐能过来,妹妹已经很高兴了。” 谁不知道云嫔从前眼高于顶,漫说是她这贵妃宫了,就算是皇后的毓秀宫也是完全可以不去的。 “贵妃娘娘不会在意臣妾晚点行礼恭贺吧?”楚乔的话里,还带着醋味。 “不急。”良贵妃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她有争执:“一切还是到里面再说。” 走进去,良贵妃才发现,樱妃、杨妃、桦妃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本宫……”一开口,是说本宫两个字,而非臣妾,良贵妃是真的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同了。“本宫才向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请过安,劳你们久候了。” 桦蕊很自然的站起来,领着其余的人一并行礼:“臣妾拜见贵妃娘娘。恭贺贵妃娘娘晋封之喜。” 有那么一瞬间,良贵妃倒是很想问问她,有没有想过站在这里的人会使她。然而这时候说什么都会显得盛气凌人,她不想破坏好不容易才挽回的名誉。“诸位姐妹,快快请起。” 杨絮笑着起身,道:“姐姐这身贵妃的服制可真不赖,尤其是那领口上的几道金边,晃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沈凉悦笑呵呵的说:“许是因为之前良贵妃娘娘领口上没有那么多金边,骤然有了,便会不习惯。不过无妨,咱们日日都见,看久了就不觉得了。” 每个人的话里都透着一股酸味。原来不光是乔贵嫔一个。 良贵妃笑盈盈的坐下:“都是自己姐妹,你们也这样拿本宫来消遣。左不过是皇上垂怜罢了。本宫近来不是这儿受伤,就是那不舒坦的。可能是宫里伺候的久,看着也是叫人可怜。若论及美貌和品德,我自然不及在座各位姐妹。” 杨絮也没想到皇上会册封良贵妃,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听她又说了这样的话,眉心里便只有了笑意。“皇贵妃娘娘入宫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万贵妃娘娘还要晚上几年。皇上与云嫔姐姐相识在微时。如今却册封了娘娘您为贵妃……足可见这与伺候的时间长短,是否美貌无关。” 良贵妃平日里也是个爱打嘴仗的性子,杨妃这话明显是说她就是个捡漏的。如此难听,不还嘴还真是憋得慌。“那么杨妃觉得,皇上何以要册封本宫为贵妃呢?” 云嫔轻咳了一声,只为表示不满。“杨妃要说边说,可别拿臣妾举例子。臣妾是于皇上相识与微时。可那时候,臣妾只是孔太后身边的人,绝对不敢与还是皇子的皇上有半分不轨。这可是不能玩笑的事情。” “是了。”杨絮连连点头:“我这不是一高兴,就糊涂了么?以为云嫔姐姐与皇上相识,伺候笔墨也是伺候在圣驾身侧。倒是忘了,那会儿皇上还只是皇子而已。” 沈凉悦笑了笑:“良贵妃姐姐也是,皇上何以要册封你为贵妃,你自己都不清楚,那杨妃姐姐又怎么会晓得?倒是像得了皇上的恩旨,却不明所以。不若咱们等会儿说完了话,姐姐去苍穹殿走一趟,也好问个明白。” 楚乔呵呵的笑了起来:“皇上要处理朝堂上的事情,已经多日不见去请安的妃嫔了。何况……咱们良贵妃娘娘,本来就鲜少能见到皇上。想必也是因此,她才不知道皇上为何要册封这样的位分。樱妃你偏要良贵妃去问,这不是难为人么?” “我几时是这个意思了?”沈凉悦瞪她一眼:“我只是怕良贵妃懵懵懂懂的,辜负了皇上一番心意。” “辜负不了。”楚乔晓得有些冷:“贵妃难得得到皇上的关怀,又怎么舍得辜负这番情意。到底是咱们说的热闹,毕竟不是落在咱们身上,咱们又怎么能知道贵妃的心思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三十三章:周旋 “朝廷上不宁静,身为妃嫔,你们也都清楚不是么?皇上少来后宫,大家不是一个样子么!”良贵妃似笑非笑,目光里多了一抹沉静。“本宫何尝不想和乔贵嫔一样,隔三差五的往苍穹殿送些糕点汤羹。可是本宫没有妹妹你那么好的手艺。也没有那么奢靡的金玉碟子。总不好比着妹妹去皇上面前献丑。” 乔贵嫔当时就冷下脸来了:“贵妃娘娘说谁去皇上面前献丑了?” 沈凉悦抿唇而笑:“乔贵嫔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话。怎么就拉长了脸?贵妃娘娘是说,她不好比着你的样子,去皇上面前献丑。又没说是你去皇上面前献丑。你么……虽说事情未必办的漂亮,可到底也不丑啊!怎么就这么多心?” 扭过脸来,楚乔细看了一眼樱妃,脸色缓和了不少。“樱妃娘娘才是真正的翘楚,不然当初沈太后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将你弄进宫来。不过说到底,还是太后的眼光好。您不但位列妃主,还诞下了个小皇子呢。这样的福气,真是难能可贵。”上序向才。 生了皇子很了不起么?生了皇子,不还是个妃主么? 皇上如此大张旗的册封贵妃,不是也没轮到你么! 这才是沈凉悦心里的潜台词。 “好了。”良贵妃温软的笑道:“难得都在我这殿上聚齐了,咱们好好说说话喝喝茶不好么?成日里总是这样唇枪舌剑的。心也是累。” 杨絮闻言不由的笑起来:“贵妃这话可真是对极了。臣妾瞧您头上这些饰物还真是沉的很,一戴上,您说话办事便稳重起来,到底和从前不一样了。” 良贵妃有些尴尬的笑了,心里却尤为不满。 当然,现在没有什么比坐稳这个位置要紧,她不会再浪费时间在这些只会妒忌的女人身上。 “是该稳重些才好。方才皇贵妃已经将部分内务府所需用度的册子交给了本宫。稍后本宫还还要静下心来仔细研究。说到底,既然皇上信任,皇贵妃娘娘抬举,本宫总得尽力而为。” 正说着话,宝起走了进来,恭敬行礼:“启禀贵妃娘娘,莫嫔娘娘求见。” “莫嫔?”沈凉悦一时没回过味:“宫里什么时候有个莫嫔?” 乔贵嫔一听这话,噗嗤就笑了出来:“樱妃这么年轻,记性就这么差?那莫嫔和您一样,都是皇贵妃一手提拔。” 宫中盛传。樱妃的孩子是皇贵妃安排才得着的。 这件事早被奴才们传烂了。而那莫氏,也是皇贵妃提拔,才能到裴以琳身边伺候,糊里糊涂就侍了寝。 总归都是一样。 沈凉悦本来不想理会乔贵嫔这张嘴。但是这话说的也未免太气人了。“乔贵嫔说是。当日本宫的确受了皇贵妃不少恩惠。而你呢?你可是跟随皇贵妃一起入宫的,又将自己的妹妹送去皇贵妃身边陪伴,多少也该得些庇护才对。怎么偏偏皇贵妃帮了一个有一个,就是不见出手帮你呢?自己人品欠缺,就该好好反思。别一张嘴就来数落旁人的不是。没的只会惹人耻笑。” “你……”乔贵嫔登时就恼红了脸。 “呦,这莫嫔好久不见,这身衣裳倒是好看。”云嫔不想乔贵嫔再与樱妃起争执,便扬声赞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才走进来的莫氏身上。 “清颜宫莫氏,拜见贵妃娘娘。”莫嘉依足礼数请安。身后跟着捧着贺礼的侍婢萃馨。 “是莫嫔妹妹啊,好久不见了。”良贵妃倒是没想着她会回来。“本宫听闻你回乡侍奉母亲。这便是才回来么?” “回贵妃娘娘的话,正是如此。”莫嘉笑道:“皇贵妃娘娘体恤,恩准臣妾回乡为母亲侍疾。如今母亲已经大好,臣妾便赶紧返回宫中。得知娘娘晋封之喜。特来道贺。迟来请安,还望娘娘赎罪。” “不迟不迟,这不正好都在这里呢么!”杨絮笑了起来:“那一日宫门外,只知道这莫妹妹是个硬气的。不想今日再见,才知道原也是个嘴甜的。笑话一说,还真是温暖人心。” 良贵妃也是点头:“莫嫔妹妹知书识礼,怪不得皇上喜欢你。” 莫嘉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若不是因为那一晚她想歪了些,只怕现在都已经出宫,长久的陪在母亲身边了。并且皇上对她是什么心思,这些人当然不会知道。 沈凉悦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兴致。便自顾自的起身:“臣妾还要早点回去陪翊儿。这孩子昨晚上没睡好。” 良贵妃忙不迭的点头:“回头本宫择一对玉如意给你送过去,好给小皇子安枕用。” “那就多谢娘娘美意了。”沈凉悦饶是笑了笑,轻盈盈的转身而去。 “莫妹妹倒是坐呀。”杨絮笑着说:“正好,就做樱妃的位置吧。” 她故意这么说,是想看看这莫嘉到底是什么心性。 莫嘉连忙摇头:“臣妾卑微,岂敢坐在妃主娘娘的位置上。臣妾站着陪娘娘们说话也就是了。” 杨絮不由得在想,这个莫氏看来也是个聪明人。 “罢了,卷莲,你重新搬把椅子过来。”良贵妃很是柔和:“自家姐妹说话,岂有站着的道理。妹妹还是坐下吧。” “多谢娘娘。”如此,莫嘉便在末尾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云嫔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方才贵妃您提到,择一双玉如意给小皇子安枕用,叫臣妾想起了另一件事。” “呃?”良贵妃好奇的看着她。 “早起,内务府的奴才送了好些珍珠去伊湄宫。彼时臣妾正在好和侍婢去取朱钗。就多问了一句。说是个皇贵妃娘娘定惊。还说皇贵妃娘娘已经梦魇了多日。不知道贵妃娘娘可清楚么?” 良贵妃倒是真没听说这件事:“早起去请安的时候,见皇贵妃娘娘满面春风,精神尚可。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来只是偶尔梦魇吧!” 楚乔抿了抿唇:“怪不得连日以来,皇上无论多忙,总是要赶到伊湄宫陪皇贵妃娘娘安睡。莫非……是因为娘娘一直都有梦魇的毛病?皇上这才不放心的?” 这话杨絮也没听到过,却觉得云嫔无端提起来,是别有用心。 再看看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桦妃,她便来了主意。 “桦妃妹妹的脸已经好多了。” 桦蕊抬起头,笑着与她对视一眼:“多谢姐姐关心,不过是还有些痕迹罢了。想来很快也就能消退不见了。” “是么?”杨絮饶是看着她:“宫里什么药粉这样好用?” 有些不自在似的,桦蕊笑得很拘谨:“并非是宫里的药粉,而是……臣妾的父亲托人送进宫里来的。说是臣妾的姨娘请了位小有名气的郎中调配的。” “哦,原来如此。”杨絮不再多说什么。 良贵妃不知道杨妃忽然问这件事情有什么企图,但明显的感觉到她没安好心。“桦妃妹妹的父亲连日来为朝廷立夏不少功劳。虽然说未曾带兵领将直奔沙场。却也尽心为皇上筹谋兵马钱粮的事物。如此一来,妹妹脸上也颇为有光。咱们都跟着高兴。” 听了这话,楚乔格外的不高兴。“贵妃的意思是说,驰骋沙场的将领再怎么辛劳,也不及运送钱粮的重要。那粮食难不成个个手里都握着刀剑么?一旦被送到前头,就能自己个儿往敌人身上扎!” “这话说的也未免太偏了些。”杨絮白了乔贵嫔一眼。“前方的将士固然重要,但若是没有兵马钱粮的补给,铁人也得饿趴下。华大人绞尽脑汁为皇上筹谋,你怎么反倒说起风凉话了?” “风凉?”楚乔轻摇慢晃的站起身来:“这儿哪儿有风凉之感?有的不过是拈酸吃醋的酸话罢了。酸话说的多了,自己都跟着不舒服了。也难为杨妃还能咬着臣妾不放。贵妃娘娘,臣妾告退了。” 桦蕊抬眼看了看良贵妃,又垂下头去。 杨絮看她那闷葫芦的样子,心里就纳闷了。那么厉害的角色,怎么说软就软下来了。楚乔羞辱她的父亲,她也能忍着一言不发。也真是有点意思。 “时候也差不多了,各位姐妹不如先回宫吧。”良贵妃怕了这些人,什么样好听的话从她们嘴里说出来,就都跟沾了毒液似的。“回头得空,我再去给位宫里坐坐。” 云嫔起身,赶紧追上了楚乔,白了她一眼才开口:“你是怎么了?见谁呛谁的,好像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心里委屈似的。这样子给皇上瞧见了,可是要惹大麻烦的。” 楚乔扭着身子:“你不是瞧见了么?根本就是她们故意针对我。我爹和叔父、兄长们为国征战,浴血奋战的。到头来还不及个后方运送粮草,只懂动嘴皮子的言官要紧了。她们不就是为了故意给我难堪么?” “你傻呀你!”云嫔攥着她的手,用力一捏:“她们说什么你能掉下一块肉来么?倘若方才皇上来,听见你那番拈酸吃醋的话,你猜皇上是会高兴你爱使小性子,还是会因为你的不懂事而生气。我的好妹妹,算我这个当姐姐的求求你了。咱们好不容易才从陵墓爬出来,你能不能安分几天别惹事。难不成,你还想回去么?” “不。”楚乔连忙摇头:“我不想再回去了。我不能再回去。” “那就对了。”云嫔死死专攥住她的手:“好好的跟着我学,学怎么和这些女子周旋。只有咱们相扶相持,才能屹立在这宫里不被推倒。也唯有不被推倒,才能一步一步达成咱们的心愿。懂了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三十四章:笨手笨脚的行刺 已经这个时辰了,御书房里还纠集着不少臣子。 奉临心里着急,倒不是因为自己困了累了,而是怕碧儿等着他去,一直无法安睡。 又怕她即便是睡了,也要被噩梦惊醒。 “皇上。西林叛军如今兵分三路,咱们的人马只追踪到其二。还有一股势力,至今遍寻不获。只怕会对朝廷不利。还请您定夺,该如何应对。”吴醒民恭敬道。 “朕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不如你们商议之后朕再决定。”奉临这么说着话,便对小侯子招了招手。 小侯子赶紧走到近前,躬着身子道:“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伊湄宫,告诉皇贵妃今晚不必等朕。”奉临低声道:“顺便问问皇贵妃可服用了珍珠粉,好一些了没有。” “奴才遵命。”小侯子忙不迭的退下,急匆匆的办差去了。 得知皇上不过来了,严一凌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 素惜看出了些眉目,轻声劝道:“小姐,皇上也是抽不开身才不能过来。即便不过来。也特意吩咐小侯子过来告诉。足见皇上心里始终是惦记您的。不然这样,奴婢就在这房里陪着您睡。您只管踏踏实实的。” “也好吧。”严一凌笑着说:“倒是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奴婢从小就是这样守着小姐的。”素惜笑盈盈的说。“特别是冬天,小姐还记得么?你那会儿最怕冷,总叫奴婢和您一起挤在被子里睡。” “记得。”严一凌笑微笑的握着她的手:“也幸亏是还有你在我身边。” 这一夜,睡得出奇的好。严一凌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素惜和章嬷嬷守在房里,静静的陪伴。 见她坐了起来,才高兴的说围在床边。 “小姐,皇上赏的珍珠粉可真是好用。这不,才吃下去当晚就没有梦魇了。奴婢又准备了一些,您可得坚持服用才好。”素惜笑着打起了帷帐:“要不怎么说还是皇上心疼您呢!” 严一凌微微一笑:“那等下你去看看小厨房里有什么材料,做几样皇上喜欢吃的糕点送过去。这样总行了吧!” “是,奴婢一定做好。”素惜高兴的领了侍婢进来,伺候皇贵妃梳洗。 章嬷嬷则在一旁为她甄选配饰。“娘娘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严一凌一时想不起来:“我倒是糊涂了。” “今儿是孔太后的生忌。每年的今日,皇后娘娘便会领着妃主们前往积福堂祈福。”章嬷嬷有些顾虑:“只是怕今日皇后娘娘未必会如旧这么做。何况那积福堂也不知修正的怎么样了。” 素惜低声道:“日前谁去过积福堂祈福。册子被人撕掉了两页,记档不全。想必就是有人故意要抹掉一些痕迹,不让咱们查出是谁要害良贵妃。奴婢只怕这时候去,会叫这个人多心,难免做出对小姐您不利的事情来。” “不妨事。”严一凌也是闷在宫里几日了。“这事,要不是章嬷嬷您提醒一句,我都差点忘记了。想必后宫妃嫔也未必记得。倒不如你准备些东西,我自行去一趟得了。”上序杂号。 “娘娘放心,奴婢一早就准备好了。”章嬷嬷笑着道:“这几日宫里的事情多,奴婢是不想娘娘烦心。” “多谢你了嬷嬷。”这一晚安眠,倒是让严一凌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不必给皇后请安,也不用应付宫里的妃嫔,用了些粥。她便让章嬷嬷陪着去了积福堂。而素惜则勤力的在小厨房里为皇上准备糕点。 自那一日良贵妃出事,积福堂就被封了起来。 也幸亏是章嬷嬷提前吩咐了堂里的奴才,早早就将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 “行了嬷嬷,我自己在这里就好。”严一凌将带来的祭品化了之后。便走到佛前跪下。 “奴婢到外面等着娘娘。”章嬷嬷恭谨道。 临走的时候,还有些惶恐的瞟了一眼那才修好的佛像。心想着该不会再倒下来一回吧。 闭上眼睛,严一凌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诵读着那些才抄写过的经文。 虽然她不是特别信佛,却始终相信否经能净化人心。 如此一来,倒也是虔诚得紧。 “皇贵妃?” 这个声音有些突兀,惊的严一凌猛然睁开眼睛。“谁?” “娘娘最好轻声一点,否则别怪奴才的匕首不长眼。” 的确是个奴才,看他的装扮,应该就是在这里伺候的。严一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即位宫人,不好好侍奉主上也就算了,何以要用匕首指着本宫?要知道。本宫只要扬声喊人来,你便无处可逃了。何必,要把你自己和本宫都逼上这条绝路?” “您的命,可比奴才的值钱多了。”小太监冷笑了一声:“我这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呵呵。”严一凌一听这话,笑得脸都歪了:“除了皇上,这宫里还有什么人比本宫银子多?in该不会是想告诉本宫,是皇上要你这么做的?” “自然不是。”小太监慢慢的走过来:“也不光是为了银子,还是为了替她出一口气。” “替谁?”严一凌莫名其妙:“你既然敢做,何必怕说出实情来?” “您不用拿话套我,谁不知道这后宫之中,就属您鬼点子最多。”小太监虚着三角的眼睛,阴冷道:“能在这里了解您,也算是一桩幸事。如此,你便不必再去求什么心安了。” 话才说完,他便猛地扑过来。 严一凌身子一闪,一脚疼在他的膝盖上。 也是这时候,她惊讶的发现,这太监竟然不会功夫。 有谁会蠢到请一个不懂功夫的杀手来行刺?这也太奇怪了! “娘娘……”章嬷嬷敏觉里头不大对劲,赶忙推开门。果然见到一个小太监,手握着匕首朝皇贵妃行刺。“快来人……” 严一凌总算是身量轻盈,加上学过楚月的剑法,即便不会打,躲避还是游刃有余的。“还不束手就擒,保管你当场人头落地。” “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小太监发疯似得扑上来。 却被闯进来的御前侍卫牢牢的抓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严一凌莫名其妙:“你要替谁出气?什么人给了你银子?”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三十五章:喜从何来 “皇贵妃不要再问了,奴才即便是死也不会说的。”小太监咬着不松口。 “娘娘,将此奴才送去刑房,几鞭子下去还会怕他不招供么!”章嬷嬷也没客气:“若真要是有骨气的,那便只有往死里打。娘娘只当没有这回事便罢。” 严一凌摇了摇头:“本宫瞧他这样子,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会儿说是替人出气,一会儿又说是拿了旁人的银子。当本宫真的这么好糊弄么!” 章嬷嬷听得出这里有别的意思:“娘娘是说,这事情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谁会让个不懂功夫的内侍监来行刺本宫?匕首都拿不稳当。不在本宫诚信祈福的时候下手,反而还要说那么多的废话。这样的行刺,不要太逗乐了。”严一凌觉得自己的脑筋还是转的挺快的。 “不必审问,也不必送去刑房那么麻烦。直接把他押到该去的地方,乱棍了解就是了。” 这宫里有一处地方,离疯妇院并不远。便是活埋,杖毙这样不知死活奴才的。章嬷嬷在宫里伺候多年,当然晓得。“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 “皇贵妃你……你不得好死!”那小太监没想到皇贵妃会有这么狠辣的决断,禁不住咒骂起来。“我就是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拜托你下辈子做人机灵点。”严一凌似笑非笑道:“无论做什么都被这么冒冒失失。” 说完,她便转身而去:“章嬷嬷。咱们回宫。” 走远了些她压低嗓音吩咐章嬷嬷:“这件事情务必要传出去,只说本宫抓住了个不知死活的小太监,别的不用多提。” “奴婢明白。只不过娘娘,您觉得指使他的人就在这宫里?” “嗯。”严一凌点头:“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为着宫里的什么人出气。那人若是有点良心,一定会来求我开恩。” 如此,章嬷嬷便是真的明白了。 然而严一凌也没有猜错,她刚回到伊湄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汪泉便来通传,说是莫嫔娘娘来请安了。 “娘娘,奴婢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做做样子,暂时那个行刺的小太监是不会有事的。”章嬷嬷笑着说。“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和莫嫔有关,看来这里面还大有文章呢。” “说的是。”严一凌也没想到会是她。“叫她进来吧。” 莫嘉快步走进殿来,直接了当就跪在了皇贵妃面前。 “莫嫔何须行此大礼?你回宫的时候不是来伊湄宫请过安了。本宫也受过你的大礼。”严一凌看着她,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皇贵妃娘娘,臣妾求您了。放了他吧!”莫嘉的声音有些颤抖:“臣妾入宫多年。不得圣宠,一直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受尽了白眼。都是全亏了他,隔三差五的送些干粮送点牙缝里省下来的银子,才勉强撑到现在。娘娘,他是以为臣妾被逼留在宫里,才会这样对您,他其实很胆小,连一条鱼都没有杀过,更别说是行刺了。” 看得出来,莫嘉是真的着了急。严一凌叹了口气:“你是说今天在积福堂行刺本宫的内侍监?” “是。”莫嘉红着眼眶说道:“他叫陈小武。是臣妾一位同乡的远房亲戚。入宫之初,也是臣妾的同乡托付他多多照顾。娘娘,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您要责罚就责罚臣妾。求您开恩,就饶他一命吧。” 严一凌淡然的看着她:“你可知道,在宫中行刺。是诛九族的大罪。若非本宫不想惊动皇上,才将这件事情遮掩下来,你当他还有命活到你来我这里求情?” “娘娘,您这么说,便是想要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莫嘉跪着,满脸是泪:“求您了娘娘,您就饶了他吧。臣妾担保,他不会再做这样糊涂的事情了。娘娘,臣妾求您了,臣妾求您了。” 莫嘉接二连三的叩首,每一下都很是用力。 严一凌听着她哀求的哭诉也是于心不忍。“不是本宫存心为难你们。他从不侍奉你。如今也是。你这样贸贸然的为他求情,若是传出去,宫里便会非议这其中的隐秘。对他对你,尤其是对你,完全没有半点好处,你明白么?” “臣妾明白。”莫嘉忍着眼泪:“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连累他了。” “他是觉得,你原本可以出宫的。哪知道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妃嫔。而本宫恰好就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于是他恨本宫毁了你的前程,是这个意思吧?”严一凌提着气问。 莫嘉点了点头:“不瞒娘娘,臣妾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皇宫了。可是天意弄人……”上序夹技。 “罢了。”严一凌摆了摆手:“你起来吧。左右本宫只是吩咐下去,说那个小太监做错了事情。既然你愿意替他求情,饶了也无妨。” 章嬷嬷略点了一下头,扬了扬脸示意门外的汪泉去办。 “多谢皇贵妃娘娘。”莫嘉红着眼眶,叩首致谢随后才缓缓站起来。 哪知道这一站起来,便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脚还没站稳,眼前就只剩下一片漆黑了。 “莫嫔?”章嬷嬷离得不远,赶紧扶了一把。 “这是怎么了?”严一凌很是诧异:“来人,赶紧扶着莫嫔去后殿偏厢歇着。快叫人传太医过来。” 莫嫔这一晕,还真是好半天都没醒过来。 期间,素惜拿了些药油提她擦拭了太阳穴,或是来嗅,可都没有什么作用。 “娘娘不是已经答应莫嫔的请求,怎么她还能激动的晕过去?”章嬷嬷有些纳闷。 “许是出宫时间太久,照顾患病的母亲太过疲倦吧,身子上有些亏着了。”严一凌也是猜的。毕竟莫嫔也就十八九,正是年轻的好时候。也不大可能出太严重的问题。 “太医还没到?”严一凌又催问了一遍。 不多时太医便赶了过来。 “皇贵妃娘娘。” “程太医不必多礼,赶紧看看莫嫔是怎么了?”严一凌关切的说。 “是。” 太医请脉的时候,旁边的人基本都不出声。 严一凌则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喝茶。等着太医确诊。 好半天,那太医才有了结论。“启禀皇贵妃娘娘。莫嫔娘娘有了身孕,从脉象上看,已经足有两月之久。” “两月之久?”严一凌略点了下头:“差不多,正是她被封嫔的时候。” “微臣这就去开保胎护胎的方子。只要莫嫔娘娘不再过于激动,精心养胎,便没有大碍了。”程太医一脸的喜色,但这喜色是掩藏在担忧之下的。毕竟他伺候皇贵妃的时候不长,也就来伊湄宫一两回而已。皇贵妃是喜欢莫嫔有孕,还是…… 只怕现在还很难说。 “既然已经确诊,这样的喜事,等下还得劳烦太医前往苍穹殿禀明皇上。”严一凌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妃嫔有孕,皇上应当尽快知道。并且由确诊的太医亲自去禀告皇上,最为妥当。 “这是微臣的本分,当不起娘娘一句劳烦。”程太医彬彬有礼:“如此,微臣这就为莫嫔娘娘开方子。” “嗯。”严一凌点头:“素惜,准备笔墨。” 章嬷嬷看着还没有苏醒的莫嫔,不由一笑:“奴婢瞧着,这莫嫔娘娘也是极为有福气的。” 这话的意思,严一凌当然明白。“是啊,有些福气是天赐的。”她从侍奉皇上以来,便没有做过什么措施。虽然期间很长一段时间,她与皇上有心结,并不曾亲热。但之后,一直到现在,她的肚子也没有过一点动静。 也许这就是天意。不过说到底,严一凌还是很知足的。 有奉举已经很好了。唯一可惜的,便是她没能替严碧保住奉仪。 贵妃宫中,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你说什么?”良贵妃正和云嫔对弈,尽兴之时宝起走进来说起这件事。她是真的有些不信了。“你再说仔细一些。” “回禀贵妃娘娘。”宝起抬眼瞟了她,又低下头说道:“皇贵妃娘娘宫里传出话来,说莫嫔娘娘有了身孕。已经请太医院的程太医瞧过,现下皇上也正赶往伊湄宫探望。听说是莫嫔娘娘先晕在了殿上,皇贵妃娘娘这才请的太医。没成想竟然不是有病而是有孕。这下,怕是皇上要高兴坏了。” 最后两句话,说的良贵妃心里不痛快。 只不过云嫔在这里,她不好发作。 “要不这么着,反正消息已经传出来了。贵妃就领着臣妾走这一趟,咱们也好去伊湄宫给皇上道喜,凑凑这热闹。”云嫔提议道。 “呵呵。”良贵妃笑弯了眉眼:“沾沾喜气自然是好的。可只怕就是蹭的满身都是了,本宫也生不出孩子来。” “贵妃这么说不是打我的脸。”云嫔撇了撇嘴:“说的好像跟我能生出来似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推乱了面前的棋子。“既然是要过去,那事不宜迟。” 奉临来到伊湄宫的时候,脸色有些奇怪。 最要是因为程太医前往苍穹殿时,不少臣子都在议政。得知了这个“喜讯”,他总不好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何况这时候宫里有喜事,也总是能叫人精神为之一振。多少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一路赶来,最让他揪心的则是怎么跟碧儿交到。 偏偏这莫嫔竟然还是晕倒在了伊湄宫。 “臣妾给皇上道喜。”严一凌起身相迎,一脸的笑意。“莫嫔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奉临的脸色有些奇怪,似是不那么想笑,但又不得不挤出笑容来。“还是皇贵妃悉心照顾的缘故。” 严一凌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莫嫔有孕,她几时照顾了? “莫嫔……”奉临看她还睡在床上,不由得奇怪。“是怎么回事?” “方才说话,许是费了些神。莫嫔便晕了过去。这会儿还没有苏醒。”严一凌如实的说。“皇上不如就在这里坐一坐,等莫嫔醒了也好宽慰几句。臣妾已经让素惜去熬药了。等下您陪着莫嫔服下便好。” 奉临略微点头:“朕……没想到莫嫔会……那一日她对朕说,只要位分。朕便册封她为嫔,算是……算是一点补偿。” “嗯哼。”严一凌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皇帝的说话。 宫嫔侍奉皇上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了。皇上当着奴才的面说什么补偿不补偿的。往后传出去了,叫莫嫔怎么有脸在宫里待着。 “咳咳……”莫嘉这个时候,也正好醒了过来。 “皇上、娘娘,莫嫔醒了。”章嬷嬷喜声道。 躺在床上的莫嘉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在哪儿?” 严一凌握着奉临的手走到床边,笑容明媚的说:“这是在本宫后殿的偏厢里。莫嫔,本宫请了太医过来替你请脉,你忽然晕厥乃是怀孕所致。太医说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莫嘉一下子就愣住了。待看清楚皇帝也在身边时,迅速的坐了起来。“臣妾给皇上请安。” “无须多礼。”奉临看着她,难免尴尬。“你既然有孕,这些礼数便可以免了。” “谢皇上。”莫嘉也是无比的尴尬。那一天早晨,皇上的话她还清楚的记得。她说过只要位分即可,不要什么孩子和恩宠。哪知道上天竟然如此的眷顾,把多少人盼望不到的好运气都放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太医说了,莫嫔你不可以再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要精心养胎。稍后,本宫会叫内务府多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在旁伺候你。另外你宫里缺什么,都可以来告诉本宫。”严一凌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觉得自己俨然越俎代庖了。这些话分明是皇后该说的。怎么她倒是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了。 “臣妾去看看安胎药好了没有。皇上陪一陪莫嫔吧。”严一凌说完起身便走了出来。心想这样的情况,她还是不要掺合比较好。省得莫嫔心里不舒服,也叫皇上不痛快。 “皇贵妃娘娘。”良贵妃和云嫔也到了,正由奴才领路往这偏厢走呢。 “你们怎么过来了?”严一凌先是有些奇怪,随即便也明白了。“消息倒是挺快的。莫嫔刚醒,皇上正在里头陪她说话。本宫去看看安胎药煎好了没。你们便自行进去给皇上道贺吧。” “是。”良贵妃与云嫔行礼,对视一眼之后,才缓缓往里走。 章嬷嬷低眉而笑:“娘娘,您说,这莫嫔娘娘怎么醒的就这么及时呢?正好是皇上来了。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便都是不同了。” 严一凌只是勾唇,并不作声。 两个人徐徐的离开。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三十六章:上钩了 良贵妃一早就候在了毓秀宫的门外。 依兰得知,便紧忙来禀告皇后。“娘娘,想来良贵妃求见,是为了莫嫔那一胎……娘娘要不要见她?” 沈音苒知道莫嫔有孕也是震惊的不行。 她以为皇上只会对皇贵妃一心一意,不想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不见。本宫才没兴趣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良贵妃若是在意,只管她自己去筹谋。和本宫没有关系。” “奴婢明白。”依兰虽然应下。但是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沈音苒看她一眼:“还有事?” 依兰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往年哪位宫嫔有孕,皇后娘娘您都会赏赐一些东西。昨日……是孔太后的生忌,今儿宫里又有这样的喜事。奴婢总觉得,您不闻不问的……似乎不太好。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上您还在生他的气?” 沈音苒的确是在生气,这口气顶在她心口久久散不去。“知道又如何,围绕在皇上身边的人那么多,也不差本宫一个。何况……皇上已经砍断了支撑本宫的那棵树。沈家倒了,本宫无子,这个后位能不能保住,全凭皇上一句话。” “娘娘奴婢就是想说这件事……”依兰忧心不已:“正因为……咱们的处境不是这样凶险。您才更不能得罪了皇上。说句犯忌讳的话,今时不同往日,娘娘您如何也不能在这时候认输啊。” “认输?”沈音苒笑了起来:“本宫认不认输。都已经输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沈音苒抬头看了一眼依兰:“你就别再劝本宫这些事了。从没有了那个孩子,本宫的心就凉透了。不是权势和地位能热乎得了,那便不要再提。但愿不久的将来,本宫的心里能找到真正的平静。你去吧。” 依兰苦劝无效,只好退出去。 良贵妃等了半晌,才见皇后身边的依兰缓缓而来。“如何?皇后娘娘可愿意见我?” “贵妃娘娘还是请回吧,皇后娘娘说了,她不愿被搅了宁静。”依兰有些沮丧。 走到她身边,良贵妃拉着她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娘娘知道莫嫔的事了?” “知道了。”依兰叹道:“但是娘娘说不必送贺礼过去。” “那……”良贵妃想了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依兰垂着头,慢慢的说道:“娘娘似乎已经心灰意冷,不爱去理会后宫这些事。还说请贵妃娘娘自己筹谋,她是不愿再想这些的。” 良贵妃点了点头:“懂了,那你告诉皇后娘娘,臣妾来请过安了。请娘娘好好保重凤体。” “是。”依兰含笑答应着。目送良贵妃离开。 心里禁不住有些担忧,这良贵妃真的会对莫嫔的孩子下手么? 其实她已经是贵妃了,莫嫔有没有孩子,也不会影响她什么不是么?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桦蕊笑盈盈的走过来,恭敬的行了礼。 “桦妃?”良贵妃坐在玉辇上看她徒步而来,不免奇怪。“你这是要去哪里?” 桦蕊笑得很是温和:“臣妾在自己宫里种了些野菜。听说皇后娘娘近来喜欢吃杂粮饼,便挖了些野菜送过去。杂粮饼配野菜粥,不正好是一种滋味么!” “你倒是有心思。”良贵妃敏觉桦妃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可惜本宫刚才去请安,依兰说皇后娘娘想要静养,不喜被人打扰了清静。” “那……”桦蕊想了想:“臣妾放下野菜就走。” “随便你吧。”良贵妃示意卷莲继续走。 桦蕊则领着奴婢让开了一些,请她先过。心里头明白,这良贵妃前来毓秀宫,必然是为了莫嫔的胎儿。 只是看她一脸颓然的样子。想必是皇后没有应承她什么。 皇后真的就这么冷寂下来,再不愿意管后宫的事情了? “桦妃娘娘您来了?”依兰吩咐奴才们将前庭的院子打扫干净,给新鲜的花卉浇了些水。还没忙完,就看见桦妃一行人站在宫门口候着。上乐反才。 桦蕊略点了下头:“臣妾在自己宫里种了些野菜。想给皇后娘娘尝尝鲜。” “那就有劳娘娘在这里等一会儿了。”依兰也不知道皇后肯不肯见桦妃。 “好。”桦蕊轻巧的笑着,样子很是甜美。 良贵妃吩咐人将停下玉辇,自己则就近找了个亭子赏景。实则是她想知道,皇后不肯见自己,会不会见桦妃呢。倘若皇后肯见桦妃,又说明什么。 没想到这一次,皇后还真的让桦妃进去了。 依兰领着她走到后殿的厢房里,便自行去沏茶了。也不知道皇贵妃为什么要见桦妃。 “臣妾听闻皇后娘娘近来很喜欢吃杂粮饼,便想着自己种了些野菜,正好拿来给娘娘熬粥。”桦蕊笑着让侍婢将东西放下:“娘娘尝尝是否喜欢。” 沈音苒笑着看了一眼:“倒是不错。只是没想到桦妃你竟然也有这兴致,自己动手。” “长日漫漫。臣妾自然是要找些事情来做的。”桦蕊笑着:“你们出去伺候吧,臣妾陪皇后娘娘说会儿话。” 丫头们应声而退,房里便只剩下她与皇后。 沈音苒目光沉稳的看着她,眼底并没有什么冰霜。“你来毓秀宫,到底想对本宫说什么?” “娘娘问得好。”桦蕊轻巧的笑了起来:“皇后娘娘虽然被解了禁足,可再不如从前意气风发。后宫大半都落在了皇贵妃的手中,即便是皇上提携了良贵妃,也不代表是为了让她钳制皇贵妃。她也未必有这个本事。” 听她说到这里,沈音苒禁不住笑了起来:“隔三差五,你们便要来本宫这里讲一回后宫的事情。殊不知本宫是心猿意马,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致。桦妃,你年纪轻轻,又无子嗣。已经是妃主了,难道还不满意么?” “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臣妾最艰难的时候,幸而有您从旁帮衬。否则臣妾也挨不到这个时候。臣妾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总不能总见着皇后娘娘您在这样的困顿之中。所以,臣妾才想要替您尽一尽心。”桦蕊的目光里满是诚恳。 然而沈音苒却并不吃她这一套:“你就说实话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又为何要这么做?别拿本宫当幌子,本宫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更别拿本宫当傻子,这宫里的事情即便闭着眼睛,本宫也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摸清门道。” 桦蕊想了想,道:“皇后娘娘说的不错,臣妾这么做,既是为了娘娘您,也是为了臣妾自己。” “哦?”沈音苒漫不经心。“你说说看。” 桦蕊拿出了袖子里的丝绢,走到圆桌旁倒上了清水。随后转回来,用湿漉漉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不多时,脸上的粉便被擦干净,露出了一些指印一般的伤痕。“娘娘,臣妾的脸……其实并非是摔的,而是皇贵妃捆打所致。这还不算完,皇贵妃娘娘又让人在臣妾的药里做手脚,致使伤痕更加明显,虽说用了臣妾父亲送进宫的药粉,可还是……难以消退。女卫悦己者容,皇贵妃娘娘这么做,便是要臣妾彻底在皇上面前失去脸面,再也不能得宠……” 说到伤心之处,她嘤嘤的哭了起来。“当初臣妾的孩子没有了,皇贵妃百般维护。臣妾还当她是真心为臣妾好,如今看来,她不过是想打压樱妃,与沈家抗衡。若不是皇上看着沈太后和娘娘您的面子,只怕樱妃早就已经被她了断了。此计不成,她便想着用委婉的法子笼络樱妃,挑唆樱妃背叛您……” 不得不说,这丫头的嘴真的挺毒的。而且说的这些事情,也都是自己心里最在意的。沈音苒越是听,眉头越蹙得紧。“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皇贵妃替皇上治理后宫,不是很好么。咱们又何必枉做小人。” “娘娘……”桦蕊跪了下去,仰着头道:“臣妾的脸毁了,便是没有了前程。可是皇贵妃她妄图打压您,目的却再明显不过了。” “你是想告诉本宫,皇贵妃这么做是要取代本宫?”沈音苒垂眸看着她。 “娘娘难道以为,这样野心勃勃的一个人,会因为眼前的金贵而满足么?”桦蕊哽咽道:“皇贵妃眼里容不得的人,便会千方百计的算计到死。您放眼瞧瞧,这后宫里马上就只有一把声音了。所有还能得脸的妃嫔,都是她的人。稍有异心的,便只有个死!再这么下去,娘娘,臣妾害怕很快就会轮到臣妾……迟早也会轮到您啊!” “胡言乱语。”沈音苒瞪圆了眼睛:“本宫岂会害怕她!” 瞧着皇后的怒火被点燃了,桦蕊心里稍微安慰些。“娘娘,臣妾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帮着娘娘惩治这些痴心妄想的人。” “你有什么好主意?”沈音苒眼眸一紧,目光里透出杀意。 “皇上要庇护皇贵妃,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可若是皇贵妃触发众怒,皇上再要包庇她,便是和天下黎民过不去。臣妾不信皇上会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沈音苒饶是一笑:“这话听起来,倒是不错,可做起来又当如何?” “娘娘您放心,臣妾一定巧施妙计,尽快实施。”桦蕊轻盈盈起身,饶是一拜:“臣妾告退了。” 目送桦妃离去,沈音苒的脸上才露出纯粹的笑意:“皇贵妃啊皇贵妃,你说的不错,这条大鱼总算是上钩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三十七章:心领神会 前庭的院子里,十数个小丫头正在拣选不同颜色的花瓣。 把成色差不多的放在一个笸箩里,随后清晰,捣碎取汁,添加珍珠粉等养颜之物。均匀的搅拌,做成扁圆的形状。就成了极好的胭脂。 不同颜色的花瓣,会做出不同深浅的脂粉,所以拣选的这个过程,就需要特别的细心。 严一凌葱白的指尖,捏着被侍婢们挑选好的花瓣。在春日之晨的时候静静坐在和煦的阳光下,俨然一幅秀美的画卷。 也难得有这样静下心来,做一些女儿家喜欢事情的时候。 “娘娘,奴婢听说早起桦妃送了些野菜去毓秀宫,皇后娘娘收下了。”章嬷嬷似是无心的说了一嘴。 素惜也道:“说来也是奇怪,莫嫔有孕这么多天了,皇后宫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方才奴婢去内务局领东西的时候竟然听说,皇后娘娘叫他们一对极好的玉如意送了过去。还是玉鱼的样式,看上去活灵活现的。” 听了这话。严一凌心里踏实多了。上乐私才。 “小姐,您笑什么?”素惜有些看不明白。 “皇后虽然生皇上的气,但到底是皇后。”严一凌捻起了花瓣用力搓了搓,那汁液便沾了一手。 “奴婢不大明白。”素惜奇怪的不行。 “皇后送玉鱼如意给莫嫔,便是告诉我,桦妃这条大鱼,在咬钩了。”严一凌瞟了一眼底下伺候的宫婢,个个都在认真的干活。才又轻声说道:“看样子那鱼儿就是莫嫔的胎。你们说,倘若莫嫔的胎是死在本宫手里,那后宫会如何?” 章嬷嬷沉眉:“倘若拿住了证据,皇上即便心疼娘娘,也是难以包庇。毕竟朝廷上下,许多官员对皇上宠爱娘娘都有微词。加上外头动乱,现在皇上正是要依附百官一同治理的时候,很难乾坤独断,为了娘娘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说的是!”严一凌温然而笑。“所以。我不但要防着她,还要暗中摸清到底宫里还有多少人在帮她。光凭我自己一个人,怕是难以周全,可是有皇后娘娘帮衬,那问题便好解决多了。” 章嬷嬷微微一笑:“怪不得娘娘总是去毓秀宫呢。” “想劝动皇后一点也不容易。且这样的话还必须说的隐晦。”严一凌叹了口气:“从前都是与皇后为敌,这下子要联手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 素惜点一点头:“所以皇后娘娘便想起用送玉鱼如意的法子,与小姐您互通消息,也算得上是足智多谋。可是小姐,您真的能相信皇后的话么?就不怕她从中作梗,借着桦妃的手来谋害您……” 垂下头,严一凌淡然的看着那些花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奴婢也觉得。皇后娘娘不会在这个时候,拿着皇上的江山来谋私。”章嬷嬷诚然道:“且桦妃若真的是……身后就不止是有个华勋了。这些人能将她安插在宫里这么多时日,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心血。不那么容易拔出。这个到底,皇后娘娘必然也看的明白。” 虽然是这么说。可素惜还是不放心。“小姐凡事还是多思为好。虽然说皇上如今是信您的,可也架不住这些人推波助澜。三人成虎啊!” “嗯。”严一凌有些愧疚:“这么好的春光,本事想拉着你们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少费精神,没想到还是在这里说这些。罢了,暂且搁下别的事情不说,咱们只管好好赏花也就是了。” “是。”素惜笑容灿烂:“你们几个,再拿些鲜花过来,给娘娘挑选。” ———— 从毓秀宫出来,桦蕊便直接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一隅,杨絮提笔。正在勾勒扑蝶的侍婢。春光甚好,她总是不愿意辜负的。 “杨妃姐姐真有兴致。”桦蕊轻巧的走过去:“给姐姐请安。” 杨絮没有看她,只顾着精心绘画。 桦蕊也不在意,绕到她左手边仔细的看着。“丫头水灵,在姐姐笔下画的更加清丽脱俗了。臣妾从来不知道,姐姐您的丹青这样好。”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杨絮没客气:“这有什么稀奇的?说到底,你不过也就是个寻常人,还当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知么!” “是是是。”桦蕊笑得灿烂:“姐姐说的正是。” 她越是这样温婉谦和,杨絮就越心烦。“不是,你有什么事情么?本宫没功夫和你多说。” “姐姐不必理我,我静静看着你妙笔生花就好。”桦蕊也不在意杨妃的态度,反正她要做什么事情,达到目的就好了。过程如何曲折,又算得了什么。 杨絮自然是没有了兴致,极度不耐烦的看着她。“你到底要说什么,不如痛快一点。” 随即摆一摆手,让小娟领着侍婢们退了下去。 桦蕊见她这么做,便也让跟着自己的宫人都下去。 “现在只有你和我,总是能说了吧?”杨絮扔下笔,拧着眉头看她。 “姐姐何必对我这样冷漠,我只不过是想来宽慰姐姐几句而已。”桦蕊垂下眼眸,心里多有不忍。 杨絮更奇怪了:“安慰我?我有什么需要你来安慰的?” 桦蕊也不生气,只是将杨絮扔下的笔放好,又拿了帕子,把笔落在桌上的彩墨擦干净。“皇贵妃恳求皇上册封一位贵妃,帮着她协理后宫的细碎琐事。本来这也无可厚非。可是姐姐您与皇贵妃如此亲近,她却没有在皇上面前为您多说一句好话。反而让良贵妃抢了这个位置……臣妾知道,您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这话说的不错,杨絮的确有这个心结。但是她气的不是皇贵妃而是皇上。她怄的是自己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到头来却什么都不是。 当然,她也是明白人。明白桦妃这么做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本宫当不当贵妃,和你有关系么?再说本宫还没死,你怎么知道下一个贵妃就不是本宫了?”杨絮微微扬起下颌:“桦妃,你知道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么?你想来本宫面前挑拨离间,是不是太嫩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三十八章:嫌隙 桦蕊也不生气,仅仅是笑了笑:“姐姐会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臣妾是个外人。之所以多嘴,也无非是替姐姐不值罢了。” “替我不值还是替你自己不值?”杨絮冷蔑的看着她:“你当我不知道么!你从良贵妃手里夺走了妃位,谁知道一转过头来,良贵妃就又骑到你脖子上了。贵妃之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就这么失之交臂,不是把你的肠子都悔青了么?” 饶是笑了笑,杨絮把桦妃碰过的那支笔给扔在了地上。“你自己不长眼,非要挑自己身边的人来坑也就算了。哪知道,这人还摇身一变飞上枝头。这下可真是得不偿失。只怕现在良贵妃对你只有嫌恶和提防,你从她身上得不到半点好处,便又来搅扰本宫的平静,也真是难为你了。” 桦蕊还是不在意杨妃的话。她缓缓的走到方才侍婢站的位置,伸手就把画卷正中,才画了一半的牡丹花给折了下来。 “你……”杨絮心里很是不舒服。“好好的花,你折下来做什么?” “娘娘您正在画这朵花,才画到一半就被折断了。您自然心情不会好。这就好比,您以为平您的本事。成为贵妃也不是难事,却偏偏有人横生枝节,叫人来顶替了您。这样子,又该不该生气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絮讨厌透了她这张嘴。不说好话,还喋喋个没完。 “这段日子,是有人故意帮着良贵妃露脸。所以皇上才会……册封贵妃之位。我猜想,杨妃娘娘您肯定不信。无妨,您自己去查查也就明白了。”桦蕊卷唇,轻巧的笑了笑。将那朵折断的牡丹放在了杨妃的桌案上。“姐姐擅长绘画,花即便是被折断了,也不影响您继续绘图。告退。” 桦妃走了之后,小娟才领着侍婢们重新过来。“娘娘,奴婢叫她们还按照刚才的样子站好,您接着画行么?” 杨絮摇了摇头:“不画了,花都折断了,还有什么可花的。收拾了东西回宫吧。” “是。”小娟赶紧吩咐奴才们照办。 看着桌子上那朵牡丹那样好看。不免觉得可惜。“这么好的花,才绽放就被折断了,当真是可惜。” “你说什么?”杨絮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觉得这话特别刺耳。 想当初,她正是受宠的时候,忽然就被万贵妃栽赃与人私通。随后,冷宫里一住就是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皇上又信了她,可腹中的孩子匆匆来了便又被带走。 这一生,就像这朵牡丹一样,还没绽放多久,就让人懒腰折断了。 “奴婢该死。”小娟紧忙垂首:“奴婢多嘴了,还请娘娘见谅。” 倒吸了一口气,杨絮尽量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本宫想去一趟皇贵妃宫里。你叫她们收拾好了先自行回宫。” “是。”小娟紧忙吩咐下去,随后跟在杨妃身后往后伊湄宫去。 彼时,伊湄宫的前庭还是这么热闹。 侍婢们说说笑笑,在柔和的阳光下拣选着各色的花瓣。 杨絮才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沁人的芬芳。“皇贵妃娘娘宫里,就是不同。乍一进来,还当是走进了花海一般。” 听见她的语声,素惜笑笑道:“小姐,杨妃娘娘来了。” 严一凌笑着召唤她进来:“你今天怎么有空?成日里也不爱来我这儿一趟。” 杨絮笑了笑:“宫里的事情多,我是不想给皇贵妃添乱。” 素惜让小侍婢去沏茶,自己则搬了把椅子过来。 “方才在御花园里描春景,遇见了桦妃。”杨絮心里头不大痛快:“明知道她是不怀好意,可偏偏说的话还是叫臣妾多心了。” “她说了什么?”严一凌有些好奇的问。 “贵妃之位。”杨絮垂下头去。“其实……不是她说,臣妾也想知道,皇贵妃你是不是觉得臣妾不配当贵妃?” 这话说出口。杨絮自己都觉得很不自在。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问了。 严一凌抿了一口茶,徐徐说道:“其实,当初提议皇上晋封的时候,我的的确有想过让你坐上这把椅子。只是……皇上有皇上自己的打算。实不相瞒,其实我在告诉你们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向皇上请旨。随后说了,皇上答应了,我自觉是添了乱,也就没有多嘴了。” 饶是笑了笑,严一凌温和的说:“何况我认识的杨絮,也不是会把位分看的这么重的女子。不是么?” 尽管她这么说,杨絮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其实我也知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只是……只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好像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到头来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这话让严一凌听得有些心酸:“其实皇上心里还是有你的。” “是么?”杨絮不敢相信。“自我没有了那个孩子,皇上便很少去我宫里。起初只是美其名曰要我调养好身子。但是调养好了又如何?皇上有了乔贵嫔,连就不露面的云嫔也出现了。随后皇后有孕,宫里又出事,现在又是什么莫嫔……反正皇上已经想不起宫里还有我这么个人。” 这话里,拐弯抹角的带着一些埋怨的成分。 严一凌不是听不出来。实际上,杨絮埋怨她也是对的。她也的确没有在皇上面前为她说过什么话,更没为她争取过贵妃之位。 “是我不好,我疏忽了。” “不。”杨絮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她知道自己不得皇上恩宠,与皇贵妃没有一点关系。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既然都是从冷宫里走出来的人,为何她就不能帮一帮自己?这两种矛盾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心口像猫爪一样的难受。 “是我自己想多了,听多了。”杨絮慢慢的站起来:“在御花园画了一上午的画,有些累了。改日再过来陪皇贵妃说话吧。” “素惜,替我送一送。”严一凌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她承认,是她太过忽略杨絮的感受了。 素惜送了她出去,转回来一脸的不安。“小姐,您说杨妃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竟然跑到咱们宫里来兴师问罪……她难道不知道桦妃是故意挑拨么?” 严一凌叹了口气:“也怪我,那一日去和她说话,就该明白的告诉她,皇上对贵妃的人选早就有了打算。最起码也不至于让她空欢喜一场。只是……就因为太熟悉了,有些话反而开不了口。从冷宫里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在帮着本宫,帮着严卿,她又是那么的喜欢举儿。” 章嬷嬷轻咳了一声,缓缓笑道:“娘娘,这不是您的错,也不是杨妃的错。是谁多嘴在这里面搬弄是非,咱们的目光就该落在那人的脸上。您与杨妃是在冷宫里相扶相持过走出来的交情,断然不会因为别人的两句话就改变。稍后,等杨妃缓过劲儿来,您在去陪她说说话也就是了。” “嬷嬷提醒的对。”严一凌攥了攥拳头:“桦妃被本宫捆打伤了脸,有人暗中下药,毁她的容。以她的聪明,或许能知道这件事情和本宫有关。但以她对本宫的怨恨,也许一时懵了就不会真的去追查。所以,她一定忍得很辛苦。濒临疯狂之前,总是要走一段很漫长的夜路。我会在路的那一头不下天罗地网等着她上钩。” 稍微调整了心情,严一凌垂下眼睑:“她既然挑拨我与杨妃,那你们就私下里传出话去。说是本宫对杨妃颇有意见……诸如此类。也叫她自以为毒计可行,从而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素惜有些担心:“可谣言会是一把双刃剑。小姐就不怕杨妃听去了多心么?原本,杨妃就已经误会您了吧!” “冷宫里出生入死是什么交情!我不信杨絮能忘的一干二净。等解决了桦妃,我会亲自去向她道歉。并且我对这段姐妹情有十足的把握,她一定不是那么糊涂的一个人。”严一凌微微一笑:“现在她越是假戏真做,反而对咱们迷惑桦妃越有利。就……只好暂时的委屈她了。” “奴婢明白该怎么做了。”素惜笑了笑。 ———— 午膳后,杨絮果然让小娟去查积福堂里,良贵妃受伤的那件事。 而小娟也顺利的打探到了消息,急匆匆的回来复命。 “娘娘,奴婢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从奴婢同乡的一个丫头嘴里打听清楚了。”小娟压低嗓音,小心翼翼的说:“是有人弄松了佛像,还得良贵妃娘娘差点被砸在下头。幸亏是良嫔娘娘身边的丫头警觉,推开了她。这才受了点轻伤,不然的话只怕……” “进入佛堂祈福,是会在记档册上留下名字的。难道皇贵妃不知道是什么人进来动过手脚么?”杨絮纳闷的问。上乐住扛。 “奇就奇在这里。”小娟蚊音道:“那记档册被人扯掉了几页,上面的内容全都没有了。毕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积福堂的奴才也从来不会誊抄备份。所以这件事情就只好不了了之。奴婢还听说,是良贵妃去求了皇贵妃,求她不要追究此事。想必,这也是皇贵妃为何不再追究,反而只说是休憩积福堂的缘故。” “知道了。”杨絮深吸了一口气,心口有些闷。“本宫自己想想,你先下去吧。记得,这些话绝对不可以对外人提及。知道了么?” “是,娘娘,奴婢记住了。”小娟恭敬的退了出去。 杨絮心里隐隐的不踏实。 想来良贵妃遭人危害的事情,皇贵妃是知道的。可是她真的宁愿息事宁人,掩饰了这件事……看来她有心帮着良贵妃这话,不是桦妃信口胡诌的。 不管怎么说,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杨絮轻轻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跟皇贵妃计较。若是严卿还活着,皇贵妃也一定会让皇上册封她为贵妃。但是为什么,心里就那么不舒服呢? 翌日清早,杨絮早早就起来了。 这一晚辗转反侧的,让她满心疲倦。“小娟,你赶紧替我梳妆,我想再去一次伊湄宫。” “为何啊娘娘?”小娟很是纳闷。 “昨天在伊湄宫,当着皇贵妃的面,话没说好。想来她这一整晚,心里也是不痛快的。还是我过去一趟,好好说说。别真的被桦妃给挑拨了才好。”杨絮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略微发青的眼眶:“你到底快点替本宫梳妆啊,还愣在哪里做什么?” 小娟皱着眉头,十分的不情愿:“娘娘,您不去也罢。有些话说了就说了,去了反而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杨絮看她怪怪的,不由放下了手里的梳子。”你这丫头,平时不是挺快人快语的么?今儿是怎么了?” “娘娘,奴婢也就不瞒着您了。外头的话传的可难听了。说是您因为没有当上妃主,便要和皇贵妃翻脸。还跑到伊湄宫去指桑骂槐,明明就没有那个尊贵的命,却还恬不知耻的去责怪旁人。”小娟说完之后,才觉得胸口舒服了不少。这些话,憋得她难受的不行。 “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果然杨絮也不高兴了。“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背后议论本宫与皇贵妃,是不是活腻了!” “娘娘。”小娟叹了口气:“您自己想,昨日去皇贵妃宫里说话的时候,身边可还有外人?其实这些话,不到您入睡,便已经传了出来。奴婢是怕您心里难受,才不敢告诉您的。正如您所言,这宫里还有谁敢如此大胆的非议皇贵妃娘娘呢?除了她,便只有她身边的人会这么做!且她们非议的也不是她们自己,而是您不懂事啊!” “皇贵妃?”杨絮不信:“这怎么可能,皇贵妃不是这样的人。” “娘娘,您到底是……”小娟想说,您怎么这么糊涂,该信的时候不信,不该信的时候偏偏又信了。“您不信,那奴婢再去打听便知。不是说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么?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使坏,一下子也就能弄清楚了。” “不要。”杨絮稍微一想,便已经有了答案。“一定是桦妃。一定是她使坏。她挑唆了本宫与皇贵妃的关系在先,散播这些流言蜚语在后,她一定就是要看本宫怒气冲冲的去伊湄宫质问皇贵妃!然后自己不知到躲在哪里暗笑。” 杨絮攥了一把恨意:“小娟,你去查一查桦妃现在在哪?本宫要好好会一会她!”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三十九章:被动 “杨妃娘娘,您有什么要紧事的事情么?我家娘娘现在正忙着……”叶子一脸的为难之色:“要不您晚些时候再来吧!” 杨絮自然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你给本宫闪开!” 叶子被她这么一吼,眼泪差点掉下来。要知道,她们在桦妃身边伺候,即便是做错事情也没被这样凶过。“娘娘,您真的不能进去……” “小娟。给本宫张嘴。”杨絮怒不可遏的瞪着那丫头:“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竟然敢阻拦本宫。当本宫是纸糊的人,好糊弄是吧?” “娘娘……”小娟本来是想劝一句。但是看见杨妃已经气成这样,想必是什么规劝的话也都听不进去了,只好硬着头皮照办。 一个巴掌下去,叶子就被打的跌跪在地上,失声哭了起来。 “外头什么事情这么乱哄哄的?” 这声音犹如一声惊雷,当时就把杨絮劈的外焦里嫩。“皇上?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小娟吓得魂儿都要飞了,连忙摇头。 事已至此,就算是躲也难以躲过去了。杨絮提了口气,快步的走了进去。 皇帝果然在里面坐着,脸色微有些冷。 杨絮连忙行礼:“臣妾不知道皇上在此,惊扰了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奉临讶异的看着她:“你这样风风火火的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能这么问,又哪里是“无妨”的样子了。杨絮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皇上,猛然一看,皇上的确是瘦了不少,想来前头的事情不好处理。 “臣妾是有几句话想来问一问桦妃。只是不知道皇上也在里头。方才通传的侍婢没说清楚。否则臣妾也不敢这样冒然的惊扰圣驾。”杨絮往身后看了一眼,那侍婢还在哭。 桦蕊撩开了帘子,和叶梅捧着高高叠起的靴子走出来。“是杨妃姐姐来了。臣妾有失远迎。” “娘娘。”叶子哽咽着走了进来,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脸。 “这是怎么了?”桦蕊有些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哭了?” 她这么一问,奉临也少不得要过问。其实方才外头的动静,他不是没听见。“怎么一回事?” 杨絮沉了口气,道:“昨早在御花园和桦妃妹妹说了会儿话,受了些启发,臣妾便想着过来再和妹妹多说几句。哪知道这不开眼的奴婢非拦着不让进。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的性子有些急躁,又不知道是您在宫里。便叫小娟给了她一巴掌。” 桦蕊忙道:“叶子你也是的,杨妃姐姐来了,怎么不大声通传。” “娘娘,奴婢以为皇上在这里,自然谁进来说话都有所不便……”叶子很委屈,眼里都是泪。 “罢了。”奉临饶是一笑:“小丫头也是好意,杨妃的性子也的确是有些急躁。这么着,你挑几匹好看的衣料赏了她,也算是安慰吧。” “是。”桦蕊连连点头:“臣妾遵旨。” 杨絮就是看不过她这幅样子,脸转到了一旁。 “皇上不是让你赏,是让本宫赏。回头本宫就叫小娟送过来。” “姐姐这么说便是生分了,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一样么。”桦蕊笑着让叶梅将靴子放下。便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奉临微微扬了扬下颌,示意杨絮坐下说话。“到底你要来问桦妃什么事,急成这样?没的一点稳重都瞧不见。” 杨絮心想,桦妃到处挑拨离间要不是因为皇帝您在这里。早就把她皮剥了。她还能好好的坐下说话,已经是很难得了。“不过是姐妹之间一些体己话。皇上朝政繁忙,竟然也有心思来听?” “不说便不说。”奉临薄唇微抿,笑得不是特别温和。 “皇上这时候,又怎么过来了?”杨絮好奇的不行。 “朕与朝臣们议完事,桦卿托朕将几盒药粉送到这儿来。”奉临徐徐说道:“偏是桦妃有心思,趁着闲暇的时候亲手做了不少靴子。朕便等着她取来,好一并带走。” 不看不知道,杨絮这么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这靴子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双吧?桦妃真是好性子,成日里手就没闲着过。只不过这么多靴子。皇上得穿多久才能穿完啊?这殷勤的也有点太过了?” 仔细一看,杨絮又觉得不对劲:“这靴子似乎不是给皇上该有的规制。桦妃妹妹莫不是粗心了吧?” “让姐姐见笑了。”桦蕊的脸颊生出一抹淡淡的绯红。“臣妾的手艺不如宫里的绣娘。皇上所用自然要最好的。这些靴子,是臣妾利用空闲的时间,为前头的兵士们做的。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料子,款式也一般。只是万急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主要还是皇上不嫌弃臣妾粗笨。” 奉临伸出手。 桦蕊很自然的把手递了过去。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奉临温和的说:“你父在朝堂上为朕出谋划策,你在后宫之中又亲力亲为支援前头的兵士。朕如何还会嫌弃,高兴都来不及。” 杨絮总觉得,皇帝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这一巴掌,可要比小娟打在叶子脸上的更重。直接抽的她颜面扫地。 但若是就这样认怂,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心里的火慢慢的烧了起来,杨絮连连点头:“桦妃妹妹还真是用心。只可惜皇上已经册封了良贵妃,否则桦妃妹妹的德行,也是当得起贵妃之位的。”上乐呆亡。 “姐姐谬赞了,臣妾不敢当。”桦蕊微微的垂下眼眸,楚楚惹人怜。 略微颔首,奉临没顺着这话往下说。 倒是小侯子会意,躬着身子进来:“皇上,时辰也差不多了。” “嗯。”奉临直起腰杆叹了口气:“前头的事情还很纷杂,朕得多花些时间。杨妃你既然来了,就陪着桦妃好好说说话吧。小侯子,叫人把这些靴子带着,随军需一并送到前头去。也好让天朝的兵士们都知道,他们的所需牵动着朕与妃嫔们的心。” “臣妾恭送皇上。”桦蕊笑吟吟的行了礼。 杨絮随在后面微微屈膝。皇上一走,她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糊弄本宫。” 桦蕊有些不懂:“姐姐这话从何说起。皇上是忽然过来的了,臣妾也并不知道。再说,姐姐一向不来我宫里,我又怎么知道你一过来就会动手伤人?” “要不是昨早你那番话,我至于这时候过来么?“杨絮看着她:“你不就是存心引我过来,想让我知道,即便是今时今日你没有当成贵妃,也一样有本事把皇上请到你宫里来!” 饶是长长的叹了一声,桦蕊不禁摇头:“姐姐你这么说,便是太多心了。我何以要做这些事情来让你明白。其实说白了,你的目的和我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能好好的留在皇上身边伺候,而不是在后宫里如同灰尘一样微末不可见。只不过你比我幸运,你入宫的时间长,又遇到了贵人,能从冷宫那样的绝地里走出来,绝处逢生。可反过来说,你没有我聪明。我用了比你更短的时间走到了和你同样的位置,这一点你不能否认。” 杨絮笑了起来:“说到底,你就是为了证明你比我聪明?这不可笑么?” “我自然不是。”桦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容有些冷:“在贵妃这件事情上,皇贵妃的确是故意帮了良贵妃。我之所以要告诉你,便是不想你再糊里糊涂的被蒙在里。姐姐你如今,也不算年轻了。瞧着皇上对皇贵妃的宠爱与日俱增,倘若你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皇贵妃,又或者她觉得你已经碍眼了,会怎么样?” “所以,你就开始四处散播本宫与皇贵妃不睦的传闻。甚至还不惜说些难听的话来诋毁我!你以为这样,我与皇贵妃之间的嫌隙就会越来越大,一旦我们兵戎相见,你就会笑容满面的坐收渔人之利,对么?”杨絮清冷的目光里,满是讥讽。“我从来不知道,桦妃你小算盘打的这样好。” 桦蕊又是一声叹息:“从昨天见过姐姐,我便没有出过宫门。你若不信,自然可以查。什么谣言,是怎么散播出去的,我一概不知。宫里凡事要讲证据,姐姐也不至于不给我分辩的机会,就应是要把这脏帽子扣在我头上吧。须知道,您盯着我的这功夫,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去了。姐姐虽然不如我聪明,也未必就愚钝,总得要为自己好好考虑。” 说完这话,桦蕊便给她倒了一盏茶:“姐姐喝完茶,消消气。做妹妹的还有一个请求。倘若你下次过来,依旧对我有什么误会和不满,请直接冲着我来。千万千万不要再对我宫里的侍婢冻手冻脚。她们也都是旁人的孩子,她们的父母若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受了这么多委屈,一定会心疼的难以安眠,就像姐姐您昨晚也难以入睡一样。” “你非要这么得意么?”杨絮虚着眼睛,从前不知道桦妃这张嘴如伶俐,今日一见,险些是要败下阵来。 “我没什么好得意的。”桦蕊摊了摊手:“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自然,我没做过的,谁也别想冤枉了我。” “是不是冤枉你,我肯定能查清楚。”杨絮横眉一挑:“你最好夹着尾巴小心些,别真叫我揪住了把柄才好!”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四十章:不热也闹 这一晚,严一凌也同样睡得很好。皇上没有来,她反而能一觉睡到天亮。 只是刚睡醒,素惜便来告诉她,说奉举昨晚上闹肚子,折腾了一夜。 “乳母怎么也不来说一声?”严一凌着急的不行。随便穿了件衣裳,绾起了头发就急匆匆的赶到奉举的厢房。“让汪泉赶紧去请太医过来,千万不能在耽搁了。” “小姐您放心,汪泉已经去了,想来不一会儿就该回来了。”素惜也是一脸的焦虑。 “举儿。”严一凌急切的走到床边,看着奉举一头的冷汗不由揪心:“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你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 “娘,我没事。”奉举努力的挤出笑容:“等下还要去课堂。” “今天不必过去了。”严一凌心疼不行。“娘陪着你好好歇着就是了。” “可是娘不是说业精于勤荒于嬉么?”奉举小手支撑着身子:“儿子不能懒惰。” 看着他坚强的小模样,严一凌心里别提多温暖了。“娘的确说过,但是娘还要再告诉你一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就是说,无论你要做什么,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有强健的体魄。才能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奉举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严一凌从乳母手里接过温热的帕子,擦拭去奉举头上的冷汗。“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皇子病成这样,为什么不来告诉本宫?” “娘。”奉举握住了她的手:“是儿子不许她们说的。儿子知道,近来娘总是爱做噩梦,儿子不想朝着您安睡。娘,您别怪乳母好不好?” 这么小的孩子就有了恻隐之心,严一凌心里还是高兴的。“好,娘不怪她们。你别说这么多话了,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 “嗯。”奉举看见她在身边,就觉得心里无比的踏实。不一会儿,又沉甸甸的睡了过去。 太医来请过脉之后,只说是吃了不洁的食物所致。开了些止泻调养的药,便让人跟着回太医院去取。 “幸亏没有什么大事。”严一凌不禁有些后怕。其实她是知道的。后宫那些人的眼睛,没有一双不盯在她的奉举身上。身为大皇子,再怎么乖巧懂事,也都是别人的眼中钉。何况皇上亲口说过。这江山就是奉举的。 想来不情愿的人,也绝对不止樱妃一个。 但是樱妃未必会出手谋算奉举。倒是桦妃……为了斩断皇上的血脉,极有可能这么做。 严一凌对素惜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章嬷嬷。 章嬷嬷会意,留在了床边继续照顾着。 素惜则领着伺候皇子的几位乳母,宫婢、内侍一并走了出去。 一侧的厢房,严一凌端身正坐,目不斜视的看着所有的人。“昨天奉举都吃了些什么?尤其是晚膳前后。” 几位乳母连连摇头,似是都没察觉什么不对的地方。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恭敬道:“启禀皇贵妃娘娘,奴婢昨晚照顾大皇子用晚膳。期间,大皇子所进的,皆是小厨房准备的食物。且敬奉皇子食用之前。奴婢也亲口尝过,并没有不过之处。否则,奴婢也不敢给皇子食用。包括皇子的饮水,也都是奴婢亲自照顾的。” 严一凌点了点头。问其余几人:“你们就没发现什么?” 几位乳母均是摇头,谁都没注意到大皇子有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简直可恶,你们这么多人照顾大皇子,还能让皇子因为吃了不洁之物而腹痛。难不成都是一群废物,眼睛长在脚板上了?”素惜很生气,语气也生硬的不行。 宫人们纷纷跪下,连连告罪:“皇贵妃娘娘恕罪,皇贵妃娘娘恕罪……” 严一凌心里很不安,但也不想错怪了他们,便道:“你们一直照顾奉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能留在本宫身边伺候。自然都是忠心耿耿的。所以内务局不管派多少人来,本宫也都坚持只要你们照顾奉举。这便是信任。如今奉举因为错吃了东西而不舒服,本宫并非是要急着问责,而是想要找出其中的疏忽。你们最好都再仔细想想,这件事到底是人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听得出皇贵妃的语气很是温和,宫人们也就逐渐的放下心来。 一个小太监忽然惊叫了一声,道:“皇贵妃娘娘,奴才想起来了。下午从小课堂回来的时候,途中遇到了一个小侍婢。她有给大皇子一些糕点来吃。” 素惜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个侍婢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随便给大皇子东西吃。你也不拦着?” 那奴才听这话,扑通就跪了下去:“皇贵妃娘娘恕罪,皇贵妃娘娘恕罪。奴才原是想要拦着的,可那侍婢和咱们皇子熟得很,奴才抹不开面。再说,平日里她也没少给大皇子塞糕点吃,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好好的。” 觉得这里有些奇怪,素惜少不得替小姐问一句:“别再卖关子,那侍婢到底是谁,哪个宫里伺候的?” “回娘娘的话,那侍婢正是杨妃娘娘宫里的小娟。”小太监伏在地上,说不出心里有多么的慌乱。 “杨妃宫里的小娟?”严一凌听了这话,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罢了,等下奉举醒了我边再问问他。你们都下去吧。” 素惜待到人都退下,才问道:“小姐,您觉得这事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别的奴婢倒是不敢说,可是杨妃娘娘是真的心疼咱们大皇子的。几日不见,就想得要命,平日宫里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给咱们大皇子留着。就算是送糕点,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奴婢觉得杨妃不会这么做。” 严一凌连连点头:“我也不信杨絮会这么做。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何况,若是那糕点真的有问题,奉举也不会尝不出味道不对。再说,杨絮的性子虽然烈,但绝对不是会去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她真的对我不满,自然回来问我,不会拿孩子来出气。” “如此说来,一定是有人故意挑拨。”素惜已经开始怀疑桦妃了。“但是这个人怎么能借小娟的手来害咱们的大皇子呢?难道,小娟是她的人?” “也有可能是咱们想多了。可能奉举不是吃糕点吃坏了……”严一凌想了想,道:“总归这件事情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这两日奉举便留在宫里歇着,我好好照顾他。等他身子好起来,再去课堂不迟。其余的事情不要多说了,有的没的,传出去了无端叫人猜测。” “是。”素惜认真的点了点头。 午膳前,严一凌一直守着奉举。这孩子一定是累坏了,睡了整整一上午都没有醒。不过好在服了药,已经止住了腹痛腹泻,这一觉倒也睡得很是踏实。 还没等用午膳,杨絮就赶了过来。 也就是前后脚的样子,樱妃竟然也到了宫门外。 “娘娘放心,奴婢会好好照顾大皇子的。”章嬷嬷温和笑说。 严一凌略微点头:“有劳嬷嬷了,我去看看。” 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发觉杨絮也是一脸的疲倦,严一凌心里有些纳闷。 “皇贵妃,昨日的糕点奉举是不是吃了?”杨絮张嘴就问。“那糕点臣妾也吃了,吃了不少,还不出一个时辰就……腹泻不止,结果一整夜都在折腾。” 严一凌点了点头:“是啊,奉举也吃了。” “都是小娟不好,拿糕点回来的路上遇见奉举便给了他。臣妾也是方才才知道这事,便紧忙过来看看。”杨絮一脸的愧疚:“奉举要不要紧?” “想来应该没有大碍,不过昨晚没睡好,早起服了药就一直睡到现在。”严一凌的语气很平和,完全看不出责备的意思。 倒是沈凉悦听了这话,唇角微微勾起:“这就奇怪了。昨天御膳房做的糕点是枣糕。臣妾也让侍婢拿了一些给翊儿吃。也是方才,来给本宫请平安脉的太医提及此事,怕翊儿也有如此的症状。哪知道同样的糕点,臣妾和翊儿都吃了不少也没事。怎的……怎的同样的糕点,臣妾吃着就没事,翊儿也没事。偏偏是杨妃和举儿都病倒了?”上乐余巴。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杨絮很敏感:“你觉得是我有心要害大皇子,未免皇贵妃怀疑,再做一出苦肉计么?” 沈凉悦听她说话这么冲,脸色也不打好看:“我不过是想问问皇贵妃,要不要请御厨房里,经手这道糕点的御厨过来瞧瞧。再叫太医检查一下那糕点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妃你何必这样剑拔弩张的?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什么,恼羞成怒?” “岂有此理。”杨絮气得脸色发白:“你凭什么凭空的怀疑我在糕点里做手脚,后宫里谁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奉举那孩子。你这上嘴唇碰下嘴唇说的轻巧,我倒成了下毒的恶人了。樱妃,说话要有凭证,你还当这是沈太后在的时候么?” “你说什么?”沈凉悦也不是好惹的:“我说话怎么轻巧了。同样的东西,偏是你的近婢交给大皇子的有毒,我和翊儿便是好好的!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不就因为皇贵妃没有提携你到贵妃的位置么?那就至于你对个孩子下毒手?还有脸口口声声说喜欢举儿,也真是有意思的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四十一章:忽然再见的人 “岂有此理,事情还没查明,你凭什么冤枉我对举儿下毒?又凭什么证明我只是口口声声说喜欢那孩子?你是我么?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杨絮被她气个半死。“堪不堪当贵妃,也不是谁提携就有用的。有人皇子在侧,还不一样不被皇上重视么!别总拿这个耻笑别人!” “你什么意思?”沈凉悦激动的坐了起来:“现在是大皇子吃了你送的糕点生了病,你还有理了。宫里那么多太医。你以为你能收买几个?” “好哇,那就请太医来瞧,我还不信我没做过事情,你还能硬推到我身上。”杨絮也是一脸的怒火。 两个人互不相让,四目里皆迸出了激烈的火花。几乎是异口同声:“皇贵妃,传太医!” 严一凌只是觉得沈凉悦来的奇怪,到底只是因为“多管闲事”,还是另有所图,她一时没看明白。也正因为没有看明白,她才不急着阻拦这两个人唇枪舌战。 杨絮见她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遍:“皇贵妃,必须传太医来。我如何对奉举,岂能由着她满嘴胡说。今日。必得把这事情弄个明白。” “不错。”沈凉悦也是瞪圆了眼睛:“臣妾此来,本是好意想弄清楚整件事。谁料好心被狗咬,这事情若不查清楚,岂不是成了臣妾的过错。平白的跑来冤枉人,对臣妾有什么好处。这骂名,凉悦也担待不起。”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好!”严一凌对素惜点头示意:“去吧。” 素惜赶紧答应着,急匆匆就退了出去。 严一凌吩咐侍婢重新沏了茶,招呼两人坐下润润喉。“左右奉举现在也没有什么大碍,谁也不能证明奉举是吃了什么才出事。还是请太医过来查清楚再说。你们也不要太动肝火。” “皇贵妃这么说,便是不信我了。”杨絮心里的气还没消:“那糕点我也吃了,也一样的腹泻了。若不是惦记着奉举,我何必过来说这样的话,还要被狗咬。” “哼。”沈凉悦嗤鼻而笑:“这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自以为用了苦肉计,就能撇的清干系。当这宫里的人都是傻子呢!” 严一凌不胜其烦:“好了,都少说两句吧。毕竟都是同一宫的姐妹。樱妃。如果事情真的不是杨妃做的,你要怎么收得回方才说的那些话?杨妃也是,如果樱妃只是好意来告诉本宫,她也用了一样的糕点,那么你又怎么能怪她是多管闲事?这其中未必就没有误会,宫里的事情你们也不是头一次遇到。为何就不能静下心来好好说话?” 两个人闻言都垂下了头,但是谁的心里对对方都没有任何愧疚。 这一点,严一凌也知道。 杨絮从来心高气傲,嘴巴凌厉,性子烈的有些过头。沈凉悦最介意,便是旁人瞧不起她有皇子而不得宠。 都知道对方的死穴,越到事情了就拼命的戳…… 这么一想,严一凌便觉得自己已经捋顺了思路。这事情不是杨絮所为。而是有人摸透了樱妃的性子,偏是要她来自己宫里跟杨絮闹一出。不管自己是偏帮杨絮,还是听信了樱妃的话,又或者各打五十大板。终究是两头都得不到好,兴许还会把两个人都得罪了。 能有这样计谋的,整个宫里不会有几人。 这倒是真不容易解的一种困境。 正在想,严一凌瞧见素惜去而复返。“不是叫你去请太医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素惜连忙道:“奴婢走到外头,正好遇见了冯太医。” “冯太医?”沈凉悦一惊,手里的茶盏嘭的一声掉在地上。这个名字,让她的心抑制不住的颤抖。而这个,便是她魂牵梦萦的那个人。上央乒扛。 “樱妃这是怎么了?”杨絮饶是笑得有些冷漠:“冯太医回来便回来了,你怎的这么激动?莫不是知道冯太医医术超群,你那些刁难人的毒计施展不开,心里害怕了。” “臣妾冒失了。”沈凉悦垂下头想皇贵妃告罪。起身就要去捡那些碎片。 “你别动。”严一凌示意素惜叫人进来收拾:“请冯太医先去看看奉举。随后再来回话。” 素惜点头:“奴婢已经让冯太医先过去了。” 沈凉悦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方才杨絮说的那句话有多难听,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杨妃方才说什么?什么叫毒计施展不开?我也是翊儿的娘,为娘的人,即便是心里有不满,也绝对不会拿旁人的孩子还出气,更别说是做下如此歹毒的事。何况若是没有皇贵妃娘娘的帮衬,翊儿也不可能平安的出生,这样好好的被养育在臣妾身边。将心比心,我岂会做出这样以怨报德的事情。” “好了。”严一凌听得烦不胜烦。“奉举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自问心疼他比你们更多。本宫都没有出言不逊,劝你们也不要太激动。这事情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合,也可能是有人精心策划。但无论是哪种,你们现在的样子都只会叫旁人看着可笑。” 杨絮转过脸去,没有看向皇贵妃:“无论是有人精心策划,还是意外,这事情始终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就不该让小娟给奉举糕点吃,更不该有事没事的过来瞧他。否则,任是谁想要栽赃嫁祸,也抓不到臣妾的把柄。如此,便对了。” “本宫又说过你不能来看奉举,何况孩子就是这样,你对他好,他自然能感觉到,又何错之有?杨妃你是不是也太敏感了些?”严一凌看着她,希望这个时候她能冷静下来。 原本这个时候,杨絮的确是不该再说什么了。但是宫里的那些流言蜚语,无不是冲着她来的。莫名的有些生气:“这么说来,皇贵妃也觉得是臣妾多事了。” “并不是。”严一凌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事情没查清楚,本宫不想你因为这个而落人口实。所以,只等冯太医瞧过了,自然会还你公道。” “好。”杨絮不再多言。这个时候说什么,也只能是丢她自己的脸面。 沈凉悦也是安稳的坐着,她承认这么做的确是她多事了。可若不是这么做,又怎么能让皇贵妃知道,她渴望有机会能报答一二。这宫里,皇上已经不能给她更多的恩宠了,皇后现在是没有走出毓秀宫,可难保将来不会东山再起。 想来皇后已经对她恨之入骨了。 若是不寻到一个安慰的靠山,下一个有事的,未必就不是她的翊儿。 越是这么想,沈凉悦心里就越害怕。表面上,仅仅是谨慎的维系着平常的模样。 且她的心是最乱的,冯靖宇来了,要是能带他走该有多好。可惜……她已经听说,跟着冯靖宇一起出宫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身边服侍多年的家婢——遥光。 “皇贵妃娘娘。”冯靖宇无声的进来,行了礼。 沈凉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如同鹿撞的心跳声似乎是能够瞒得住旁人的,却无论如何都骗不了她自己。眼眶微微有些酸涩,她怕人瞧见,便赶紧笑了起来。“冯太医好久不见,瞧着倒是消瘦了不少。宫外的日子莫不是没有宫里滋润吧?” “樱妃娘娘。”冯靖宇回以客套的微笑,言谈举止没有显出半点亲和。 沈凉悦的心一阵一阵的刺痛,脸上却只有从容的笑意。 “冯太医去瞧过大皇子了,怎样,到底大皇子是为何肠胃不适?”杨絮率先开口,直接了当的问。“你这么忽然回来,惊的樱妃连茶盏都摔了,这里面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得如实交代,免得连累旁人背黑锅。” “杨妃你胡说什么?”沈凉悦急了:“我怎么惊得茶盏都摔了,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错手砸碎东西就成了我冤枉人?” “好了。”严一凌皱着眉头:“还是先听听冯靖宇怎么说。” “也好。”如此杨絮便不再和樱妃斗嘴。“冯太医你说吧。” “大皇子是吃了不洁的东西,才会致使腹泻,折腾了一夜,那些脏东西也都排出了体外。想来没有答案。”冯靖宇继续说道:“太医开的方子在下也瞧过了,的的确确是对症下药的好方子,按照方子吃药,就没有什么不妥。” 正说着话,素惜又领着两个内侍监进来。“小姐,内务局的奴才以及糕点都送过来了。” “来得正好。”杨絮嚯的站了起来,走到那糕点旁仔细一看。“不错,这就是本宫给大皇子的糕点,本宫自己也吃了不少。冯太医你瞧瞧,这到底是有什么不洁,怎么个不洁。如何吃了就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沈凉悦有心思,来的时候就叫小侍婢将自己没吃完的糕点也带了来。“叶欣,你也去,把外头丫头捧着的糕点也端上来,给皇贵妃娘娘和冯太医瞧瞧,也叫内务局的奴才辨认一二,看看这糕点到底有什么不同。” 冯靖宇先尝了内务局拿过来的那些,又试了试樱妃宫里带过来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皇贵妃娘娘是否也要尝尝看?” 严一凌自然是点头:“端过来。” 她认真的品尝了两碟一样的糕点,说真的,没能吃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似乎是一样的。” 冯靖宇点头又摇头:“东西是一样的,做法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其中有一叠……里面有些许的问题。这就得问问内务局的奴才,这些糕点御厨房是怎么做的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四十二章:总被无情负 “冯太医,你的意思就是说,这糕点已经能排除是有人故意下毒了对不对?”杨絮一脸严肃的问。 冯靖宇并没有点头,只是缓缓的说:“这糕点里的确没有毒。但是……有足够让人腹泻的脏东西。” “什么意思?”杨絮不大明白。 沈凉悦咯咯的笑起来,只是有些心虚。面对冯靖宇的时候,她总是那么的不自然。她不信冯靖宇完全不知道她的心意。可是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冯靖宇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她。 “樱妃你笑什么?”杨絮很反感她这种态度。 “巴豆也不算毒对么,但是足够让人身体不适。本宫还不知道冯太医嘴里的脏东西指的是什么。”沈凉悦尽量不让自己显出心思来。尽管她心里无比的想被他注视。 冯靖宇只是平和的点了下头:“倒也不是什么巴豆。只是做糕点的粉料有些不同。” 严一凌有点着急:“粉料怎么不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皇贵妃娘娘还是传做糕点的御厨来问一问吧。”冯靖宇不急着回答。 知道他的性子,严一凌也不多问。“御厨已经在路上了,等下便道。不如你先坐下喝杯茶。” 沈凉悦的心都提到了嗓眼儿,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的陪着他说话。这样的感觉,既紧张有甜蜜。她真的很想,抛下这里的一切跟他走。可是……翊儿怎么办? 她放不下自己的亲骨肉啊! “皇贵妃宫里的茶依旧是最清新的。”冯靖宇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在下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在下?”杨絮敏感的觉出了什么:“冯大人自称在下是何意?莫非你不愿意在宫里当差了?” 冯靖宇饶是一笑:“当初入宫,在下是为了寻找师傅。如今师傅已经随在下出宫,那宫里也就没有牵挂了。皇贵妃娘娘是在下的恩人,所以即便不是太医。为娘娘尽力也是应当的事情。杨妃娘娘不必奇怪。” “原来如此。”杨絮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算,如此也是好事。” 沈凉悦低着头,不想让人发觉她的辛酸。 但是这一切都没能逃过严一凌的眼睛。 冯靖宇来之前和现在,樱妃的种种表现,怎么可能不叫人看出来。 都是孽缘啊! “娘娘。”素惜领着御厨进来。 杨絮才稍微松弛的神经再度绷紧。“来的正好,这糕点是你做的吧?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好东西,吃的大皇子和本宫折腾了整晚。最后还要被人说是故意谋害,你可知道,这罪名不光是本宫要掉脑袋,就连你的九族也不可能有一人幸免,还不快从实招来。” 她这番话,把那御厨吓得脸都绿了。“皇贵妃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真的没有往糕点里放什么不应该的东西啊。皇贵妃娘娘饶命……” 严一凌侧首看了一眼冯靖宇。 “正好。”冯靖宇起身,走到奴才还捧着的两碟糕点前:“你自己过来尝尝,看这糕点有什么不对劲。” “是。”那御厨战战兢兢的走过去,耷拉着脑袋分别尝了两个盘子里的糕点。 不吃还好。这一吃,便是真的吃出祸来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凉悦有些看不明白了。 “奴才是跟着师傅学手艺,昨天师傅叫做这种糕点,奴才便将集中粉料混好,先做了一叠,正好樱妃娘娘宫里的叶欣来拿,奴才便给了。谁知道师傅发现只做了一碟便生了气,叫奴才赶紧再做一份,怕是别的宫里还有娘娘喜欢吃。要是来问却没有,那边是御厨失职。”那御厨吓得浑身哆嗦。 “奴才自然不敢耽搁,可是……可是与厨房里的糯米面用完了,去内务局现领又来不及。奴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袋子黏米粉来代替。当时心急着做好糕点。便也没有仔细检查,如今吃着……似乎是那袋子黏米已经有些发霉了……” 冯靖宇清冷而笑:“到底是御厨的舌头,一尝就知道问题出在哪。这么说,皇贵妃娘娘就该明白了吧!” “怪不得。”沈凉悦顺势道:“本宫那一碟子吃下去便没事。杨妃和大皇子吃的却闹了肚子。” “哼!”杨絮阴阳怪气道:“如此说来,樱妃是相信本宫的清白了!” 沈凉悦饶是一笑,起身朝杨妃行了个礼:“都是妹妹莽撞,差点错怪了姐姐。也幸亏是皇贵妃娘娘提点,才没有铸成大错。还请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妹妹吧!左右咱们都是为了大皇子着想。” “这还像句人话。”杨絮扬起了下颌,目光里只有不满。“撇开别的不说,臣妾如何对奉举,想来后宫皆知。倘若臣妾有心要害他,又何必做出从前那许多事。” “自然是。”严一凌温和的说:“我从不相信你会害举儿。那孩子和你也亲,足见你平日里待他有多好。” 起身行礼。杨絮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只是简短道:“既然还了臣妾清白,就不耽误娘娘歇着,告退。”上央团划。 “你身子也没好全,要不让冯靖宇给你看看……”严一凌的话还没说完,杨絮已经转过身走了出去。 “不必了。” 沈凉悦心里七上八下的打,不知道这时候她开口,冯靖宇会不会跟他回樱妃宫。只是若不开这个口,那她就没有更多的机会和冯靖宇说话了。好容易才见一回…… “你既然入宫了,不如去看看奉翊。那孩子身子弱,一直也是你调理的。”严一凌看得出樱妃的心思,便替她说了出来。 冯靖宇略微点头:“也好,在下也惦记着小皇子的身子。” “如此,便多谢了。”沈凉悦起身:“臣妾先行一步。” “好。”严一凌点了点头。 目送樱妃出去,她才接着对殿上的几人道:“索性这一回,只是错放了发霉的面粉,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本宫念在你们平日里伺候总算尽心,便不动刑,没人罚扣三个月的饷银便罢。” 内务局的奴才以及那小御厨一听,纷纷叩首,嘴里止不住的谢恩。“多谢皇贵妃娘娘宽宏,多谢娘娘饶命……” 毕竟关乎皇子的安危,就算杀了他们,皇上也不会追究。 这几个人心里都明白,今天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行了,都下去吧。”严一凌示意冯靖宇留下,待到人都走了个干净,她才问:“樱妃的心思in瞧出来了么?” 冯靖宇先是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皇贵妃是知道,在下心里就只有遥光一人。如今便是谁,也不可能将我们拆散。” “这个我当然知道。”严一凌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替遥光高兴。她最开心的,便是看着身边的好姐妹,一个一个都能找到好归宿。“我是想提醒你,樱妃这样对你,注定是痴心错付。你自然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对她而言,这样的情谊却是致命的。奉翊的身子不好,可能还需要你一直费心……” 这一点,冯靖宇也不否认:“小皇子的寒症,若是想根除,起码要等到三岁。且这期间,还得要精心的照料,否则病情一旦有变,就会危及性命。在下……的的确确是亲口答应了樱妃,会好好的替小皇子治病。大丈夫言而有信,这事也的确躲不掉。” “是啊。”严一凌也希望他能把奉翊治好。无论后宫的人心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成为大人谋权夺利的牺牲品。“只是你每多见樱妃一回,她对你的心便会多加一分。到头来,哭的就只有她而已。当然,你看着她这么辛苦,这样挣扎,心里也不会好受。” “所以皇贵妃你想说什么?”冯靖宇有些不明白了。 “趁着她还没有弥足深陷,你们还没有做出错事,早点了断这份情。跟她说清楚。”这是严一凌能给他的最好的建议。“你不知道,她刚才只是听到你的名字,就已经激动的将茶杯都摔了。再这么下去,我真怕她会不管不顾的想要跟你在一起。” 冯靖宇的眉心也凝聚了一股薄薄的凉意:“只怕说了也未必能说明白。” “尽力而为就好。”严一凌负责人的告诉她:“你只有让她知道,她完全不会有任何一点可能,她才会死心。痛过之余,就会随着时间的沉淀,一点一点的忘掉。” “好。”冯靖宇相信她的话:“我一定尽力。” “去吧。”严一凌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了。 冯靖宇拱手,随后退下。 素惜这时候才从门边走过来:“樱妃也是可怜人。明明心有所属,却不得不在这宫里煎熬。” “这世上最痛的事情,便是你把心掏出来给人,人却不要。”严一凌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想到的是奉擎。奉擎要“拨乱反正”,要重夺帝位,可能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无情。 “这些天,肃亲王与和亲王可曾派人入宫求见皇上?”严一凌想到了这些,便不由得问了出口。 “奴婢倒是没有听说。”素惜慨叹一声:“小姐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吧?其实现在甚好,又何必留恋。” “我只是怕,他因为失败而扭曲了自己的心,做出一些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来。”严一凌很清楚,起初他对奉擎的确有好感,但那仅仅是好感而已。“但愿这场混战能早些结束。”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四十三章:失策 樱妃宫里,多用柔和的颜色。 春日里的阳光透进了窗棂,淡淡的柔粉,细腻的蜜合,衬得人气色很好,气氛也格外的温存。“你来了。”沈凉悦的脸颊。柔美的绯红看上去很明显。她还特意上了些口脂,使唇瓣看上去特别的柔润。 冯靖宇点一点头:“是。在下还是先替小皇子请脉,再来禀明樱妃情况。” 沈凉悦想说什么,但他已经转身而去。 来樱妃宫替小皇子请脉许多次,冯靖宇自然知道是哪一间厢房。 这个时候,他觉得皇贵妃说的很有道理,拖下去倒不如说清楚。往后再来请脉,只要维系表面上的客套也就是了。 沈凉悦心里却空空的没有着落。 许久不见,面对冯靖宇的时候已经没有从前的熟悉,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像是细细密密的春雨一下一下的敲打心扉。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算准了时辰差不多,沈凉悦便吩咐了一声:“叶欣,你去看看小厨房还有什么糕点。准备几样可口的,等下给冯太医尝尝。” “是,奴婢这就去。”叶欣哪里知道樱妃有这么多心思,脚步轻快的退了下去。 不多时,冯靖宇就走了出来。 沈凉悦的心弦也跟着紧绷了起来。“翊儿他……如何了?” 冯靖宇眉目之间凝聚着一股严肃,但是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樱妃可以放心,小皇子调理的不错,且坚持每日用药,身子逐渐在恢复。想来也有好一段日子,寒症没有发作了吧!” “是。”沈凉悦忙不迭的点头:“翊儿的药就没有断过,还是你当初留下的那张方子。冬日寒凉的时候,每晚我都会抱着他一同入睡。想来也是因为这样,寒症才没有发作。” 说到这里,沈凉悦有些感激:“还是多亏了皇贵妃娘娘,是她向皇上求了恩典。才允准奉翊继续养在我宫里。” “如此甚好。”冯靖宇道:“有几味药可以酌量减少,在下会开一个新的方子给娘娘。” “好。”沈凉悦随即站了起来。走到长案边上:“这里有笔墨。” 冯靖宇点头,快步走过去。 沈凉悦则亲自为他研磨。 “我自己来。”冯靖宇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的。”沈凉悦的笑容有些寡淡。其实她知道冯靖宇是刻意跟她保持着这种疏离。“你坐吧。” 冯靖宇没再坚持,坐下拿起了笔,蘸墨汁洋洋洒洒的写了出来。 沈凉悦便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那种感觉很暖心。就好像这个男人才是她的倚靠一样。只不过,写完这张方子,这种感觉便会荡然无存。 “啊……”沈凉悦许是想的太过出神,手下没有轻重,墨汁溅了出来。正好落在冯靖宇的手背上。“我来擦。” 她想也不想,就握住了冯靖宇拿着笔的手背,拇指轻柔的替他擦拭起来。 “不必了。”冯靖宇猛的抽回了手,毛笔就掉在了桌案上。“樱妃何须如此客气,不过是一点墨汁。” 看得出他有些局促。沈凉悦也是不太自然。“我只是不小心,你别在意。” 本来黑不提白不提,这事情也就过去了。但是冯靖宇不经意的抬起头,只看见樱妃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情意。 “过些日子。在下会再回来替小皇子请脉。”冯靖宇凝眉道:“还有件事情,娘娘该恭喜在下。” “恭喜?”沈凉悦听见这两个字,心里一阵刺痛。 “是。”冯靖宇的眉心稍微沁出了一点喜悦:“在下与遥光,不久便要成亲了。” 听了这话,沈凉悦整个人都愣住了。方才还绯红妩媚的小脸上,忽然就挂满了霜。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笑着恭喜他。可是情感却左右了她的全部,她笑不出来,非但如此,她还很想哭。 “娘娘不恭喜在下么?”冯靖宇深吸了一口气,淡然道:“在下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遥光就是在下要找的人。也幸亏皇贵妃愿意求皇上开恩,肯让她出宫。如此佳偶天成,对在下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别说了。”沈凉悦听不下去了:“你别说了。” 冯靖宇知道这么做有些残忍,但是不这么做,她永远都不会面对这件事。“樱妃娘娘就不替在下高兴么?” “我为什么要高兴,我不想让你走。你明知的我对你是什么心思,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为什么一定要说这些话?”沈凉悦憋不住眼泪,很是伤心的看着他。“为什么连一点点做梦的权利都不留给我,你若是不说,我还可以当做……当做……” 冯靖宇站了起来,目光一沉:“从来我只是医者,而你是娘娘。所以到现在、以后都是这个样子。娘娘要不要做梦,要做什么梦,都和在下没有半点关系。机缘巧合之下,在下才会为娘娘尽力,但也仅仅是尽力,尽不到心的。娘娘您贵为樱妃,便是要好好的继续走下去。在下乃是闲云野鹤,在这宫里的日子不会太久,若此,希望娘娘您能想开一些。”上央叼巴。 说完,冯靖宇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时候不早了,方子就搁在这里。娘娘的脸色不太好,需要多多休息,少费心思。告辞。” 沈凉悦还愣在原地,硬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可内心一个声音无比的清楚,她不要冯靖宇走,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洒脱的走出她的生活。 “你站住。”沈凉悦无比悲怆的喊了一声:“冯靖宇你站住。” 冯靖宇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她就已经扑了上来,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 “樱妃,你这是做什么?” 沈凉悦拼命拼命的抱住他,说什么都不愿意撒开手。“我的生活我的日子,是因为有你才有那么一些光亮,若是你走了,我的心不是又要黑透了么?靖宇,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别走。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不能。” “你放手。”冯靖宇被她这样抱着很是尴尬:“樱妃娘娘,请您自重。这些话是该对在下说的么!你自己不要脸面,总要顾着小皇子的前程。也别毁了在下的清白。难道你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沈凉悦被指和他有私情,若不是皇贵妃极力担保,也许……她和翊儿早就被扔进冷宫里自生自灭了。那段日子,是怎么挨过来的,她到死都不会忘记。 冯靖宇的话,唤起了她心里埋藏至深的那种畏惧,手倏地缩开了。“我……我不想当什么樱妃……” “想不想是你的事情,就算你不想当樱妃,也和在下没有任何关系。”冯靖宇转身看着她,眉头皱的很深。“在下只要有遥光就足够了,旁人的事,恕难分心。” 说完,冯靖宇整理好了自己的袍子,调整了脸色:“告辞。” 沈凉悦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绕开冯靖宇堵住了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难以分心。当日,我有困难的时候,你义不容辞的帮我,早就超出了太医的本分。要不是你肯帮我脆生,翊儿怎么能留在我身边。要不是你瞒着太医院替他诊治寒症,他恐怕活不到现在。你这么的帮我,难道只是因为医者的本分?难为什么太医院其余的太医都不肯出手呢?你分明是在说谎,你对我,怎么可能仅仅是这么简单。” “樱妃!”冯靖宇冷着脸,目光没有一丝半点的温度:“在下从来都当您是娘娘,是病者。非要再往深里说,那便称得上一句熟人,兴许连交心的朋友都称不上,更别说别的了。你这样死缠烂打,只能让自己更加难堪。还是不要让人看不起的好。” 沈凉悦只听见自己的心碎掉的声音。冯靖宇说了什么,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请让一让。”冯靖宇很是严肃,表情没有一丝温度。“樱妃,请您让一让。” “不!”沈凉悦摇头:“我才不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才不信。你为什么要这样骗我伤害我,你就是想让我忘了你对不对?冯靖宇,你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宫里了,我不要留在这里。我求求您,带我走……” “没有这种可能。”冯靖宇已经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请让一让。如果你还希望我会来继续为小皇子医治,就让开。否则我保证你是最后一次见到我。” “不!”沈凉悦怎么也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这个人,竟然会对她说这么无情的话。“你答应我会来治好他的病,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么?” 边哭边朝着他扑过来,沈凉悦扑进他的怀里,死命的抱住他不肯松手。“我知道你心里并非对我没有好感,我知道你其实不想这样,冯靖宇,你能不能不要骗自己了,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刻薄?我求求你,就带我走吧!我不想再留下,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你疯了吗?”冯靖宇怎么都推不开她:“你走了小皇子怎么办,难道你觉得他离开你还能活下来么?再说我凭什么要带你走,我和你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你让开!” “嘭”的一声,沈凉悦被他推到门上,这一撞,门竟然就开了。 紧跟着又是“嘭”的一声,门外的叶欣惊慌失措的看着两个人,手里端着的托盘掉在了地上。“啊……娘娘奴婢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求您饶了奴婢吧……求您……” 话还没说完,叶欣撒腿就跑,一溜烟的消失在了两个人面前。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四十四章:叶欣死了 “叶欣……”沈凉悦被她这样一吓,完全没有了力气,整个人瘫软的跌倒在了地上。 冯靖宇也是一脸的愤怒:“都已经劝过你不要这样激进,你就是不听。樱妃,说到底你也是皇上的女人,难道你自己不怕死。还真的就不怕连累你的孩子么?” 虽然生气,可冯靖宇也不能就这么由着那侍婢跑掉。“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希望你以后能自重一些,不要再给彼此添麻烦了。” “你……“沈凉悦战战兢兢的问:“你是要……要杀了她灭口么?” 冯靖宇阴冷的睨了她一眼:“你还是多为你自己担忧吧。” 凭冯靖宇的身手,追上惊慌失措的叶欣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而他也没想过杀人灭口,只不过是施针,让叶欣忘掉听见的这些事。 待到事情解决了,他便将昏迷过去的叶欣扶到了回廊下头。弄成是不小心跌倒磕伤了头的样子,这样,也就没有人会怀疑什么了。 长出了一口气,冯靖宇真是窝火。他何时做过这样卑劣的事情,还不都是败樱妃所赐。 心里越想越觉得生气,也没再回伊湄宫打声招呼。自顾自的出宫去了。 沈凉悦等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叶欣或者是冯靖宇回来,心一直就悬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找个人来问问,又不知道怎么问才妥当。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她也撇不清关系。 “娘娘,您的茶。”叶林脚步轻快的走进来:“奴婢瞧着外头撒了一地的糕点,就让小丫头收拾了,只是不见叶欣的影子。” 沈凉悦有些不自然:“哦,糕点撒了就撒了吧。反正本宫也没有胃口。可能她怕被责罚躲起来了。你让人收拾一下。” “是。”叶林边点头边退了下去。心想那叶欣也真是挺胆小的,不过是打翻了东西而已,怎的就跑的不见了呢!当然,她是没有多话的。 直到入夜了,沈凉悦还是不见叶欣回来,这下子她可真的是害怕了。冯靖宇不会真的把那丫头杀了灭口吧?自己这一莽撞,就白白害死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然而仔细想。她有觉得冯靖宇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 一直的惶恐不安,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娘娘,晚膳准备好了。”叶林快步走进来:“奴婢侍奉您用晚膳吧。” “还没看见叶欣么?”沈凉悦试探的问。 叶林自然是摇头:“没有呢,奴婢也都找了,没见她的影子。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丫头,也是让人操心。”沈凉悦不由的叹了一声。 “是呢,娘娘您一向待奴婢们好,叶欣也是胆小的。打翻东西直接认错就是了。”叶林扶着樱妃往外走:“娘娘,您当心脚下。” 沈凉悦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当如何。并且冯靖宇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等下叶欣回来,你也别责备她什么。只说我准她回去歇着,明日再来伺候吧。” “是。娘娘。” 两个人正往膳堂去呢,忽然听见有人惊叫了一声。 沈凉悦心里咕咚一下,惊得差点没站稳。 叶林也吓了一跳,随即便冷喝道:“谁是在那里一惊一乍的。当心惊扰了娘娘。” “过去看看。”沈凉悦奓着胆子,领着叶林走过去瞧。 只见一个传膳的小丫头捂着脸蹲在庑廊下头。 “你这是怎么了?”沈凉悦强忍着畏惧,惊慌的问。 “问你话呢!”叶林少不得走下去,扯开那丫头的手:“樱妃娘娘在问你话呢,你乱吼什么?” “娘娘……那边……死了个丫头。”小丫头吓得魂都散了,声音又尖又细,十分的刺耳。 沈凉悦这下可是真的傻眼了。上央帅血。 叶林也被吓得六神无主:“娘娘,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兴许是那丫头看走了眼……” “要不这样吧,你去叫徐贤过来。”沈凉悦心想,这种事情,内侍监肯定是更胆大些。“叫徐贤过来看清楚了再说。” “是。”叶林如释重负。急匆匆的就奔了出去。“徐公公,娘娘让您赶紧过去瞧瞧,膳房附近死了个……” 叶林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徐贤领着良贵妃正往里走。 “死了个?”良贵妃听到这话,不由打了个冷颤。“你这丫头冒冒失失的说什么呢?宫里还有小皇子在,也不晓得忌讳?” 徐贤也是纳闷,膳堂附近能死个什么?至于惊慌成这样。“八成是看见老了,贵妃娘娘请勿见怪。奴才这就去通传一声。” “也好吧。”良贵妃才懒得去计较。她是要做出贤惠的样子才好。 “大事不好了。”叶林赶紧陪着徐贤往里走:“膳堂附近死了个丫头,樱妃娘娘就是叫奴婢来领公公去瞧的。” 徐贤不由得一个哆嗦:“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叶林脸无血色:“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良贵妃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那谁知道啊!”徐贤紧忙往里走,两个人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倒是良贵妃身边的卷莲觉得不大对劲,少不得多说一句。“娘娘,您瞧,樱妃宫里的奴才怎么都鬼鬼祟祟的,莫非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情?” 良贵妃仔细一看,那两个奴才还真是交头接耳一块下去。“樱妃能有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不过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不能光等着。膳房附近死了个什么,能惊得侍婢连规矩都忘了。走,卷莲,咱们也跟着去瞧瞧。” “娘娘,良贵妃……”徐贤刚走到这里,还没来得及请安。 沈凉悦就一把将他扯了过来:“别废话,你先去看看到底那里是怎么回事!” 樱妃这架势,把徐贤吓得不轻,也就没顾着说清楚良贵妃来了。 从这条庑廊走下去,走到拐角的地方,徐贤隐约看着一双腿,心里不禁七上八下的打。哪知道这一走过去,惊得他差点晕过去:“啊——是叶欣,娘娘,是叶欣,叶欣死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四十五章:措手不及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沈凉悦惊得心都漏跳几拍:“叶欣死了?她怎么会死的?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难道冯靖宇为了守住她的秘密,真的痛下杀手了? “谁死了?”良贵妃心惊肉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凉悦转头惊觉良贵妃在身后,不由的又是一个哆嗦:“良贵妃娘娘……您怎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竟问这些有的没的。你宫里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良贵妃快步走到她面前,看她脸色惨白。不由得蹙眉:“叶欣是谁?” 卷莲忙道:“是内务局选给樱妃的近婢。” “她怎么死的?”良贵妃看着樱妃:“什么时候的事情?” “臣妾也不知道。那会儿还好好的端着糕点过来给臣妾吃。我只说没有胃口,就叫她撤下去。哪知道还打翻了,人就不见了。”沈凉悦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为了保护那个她心里的人。 良贵妃想了想,道:“叫宝起过来,先把尸首移出去。到底是樱妃的寝宫,被冲撞了小皇子。” 沈凉悦有些担心,忙道:“娘娘,既然是臣妾宫里的事情,就让臣妾自己来解决吧!”如果良贵妃不插手,大不了就是随便找个理由,说叶欣是意外……补偿她娘家一些钱,把尸首运出宫去也就算了。 可偏偏这时候。良贵妃怎么就凑巧过来了? “倒不是本宫非要多管闲事。”良贵妃看她一眼,脸上多有关怀之意。“樱妃你是没有镜子,瞧不见自己的脸色,你这张脸,比杨妃描春景的宣纸还要白。且到底是你身边的人,看见了不免难过,这一伤心,脑子就不那么好使了。还是本宫帮着你来办比较稳妥。” 说话的功夫,宝起已经领着内侍监进来了。 “人在哪儿?”良贵妃问徐贤。 徐贤天眼瞥了樱妃一眼,低着头小声的说:“就在那庑廊之下的拐角处。” “去吧。”良贵妃示意宝起赶紧。 沈凉悦心里很害怕,从徐贤和那侍婢的惶恐,不难看出叶欣的死状应该听可怖的。她拿不准冯靖宇会用什么样的法子弄死这一个丫头。“良贵妃娘娘,要不然还是臣妾吩咐人去办吧!” 她这样阻拦,倒是让良贵妃多心了。“樱妃是有什么不方便本宫插手的么?如果是,那就直说。” “臣妾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沈凉悦当然不愿意引起良贵妃怀疑。“只是贵妃娘娘帮着皇贵妃协理后宫诸事,怕是不得空。所以这些小事还是……” “啊——”宝起忽然一声惊叫,随行的内侍监也跟见了鬼似的往回跑。 惊得良贵妃心突突的跳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卷莲也被吓着了,战战兢兢的说:“娘娘,奴婢猜想,一定是那叶欣……死的太可怕,所以……” 宝起脸色惨白的跑过来:“娘娘,那丫头……被人剜了双眼。还……还七孔流血。” 沈凉悦一听这话,身子一歪便跌在了地上。 “什么?”良贵妃顿时觉得胃里翻滚的厉害。“这么说……这么说这丫头不是意外死的?樱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妾真的不知道。”沈凉悦惊慌的不行。“臣妾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难道是有刺客进了你宫里?”良贵妃紧着拉住她的手问:“奉翊呢?他在哪?你快叫人去看看他有没有事情啊!” 沈凉悦这才回过神来:“叶林,没听见良贵妃说什么呢,你赶紧去看看翊儿。快去啊。” “是。”叶林早就吓的腿软了,这会儿硬是想要走快一点也不行。 “这乱糟糟的。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良贵妃自己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还是决定让人去请皇贵妃过来。“宝起,叫人看着尸首。暂时先别乱动了。既然不是意外,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留在这里。你赶紧的,去请皇贵妃过来。” “这事情若是请了皇贵妃过来,想必是要惊动阖宫了。”沈凉悦当然不赞成,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有人怀疑到冯靖宇身上,她就会站出来承认,这丫头是被她虐待而死! 良贵妃的双眼充满了疑惑:“樱妃,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的近婢被人在宫里剜了双眼,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你还要藏着掖着么?” “娘娘,小皇子正在房里睡着。一切安好。乳母们一时片刻都不曾离开。”叶林去而复返,总算是带回来一个让人安心的消息。 “小皇子没事就罢了,若是又是,你这个当娘的不得自责而死。”良贵妃深吸了一口气:“走吧樱妃,咱们去正殿候着皇贵妃娘娘过来。这事总归是在你宫里发生的,等下皇贵妃问起,你必然的仔细的回答。” 沈凉悦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良贵妃身后。 消息很快就送到了伊湄宫。 汪泉领着宝起进来的时候,严一凌正在喂奉举喝药。 余光瞥了一眼宝起,见他脸色不好,严一凌便道:“奉举,让章嬷嬷喂你喝药好不好,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奉举很乖的点了头:“娘放心,举儿可以自己喝药。” “乖。喝完药就在娘的床上睡,晚些时候娘回来陪你说话。”严一凌很温和的说。 “嗯。”奉举很高兴的答应了。 随后,严一凌才慢慢的走出了内室,穿过庑廊才道:“良贵妃有什么事情打发你过来,脸色这样难看?” 宝起方才不敢多话,直到皇贵妃问,他才赶紧开口:“樱妃宫里的丫头叶欣,被人……弯曲了双眼,七孔流血的倒在了膳堂庑廊的尽头。良妃娘娘让奴才赶紧请皇贵妃过去瞧一瞧。” “樱妃宫?”严一凌的心不由的悬了起来:“小皇子如何?” “奴才该死,奴才来的急,并不知情。”宝起到现在还没忘记叶欣的那张脸,那扭曲的样子,让他心神不安,瑟瑟发抖。 “没有一日安宁。”严一凌有些心事重重。那会儿樱妃过来的时候,叶欣还陪在她身侧,看样子没有任何的不妥。 怎的一回樱妃宫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严一凌有些害怕,惴惴不安的赶了过去。 彼时,良贵妃和樱妃都在殿上候了半天了。上丰台号。 只是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皇贵妃到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严一凌一进来,便直接了当的问。“叶欣是怎么死的?” 沈凉悦皱着眉头,一脸的委屈:“皇贵妃娘娘明鉴,几个时辰以前,叶欣拿了糕点来给臣妾吃。可那个时候,臣妾惦记奉翊的病,根本就没有心思吃。便打发她端走。谁知道她一个不留神,在门外把糕点砸了。可能……臣妾心里也不太得劲,就说了她一句毛手毛脚。那丫头便哭着跑了。后来叶林端茶进来,也是在一个时辰之后。门外的糕点还散落在地上,可叶欣却不见了踪影。” 严一凌敏感的觉出樱妃心神不宁,却极力装作冷静的样子。“奉翊如何?” “娘娘放心,翊儿没有事。乳娘一直陪在身边。”樱妃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不至于被察觉不妥之处。 良贵妃有些不懂:“按说,樱妃近来也没得罪什么人。即便是有谁对她不满意,也不会这样杀个侍婢来威胁她。” “是啊,这也未免太奇怪。”沈凉悦也装出云里雾里的样子:“臣妾也不明白,那叶欣也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就好好的被……被这样……” 说到伤心之处,沈凉悦不住的落泪。“皇贵妃娘娘,她还这么年轻,才入宫又没有多久便……实在是太可怜了。臣妾想,不如允准将她的骨灰送回母家安葬。” “事情还么查清楚,怎么就要烧成骨灰了?”良贵妃心里很是不踏实。“樱妃是不是也太心急一些。原本以为只是个意外,可现在看来,绝不是这么简单。皇贵妃娘娘,樱妃宫里伺候的宫嫔与内侍不管有多少,总得要一个一个的查问清楚才行。否则青天白日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也太蹊跷了。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闹得人心惶惶的。后宫里的奴才们还不得人人自危,哪里还有心思尽职尽责的伺候。” 严一凌点头:“的确是要查清楚才行。这件事情说到底也不是小事。既然良贵妃你先赶到,也着手安排了,那这件事情便交给你去打点。” “是,臣妾这就去办。”良贵妃很高兴她能放手叫自己去做。心想倘若这件事情和樱妃有关,那么收尾的时候干净利落,一举铲除了樱妃,那皇后一定会感激她的。 良贵妃刚走出去,沈凉悦就急匆匆的站了起来。“皇贵妃娘娘,这一次,你一定要救救他。” 严一凌饶是一愣:“你是说……冯靖宇?” “是。”沈凉悦点头,心里很是矛盾,她不知道该不该对皇贵妃说出实情。 严一凌瞥了门外一眼,压低嗓音道:“长话短说,你能确定就是冯靖宇么?” 沈凉悦瞬间就明白了,一定是皇贵妃知道她对冯靖宇的心思了。“叶欣看着我拥着冯靖宇,然后打翻糕点跑掉了。冯靖宇说他会解决这件事……我真的怕他……我怕会是他!皇贵妃娘娘,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您帮帮我!”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四十六章:皇后的到来 严一凌记得,宝起说那叶欣死状可怖。只凭这一点,她就相信不是冯靖宇。冯靖宇心高气傲,又是皇帝同母异父的兄弟,即便是真的要解决叶欣,也实在用不着凶残的方法。 “一定不是冯靖宇。他的针出神入化。想要叶欣闭嘴,有的是办法,断然不会还剜去双眼。” 皇贵妃是了解冯靖宇的,沈凉悦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安慰了不少。“如此说来,这事情不是冯靖宇。” 她的唇边,瞬间就挂上了温暖的笑意。 这笑容,好像是冰雪融化后,初春的那种明媚。看的人心里也是暖暖的。 可是严一凌却觉得很悲哀。“别说我没提醒你,樱妃,你到底是皇上的妃妾,是小皇子的亲娘。你看看你这一脸的春光明媚,你要旁人看见了怎么想?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教训。现在你又要把这风浪掀起来。你自己不惜命就算了,别连累无辜的人。” 沈凉悦被这番冷水一样的话从头泼下来,瞬间就打了个冷颤。“皇贵妃娘娘,臣妾……” “不必跟本宫解释。”严一凌心里不那么痛快:“有些事,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硬是要揭出来,只怕对谁都不是好事。你再琢磨琢磨。” 一边劝着樱妃,一边想,严一凌的心更加不踏实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是有人要故意针对你。” “针对臣妾?”沈凉悦不懂。 “否则是谁杀了叶欣啊?”严一凌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事不宜迟,这时候你赶紧去苍穹殿,去跟皇上说你宫里出了事……但愿皇上是相信你的。” 沈凉悦一头雾水:“可是皇贵妃,若是要污蔑臣妾,只管留着叶欣不就好了么?为什么又要杀了她灭口?臣妾不懂。” “你不懂?”严一凌以为她挺聪明的,到这个时候还没想透彻,也真是有够糊涂。“你这都不懂么?也就是说看见你和冯靖宇的。不是只有叶欣一个人……” 沈凉悦惊得差点晕过去:“皇贵妃娘娘,您说的要是真的,臣妾现在去求皇上只怕也没有用。奉翊怎么办?皇上一定会疑心他的血统,可他真的是皇上的亲骨肉。臣妾与冯靖宇……是清白的。” 看她慌措的样子,严一凌只觉得心烦。“你现在才晓得怕,有什么用?” 门外有人影闪过,严一凌迅速的沉了声音,向樱妃使了个眼色。 沈凉悦提了一口气,用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是谁在外面?” “皇贵妃娘娘恕罪。” “皇贵妃娘娘恕罪。” 外头是两个战战兢兢的小丫头。 沈凉悦的心一下子就浮了起来:“还不进来说话,鬼鬼祟祟的站在外面做什么?” 小丫头低着头,脸都要贴在自己胸口了。 “云红云霞你们?”这两个丫头,是宫里做粗活的小丫头。 从沈凉悦入樱妃宫居住,她们就一直在这里伺候。 “什么事?”严一凌看着两个丫头心神不宁的样子。语气还算柔和。“只管说出来。” 云红当即跪了下去:“回禀皇贵妃娘娘,下午的时候奴婢和云霞来取樱妃娘娘的脏衣服,以及换下床铺上的铺盖,哪知道……房里……房里有……” 云霞胆子大些。说话也脆,于是连忙补充道:“房里有一男一女争执的声音,奴婢听见那女声说让男子带她走,还说她不想继续留在宫里了。” 沈凉悦的脸登时就绿了。 “那你们可辨认得出说话的人是谁?”严一凌白了沈凉悦一眼。 两个小丫头互睨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瞟了一眼樱妃。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本宫待你们不薄,这种事情关乎本宫的性命与皇子的前程,你们可不要信口开河。”沈凉悦定了定神。 云霞连忙道:“樱妃娘娘,不是奴婢们不知道感恩,可是……可是叶欣死的那么惨。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奴婢两人。万一奴婢两人不站出来说明这件事,事后……被您灭了口,那不是也叶欣一样冤枉么!” “胡说什么。本宫几时灭了叶欣的口?叶欣的死还在查明之中。”沈凉悦气得不行。 这时候,良贵妃也查问的差不多了,便辗转回来。“皇贵妃娘娘,宫里有三个奴才臣妾还没问过话,其余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三人……” 一进来就说话,走到里面才看清跪在地上的两个两个丫头。良贵妃咧着嘴笑了起来。“我说怎么找不见人,原来是跪在了这里。怎样,你们都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了?” 两个丫头看了看皇贵妃,均没有出声。 “这件事情本宫已经查问过了,良贵妃不是说有三人不曾查问,还有一个呢?”严一凌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搪塞过去。但她知道,这后宫里的女人,心思都是一样的。 宫里少一个碍眼的,总比多一个好。 所以只要不是有切身利益想扶持的,最好不在宫里才清静。 良贵妃明显的感觉到皇贵妃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更多,心里的疑惑不由提升了许多。“还有个奴才现在不在宫里,臣妾问过了,说是去领小厨房要用的煤炭了。” 沈凉悦焦虑不已,也不知道怎么收拾着个局面。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婢。“你们入宫伺候的日子也不短了。本宫念在你们勤勤恳恳,又忠心耿耿……既然你们害怕祸及自身,不如本宫就赏你们白银百两,回乡过平静的日子去吧。” 良贵妃很是讶异:“皇贵妃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好好的,这两个奴才为何不要在宫里伺候了?您又为何要网开一面,赏了银子放她们出宫去?” 严一凌沉静的说:“樱妃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两个丫头害怕,所以来求本宫开恩。想想也是对的。内务局新招了一批宫婢入宫,宫里的人太多了,也难免开销大。既然樱妃允准她们离开樱妃宫,本宫便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良贵妃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么?” “自然不是。”良贵妃幽幽一笑。然而心里却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既然皇贵妃娘娘这么说了,臣妾当然没有异议。只不过那叶欣……” 提到叶欣,云霞和云红都是一脸的惶恐。 良贵妃看得出她们极力隐瞒着什么,肯定是碍于皇贵妃在场,谁也不好多说。“那么接下来,皇贵妃娘娘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才妥当。叶欣的尸首可还在宫里!” “叫人抬出去,请仵作仔细查验。待到事情查清楚了,再作打算不迟。”严一凌沉了口气,不知道她这样包庇樱妃是好是坏。也不知道,存心陷害樱妃的人,下一步会有什么打算。 “也好,那臣妾就让她们去做。”良贵妃心想,这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只是这个时候,皇贵妃已经决定要偏帮樱妃,只怕她说多了,也只能叫人讨厌。这件事情,终究不是她一个刚被晋封了的贵妃能左右。 要是皇后肯出面,事情未必就不能有转机。 皇后那么恨樱妃,巴不得立马拔掉这颗眼中钉。这么一想,退出来之后,她便悄悄的吩咐了腿脚利落的宝起:“听着,偷偷的去毓秀宫,把这里的事情禀明皇后,记住,一定要告诉皇后,皇贵妃存心包庇。” 宝起谨慎的点头:“奴才明白。” 良贵妃下去之后,严一凌看着还跪着的两个丫头,徐徐道:“你们好歹也在宫里伺候了这么多年,宫里的规矩,不用本宫说你们也明白。何况,这回你们将这件事情告诉本宫,也是为了求个安心活命,现在本宫赐你们恩旨,就赶紧离宫吧。一百两银子只是表面上的,稍后本宫会让人赏你们一些珠宝,确保你们衣食无忧。唯一要你们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嘴巴,懂了么?”上丰边亡。 两个小丫头又是飞快的对视一眼,均爽快的点头。“奴婢谨记皇贵妃娘娘教诲,绝不敢忘。” “素惜。”严一凌唤了一声:“吩咐人带着她们出宫吧,确保她们安全。” “奴婢明白。”素惜在门边上站着,里面的话自然都听见了。 心想这樱妃也是个糊涂的。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位置,竟然能什么都不管不顾。也就是小姐好心,肯帮她,不然这冷宫里又要多个人了。 “皇后娘娘?”素惜领着两个侍婢还没走出庑廊,就看见皇后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身后除了近婢、近侍,竟然还跟着十数名戍卫。那阵仗,像是如临大敌。“奴婢恭请皇后娘娘金安。” 素惜这一嗓子,里面的人自然是听见了。 沈凉悦屁股底下像是按了个弹簧,整个人嘭的一下跳起来。“皇后?皇后怎么来了?皇贵妃娘娘,这可怎么办?” 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严一凌心里咕咚一声。“事已至此,你自己想想怎么解决,才是最小连累别人的好办法!” 这话说完,沈凉悦就傻眼了。 在此之前,她的确是想这不管不顾的跟冯靖宇走。奉翊是皇上的孩子,她扔下他走了,就足以说明这一点。想来虎毒还不食子呢,皇上会把他交给别人好好照顾。可是冯靖宇却不肯。 他的以后,根本就没有她的位置。 “皇后娘娘金安。”良贵妃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过来了。瞟了一眼宝起,便知道不是他的功劳。莫非皇后早就听见风吹草动?还是,这件事情根本就是皇后导演? “你也在这里?”沈音苒颇有点意外。 良贵妃点头:“本事来问樱妃宫里的事情,没想到赶上了这个。娘娘能来,简直太好了。” 沈音苒那没有与她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扬起下颌,慢慢的走了进去。 心一分一分的下沉,听着皇后一行人的脚步,沈凉悦忽然无比的绝望。她还能怎么办?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严一凌笑着迎了上去。“还以为皇后娘娘不肯出毓秀宫,不想今日总算是能走出来了。” 沈音苒语气淡漠,表情严肃:“那么皇贵妃在这里见到本宫,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严一凌垂下头:“娘娘肯重新操持后宫大小事务,臣妾对皇上与摄亲王也总算有了交待。” “那很好。”沈音苒的目光最终落在沈凉悦身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外头跟着的奴才没有进来,殿上也就只有这四位。 沈凉悦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死了个奴婢。皇后娘娘避世多时,竟然也亲自过来了。足可见表姐您还是关心表妹的。” “你以为这样能瞒得住么?”沈音苒皱眉:“本宫能来问你,就是想听你的解释。否则,本宫大可以把那奴才交给皇上,看看皇上会怎么论断。实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听你在这里说些虚头巴脑的谎话。” “什么奴才?”严一凌多嘴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是说,有奴才去您宫里报信?” “不错。”沈音苒蹙眉:“他什么都看见了,不敢声张。怕也和叶欣一样被灭口。所以就急匆匆的来到本宫宫里报信。皇贵妃你是知道了,若不是关系到樱妃和已经破落不堪的沈家,本宫没有必要来这一趟。所以,这件事情会由本宫亲自处理,你就从旁协助好了。” “是。”严一凌垂下头,心里有些紧张。 冯靖宇已经出宫了,想必皇后要抓到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皇上会怎么想,这时候多树敌,难道有好处么?且皇后不是已经看淡了恩宠么?又为什么一定要置樱妃于死地,还是她想通了,太过留恋后宫这战场,才会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再起? 一系列的一问,搅得严一凌心乱如麻。耳边只有皇后威严的声音。 “沈凉悦,本宫在问你话呢。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到底是谁害死了叶欣,臣妾真的不知道。”沈凉悦虽然心虚,却是一脸的正气。 “本宫不是问你叶欣的死,而是问你,你和冯靖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音苒横眉冷对,目光里只有森然的肃杀:“你别告诉本宫,这些都是传言。若是没有十拿九稳的铁证,本宫不会来这里和你趟浑水,你听懂了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四十七章:痴心总是妄想 听了这话,良媛睿(良贵妃)的眼睛都在放光了。果然是有问题的,还是这样关乎名誉的大问题。想来皇后不会再放过樱妃了,如此甚好。樱妃一旦倒了,那这宫里抢食吃的就又少了一个。还是算得上比较要紧的一个。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这些不过都是误会。”沈凉悦想咬住了不松口。毕竟皇后没有拿住切实的证据,也没有人能证明,叶欣就是冯靖宇杀的。 “不急,你想清楚了再说。”沈音苒自顾自的走进去,端身正坐。“本宫已经叫仵作去检验尸首了,等下便知道叶欣的死因。另外,把那奴才带上来。当着樱妃的面,让他好好说一说都听见了什么,又看见了什么。” 沈凉悦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扑上去掐死皇后算了。她心里就那么恨么,恨不得啃了她的骨头才算完! 那奴才躬着身子走进来,一脸的惶恐。 良媛睿紧忙走上前去,冷声问道:“你究竟看见了什么。还是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吧!” 沈凉悦的心揪了起来,胸口像被沉甸甸的大石头压着,每一次吸气,都觉得格外的痛。如果皇上知道了真相,会怎么对待翊儿?冯靖宇又会不会因此而遭难?这些问题,让她的心像被火烧一样的疼,可除了翊儿和冯靖宇,她哪里还有半点在意自己的生死呢! “奴才瞧见冯太医来给小皇子请脉,之后不多时,樱妃娘娘就打发了叶欣出来。”那奴才叫喜乐,只是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喜色,愁容布满了一整张脸。“再然后,奴才修剪樱妃娘娘房外后窗下的花木,冯大人和樱妃娘娘的对话,奴才一字不漏的都听见了。奴才满心惊恐,生怕樱妃被樱妃发现。就一直屏着呼吸不敢出声。后来,叶欣捧着糕点,在前门被发现,于是扔下糕点就跑了。奴才清清楚楚的听见,冯太医说这件事情交给他来解决,叫樱妃以后不要再这样之类。” “原来如此。”良媛睿这下可算是听明白了。“我说怎么樱妃宫里死了人,她却不急着追查,还想要大事化小,原来是为了保护某人。也是天不藏奸,让这奴才听了个清清楚楚。否则,这事情一定是要被埋藏起来了。亏她还是妃主,亏她还有皇子在侧,做下这样不要脸的事情。皇上怎么还能留着她在身边。” 严一凌越来越觉得,这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至于皇后是导演了这出戏,还是被卷进这出戏,现在言之过早。 略微一想。严一凌还是打定主意帮一帮樱妃,这是关乎到皇上的脸面,且樱妃到底也没和冯靖宇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她死吧? 她要是真的死了,估计冯靖宇也活不了。 “皇后娘娘,这事怕不是听一个奴才说说就能相信的吧?” “不错。”沈音苒点头:“一面之词,未必能叫人信服。又是这样的大事。” “臣妾觉得,不如……” 沈音苒轻轻摇头:“皇贵妃你让素惜带下去的两个奴婢,又是什么人?” 良媛睿紧忙接茬:“皇后娘娘怕是误会了。那两个奴婢是因为担心自己也和叶欣一样被牵累,所以才自请要出宫回乡。皇贵妃娘娘宽厚,已经答允了。想来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之所以不敢直接说出自己心里的顾虑。是因为皇后提醒过她。要坐稳贵妃的位置,就不能得罪皇上最钟意的宠妃。良媛睿心知这件事大局已定,便把话说的委婉了许多。也总算是给自己留了一些后路。 “是么!”沈音苒自然不信。“把人带上来,本宫要当面查问。” “皇后娘娘这么做,是不信臣妾?”严一凌温和的笑着问。目光里却多了些许的严肃。 “信不信,又能如何?总之皇贵妃你是为皇上好,那本宫就没有任何意见。”沈音苒的话音还没落,依兰就让戍卫将两个丫头扭着送上来。 云红和云霞吓得面无血色,径直跪在了地上。 “身为宫婢,没有什么比能出宫更好的事情了。”沈音苒唏嘘不已:“想来你们在宫里劳作,辛苦不已。最最思念的便是亲人……出宫团聚,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是本宫却想提醒你们一句,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听见了不该听见的话,即便是能出宫,也未必就有命活着。那些不放心你们的人,迟早会派人暗下杀手,到时候血溅三尺,死的就未必是你们自己了。” 云红听了这话,不由得开始发抖。其实皇后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倘若她真的就这样走了,樱妃不放心,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杀人灭口。皇贵妃方才那么安排,也只能说明她是真心想要帮樱妃,如此一来,一定不会阻止…… “皇后娘娘,奴婢说实话,奴婢说实话,求娘娘开恩,饶奴婢一命。” 云霞却也不放心皇后,少不得给云红使眼色。在主子面前,前后说的话不一致,很有可能就死在眼前了。 沈音苒笑了笑:“倘若你们说的都是实话,本宫就让人送你们去另外的地方。那是宫里记档册上不曾备注的。想要找到你们的踪影也是难。虽说要隐姓埋名,可衣食无忧,安全无虞。本宫是皇后,言出必行,且本宫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近乎完美的实现。信不信,你们可以自己选。” 云霞知道樱妃与皇后不睦已久,心想皇后这次是一定要铲除樱妃的。如此,便将心一横,咬着牙道:“奴婢和云红来为樱妃娘娘整理床铺、收拾脏衣去送洗,哪知道在门外听见了樱妃娘娘求一个男子带她离开皇宫的说话声。奴婢两人不敢多事,便悄悄的退了下去。哪知道这事情还没过多久,叶欣便死了。奴婢知道她是要去给樱妃送糕点的……一定是她撞破了……才会被灭口的。” “这便不是一面之词了吧?”沈音苒瞟了一眼皇贵妃。“本宫知道,你是想要包庇樱妃和冯靖宇的,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是纸能保住火的?” “你们先出去。”严一凌挑了挑眉:“良贵妃,你也先出去。” 良媛睿有些愣:“皇贵妃娘娘……” “本宫有些话,要单独和皇后娘娘说。劳烦良贵妃去听一听仵作的检验,以及安顿好这几个听见内容的奴才。确保万无一失才好。”严一凌眸子里只有威严。“还有便是,事情没查清楚之前,皇后和本宫都不希望这件事走漏风声,想来良贵妃会懂得怎么叫奴才守口如瓶。” 分明皇贵妃指的是叫自己守口如瓶,却拿奴才来说事,也是花花肠子不少呢! “臣妾明白。”良媛睿领着人就这么退了出去,随后素惜在外面掩上了门。 室内,就只剩下皇后、樱妃和严一凌三个人。 “你想说什么?”沈音苒不疾不徐的问。 “臣妾是想告诉皇后娘娘,樱妃的确心有所属,而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冯靖宇。但是,她和冯靖宇之间,并没有越过雷池一步。也就是说,心有所属,只是樱妃一厢情愿。”严一凌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皇后,却希望她能顾念姐妹之情,饶了樱妃。 沈音苒听了这话,笑得合不拢嘴:“皇贵妃是糊涂了么?身为女子,出嫁从夫,这身子和心都只能属于夫君一人。樱妃的心里却装着别的男子,你觉得这还不算背叛么?” “皇上心里何曾不是装着别的女子?”严一凌反问。“难道皇后娘娘会觉得,皇上对您的情分,就只有背叛么?” “差不多。”沈音苒如实道:“皇上对本宫已经没有情分了。” 这话,是真的把严一凌给噎得够呛。的确,皇上移情别恋,也算是对皇后的背叛了。 “但是樱妃还有个不同之处。”想了想,她勉强找到这个借口。“樱妃有皇子,倘若这件事情暴露,那奉翊……就会被祸连。难道皇后娘娘希望看到这个局面么?再怎么说,奉翊也是沈家的血脉。” 沈音苒慨叹了一声:“若是从前,本宫一定会逼着凉悦把奉翊送到毓秀宫。她自己不要脸,无所谓。但是奉翊绝对不能成为她不要脸的牺牲品。可如今……” 倒吸了一口凉气,沈音苒眼中的锋芒完全都看不见了,有的不过是疲惫。“本宫的心已经死了,是不是沈家的血脉,有没有子嗣,这些都算得了什么?不过都是浮光掠影,一场空。本宫就是见不惯她这样下作的样子,冯靖宇,呵呵……她既然这么喜欢他,何必还留在宫里当什么樱妃,直接跟着他走不就是了。” 沈凉悦闻言,顿时就落泪了。“表姐,你当是我不愿意跟他走?你知道么?若是他肯带我走,我一定毫不犹豫的马上离开。” “哦?”沈音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舍得你的儿子?你不要为姑母报仇了?你不是一步一步都算计好了,只想要取代本宫的位置么?”上丰狂技。 往事一幕一幕的浮现在脑海,沈凉悦的的确确是无法忘记,姑母死在她眼前的情景。脑海里盘旋不去的,则是翊儿可爱的模样,甚至哭声。她真的好累。“我把持不住自己的心,若是能,我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我现在……只想要冯靖宇,别无所求。”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四十八章:身世之谜 “皇贵妃,你听见了吧?这不就是你枉做小人么?”沈音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想救她可惜她不晓得自救。当着本宫的面还敢说这些不知廉耻的话,真是辜负了你这番心意。” 即便是这么说,沈音苒还是很不解气。“本宫还想问一问皇贵妃,这樱妃当初到底帮了你什么忙,以至于你愿意让她生下孩子。” 严一凌垂下头去。静静的想了想,那时候,她真没让樱妃做过什么。“皇后娘娘想多了。” “是么。”沈音苒也不在意。“本宫只是好奇,她是怎么说动你的。至于你愿不愿意说,都随意。到了今时今日,本宫也没有什么好跟你争辩的了。” 沈凉悦双眼微红,只问了皇后一句话:“表姐是打算把臣妾交给皇上么?” “自然。”沈音苒叹气道:“宫里的事情,终究是皇上说了算。何况本宫早就意兴阑珊,若不是你……太不晓得自爱,随时会连累沈家还苟延残喘着的那些人,你以为本宫很愿意理会这件事情么?” “皇贵妃娘娘。”沈凉悦深吸了一口气:“臣妾不想……再亲自抚育奉翊。这宫里没有孩子的妃嫔虽然多,可臣妾一个也不信。你可愿意,为臣妾照顾这个孩子?” 这话听得严一凌心里一阵一阵的刺痛。“不到万不得已。身为娘的,怎么能抛得下自己的孩子?樱妃,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沈凉悦毫不犹豫。“当初若不是我想歪了,就不该听从姑母的安排入宫。若不是我一门心思的想要为姑母报仇,就不会千方百计的生下这个孩子。可有了这个孩子,我便什么都没有了。皇贵妃,我也是个女人,我才二十岁,我也想有自己所爱疼爱自己的倚靠。所以即便是到这种困境,我也觉得我没有错。你不必在为我求情。”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严一凌要是不走,留下来只有打自己的脸。 “奉翊我照顾不好,你若自己不愿意带那孩子,将来皇上愿意将他养在谁宫里,便就是谁的孩子。”严一凌说这话不是负气,而是希望为了孩子。沈凉悦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活着的希望。上丸向巴。 “皇后娘娘,臣妾告退。”严一凌行了礼,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皇贵妃娘娘……”良媛睿正要禀告她仵作检验了尸首后发现了什么,就见她急匆匆的要走,少不得紧紧跟上。“皇贵妃娘娘,您这是……” 严一凌知道她是故意和稀泥,心里还是帮着皇后的,便道:“长话短说吧。” “那丫头是被抹了毒的银针刺中百汇穴而死。那毒十分剧烈,才使七孔流血。双眼……是她死后才被剜去的。一定是有人怪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最后一句,是你心里想的,还是仵作亲口说的?”严一凌挑眉:“须知道,你的猜测并没有任何依据,只会左右判案的人。” “臣妾冒失了。”良媛睿也不生气。“皇贵妃娘娘提醒的是。” 严一凌沉了沉心。道:“这件事情皇后娘娘会亲自禀明皇上,已经不需要本宫插手,你也是。早点回宫歇着。” 良媛睿有些莫名,但终究还是点头:“臣妾明白了。” 转而回去。依兰正拦在外头:“良贵妃娘娘请回吧,皇后娘娘会亲自担待此事。” 果然口径和皇贵妃说的一模一样。如此,良媛睿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也好,那就请你禀告皇后娘娘,本宫先回去了。” “是。”依兰目送良贵妃离开,心里才稍微松乏了一些。 而房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只剩下两个人而缓和多少。沈凉悦一脸的愤慨,眸子里只有迫人的寒凉。“表姐,你非要把我逼死么?就不肯放过我们母子么?” “这件事情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你叫本宫如何帮你?”沈音苒看着她:“你比起那沈宛儿,简直差太多了。而她也只是因为没有皇贵妃的帮扶。否则,今时今日,这宫里根本就不会有你这么个人。” “你以为我多想在宫里!”沈凉悦冷笑起来。“若是沈宛儿还活着,也许皇贵妃就是她的了,甚至皇后的宝座。又或者说,如果沈宛儿还在,姑母也不会被你算计了去,沈家也不会这么快就倒了!” 最后一句话,极大的刺激了沈音苒。她只听见脑子里嗡的一声,险些炸开。“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希望沈家垮台?” “是。”沈凉悦毫不犹豫的点头:“您就是盼着沈家垮掉,而且一盼就盼了这么多年。”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沈音苒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而且到了这个时候,沈凉悦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畏惧之色,好像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凉悦,本宫劝你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好,谁知道你来日还有没有机会再说这些话了?” “表姐与其担心我还能不能说这样的话,倒不如担心你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听见这样的话。”沈凉悦毫不客气,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戾。“别人的把柄,我沈凉悦的确没有。可长久以来,我不争宠,不去苍穹殿,不与那些妃嫔勾心斗角,你知道是为什么么?你以为我勾结皇贵妃,无时无刻不想谋害你,但其实,我的心思根本就没用在宫里的这些事情上。” 说到这里时,沈凉悦的脸上只有得意。“不错,除了照顾翊儿,我的心思都花在做这件事情上了。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便是最好的印证。” 沈音苒看着她,眉心的冷意微微转浓。“你到底要说什么!” “表姐您转眼也三十一岁了对么?”沈凉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二十三年前,沈府了发生过一场火灾。火灾中,您救了皇上。所以才有了为后的缘分。” 一个字一个字,沈凉悦说的很慢很慢。“这么多年,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情,皇上都不会真心想要你死。哪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荼毒皇嗣。哪怕,你亲手杀了一个又一个得沐皇恩的妃嫔。哪怕你玩弄权势,威胁皇权,甚至不惜广布暗哨,盯着前朝与后宫的一举一动。皇上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因为你舍命相救,不惜烧伤了自己肩上的肌肤……” “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本宫救皇上的时候,你还不曾出世!你有什么资格妄加评论!”沈音苒瞪着微红的眼睛,眉头竖起:“别再这里胡言乱语了。” “是我胡言乱语,还是你根本就不敢听?”沈凉悦笑得狰狞:“真的是你救了皇上么?你真的是那个自幼与皇上青梅竹马的沈音苒么?还是……你只是个烧火做饭,一身黑灰的贱丫头?你当皇上不会分,所有人都是瞎子么!” “你说什么!”沈音苒惊恐万状的站了起来:“你闭嘴!” “表姐,你刚才不是要我说么?怎的我现在开口,你有这样暴躁的不要听?”沈凉悦轻轻一笑,自顾自的走到殿中央。“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三十一年前,有个身份十分卑贱又丑陋的贱婢,勾引了一个颇有家世的公子哥。一朝有孕,生下了一对双胞女儿。两个女儿都是光洁柔美,粉嘟嘟的惹人怜爱。可是偏偏,小女儿的肩上,继承了母亲脸上的青黑色的胎记。公子哥觉得那胎记,就是他的耻辱。若不是郁郁不得志,他就不会酒后和贱婢有染。若不是贱婢脸上有这块胎记,他也不必取别人家泼辣的女儿为正室。反正,他最后只是把漂亮的大女儿带走了,将那小女儿和贱婢都扔在外头……” 说到这里离,沈凉悦笑得更加清澈了。“也是那贱婢命不该绝,带着女儿历尽艰苦,竟然从乡野之处,一直追到了皇城之中。非但如此,她还得知那公子哥子承父业,摇身一变成了朝堂上有名望的大官,便想方设法的来到沈府,哀求为婢。还把自己的女儿弄得和她一样丑陋,也带进了府中……” “你住嘴!”沈音苒怒吼道:“本宫不想再听,你住嘴。” “不想听也要听。这故事还没到最精彩的地方!难不成,表姐你是怕了?”沈凉悦瞪圆了双眼,狠狠的回敬了她。“那被带进来的女儿,她娘在她脸上也画了丑陋的胎记,并且告诉她,沈家夺走的一切,都要沈家来偿还。母女二人,颇有心计的在府中度日,而那个丑陋的女孩每每看见沈家的大小姐,就恨不得掐死她,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件事情,之所以没被公子哥发觉,乃是因为下院的婢仆特别多,身份贵重的主子,又怎么会注意这个丑婆子,和那个脏兮兮烧煤煮饭的小丫头。于是日复一日,她们一点一点的谋算着沈家,直到,直到他们直到,常来府中玩耍的小男孩是皇子,便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机会下手。”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沈音苒嚯的站起身子,急匆匆的走到殿中央。“本宫为何要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沈凉悦,你的死期到了。是你自己活生生的要把自己逼死,是你自己!” “你才是自寻死路。”沈凉悦一扬手,不偏不倚的盖在皇后的脸上:“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你最好乖乖的听我把故事讲完,否则我死,也的下场也不会好!表姐,你一向自诩聪明,我的话是真是假,难道你听不出来?”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四十九章:光脚不怕穿鞋的 这一巴掌,把沈音苒打的浑身发抖。就好像很多年前,她只是卑贱的丫头,被人驱使,被人羞辱,动辄就会招致一顿毒打。可是无论在多么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弃过,她也是沈家的女儿,凭什么别人有的,她不能有! “表姐你坐着,好好听我讲下去。”沈凉悦看着一脸败相的皇后,清新而笑。“于是有那么一晚,母女二人就计划好了,放一把火,在那皇子也在府里的时候。这粗陋卑贱的丫头,一旦救了皇子,再不济也会飞上枝头。可惜,那贱婢没料到自己的女儿心肠会如此狠毒。她不光是想要救皇子,还干脆将自己的亲姐姐杀死。交换了衣服。彻彻底底的取代了她的身份。” 沈凉悦走到皇后身边,心里只有钦佩。“自己的亲姐姐也能下得去手,还做得这样干净利落。一个八岁的女孩子……怎么能不让人佩服。而她们的母亲,发觉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头,那女儿也是没有选择。没想到苦心的筹谋,竟然是这样的下场,气急了,也痛极了,她便捧着女儿的尸首,在火力哀嚎……” “嘘!”沈凉悦闭上了眼睛,声音十分的轻:“表姐,你听啊,你听见那哭声了吗?你仔细听听看,那哀嚎的声音何曾停止过?宫里传闻,说咱们的皇上特别畏火光,想来他畏惧的不单单是只有火光。应该还有那伴随着火光的凄厉之声,只怕这才是真正叫他畏惧的。” 说话的同时,沈凉悦一把扯开沈音苒的袍子,拼命的往下撕。“表姐,你还真是聪明得很呢!你怕你肩上的胎记,会是你这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耻辱标记。于是你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忍着疼自己烧掉了那块皮肉……你真是太有毅力了。我只是好奇,看着你母亲和姐姐死在眼前,你的心就真的不会痛么?不错,你是得到了皇后的位置,可是这么多年,你心里踏实过么?” 沈音苒冷着脸,无比阴戾的目光充满了恨意。“说了这么个精彩的故事。可是你有什么证据?” “沈家的人,如你所言,可不都是死的。还有一些苟延残喘的呢?你们母女的计策再好,你再怎么用心去模仿真正的沈音苒。你终究不是她。沈府里有瞎子,但也有耳聪目明之人。有些没有发现你的伎俩,有些只是不愿意说出来。想来也是,一个烧火丫头的手,即便是再细嫩,焉能与千金小姐相比。你做了八年的粗活,针黹会么?琴棋书画又模仿的了么?可是后来为何没有人揭穿你?你想过么?” 不等皇后开口,沈凉悦接着道:“那是因为沈家的人都是贪婪的。他们明白,死的那个已经替你死了,若不让你活着,那才真是枉费了他们的心思。总归。你体内有贱婢的血,也同样有沈家的血,他们心想着放你一马,来日你也必然为沈家带来荣耀。我说的没错吧!” 沈凉悦只觉得好笑:“于是表哥信了你这么多年,以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事实呢?事实上,是你害得他胆小懦弱,几乎不被先帝看中。是你害得他十几年梦魇不断,心里一直翻来覆去的被这件事折磨。他以为是他贪玩,害死了那么多性命,可是……这一切都是你编织的网,为了飞上枝头而不惜一切的毒计。” “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有什么证据?”沈音苒双眼通红,却没有泪。“你以为这样说,本宫就会不去追究你做的那些事么?就算本宫不去追究,皇上又会不会放过你?” “说了这么多,表姐你还是没有明白。”沈凉悦长叹了一声:“我心里根本就不爱皇上。我接近他,不过是为了斗垮你。可是倘若这些事情,被皇上知道了。他心里会更恨我,亦或者你?表姐,咱们都是女子,女子若深爱一个人,便是愿意倾尽所有的。你与皇上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难道你希望皇上想起你的时候,只想作呕么?” “作呕?”沈音苒被这两个字吓得失魂。“皇上不会的,皇上他不会的!” “你杀了真正温婉可人的沈音苒。你害的皇上多年梦魇。你取代了与皇上亲梅竹马的沈家大小姐身份,成为了真正的皇后。你……睡在皇上的身边这么多年,满脑子却是怎么谋算他,怎么欺骗他的歹毒计策。表姐,换位想一想,你若是皇上,你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么?你若是皇上,你能由得这样的人日日出现在你面前?” 沈凉悦低下头,笑容寡淡而坚毅:“还是让我告诉你吧。若是我,我只要一想到你,我就会想吐。恨不得将你的皮剥去,碾碎你的骨头。” “你敢!”沈音苒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恼羞成怒的她,猛然从自己的鬓边拔下一根金簪。“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能叫你闭嘴!” “信。”沈凉悦毫不迟疑的回答。“为了你想要的一切,亲娘和亲姐都能杀,我又算什么?你不光可以要我马上闭嘴,你还能叫我背负谋害皇后的罪名,让我的孩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可是表姐,我必须告诉你。有句话说的很好,光脚的不怕穿鞋。我已经一无所有,皇上不会叫奉翊死,我这条贱命,随便怎么样都行。因为我有我自己的选择和我自己爱的人。你却不同。” “你又想说我没有子嗣是么!”沈音苒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这样被人耻笑。 “不光是没有子嗣。还没有恩宠。有的不过是皇后这个虚名。”沈凉悦很是鄙夷。“可是万一这件事情被泄露,皇上看清了你的本相。想来,是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再活下去。到时候,被记入史册的那个沈音苒,其实应该是你的亲姐姐。而你留在皇上心里的,就是一滩脓水,一想到就会作呕,吃不下饭的脓水。” 沈音苒举起金簪,朝着沈凉悦就要刺过去。 沈凉悦没有躲:“我早就活够了,你杀了我吧!反正从姑母死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起,你我就注定是死敌。不是我死在你手里,就是你因我而身败名裂。或者,让我再说的清楚一点,是你给我陪葬。” 刺进沈凉悦胸口的簪子忽然停住。 那一下,是有些疼,但是沈凉悦明显感觉簪子没刺进去多少。“表姐你怕了?这可不像是你啊。” 沈音苒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猜的。”沈凉悦自然不配合。“编的,胡诌的。怎么,难不成表姐你都信了?”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沈音苒怨毒的目光,近在咫尺。 “那你自己去查吧。“沈凉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不过表姐,你可千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个故事太过精彩,也太过凶险了,倘若从头到尾就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可就没意思了。所以,我把它写下来,一遍又一遍的写。然后交给一些我信任的人,替我保管。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他们一定知道是你所为。到那个时候,这故事便是藏不住了,一定会在我下葬之前就被皇上知道,如此,表姐咱们就能一起上路了。” “你这是威胁我!”沈音苒也没想到,这个被藏匿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竟然被沈凉悦挖了出来。 “谈不上威胁。我只是知道表姐你最惜命。”沈凉悦饶是笑了笑。“时候也不早了,您想见皇上,就该趁早去。再晚一些,就要夜深了。殿上的灯烛也燃的差不多了。再说一会儿话,怕是要暗的看不清人脸。表姐,还是当机立断好了。” 到这个时候了,沈凉悦忽然觉得该感谢那去毓秀宫告状的奴才。若不是他惊动了皇后,只怕这件事情也未必能如此顺利的收场。“表姐,臣妾乏了。” ———— “皇上怎么过来了?严一凌听汪泉禀告,还有些不信。 直到那熟悉的身影走进来,她才发觉是真的。可是这会儿了,皇上不是该夜审樱妃么? “好几日都没有过来,朕想你了。”奉临温和的笑着,眉目之间没有一点别的情愫。“这几日都没过来,你睡得怎么样?” 严一凌笑容明和:“臣妾睡得很好。” 心想皇上肯定是还不知道樱妃的事。只是皇后的性子,不像是这么拖泥带水的。 “当真睡得很好么?”奉临有些不信。“虽然你宫里的奴才每日送糕点过去,也都是这么回的。但朕就是担心你。怕你是为了打消朕的顾虑,才故意这样交代她们的。如今见了面,朕要你自己说。” 轻轻的托起她的下颌,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奉临眼里的光彩十分的温润。 这个时候,严一凌只是在想。皇上会怎么对待樱妃呢? “皇上,皇贵妃娘娘。”外头是小侯子的声音。上丸吐圾。 严一凌的心嘭嘭的跳了起来。 “什么事?”奉临有些不满的问。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打扰。 “皇后娘娘让人送了一对安枕的玉如意过来,说是给皇贵妃娘娘用。”小侯子谨慎道。 “玉如意?”严一凌心想,送玉如意过来,莫非是皇后要如她的意?这樱妃还挺有本事的么!“皇后日前送了一双玉如意给莫嫔,如今又送给臣妾一对。” “皇后贤惠。”奉临轻咳了一声示意小侯子进来。“盼望着你也能和莫嫔一样,早些为朕再添个孩子。” 严一凌笑得很是勉强:“皇上您真会联想。”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五十章:不速之王 意想不到的是,当夜严一凌又梦魇了。 好几夜的安睡,这突如其来的梦魇让她措手不及,十分的害怕。 奉临赶紧将她拥在怀里,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紧紧的抱着他。陪着她颤抖。陪着她担忧。 好半天,严一凌才勉强能开口说话:“皇上,对不住,又吓着你了。” “怎么会是吓着朕了?”奉临很心疼:“是吓着你了。不是说已经好几日都没有梦魇了么?怎么朕一来,就成了这样?碧儿,你是不是对朕有什么心结?” 严一凌倒是被他的话点醒了。“臣妾没有什么心结,可是皇上的话确实有道理。为何接连几日,臣妾都睡得很香甜,偏是皇上来了,就有梦魇。上一回,还不小心误伤了龙体。” 奉临一股脑的坐了起来:“朕是没有睡意了,你还想睡么?” 肯定是摇头,严一凌哪里还有睡意。“皇上。宣太医过来吧。” “小侯子。”奉临的声音穿透力十足。 “皇上,奴才在。”小侯子正靠着墙根打瞌睡,这一声顿时就把他惊的清醒了。 “去传太医过来。”奉临想了想,补充道:“当值的太医全部都给朕请过来。” “奴才遵旨。”小侯子紧忙退下。 奉临蹙着眉,看着身边躺着肌肤如雪的佳人,愤懑道:“梦魇的小毛病都治不好,还当什么太医。难道普天之下,就只有闲散道人和他的儿子会治病么!” 提到冯靖宇,严一凌的心不由的紧张起来。“皇上,冯靖宇今天回宫了。” “是么?”奉临有些不解:“那为什么不叫他给你瞧瞧,也好安心。” 严一凌轻描淡写的说:“是时候给奉翊请脉,所以他才入宫的。偏巧这几日臣妾没有什么大碍,就没劳烦他。” “也好吧。”奉临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朕也不想欠他人情。但有些事情,不是说不欠就能不欠的。这一点你明白么?” “明白。”严一凌轻轻依偎在他怀里。“皇上说的臣妾实在深有体会。就好比臣妾身在后宫,明明不想得罪人。却也因为这个位分,不知不觉就把人得罪了。” “是么?”奉临翻过身来,轻轻的亲吻她的脸颊。“那就说说,你最近又得罪了什么人?朕倒是很想听听。” 严一凌撇了撇嘴:“我若知道,那就谈不上得罪了。皇上您说是不是?” 夜深人静的,皇上在伊湄宫传召所有当值太医前往请脉,自然是惊动了阖宫上下。 沈音苒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依兰瞧得出皇后娘娘有心事,便趁机问:“这么晚还传召太医,想来皇贵妃一定是又梦魇了。娘娘要不要过去瞧一瞧?? ”梦魇的毛病,有太医诊治,有皇上的正气庇护,自然就痊愈了。本宫去也不过是当个丑角,有什么意思。“沈音苒才不愿意往皇帝面前凑。说真的。她现在不想见他了。见了也是自己的心里难受,还不如不见。 “可是娘娘,樱妃的事情,难道不用和皇贵妃说明么?万一她要是先一步告诉皇上。求皇上饶恕樱妃,那咱们不就被动了!樱妃再不分青红皂白的……”依兰是真心为皇后着想。 “皇贵妃是聪明人,皇上今晚还去她那里。她便猜到本宫没有道明樱妃的事情。”沈音苒知道下午的事情她都听见了,却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依兰,其实皇上知道也无妨。本宫现在有的不过是个皇后的虚名而已。他的心不在这里,是在意本宫或者是怨……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我去争这些做什么?再说,真的闭上眼睛,倒也一了百了。” “娘娘,您近来总是说这些丧气的话。”依兰听了很是心疼。“奴婢不想您这么难受。” “你知道么,其实本宫之所以针对樱妃,不光是因为她很本宫。妄图取代。也是因为本宫真的妒忌她。她心里的人根本就不是皇上,却可以为皇上诞育皇子。本宫盼了这么多年,望眼欲穿,想尽了一切的办法,到头来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能保住。这是本宫的报应,却也是皇上亏欠本宫的血债。” 沈音苒的眼睛微微发红,不一会儿的功夫,泪水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娘娘。”依兰陪着她落泪:“您别这样。奴婢看了难受。总归您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不会了。”沈音苒很是坚决的说:“没缘分注定就是这个样子。本宫不会再奢求了。也罢,折腾了这一晚,你也累了,扶本宫就寝你便下去歇着吧。” “奴婢在外面守着娘娘。”依兰担心皇后不愿走。上丸庄巴。 “不用了。”沈音苒轻轻摇头:“本宫多日一个人在这宫里待着也没事。就让本宫自己静一静吧。明天午膳之前过来伺候即可。” “是,娘娘。”依兰没有坚持,扶着皇后就寝便匆匆退了下去。 如今的毓秀宫,戍卫内侍以及宫婢都不多。沈音苒不喜欢有那么多人在周围。没有那么多人,她反而也能自在一些。 “皇嫂这时候怕也睡不着了吧!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沈音苒刚躺下,当然还没入睡。这声音她也很熟悉,何况称呼她皇嫂,又有本事随意出入后宫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肃亲王好兴致,这么晚还有功夫入宫探望。只不过,夜深人静的,你擅闯本宫的毓秀宫,这举止……只怕不是亲王该有的。” 奉擎推开门走了进来。 隔着帷帐,沈音苒端身坐在床上:“有什么话,你就站在那里说。” “呵呵。”奉擎笑了起来:“皇嫂这是不放心我么?” “孤男寡女的,多有不便。”沈音苒不解的问:“你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奉擎笑得很是诡异:“皇嫂与侍婢的话,方才我都听见了。皇兄薄情,愧对皇嫂多年的付出,还一举击垮的沈家,完全不顾念旧情,实在是太过刻薄负恩。想来皇嫂心里一定多有怨恨。倒不如,我帮一帮皇嫂,度过这个难关如何?” “你帮我?”沈音苒纳闷的不行:“你怎么帮我?你帮我杀了皇帝,以偿他多年亏欠?试问连夫君都没有了的女人,日子还有什么指望。你可不要忘了,你皇嫂我是个没有福气的,膝下一子半女都没有。我难道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彻底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皇嫂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前程了么?”奉擎笑着说:“又没有恩宠,有没有子嗣,连母家都垮了,皇嫂觉得自己的前程又在哪里?” “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我有必要便宜了你。”沈音苒懒得与他多说。“天就要亮了,没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走了。本宫不喜欢接待不速之客。” 奉擎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的看着帷帐后的人。 “还不走么?如实唤来侍卫,你我的脸上都不好看。”沈音苒没有客气,这已经是在警告他了。 “皇嫂手里,应该还有最后一张令牌,一张你多年为沈家保全下来的令牌。”奉擎眸子沉冷,笑容冷冶:“不如咱们交换。你给我这张令牌,我帮你带走皇贵妃。到时候,你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而我只是……要皇上败在我手里,输得心服口服。我也好……带着我最在意的人,远走高飞。” “哈哈哈哈……”沈音苒笑得东倒西歪。“我以为这宫里只有我蠢,没想到堂堂的肃亲王你,比我更蠢。” “从何说起?”奉擎看着她,显然是不高兴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皇帝心里是有我的。然而,这不过是我单方面的揣测罢了。你可倒好,你竟然到现在还觉得皇贵妃会和你远走高飞,当真是异想天开。现在,就是樱妃有十个儿子也是白搭。皇上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皇位的继承人,只有可能是奉举。你觉得你的碧儿,会放弃太后的头衔,跟着你一个亡命之徒远走高飞。还是你真的觉得本宫真的会相信你的鬼话?你要皇上输的心服口服呵呵!” 沈音苒撩开了帷帐,与他四目相对:“别说你未必有这个本事,你就是真的有这个本事,你会远走高飞么?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瞎子,你垂涎帝位多久,只要是有眼珠的人,就都一清二楚好么!奉擎,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本宫劝你还是赶紧找个好王妃,多生几个小世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好你的日子。别真当这后宫里的人都和你一样的没有心肝!” 奉擎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点点不满。他目光阴冷而沉静,自始至终认真的听着皇后所讲的每一个字。末了,才幽然一笑。“不是说皇嫂你已经看破了世事么?瞧你这满腔的怨恨,又哪里是看透了的样子。你既然这么的放心不下皇上,又何必畏缩在这毓秀宫里呢。” 说话的同时,他往前走了几步。 沈音苒顿时觉得惶恐不安:“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好好。”奉擎当时就停住了:“皇嫂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说不过去,我不过去就是了。我只是想告诉你,重回巅峰,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给我你藏在身上多年的那道令牌。助我一臂之力,咱们就能都如愿。时候不早,皇嫂你好好想一想!改日我再来!”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五十一章:乔贵嫔揭谜 “庸医!”奉临毫不客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皇贵妃梦魇了这么一段日子,群医无策。朕月月给你们俸禄,难道就是为了要听你们翻来覆去的说这些废话?” 严一凌披着厚厚的帛衣,温和的劝道:“皇上别动气,也不过就是梦魇而已。没有什么大碍。稍后让太医开些安神的汤药,慢慢调理,相信就会没事的。” 孙院判闻言忙道:“启禀皇上,皇贵妃娘娘所言不错。梦魇之事,多半是因为心里不踏实所引致。用药只能起到安神定心的作用。但若要根除……心病还得心药医,总是要找出内心惊惧的缘由,这样才能治标治本。” 奉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内心惊惧?若是按照院判你的话来说,那朕的龙气还镇不住皇贵妃的梦魇么?何以朕不在伊湄宫皇贵妃反而睡得好一些?” “这……”孙院判有些尴尬:“也许是皇贵妃多思……” “也许?”奉临蹙眉,脸上很已然不悦:“朕不要听什么也许之言。朕要的十拿九稳的诊断,治标治本的方子。太医院数十位太医,百十多内侍,竟然就没有一个人能治好这么小的毛病么?” 想到这里,奉临也是不服气的。难不成没有冯靖宇。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贵妃遭罪!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三日之内,必须治好皇贵妃梦魇的毛病。否则,朕便只好将你们逐一罢免,反正整个太医院也如同虚设。” “皇上……”严一凌心想,这玩笑开大了。真把这些太医都罢免了,宫里还不大乱。传出去也成大笑话了。“为了臣妾这一点小毛病,就如此兴师动众,牵累整个太医院,臣妾惶恐。再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总是要慢慢调理,不如就以一个月为期,也总是要叫太医们好好好好想想辙。” 奉临不愿意她病中还要操心,自然点头。“就按皇贵妃说的办。你们下去好好想想对策。” 太医们谢了恩,心惊胆丧的退出了内寝。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严一凌起身走到皇帝身边,双手握住他的一双大掌。“不过是梦魇而已,睡醒了,便没事。何况夜里不能安睡,臣妾午后可以小憩补上。为了这件事情,皇上问责整个太医院,传出去了,只怕臣妾就成了祸水了。不值得。” 知道她也是好心,奉临叹了口气。“碧儿,知道么,经历了这么多事。聚散分离的。朕会特别担心有天忽然不见了你。看着你受苦,心里就不是滋味。想想,朕贵为天子,终究还是有太多力不能及。可无论是什么不能及。朕都不希望是放在你身上。” 她轻轻的贴在他的胸口,那种感觉很温暖。“我都明白。” “你不明白。”奉临从来没试过,在忽然想起某个人的时候,她不在自己的视线里,那种惶恐与焦急。“朕现在,只想和你这么静静的过日子。碧儿,等前头的仗打完了,朕陪你出宫散散心好不好?咱们找个只有咱俩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严一凌知道,近来诸事不顺,皇帝的心也总是累的。“皇上您放心。前头的战士很快就会平息了。” “但愿吧。”奉临闭上眼睛,不愿意多想那些事。 “素惜熬了些粥,皇上陪臣妾用一些再去上朝好不好?”严一凌温柔的问。 “你不想再睡会儿么?不必陪朕用早膳。”奉临怕她难受。 “不了,午后再睡也是一样的。这会儿肚子饿了。”严一凌笑弯了眼眉。 素惜和章嬷嬷便领着侍婢们鱼贯而入,伺候两位更衣。随后便去了膳堂用早饭。 才吃了一半,汪泉来报,说是乔贵嫔过来请安。 先前,因为楚月的关系,皇上和严一凌没有再为难她。解了禁足,也让内务局重新安排了一些奴才过去伺候。 只是连日以来,皇上都不曾去看过她。屡次她前往苍穹殿问安,也都被拦了下来。 “让她进来。”严一凌怕皇上为难,于是先开口答应。 奉临则皱了皱眉:“你本来就乏着,何必还要她进来说话,费精神?” “皇上有所不知,说话的时候,臣妾才有精神。总这么怏怏的坐着反而不好。再说乔贵嫔也不是常来我这伊湄宫,想必是有事才专程过来。” 说话的功夫,已经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奉临无奈,只点头道:“随你高兴。” 严一凌冲他会心一笑。 楚乔提着一口气,慢慢的走进来。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当着皇上的面,流露出厌恶皇贵妃的神色来。非但如此,她还要让皇上感激他,对她多些怜悯和宠爱。为着这个目的,她才愿意这么低三下四的过来。 “皇上圣安,皇贵妃娘娘金安。”楚乔含着笑,轻盈妩媚的行了礼。 严一凌是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乔贵嫔笑得这样甜美。只觉得恍如隔世啊!“乔贵嫔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皇上没做声,楚乔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然而脸上却小心的维系着温软的笑容,丝毫没有让人瞧出心思来。 “臣妾得知,昨夜皇上急召当值太医,前来伊湄宫给皇贵妃娘娘请脉。又听说是因为梦魇的毛病,便想起了一些事。但愿这些事情,能揭开皇贵妃梦魇之谜。” 这话说的,跟侦探剧似的。严一凌听着都觉得后脊梁直冒凉风。“怎么个揭法?” 奉临也是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楚乔不紧不慢的逃出了两个纸包,双手呈于皇贵妃。“请娘娘辨认,是否认得这东西?” 严一凌缓缓的打开其中一包,搁在前轻轻的嗅了嗅。“这应该是本宫宫里一直用的香料。这有何不妥?” “皇贵妃娘娘别急,还有另一包呢。”楚乔温和的对她笑着,心里却无比的凉。这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皇上如此的倾心?美貌?身段?家世?还是……还是因为有个很争气的肚子? “这一包……像是皇上平日里用的那些。”严一凌闻着也是挺熟悉的。“乔贵嫔是觉得,这两种香料有问题么?” 楚乔用力的点了下头,看着皇上说道:“皇上有所不知,那一天臣妾去苍穹殿请安,碰巧皇上正和大臣们议政,不得空。臣妾便在前庭的偏厢里喝茶,坐等了一会儿。伺候圣驾的奴才,正在为皇上点香,谁是提神醒脑。可是那香飘起来的味道,臣妾总是觉得和以前不同。” 奉临蹙眉:“接着说下去。” “是。”楚乔心里有点暖,总算皇上愿意和她说话了。“臣妾有些好奇,便让奴才给了一些香沫,带回去仔细研究了一下。这里面的确多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成分。这让臣妾更加好奇了。既然是没有用的东西,何必添进去。再说皇上用的香料,一定是最讲究的。冒然更改配方,也总要说明缘由。可内务局的记档册上,并没有。” 严一凌不由称赞:“乔贵嫔细心。你一定还去内务局查了本宫所用的香料吧!” “皇贵妃娘娘冰雪聪明,一猜就中。这回,臣妾竟然发现您用的香料里,也多了一些东西。配上皇上的香料,便有了梦魇的奇效……也就是让皇贵妃娘娘您的脑子停不下来,总是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困扰不已。” “胡说。”奉临不信:“漫说这世上没有如此奇特的药。即便有,朕在苍穹殿用了香料,可并没有带到伊湄宫一起用。何以会如此?” 楚乔看皇上竟然不信自己的话,心里难免有些懊恼,但还是微笑着解释。“那是因为,皇上您身上的锦囊里,也有这样的东西。哪怕是您就寝,那香囊也在这房中存放。香气四溢,自然就被皇贵妃嗅到了。臣妾听闻,皇上不来伊湄宫的时候,皇贵妃却相当的好睡。至于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的药,皇上大可以请太医过来瞧一瞧。” 奉临垂眸,略微思忖片刻,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上司名圾。 这话已经是有怀疑的成分了。 楚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的确想过,万一皇上不领情,还反咬她一口又该怎么办?然而决定冒险来试一次的她,竟然真的难逃这样的厄运。 “也许臣妾说了,皇上也未必相信。不过,臣妾还是不得不说。这香料里面有东西,楚月也是知道的。并且,她告诉臣妾,隐约记得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香味。但是皇上您也知道,之前金针入体,已经让楚月失去了一些记忆。臣妾虽然想弄清楚这件事,但并不敢逼迫她去想。” “乔贵嫔有心里。”严一凌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困扰了这么久的毛病,没想到原来是这样。要不是多亏乔贵嫔你细心,只怕这件事情也难被发现。” “皇贵妃相信不是臣妾所为就好。”楚乔心里还是不舒服。 “自然信。”严一凌也明白她的心思:“皇上也是相信乔贵嫔的对么?” 奉临略微点头:“自然。” 严一凌微微一笑,柔和的说:“乔贵嫔可否答应本宫一个请求。” “皇贵妃何须客气,臣妾如何当得起一个求字?”楚乔不知道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这件事情,就当你从不知道,也不要再对旁人提及。”严一凌微微一笑。“本宫梦魇的毛病也只当没有治好,这事情,不是抓几个调配香料的奴才就能解决的。本宫不想打草惊蛇,叫真正的操控者闻风而逃。” 奉临沉眸颔首:“楚乔,朕也是这个意思。” “是。”楚乔一脸的欢喜:“能为皇上与皇贵妃分忧,臣妾荣幸之至。皇上放心,此事绝不会再有旁人知晓。”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五十二章:伤怀 皇上前脚去上朝,沈音苒后脚就赶到了伊湄宫。 说真的,每次都是严一凌去毓秀宫,皇后是难得过来一次。“娘娘能来,臣妾真是脸上有光。下回宴请摄亲王的时候,也就不至再没脸了。” 沈音苒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她:“樱妃的事情,如你所愿。” “皇后娘娘昨晚送了玉如意过来,臣妾就已经明白了。何须您再亲自过来一趟。”严一凌微微一笑。内心还是很好奇的,这樱妃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说动气急败坏的皇后。当时的情景她不是没有看见,皇后真恨不得把樱妃生吞活剥了。 然而她离开之后入睡之前,这短短的功夫,沈音苒就把皇后说动了。 还能让皇后如此不踏实的亲自来一趟伊湄宫……樱妃也算是有本事了。 “那几个奴才,本宫已经……安排他们出宫了。”沈音苒的本意是叫他们永远闭嘴。但如果这么做,只怕皇贵妃会更加有顾虑。“也算是真正的如你所愿。至于良贵妃那里,她是聪明人,本宫不追究,你不追究。她也没有必要两头不讨好去抓樱妃的痛脚。” “自然。”严一凌早就知道良贵妃是听从皇后的。即便从前她和桦妃走得近,却也是貌合心离。 想了一会儿,沈音苒还是问出了口。“本宫始终不太明白,到底你是怎么瞧出樱妃的本事。从一开始,你就愿意帮她,那个时候的樱妃可什么都不是。” 严一凌只是勾起了唇角,并没有过多的解释。“皇后娘娘,臣妾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沈音苒不知道,她是冒充的这件事情,皇贵妃知道多少。反正沈凉悦手里有她的把柄,就等于有了一块免死金牌。无论沈凉悦犯了什么错,只要这个把柄还在,她就得还。“本宫真的……厌倦了这宫里的争斗,为何你就不能让本宫有一次全身而退的机会?这样赶尽杀绝,真的好么?” “皇后娘娘想多了。”严一凌看着她:“即便不是您,这宫里也不会只有臣妾自己。何况……我与娘娘您现在可是盟友了。” “本宫只是顺水推舟的帮你一把而已。至于你要怎么样。和本宫没有关系。”沈音苒凝眸看着她:“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说完,也不等皇贵妃回应,沈音苒便自行起身,扬长而去。 看着她纤细的腰身,严一凌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若不是心如死灰,她也不会这样沉沦。说真的,皇后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她知道皇上需要什么,也明白如何掌控手中的权势。倘若有她在身边辅佐,对皇上的江山只有百利无一害。 但是她的心死了。 死在一个薄情的天子手里。 她没有报复,也没有再争取,只是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想起来,也是挺叫人心灰。 严一凌发觉自己也是真的变了。从前的她,会厌恶透了严卿那种三。会很薄情的男人忘恩负义,即便是不手撕情敌,最起码也要步步为营。可是现在的她,竟然会莫名的同情她们。甚至感同身受。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素惜看她从皇后出去就一直愣着,不由的担心。“皇后娘娘若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您也只当没有听到就是了。从前这样的话,咱们也不是没听过。何必为难自己。再说,这时候,敢当面说这些话的,整个后宫想来也就只有皇后了。” “为什么?”严一凌不解。 “皇上待小姐您恩宠有加,谁不是上赶着来巴结献媚。明知道您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又岂会蠢到以卵击石,故意给自己找难看。当然。背地里说些什么,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乔贵嫔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素惜把热茶送到她手上:“小姐润润喉。” 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严一凌略微点头:“皇后没有说难听的话。只不过是我自己心里不舒服。刚入宫的时候就知道皇后是何等尊贵,与皇上鹣鲽情深,皇上所有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后宫的妃嫔形同摆设。可渐渐地,我取代了她,她从前有的一切,现在或许都成了我的。且我有子,比她有的还多。” “那是小姐您有本事,皇后怎么能比?”素惜很是得意。 其实严一凌很想告诉她,她现在有的这一切,是因为严碧基础打的好。而这个皇贵妃之位,以及让满宫羡煞的恩宠,都是她和严碧两个人得到的。以二敌一根本胜之不武。 真正的严碧早就输给了万贵妃和严卿,心甘情愿的死在了冷宫的梁柱上。 而她,若不是继承了严碧的美貌、家世,抚养了严碧的孩子,又和皇上有过那么多严碧留下的回忆……她能从小新新扶摇直上九万里,一朝册为皇贵妃么? “小姐,您没事吧?”素惜看她脸色不大好:“要不奴婢请太医过来瞧一瞧?” “不必了。我就是……就是老毛病犯了。看着皇后怪可怜的,恻隐之心泛滥。想想以后,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也变成皇后那副样子。到那个时候,这宫里是看我笑话的人多,还是如我这般怜惜皇后的人多……” “越说越沮丧了。”素惜心疼的皱起眉头:“皇上是真的看中小姐,小姐您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幸福的。” 沈音苒从伊湄宫出来,便直接去了良贵妃的贵妃宫。 彼时,良媛睿还在自己的正殿里踱步,来来回回的走了一遍又一遍,等着毓秀宫或者伊湄宫的动静。可是等到了现在,耳畔依旧是清净的吓人。 宝起急匆匆的进来,恭敬行礼:“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良媛睿大为惊讶:“皇后竟然会来我这里,这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走,赶紧迎驾去。” 沈音苒只要依兰陪着走了进来,并没有带太多人。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良媛睿笑得格外热络:“娘娘您是有好久没来过臣妾这里坐坐了。快里面请。” 略点一下头,沈音苒吩咐依兰:“你就在这里等着。本宫有几句话和贵妃说。” “是,娘娘。”上司杂圾。 “娘娘您请。”良媛睿很是殷勤。“卷莲,去沏茶。” 沈音苒摇了摇头:“不忙,本宫在伊湄宫饮了茶。让她们先下去便是。” 良媛睿会意,吩咐殿上的人都退了下去。“皇后娘娘一早就去伊湄宫了?” “嗯。”沈音苒叹了口气:“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皇贵妃的主意甚好。一来,冯靖宇是她举荐皇上的人,也在宫里为皇上立下不少功劳。二来,樱妃到底是沈家的人,这件事情揭穿了,对本宫没有任何好处。这三么……她和冯靖宇的事,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冯靖宇根本就没有这些心思。也算是……也算是清白的吧。若是无端的连累的奉翊,只怕本宫的姑母要魂魄不宁了。” 这番话,叫良媛睿大为震惊。皇后的心思,竟然是放过樱妃。许是太过惊讶的缘故,表情一下子就僵硬起来。瞧皇后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严肃,她这才笑了起来。“皇后娘娘说的是,这件事情能无声无息的解决最好。毕竟前头动荡,后宫里再起这样的波澜,也只会叫皇上心烦。” 沈音苒点了下头:“还是只有你最懂本宫的心思。” 良媛睿灿灿的笑着:“臣妾伺候皇上皇后的时间最久,也是多得皇后娘娘提点才有今日。能为娘娘分忧,便是臣妾最大的心愿。” 这么说,就是想让皇后知道,哪怕她如今是贵妃了,也不敢忘记皇后的帮衬。如此,才能叫皇后放心。 “很好,那本宫也就没有什么要说了。”沈音苒起身。 良媛睿紧忙跟着站了起来:“臣妾还有一点顾虑……娘娘,咱们这一次是放过了樱妃。可是凭樱妃的心思,您觉得她会息事宁人么?” “为了她的孩子,她不会再冒险。”沈音苒只觉得满心烦闷:“你若有功夫,好好多帮一帮皇贵妃。宫里的事情千头万绪的,她头一回独当一面,难免顾此失彼。皇贵妃冷落了谁,你便要好好的帮着安抚,好事做得多了,自然会有福报。” 这么一想,也是。不待见皇贵妃的那些人,来日必然是搬到她的好帮手。皇后的沈家尚且有崩塌的一日,谁又能断言严家不会重蹈覆辙。“多谢娘娘提点,臣妾明白了。” 沈音苒微微点头,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其实她并不是想提点良贵妃什么。只是想转移她关注樱妃之事的注意力。说真的,纵火的那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害怕了。没想到,事情还是被翻了出来…… 心里很乱,她想过杀了沈凉悦灭口。甚至想过去和皇上坦白。毕竟已经一无所有了,她还要辛辛苦苦的守着这个秘密做什么?还不如让盛怒之下的皇帝给她个痛快。 可也正因为她一无所有,心里才会这么害怕。要是连过往的那些温存都荡然无存,她这一生……就真的只是个笑话。 皇上,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沈音苒很想亲口问问她。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五十三章:争执 温暖的午后,阳光柔软。庭院里的树叶泛着银色的光芒,随风摇曳。 清风送来了百花些许的芬芳,沁人心扉。 然而莫嘉还没来得及多享受一些这样的舒适,便被嘈杂的哭喊声惊得心跳加快。 “我已经教了你们很多次,为什么还是不会说?难道要我掰开你们的嘴巴。卷起你们的舌头,才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么?” 裴以琳气得双眼通红,说不出心里是有多么的委屈。 乳娘吓得抱着两个小公主不敢吱声。 “你们,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这么大的孩子了,除了哭竟然什么都不会。连说话都不会么?再这么下去,岂非是要皇上埋怨本宫教出两个哑巴来!” 莫嘉一脸的不高兴,走到她身后停了下来:“裴贵嫔这么张牙舞爪的是要做什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自己不用午睡,难道别人也要听着你呵斥么?” 从莫嘉来到这宫里,裴以琳心里就憋气。表面上皇贵妃是要为她分忧,而实际上,却是找个人来分走了她的恩宠。 “谁也没拦着你睡。这里离你的厢房远得很。我偏不信我在这里说话,你房里能听到。” “我不在房里歇着。在后面的院子里。”莫嘉看着她一脸的愤怒,不禁摇头。“这么小的孩子,不会说话又怎么了?至于你这样咆哮?皇上要是知道你这么教孩子,只怕也不会高兴。你还是悠着点好。” 说完,莫嘉便对乳母道:“把两位小公主带到我房里去睡午觉。” “凭什么?”裴以琳有些恼火:“你自己有自己的孩子,手别伸得太长。” “裴贵嫔是忘了吧!皇贵妃娘娘叫臣妾来这里,就是替您分忧。既然您这么不喜欢带孩子,就交给我来带好了。回头皇上问起,那功劳我一定不和你抢。”莫嘉的目光里都是嫌弃。 裴以琳却不信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功劳却来和我抢孩子!” “我只是见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就被你这么蹂躏。你好歹也是她们的姨母对不对。”莫嘉鄙夷的不行。 “我几时蹂躏她们了?你这话必须要说清楚。”裴以琳也是急了。“从她们出生到现在,我有哪个晚上睡踏实过,夜里总是要起来看她们许多次。偏是这两个孩子又爱哭闹,整夜整夜的哄不好,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光是你就看见过多少回?冬天怕她们冷,夏天怕她们热。有是女孩子,学走路的时候我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个疏失。若是跌倒丢下疤痕就惨了。你帮忙?你帮了几天?还帮到了皇上的床上去,现在有脸对着我说这些风凉话?” “娘娘,别吵了。”乳母奓着胆子劝道:“回头吓坏了小公主就不好了。” 莫嘉虚眼看着她,心气也是不顺。她承认,那一晚是她最不堪回首的。偏偏总是有人有意无意的提起来。就连肚子里这个孩子,也要遭她们耻笑诟病。还没出生,就已经背负了种种的不堪与不光彩。 “叫乳娘先把公主抱下去,裴贵嫔要说什么,臣妾奉陪。” 裴以琳看两个孩子哭的子发红,心里也是不忍。要不是恨铁不成钢,她何必要为别人的孩子操这么大的心。“你们先抱公主下去。”上司肝划。 凝远赶快走了过来:“娘娘,气大伤身,咱们还是先回房吧。” 裴以琳摇头:“气大伤身算什么。难听的话才最噎人。莫嫔才来这宫里多久,怎么见得本宫就是对两个孩子不好了?还是你觉得你什么都做的比本宫好,巴不得急着朝皇上献媚。” 莫嘉搡开拦着她的萃馨,一脸的愤怒。“我带小公主的时候比你有耐心多了。最起码孩子哭了。我是一直捧在怀里,不愿意交给旁人的。即便她们现在还不回说话,我也没想过掰开她们的最,卷了舌头来教。你自己方才说过什么,当别人都是聋子么?” “岂有此理。”裴以琳气得发抖:“什么事情不好做,偏是要躲在本宫身后偷听。你以为在这里装好人,皇上就会多给你一些恩宠么?”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皇上皇上的!你在这里说的话,皇上能听见么?若真是听得见,还不得一个耳光抽过来?”莫嘉也没给她好脸色看:“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伶、俐公主从出生,得到皇帝的关怀就少。偏是你自己又宠不得宠,便想着教两个孩子说话。去讨皇上的欢心,也好让皇上多来几回。可惜啊,她们那么小,不配合你这番苦心。所以你有什么气都撒在孩子身上了。也亏你做得出来。” 裴以琳真没客气,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我犯得着把气撒在孩子身上么?我把气撒在你身上又如何?你是有皇子在身不假,可是你这个皇子是怎么得来的?你心知肚明。皇上不来瞧我也就算了,不关心两个小公主也是冲着万贵妃。可你呢?自己觉得自己龙胎在身就娇贵了,有怕吵,有感以下犯上的与本宫起争执,你凭什么?这宫里有过皇嗣的妃嫔多了去了,怎么见得就只有你是这么高高在上的?” “这宫里有过皇嗣的妃嫔的确多了去了。就算将来生不出来也总比你好。你入宫这么久,手腕上的朱砂痣还在不是么!一个都没被皇上碰过的女人,自然不会知道生育养育孩子是需要极大耐心的。这么说起来,倒是我不该怪你了。”莫嘉捂着脸,目光锋利的瞪着她。 “好哇。”裴以琳真的是气急败坏了。“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没有必要再跟你客气。这是我的地方,你赶紧给我滚。迅速的从我面前消失。” “你的地方?”莫嘉笑得嘴都要歪了。“这儿从前是万贵妃的贵妃宫。而你不过只是个贵嫔。你能住在这里,并且一应的摆设都没有撤掉,那是沾了万贵妃的光。你有什么资格和脸面在这里吼我?何况,这宫已经更名了,皇上金口许诺我在这里养胎。你叫我滚,岂不是违抗圣旨,我倒是要看看你裴贵嫔的脖子有多硬,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滚。” 凝远吓得脸都绿了,连忙拉住了裴以琳的说:“娘娘,气大伤身,您是怎么待小公主的,没有必要向旁人解释。何况小孩子最知道冷暖,谁对她好,心里一定都明白的。皇上瞧见两位小公主亲您,必然也就知道您所承受的委屈和付出的辛苦了。咱们没有必要在这里多说这些。娘娘……” 萃馨也是紧忙拦着:“娘娘,一切都看您腹中的皇子呢。咱们还是回房去歇着吧。万一动了胎气可就麻烦了。” “你记住,这一巴掌,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莫嘉气得不行。她原本就不想留在宫里受这样的气。现在倒好,被那些嘴巴刁毒的嫔妃们都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子。连她的孩子也要被耻笑。 心里委屈,随着萃馨走回去的路上,眼眶便红了。 “娘娘,您何必与裴贵嫔争执。她无非就是个不得宠的妃嫔。任凭她眼下叫的再怎么欢,来日您顺利的诞下麟儿,一朝也就越过她头顶去了。怎的就这么沉不住气,要在这个时候与她为难。万一有什么闪失伤及了腹中皇嗣,可就得不偿失了。”萃馨连连劝阻。 她虽然功利心重,但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莫嘉点一点头:“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和她起冲突。倒不是怕她什么,我总要对我这个孩子负责。” “娘娘您能明白这一点,就是最好的了。”萃馨才说完话,就瞧见陈武走了过来。“你来的正好,赶紧去拿些散瘀的药粉过来,给娘娘敷敷脸。” 陈武便是那一日,莫嘉从皇贵妃手里救出来的“刺客”。她特意把陈武留在身边,就是想让皇贵妃知道,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有第二次。而她也没有存心隐瞒过什么。 “娘娘这是怎么了?”陈武一脸的担忧:“好好的,脸怎么肿了。” 仔细一看,赫然分明的五指印,陈武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裴贵嫔干的?” 萃馨瞪他一眼:“叫你去拿药散就赶紧去,哪儿这么多废话。” “是,奴才这就去。”陈武心里一肚子气,平日那裴贵嫔就眼界高的不得了。处处看不起莫嫔。如今莫嫔有孕,她就敢动起手来,往后还不得踩到莫嫔头上去欺负。 这么一想,陈武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找个机会,教训教训她,好好替莫嫔出一口气。 那头,凝远也是不听的宽慰:“娘娘您一向好性子,从前从来不会这样激进。这段日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时候和莫嫔过不去呢?” “不顺遂的日子过的久了,心里堆积的只有恨与不满。我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裴以琳怒气冲冲的说。“我自己尚且都半死不活了,还哪里忍得住一只草鸡飞到头顶当凤凰?再说,今日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偏是要佯装大度的来我与撕扯。说白了,她就是想把我从着宫里赶走,好风风光光的过下去。我又凭什么叫她如愿?我就是不能叫她如愿!绝不能!”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五十四章:接近的机会 因为樱妃宫里无故死了个侍婢,这一日清早,皇后宫里传出话来,叫妃嫔们都过去。 临出宫门之前,裴以琳特别嘱咐了乳母,一定要好好教两个孩子说话。女孩说话早些。再这么拖延下去,还真是怕有什么不好的。 临出门的时候,正巧赶上莫嫔也出门。 裴以琳没客气,先一步走了出去。 莫嘉知道她还在生气,只是略微欠身行礼。随后才跟在身后一并走出去。 两架辇车一前一后的走在宫道上。裴以琳心气还是不顺。一想到昨天莫氏横眉竖眼的样子,她心里就不舒服。想着不知道有什么由头,能让皇后娘娘把她挪出清颜宫去才好。 “娘娘,您尝尝这梅子如何?”萃馨从一个精致的珐琅小盒子里取出一颗酸梅。递给肩舆上的莫嫔。 莫嘉嘴里正没味呢,就伸手接过来放在嘴里。还没尝出来这梅子是什么滋味呢,就听见咔嚓一声响。紧跟着就是哎呦一声。 “怎么了这是?”萃馨吓了一跳:“娘娘裴贵嫔从御辇上摔了下来。” 梅子差点被莫嘉吞下去,幸亏是她反应快,从后面拍了自己的脖子一下才吐出来。 “敢进落辇,快去扶一把裴贵嫔。”莫嘉心里也是奇怪。好好的怎么会从辇车上摔下来。“你们是怎么回事?如此的不当心。”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才们跪了一地。 是凝远和萃馨将龇牙咧嘴的裴以琳扶了起来。“贵嫔娘娘,您没事吧?” “莫嫔,你好歹毒的心啊。”裴以琳咬着牙站起来,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莫嘉很是奇怪:“娘娘您这话从何说起。” 裴以琳转身走到御辇旁,捡起了掉落的碎片。“不是奴才脚滑了,才把本宫摔下来。根本是有人在坐板的位置动了手脚,木楔子断了,本宫才会摔下来。” 萃馨赶紧去看掉在地上的木楔子,切口果然十分的整。并且这一块板子,至关重要,一旦松垮下来,的确会让人摔得不轻。 “贵嫔娘娘息怒啊,我家娘娘不会这么做的。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裴以琳只觉得恼火:“本宫入宫以来,就不得圣眷,所以哪怕是个嫔位也敢对着本宫谩骂指责。她以下犯上。那巴掌不该受么?既然不服气,冲着本宫来,明道明抢的本宫难道会害怕么?竟然如此的费尽心机,是想要人命?” 莫嘉本来没不想和她争辩,毕竟是在宫道上。但她无凭无据的就这么冤枉人,也着实叫莫嘉咽不下这口气。“木楔子断了,就是臣妾所为?请问贵嫔娘娘您是那只眼睛看见了?倘若您真的亲眼所见,还需要在这里扯着嗓子向臣妾问责么?直接把臣妾交给皇后娘娘处置不就行了!” “你以为本宫不敢?”裴以琳的手心擦进了石子,疼的厉害。落地的时候,臀部和左腿也摔的不轻。“别以为你有了身孕,就可以为所欲为,后宫最起码还是个讲道理的地方。” “是么!”莫嘉笑了起来:“讲不讲道理,也要看看道理在谁的手中。” “你们这是在吵很么?”桦蕊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僵局。虽然远远停在两架玉辇之后,但她还是看清楚了这两个人是谁。 “桦妃娘娘金安。”裴以琳忍着痛楚,离得挺远就行了礼。 莫嘉便跟着屈膝,简短的道一声:“娘娘金安。” 桦蕊从玉辇上下来。略有些轻快的走过来:“出什么事情了,好好的玉辇怎么成了这样?” 凝远红着眼睛道:“桦妃娘娘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好好的玉辇木楔子竟然断了,我家娘娘方才从上面摔了下来,您瞧,掌心都擦破了。” 掌心里擦进了石子,且还在流血,一看就是伤的不轻。桦蕊皱着眉头:“等下来毓秀宫请安的妃嫔会越来越多,堵在宫道上只会不便。这样,把这坏了的玉辇先抬到皇后娘娘宫里。莫嫔,你有孕在身。先走一步。裴贵嫔,你坐本宫的玉辇,先去毓秀宫。本宫随后就到。” “这怎么可以,桦妃娘娘……”裴以琳自然是不好意思的。“臣妾还能走。” “就别逞强了。若是再有什么闪失就不好了。“说话的功夫,桦蕊叫叶梅去请了太医。“等下就候在皇后娘娘的毓秀宫门外,稍后本宫禀明皇后娘娘,再让太医入内。以免冲撞。” “多谢桦妃娘娘。”裴以琳的双眼,满满都是委屈的流光。 “好了。先过去再说吧。”桦蕊只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她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够顺利的铲除莫氏的龙胎,再嫁祸给皇贵妃。看来,这裴贵嫔会是一步很好走的棋子。 严一凌去的早,自然不知道这后头的热闹。 只是瞧着裴贵嫔一瘸一拐的进来,心里有些纳闷。“裴贵嫔这是怎么了?” 良媛睿也好奇:“你和莫嫔不是都在清颜宫住着么?何以她来的这样早,你姗姗来迟还不算什么,竟还是这样走进来的?” 先给皇后请了安,裴以琳才问莫嫔:“我如何来得迟,你没有替我禀告皇后娘娘么?”上司木弟。 莫嘉摇了摇头:“我觉得是意外,你觉得是人为,观点不一致,我要如何禀明皇后娘娘?” “你们到底再说什么?”良媛睿很是好奇。 “臣妾方才在宫道上,从玉辇上掉了下来。幸亏臣妾命大,只不过是摔瘸了腿擦伤了手掌而已。”裴以琳红着眼睛,尽量不让自己显出愤怒来。可眼角眉梢的委屈却是那么的明显。 沈音苒要说的事情还没开口,这后宫里又生出了许多嫌隙。“罢了,先不要去争论到底是如何摔下来的。既然有伤在身,还是请太医赶紧过来瞧一瞧吧!” 桦蕊正好走进来,朝皇后端正的行了个礼:“皇后娘娘金安。臣妾已经让人去请太医过来了。” “桦妃动作真快啊。”良媛睿别有深意的说。 “路上正好遇见,瞧裴贵嫔有伤在身,便用自己的玉辇先送了她过来。顺道让人去请了太医。”桦蕊和颜悦色的解释。 “如此甚好。”沈音苒瞟了桦妃一眼:“既然是你遇到了,便陪着裴贵嫔去偏厢清理下伤口,等着太医过来。” “是。”桦蕊大大方方的答应下来:“臣妾这就过去。” 皇后这是在故意给她机会啊么?桦蕊抿着唇,热络的去扶了裴贵嫔:“妹妹当心些。” 目光落在皇贵妃脸上的时候,她笑得很是淡雅宜人。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五十五章:端锋 严一凌只作不觉,随着前朝战火的纷飞,皇上越来越器重桦妃之父华勋。她心里也有疑惑,到底这父女俩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要勾结车迟国到底是意欲何为? 正想得入神,沈凉悦款款走进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沈凉悦笑吟吟道:“因为樱妃宫的事情。劳烦表姐以及诸位姐妹,凉悦真是过意不去。”亚圣何血。 良媛睿似笑非笑道:“樱妃几时变得这么客气。你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宫皆不能安。皇后娘娘亲自过问此事,也好叫在座各位姐妹都能安心。” 沈音苒慢慢的呼了一口气,让自己能够平静以及冷静的面对樱妃。“后宫之中,流言蜚语一日都没有断过。而往往也是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最能伤人于无形。那侍婢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总得要说清楚。免得日后众说纷纭,无休无止的讹传下去,那就不好了。” “回皇后娘娘。臣妾日前赏了叶欣一串珍珠项链,嘉奖她伺候的尽心。哪知道下院司火炭的奴才见钱眼开,行劫还不算,竟然还将人杀死,妄图埋尸掩人耳目。可惜。在这个过程中被臣妾宫里的侍婢撞破了,这件事才得以揭发。臣妾驭下不严才会惹出这样的祸事,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旁人听着是什么感觉,信或者不信,良媛睿是一点也猜不出来。但是她自己听着,樱妃这个谎话也撒的太假了些。 只是碍于皇后的情面,她唯有止不住的点头。 “后宫里这样的事情也不在少数,指定是樱妃妹妹平日里性子太好了。那些伺候的奴才才会觉得你好欺负。不过有了这次的教训,想来也没有奴才敢再造次。”良媛睿好人做到底,笑意温然的朝皇后欠身:“娘娘,樱妃要照顾小皇子,难免顾此失彼,还请娘娘宽恕了吧!” “皇贵妃怎么看?”沈音苒不急着说自己的看法,而是把皇贵妃先推了出来。 严一凌起身施礼,表情严肃的说:“皇后娘娘病了这么久,臣妾一直代为协理后宫的事情。如今樱妃宫里出了这样乱子。实在是臣妾未能领会皇后娘娘的懿旨,治宫不严所致。若是娘娘一定要责罚,臣妾愿意替樱妃承担。” 沈音苒微微敛眸,半晌才道:“也罢了。如良贵妃所言,哪一宫没有这样乌七八糟的事情。樱妃宫里,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皇贵妃、樱妃你们都坐吧。” “谢皇后娘娘。”严一凌与沈音苒对视了一眼,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本宫今日传召你们过来,就是要叮嘱这件事情。”沈音苒拧着眉头,表情相当的严肃。“现在前朝的事情、宫外的事情已经很繁冗。后宫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给皇上添乱了。本宫希望你们回去之后,严厉的整治好自己宫里的风气,好好的管教你们手底下的奴才。切莫再有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发生。” 妃嫔们同时起身,整整的行了礼。“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沈音苒略微点了下头,右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本宫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总是觉得乏力。药喝下去了,也不见有好转。幸亏后宫的事情有皇贵妃替本宫打点。如此,本宫也能省心不少。” 这番话,倒是让严一凌有些意外。她以为皇后会顺势收回凤权。像从前一样再度执掌后宫。但是,皇后竟然还要称病,这未免…… “皇贵妃。”沈音苒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不由得唤她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有你亲自来料理。良贵妃侍奉皇上的日子不短,宫里的规矩她也都十分清楚。有她从旁协助你,本宫也就放心了。” “是。”严一凌垂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臣妾一定听凭皇贵妃娘娘的差遣。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良媛睿恭敬道。 略微点了下头,沈音苒幽幽一叹:“皇贵妃,裴贵嫔从玉辇上跌下来的事情。你还是亲自查问一下。本宫……本宫乏力,就不留诸位多说什么了。” 妃嫔们再度异口同声道:“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臣妾等告退。” “樱妃。”沈音苒与她对视一眼:“你留下。” “是。”沈凉悦也没想到,这件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被解决了,心里很是痛快。 严一凌瞧着杨絮急匆匆的就走了,不免奇怪。有心想要追上去,且被良贵妃缠住了。 “皇贵妃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妾就先回宫了。”良媛睿心想,皇贵妃这时候一定是急着去查裴贵嫔落辇的事。未必就不需要她帮手。 果不其然,严一凌马上就道:“良贵妃若是得空,能否送莫嫔回宫。本宫瞧着她的脸色似乎不好。且整件事情因何而起,当时也就只有裴贵嫔和莫嫔清楚。” 良媛睿点了下头:“臣妾明白了,这就送莫嫔回去,再细致的问问当时的情况。等下再来禀告娘娘。” “倒也不用你来回的走。”严一凌看和这样落落大方的良贵妃,心想当初那个处处与自己为难,处处刁难的,是不是这个人。这前后的差别也未免太大了些吧!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有人逢迎你,自然有她逢迎你的道理。 后宫里的许多人,都是这样赖以生存的。 “裴贵嫔不要紧吧?”严一凌来到偏厢,看桦妃还陪在这里,心里一阵抵触。 桦蕊倒是笑得很柔美:“皇贵妃娘娘请放心,太医来瞧过了,说是皮外伤。脚上的肿胀服了药,不几天也就退了。没有伤筋动骨,已然是万幸。” “那就好。”严一凌瞧着裴以琳又清瘦了不少,眼下也是一片乌青,不免奇怪。“裴贵嫔似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莫非夜里不能安睡么?” 裴以琳垂首,先是谢过:“多得皇贵妃娘娘关怀,臣妾感激不已。只是昨晚没能安睡,乃是因为午后与莫嫔起了争执。这事情困扰在臣妾心头,久久不能平复,故而才……” “因何事起争执?”严一凌不得不问的详细些。 “因为小公主的缘故。”裴以琳少不得叹气。“臣妾替万贵妃照顾两位小公主,时至今日,她们还不会开口说话。昨日午膳后,臣妾叫乳母将两个孩子抱了过来,便想着细细教导。可能也是……近来多番的努力都是徒劳,受了挫,臣妾便……吼了起来。” 说到这里,裴以琳潸然泪下:“皇贵妃娘娘,臣妾并不是不喜欢照顾两个小公主,实际上,臣妾真的是把她们视如己出。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孩子出生以来,就特别的爱哭闹。臣妾连同乳母想尽了办法,都难以哄住。可以说是每晚,每晚都要哭上两个时辰。有时是入睡前闹觉,有时半夜里忽然醒了,就开始啼哭,怎么都哄不住。长久的坚持,让臣妾时常心浮气躁,到后来实在无计可施,竟也陪着她们哭的声嘶力竭。也因为这样,臣妾恳求过皇后娘娘和娘娘您,臣妾是真的想出宫……在这里的日子,真的是太压抑了。” 桦蕊晃了晃她的手:“最后一句话,别乱说。宫里只有好日子。小孩子难带是情理之中。何况你这么年轻,自己不曾生育过,要你照顾两个孩子,也确实太为难你了。” 严一凌也知道带孩子不容易,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和莫嫔怎么起冲突了。“本宫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你和莫嫔又是怎么回事?” 裴以琳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的说:“莫嫔嫌臣妾吼叫,吓着了两个孩子。也嫌臣妾太吵,让她不能好好休息。” 桦蕊奇道:“本宫知道你与莫嫔同住清颜宫。但你在东,她在西,离得可不近。即便你不该惊着小公主,但那声音也未必能传到莫嫔的房中啊!” “当时,臣妾是在后院,而莫嫔不知何时也来后院小憩。”裴以琳没有隐瞒任何事,也不打算隐瞒。她知道即便是她不说,莫氏也会说个干净。所以,她索性什么都说出来。 “是臣妾不好,没忍住气愤,给了她一记耳光。”裴以琳红着眼睛,艰难的说:“她有孕在身,即便是臣妾在气头上,也不该责怪她以下犯上,还动了手。事后,臣妾内疚了一整晚,早起还叫凝远准备了一些礼品,想着从皇后娘娘宫里回来,就送给她当做赔罪。毕竟是同一个宫檐下住着的姐妹,也不该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说到这里,裴以琳又气得捏紧了拳头:“可是皇贵妃娘娘,您也瞧见了!那木楔子,根本就是有人刻意弄坏的。臣妾的确不耻,她利用在清颜宫照顾公主之便,背着臣妾偷偷亲近皇上,可她也不该曲解臣妾的意思。臣妾这样着急,对两个小公主又吼又斥的,是因为臣妾真的担心她们迟迟不能开口说话,将来万一……她却指着臣妾这么做,完全是出于私心。为的就是能靠小公主来亲近皇上,博取皇上的好感!” 裴以琳捂着脸,哭的凄凉:“她还耻笑臣妾入宫许久,还是处子之身。” 桦蕊紧忙将自己的绢子塞进了她的手心:“裴妹妹,你就别哭了。你哭的这样伤心,叫我和皇贵妃心里也不落忍。我是听出来了,这事情你和她都错,你和她也都对。但不管怎么说,她有龙裔在腹,你又是贵嫔的身份在抚育两位公主。你们都不该这么冲动。凡事坐下来好好解决才是最好的。皇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严一凌心想,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说! 然而,桦妃就凭这几句和稀泥的话就想封住她的嘴,也未免太天真了。 “本宫听明白了,因为你和莫嫔昨天才有的冲突。所以今天那玉辇坏了,你便疑心是她故意为之。可是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裴以琳含着泪,缓缓的说:“娘娘,不是臣妾要怀疑她。臣妾入宫的日子也不算短。可自问一直守礼,从来没有和谁红过脸,更谈不上得罪人了。自从万贵妃走了,臣妾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就是守着两个孩子过日子。旁人,又怎么会如此狠毒,存心弄坏臣妾的玉辇要活活的摔死我……” 严一凌点头:“我知道你的委屈。只是你没听懂我的话。那玉辇就是做楔子的木料不结实么?就不能是自己坏了么?有一百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怎么去证明偏是你理解的哪一种呢?不是本宫故意这么刁难,这事情就算禀告皇上,皇上也不会凭你自己的揣测去衡量。何况,莫嫔有身孕是事实。你又是贵嫔的位分,理当包容她宽待她。” 这一点皇贵妃说的没错。裴以琳也明白了。 “她就是仗着有孕,才会这样欺辱臣妾。”抹了一把眼泪,裴以琳深吸了一口气:“不过皇贵妃娘娘您大可以放心,臣妾绝对不会再和她起冲突,除非臣妾有十拿九稳的铁证。” “你受了伤,眼下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严一凌瞥了一眼桦妃,道:“桦妃没事自可以先回去歇着了。本宫会亲自送裴贵嫔回宫,顺道探望莫嫔。” 桦蕊轻巧的笑了笑:“皇贵妃娘娘若是不介意,臣妾也想去探望莫嫔。到底她怀这孩子,出于礼数,臣妾也不能不去。” 这意思,便是要非弄清楚皇贵妃会怎么解决此事不可了。 严一凌浅笑辄止:“既然桦妃有空,也好。你呀,嘴巴嘴甜,能说会道的。帮着本宫劝一劝这二人,说不定什么误会就都解除了。” “臣妾哪有娘娘说的这么好。”桦蕊垂首笑道:“何况不是还有良贵妃姐姐帮手。臣妾至多也就是说两句宽慰之语,递递帕子什么的。” 言罢,她笑着屈膝:“娘娘稍后,臣妾这就去吩咐人预备玉辇,好送贵嫔回宫。” “好哇!”严一凌抿着唇笑,心想,小蹄子你算是被我盯紧了。我倒要看看你在我眼皮底下还能怎么兴风作浪。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五十六章:利落 去清颜宫的一路上,严一凌都沉默不语。 桦妃就跟在她的玉辇后,很是温和得体的陪伴裴氏往清颜宫去。 可是分明,严一凌的心思在桦妃身上,桦妃的心思又在她身上。其余的人,都只不过是这两人的陪衬而已。 “皇贵妃娘娘。”良媛睿已经等候多时。见桦妃也同来,心里不大高兴。但是如今身份不同了,她不会再做出那些针锋相对的样子。 略微扬起下颌,她很享受桦妃向她行礼的样子。“桦妃妹妹也来了。” “是,臣妾陪着裴贵嫔回来。她身上有伤,多有不便。”桦蕊笑意温和。 “那就有劳桦妃先送裴贵嫔回房,稍作歇息。等下服了药,再逐一查问宫里的奴才。到底那玉辇是怎么损坏的,总是要弄清楚。”严一凌不疾不徐的语调,听起来透着威严。 桦蕊俯首:“臣妾这就送裴贵嫔先回房。” 待她走后,良媛睿才道:“臣妾问过莫嫔,大致是说昨日裴贵嫔训斥两位公主,她看不下去便出言劝阻。言谈不和就吵了起来。裴贵嫔对了手。臣妾猜想,她也是没说好听的话。否则裴贵嫔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她过去不去。到底皇嗣为大。” 严一凌点了点头:“裴贵嫔也是差不多的说辞。” 良媛睿道:“裴贵嫔虽然是万贵妃带进宫的。但实际上,万贵妃也没能为她多安排什么。自万贵妃薨后,她便深居简出,每日在宫里照顾两个襁褓婴孩,想来也是辛苦。臣妾实在想不出,她能得罪谁……” 言外之意,良媛睿也觉得莫嫔不是那么简单。 “只管去查,皇后不是说了,希望各宫都能安分。本宫也不希望有小人在宫里作祟。”严一凌递了个眼色给她。 良媛睿随即点头:“臣妾这就仔细查问。” 刚走了两步,她又忽然转身回来:“娘娘,桦妃那里……” “桦妃不过是一时好心,无妨的。”严一凌淡然一笑。 其实皇后和良贵妃都大意了。 樱妃宫里是怎么一回事,知道的就只有皇后、樱妃、她和良贵妃。她不希望樱妃出事,让奉翊这么小就没有了娘亲,所以愿意包庇。皇后是受樱妃的威胁或者讨好。才迫不得已去包庇,也情有可原。但是良贵妃的性子,不是这么容易就肯息事宁人的。如此说来,必然是因为皇后需要她闭嘴,她才甘心闭嘴。 冥冥之中,她和皇后的关系就这么轻易的暴露出来。 至于皇后为什么不再掩饰或者修饰,严一凌一时之间还猜不准。但是良贵妃只怕还没料到,无声无息之间,皇后就已经把她卖了。 也许皇后从前筹谋的那些事,良贵妃多少都参与了。 严一凌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只觉得女人一旦风光,潜意识里的优越感就会暴露出来。那么先前辛辛苦苦隐藏的秘密,也会被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出卖。 正想的入神。倒是桦蕊去而复返,轻快的走了出来。“皇贵妃娘娘,那裴贵嫔还有写话想单独禀明娘娘。” 严一凌饶是一愣,心想桦妃不会趁机把裴贵嫔催眠了吧? 但是。似乎有没有必要这么做。裴贵嫔是一定会咬住莫嫔不放的。 “本宫这就过去。” 桦蕊瞧皇贵妃只是动嘴却不动腿,便笑呵呵的说:“莫嫔也受了惊,毕竟还有着身孕,臣妾想去安慰两句。” “你去吧。”严一凌就是等她这句话。既然要来清颜宫,当然不会空手而归。 桦蕊走到莫嫔的房门外,轻轻的咳了一声。 “谁在外面?”莫嘉有些烦躁,才服了药安胎药,嘴巴里还都是些苦味。 “本宫过来瞧一瞧莫嫔,是否受惊了。”桦蕊温和的语调,让人听着就很舒服。 得了莫嫔的眼色,侍婢急忙打开门。恭敬的行礼:“桦妃娘娘里面请。” “桦妃娘娘怎么过来了,臣妾方才服了安胎药,并无大碍,劳娘娘惦记。”莫嘉垂首而笑。“娘娘快请坐。” “你别动,我自己坐就是。”桦蕊坐在挨着软榻的椅子上,目光明媚的落在莫嘉的腹部:“莫妹妹真是好福气。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你可千万要好好保重身子,这头几个月是最要紧的。” 莫嘉有些害羞,脸垂的很低。“谢娘娘关心。” 话锋一转,桦蕊皱起了眉头:“本宫听闻你母亲一直病着,皇贵妃这才恩准你出宫照顾。如今母亲的病可好些了么?” “老您惦记着。”莫嘉点了下头:“母亲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你母家是在哪里?皇城么?”桦蕊顺口问了一句。 “并不是,臣妾的母家在徐城。”莫嘉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温柔:“徐城的春天是很美的。漫山遍野开着各色的花。臣妾这次回去的路上,还有幸瞧见儿时喜爱的画卷。” 桦蕊叹了口气:“是啊,儿时的记忆是最美好的。可惜本宫已经好久没回过母家了。宫里的生活自然是最好的,锦衣玉食,婢仆成群。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思念亲人。” “娘娘的父亲不是时常入宫陪伴皇上理政么!”莫嘉有些疑惑:“娘娘若是想见,只要前往苍穹殿求皇上恩典,不也是容易。” 摇了摇头,桦蕊深吸了一口气:“哪里有这么容易呢!既然入了宫,就是皇家的人了。若无皇上的恩典,岂能说相见就相见……坏了宫里的规矩可就不好了。” 她这么说,莫嘉也就明白了。“娘娘顾虑深远,臣妾愧不能及。虽然入宫五年,可臣妾无时无刻不惦记家中的母亲。父亲走得早,母亲又……又不是尊贵的夫人。也幸亏臣妾这一次回去了……” 想想这么多年母亲吃得苦,莫嘉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桦蕊可是用了心思再帮着她一起算计。如此的孝顺,那这母亲便是她的痛脚了。倘若……以此要挟她乖乖听话,也未尝就不能如愿。 “莫嫔你不必如此难过。须知道,待你诞下皇嗣,就可以再会母家将喜讯禀明母亲。又或者得皇上的恩典,请母亲到宫里来探望。总之,皇家也是有人伦亲情在,你呀,就放宽了心好好养胎。” 这些话,让莫嘉心里充满了希望。 她本来也不熟悉桦妃的为人。只看表面和听以往宫里的事情,就只知道桦妃做的都是些好事情。比如替当日被贬黜的良嫔求情,再比如,三番两次的救皇贵妃的命…… “多谢桦妃娘娘提点,臣妾一定尽力保护这个孩子,也希望能再有出宫的机会。” 这两个人正说的热闹,忽然听见外头有奴才急急的脚步声。 不等桦蕊转过身去看,一个小太监就急匆匆的推门进来:“桦妃娘娘、莫嫔娘娘,皇贵妃娘娘请您二位移驾正殿,说是抓住了那个在裴贵嫔玉辇上动手脚的奴才。” “抓住了?”莫嘉不由得惊奇:“还真有人在裴贵嫔的玉辇上动手脚?” 桦蕊微微皱眉:“你先过去复命,本宫这就陪莫嫔前往正殿。” “是。”那奴才点着头答应,随后便退了出去。 他一走,桦蕊就握住了莫嫔的手腕:“妹妹,这里没有外人,你可要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到底是不是你让人做了这样的事情?” 若是平常人这么问,莫嘉一定会很反感。只是因为跟桦妃多聊了几句,算是比较投缘。她才如实的说了心里话:“桦妃娘娘明鉴,臣妾的确不耻裴贵嫔利用小公主博取皇上的恩宠。可后宫里的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臣妾没有必要因为她这样子,就拿自己的前程冒险。” 桦蕊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松乏了不少。“那就好,本宫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为皇上生下这个孩子。不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无端的卷进去。如此,便是真的放心了。” 莫嘉温和的冲她一笑,就着她的手起身。 桦蕊很殷勤的替她披上了帛衣:“当心些。”亚圣吗亡。 殿上,严一凌看着跪在地上的奴才,眉头皱的很紧。 良媛睿的脸色不太好,原本这事情这么快就查出来,她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可偏偏又让她恼火不已。 裴贵嫔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马上把那奴才的舌头割下来。害她受伤也就算了,竟然还敢红口白牙的胡说一气。那莫嫔也的确是阴险到极点了。 “皇贵妃娘娘、良贵妃娘娘。” 两个人一并行了礼。 严一凌沉眉道:“不必多礼。莫嫔你看看着奴才,他说是裴贵嫔吩咐他弄坏玉辇,好嫁祸给你的。你仔细看看这奴才你可认得,又和你有什么宿怨!” 良媛睿作势瞪了那奴才一眼,贵妃的派头十足,冷声喝道:“你这奴才,还不赶紧抬起头来,叫莫嫔看个仔细!” 莫嘉这才转过身去看伏跪在地上的奴才。正巧那奴才抬起了头,与她对视一眼。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吓得她腿软。“陈武!怎么会是你?”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五十七章:白死 “哼!怎么会是他?莫嫔你用的着这么明知故问么!”裴以琳也是气得不行:“日前你才将这奴才带回清颜宫来伺候。转头他就弄坏了玉辇,还冤枉本宫嫁祸你。人是你带回来的,这件事情还不够明显么?莫嫔你也是够了,当面气不过本宫教训你,竟然背地里做这样的恶劣事,亏得本宫还备下厚礼。预备向你致歉,化解了昨日的误会。这可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是的。事情不是这个样子。”莫嘉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武,真是怒其不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叫你去弄坏裴贵嫔的玉辇!” “回莫嫔娘娘,就是裴贵嫔叫奴才弄坏,用来冤枉您的。奴才虽然贪银子,可奴才不黑心。既然东窗事发,奴才就得承认。总不能连累好人不是。”陈武一脸的正气。“就请皇贵妃娘娘发落吧!” 陈武已经栽在皇贵妃手上一次,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一回难逃厄运。只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想在死之前再为莫嫔做点事。 “你倒是个硬骨头。”严一凌看着他,心里是哭笑不得。这奴才才被赦免,转头又为了莫嫔去做这样的事情。再留在身边,也只能是个祸害。 “皇贵妃娘娘,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求您给臣妾一次机会。好好的问个清楚。”莫嘉有些着急了。这么多年,一直是陈武陪在她身边的。可这一次,得罪了裴贵嫔,怕他的命是真要保不住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事情难道还不够清楚么?”裴以琳狐疑:“莫嫔为何这般在意这个奴才。难不成,你是怕他被送去刑房,吐出些不该吐的东西来?” “不管裴贵嫔你信还是不信,臣妾没有指使陈武做过这样的事情。”莫嘉仰起头,对上裴以琳的双眸。“但是陈武……他是臣妾的人。无论他犯了什么错,臣妾愿意替他受责。要怎样才能平息裴贵嫔你这满腔的怒火,当着皇贵妃娘娘的面,您尽可以直说。” 这倒是让裴以琳愣住了。好半天她才回过味来:“你是说,你要替这奴才担起罪责?这是为何?还有就是,你知不知道身为奴才谋害主子,是什么罪过?你担待的起么?” 莫嘉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一时僵在了原地。 “奴才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裴贵嫔,你也太虚伪了。分明就是你设好的局,为何要让旁人替你担着。”陈武一脸的愤懑:“要不是奴才欠了一屁股赌债,才不会稀罕要你的银子。到了这个时候,奴才才认清楚谁是真正待奴才好的主子。莫嫔娘娘,奴才一时糊涂,对不住您了。” 说话的同时,陈武跪向莫嫔,用力朝地上接连叩首三下。第三下之后,他便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莫嘉急的不行:“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凭什么说是你。本宫不许你在这里胡说八道。陈武,你起来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武……” 自己激动的不行。而伏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没有动弹。 良媛睿心里忽然有些慌,皱着眉头问:“他不会咬舌自尽了吧?” 这一句话惊得莫嘉身子一颤,脸色发青的跪了下来。与陈武面对着面,她缓缓的伸出手:“陈武。你别吓我……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抬起头来说话。” 她的手用力推了他一下,哪知道人嘭就歪倒在了一边。地上一滩嫣红的血水,触目惊心。 “陈武……”莫嘉顿时就哭了出来:“你怎么这样傻,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我早就说了,我的事情自己能处理,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搭上自己的命?你……” 裴以琳也没想到,这奴才竟然如此的“忠心”,这样就死了。“真是太便宜了,现在死无对证,他的话即便都是谎言,也再追究不了了。” 心痛难当的莫嘉听了这话。瞬间就扬起了头,双瞳里的愤怒如同烈焰,恨不得瞬间就把裴氏烧成灰烬。“便宜?那怎么才不便宜?裴贵嫔以为如何才能叫你心安?是不是巴不得我嚼舌死在你面前,你才能舒坦。裴贵嫔你又凭什么怀疑是陈武做的,你有证据么?你拿出来给我看!” “自然是有人看见他鬼鬼祟祟在玉辇停放的地方出现,并且又从他房里搜出了一些工具。”裴以琳没给她好脸色:“他也已经当着你的面承认了,难道还能是本宫栽赃他么?本宫为何要跟一个贱奴过不去,还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凭他也配。” “裴贵嫔眼里所有人都是贱命,唯独你金贵是么?你那么金贵,皇上为何至今都不愿你侍寝,你想过么?”莫嘉气急败坏,只有说她最不愿意听的话才觉得解气。 “够了。”严一凌冷喝了一声:“本宫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是他自己不懂得珍惜。裴贵嫔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再追究下去。莫嫔,你是有孕在身的人,现在没有什么比你的身子重要,别再这样闹下去了。” 桦蕊快步走过来,双手去扶跪在地上的莫嫔,附耳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件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人死不能复生,你得保全你自己。” “放开我。”莫嘉心里只有愤怒和怨恨。 “你想要他白死么?”桦蕊这一句,算是问到对方的心坎上。 莫嘉哽咽着,被桦妃拽了起来。“皇贵妃娘娘,不如臣妾先送莫嫔回房吧。” 她这样的殷勤,落在良媛睿的眼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只当是她桦妃鬼机灵劲的。拣了有孕的妃嫔来巴结。她缓缓的走过来,看一眼虚弱无力,却满面怒火的莫嫔,叹气道:“事已至此,你再难受也要当心身子。” 莫嘉轻微点头,声音颤抖的说:“多谢贵妃娘娘关怀。皇贵妃娘娘,臣妾体力不支……先回房了。” 临转身的那个瞬间,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陈武。泪如泉涌,根本就抑制不住。 良媛睿以肩顶开扶着莫嫔的桦妃,脸色黯淡:“本宫自会送莫嫔回去。这个时候,如何劝道她本宫心里更为有数。且臣妾曾经诞下公主,也知道该怎么照顾莫嫔妹妹。” 桦蕊自然是点头:“那就有劳姐姐了。” “皇贵妃娘娘,那臣妾先告退了。”良媛睿很是守礼。 “快扶她回去歇着,等下叫太医过来瞧一瞧。”严一凌也是可怜莫嫔的孩子。 说起来,这陈武也是气人,一会儿替她杀人,一会儿又替她害人。有这样的心思,你办事聪明点也行啊。竟然还是稀里糊涂的。 “皇贵妃娘娘,您也瞧见了……”裴以琳红了眼眶。“臣妾当初求您开恩,让臣妾回府,便是预计到今日会有这样的下场。” 严一凌看她哭的可怜,只道一句:“你即便回府,就有把握能过得比现在好?” 裴以琳摇头:“可总不至于处处受气。臣妾……这日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其实裴贵嫔你看得出来,这事,是这多事的奴才所为,并非是莫嫔的主意。”严一凌唏嘘不已:“他不过是想帮自己的主子出口气。却没料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搭上了自己的命。” “娘娘,现在即便臣妾不怪莫嫔,莫嫔也会把这笔账算在臣妾身上。这清颜宫,只怕再不会有安生的日子了。”裴以琳心里不踏实:“娘娘,臣妾想请您恩准,让莫嫔移宫而居,以免成日里这样抬头碰脑的,不利于她安胎。也让臣妾分心,难以兼顾两个孩子。” 桦蕊只是沉默的听着,并不多言什么。 “莫嫔有孕,只怕现在迁宫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你又带着两个小公主,小孩子也难以适应。更何况,前头事情多,需要银子的地方也多,开销大。后宫暂时又没有什么合适的居所……”严一凌看着裴以琳,心里总觉得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反而好盯着。一旦分开了,就得再作安排。“本宫劝你还是暂且忍一忍。莫嫔不是不懂道理的人,本宫自然也会劝她看开些。说来说去,也是这奴才自作主张惹的祸。就死,便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严一凌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没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人总是会有求生的意志。 “桦妃,你怎么看这件事?” 桦蕊与皇贵妃对视了一眼,道:“当初皇贵妃娘娘让莫嫔来这里,也是希望能帮裴贵嫔的忙。臣妾倒觉得,先前的种种不愉快都是小事。牙还有咬到嘴唇的时候。坏就坏在这奴才曲解了主子的意思。尽管如此,臣妾还是恳求皇贵妃娘娘,能将这奴才的尸骨运送回故乡,也算是对莫嫔的安慰了。至于迁宫的事情,待到莫嫔顺利诞下皇嗣再作打算也不迟。到那个时候,朝廷也太平了,皇上自然会下旨为她兴宫而居,总算是一桩美事。” “本宫就喜欢听桦妃说话。什么话,经桦妃这张小嘴一说,都是格外的悦耳。”严一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转而又安慰裴氏:“小公主难带,你也是乏了。回头送到伊湄宫几日,本宫帮你照看,你也好好歇一歇。回府看看。入宫这么久,皇上还没给过你回府省亲的恩旨。也是该回去瞧瞧了。”亚圣节才。 一听说可以回府,裴以琳瞬间就高兴起来:“多谢皇贵妃娘娘,臣妾感激不尽。” 桦蕊只是随之一笑,不再多言什么。心里则慢慢的酝酿着接下来该做的事……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五十八章:背后别说人 凝远端了散瘀的药汤,轻轻搁在裴贵嫔的手边。“娘娘,药温温的,现在正好可以喝了。” 裴以琳只瞟了一眼:“先放着吧。” “娘娘,您就别难受了。那一位得意,也是因为有孕在身。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谁又知道到最后,这孩子是能生下来,亦或者不能呢!”凝远压低了嗓音,笑容里沁出冷意来。 “你懂什么。”裴以琳心里难受:“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凶,她的孩子安然无恙也就罢了。一旦有个什么闪失,我便是首当其冲的要倒霉了。” “不会的娘娘,凡事都要讲个真凭实据。” “后宫里哪有什么真凭实据可言?”裴以琳叹了口气:“你只看万贵妃是怎么薨的,便一清二楚了。她多年未孕,不就是败皇后所赐么?哪怕最终这件事情被揭出来,皇上已然不待见皇后了,不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人心所向,才是后宫之中最大的依附与忌讳。” 这道理太过深奥,凝远不是很明白。“娘娘。那咱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裴以琳有些心慌:“还有一件事,也是本宫最担心的。” “娘娘是指……两位小公主?” 这一次凝远猜对了。裴以琳止不住的点头:“莫嫔的孩子是在自己腹中,她自然被千娇万贵的捧在人前。可本宫虽然没有子嗣,却被两个小公主拖累。一旦这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好,都是本宫疏失之过,皇上未必会体念本宫的辛劳,但一定会责罚本宫的疏忽。吃力不讨好。” 被她这么一说,凝远心里也开始慌了。“娘娘,那咱们怎么办?今天嚼舌的那个小太监,很有可能是莫嫔的心腹,她的人折损在咱们手里,她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是啊。”裴以琳叹了口气:“幸亏皇贵妃允准本宫先离宫几日。回府了再慢慢想办法不迟。两个孩子送去伊湄宫了么?” 凝远点头:“乳母已经送过去了,娘娘可以放心。” “那就好。”裴以琳想了想:“你去打点一下回府的东西,别忘了带些贵重的礼物回去。” “是,奴婢这就去。”凝远重重点头,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来日莫嫔真的产下了皇子。那还不得马上对裴贵嫔下手。到时候裴贵嫔没有皇上的宠爱,又没有子嗣依靠,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么她不是也要跟着陪葬么? 虽说是家生的侍婢,可真到这时候,她也不得不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思来想去,凝远打定主意,回头随便犯点错,被发落出宫去是最好的打算。她可不愿意在这里劳作到死。 严一凌从清颜宫回来,就是一脸的喜气。 素惜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姐这是高兴什么?奴婢瞧着那陈武也是死的怪可惜。” “光有一颗勇气可嘉的心,没有脑子,白白辜负了本宫放过他一次的良苦用心,怎么能算是可惜。完全是自找的。”严一凌说话没客气。“他这么做。只能是让真正关心他的莫嫔痛彻心扉,也到底没有把裴贵嫔如何了。还为自己的主子系上了心结。你瞧着吧,清颜宫肯定是有热闹看了。” 如此说来,素惜就更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了。她一向不是最讨厌后宫的争斗么? “小姐。奴婢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您高兴的……” 严一凌叹了口气:“入宫多年,还是学不会喜怒不形于色。从前皇后那份本事,到底我也学不来。我高兴,是因为桦妃要憋不住了。” “桦妃?”素惜有些纳闷:“她最近不是一直都很安分么?” “那是从前。”严一凌仔细想了想:“她从前从来不会在人前多嘴。除了良贵妃,也未见她对哪位宫嫔格外上心。可是今天,她非要趟清颜宫的浑水。” 章嬷嬷刚看着伶、俐公主入睡,转而来向皇贵妃复命。走进来,便瞧见皇贵妃一脸的喜气。“什么事情让娘娘您这么高兴?” “小公主都睡了么?”严一凌问。 “睡了,都睡得格外好。”章嬷嬷笑着说:“起初乳母害怕小公主换了陌生的地方睡不好呢。不成想吃了奶,就睡了。大皇子还曾去瞧过。夸两个小妹妹长得灵巧。还把娘娘您给做的笑床垫拿过去了一双给小公主用。” “奉举那孩子就是心思细。”严一凌收回了心思,道:“桦妃今日一直陪着裴贵嫔,末了,又和莫嫔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娘娘的意思是,她想要趁机作乱,利用莫嫔的孩子来害您?”章嬷嬷心想,桦妃的城府极深,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严一凌笑了笑:“当时看到桦妃在清颜宫的种种表现,本宫也是这么觉得。但回到宫里,我便想明白了。桦妃……她下一个要动的绝不是清颜宫的人。她就是要做出这种假象,让本宫去提防那两位嫔主子的勾心斗角。而她会躲在背后,运筹帷幄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色,叫本宫措手不及。” 素惜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小姐,您快别说了,这樱妃简直比小鬼还要难缠。这后宫这么大,这么多人,谁又能知道她动的哪一根头发丝?” “她不出手,咱们可以引着她出手。”严一凌微微一笑:“不是每次都是她主动出击,咱们就只能被动迎合的。这一回,咱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章嬷嬷沉眸而笑:“如此说来,娘娘已经有了打算。” 严一凌笑而不语。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心情既紧张又有些亢奋。就好像垂钓在岸边的人,看着鱼儿咬钩时那种心情。“素惜,这会儿胃口特别好,叫小厨房多准备几道咱们爱吃的菜,关上门来,咱们推杯换盏,好好尽尽兴。” “哎!”素惜答应的脆快:“奴婢这就去。” ———— “这不是樱妃么,怎么这样早哇?”杨絮闲来无事,在御花园里闲逛。没想到樱妃竟然也在这这里。 “杨妃娘娘。”桦蕊笑着迎过来。“听说花房新培植了一种颜色娇丽的凤仙花,摘来捣碎,混着白矾染指甲是最好看了。我便早早的叫奴婢陪着过来摘一些。等下日头烈了,晒伤了花色,看着就没有那么水嫩了。” “是么。”桦蕊瞧了一眼她身后的婢女,果然手捧的篮子里,都是些鲜嫩的颜色。“怎么摘了这么多,你用得完么?” “自然是用不完。”桦蕊笑吟吟的说:“臣妾昨日瞧见皇贵妃指甲的颜色都退了。又知道皇贵妃爱摆弄这些,便叫人多摘了一些,等下送去伊湄宫。姐姐若是得空,便和臣妾一起去吧?” 听闻是送去伊湄宫,杨絮的脸色当时就不那么好看了。“人都说锦上添花易,妹妹从来不是趋炎附势的人啊。皇贵妃宫里要什么没有。她想做些颜色俏丽的胭脂,花房就把所有的月季都送了过去。光是那些甄选花瓣的侍婢,都是从内务府现调过去的。别说你只送这一篮子凤仙,就是你把整个后宫所有的凤仙都送去了,人家也不领情。” 嘴上的话越发刁毒,杨絮还觉得说的不够过瘾:“非但如此,反而还会在背地里指桑骂槐的说你殷勤。吃力不讨好,桦妃你何必拿你的热脸去贴人家冰凉的腚呢!” 桦蕊蹙了蹙眉,有些听不下去的意思。亚向杂号。 “怎么?你这是嫌我说话难听?”杨絮轻哼一声:“想要巴结皇贵妃,首先得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即便有,也得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斤两。谁不知道现在这后宫里,就只有皇贵妃独大,连皇后都要靠边站。” “杨妃姐姐,您素日里与皇贵妃,是最亲厚不过了。”桦蕊努了努嘴:“良言一句三冬暖,这样的话,说出来叫人心底发凉,咱们往后还是不说为好。” “你怕了?”杨絮轻蔑的白了她一眼。“怪不得你和良贵妃斗了这么久,你还是输给她了。你瞧瞧人家现在多么的会趋炎附势,从前那如同刀片一样的嘴,一旦甜起来,还不是跟抹了蜜一样。” 杨絮说的津津有味,口沫横飞,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过来。 而桦蕊却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姐姐,您看看着凤仙花,是真的美。比从前的大红、粉色、藕荷色都要独特。也不知道,这该叫个什么颜色好。” “你不必打岔。我那一句说的不属实了。“杨絮嗤:“皇贵妃有什么啊?不就是命好生了个儿子么?家世不俗,又能在这时候撑起严家给皇上做后盾。否则,她的容貌再美,也没补过那些枝头上的嫩芽。皇上保管有一天,要看腻歪。” “嗯哼!”桦蕊频频递眼色,杨妃就是不理会。“姐姐,不如咱们还是摘花吧!” “你怎么了?”杨絮莫名其妙的瞪着她:“嘴巴长在我身上,有什么不能说,你这样阻拦……难不曾你怕皇贵妃吃了你么?” 严一凌轻咳了一声,已然是不悦:“一大早起御花园就这么聒噪,哪里还有好景致可以瞧。杨妃,几日不见,你这脾气见长啊!”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五十九章:反目 “有么?”杨絮不以为然:“皇贵妃娘娘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臣妾在您面前哪里敢算是有脾气的。还是,在您面前,妃嫔们就不能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了?” “皇贵妃娘娘金安。”桦蕊适时的行了礼:“春深临夏,最是燥热的时候。早起就有点闷闷的。臣妾看杨妃姐姐是让这天气闷着了。回头和点梨子煮的水润一润就好了。” 严一凌勾唇一笑:“杨妃的话可不是当面说的,若本宫不来,听不到。岂非是背后议论。” “皇贵妃娘娘有什么值得臣妾议论的。”杨絮很是不痛快:“倒是臣妾,好心当成驴肝肺,送几块糕点倒成了罪过。” “杨妃姐姐。”桦蕊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糕点的事情臣妾也听说了。谁也没料到那些奴才会这样粗心。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这后宫谁不知道您是最疼大皇子的。” 杨絮甩开了她的手,淡漠道:“桦妃,这话可能不能乱说。这后宫,最疼大皇子的自然是皇上与皇贵妃。我算什么?只要皇贵妃不把我当成罪人,就已经烧高香了,怎么还敢贪功呢!” 说到这里,杨絮微微垂眸,道:“再有,皇贵妃方才说背后议论,臣妾也没这个胆子。无非就是说……您宫里什么都有。您宫里什么都不缺。守着严家的权势和皇上的恩宠,膝下又有个国之储君尽孝,实在不必要桦妃再费心为你摘什么凤仙花了。不是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么。您风光的时候,旁人做再多,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又怎么不对了。” “杨妃姐姐。”桦蕊还是第一次看见皇贵妃的脸色如此的沉冷。且还是对着杨妃的时候。“凤仙花不过是臣妾的一点心意,谈不上锦上添花。您就别……” “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自以为高高在上,凡是都要人去逢迎。太没趣了。”杨絮转过脸,不以为意的看这那篮子花。“可惜了这么好的花瓣,被污浊之气玷污,哪里还能染出好看的指甲来!还不如扔了的好。” 严一凌的唇角微微上扬,唇瓣慢慢的舒展。“杨嫔觉得是神峨眉污浊之气,玷污了这花的仙气。” “市侩,势利,趋炎附势。”杨絮不紧不慢的说。“这宫里谁不是趋炎附势。谁不会捡那高枝去巴结。否则皇贵妃您这么不喜欢桦妃,她又何必要讨好您。” 这话是把桦蕊也骂进去了。怎么听着都觉得别扭。 严一凌并不接茬,只是沉静的看着桦妃。 倒是桦蕊脸上有些挂不住,忙不迭的解释:“杨妃姐姐别见怪,都是臣妾多嘴了。好好的一个早晨,赏景多好。” 随后,她朝着皇贵妃微微欠身:“搅扰了皇贵妃娘娘您的雅兴,都是臣妾的错。” “你方才说什么?”严一凌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是臣妾的错,不该搅扰娘娘和姐姐的兴致。”桦蕊又硬着头皮再说了一次。 “不是这句。”严一凌颦眉:“好像是什么梨子来着。” 桦蕊轻柔一笑:“臣妾说梨子水能润肺,这时候喝也是好的。” “这个季节哪里有梨子。”严一凌不屑的瞥了杨絮一眼。“本宫瞧杨妃你是这脾气,就是欠磨。可惜,宫里的饮食一向讲究,不是应季的东西。吃了总是不好。不过你也别担心,本宫有一法可以好好磨一磨你这性子。” 杨絮并不畏惧,仰起头对上了皇贵妃的双瞳:“还请娘娘赐教。” 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胸前那串金色的珍珠项链,一捏一转。“咯嘣”一声,珠子就噼里啪啦的洒落一地。严一凌索性将脖子上的珠链扯下来,尽数扔在地上。 “小时候,本宫也是个急性子。母亲便将家里的绿豆红豆散落一地,要本宫一粒一粒的捡起来,方在盘子里。捡起来还不算,最后还要把红豆和绿豆区分开放置。只可惜这些珍珠都是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成色,也比豆子少了许多。不过同样能磨练杨妃你的意志。一共一百零八颗,都捡起来交给素惜,本宫好让内务局再制成项链,也总算是不浪费东西。” “我为什么要捡?”杨絮瞪着眼珠子。嫌恶的看着皇贵妃。“就因为你是皇贵妃么?” “这个理由还不足够?”严一凌深邃的眸光,暗藏着冷意。“本宫要你捡起来,难道你能违抗?” “我没有胆子违抗么?”杨絮毫不畏惧。“皇贵妃可别忘了,冷宫我住过多年,再进去也是轻车熟路。” “正因为冷宫你住了多年,只怕下一回自是连冷宫都不必住了。”严一凌随手折断了身边的凤仙花茎:“碍眼的东西,留着也是碍眼。凤仙花不好,往后哪一宫需要,就叫花房直接送她宫里去,御花园不许再摆放。” “是。”素惜恭敬的应下,却也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要与杨妃这样为难。 桦蕊连忙蹲了下去,伸手要帮杨妃捡起地上的珍珠。 “汪泉,去搬两把椅子过来。本宫与桦妃好好看着杨妃是怎么捡起这些珠子的。”严一凌沉着脸,声音威严。 汪泉自然照办,紧忙就按皇贵妃的吩咐搬来了椅子。 严一凌大大方方的坐下,示意桦妃也坐。 桦蕊还想再说两句好话,但皇贵妃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一时之间,她也闹不明白这两人是真的还是做戏,就想着先看看也不吃亏。 “杨妃是要抗旨么?”严一凌目不斜视的看着她。 “我便是不捡起来又如何。”杨絮依旧不肯低头。“我这性子是天生的烈,要不要磨,可不是皇贵妃你说的算。”亚向匠才。 严一凌笑了起来:“若不是念在冷宫里,你曾经救过我一回。咱们总算是一起患过难,本宫早就把你赶出这后宫了。你到处散播本宫薄待于你的传言,还绘声绘色的描述本宫当年在冷宫如何落魄,又是怎么勾引了皇上去,甚至顶替皇后的那一回,你也说的津津有味,就好像这一切你都瞧见了似的。今日,更是在桦妃面前大放厥词,各种的数落本宫,戳着我这脊梁骨谩骂。杨妃,再好性子的人,也架不住你这样一再的羞辱吧?何况本宫知道,后宫里一向敬服皇后宽惠,偏是觉得本宫治宫不严,处处遭人诟病。” 说到这里,严一凌提了口气:“今日正巧,是让本宫听见了。你若愿意低头,服个软,本宫就放你一马。否则杀鸡儆猴,本宫也就只好拿你祭旗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贵妃要我死,我又能逃得了么?”杨絮冷笑了一声:“要杀要刮悉随尊便。即便是皮开肉绽,折进断骨,我也绝对不会向卑鄙之人屈服。” “很好。”严一凌扬了扬眉。“姐妹一场,那本宫就成全你这点心思。” 说完,她转过身瞟了一眼小侯子:“拿鞭子过来。” 一听见鞭子两个字,杨絮倒吸了一口凉气。“皇贵妃你……” “总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严一凌嫌恶的瞥她一眼:“你不满本宫没有帮你当上贵妃,便对奉举下毒手,这样卑劣的事情,即便本宫没有证据,焉能猜不透看不穿你?机会本宫已经给你了,你自己不知悔改,那就别怪我做事做绝。” “小姐,使不得啊……”素惜少不得哀求:“杨妃娘娘一向待大皇子……” “闭嘴。”严一凌狠狠瞪她一眼:“拿鞭子来。” 汪泉没法了,只好吩咐人去取鞭子。 哪知道取鞭子的奴才正巧遇见章嬷嬷与大皇子,便赶紧过来请安。“大皇子安好。” 章嬷嬷看他行色匆匆,不免好奇:“你这捧着鞭子是要去哪?” “皇贵妃娘娘在御花园要用鞭子……责斥杨妃。”那奴才心眼实诚,有什么就说了。 “杨妃娘娘?”奉举听着就觉得害怕。 “是。”那奴才没心肝的答了一句。 章嬷嬷见情况不对,赶忙对那奴才道:“你先去吧。别叫娘娘等着。” 随后语调温和的劝说大皇子:“咱们该去课堂了,等下迟了,师傅要责罚,娘娘也要怪罪。” 奉举点一点头,跟在章嬷嬷身边,小声的问:“嬷嬷,娘和杨妃娘娘不是好姐妹么?娘为什么要对杨娘娘用鞭子?” “大人的事,皇子还小,还不懂呢!”章嬷嬷笑着说。“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那……鞭子是怎么会用?”奉举有些不甘心的问。“是不是像骑马的时候,抽打马儿那样用?” “大皇子懂得真多,怪不得师傅说你的马术精良。您一定很喜欢骑马吧?”章嬷嬷顾左右而言他,也是不想着孩子难受。大人有大人的决断,不是孩子能明白的。 奉举一听这话,登时就急了。“嬷嬷不说,那就是真的了。娘为什么要打杨娘娘,杨娘娘最疼我。我必须得过去劝娘,千万不能对杨娘娘用鞭子。” 话还没说完,奉举撒开章嬷嬷的手,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章嬷嬷的腿脚哪里追的上他,赶紧召唤远远跟在身后的内侍:“你们都出来,都过来,快点,拦着大皇子,拦着大皇子。谨慎些,可万万不能伤了他!”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六十章:性情大变 杨絮依旧仰着脸,丝毫没有显露出怯色。“这后宫之中,皇贵妃娘娘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是赏鞭子,就是赏白绫赏毒酒,也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儿。臣妾就是捡起了所有的珍珠,您要打还是会打。” “杨妃啊杨妃。”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呼出来:“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了解本宫。不过到底,你也是本宫的好姐妹,知道本宫急着在这个时候立威,便不管不顾的送上门来。” 侧首瞟了汪泉一眼,她小心的收拾起眼底的不忍,声音威严:“打到杨妃愿意把这些珍珠捡起来为止。” 汪泉一听这话,登时就慌了。“娘娘,这……恐怕……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红痕。不出三鞭子就会皮开肉绽……” 严一凌微微扬起下颌:“本宫知道,不用给你多嘴。” “奴才该死。”汪泉颤颤巍巍的走下去,心想杨妃怕是难说一句软话。“得罪了,娘娘。” “嗖——啪” 杨絮的耳边只听到一阵风声,身上便是火辣辣的痛。 这痛楚实在让她有些撑不住。人顺势就跌跪在地上。 “皇贵妃娘娘。”桦蕊连忙起身走上前,跪地道:“娘娘与杨妃娘娘一向交好,今日的事情不过是臣妾多事才引起了误会。杨妃娘娘怎么会不敬重娘娘。这珍珠,便是让臣妾来捡,只当是抵偿自己冒失之过。” 桦蕊的话还没说完,汪泉手里的鞭子就又落了下去。 “唔!”杨絮疼的双手掌地,皱着眉头愤怒的瞪着皇贵妃。“娘娘以为皮肉之苦,就能叫人屈服么?那臣妾多年的冷宫岁月,岂不是白挨了。” “皇贵妃娘娘,不要再打了。”桦蕊跪走到杨妃身边,意在将她护住。“都是臣妾的错。” “怎么桦妃觉得,给本宫摘些花瓣就是错呢?”严一凌特意瞟了汪泉一眼。于是这第三鞭子下来,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桦妃身上。 火辣辣的痛楚差一点就把桦蕊疼懵了,额头上的冷汗,就像破土而出的春笋,特别快就是一片。“皇贵妃娘娘。臣妾求您了,饶了杨妃娘娘吧。” “娘。”奉举的声音,出现的特别突兀。 严一凌没有预料,一脸的疑惑。“奉举,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去课堂习字么?” “娘,求您了,别打杨妃娘娘。”奉举一脸焦急的奔过来,直接去到了杨妃身边。“上回的糕点,是我不小心吃多了。根本不关杨娘娘的事。杨娘娘一直都特别疼举儿。娘,您就别生杨娘娘的气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严一凌向素惜示意:“把大皇子带走,送他去课堂。” “不。娘,您不是说我已经长大了么?您不是说男孩子就是要硬骨头一些,要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师傅教我们骑马,举儿知道。鞭子是用来策马奔驰的,不是用来打人的。娘,您就别打杨娘娘了。” 杨絮听了这话,笑得很是得意:“皇贵妃啊,臣妾不得不恭喜你,你教出了一个好儿子。举儿,杨娘娘告诉你,不光是男儿要有硬骨头,为人都要有硬骨头才好。不过是几鞭子而已,杨娘娘受得住。你起来,别求她。” “可是……可是……”奉举看见杨絮背上。透出嫣红血色的鞭痕,圆溜溜的眼底就只剩下泪意。“可是举儿不能看着您受罪。” “大皇子……”章嬷嬷气喘吁吁的赶到:“奴婢该死,请皇贵妃娘娘恕罪。” “罢了。”严一凌皱眉:“赶紧送大皇子过去。” 章嬷嬷气都没有喘匀,便点头应下。“大皇子,时辰到了,咱们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 “娘,举儿求您了,就宽恕了杨娘娘吧。杨娘娘是真的疼举儿,她不会害举儿的。”奉举嘟着嘴,圆圆的眼睛里只流露出委屈和无奈。就快要哭了的模样,当真是惹人心疼。 严一凌沉住气,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不忍。“娘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 “娘……”奉举跪下:“杨娘娘也是举儿的庶母,身为人子,理当替母亲受罚。若您一定要责打杨娘娘,举儿愿意陪娘娘一块挨鞭子。” 汪泉吓得脸都白了:“呦大皇子,这可使不得,您还是走吧。听皇贵妃娘娘的话。” “奉举。”严一凌瞪着眼睛看他:“娘告诉你,大人的事情不是你能弄懂的。你赶紧去上课,不要再多话。” “娘……”奉举没有见过这样严肃的娘,心里敬畏又害怕。 “给本宫打!”严一凌毫不留情的吼道:“谁拦着,谁挨了鞭子,那就是谁活该。” “是。”汪泉硬着头皮,尽量避开大皇子这一端,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落了下去。 哪知道奉举忽然站起来,从杨絮身后扑过来。 等杨絮反应过来去抱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鞭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背上以及她的指尖。 “啊……”奉举疼的惊叫了一声,伏在杨絮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举儿!”严一凌的心都颤了起来。 强烈的泪意,像洪水一样奔涌上来,从心底到眼底,她的指尖狠狠扎在掌心,掐出了几道血印子。 “章嬷嬷、素惜,拉开奉举。”严一凌瞪着血红的双眼,怒不可遏的吼道:“再若是不肯放手,那就别怪本宫心肠狠。” “娘,不要打杨娘娘了,求求你……”奉举伏在杨絮怀里,哭的特别悲凉。 素惜和章嬷嬷一左一右的去扯大皇子,可就是怎么也掰不开他抱着杨妃的手。 “够了。”杨絮推开两个人,恶狠狠的瞪着皇贵妃:“你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被你那梦魇折磨疯了,所以便是要来折磨这宫里所有的人。这也罢了,也不看看你都疯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杨絮不敢使劲的拍奉举,生怕弄疼了他。唯有含着泪抱着他站起来。“你不就是要我羞辱我么?我来捡就是了。” 严一凌冷着脸看着她,一言不发。亚反反弟。 “奉举听话,杨娘娘不要紧的。你别哭了,怪怪跟章嬷嬷回去。”杨絮轻轻的宽慰过后,便将孩子交给了章嬷嬷。 随后,她蹲下来,一颗一颗的去捡地上的金色珍珠。有一些,已经被踩碎了,她咬着牙,慢慢的去捡。强忍着不让自己掉眼泪。 “娘,不要再打杨娘娘了……”奉举哽咽的说。 严一凌凛眉:“若你再不肯听娘的话,便别再叫我娘!” “你够了吧!”杨絮咬着牙:“看你都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是已经按你的吩咐再捡这些珍珠了么!你到底还想我怎么样?” “带大皇子走。”严一凌知道,若是奉举再不走,她是真的不知道回去了怎么哄他。 章嬷嬷赶紧召唤了连个内侍监,一人抬着头一人抬着脚,把哭喊不止的大皇子硬生生带走了。随后,御花园里便恢复了宁静。 安静的几乎听不到人声。杨絮一颗一颗的捡起滚落一地的珍珠,直到掌心放不下。她才拿出一块手绢,将珍珠放在里面小心的抱起来,继续捡。 过程中,桦蕊几次想要伸手帮忙,都被杨絮推开了她的手。“皇贵妃要羞辱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犯得着这么作践自己么?再说,我即便是落魄至此,也不需要你可怜。” “臣妾只不过是基于自己的心才这么做,杨妃不领情也是你的事情。”桦蕊皱着眉头。 “哼。我为何要领你的情?这宫里和你交好的妃嫔是什么下场,都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么?”杨絮边说,边不停的变换着位置,说真的,她是没料到皇贵妃会出手这么重。连奉举也不放过。 想想那孩子刚才护着自己的样子,她心里就不好受。难道亲娘的心里就能好受? 严一凌沉静的看着杨妃捡珍珠的样子,目光也不时划过桦妃的脸。可心里却记挂着奉举。那么小的孩子,一鞭子下去怎么得了,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子。怪她自己,可这笔账也要算在桦蕊身上。 若不是为了让桦妃相信,自己被梦魇困扰多时,精神要崩溃了,她又怎么能相信,她和杨妃真的反目了。 “捡好了。”杨絮咬着牙走到皇贵妃面前:“有些被踩烂了的,想必皇贵妃娘娘也不会再要了。您要臣妾做的事情,即便不情愿,臣妾还是照办了。如此,臣妾背后议论娘娘的那番话,您就可以尽快忘掉,不要再想起来了。否则,臣妾真不知道,下一回娘娘手里的鞭子还要误伤多少人!” 素惜接过了手帕包着的珍珠,双手呈了过去。 严一凌温和的接过来,摊开一看,便是一扬手又都撒在了地上。且一这回,珍珠被她扬了好远。霹雳啪哒的声音,叫人听着都觉得心烦。 “你……”杨絮气得胸闷:“你还想怎么样?” “本宫倒是不在意这些珍珠会不会被蹭花了,本宫就是喜欢看杨妃你撅起臀,满地找珍珠的那种感觉。”严一凌阴毒而笑:“你不喜欢被本宫驱使,本宫偏要使唤你。冷宫里都住得惯,这点委屈受不住么?受不住,就别低三下四的做些不要脸的事情,以为诓骗大皇子敌对本宫,你就能成为来日的太后么?可笑至极!” 末了,她扬起了一张无比霜冷的脸,狰狞而笑:“辛苦杨妃你,再捡一遍。”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六十一章:筹谋 第三次,严一凌在杨絮捡起了那些珍珠,扬在地上之后。她傲然起身,满面嫌恶:“杨妃,都是扶持着走过来的姐妹,本不该如此。可你知道本宫现在瞧着你。像狗儿一样在地上爬的感觉有多好么?想必有你做例子,这后宫里再也没有人敢对本宫不敬了。” “你是皇贵妃,原本也没有人敢对你不敬。”杨絮红着眼睛,看着一地的珍珠,只觉得憋气。 “再捡起来,本宫都赏你。带回去好好的珍藏起来。”说话的功夫,严一凌把捏在自己指尖的那一粒,塞进杨絮的手心里:“记得,是本宫赏你的东西,喜欢不喜欢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一定要好好供起来。也好提醒你不要忘记今日之耻才是。” “多谢皇贵妃娘娘教诲。”杨絮与她冷眸相对,满面愤慨。 “慢慢捡吧。”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轻摇慢晃的离开了御花园。 桦蕊这才劝杨妃:“姐姐别生气了,今天的事情不过是……” “啪。” 这一巴掌用力不少的力气。杨絮把心里不满全都宣泄在桦妃身上。“你看见皇贵妃来了,所以故意引我说那样的话是不是?等她走近了,你再说些堵我嘴的话,佯装是为我好的样子。” “杨妃姐姐,您这是说什么呢?”桦蕊委屈的不行,一张小脸红红的透着薄怒。“我要是有这样的心思,又何必拦着皇贵妃,也犯不着替您求情。” “求情?”杨絮嗤鼻:“你是在替我求情,还是看我的笑话,你自己心里明白。还有,别以为,你给点小恩小惠的,我就会傻到和良贵妃一样,把毒蛇藏进怀里咬伤自己。你呀,还是省点力气的好。” 桦蕊真是气得不行,这杨妃就只剩下一张利嘴。然而面上。她却还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委屈的说:“杨妃姐姐,您真的误会臣妾了。” “滚开。”杨絮没给她好脸色,这么一搡,桦妃踩了金珍珠嘭的一声跌倒在地上。这一下子,可是摔的结结实实,后脑勺磕在了地上。 这一震,桦蕊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叶子和叶梅吓得不轻,两张小脸没有一点血色。 杨絮却不紧不慢的说:“晕过去了而已,抬回宫叫太医瞧瞧也就是了。等桦妃醒了,别忘了告诉她,本宫的笑话不是那么好瞧的。” 两个小丫头见到了杨妃的刁钻。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连皇贵妃娘娘杨妃都敢得罪,更别说是她们了。 “娘娘。”小娟含着泪过来:“奴婢帮您捡起来。” “别动。”杨絮沉着脸:“皇贵妃说了,喜欢看本宫像狗一样在地上爬着捡东西的样子,那本宫就做足几遍给她看。和你们没有关系。你谁都别插手。” 珍珠一粒一粒的被捡起来,可杨絮的手心里始终捏着皇贵妃亲自给她的那一颗。这些天,她与皇贵妃没有见过一面,更没有让奴婢互传什么消息。忽然见面皇贵妃就变成这个样子,那珍珠里头一定有秘密。 “回宫吧。”杨絮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伤隐隐作痛。“本宫别的都无所谓,就是怕奉举有事。那么小的孩子,这一鞭子下去,还不得疼死了。遭这样的罪……” 说到这里,她的眼底布满了泪水。 小娟气呼呼的说:“自己的亲娘都不心疼,娘娘您心疼什么。” “闭嘴。”杨絮吼了她一嗓子。 吓得小娟脸色发青:“娘娘……奴婢说的是事实。” “若是能选。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卷进这样的是非之中?事实,事实是皇贵妃厌恶本宫,奉举若不是为了本宫,何必遭这样的罪。”杨絮沉了口气:“罢了,多说无益,回宫吧。” “是,娘娘。”小娟委屈的掉下泪来。 急匆匆的回了伊湄宫,严一凌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了奉举的房里。 章嬷嬷连忙朝她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大皇子才入睡,千万别把他吵醒了。 严一凌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心疼的紧紧揪着。“太医怎么说?” “幸亏汪泉那一下子没特别用力气,只是破了皮,涂上了药粉,等消肿了就会慢慢痊愈。”章嬷嬷叹了口气:“内务药也给大皇子服下了,应该没有大碍。” “身上的痛楚或许会很快消失,但是内心的……”严一凌很愧疚:“我是吓坏他了。” 素惜哽咽的问:“小姐,您今天是怎么了?何以突然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严一凌看着睡梦中,睫毛上还挂着泪滴的奉举,心疼的不行。“香料使我梦魇的事情,太医院的程太医已经查证属实。证明乔贵嫔没有说谎,也真的是有人利用那些东西,想迷乱我的心智。既然不知道桦妃要做什么,我便想利用和杨絮之间的嫌隙来操纵这件事。我大失常态,对自己的亲信动手,只是一个开始。只为了能诱敌深入。桦妃是谨慎的人,倘若我今天心软,放过了杨妃,那她便只会提防,再想要有这样的机会怕也是难。” 说到这里,严一凌的心更痛了:“事先,我没有告诉你们,便是希望你们的反应都真实一些。只是……我也没也没料到奉举会突然过去。” “小姐,您别难受了。您对大皇子好,他心里都明白。”素惜很是心疼。“您也是的,这样的苦衷,怎么就不和奴婢先说出来。看着大皇子挨打,您的心一定更痛。” 章嬷嬷也是叹气:“是啊娘娘,您还是别难受了。大皇子聪慧,一定不会怪您的。” “奉举这孩子重情重义,知道心疼人。只看他今天维护杨絮的样子,就知道杨絮平日里有多疼他了。我这么做,即便是有苦衷,却也难以和孩子解释清楚。何况这鞭子,是切切实实落在他身上了,疼的越厉害他只会越怪我。” “不会的小姐。”素惜轻声宽慰他:“大皇子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子连心。他怎么会不明白您的苦衷呢。即便现在年岁小,还不能都懂。等他长大了,便会什么都清楚了。既然您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倒不如咱们想想,下一步如何能叫桦妃相信。” 汪泉十分自责的守在门外,一脸的愧疚。“娘娘,都是奴才不好。” 严一凌摇了摇头:“你何错之有,是我的主意。你也是按我的吩咐办事。”亚反华血。 尽管如此,汪泉还是一脸的沮丧。 “你们都听我说。这一回,我不想再放过桦妃了。不管她和车迟国是有怎么样的联系都好。总之有她在后宫,就不会有安宁的一日。眼见着华勋一步一步接近皇权,朝野内外又战火纷飞,咱们光是提防这对父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也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能危及皇权。”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帮着我好好的肃清后宫。要让后宫的人都以为,我恃宠而骄,失了长性,要牢牢将后宫的权势捏在掌心……该有多么得意多么风光,不单单是从我这里体现,也要你们帮我造势。” 严一凌是要逼着桦妃下毒手,只有她成为众矢之的,桦妃才会觉得自己的胜算最大。“所以咱们没有时间难过,更没有时间去愧疚自责。抚平奉举心里的痛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到的。与其为此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倒不如先把咱们要做的事情做好,再说别的。” “奴才/奴婢遵命。”三人异口同声,个个脸上都是坚毅。 “汪泉,你去告诉太医院,不许太医过去瞧杨絮的伤。也不许送药过去。”严一凌仔细想了想:“未免乔贵嫔管不住她那张嘴,把熙荣园封了。楚月……若是闹,也只管由着她闹。别惹出祸就好。总之我不见她。” “是。”汪泉醒着神,道:“还有件事,奴才要禀告娘娘。” “你说吧。”严一凌沉了口气,目光落在奉举身上,痛的那么明显。 “您走后,在御花园里,杨絮对桦妃动了手,桦妃跌倒在地碰伤了后脑,昏迷不醒。”汪泉一脸的不耻:“凑巧华大人就在宫里,皇上已经恩准他过去探望了。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娘娘您的部署。” “真昏迷不醒也好,假昏迷不醒也好。总之你要案中派人盯紧了桦妃宫,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另外,到底是谁在宫里替她办事,也要尽快查出来。”严一凌冷笑了一声:“从来都是她满腹诡计,这一次趁她病,本宫也不能袖手旁观是不是!叫程太医再来一趟,本宫要他帮忙。” “娘娘的意思是……不让桦妃醒过来?” “这几天,先叫她好好睡着。咱们也好趁机部署好宫里的事。你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得罪人。弄得怨声载道,越逼真越好。”严一凌慢慢的抿唇:“想了想又说:“实在找不到桦妃的内应,就先逼着她犯错。一旦她被咱们牢牢掌控在手心,她背后的那些人一定会憋不住跳出来施以援手。那就是连根拔除的好机会!” 章嬷嬷不住的点头:“娘娘好计谋,如此一来,咱们也就胜券在握了。奴婢唯一担心的……是皇上那里。皇上若是护着桦家,又当如何?” 这一回,严一凌会心的笑了:“皇上知道的,未必比咱们少。也许,他是故意不点破!”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六十二章:悬而即止 这三日,宫里热闹极了。 不是皇贵妃跟前的太监首领教训了旁人宫里的奴才。 就是伊湄宫的奴才聚众赌博,还把劝阻的奴才给揍了。 再不然,就是皇贵妃忽然封锁了熙荣园,圈禁乔贵嫔姐妹的消息漫天飞,弄得后宫里人心惶惶的。 还听说皇后娘娘曾去劝阻。可皇贵妃竟然一点也不上心。 这一日,杨絮刚刚叫人收拾好房里凌乱的杂物,小娟便进来禀告,说是桦妃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心想这桦妃是真的太沉不住气了。这才苏醒了两日,就急着过来兴师问罪么? 表面上杨絮只是淡淡的。“既然来了,那就请桦妃进来吧。” 桦蕊走进来的时候,一眼就发觉这宫里的摆设都换了。虽然不常来这里,可这宫里的摆设,大部分都不是妃主该有的规制。且多半是新的,一看就知道是内务局才送来的。 心想难不成皇贵妃真的被药物迷乱了神智,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杨妃姐姐安好。” 杨絮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这话本是我该问你,那天失手了,差点把摔死。不怪我吧?” 桦蕊连忙摇头:“自然是不怪姐姐。那一天本来就是我反应慢。倘若皇贵妃娘娘一到,我便行礼问安,娘娘也就不会听到那些话。我这会儿过来,就是怕姐姐还惦记着这件事,想跟姐姐道歉。若非是真的生气了,姐姐也不会推开臣妾。” “是我推开你的。还害得你后脑着地。”杨絮扬起下颌,那意思好像是在问:你是想来咬我么! 怎么会看不出她的烈性子来,桦蕊只当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姐姐说哪里话,臣妾是因为踩了珍珠才滑倒的。只怪自己不当心,怎么敢埋怨姐姐。何况一大早,若非我偏要摘什么凤仙花,也不会惹出这么多是非来。眼下,姐姐宫里就不会有这样的困境了。” “困境?”杨絮扬了扬眉毛:“懂了,你是来我宫里看笑话的吧?” 她的目光环视了宫里的每一处摆设,随后落在桦妃脸上:“你是故意来看,皇贵妃会怎么对我。然后再把这些当成乐子讲给别人听对不对?桦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有心计。叫我对你唯一的那么一点点愧疚都消磨干净了。不错,我和皇贵妃是闹翻了,可这宫里哪有从始至终的姐妹情呢?一切不都是因时所致,不都是利益驱使,她都已经对我不仁不义了,我难道还要笑脸相迎,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么?我怎么就生的这么贱!” “都是妹妹不好,又惹姐姐着急了。”桦蕊垂下头,温婉可人的脸上充满了哀愁。“本是想来叫姐姐宽心的,没想到还惹恼了姐姐,都是我不好。” “够了够了,行了行了。”杨絮很不耐烦:“热闹你看完了对么。没有别的事情,请回。本宫没心思在这里陪你说话。” “姐姐,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要紧的事情告诉你。并不是来看笑话的。”桦蕊咬着唇瓣。露出为难的表情。“只是我要说的这件事情……只是我看到和听到以及猜测出来的,并没有真凭实据。信与不信,只凭姐姐的判断。还有,请姐姐听过这件事情之后,悄悄搁在心里,千万不要叫人知道是从妹妹嘴里说出去的。否则妹妹往后只怕难以做人。” 杨絮一听这话,禁不住笑了起来。“我说桦妃妹妹,你可真有意思。没有凭证的事情要拿出来说也就算了,还叫我听过就放在心里,你既然这么怕我会把你说出去,又何必来告诉我。不觉得这样很矛盾么?” 深吸了一口气,杨絮淡漠的扫了她一眼:“行了,没别的事情你就走吧。本宫得罪了皇贵妃,往后的日子指不定怎么难熬呢。你何必这时候和我走得这么近,自己往沟里栽!” 说完,杨絮看也不看桦蕊,自顾自的离开。 “姐姐留步。”桦蕊追了两部,凝眉道:“臣妾想说的,是和您小产有关的事。” 杨絮闻言,登时停住了脚步。“你说什么?” 桦蕊用力的点了下头:“姐姐有孕,自己却不知道。等自己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当时臣妾就觉得很蹊跷。为何姐姐有孕这么大的事情,事先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呢。也是臣妾自己多事,曾经瞧瞧的去过太医院看过姐姐的脉案……其实姐姐诶小产的时候,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那又怎么了?”杨絮皱着眉头:“知道小产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有了。是两个多月了,又或者是一个月多,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没有了!” “是。”桦蕊不住点头:“但凡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大抵都会这么想。可是姐姐您在想一想,那段时间,其余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劲么?除了皇后、万贵妃,难道就不能是别人收买太医,叫他们隐瞒您有孕的实情……再寻找机会,将您的孩子弄掉……” 杨絮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也说了,你没有真凭实据。那本宫为何要相信你的话。再说,事过境迁,无论是皇后还是万贵妃又或者还有别人,孩子都已经没有了。” “那段日子,正是冯靖宇效忠她的时候。我们现在也都知道了,冯靖宇是毒医闲散道人的徒弟,望闻问切的本事,可是首屈一指的。或许,她早就已经知道您有孕了。或许,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后招。她叫人通知了旁人,告诉她你有孕的消息,或者说是她故意将这件事情当做隐秘宣扬出去,于是就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掉了你的孩子。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这件事,仅仅是在你难受的时候,递一块帕子给你……” “你说完了么?”杨絮自然不信。“说完了就请你离开吧。本宫累了,不想再听这些废话。总之,那个孩子和本宫没有缘分。” “可是姐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桦蕊垂下眉眼:“您仔细想想,那段日子,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说不定不经意就能回忆起什么细节。” 说到这里的时候,桦蕊走到杨絮面前,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语调缓慢而柔软:“比方说,有人在你的香囊里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不知道,日日带在身边。比如说,有人在你的食物里下了毒,促使你的龙胎不稳,再比如说……” 桦妃的话,虽然只是简单几句,却好似将一幅一幅生动的画卷展露在杨絮面前。当时,她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这些莫须有的画面,拳头便紧紧的攥了起来。 “啪。” 小娟手里的茶盏掉在了地上。 惊得桦蕊和杨絮都是一颤。 “你干什么?”杨絮脑子里瞬时间一片空白,那些画面倏然不见。她用力的甩开桦蕊的手:“别再在本宫面前说这些无趣的话了。本宫一个字也不想听。” 桦蕊也被这一声响动惊着了,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姐姐,臣妾真的没有恶意,臣妾只是希望能帮得上姐姐。” “帮我?”杨絮不悦的撇嘴:“你这是帮我么?你这分明是要害我。明知道皇贵妃是什么身份,你还要引我去怀疑她。若真的是她也就算了,可若不是她,岂不是要我白白枉死!桦妃,我知道这些日子,皇贵妃叫你很难堪。正因为如此,你便是要想方设法的除掉她才能安心。可我不是傻子,不会给你当刀使。你要干什么,你自己去干就好了。” 言罢,杨絮朝着小娟吼了一嗓子:“桦妃不口渴,替本宫送她出去再回来收拾。” “是。”小娟赶忙点头:“桦妃娘娘,您请。” 桦蕊心里不舒服,那一声脆响怎么就那么适时。难不成是皇贵妃已经跟杨絮串通好了。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对杨絮出手。可三天前,在御花园,皇贵妃为了教训这位杨妃娘娘,可是连大皇子都误伤了……也不像是一贯疼爱孩子的皇贵妃能赶出来的事情。 心里有些乱,桦蕊也只好点头。“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不打扰姐姐了。改日得空,臣妾再来探望姐姐。” “不必了。”杨絮极为不耐烦。“你得空不代表本宫也得空。再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的这些话,本宫一个字也不想听。” 桦蕊走出来,脸色也是不大好。 叶梅陪着她走了好远,才压低嗓音问:“娘娘明知道杨妃娘娘凌厉,又何必送上门来自讨没趣,瞧着您这样受屈,奴婢心里真是难受得紧。再说,皇贵妃娘娘……岂是咱们能得罪得起。” “是我枉做小人了。”桦蕊饶是一笑:“罢了,别再提。”亚反来扛。 目送这主仆两人走远,杨絮才缓了口气:“刚才太险了,怎么我的脑子好像不听使唤了,偏是她说什么我就能想到什么,就好像那件事情真的发生过一样。” 小娟也是吓得不行:“娘娘,还是对亏了皇贵妃娘娘金珍珠里藏的纸团,奴婢才能在准确的时间砸了这个杯盏。否则……否则后果真的难以想象。娘娘,您说这桦妃是会什么妖术……” “我也不知道。”杨絮还是心有余悸。“总之你记住,千万不能叫桦妃单独和本宫说话。万一被她惑乱心智,真不知道要闹出怎么样的事情来。” “是娘娘。”小娟怯懦的问:“那您是不是已经不生皇贵妃的气了?” “谁说的?”杨絮直翻白眼:“无辜的挨了鞭子还打伤了奉举,这笔账没完!瞧我不跟她算清楚的!”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六十三章:不允 “皇上。”莫嘉站在太阳下晒了好一会儿,额头和鼻尖上薄薄的一层汗。只是看见皇上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瞬间,她的眼睛还是亮了。“臣妾给皇上请安。” 奉临没想着她在这里,瞟了一眼便问:“有什么事情打发奴才过来一趟就是,何必站在日头低下晒着。” 他的本意是她不必亲自过来见面。 而她却以为他是关心她的身子。 莫嘉笑得有些腼腆:“些许日子不见皇上,臣妾让人炖了一盅人参鸡汤。想给皇上滋补龙体。” 奉临皱了皱眉:“你孕中本就不该多思,更何况是操劳。苍穹殿有自己的厨房,朕的饮食有专门的奴才伺候,你不必记挂。何况皇贵妃也没日叮嘱奴才送好些东西过来。你只消调养好自己的身子就是。” 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莫嘉沉首:“谢皇上关怀,臣妾记下了。” “小侯子,叫人送莫嫔回宫。”奉临不咸不淡的语气很是平常。他已经问过她要什么了,既然是要位分,待到她平安诞下皇嗣,册封为贵嫔也没有什么不可。但是别的,他真的就给不了她什么了。 “皇上。”莫嘉没指望皇上能对她多用心思。可是清颜宫她是真的住不下去了。 她和裴贵嫔闹了矛盾,皇贵妃还坚持让她们同宫而居,又安排裴氏回府省亲。这还不是摆明了更在意那一位不得宠的么?也许是怕她的孩子一旦落地,会威胁到大皇子。 “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是否允准。” 奉临无奈的停下了脚步:“你说。” “臣妾……不想留在清颜宫居住。毕竟那是从前万贵妃的宫殿,裴贵嫔娘娘自己领着两位小公主住的怪好。臣妾这样挤进去,到底……有些不合适。而又因为臣妾在清颜宫得宠,裴贵嫔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成日里会有摩擦,倒不如让臣妾搬出去,别殿而居,也好不妨碍贵嫔抚育两位公主。” 奉临听着这话,半晌没有做声。 莫嘉低着头,也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什么。只是搬走而已,皇上只要点个头就可以了。打扫宫殿的事情又不用他亲自动手,何必想这么久。 又等了片刻,皇上还是不做声。莫嘉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臣妾不需要特别华丽的宫殿。只要可以容身就好。” “倒不是这个原因。”奉临凝眉,语气平和:“朕无暇顾及后宫诸事,这些事情,你大可以去恳求皇贵妃。” 如此一句,莫嘉便被堵在了那里。 皇上这是摆明了偏宠皇贵妃。可是宠爱皇贵妃和她搬不搬走有什么关系。皇贵妃怎么就这么想她留在清颜宫呢! “若是皇贵妃答应,自然会为你择个好去处。”奉临不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离开。 萃馨欠身恭送皇上,发觉莫嫔站着纹丝未动,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莫嘉这才极不情愿的屈膝。 “娘娘,您瞧,奴婢就说了会是这个结局。”萃馨小声的附耳:“前头打仗呢,皇上得用着严家的人。奴婢听说皇贵妃的兄长严钰,屡建奇功。西林过来的乱军都要被他清剿的差不多了。严家的人正是这样得意的时候,您来求皇上拂皇贵妃的面子,不是自讨没趣么!” “我就是不想住在那清颜宫了。一看见裴贵嫔那张脸,我的心就不舒服。”莫嘉气冲冲的说。 叹了口气。萃馨道:“你不舒服,裴贵嫔也一样不舒服。且现在有身孕的是您,她岂敢乱来。再说,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生下这个孩子。只要孩子平安,那就什么都好说了。到时候您来跟皇上讲条件也好,诉委屈也罢,皇上还不得静下心来好好的听么。您又何必要急在这一时。” 转过头去,对上萃馨的目光,莫嘉余怒未消:“我已经听了你一回,就落得现在这个地步。挺着肚子腆脸来求皇上的恩典都不被重视。你觉得我还能再听你的话么?” 萃馨知道莫嫔是在埋怨她什么,轻笑的笑了。“娘娘如今这么好的孕气。不都是听奴婢的话才得来的么?您也不想想,皇宫里苦熬了五年,您得到了什么?要不是奴婢的主意好,您又能回府去照顾夫人么?敢问娘娘一句,现在府中上下,可还有人敢欺凌夫人,给她脸色瞧?或许您不在意恩宠,但是奴婢觉得,这宫里这世上,再没有比恩宠更要紧的事情了。” 想到了娘亲,莫嘉是真的心软了。“也许你说得对。” 萃馨替她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对候公公唤来的奴才道:“走吧,这就送莫嫔娘娘回宫吧。” “是。”奴才们十分的恭敬。 “娘娘,您瞧见了吧?这就是人前的风光。做人也许不能表里如一,但外表光鲜亮丽也是极为要紧的。总好过里外都破破烂烂,你说对不对?”说完,萃馨扬起了下颌,百足了大姑姑的势头:“起驾。” 莫嘉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她真的不稀罕这宫里的荣华富贵。另一方面,她也是真的很想能够争一口气,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娘和孩子。 奉临轻快的走进了伊湄宫,宫里新添了许多花卉,处处都显得生机勃勃的。 “这两日,你可好么?” 熟悉的声音,叫严一凌为之一颤。“皇上进来,也不叫人通传。幸亏臣妾胆子大,要不然冷不丁的一声,还不得吓出什么毛病。” 快步走了过去,奉临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是不喜欢做这些么?针黹费神,当心别伤了你这双令朕百看不厌的凤目。” “伶、俐公主都在臣妾宫里住着。想着闲来无事,给她们做两个小肚兜。天就要热了。”严一凌哪里会什么针黹,她那点本事要是绣出来,估计能把后宫里的人笑死。于是投机取巧,让素惜用能洗掉的染料在肚兜上画了许多格子。十字绣那一套她倒是运用的得心应手。 果然,奉临见着花绣得很是与众不同。“你这是什么绣法,怎的绣出来……是这个样子的。” “臣妾不喜欢雷同的东西,这样绣不是好看?” “好看。”奉临握住她的手:“朕的碧儿最漂亮,绣的图样自然也是最好看的。” “……” 心想这扯得上关系么?谁说人长得漂亮,绣品就一定出众呢! 不过严一凌还是感觉出来了,皇上的心情似乎很好。“皇上别怪臣妾多嘴问一句,朝堂上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奉临看着她温和的笑起来:“你哥哥,真是特别的争气。虽说平日里稀里糊涂的,但是一上战场,就是能让朕竖起大拇指的将军!短短月余,从西林兵分几路的叛军,就几乎要被他剿灭干净了。现在剩下一些扫尾的事情。还有便是边城的那些……虽然还需要一些时候,但朕信心十足,这一仗,朝廷不会输。” 严一凌也替他感到高兴:“臣妾从来不觉得皇上您会输。” “是么!”奉临有些不信:“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臣妾是相信自己的眼光。”严一凌笑得柔和。亚反妖巴。 只是,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她从奉临的眼底看见一道飞快掠过的暗光。仅仅是一眼,甚至可以说是一晃,那光就不见了。 可女人的知觉告诉她,这里面应该有什么事情。 “皇上……” 奉临的目光透出了些许的温情:“你放心,等战乱结束,朕便带着你出宫好好走一走。权当是散散心。这些日子,朕知道你累坏了。” 如此一说,严一凌便觉得自己是多心了。他只是很心疼自己才会有这样的幽暗神采。“臣妾不累。能在这个时候为皇上出力,臣妾觉得特别的光荣。” “那就跟朕说说,聚众赌博是怎么一回事?清颜宫两嫔不睦,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好好的桦妃是怎么在御花园里撞伤了后脑,晕厥了两日?再不然,你便告诉朕,为何后宫流言蜚语不断,皆道你侍宠生骄,搅得后宫不宁。再就是,熙荣园里那一位又是怎么得罪了你,好好的干嘛连人家的园子都封了?要知道,朕的边城,还指望着司空家的人平叛呢!” 奉临故意板着脸,显出严肃的样子。 “原来皇上不管多忙,还是顾念着后宫的姐妹们。”严一凌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一会儿担心清颜宫两位嫔主,一会儿又挂念桦妃。乔贵嫔……早知道您百忙之中还能如此的分身,臣妾就不做这些事情累坏自己。皇上您完完全全可以自己解决啊,哪里又需要臣妾来做这个恶人了?” “你呀。”奉临握着她:“耍的了小性子,也堪当大任。朕怎么以前硬是没瞧出来呢!” “皇上现在看出来也不晚。”严一凌微微扬起下颌:“臣妾的本事,还不是仅限于此呢。皇上若是不信,再过些日子,臣妾一定叫您看的清清楚楚。” 奉临握住她的手:“好。朕就拭目以待。” 严一凌顺势贴在他肩上,忽然问了一句:“皇上不去看看伶、俐吗?她们可是好久都没见到父皇了。” 略微一想,奉临还是摇了摇头:“朕便不看了。每每想到那两个丫头,朕就觉得对不住万贵妃。她薨了,朕也快要不能替她保住万家了。此生对她就唯有亏钱而已,看了也只是难受。只有你多多费心了。” 严一凌没再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他的肩头。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六十四章:提个醒 这一日,奉临特别的高兴。 一大早外头的捷报就送进了宫里来,说是西林的叛军将领首级已经被严钰砍了下来,连同捷报一并送入皇宫,敬奉皇帝。 金殿之上,奉临看过那首级。当即便下旨,册封严钰为护国将军,并赏赐黄金千两,作为嘉奖。 “连月战事,局势渐渐明朗,朕以为,现下只要瓦解了边城这一路进攻的叛军,那便是胜券在握。”奉临环视了殿上的臣子们:“但这却不容易了。一则,边城的地势更为险要,易守难攻。二则,边城到底有多少叛军,分几路进攻皇城,迄今为止朕也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且每一次探知的内情。才入宫,局势便有了变化……” 陈子杰忙道:“皇上,司空赟将军指派的司空家少将军也骁勇善战,想来再宽限些时候,他们必然也能为皇上扫平匪患。至于探知内情的事情,微臣建议加派暗哨进行。”亚找东划。 吴醒民鄙夷而笑:“如此,说了也是没说。” 陈子杰脸上有些挂不住:“吴大人有什么更好的提议。” “皇上,老臣建议急调护国将军一路西行,助一臂之力。连同司空将军头尾堵截,剿灭敌军。即便边城地势险要,如此夹击,也怕是顾头难顾尾。剿灭叛军,便指日可待。” 都知道这吴醒民是替严家说话的,陈子杰当然不同意。“现下边城暗送了多少叛军偷偷潜入皇城,吴大人与在下均不知晓。护国将军也去参与边城之战,若是叛军攻入皇城。又有谁来阻拦才妥当?以全国之力,去敌一隅,会不会太冒险也太大材小用。” 奉临心情甚好,听他们唇枪舌剑倒也不觉得烦。 “此事不必急在这一时去议,左右万梓良手里还有些兵,就在要塞之地先守着。以备不时之需。”坐直了身子,奉临饶有兴致的说:“你们也都辛苦了这么久了。今日便早早的散朝,各自回府去好好歇着。朕也想活动活动筋骨,就到此为止吧。” “是。”朝臣们整整的行礼:“臣等恭送皇上。” 奉临从金殿上下来,整个人都舒服不少。“大好的春光都消磨在这殿中,到底是辜负这春意了。” “皇上可要去御花园里走走么?”小侯子瞧得出皇上兴致好:“这时候百花斗艳,春意正浓呢。各宫的妃嫔小主们也都在散步赏景呢。皇上长久不去瞧瞧总是不好……” “呵呵。”奉临瞥了他一眼:“说吧,近来你又背着朕。收了多少银子?” “皇上,奴才可不敢。”小侯子有些慌:“奴才只是成日里见那些娘娘小主们,听来听去都是这些话,奴才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足见娘娘小主们有多么惦记皇上。” 略微一想,奉临便是点头:“也罢,朕这会儿倒是真有兴致。这样吧,你即可吩咐内务局在御花园里设宴,朕要请妃嫔们共进午膳。另外……你去告诉皇贵妃一声,午膳后,朕陪她去小院坐坐。” “是,奴才这就去。”小侯子一脸的喜气,许久不见皇上这样高兴,今儿这差事说什么也得办好。 严一凌得了信儿,心里也是暖暖的。严钰平日里再怎么糊涂都好。一旦上了沙场,那就是无可匹敌的一把好手。西林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只要集中火力剿灭边城的叛军,那这一次的混战也终于能告捷。 “本宫这就叫人去知会后宫妃嫔,你赶紧去内务局安排。”严一凌笑着对小侯子说。 “是娘娘,奴才这就去。”小侯子一脸的喜气:“皇上还吩咐奴才转告娘娘,午膳过后,陪娘娘去小院坐坐。” “好。”严一凌温和的点头:“本宫知道了。” 小侯子退了下去,她就召唤汪泉进来:“你去告诉后宫的妃嫔们,皇上御花园设宴的事情。办好之后,去熙荣园等本宫。” “是。”汪泉也是特别的高兴。宫里许久没有这样的大喜事了。 素惜倒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去熙荣园,那乔贵嫔一张利嘴,满脑子浆糊,只怕这么好的日子又指不定说出什么晦气的话来添堵。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被关在自己的园子里头安生。小姐您又何必可怜她?” “西林告捷,现在就只看边城了。皇上指望着司空家,咱们这一位千金小姐当然是身价倍增。这个场合不让她出席,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来日她会闹得更凶。”严一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勾起唇角:“别想那么多了,素惜,赶紧找一件吉庆又喜气的袍子来,给本宫更衣。这么好的日子,总是要好好打扮打扮的。” 一番捯饬,严一凌便出了宫门,直奔熙荣园。 她亲自去请乔贵嫔并不是为了看司空赟的面子,也不是光为了给乔贵嫔一个台阶下。而是要明确的告诉她,为何这段日子,要将她关在这园子里。 知晓利弊,对乔贵嫔来说只会是一件好事。 这么想,严一凌的玉辇已经停在了熙荣园门外。 “开门。”素惜清冷的喝了一声。 奴才们赶紧依言照办。 严一凌领着素惜走进去,面无表情。 楚乔听见动静,拔出挂在房中的宝剑,疯了一样的冲出去。 隔壁房里的楚月自然也听见了声音,忙不迭的出来凑热闹。“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亏她还敢来,无缘无故就把我关在园子里这么久。我今天一定不能轻饶了她。” 楚月一脸的纳闷:“只是听见敞开宫门的声音,你就这么激动。万一进来的人是皇上不是皇贵妃呢?” 她是故意这么吓唬楚乔的。 没想到楚乔还真信了。“是皇上的话……” “哐啷”一声,她就把宝剑扔在了地上。“我可不能让皇上看见我这幅样子。楚月,你赶紧看看,我这妆容这身衣裳还能见人吧?” “挺好的。”楚月抿了抿唇:“司空家的女儿岂有不美的。” 这话更像是在夸她自己。 严一凌闻声而来,笑得合不拢嘴:“司空家的女儿何止是美。” “皇贵妃!”楚乔一下子就炸开锅了!“还真是你,你还真是有脸来。你害得我这样惨,你太卑鄙了,我今天一定要出这口恶气,我要杀了你!” 说话功夫,她就弯腰去捡地上的宝剑。 到底是楚月敏捷,一脚就踢开了。“姐姐,你能不能长点尊贵,别丢人现眼了。” “你说什么呢!”楚乔被她气个半死:“为什么胳膊肘一定要向外拐?她是你姐姐还是我是你姐姐,她无缘无故就把咱们关了这么久,难道你心里就不气不恨么?你竟然还诓我扔下宝剑,你简直太坏了。” “你要是杀了或者伤了皇贵妃,只怕你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我拦着你,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么?”楚月松开了抓着她的手。“何况你也瞧见了,皇贵妃一身吉服而来,想必是宫里有喜事,宫里有喜事,咱们也就不必再被关着了不是么?” 楚乔听她这么说,才觉得皇贵妃一身红色裙褂鲜艳的特别刺眼。 “本宫的确是有喜讯要告诉你们。”严一凌微微一笑:“本宫的哥哥已经剿灭了西林的叛军。现在只待边城战乱告捷,朝廷也就太平了。” “说了半天,原来是为自己的兄长歌功颂德,呸!”楚乔很是鄙夷。 “乔贵嫔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喜欢你么?”严一凌看着她,神情严肃。“你知道皇上喜欢什么,也知道皇上在意什么,却偏要说这么刻薄的话来跟皇上唱反调,你觉得皇上会喜欢你……这么的与众不同?这宫里的人,不满本宫的大有人在,可是她们和你一样么?” 楚乔干笑了一声:“皇贵妃是要我和她们一样,众星捧月一般的围绕在你身边当绿叶。你觉得可能么?” “可不可能,你自己定夺。”严一凌微微凛眉:“知道为什么关着你么?一则,你这脑子不顶用,万一做出了什么事情令自己深陷危机,就只能给远在边城的司空家将军造成困扰,危及皇上的平叛大计。二则,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本宫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知道那香料的事情,总之这件事,你要当做不知道,半个字都不能泄露。” “凭什么?”楚乔冷哼:“提起这个我就生气。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恩将仇报将我关起来,就该让你……” 楚月忽然抬起腿,一脚踢在楚乔的后腿弯处。 这力道不轻,楚乔必然站不稳,嘭的一声就跪了下去。“你干什么?你发什么疯?” “多说无益,姐姐,我也是为了你好。要知道,违背皇贵妃的意思,你在宫里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再说,我就是来陪陪你,难不成要一辈子陪你关在这里?你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楚月机灵,是因为她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躲在不远处。 这个时候来偷听的人,一定心怀叵测。总之,不能不防备。 “你……”楚乔仰起脸,气愤的瞪着她:“你个自私鬼!” “姐姐说笑了,我几时自私了,我可都是为你着想。”楚月抬眼瞟了一下远处,算是给乔贵嫔提个醒。 楚乔瞬间就明白过来,一脸的怒气。 “皇贵妃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没有别的吩咐,您请吧,我这里可不欢迎您。” “皇上御花园设宴,午时宴请宫里的妃嫔。你们也都来吧。公里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严一凌说完,转身道:“记得,这么好的日子,管住嘴!”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六十五章:联手做戏 内务局的奴才们不敢马虎,迅速的布置好了御花园盛宴的桌椅摆设。 御厨房里也一直准备着精致的菜肴,丝毫不敢懈怠。 约莫接近两个时辰,一切就准备就绪了。 依兰捧了一件相当华贵的宝石蓝凤袍,上面镶嵌着各色的碎石与珍珠。映着透进来的春光,璀璨夺目。“娘娘。这一件凤袍怎么样,奴婢替您换上瞧瞧可好?” 沈音苒已经许久没穿过这样奢华的衣裳。“这是什么时候做给本宫的,怎么没有印象?” 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依兰道:“是……皇后娘娘上回华诞,内务局一共送来三套,这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呢。”沈音苒笑得有点清冷:“本宫就说没什么印象。内务局也有好久没送这样华贵的凤袍过来了。” 依兰有些难受:“娘娘,这不过都是暂时的。总会越来越好的。” 怕皇后不肯换上,依兰又道:“今儿皇上高兴,特赐了御花园午宴,娘娘身为皇后,自然是要去向皇上道贺的。若是您不喜欢这一套凤袍,奴婢再去换那套墨玉绿的来。” “皇贵妃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袍子?”沈音苒禁不住问了一句。 “许是妃红色的吧?”依兰其实是知道的,内务局送了一件正红的裙褂给皇贵妃。也就是三五日前才办好的事情。隆重的日子。皇贵妃总喜欢以艳色的袍子出场,衬托出自己的华贵大方。沈音苒略点了下头:“本宫记得,柜子里还有一套釉底红的吉服。找出来吧。” “娘娘,那颜色暗沉无光,虽然是吉服,可多用于稳重些的场合。何况皇贵妃她……如此一来,不就不就把您……”依兰心想,如果皇后穿的吉服还不如皇贵妃艳丽华贵,这宫里的妃嫔必然是要嚼口舌的。 “去吧。”沈音苒不以为意的说:“本宫想穿那一套了。” “是。”依兰叹了口气,把这套凤袍又捧了回去。 沈音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和无奈。除了她的这张脸,皇上可还能记住他们从前的欢愉?想想,这样的日子不过是一点一点的耗尽自己的力气,磨光自己的耐心,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娘娘。”依兰去而复返,将那套釉底红的衣裳呈上:“是这一套么!” “是。”沈音苒起身:“替本宫更衣吧。”亚找每圾。 临出门前。依兰替皇后赞上了赤金红宝石的金步摇,以及配套的项链与手钏耳当。如此,倒也是华贵的。“娘娘,咱们走吧。” 沈音苒点一点头:“难得皇上高兴,你这脸上也要挂上笑意才是。怎么看着这么委屈呢?” “奴婢是觉得娘娘受了委屈。” “本宫没有什么可委屈的。”沈音苒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你想啊,其实本宫这一辈子,该有的都有了。有些人开始潦倒,结尾却不错。有些人穷其一生,也终究没有如愿过。本宫便是什么都有了,什么都经历过,只是临了,又什么都没了。但这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都记在本宫心里了。” 依兰听了这话。很不是滋味。“娘娘您别说了,离一辈子还早着呢!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沈音苒只是笑,依兰哪里会明白。荣华富贵或许可以散尽还复来,可男人的心一旦变了。那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妃嫔们整的起身,毕恭毕敬的迎了皇贵妃来。 严一凌这套华贵的袍子,映着金灿灿的暖阳,格外夺目。尤其是金丝银线绣成的倾城花,闪烁着夺目的光彩,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都坐吧,这么好的日子,实在无需多礼。” 发觉皇后没有来,严一凌心里有些纳闷:“素惜,皇后那边……” “小姐放心。皇后宫里并未说不来,想来随后也就到了。”素惜附耳轻声。 果然,严一凌还没坐稳,就听见奴才通传,说皇后的凤驾到了。 她起身,领着妃嫔们相迎。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严一凌只瞥了皇后一眼,便觉出她的心思来了。 细微之处,都能这么用心,也不亏皇后在后宫能屹立这么多年。 良媛睿也是愣了,怎的皇后今天穿了一件暗沉的凤袍来,这一下子就被皇贵妃的正红裙褂给比下去了。“皇后娘娘请上座。” 沈音苒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在她看来,这些妃嫔眼底写着什么,都是显而易见的。 “都坐吧。” 桦蕊心里明白,皇后这是故意要给皇贵妃难堪。正宫娘娘一旦不得宠,便是连妾室都不如。谁叫严家如此的风光,而沈家却落魄了呢。 倒是她身边的莫嘉轻轻笑了:“桦妃娘娘瞧啊,皇贵妃的吉服真是华贵夺目,就连皇后娘娘身上那一件都及不上。内务局的奴才也是看天做人的。” “怎么忽然这么感慨?”桦蕊莫名的看着她:“妹妹可受了皇贵妃不少恩惠呢。” 一般锋利的话桦蕊是不会对这些人说的。她们也不可能套出自己真是的想法来。 “是啊。”莫嘉不再多说什么。 她是想出宫的,却被皇贵妃安排在了清颜宫。 她没想过获宠,却因为身在清颜宫,被皇上当成了皇贵妃。 这也就算了,她现在怀着孩子,还要看着陈武为自己而死。哪怕是想搬出清颜宫,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皇贵妃也不肯成全。 这算是什么恩惠? 桦蕊瞧得出她的心思,只作不觉。“听说再过些日子,裴贵嫔就要回宫了。到时候,妹妹还是要以养胎为主,不要动不动就生气。话是别人说的,可肚子却是自己的。别太在意。” 听了这话,莫嘉心里难免不舒服。“迁宫的事臣妾去求过皇上了,可是……皇上说这事情该由皇贵妃做主……” “那妹妹求过皇贵妃么?”桦蕊明知故问。 “自然是求过,有争执的那一日,臣妾不就去求了皇贵妃么?当时桦妃姐姐不是也在么?可皇贵妃却安抚了裴贵嫔,如此便息事宁人了。”莫嘉叹了口气:“也是臣妾这个孩子怀的多余。皇上不喜,娘娘不爱的,臣妾也不知道生下他来有什么用处。” 桦蕊蹙了蹙眉头:“妹妹怎么年纪轻轻的竟说丧气话。你之前回府照顾母亲,不是也得了皇贵妃的恩典么?兴许那裴贵嫔就是羡慕你能回母家,才闹了这么一出。现在她也如愿,这事情也就算完了。” 莫嘉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唯有叹气。 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桦蕊倒是有了个主意。“妹妹也别难受,凡事都无绝对。你瞧,皇贵妃娘娘高高在上,一脸的喜气。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这会儿人又多。倒不如你现在去求个恩典,皇贵妃正在兴头上,兴许就答应了呢。”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莫嘉闻言眼前一亮。“桦妃姐姐说的是,皇贵妃也总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生硬拒绝。” “是啊,皇后娘娘也在,也许也能替妹妹说上话。”桦蕊最后补充的这一句,倒是一阵见血。 莫嘉随即便改了主意,心想皇贵妃不许,不代表皇后不许。 今日皇贵妃的风头压过了皇后,皇后心里肯定不舒服。与其去求皇贵妃,倒不如请皇后做主。倘若皇后娘娘堵着一口气呢,她的目的不也就达到了。 很可惜的是,莫嘉只顾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对于桦妃的挑拨,她完完全全没有看出端倪。 “皇后娘娘,臣妾斗胆恳求一事。”莫嘉起身,缓缓走到皇后面前,屈膝行礼。 沈音苒正品着茶,瞧她一脸的委屈,不由奇怪。“莫嫔有孕在身,有什么话就说吧,不必如此。” 余光瞟了一眼皇贵妃,她心里就有数了。 “娘娘,臣妾卑微,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裴贵嫔姐姐。同在清颜宫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臣妾也不想惹得姐姐不痛快。何况姐姐要照顾两位小公主,已经分身乏术,臣妾也不敢再给贵嫔姐姐添麻烦。恳求皇后娘娘能恩准臣妾别宫而居。臣妾知道宫里眼下钱银吃紧,只求有一简单住所即可。还望娘娘恩准。”莫嘉低着头,诚恳的样子十分惹人怜悯。 严一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这话倒是用来堵本宫的嘴。先前莫嫔你要迁宫,本宫便说了,宫里银钱吃紧,要紧着前头的战事。所以你去求过皇上,如今又来求皇后的恩典……你就那么不想留在清颜宫么?” “臣妾不懂如何与人争斗,更不想日日活在是非之中。所以臣妾才会斗胆接连求恩典,还望皇贵妃娘娘恕罪。”莫嘉垂首,朝她轻盈屈膝:“请皇贵妃娘娘恕罪。” 接连说了两遍恕罪的话,严一凌又是一笑。“不喜欢住,就要如此。倘若后宫之中,每位妃嫔都如你这般,那这宫里要兴修多少宫殿才够?随随意意打发你去个偏僻的地方住,只怕又要遭人诟病说本宫没有妥善照料你的皇嗣……这样的罪名,你叫本宫如何担待的起?” 沈音苒轻咳了一声,适时道:“皇贵妃,你是否多虑了。莫嫔此番是向本宫求恩典,并非是你。怎的……本宫还没开口,你就连珠炮似的说了这许多话?还有完没完了,呃?”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六十六章:明争暗斗为哪般? 其实这几回见皇后,皇后的态度早就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凌厉。今天在众人面前做这么一出戏,无非是为了帮她。严一凌饶是一笑,唇边浮现了寒意:“皇后娘娘说的是呢,臣妾不该多这个嘴。那莫嫔的事情就劳烦皇后您做主了。” 沈音苒皱了皱眉,想了想:“那就要问问皇贵妃。后宫还有哪一处闲置的宫苑了。本宫病中,长久不理会后宫的事情,都是皇贵妃你来打点。此事,想来你要比本宫更加有数。” 外人看来,这是皇后不服气皇贵妃的嚣张,所以才故意要她把这些话说出来。只为挫挫皇贵妃的锐气。 可是严一凌知道,皇后这是要让桦妃相信,她忍受不了被人骑在头上的滋味,或许急需要那么一个帮手…… 顺水推舟,严一凌低下眉目,眼里只有一片霜意。“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此事由您做主想来不会有什么不妥。您觉得莫嫔在哪一处养胎最合适,臣妾便叫人把那里收拾出来。只是。孕中容易多思,莫嫔年轻,身边伺候的也都是水灵灵的小丫头,她们未必动这些事……这么急着搬出去,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莫嘉听这两宫娘娘明争暗斗的言辞,心里不免难受。这宫里没有位分,连自己想要住在哪里,都要听从旁人的安排。更别说其他了。 “皇后娘娘,臣妾原本就是卑微之人,只要有容身之所就好。”莫嘉垂首,恭敬道:“何况臣妾做活惯了,可以自己当心着照顾自己。实在不要娘娘担忧。” 这话,显然是说给皇贵妃听的。 沈音苒淡然点头:“你是勤力也懂事,可到底有孕。若是宫里都不能给你安排个像样的居所,只怕要让皇上不悦,也伤了你的心。” 可严一凌就是不说话。她非得要坚持着和皇后拧着劲才行。 两个人之间的摩擦越大。火光越红,就越能叫人相信。 桦蕊瞧着皇后下不来台,便起身上前,恭敬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可行。” 沈音苒瞧她急着出来解围,便点了下头:“你说说看。” “昔年苏嫔不是住在熙春园么?虽说一段日子没有住了,但里面的东西也都是好好的。何况奴才们也时常去打扫,不至于破败。要搬进去也容易,稍微收拾一下,把莫嫔的东西送过去,再看看什么要更换,叫内务府的奴才们添进去,也就成了。” 一听这话。楚乔就急了。“桦妃娘娘倒是好记性呢。虽说没去过熙春园几次,竟也知道里面有人打扫,可还真是心系后宫诸事。” 熙春园与熙荣园挨着,楚乔可不希望才送走一个瘟神。再又来一个。 何况这莫嫔卑贱也就算了,还是带着皇子的。保不定就仗着自己有孕,成日里去她面前摆谱,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再说熙春园到底远些,太医过来一趟也并不怎么方便。成日里过来请脉什么的,不是还得莫嫔多等上许多功夫呢么!” 楚乔的目光划过桦妃的脸,心中不悦至深。“臣妾以为,不如在临近太医院附近给莫嫔找个号居所,如此一来,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就能安心了。” 桦蕊笑了笑,轻缓缓的点头:“是啊。原是远了一些,但是凡事有利有弊。正因为远,所以才能安心的养胎。只要大部分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用怎么折腾就能搬进去。且说离着乔贵嫔又近,有事没事还能走动走动,到底也是极好的。” 沈音苒点一点头:“桦妃这个主意甚好。如此就这么办吧。” 想着自己身边没有还没有个能顶事的内侍监,沈音苒便道:“皇贵妃吩咐人去办吧。本宫身边,连个得力的内侍都没有。就只有辛苦你了。” “皇后娘娘说哪里话。”严一凌轻微一笑:“汪泉,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去办。回头在让内务局给皇后择个好的内侍,毓秀宫总不能连个执事太监都没有。” “那就多谢妹妹费心了。”沈音苒轻蔑一笑,掩藏不住眼底的冷光。 桦蕊看的真真切切的,心里又踏实了一些。 “多些皇后娘娘。”莫嘉原本是不想谢皇贵妃的,但这种场合,她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多些皇贵妃娘娘。” “行了,你有身孕就别这么多礼。”沈音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好春光甚好,即便是午时也叫人舒服不会烈的过头。这便是最好的了。” 指桑骂槐的话,妃嫔们怎么会不明白。 这便是皇后嫌皇贵妃太招摇太目中无人,烈的过头了只会叫人讨厌。 严一凌顺手将推开了茶盏:“素惜,这茶太沉了,怕是内务局存了一年的。你去把皇上日前赏给本宫的香片拿过来,交给司茶的奴才好好沏盏茶给皇后娘娘以及诸位姐妹品尝。难得皇上有兴致,可别因为这点小细节,叫皇上不高兴。” 言外之意,便是说皇后不懂品茶之道,什么便宜的茶叶也当是好东西呢。 看着皇后的脸色微微不好,严一凌笑得更加妩媚:“娘娘这身衣裳,似乎不是最近的款式。也难怪,娘娘一病就病了这么久,内务局的奴才们也不好打扰,为娘娘添置新衣。索性是娘娘病重辛苦,清瘦了不少。若是反过来,丰腴起来,那还真是穿不得了。” 说完她正好瞧见皇上的御驾,便紧忙起身:“皇上来了。” 沈音苒其实并不在意,但表面上却做出了很是厌恶的表情。 “皇贵妃这是要做什么?”一直闭口不言的沈凉悦有些沉不住气了。“好好的,怎么跟皇后斗的这么厉害?” 身旁的杨絮笑容寡淡:“就说樱妃你是有福气的人,长久不管后宫里的事情,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变故。也不必被这些事情心烦。” 说完了,妃嫔们一起向皇上行礼。 随后沈凉悦才问:“那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杨妃姐姐心烦了?” “你不知道么?”杨絮冷冰冰的瞪她一眼:“难道捧着糕点去伊湄宫的人不是你?还小皇子吃了都没事,偏是本宫存心害大皇子……” “呦!”沈凉悦笑了起来:“杨妃姐姐这是要跟我记仇了?我不过是心疼大皇子罢了。又几时说过是姐姐您动的手脚?何况这事情,最后不是查清楚了么!” “哼!”杨絮冷蔑而笑:“要是没查清楚,你当我还能在这里和你说话?” “不至于的吧?”沈凉悦很是奇怪:“皇贵妃娘娘不是一向都看重姐姐么?” “皇后何尝不是一向都看重你……那现在又如何了?”杨絮冷意十足。 如此,沈凉悦也就不再自讨没趣的和她说话了。 “都坐吧!”奉临很是高兴。“今日春光甚好,前朝又有了捷迅入宫。朕想了想,也唯有和你们同乐才算是庆祝。临时决定赐宴,倒是辛苦了内务局与御厨房,索性布置、膳食也都别致,咱们就好好把酒言欢,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 严一凌端起了酒杯,朝皇帝敬酒:“那这第一杯,就让臣妾来敬皇上。臣妾恭祝皇上万事顺心,一展宏图。” “好!”奉临很是高兴,举杯共饮。 良媛睿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到底是这样的场合,皇贵妃事事都与皇后相较,还总把皇后比下去,这未免也太不好看了。然而皇上却由着她的性子来,根本就不体谅皇后的感受,也真是叫人无言以对。 沈音苒好容易等皇上和皇贵妃情浓蜜意的说完话,刚举起酒樽。 严一凌又马上满了酒杯,朝皇帝敬酒:“皇上这第二杯,臣妾代兄长严钰谢皇上。若非皇上给家兄这样建功立业的机会,我严家也不能出这么个护国将军。一切都是托皇上您的洪福。” 奉临欢愉而笑:“你这嘴今日是抹了蜜糖,句句话都说的这么甜,即便朕不想喝,也架不住盛情难却。” “皇上不想与臣妾共饮么?”严一凌唇边只有妩媚与温柔。 “岂会不想。”奉临一饮而尽:“朕求之不得。” 底下酸倒了一大片妃嫔。更别说被这样扫了面子的沈音苒。亚找夹亡。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确是有酸涩的,深爱的夫君,从头到尾,都没有仔细看过她的容颜。 想想这么多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风里来雨里去,刀光剑影,步步为营,到头来,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禁不住想要落泪,沈音苒是真的觉得伤了怀。 旁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帝身上,也就唯有桦妃一直暗中观察着皇后的举动。心想这一回,皇贵妃是真的把皇后得罪透了。俗话是怎么说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老谋深算的皇后。 奉临也邀了皇贵妃多饮两杯。 四杯酒下肚,严一凌自觉有些酒熏之气:“皇上,也不能总顾着和臣妾对饮。这后宫的妃嫔哪个不想敬皇上一杯。皇上可不能只偏心臣妾。不如,这一杯酒就让良贵妃姐姐替本宫敬皇上如何?” 良媛睿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端起了酒杯。“臣妾敬皇上。” 奉临很是大方的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良贵妃这身衣裳不错。朕瞧着顺眼。” “谢皇上称赞。”良媛睿本是笑得明媚,可对上皇后的目光,心里便有些打了。 沈音苒终于憋不住了,轻盈起身:“臣妾也想敬皇上一杯。”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七章:扫兴 久违的声音,奉临听起来不会没有感触。只是这时候,他不愿意想起从前的事情。随即端起酒杯,与皇后互睨片刻,一饮而尽。“皇后的气色看着好多了。” 沈音苒垂首而笑:“谢皇上关怀,臣妾的的确好些了。” “唔。”奉临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而帝后的对话时,气氛明显不如方才那么热闹。 严一凌沉静的看着皇后,目光里糅杂着太多别的情愫,即便是不开口,也能让人解读到她心中的不满。 “皇上尝尝看,这是您前几天赏的香片。”严一凌示意素惜将茶水端过去,笑容清心道:“皇上也别只顾着喝酒,今儿高兴,不如陪着诸位姐妹好好说说话。想来这么久没见,大家都有许多要紧的话和皇上说呢。” 奉临奇怪的看着她:“你就没有什么要紧的话和朕说么?” “臣妾几乎每日都能见到皇上,什么时候都能说。”严一凌笑着看向皇后:“只是皇后娘娘刚刚吩咐臣妾让人收拾熙春园给莫嫔住,臣妾可不想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说话的同时,严一凌缓缓的站了起来:“如此。就请皇上慢用,臣妾去瞧一瞧。若是妥当,晚膳之前,莫嫔也就能移宫而居了。” “非要这时候去?”奉临了解他的碧儿,绝不是小肚鸡肠不识大体的性子。偏是选了这个时候去,一定是有她的打算。于是,他很配合的说这番话:“难得朕兴致好,你就不陪着朕多饮几杯么?熙荣园的事情,奴才们自会打点,何必辛苦你自己走一趟。” 严一凌起身走到皇帝身边,将自己的手递到他的掌心。“皇上还不知道臣妾么,凡事亲力亲为,才觉得心安。否则,若真是有什么疏忽没被发觉,就真的辜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信任了。皇上有诸位姐妹陪伴,自当尽兴。臣妾去去就来。” 妃嫔们谁也没料到,皇贵妃会在皇帝面前这样不给皇后面子。 突然离席去检查什么熙荣园,这不明显就是责备皇后恩准了此事么! 然而她们更想不到的是,皇贵妃这一走,皇帝的脸色便不如方才。虽说也是和妃嫔们说话对饮的,但眼角眉梢之间明显多了些许的不满。且再没有对皇后说些什么。 这一切,桦蕊都看在眼底,当然,她也看出了身边莫嫔的不安。“莫妹妹别担心,皇贵妃成日里都能与皇上促膝夜话,想来哄一哄也就好了。” 莫嘉有些不懂,到底是皇贵妃哄皇上,还是皇上去哄皇贵妃。反正这两个人看上去都不高兴。起因便是自己迁宫的事情。 说心里话,她听难受的。有孕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妃嫔们嫉妒也就罢了。 可偏偏连皇上都不晓得心疼一下,说出来。也是挺叫人难受的。 “看来这都是臣妾的罪过。” 桦蕊摇了摇头:“怎的就是你的不对呢!其实即便没有你这件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是妹妹啊,你自己往后可是要小心些。咱们都瞧出来皇上有多在意那一位了。” 叹了口气,莫嘉有些灰心:“当日若是我再聪明些,能逃出宫去就好了。” “呵呵。”桦蕊被她逗乐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啊我的好妹妹。你以为这皇上是谁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的?若真的如此,外头的人也不用削尖脑袋往里挤。里面的人,更不必想方设法的往外钻了。” 莫嘉低着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没有皇上的恩宠,只有孩子,还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挨到生产的孩子。“桦妃姐姐。我忽然有点害怕。” “什么?”桦蕊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她:“你怕什么?” “我怕我不但保不住这孩子,就连自己的性命也要搭进去。”莫嘉的声音轻微的发颤:“我已经连累了陈武,再有错失,只怕连娘也要跟着我遭罪。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敢想。” 桦蕊转过脸,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妹妹啊,想不到咱们是同命相连。我入宫之初,父亲也不过是外调的官员。那时候,我没能保住我的孩子,还因为疑心樱妃而得罪了沈太后。现在想想,这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也确实不容易。不过幸亏是挺过来了。” 莫嘉不住点头:“姐姐的父亲如今已经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母家有地位,姐姐又是妃位。再得一位皇子,也就安稳无虞了。妹妹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祝姐姐早日达成心愿。” “多谢。”桦蕊端起酒杯,与莫嫔一饮而尽。 心里却禁不住冷笑,她很想告诉莫嫔,她这一胎是真的难保。 有时候,留着命,总比为了要个孩子赔上性命好得多。 杨絮坐在礼桦妃不远的地方。表面上是听着妃嫔们把酒言欢,实际上却一直有留意桦妃的说话。很显然,她是想接近莫嫔,利用莫嫔的。 莫嫔不得恩宠,唯一能被她利用的就只有腹中的皇嗣。想来,这也最能扳倒皇贵妃的利器。亚找低弟。 来日东窗事发,即便皇上宠爱皇贵妃不加追究,朝上的那些言官也绝不会放过一个谋害皇嗣的毒妇。 这桦妃的心,真的是太深了。 “杨妃姐姐想什么呢?”沈凉悦看她端着空了的酒杯出神,不由一笑。“莫非是不胜酒力,这就醉了?” “还远着呢!”杨絮示意小娟倒酒。“本宫不说海量,但也绝不是没有度量。怎的,樱妃是要和本宫一较高下么?” 沈凉悦摇头:“臣妾自知没有什么酒量,何必又要献丑呢。” “呵呵。”杨絮笑起来:“有些自知之明也总是好的。宫里如樱妃你这般的人却不多。” “吃一堑长一智。”沈凉悦笑得寡淡:“曾几何时,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过上这样看人脸色的日子。还当一入宫,姑母就会捧我到皇后以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实际上,姐姐现在不是也看到了么!” 说话的同时,沈凉悦往后看了一眼:“我怎么觉得,莫嫔要走的那条路,会和我差不多呢?” “什么意思?”杨絮不大明白:“怎么个差不多?” “那就是历尽千辛万苦,诞下了皇子也终究不得宠。”沈凉悦的脸上乐开了花:“能用的办法都用了,能想的主意也都想了。到头来,孩子是有了,可皇上的恩宠却一点都没见着。好不好的混到了妃位,以为在这宫里从此就风光无限了,可是皇上的心不在你这里,谁又能真的把你当主子了?” 樱妃越说就越开心,越开心嗓门就越大。这还不算完,竟然还想着站起来。 杨絮赶紧拉住她:“樱妃你这是干什么?才喝了这一点就要出洋相了么?” 随后瞟了一眼跟着樱妃伺候的侍婢叶林:“你还倒酒,还不快端盏茶过来给樱妃醒醒酒。” “是,娘娘。”叶林赶紧放下了手里的酒壶,转而去端了皇贵妃赏的茶。“娘娘,喝点茶解解酒吧。” 沈凉悦满不在乎:“杨妃姐姐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叫臣妾饮酒,一会儿有要臣妾喝茶。难得这么好的兴致,臣妾喝醉了说两句醉话又怎么了?成日里什么都憋在心里,那才叫折磨人呢!这后宫,臣妾可是一会儿都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沈凉悦不由的垂泪:“杨妃姐姐,臣妾好羡慕遥光啊……” 沈音苒已经察觉到沈凉悦喝多了,忙不得的吩咐依兰:“你赶紧去堵住樱妃的嘴。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说出什么不应当的话来。” 依兰点头,急匆匆的从皇后身边走了过去。“樱妃娘娘,您想必是喝多了。皇后娘娘让奴婢送您回宫。小皇子还需要人照顾呢。” “皇后叫你送我回宫?”沈凉悦奇怪的看着她:“本宫身边没有奴婢么?用得着劳烦皇后娘娘么!再说,难得皇上高兴,本宫多喝几杯又如何,不醉无归。你走开吧,别妨碍本宫和杨妃喝酒助兴,走开。” 杨絮也是没辙:“行了,我陪着樱妃喝酒便是。你请皇后娘娘不必费心。” 依兰自然不敢再多话,只得硬着头皮退了下去。 沈凉悦有些眩晕,看着杨妃虚眼问:“姐姐,方才我说到哪儿了?” 桦蕊轻轻一笑,接嘴很快:“说到你羡慕遥光。樱妃,我就纳闷了,遥光不过是皇后娘娘的家生丫头,如今也不在毓秀宫里当差了。你一个堂堂的沈家大小姐,你羡慕她什么?难不成,你是觉得自己什么地方还不如一个侍婢?” 杨絮自然知道,桦妃这是故意要套樱妃的话。脸色一僵,便转过头去:“桦妃你是不是也管的太宽了?本宫和樱妃说话,和你有关么?人家羡慕什么,你管得着么?还这是奇怪了!” 被杨妃这一顿呛白,桦蕊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维系了得体的微笑:“杨妃姐姐说的是,臣妾是喝多了,一时好奇就多问了一句。想来喝多的人,心中都是有郁结。也许樱妃说出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那你喝多了,你的郁结是什么?”杨絮不解的看着她:“实在不行,你也说出来让咱们听听如何?” 沈凉悦哼了一声,十分淡漠:“桦妃要说,我还懒得听呢?她一向不喜欢多嘴,可一旦开口啊,那就是吐不出象牙来。呵呵呵呵……” “你……”桦蕊被她气得不行,心想说你才是狗嘴。然而这个时候,她有不便表现的太过凌厉。最后只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樱妃,看来你真的是喝醉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六十八章:拆穿 再后来,沈凉悦真的喝多了,像只欢蹦乱跳的兔子一样,在御花园里上蹿下跳的。 奉临倒也不在意,只觉得她虽然诞下了奉翊,可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便由着她闹。嘴里也只是说宫里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沈音苒却是从头到尾担心的不得了,生怕那丫头胡诌一句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比如冯靖宇,比如大场大火,总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随着她乱跳,恨不得双手牢牢的把她嘴巴捂上才踏实。“朕是尽兴而归。小侯子。”奉临也微微有些醉意:“送朕去小院。” “是,皇上。”小侯子紧忙去打点,吩咐奴才领着御辇送皇上过去。 杨絮长长的叹气:“皇上一会儿不见皇贵妃都不行么?这人才走,便是心里惦记了。” “噗嗤!”沈凉悦没忍住笑了出来:“这话要是桦妃姐姐说,臣妾就不觉得稀奇了。怎的杨妃姐姐你却说了出口?平日里,你不是最喜欢和皇贵妃凑在一起么?难不成你如今也会吃她的醋?” “要你多管闲事。”杨絮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叶林,你赶紧扶着你家娘娘回宫去吧。别在这里再丢人现眼。”亚找乐号。 沈凉悦搡开叶林,拉着杨絮的衣袖不松手:“杨姐姐说什么?臣妾怎么丢人了?臣妾是喝得痛快极了,心里舒畅呢。姐姐。要不咱们去你宫里,继续喝。这喝酒最怕的就是不尽兴不是么?” “去你的。”杨絮甩开她的手:“皇上都尽兴了偏是你不尽兴?你不尽兴,你去找皇上喝去。别在这里缠着我。” 沈凉悦揉了揉眼睛,摇着头道:“我才不想找皇上喝呢!我要找我心里面最在意的那个人喝。” 桦蕊一听这话,不禁来了兴致:“樱妃妹妹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难道不是皇上?不是皇上又是谁呢?” “你想知道?”沈凉悦眉开眼笑,双目迷离:“你想知道就陪我继续喝。喝好了我就告诉你……” 杨絮明显感觉到桦妃动了心思,便冷蔑的呸了一声。“樱妃又想在这里炫耀自己有个皇子是不是?有想说儿子更靠得住是不是?别当我们都是傻子听不出来。” 这个时候,沈音苒已经走到了沈凉悦身边。当机立断的拽住了她的手腕。“本宫好久没和樱妃你闲话家常,既然你这么有兴致,毓秀宫里备着佳酿,你今日陪本宫一醉方休。” 说完,狠狠的一甩。便将沈凉悦甩到依兰身前。 “叶林,扶着你家娘娘。”依兰皱着眉头:“赶紧的。” 于是这几个人就将醉醺醺的沈凉悦带走了。 桦蕊总觉得是哪里有问题,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什么。总觉得这些人都在隐瞒一些事,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桦妃姐姐说什么?”莫嘉很好奇:“什么越来越有意思了?” “没什么。我说这宫里的日子越来越有意思了。等再过些日子,小皇子奉翊也能满宫跑了,还有伶、俐两个小丫头,再加上你肚子里这一个。御花园家宴,才是真正的有趣。皇上登基多年,宫里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热闹呢,真是叫人期待。”桦蕊说的十分动情,双眼的光彩迷离而温暖。“时候不早了,莫嫔妹妹也早些回清颜宫吧。打点整理下自己的东西,想来熙荣园很快就要收拾好了。” 莫嘉屈膝朝桦妃一拜:“今日多谢桦妃姐姐提点。那妹妹就先行一步了。改日再去姐姐宫里叙话。” “不必这么劳动。”桦蕊轻微一笑:“改日我去瞧你。” “好。”莫嘉转过脸来,眉目之间只有清冷。 半道上,汪泉便拦住了折返清颜宫的莫嫔:“娘娘,皇贵妃娘娘请您先去一趟熙荣园。” “现在么?”莫嘉很是奇怪。心想皇上不是约了皇贵妃去什么小院。怎么她还有闲工夫去管自己的事情? 汪泉点头:“正是现在,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随奴才来吧。” 莫嘉想了想,唯有点头:“也好。那就有劳公共道路。” 一路上,莫嘉都想不明白,皇贵妃到底是什么用意。难道是因为自己在人前叫她失了颜面,她便要在人后责辱自己?还是,她就是存心做做对自己“好”的样子,用来堵住皇后的嘴? 可无论是哪一种,莫嘉的心里都很不踏实。 惴惴不安的来到了熙荣园,莫嘉就着萃馨的手走了进去。 果然,一身正红的吉服那么刺目,皇贵妃长身玉立在堂前。 “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莫嘉硬着头皮走上前行了礼。 严一凌本事背对着她,听见语声才慢慢的转过来。“本宫真是低估了莫嫔你的本事。” 莫嘉一听这话。不由得垂下头去:“娘娘,臣妾这么做并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若还留在清颜宫,总是与裴贵嫔起争执,搅得阖宫不安,也总让皇贵妃娘娘您挂心,那臣妾才要自责更甚。所以,今日的事情,也是为长久打算。还请皇贵妃娘娘宽恕。” 萃馨在身后听着,十分的惶恐。 她是想捧着莫嫔上位,可是怎么也不敢得罪皇贵妃。可惜莫嫔就是太有主意,总不肯听她的话。不然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 “那侍婢,你过来。”汪泉知道皇贵妃不喜欢她留在这里,便道:“这儿有人伺候着,你赶紧回宫去把莫嫔娘娘的东西收拾过来。等下娘娘就不必再回清颜宫,也省的折腾了不是。” “是。”萃馨自然不敢违抗。虽然话说汪泉说的,可必定是皇贵妃的心意。 于是她赶紧行礼告退,匆匆的又往清颜宫赶。 就是不知道莫嫔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被皇贵妃刁难…… 片刻没有说话,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的脸庞。 莫嘉一直低着头,心里隐隐不安。 “陈武的事情,你一定恨毒了裴贵嫔是不是?”严一凌略微一想,还是问了出口。 “回娘娘的话……”莫嘉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不错。若不是裴贵嫔欺人太甚,陈武也不会如此。” 严一凌叹了口气:“所以本宫说莫嫔你很是厉害。连本宫都以为自己眼睛不花,没看错人呢。” “娘娘这话,臣妾如何担待得起?”莫嘉心里隐隐不痛快。 “从他为了你,要行刺本宫开始,本宫心里就特别好奇。即便你们是同乡,即便他自你入宫起就对你照顾有加。你们之间的交情,到了足够为对方卖命的地步么?说真的,本宫根本就不信。”严一凌也是赌了一把,没想到还真赢了。 莫嘉眼底流露出一些畏惧之色:“娘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不会武功,却冒险行刺。要不是蠢钝不堪,就是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说到这里,严一凌冷冷勾唇:“后来本宫才知道,原来你不光是他的同乡,还算是他半个主子。” 身子一颤,莫嘉的眉心涌起一股惶恐:“皇贵妃娘娘此言差矣。陈武近身侍奉臣妾,臣妾本来就是他的主子,又何来的半个主子!” 费了这么半天的口舌,莫嫔还是不愿意说实话。 严一凌也是没有了耐性。“素惜,把那东西交给莫嫔,让她自己看看。” “是。”素惜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个香囊,扬手一甩,就扔在了莫嫔的脚边。 莫嘉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不好了。“皇贵妃娘娘,您竟然……您竟然调查臣妾。” “不做亏心事,你会怕本宫去查么?”严一凌一脸的愤怒:“你身为皇妾,竟然在宫外还有相好之人。这香囊就是最好的凭证。” “这香囊,不过是臣妾用来送给故人的小玩意儿,能当什么凭证?”莫嘉咬着牙,自然是不肯承认的。“皇贵妃娘娘不过是介意臣妾有了皇上的孩子,才会这样百般的刁难与侮辱。” 这话把严一凌逗笑了:“昔年,你那个相好的救过陈武的命。哪知道机缘巧合,陈武被送进宫当了太监,而你也因为家中的变故被送了进宫。于是那个人,就吩咐陈武好好保护你,一来二去,陈武便是实实在在当你是半个主子了。” “皇贵妃娘娘……” “你别急着打断本宫。”严一凌拧着眉头:“你以为本宫查不出之后的事情么?你娘的确病重,还被你爹的正室赶出了府门,又穷又病的差点死在外头,也是他救了你娘,又给你送了消息。于是,你为了引起本宫的注意,就在宫门外演了那么一出戏。倒是本宫相信你真的是要出宫,实在是你这手段也太卑劣了。用本宫的同情上位,你当你能走多远?” “皇贵妃娘娘您说的都对又能如何?臣妾只是把他当做恩人,别无所求。何况臣妾怀的是皇上的孩子,臣妾怎么会做对不住皇上的事情。再说,若真的有什么不轨,就不怕连累娘亲跟着遭殃么?”莫嘉红了眼眶,沉重道。“还是娘娘您根本就容不下臣妾?才要故意往臣妾身上泼这么脏的水?” “那本宫倒是要问一句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腹中的孩子是皇子?你又凭什么证明,出宫的这段日子,你与他没有私情?”严一凌扬起下颌:“你这亲手做的香囊都已经在本宫手里了,想狡辩,也得想个能让人信服的好法子!”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六十九章:失了信 “皇贵妃娘娘,您又怎么能单凭一个香囊就污蔑臣妾有私情。臣妾腹中之子乃是清清白白,您这么说,便还不如直接要了臣妾的命去!”莫嘉的脸色,红白交替,叫人看着很不忍心。 严一凌淡漠的看着她:“后宫之中会算计的人比比皆是。如你这般浅显的心思,真当本宫看不出端倪么?” 说话的同时,她走到莫嘉面前,凛眉而对:“即便本宫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你的孩子不是他的,可这话一旦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您到底想说什么?”莫嘉看着她,屏息问道。 “去调查这件事情的不止本宫。只不过本宫心思敏锐,一早就觉出那陈武有问题。”严一凌道:“不管你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顾念他总归无辜,本宫都能网开一面。只是莫嫔,你不念及本宫的恩情也就算了,何必背后捅刀子?一旦让人查出了你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你只会万劫不复。” 莫嘉不由得颤抖起来:“皇贵妃娘娘您是说。这件事情宫里还有旁人知晓?难道是皇后娘娘吗?臣妾敢以性命启示,臣妾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皇贵妃娘娘,臣妾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求您了,您救救臣妾吧?” 严一凌勾起了唇,语调相当冰冷:“救你?你还要本宫怎么救你?陈武的事情,本宫念在你有孕,一次又一次的包庇。现在可好,事情才平息下来,你转过脸就像皇后投诚,当众要本宫难堪。谁又能知道,这一次本宫再施以援手,你又会不会使出别的什么伎俩。莫嫔,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能叫本宫觉得你值得帮?” “皇贵妃娘娘,臣妾之所以去求皇后,也是因为臣妾太想摆脱裴贵嫔了。虽说留在宫里并非臣妾的本意。可有了这个孩子,臣妾不得不坚持下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时候让孩子出事……” 说真的,严一凌有些失望。当日,那个在宫门口一脸倔强的莫嘉到底不是真的。她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但贪婪而且狡猾。不但不懂得感恩,且还很会行骗。只想把自己伪装成弱者的样子,却博取别人的同情,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和那个一脸虚伪的桦妃,到底没有什么不通。 这么一想,严一凌就不打算再帮她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娘娘……”莫嘉追了一步:“您还没有告诉臣妾,到底是谁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严一凌轻蔑的看着她:“皇上不喜欢心思太重的女子,你懂么?” 目送皇贵妃离开。莫嘉的心抑制不住的颤抖。皇贵妃的耳目好厉害,这么快便追查到宫外的他的存在。也幸亏,她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萃馨?”莫嘉唤了一声,才发觉周围根本就没有别人了。 这偌大的熙春园竟叫她有些害怕。 蜿蜒的清水。别致的楼台,可倘若她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里面,可会有人察觉? 章嬷嬷扶着皇贵妃慢慢的走出来:“娘娘,怎的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严一凌禁不住叹气:“到底是本宫高看了她。初见时,印象的确是不错的。可惜了,心术不正的人,留在身边还不如推到旁人身边去。我瞧着她那种性子,跟桦妃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娘娘是说,莫嫔表里不一,心存不轨?”章嬷嬷有些疑惑。 “是。”严一凌毫不避讳的说:“她在宫外的确私自与旧情人相会,但至于……是怎么个会面。本宫没有真凭实据。今日这一问,她要是没有私心,便不会藏着掖着。可我什么都说了,她还是要抵死狡辩。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不是皇上的,你想想看她都做了什么?” 章嬷嬷不由觉得后脊梁发冷:“引起娘娘您的注意,勾引皇上,以孝为名出宫幽会……还怀上了’龙子’回宫……这未免……” “是啊。”严一凌已经这么去怀疑了。“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宫不能冒这个险。倘若把要紧的事情交代她去做了,临阵倒戈,那之前的种种部署也就都白费了。这一年,好容易看清楚了桦妃的真面目,我可不想什么都重头再来一遍。” “娘娘说的有理。”章嬷嬷还是不放心:“但既然那莫嫔与桦妃是一路性子的人,咱们又不会去用她,娘娘何以还要留着她碍眼?咱们不如……” “也不必这样着急。”严一凌冷冷的笑了:“我给她提了个醒,说的很明白,知道这事的不光只有我。她一定会花很多心思去查,到底还有谁要揭她的暗疤。一旦这个人暴露了,她就会采取行动。虽然她是一定斗不过桦妃的,但这也算是变向的帮了咱们。” 章嬷嬷这下可舒心了不少。“娘娘这么说,那奴才就彻底的明白了。” 严一凌仅仅是笑了。 “耽误了这么久,想必皇上一定着急了。”章嬷嬷看了看天色:“今日在御花园,皇上与娘娘配合的十分默契,显然是心有灵犀。但奴婢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也会这般配合。足可见,皇后是嘴硬心软,终究放不下皇上的事情。” 这一点严一凌也深有体会:“哪里就那么容易放下呢!到底皇后也是真的对皇上用了情的。” 不再说什么了,严一凌只是想起了奉举,心里不宁。 那孩子这几日一直躲着她不见。亚农场技。 “娘娘就别想那么多了。奴婢都替您累。等会儿陪着皇上好好说说话。高兴也是一天,哀愁也是一天。倒不如好好的过好现在的日子。” “你说的是。”严一凌闭上眼睛。只觉得特别疲倦。 小院里,奉临准备好了醒酒汤。 只待严一凌走进来,他便温和的过去牵起她的手:“累了吧?朕本来是好意,想在御花园里设下家宴,叫宫里也热闹热闹。你可倒好,硬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后宫里的事情,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好的。只是朕有些看不明白,到底谁有这个本事,叫你和皇后都联手了?” 严一凌微微有些诧异:“皇上怎么知道,臣妾是于皇后娘娘联手?皇上不会怀疑,臣妾是故意要给皇后难堪么?” 奉临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仁,又宠溺的替她揉了揉:“朕怎么会不知道。皇后的性子,看着端惠大度,实际上,她是个认死理儿的人。朕……害的她没有了孩子,即便她顾念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可能再对朕……既然做出这样的强调,那便多半是故意的了。” 捏着她的手指,奉临觉得心里特别的踏实。“何况朕知道,你不是恃宠而骄的人。你不会因为恩宠而得罪皇后,更不会因为恩宠而引起后宫的不满。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叫人相信,你真的变了。因为梦魇的事情变了。” “皇上神机妙算。”严一凌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了解自己。想要了解一个人,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足可见皇上是真的有仔细的去琢磨。 “你还没告诉朕,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的人,到底是谁?”奉临疑惑的看着她。 “桦妃。”严一凌毫不犹豫的说。 “桦妃?”奉临将信将疑:“你知不知道,今日第一个为严钰请功的便是华勋。朝堂之上,他可总是向着严家的。你何以会怀疑桦妃?” 严一凌以为皇上看出了桦妃的心思,可竟然……她觉得桦妃没有嫌疑。 “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臣妾即便是到今时今日,也没有半点证据能给皇上看。” 看着她十分严肃的样子,奉临若有所思,半天才又问她:“你是觉得桦妃要威胁后位么?” “自然不是。”严一凌有些懵懂的看着皇上:“臣妾是想告诉皇上,桦妃勾结车迟国,她便是潜伏在宫中的细作。” 这么一说,奉临就更加疑惑了。“可是……朕完全没有看出来华勋有这种意图。非但没有,他近来可是帮了朕不少的忙。” “臣妾听说了,桦大人又出钱又出力,十分妥帖,为皇上解决了不少烦心的事。” 奉临点头:“是啊。所以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朕还真是不敢小觑这对父女了。” “皇上变了。”严一凌叹了口气。 “什么?”奉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怎么变了?” “皇上从前可是很多顾虑,也不愿意轻信旁人。怎的今天臣妾的话,皇上您就不加怀疑呢?”严一凌亲昵的凑在他身边,看着他微微发烫的脸庞。 “朕答应过你,要相信你,不疑心你。是你忘了么?”奉临揽着她,温和的笑着:“就算你说的不是真的,不是对的,只要你认为对,朕也会帮你一起去做。” “……”严一凌摊了摊手:“皇上这么说,倒像是只想惯着臣妾了。是不是您瞧桦妃年轻貌美。又乖巧可人,便觉得她是那么的温柔善良,对她完全不会有一点防备?” “吃醋了?”奉临笑意渐浓?“让朕尝尝你酿的这醋,到底酸不酸……”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七十章:狠心 当夜和亲王奉掣入宫了。 碍于皇上不在苍穹殿中,他只好潜藏在暗夜之中,不叫人发觉。 有那么一瞬间,奉掣在想,倘若自己才是这宫里的皇帝,这所有的一切都捏在他的掌心。那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什么样的感觉。 然而,他仅仅是想体验一把,却没有这样的贪婪。 皇城墙里禁锢的,再富丽堂皇都好,也守不住一份人心。这样的魔窟,他还真是一点也不稀罕。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栖心宫的侧门外。 奉掣饶是一想,便觉得怪不妥当的。转身就要走。 “和亲王好大的胆子,竟敢屡次擅闯后宫。”徐天心也是闲来无事,便绕着自己的宫殿闲逛。怕这么晚披头散发的吓着别人。没想到,竟然还是遇到一个。 “哇!”奉掣回过头,被她这副尊容吓的一颤:“你这是干什么?” “扮鬼喽!”徐天心不以为意:“成日里不是绾发髻就是上彩妆,还要传束腰的宫装直挺挺的走。多累人。夜色多好,掩饰了许多的浮华,我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走在这里,你便以为是见到鬼了。” 听她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话,奉掣还真是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问题是:“你不修边幅没人管你,你披头散发也无妨,但是用不用一身白袍子,用发丝遮住脸,还涂的一脸青色,咬着个血红的舌头随风摆?” “怎么了?这样才逼真啊!”徐天心不以为意。 “……”奉掣心想,要不是听得出她的声音,方才转过身的一瞬间,一拳头就打过去了。还会给她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机会。 “诶,不对啊!”徐天心才回过味来:“王爷你不是一向冷傲,说话都不超过五个字嘛?方才指责起人来。一张嘴巴巴巴巴的不是挺能说?” 奉掣没有理会她,皱着眉转过身去:“你能不能把自己收拾一下再和我说话,我总有一种想要一拳揍过去的冲动。” “……”徐天心撇了撇嘴。 虽然不情愿,但是安全起见,徐天心撕掉了粘在下巴上的红舌头,把头发拨弄好,扯下裙褂上的一块布擦了擦脸,然后才道:“好啦。” 奉掣这才转过身:“如此就好。” “你还没说呢,生更半夜的,你入宫做什么?”徐天心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想必是没走正宫门吧?这皇宫里也是,就不能有个出类拔萃的戍卫么?每一次你们都是这样来去自如的,羽林军、禁卫军都成了摆设。” “呵呵。”奉掣笑了起来:“皇帝都没有意见,你倒是一脸的不情愿了。” 徐天心撇嘴:“我这叫多管闲事。”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栖心宫后的一片竹林。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奉掣看了看她:“宫里的日子这么无聊,都把你逼到要装神弄鬼了,干嘛不跟着颜瑜公主出宫。离开这里?” “嘘。”徐天心不由的绷紧了神经:“能不能别提这个。不知道隔墙有耳?” 奉掣笑的不行:“你装神弄鬼不怕被人发现,夜深与本王相谈甚欢,也不怕被人发现。本王不过随意提了个名字,你倒是怕了……” “我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公主。”徐天心摸了摸自己的眉头,认真道:“这可是比我的命更要紧的事情。” “是吧。”奉掣想了想,他入宫也是很要紧的事情。但有些话,究竟是憋在心里好,还是说出来才好,一时间她真的没有决断。 徐天心很敏感的觉出他有心事,便道:“若是觉得我还算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不妨说说。” 奉掣看着她:“我告诉你了,不就等于告诉了皇贵妃。告诉了皇贵妃,不就等于告诉了皇上。那我还不如直接告诉皇上,何必兜圈子!” “你真的不同了。”徐天心听他说了这么多话,只是有点想笑。“从前的和亲王,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想解决一件事。处理好了之后,就离开皇城离开封地,永远不再回来。”奉掣叹气:“这里终究不适合我,而我,只想过随心所欲的日子。” “这是什么意思?”徐天心其实明白,但还是问了。“你不想当亲王了,要去过闲云野鹤一样的日子?须知道,多少人羡慕你生就荣华富贵,恨不得能沾亲带故的得些福荫呢,你倒是偏偏相反。” 奉掣凝眸而笑。 “不过无妨,我就喜欢有你这样的。”徐天心指的是,她就是喜欢像他这样特立独行的人。何必拘束在条条框框、规规矩矩之中呢? “我没听错吧?”很显然,奉掣是曲解了她的意思。 “呃?”徐天心的脑子里,此时此刻只有向往闲云野鹤那样的自在生活。倒是没注意和亲王的表情。 奉掣站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可警告你,我不是奉擎,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亚农丽巴。 他的语气很是不好,带着薄薄的愠怒。 徐天心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拂袖而去。“什么啊?什么不是奉擎?” 撇了撇嘴,她闷闷道:“怎么皇家的人都是一个毛病?” 说完,便释然的穿过竹林,返回自己的寝室了。想起和亲王气鼓鼓的模样,徐天心还是挺高兴的。她就喜欢自己很平静的样子,然后把人气个半死。 尽管她还真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生气了。 “皇上。”心里头不舒服,奉掣直接就来到了小院。 虽说皇上不让人打扰,但是那些戍卫也根本就拦不住他。 木床上,严一凌睡得正香,身边的人忽然动了一下。她闭着眼睛,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 奉临也有回应她,只是心思更多的落在了窗外那人身上。 半天,看着她没有再动,他才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披好衣裳。走到桌边倒了一盏茶,端着走了出去。 奉掣已经走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下等着,见皇帝缓缓而来,不由冷笑一声:“臣弟这是搅扰了皇上的温柔梦。”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很像奉擎。”奉临顺手把茶递给他:“润润喉吧。” “什么?”奉掣有些不懂。接过茶盏,他一饮而尽。顺手就把杯子扔去了远处。 “油嘴滑舌。”奉临冷着脸却在打趣他。“说吧,怎么样了?” 奉掣想了想,道:“车迟国不肯退兵。据说司徒石已经被夺权,现在掌控局面的是他哥哥,司徒顽。司徒顽的目的,就是要一举歼灭天朝,从我们手里抢夺金银珠玉,沃土江山,一统四方。皇兄你是知道的,现下诸国之中,也就唯有车迟能与我们抗衡。” 奉临点了点头:“便再没有别的了?” 这话问的奉掣有些心虚。他不想将奉擎的打算告诉皇上。“皇兄觉得应该还有什么?” “这几次,朕的部署都不胫而走的传到敌方耳朵里。偏偏朕要打探的消息,却一样也没能如愿。”奉临眸子里酿出了些凉意:“你别告诉朕,这些只是巧合。朕身边,不光有车迟国的探子,也一定有内鬼与歹人里应外合。且这个人,还是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整盘棋输赢的一步棋。” 奉掣饶是想了想:“朝廷的事情……皇兄不该问我。” “难道你不是这一盘棋里的某一颗子么?朝廷,到底不是朕一个人的。” “皇兄,您又何必如此?”奉掣很是不安。 “如此说来,你便是真的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奉临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冷。“你不说,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危害整个朝廷。” 奉掣想了想,终究还是摇头:“皇兄你洞若观火,你都查不到的事情,臣弟如何能查知。或许只是机缘巧合,或许我们心里都有怀疑的对象,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好,这不是能信口开河的事情。臣弟愿意为皇兄效劳,但……不能凭空去猜测或者污蔑谁,您是知道的,这不是臣弟的性子。” “哼。”奉临冷蔑道:“在朕眼里,你首先是弟弟,随后才是臣子。可如今,你对朕的恭敬甚至可以说是提防,早已超出了手足之间该有的范畴。你防备朕,是为什么?你怕朕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皇兄。”奉掣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您不要逼我。” “是奉擎对不对?”奉临冷叹了一声:“朕就知道是他。” “不是。”奉掣连忙摇头:“他不会的。” “他记恨朕不是一日两日了。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隐情和因素。”奉临知道,一则是为了娘亲的事,另一则便是为了碧儿。 “朕不是恨他倒戈相向,而是恨他不敢真当真枪的与朕较量。竟然做起了这样低三下四的事情。他以为凭借他的小聪明,就能利用车迟国来剿灭朕?就不想想,若真的得偿所愿,他有什么本事能摆脱车迟?最终,也只会落得下磨杀驴的可悲下场。而父皇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以及朕这些年的辛苦劳作,就都要毁在他的手里了。即便如此,你竟然还要替他隐瞒。奉掣,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兄。”奉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一时糊涂,他不会乱来的。” “他是否乱来,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居庸关一役,要么朕大获全胜,要么他血溅三尺。”奉临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温度:“你既然来了,就在皇城里等着看好戏吧。朕会叫人安排个住所给你,等分了胜负,你再来恭贺朕亦或者是你的好哥哥。”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七十一章:暗藏 “你不能这么做,骨肉血亲,手足兄弟,难道非要自相残杀不可么?”奉掣一脸的惶恐:“皇兄,奉擎不过是一时糊涂,误入歧途。臣弟求您,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奉临勾起薄薄的凉唇,眸子里闪烁着霜意:“朕如何不想给他机会。上回你们同来见朕,朕不是已经问过他了么?” “皇上……”奉掣很是难受:“这次情况不同。倘若居庸关一役真的打起来,那天下的人就都会知道他违逆皇帝,背叛手足,他会成为天朝的罪人。将来下黄泉,也无言面对父皇。皇上,臣弟求您三思,您真的不能这么做。” 奉临冷笑起来:“朕与他之间,你到底还是更亲他一些。奉掣,不管怎么说,朕都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你绝对不能背叛朕,更不能离开皇城。否则……你与他同罪论处。还有一点,你方才说的不确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若是输了才会是天朝的罪人。可他若是赢了,那朕才是罪人。” 奉掣跪了下去,毕恭毕敬道:“臣弟愿意前往居庸关,制止肃亲王继续犯错。并向皇上保证,将他押送至皇城,由皇上发落。趁着还没有闯出大祸,就请皇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臣弟保证,一定会好好劝阻,求皇上您开恩。” “你不必再求朕,朕决心已定。”奉临阴冷的目光划过他的脸庞:“奉掣,朕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兄弟,所以,别叫朕失望。” 奉掣还想说什么。心口却沉闷的叫他难以发出声音。他仰起头,惊恐万状的看着皇帝:“茶……有毒?” “是。”奉临毫不犹豫的点头:“朕在里面放了一颗无色无味的药丸。你服用之后,武功尽失,形同废人。这段日子,朕会安排专人好好照顾你。你放心,待朕解决了和奉擎的事,朕便会给你解药,慢慢的,你的功力也就恢复了。” “皇上,你为何偏要这么做,臣弟求您,在此事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臣弟求您开恩。”奉掣不由的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走。最起码,他也要给奉擎送个信儿,叫他适可而止。可是身子渐渐的僵硬起来,手脚都不听使唤。明明很想大声的说话。却发现喉咙越来越紧。“皇上……” “奉掣,你知不知道你错的太离谱了。”奉临阴沉着脸,静默的看着他。“其实你早就知道奉擎大打算,从你撸劫皇贵妃离宫开始,你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朕不说,朕装聋作哑,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便是要给你们机会醒悟,便是要让你们知道,朕愿意原谅。可惜,你糊涂至极,差点害死了皇贵妃。之所以朕不去追究。都是看在皇贵妃的面子上。她不愿意供出你,朕便如她所愿。只是你太叫朕失望。” 身子僵硬的厉害,奉掣几乎动不了。拼命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竟然也只是徒劳。甚至,连他的嘴巴都不受控制了。“皇上……求求你……” “来人。”奉临凝眸,表情威严的骇人。 小侯子赶紧快步奔过来:“皇上有何吩咐。” “把和亲王塞进大木桶里,送去行宫。叫人仔细看着,不许有半点差池。最要紧,不许任何人跟他讲话,更不许让他送出一个字去。”奉临看着歪倒在地上的和亲王,表情非常的坚决。“你不要怪朕,是你逼朕非要如此不可的。” “皇上……”奉掣已然发不出太多的声音,歪倒在地上由着戍卫将他抬出去。 真的是怪他没有当机立断,将这件事情尽早禀告皇上么?可即便他说了,皇上又会有怎么样的决断? 奉掣实在是没有半点法子,到底还能怎么样? 解决了这件事情,奉临心里舒畅了不少。后宫自然有要拔出的隐患,但是前朝的事,才让他真正的不敢分心。 转身回到小房子里,见床上的人还软软的睡着,奉临心里踏实了一些。 脱下披在身上的袍子,轻手轻脚的走上去。再一次,缓缓的将她拥在怀里。这一晚,注定是要这样安然舒心的睡过去。 奉临轻轻的吻了她的脸侧。 怀里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碧儿,再过些日子,朕和你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麻烦了。知道么?” 说完,他轻轻的闭上眼睛,拥着她入眠直到第二日天明。 严一凌醒过来的时候,皇上早就去上朝了。 她唤了素惜进来,见素惜捧着一套新的茶盏,不由奇怪。“这是从哪里来的?” 素惜道:“皇上昨晚口渴,下床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个杯子。早起临走的时候叫汪泉跟着去取,这是才拿来的。”亚农狂技。 这套茶盏,一共就只有一个茶壶,两个杯子,和之前用的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 “都是小事,也劳烦皇上牵挂着。”严一凌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宫吧。” “奴婢这就去打水端进来给您洗漱。”素惜欢喜的说。 待她走出去,严一凌才下了床。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水,又放了下来。 ———— “妹妹,怎么样,在这里还住得习惯么?”桦蕊的声音很甜美,如同树枝上滴滴沥沥的黄鹂鸟。走进熙春园,兀自带着一缕清香。 莫嘉听见声音,很快就迎了出来:“是桦妃姐姐来了,快请,里面坐。” “我瞧你这气色是真的好多了。”桦蕊不禁啧啧:“换了个地方,住着舒心,也难怪气色会好得多。” 点一点头,莫嘉很是高兴的说:“皇贵妃娘娘心疼臣妾,这里处处都好,什么都不缺。自然,这件事情能圆满解决,也是多亏了姐姐你提点。” “怎么这样客气。”桦蕊笑着让侍婢送上了糕点:“本宫听说你近来口味偏酸,就让人做了些酸梅膏、乌梅饼,还有可口的梅子茶。你尝尝看。” 莫嘉笑意盎然:“姐姐真是太有心了。倒是妹妹疏忽,您都坐下这么半天,茶还没送到。萃馨你赶紧去沏茶。” “是。”萃馨站着没动,本来是想提醒莫嫔,不是什么人送的东西都能吃。毕竟这桦妃一直都叫人看不透,从前也不大接触,谁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既然莫嫔坚持,她只好去奉茶。 心里还是隐隐的不安。毕竟这个孩子不光是莫嫔的指望,也是她的指望。 “是不错。”桦蕊仔细的看了看里面的布置:“多半也换了新的。足见皇后娘娘的话还是管用。” 言外之意,若不是有皇后娘娘的吩咐,皇贵妃也不会这么痛快就办好了这件事。 莫嘉点头:“姐姐有所不知,昨日臣妾从御花园离开,就被带来了这里。当时皇贵妃也在……” “是么?”桦蕊其实是知道的。皇贵妃的人急匆匆就把莫嫔带来了。想来是皇贵妃憋了一肚子气,朝她撒火。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这么一大早的赶过来,一是想献殷勤,让莫嫔知道她的好。二是,想旁敲侧击的问清楚,皇贵妃到底都说了什么。“皇贵妃娘娘真是雷厉风行,说办就马上接了妹妹过来。” 莫嘉幽幽的叹了口气。“姐姐有所不知……” 后面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妥当,莫嘉垂着头,方才一脸的喜气转眼就不见踪迹了。 “你这是怎么了?”桦蕊故意装出好奇而又懵懂的样子。“妹妹,孕中是最忌讳多思的,忧能伤人,更伤胎。所以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做姐姐的即便帮不上忙,也总能听你倾诉,舒缓郁结。” “娘娘她……责备臣妾没有良心。”莫嘉低着头,说话的时候,眼里只有委屈。“说若不是她在宫门外救了臣妾,臣妾早就没命了。可一转头,臣妾就去向皇后娘娘投诚……姐姐,其实哪里是这样的。臣妾不过是想尽快摆脱那裴贵嫔而已,又怎么敢冲着娘娘去?” 桦蕊握住她的手,轻柔的宽慰:“妹妹别多想了,毕竟这件事情咱们的确冒了险。在御花园恳求皇后娘娘的时候,也的确让皇贵妃颜面挂不住。她不是心甘情愿的给妹妹迁宫,心里自然会不舒服。不过……” 话锋一转,她殷勤道:“皇贵妃娘娘说完这些话,心情也就畅快了。到底娘娘是大度的人。只是妹妹你啊,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别想太多。等孩子落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的皇上可是最疼孩子的了。” 莫嘉可不相信皇贵妃真的能那么大度。也没瞧出来皇上哪里心疼孩子了。先前她帮着裴贵嫔照顾两个小公主,也没见黄是那个去瞧过几次。“可是姐姐我……还是会担心。” “没事的,长日漫漫,若是得空,我便来陪着你。”桦蕊轻巧的笑道:“妹妹或许不知,其实曾经我也怀过龙胎,可惜……跟那个孩子没有缘分。所以现在陪着妹妹,能看着你的肚子一天一天的隆起,对我也是一种补偿。只要你不介意。” “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莫嘉回握住桦妃的手:“这宫里,臣妾举目无亲,宫外,又没有能倚仗的母家。也就亏得姐姐还与我亲近,愿意为我出主意,妹妹感激不尽。” “这样的话,说着就生分了。既然咱们都以姐妹相称了,就别说这么多见外的话。妹妹,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多多帮你的。不都说这一根筷子容易折,两根筷子就结实多了。咱们互相扶持,皇上帮衬,一定能让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说到这里,桦蕊伸手去摸了摸莫嫔的肚子:“倒是听说裴贵嫔今天就要回宫了。妹妹可得当心些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七十二章:搅局 从熙春园出来,桦蕊更加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皇贵妃真的失了常性。原本的她,可是不会在旁人面前说这样凌厉的话,即便心里不满,也多半是不吭声的看着。如此一来,只需要叫人再往那香料里放点好东西。就有好戏看了。 打定主意,她便让叶梅陪着自己去内务局。 还没走多远,迎面就碰到了乔贵嫔的近婢——田姰。 “桦妃娘娘金安。”田姰一脸的鄙夷,神情淡漠。 桦蕊知道,这是她家主子的脸色,并不怎么在意:“熙荣园与熙春园到底是近的。这么好的春光景致,乔贵嫔怎么不出来走走?” “我家娘娘可没有桦妃您这种闲情逸致。”田姰捕捉到桦妃眼角眉梢的得意。足可见,她要做的事情进展的还比较顺利。 “是么?”桦蕊不懂:“那乔贵嫔都在忙些什么?” “桦妃娘娘您一双巧手,给将士们做了不少靴子。我家娘娘说了,穿的再好,不如填饱肚子。所以奴婢将宫里富余的银子都送去了内务局,叫他们多准备些精粮送去。奴婢便是去办这件事情了。”田姰轻巧的笑起来:“边城的将士忠君爱国,想必不久就会凯旋而归了。” 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桦蕊明白。这是他们在催促自己加快速度行事了。“那很好,本宫也盼着凯旋的消息。到时候,皇上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乔贵嫔依仗母家的荣耀,封妃也指日可待了。” “承娘娘您贵言。”田姰屈膝:“奴婢还要向娘娘复命,就不陪您多说话了。” “真是受不了,什么玩意儿。”叶梅小声的嘀咕着。 桦蕊瞥了一眼叶梅:“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与其你花心思去烦这些事,还不如咱们自己做点让自己痛快的事情好。” 叶梅最喜欢桦妃这样温和的性子,愧笑道:“奴婢知错了,娘娘,那咱们现在就去内务局,挑些好缎子准备夏衣吧!” “嗯。”桦蕊点头:“听说日前才有一批缎子送进宫。皇后宫里和皇贵妃宫里的已经送过去了,咱们现在去正合适。” 两人说着笑着,也不觉得走了有多一会儿,就到了内务局。 管事的小太监殷勤,连忙就迎了过来。“桦妃娘娘金安。” 桦蕊和悦一笑:“起来吧。本宫听说新送来不少夏季的衣料,你领本宫去瞧瞧。” “是,娘娘请随奴才过来。”那小太监很自然的就将桦妃带去了衣料房。 “娘娘,新进宫的衣料都在这几个架子上。您请慢慢挑选。”小太监恭敬的站在一旁。 “好。”桦蕊触及了面前的衣料,摸起来很舒适。“入夏还是穿清爽的颜色会比较好,只是不知道淡绿色的适不适合本宫。” 叶梅喜滋滋道:“娘娘您肌肤白皙,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了。” “是么,那等下再挑些衬里。上回有几套浅色的衣服,搭配的深色衬里不大好看。这回咱们自己挑好,也方便绣娘们赶制衣裳。再过些日子,各宫都要做,怕是她们也忙不过来。” “娘娘说的是。”小太监瞧桦妃选中了一块淡绿色的衣料,便问:“要不要请绣娘过来。连花样也一起选好,顺道给娘娘您量量尺寸。” 桦蕊想了想:“不急,等下我都选好了抱着过去就是了。” “是。” 正说着话,景云春走了进来。“呦。桦妃娘娘您来了。奴才给您请安。” “是景公公啊。”桦蕊温然笑道:“本宫正在说呢,新进宫的这些料子都不错,足可见景公公您的眼光好。” “娘娘过誉了。”景云春略微有些谄媚:“其实还有一些料子也都不错,只是架子有限,没有摆上来。奴才瞧娘娘挑的都是清爽的颜色,不如随奴才去看看其余的。” 桦蕊很高兴,道:“也好。这样吧,叶梅,你去选几块好看的李子,叫这小公公替你抱过来。大约,要五六块。你知道本宫平日里喜欢的花色对么?” “是。娘娘您放心,奴婢都记得,一定好好甄选。”叶梅很是高兴。 桦蕊召唤她附耳过来,轻声笑道:“等会儿也给你自己选两套。回头叫绣娘一起做了,只当是本宫要的,送你便是。” “多谢娘娘。”叶梅欢喜的不行。 如是,桦蕊便跟着景云春走到了里间。 景云春放下了帘子,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觉出外头没有人,才压低嗓音道:“香料的事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咱们还要不要继续?” “自然是要。”桦蕊紧绷着脸色:“不但要,还要加重分量。你做好准备,再有几日便要动手。” “可是……”景云春有些不敢想。“有件事情我一直有怀疑。” “哦?”桦蕊谨慎的看着他:“什么事情,你说说看。” 深吸了一口气,景云春轻声说道:“前些日子,乔贵嫔来过内务局。特意问奴才药了好几种香料。其中就有皇贵妃娘娘用的……和皇上用的。您是知道的,皇贵妃娘娘位分尊贵,她宫里的香料除非是皇后娘娘要用,否则旁人根本不能。再有,皇上所用的香料,气味略苦,也并非嫔妃们喜欢。尽管是还要了别的几样,可奴才总觉得这里……”亚何吐划。 桦蕊深吸了一口气,淡然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乔贵嫔已经猜到了这些事?” “是。”景云春道:“奴才也害怕……是皇贵妃娘娘猜到了,借乔贵嫔的手来问奴才要。所以当时,奴才不敢不给相同的,怕一旦被皇贵妃发现了痕迹,那可真是要掉脑袋了。” “乔贵嫔。”桦蕊仔细的去想这些事,心里有些不宁。“你说的也有道理,乔贵嫔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头脑,但不代表她真的就那么蠢。何况司空楚月和皇贵妃的关系一向交好,说是她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了,可谁有知道是真是假。她们越是小心谨慎,就越是可疑。” 景云春点头:“这件事情筹谋了这么久,香料里混合的药粉含量也是特别谨慎。奴才也不想就这么白费心思,可若是皇贵妃已经察觉了,咱们再这么做,就只能是等着被抓。奴才的建议是,娘娘您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此事……只有搁置。” “搁置?”桦蕊连连摇头:“本宫忍气吞声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尽快实施计划。且外头现在的局势,你也不是不知道。骤然搁置计划,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就再想其他的办法吧!”景云春当心桦妃冲动:“娘娘,奴才在宫里潜伏了这么多年,才总算是熬到了内务局总管的位置。这个位置,为咱们实施计策带来许多便利。倘若因为一件拿捏不准的事情骤然荒废,奴才只怕也没办法向主子交代。到那个时候,再若要安插人进来,只怕也是不容易。” “所以你无论做什么,都要找好替死鬼才能!”桦蕊深吸了一口气:“总之,先搁置。让我去试探试探乔贵嫔。她知道什么,知道多少,随后咱们再行动也不迟。” “也只有如此了。”景云春眸子里多有不忍:“娘娘,奴才还有一事……”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桦蕊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你要明白,许多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主子若不高兴,咱们就都没有好日做过。” ”是啊。“ “这内务局是怎么回事?就没个喘气的?” 两个人正说在兴头上,忽然听见外头是杨妃的声音。 景云春不由得一颤:“娘娘,杨妃她……” 桦蕊冲他微微摇头,顺手抱起了一匹布扔给他,自顾自的往外走。“杨妃姐姐来了。” “桦妃?”杨絮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从门帘里走出来。“你怎么在里面?” 景云春随后也跟着出来:“奴才给杨妃娘娘请安。” “呦,景公公?”杨絮很是诧异:“你怎么在里头?还亲自抱着布匹?桦妃娘娘好大的面子。” “姐姐说笑了。”桦蕊走上前去,热络的握住杨妃的手:“新进宫了许多料子,臣妾想择几块清爽的。有嫌这些太艳丽,便央求景公公把库藏的都叫我瞧一瞧,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合心意的。” 景云春手里捧着的,是一块鹅黄色的薄缎子。 “妹妹眼光不错。”杨絮走过去,抚摸了一下。“这料子不错,花色也别致。只是景公公你这就不对了,既然有好东西,干嘛藏着掖着,是怕本宫要么?” “奴才岂敢,奴才岂敢,杨妃娘娘见笑了。”景云春一脸的惶恐:“实在是这一批入宫的料子特别多,架子上都摆不下了。奴才正准备先收拾好过季的衣料,再慢慢的摆出来,实在也不敢藏着掖着。” 看他焦急的直冒汗,杨絮轻轻抿唇:“你也不必这么惶恐,我不过是多说了一句。只是这个颜色,还有么?挺好看的,我也喜欢。” “这……”景云春连忙摇头:“娘娘恕罪,这个颜色就只有这一匹。其他的或深或浅,相差的有些多。不如娘娘您再瞧瞧……” “我就喜欢这一匹。”杨絮慢慢的抿唇:“你说这可怎么才好?” 桦蕊才懒得和她争:“姐姐喜欢,那这一匹缎子姐姐就拿去用好了。左右还有其他的花色,妹妹再去挑一匹也就是了。” “桦妃就是桦妃,最大度了。”杨絮心满意足的吩咐小娟:“把缎子收下。” 随后还不识趣的指了指一匹藏青色的:“妹妹不喜欢娇艳的颜色,这一匹不错,适合你。沉稳又内敛,看着清清爽爽的,实际上多少色浆染就成这样,谁又知道呢。景公公,这一匹你包起来,送到桦妃宫里,就当是本宫送的。” “多谢杨妃姐姐。”桦蕊一脸的不情愿,却也拿她没辙。只是但愿这杨妃只是凑巧过来,而非故意。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七十三章:双倍羞辱 捧着料子出来,小娟有些不明白。“娘娘,这鹅黄色也没有多好看,您何必非要和桦妃争呢?” “就是觉得桦妃怪怪的。”杨絮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反正很别扭。 “奴婢倒觉得,桦妃娘娘性子挺好的啊。又不会和娘娘您争辩。还对您客客气气的。”小娟哪里知道这桦妃的心思有多深。何况不了解桦妃的人,都看不出她的心有多毒。 所以杨絮一点也不在意:“你能这么想,只是代表你没有看头桦妃。她呀,可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娘娘,奴婢就是觉得,桦妃如今的势头也不错。毕竟父亲在朝里为官,又得皇上的倚重。她没有跟您计较这些小事,说明还是敬重娘娘您的。您有何必不给她好脸色看。“小娟是担心杨妃,才和皇贵妃闹的不愉快,万一再得罪了桦妃,往后的日子肯定就难过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杨絮。“我说是哪里别扭呢,原来是这样。” “娘娘……”小娟不到明白:“您的意思是……” “桦妃的家世现在已经比过我了,且她年轻貌美。又颇有心思。处处都比我好,处处都比我优胜,那她为什么要让着我?怎的就不和我据理力争,争锋相对呢?谁又喜欢将自己选中的衣料拱手让人。她这么做,便是想要尽快打发我走……” 这么一想,杨絮马上就回过味儿来了,转过身又走了进去。 彼时,桦蕊是真的在挑选衣料,且侍婢叶梅也在旁边伺候。 “杨妃姐姐怎么回来了?是不是觉得一块料子单做太费事,也和臣妾一样想多挑几块?” 杨絮一把从小娟怀里,将那匹鹅黄色的料子扔在桦妃脚前。 “啊!”这突然的举动,把桦蕊吓了一跳。“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桦妃,你是喜欢这块料子么?你当本宫没有脑子?”杨絮一脸的怒火。 小娟不明所以,惊慌的劝道:“娘娘,您别动怒,有话好好说。当心玉体。” “你别吵。”杨絮白了她一眼:“若真是你千挑万选的料子,你会舍得给本宫么?方才本宫近来的时候,你和景云春在后面到底做些什么?摆明了是想扔个东西给本宫,就打发本宫走。你当本宫是傻子,会领你这份虚情?” 不得不说,杨妃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桦蕊忙不迭道:“姐姐,您真的误会了。臣妾一向不喜欢与人起争执,何况不过是一匹料子。宫里的衣料这样多,谁拿去做衣裳也都一样是穿给皇上看。臣妾又何必计较。再说姐姐走后,我便吩咐景公公将类似的都找出来。回头择一匹差不多的来做衣裳,也是很好的。为着这样一点小事,犯不着生气。” “你的意思,就是说本宫小气喽?”杨絮没给她好脸色:“你以为施以小恩小惠。本宫就会领你的情?今儿不把话说明白,没完!” 小娟禁不住拉了拉杨妃的衣角,一脸担忧:“娘娘,其实这一匹料子挺好看的。您和桦妃娘娘都极有眼光。不如就这么算了好不好。咱们去绣院请绣娘量好尺寸,裁制新衣吧?” “不成。”杨絮就是故意要闹。虽然她不知道桦妃到底要干什么,但既然赶上了,就不能这么轻易的叫她掩饰过去。否则,还真当后宫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是聪明的呢! 桦蕊叹了口气:“杨妃姐姐到底要臣妾说什么?若不是喜欢这料子,何必捧了来?姐姐心情不好妹妹能体谅,可内务局这么多奴才,传出去了,对姐姐的名声可不好。” 这一次是正正经经的使了个眼色。 杨絮一抬头,发觉门口堵着不少来看热闹的奴才,登时就火了。“你们成日里吃着朝廷的俸禄。却闲的难受是不是?要本宫禀明皇后,多给你们找些活干好,还是直接把你们打发出宫好?” 她这么一问,奴才们吓得不轻,连忙散开了。 桦蕊抿唇笑了下:“姐姐,您这又是何必呢?臣妾可没敢惹您不痛快,您又何必自己找不痛快。” “我就是喜欢没事找事做,你不爽就别忍着啊。”杨絮瞥见帘子再被掀开,景云春连同两个小太监捧着十数匹缎子出来,毕恭毕敬道:“两位娘娘请看,类似的颜色和款式都在这里,若是喜欢,都可以拿去做夏装。奴才新调任来内务局,还不曾记得清楚各宫娘娘喜欢什么,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两位娘娘多多担待。” 衣料或许真的没有问题,杨絮也没从景云春身上找出什么疑点。心想,也许自己真的是疑心病发作,便只是淡然一笑。“都不错,不过根本就不适合本宫。” “姐姐……”桦蕊倒吸了一口凉气:“要是姐姐不喜欢,不如妹妹再陪着你挑选些不同的颜色可好?” “我想起来了。”杨絮一把搡开了桦妃:“我之所以不高兴,就是不喜欢你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我和你有什么来往,你犯得着在我面前这样假惺惺的么?你以为你这么做了,我就会给你好脸色看?桦妃,谁也不是傻子,你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别当我不知道。” 桦蕊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杨妃姐姐。今日的事情,我已经诸多忍让。并不是因为怕你什么才会这样,而是觉得,都是同一宫的姐妹,没有必要互相刁难。前几日的事情,妹妹我确实是无心的。引起了姐姐你和皇贵妃娘娘的争执,妹妹深感愧疚。也正因为如此,妹妹才愿意将自己喜欢的衣料赠予姐姐,本来是好心,反倒引起姐姐的误会了,真是抱歉。何况,那一日臣妾也替姐姐挡了鞭子,即便姐姐你不顾念臣妾的好,也总归不必说这样的气话。难道你喜欢我对着你张牙舞爪,伶牙俐的说话么?”亚何大圾。 言罢,桦蕊让叶梅捡起了地上的衣料:“姐姐不喜欢不要紧,这些衣料来之不易,妹妹可不想这么浪费。” “你现在,不是已经张牙舞爪,伶牙俐的在对本宫说话么!你替我挨鞭子,到底是为我好,还是为了你的贤惠名声,我心里有数,皇贵妃心里更有数。别以为会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强调,旁人就得让着你。桦妃,心眼太多的人,注定不会有好下场,你信么?”杨絮白她一眼,一脸的刻薄。对待这样的人,何必给她好脸色看。 她总觉得,撕破脸都是好的,总比假惺惺的强许多。 听完这番话,桦蕊瞟了一眼景云春:“景公公也陪着姐姐去里面挑选些满意的衣料吧。以免姐姐觉得臣妾是仰仗母家的权势而被特殊照顾。” “叶梅,咱们走。”桦蕊被杨絮闹得心神不宁的。不得不说,这杨妃还真是嗅觉灵敏,仅仅是叫她瞧见了与景云春说话,便生出了这样的疑窦。看来……还真是不能就这么冒然的行事了呢! 带着怒气往外走,才迈出门槛,啪的一巴掌就落在自己的脸颊。桦蕊瞬间就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嗡嗡的作响。 “娘娘,您没事吧?”叶梅也是惊得不行。“徐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徐天心不以为意的举起了自己方才捆打桦妃的手,把手心竖在叶梅眼前。“本宫的蜜蜂落在桦妃脸颊了。若是不一巴掌打死,那蜂尾毒针扎进去了,桦妃的脸可就彻底毁了,本宫这么做也是为桦妃着想。” 桦蕊只觉得半边脸都麻了,又急又气,脸色自然是不好看:“到底是徐妃不想蜜蜂蛰了本宫的脸,还是故意要让蜜蜂蛰本宫的脸?你这一巴掌,一点也不必蛰的轻。你想羞辱本宫,拜托你用个聪明一点的法子,是当本宫不敢还你这一巴掌么?” 说话,桦蕊便举起了手。 徐天心一点妥协的样子都没有:“你打一下试试看。” “打就打。”桦蕊咬着牙牟足劲儿扇过去。 徐天心轻而易举就避开了,非但如此,一反手拽住桦妃的手腕,竟然将人摔倒在地上。“这一招,叫做借力使力。你用了多大的力气打我,便会摔得多疼。” “你……”桦蕊爬在地上,只觉得左肩也被摔麻了。“你们凭什么这样欺负人?太过分了。” “欺负人?”徐天心冷笑起来:“桦妃是第一天认识本宫么?难不成你是今天才知道本宫最擅长的就是欺负人?” 杨絮咯咯的笑了起来:“你们说说,这会武功该有多么好啊?本宫在这里费尽口舌,训斥了半天,人家还在巧言令色,只觉得自己没错。徐妃你这一两下子,就把人治得服服帖帖的,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呢。什么时候有空,不如也传授我几招,下回谁再要是在本宫面前多口多舌,不把她抽的面肿如猪,那就是对不起你的栽培。” 徐天心抿了抿唇:“好是好,不过你吃得了苦么?” “自然。”杨絮笑得合不拢嘴:“瞧着被打成这样的芙蓉面,自然就不觉得有什么辛苦。” “那倒是。”徐天心清冷一笑:“打完之后,的的确确是舒坦了不少呢!” 两个人一唱一和说的好不热闹。 桦蕊咽不下这口气,徐天心不是头一次欺负她了。如今这杨妃也要如此。她若还是一味的忍气吞声,只怕她就要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了。 如此一想,她咬着牙自己站了起来:“我本无意与你们冲突,是你们欺人太甚,这件事情,我一定要禀明皇上皇后,请皇上皇后为我做主。” “随便你。”徐天心毫不在意:“只是告状趁早。别等回头脸没那么红肿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七十四章:告状 毓秀宫中,沈音苒正惬意的喝着茶,看着窗外清风吹动树枝轻颤,心中宁静。 春日里的阳光甚好,她总是喜欢坐在软榻上看景。每每如此,脑子里总是回忆起从前的事情。而多半都是她与皇上年幼的事情。单纯而温暖。 依兰有些不忍心打搅。只是轻轻走了进来。 手里的茶喝完了,沈音苒想唤她的时候,才发觉人就站在门边。“是有事么?”亚何华亡。 依兰点了点头:“外头桦妃娘娘求见。” “桦妃?”沈音苒有些奇怪:“她若是来,也不必在这个时候。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娘娘猜着了。桦妃虽然没说是什么事情,却是哭着来的。”依兰抿唇:“且一边脸还肿的多高,像是受了委屈。” 沈音苒搁下了茶盏:“她父亲在朝中得脸,她有一贯聪慧,能受什么委屈。且说这宫里,能给她委屈受的人也并不多。能叫她心甘情愿承受的就更不多了。” “既然是来这样一副尊容过来的,想必是要告状。奴婢觉得,这一回桦妃娘娘可不是心甘情愿领受了。”依兰打趣的说。 “让她进来吧。”沈音苒只觉得索然无味:“好好的一个下午,又要纠缠这些烦心的事情了,也是无奈啊!” 依兰屈膝告退。少不得多说一句:“若是这宫里,人人的心都和娘娘一样平静。便都知道春光甚好不可辜负,哪里有能看见是非。” “你这丫头啊。”沈音苒温暖的笑了起来。 不多时,桦蕊便哭哭啼啼的走了进来。“皇后娘娘,臣妾本不该打扰,可是……可是她们也太欺负人了。求您替臣妾做主。” 依兰说的没错,桦妃这脸还真是肿的厉害。沈音苒狐疑的不行,讶异的看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你的脸弄成这样?”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处处忍让,可是她们还是百般刁难。”桦蕊捂着脸,可得可怜。“当日,臣妾的孩子没有了。都是她故意嫁祸了樱妃,现下倒好,臣妾早已经不去追究那件事,可是她还不依不饶。说什么蜜蜂落在臣妾的脸上。若是不狠狠打,会蜇了臣妾。可是您瞧啊,她这一巴掌一点不比蜜蜂蛰的轻。娘娘,臣妾真的是忍无可忍才来求您主持公道的。再这么下去,臣妾还不得被她活活打死。” 沈音苒被她哭的头疼,心里是烦不胜烦的。 但碍于情面,毕竟当时有事,桦妃也时常过来照顾,总不能漠不关心。 “你说来说去,也没说出到底是谁。叫本宫如何帮你。再有,本宫知道你平日里是什么性子,若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来向本宫倾诉委屈。” 她仰起头。吩咐依兰:“去沏茶给桦妃压压惊。”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桦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连贯了。 “叶梅,你来说。”沈音苒问桦妃身边跪着的侍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梅红着眼睛,委屈的不行:“桦妃娘娘的脸是被徐妃娘娘捆打的。在此之前。娘娘还被杨妃娘娘好一阵数落。” 两个人联手欺负一个,沈音苒心想,皇贵妃玩的够大啊。 面上却满是疑惑,蹙着眉头问道:“杨妃何以数落你?” 桦蕊哽咽道:“那一日……御花园里添了好多……凤仙花。臣妾便好心……想给皇贵妃娘娘摘些花瓣……谁知道遇到杨妃……” 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别说了。喝口茶平静一下。你这样断断续续的,听得本宫头都昏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看你这样子,怪可怜的。” 实际上,是挺心烦的。 平静的日子过习惯了,沈音苒不喜欢耳边有一点聒噪。尤其是听女人哭,怎么都是累人。 桦蕊接过了依兰递来的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一盏茶喝的差不多了,总算是平复了许多。 “去洗把脸吧。”沈音苒看她那样子也的确是难受。“洗把脸回来。坐下来好好和本宫说。” “是,娘娘。”桦蕊也没想着自己会哭的这么伤心。想必是这段日子,心里的苦闷太多了,一直都不曾被宣泄出来。这下子,可是积攒了好多怨气,一下子撒出来,心里没有那么闷是真的,可结局会如何,她不敢想。 皇后会真的愿意帮她么?还是仅仅是敷衍一二。 心里没有底,她锁着眉头,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 “皇后娘娘。” “这样子不是清爽多了。”沈音苒示意她坐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本宫。” “是。”桦蕊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道来:“那天臣妾只是一时好心,得知皇贵妃之前收集了许多花瓣做胭脂,想必也会喜欢染蔻丹。心血来潮,便叫奴婢陪着去御花园摘凤仙花。正巧杨妃也来了,问臣妾何以摘这么多,便告诉她是想要送给皇贵妃。于是……难听的话便从她嘴里说出来。” “什么难听的话?”沈音苒知道杨絮刁毒,所以才感兴趣那话有多难听。 “她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叫臣妾不必这么急着巴结皇贵妃。”桦蕊仔细想了想,把那天的经过事无巨细的向皇后说了一遍。 末了,她一脸真诚的说:“皇后娘娘,当时臣妾绝对没有看见皇贵妃来。否则,臣妾一定会阻止杨妃继续说下去。哪知道,杨妃挨了鞭子,也连累了大皇子受伤,皇贵妃心里有气,全都撒在了杨妃身上。加上先前糕点的事情,皇贵妃怕是真的生杨妃的气了。于是这一笔账,就被杨妃算在了臣妾头上……” 想到这里,桦蕊便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沈音苒不动声色的说:“这后宫里,哪有长久的姐妹之情啊。有的不过是弱者依附强者。杨妃机缘巧合,在冷宫里遇到了贵人。本以为这便是她最大的福气,谁知道贪心不足,做妃主不够,还想当贵妃,只怕这才是她对皇贵妃的心病。” 桦蕊不住的点头:“皇后娘娘所言不错,正是因此,杨妃才诸多不满。可臣妾到底也没从中做过什么啊,那贵妃之位,也不是让臣妾夺走了。杨妃姐姐她怎么能……” “你只是不凑巧,被卷进了这件事情。”沈音苒凝眸,片刻才道:“倘若皇贵妃直接对杨妃发作,后宫便会指责她凉薄。有了你从中调剂却是不同了。你想想看,杨妃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她和杨妃的事情。现在却成了你枉做小人,连累杨妃与她反目。所以,杨妃恨你却不恨她。这便是皇贵妃的高明之处。” 字里行间,沈音苒故意流露出对皇贵妃的怨恨与不满。 虽然掩饰的很巧妙,但正是这种细微之处的用心,才叫桦妃更加确信,自己是真的忍不了皇贵妃多久了。 “娘娘,那臣妾该怎么办?”桦蕊哭的很是可怜。“臣妾只想能好好的侍奉在后宫。并不像生出这许多嫌隙。也是为此,才会一直隐忍不发。哪知道今天因为一匹缎子,杨妃姐姐她就对臣妾百般侮辱。臣妾好心将自己喜欢的让给她,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摔在臣妾脚下……” 想起方才的事情,桦蕊泪落如雨。“臣妾不愿意跟她纠缠,已经都要走了。哪知才迈出门槛儿,就被徐妃一巴掌打过来。这还不算……” 桦蕊哽咽着撸起自己的袖子,给皇后瞧手肘的伤:“徐妃有功夫在身,臣妾哪里是她的对手。不等臣妾还手,就被她重重摔在地上。” 沈音苒叹了口气:“那徐妃,就像一匹野马放荡不羁。即便是对着皇上,也是一脸的冷傲莽撞。可惜皇上就是喜欢她那个样子。” “娘娘。”桦蕊起身跪下:“其实先前,徐妃已经屡次与臣妾为难。她一向不喜欢出头,也不屑和妃嫔们争宠,整个后宫之中,也就唯有皇贵妃的话她能听进去几分。臣妾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有些人不用得罪。”沈音苒淡然的笑了笑。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桦蕊明知故问。 “这件事情本宫自会担待,你先回宫去吧。记得叫太医好好检查一下。”沈音苒微微虚目。 桦蕊有些无措,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说点什么。 沈音苒凝眉道:“你放心,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宫里的歪风邪气,若是不好好整顿,只怕后患无穷。” 言罢,她吩咐依兰:“送桦妃回宫,然后请皇贵妃过来一趟。” “是,娘娘。”依兰温和的点头。 桦蕊心里不舒服,又道:“皇后娘娘,这件事情始终是徐妃与杨妃,臣妾没有证据证明是皇贵妃背后教唆,万一当真不是,那岂不是臣妾冤枉了皇贵妃么!只怕……只怕将来……皇贵妃娘娘会更加怨怼臣妾……” “你真是被吓坏了。”沈音苒微微颦眉,眼底只有霜色:“本宫自然会为你担待,你便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了。懂么?” 桦蕊惴惴不安,倒不是她真的怕皇贵妃。而是这件事情一旦挑起了战火,只怕她往后也难以在宫里博个贤惠的名了。万一皇上听信皇贵妃的话,只怕她行事会更加困难。思来想去,她又走到皇后面前,凝眉跪地:“娘娘,要不然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臣妾不想因为以及之身,让后宫生出许多风波。有娘娘您心疼臣妾,那臣妾就不觉得委屈……” 沈音苒冷叹了一声,连连摇头:“你瞧,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就因为你凡事太能忍,才会叫别人有可乘之机。你放心,本宫自有论断,你先回去!” 怎么都觉得桦妃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呢!沈音苒淡淡的想着,眉目里都是冷寂。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七十五章:浅谈 “坐吧。”沈音苒瞧见严一凌进来,只是淡淡的笑。“桦妃这根弦就快要绷不住了。” 严一凌屈膝行过礼,才走到皇后的软榻便坐下。炕桌上摆着棋盘,皇后选了黑子。“桦妃绷不住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惜到现在,也没能查出到底是什么人在帮她做事。” “这就对了。”沈音苒笑得有些冷,捏着黑子放在合适的位置。“时至今日。皇上和你不是也一样没查清楚谁在为本宫做事么!每个人都有些不能叫旁人看出端倪的秘密,唯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也可能到死,这个秘密都不会被揭穿。” 皇后说的对,严一凌唯有点头以示赞同。“只是照这么说,事情倒也简单好办了。弄死桦妃即可。” 沈音苒有点疑惑:“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自己的命当然比别人的珍贵。”严一凌不以为意。 “是啊。”沈音苒点头:“这个道理,本宫若干年前就懂了。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凭什么还要守着一颗善心。须知道,这世上,根本就不是你怎么对人,人就怎么对你。一旦你威胁到旁人的利益,也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唯有死了才能叫人安心。” 严一凌点头:“臣妾正在学习。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明白娘娘这么深奥的道理。” 说话的同时,她也捏着白子,落在棋盘上与皇后对弈。 好半天,两个人都只是盯着自己的棋,没有再多说什么。 原本也就是走走过场,沈音苒也没打算真的去过问这件事。 严一凌也是不愿意皇后多操心的。 只是一盘棋就要下完的时候,沈音苒忽然冒出一句话:“我见过肃亲王。” 手里的棋子“吧嗒”一声掉在棋盘上,严一凌莫名的抬起头:“什么?” “原本这棋你是能赢的,可惜这一步却落错了地方。”沈音苒果断落子:“可惜了。” “皇后娘娘运筹帷幄,臣妾自然愧不能及。”严一凌倒也不在意输赢,只是印象里,她还是第一次与皇后下棋。这是从前从没想过的画卷。 “那一晚,肃亲王进来了本宫的这里。”沈音苒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你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而他来找本宫是何居心,想必你也清楚。” 严一凌默不作声,只是笑着看着一颗一颗的捡回自己输掉的棋子。 沈音苒不懂。她是不关心这件事情,还是不愿被自己发觉她的真心。“你不想问一问,他向本宫要什么么?” “皇后娘娘想说,自然会告诉臣妾。不想说,臣妾也无需多问。关于肃亲王的事情,臣妾听或者不听,知道或者不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严一凌怎么会不知道奉擎的心思呢。 “看来,你比本宫猜想,要知道的更多。”沈音苒蹙眉:“倘若有那么一天,你的夫君要与你曾经心爱之人对阵,你会帮谁?” 严一凌微微仰起头,对上皇后一双深邃的眸子:“到了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不会还是想要试探臣妾吧?臣妾和皇上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难道心里还会惦记别的男人?更何况,物竞天择,有了更好的。谁又会走回头路呢?” “那就好。”沈音苒饶是淡淡的笑了。“时候也不早,想来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臣妾改日再来领教皇后娘娘的棋艺。”严一凌起身,又是屈膝行礼。 沈音苒温和的面庞只有淡淡的笑容,目送皇贵妃离开,她才轻轻喃道:”倘若本宫这一次决定要帮他呢,到时你会站在哪一边?“ 从毓秀宫出来,皇贵妃便吩咐汪泉:“你去一趟杨妃宫,传本宫懿旨,杨妃禁足宫中一个月罚俸三个月以示惩戒。” 素惜饶是一愣:“小姐,这是何故?” “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不过是借我的嘴巴说出来。”严一凌不动声色的瞥了汪泉一眼:“听明白了么?” “奴才明白。”汪泉知道。皇贵妃是要他把这一句话也转告杨妃。“奴才这就去办。” “嗯。”严一凌点头:“等下回来,你去一趟栖心宫,叫徐妃来本宫这里。她这个性子,看来是得吃点苦头才可。” “奴才明白。”汪泉紧忙去办。 素惜领着玉辇走在严一凌身边:“小姐,不至于为了一个桦妃,把杨妃和徐妃都得罪了吧?再怎么说,这件事情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啊。杨妃性子烈,徐妃又是个冷傲的,回头伤了两个人的心,那可就不好了。” 严一凌笑了:“素惜,若是我罚你,你会记恨我么?” “不会。”素惜回答的很干脆:“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奴婢的命也是小姐的。任打任罚,任劳任怨,只要小姐一声令下,素惜绝对不会有二话。” “那就是了。”严一凌伸手递给她,握住了她的指尖。“我信真正的姐妹之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冲散。” 杨絮心里的苦,她怎么会不知道。 且她也相信,杨絮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为了帮她。 “有时候,姐妹之间是会有心灵感应的。我相信我要做的她们都会明白。” “小姐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素惜才展露笑容,转脸又皱起了眉头:“只是还有一件事,小姐可不能掉以轻心了。这都多少日子了……” 严一凌知道,素惜指的是奉举的事情,心里也不免有些难过。亚何讨血。 “你放心,晚上我去好好和他说说话。”其实严一凌的心里也没有把握。这几日,奉举对他避而不见,就好像把一大块石头压在她心口。白天还好,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难受的不行。 这种感觉,她自己有就算了,不想让身边的人也担心。 “对了,裴贵嫔已经回宫了吧?”严一凌想起了这件事:“怎么还不见她来接两个小公主回去?” “小姐有所不知,说是裴贵嫔染上了风寒,怕传染两位公主,才没有接回去。”素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奴婢总觉得她是不愿意接公主回去。还有一件事,奴婢有些担忧。” “你说!” “两位小公主好像真的不会说话!”素惜心里难受:“记得大公主小时候,很早就会叫娘了。奴婢也问过章嬷嬷,女孩说话就是比男孩早。可是两个小公主除了哭,平日里咿咿哦哦的,也说不清楚什么。” “回头请程太医过来好好看看。”严一凌心里有些乱:“当时万贵妃轻信了钱太医,时候发现他也是让人收买,指不定有没有做什么手脚暗中害人。还是请太医看过了才放心。” “是,奴婢也这么觉得。”素惜低着头:“小公主也是可怜,才出生就没有了娘。皇上又大喜欢的,若是再……不能说话……” “唉!”严一凌叹了口气:“但愿只是咱们想多了。” 徐天心脚程快,在伊湄宫门外等了一会儿,才见皇贵妃的玉辇姗姗而来。 “皇贵妃娘娘好大的架子啊。”徐天心颇有些不满。“叫臣妾来,您自己倒是不慌不忙的。” 严一凌淡然的看着她,半晌才道:“不知道本宫去了毓秀宫么?因为你那一巴掌,桦妃的半张脸都肿了。好好的,你打她做什么?” “我当时就已经说了,那是因为蜜蜂落在了桦妃脸上。那一巴掌是为了她好。我养的蜜蜂,可不是一般的那种,只会采蜜酿蜜,一针蛰下去,兴许命都保不住了。”徐天心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底带着一股傲慢:“多亏我反应灵敏,一巴掌就呼了过去,我救了她,她反而不领情,还要跑到皇后面前去告状。也是挺没趣的。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一下子蛰死她好了。” “你一向冷傲惯了,宫里的人你何曾放在眼底。不管是桦妃也好,是本宫也好,对你来说又有什么不同。”严一凌蹙眉,徐徐走到她身边。“杨妃已经被禁足了,你是否也想如此?” “别。”徐天心总觉得没趣:“臣妾早就被禁足了多次,原本也是不在意这些事情。不过皇贵妃,这么好的春光,你若是将臣妾禁足在宫里,岂非要辜负了。若是实在看臣妾不顺眼,那就发落臣妾去行宫住上一段日子好了。什么时候臣妾住的没有了趣味,什么时候再回来不迟。” 严一凌看她认真的样子,不由的皱眉:“你可想好了!去是容易,回来可就未必了。别回头哭着喊着求本宫把你接回来。” “笑话。”徐天心冷着脸:“皇贵妃几时见过我落泪?” “好。”严一凌正经了脸色:“那你便去吧。” “不急。”徐天心深吸了一口气,笑容里满是冷意:“皇贵妃娘娘也别急。臣妾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总要带些随身的东西。还有臣妾宫里的那些蜜蜂,若是不带上,岂不是要在宫里惹祸了么!总之娘娘您放心就是,安排好了这些事情,臣妾自己就过去。” 正说着话呢,奉临的御驾便停在了玉阶下。 素惜小心的提醒了一句:“娘娘,皇上来了。” 严一凌这才和徐天心转身预备迎驾。 三步并作两步,奉临很轻松就走了上来。“这是在说什么呢?” “臣妾得罪了桦妃,正自请去行宫闭门思过。皇贵妃娘娘已经答允了。”徐天心轻微欠身:“皇上一定有许多话要和娘娘说吧,臣妾就不在这里碍眼,告辞了。” 严一凌都还没来得及张嘴,徐天心就巴巴的说了这许多。“皇上,先进去再说吧。” “也好。”奉临凝眸而笑:“朕听说了,桦妃去皇后宫里告状来着。是为这事吧?” “嗯。”严一凌点头:“什么事情也瞒不过皇上。”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里走,徐天心站在玉阶下回头看着这一幕,脸上浮现一抹清冷的微笑。“甚好。”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七十六章:保护 “奉举是娘啊,你睡了么?”严一凌站在门外,轻轻的问。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很紧张很着急,有点忐忑。 还不到一分钟的等待,都让她觉得漫长的不得了。 门轻轻的被敞开了。 奉举幼小的身子站在门前。静静的看着门外的人。 “举儿。”严一凌俯下身子,想要抚摸他的脸。 奉举马上转过身,一个人往床边走去。 举起的手停留在半空,有些尴尬。严一凌快步走了进去。“你还在因为御花园里的事情生娘的气对不对?” 躺在床上背对着娘,奉举并不说话。 “身上的伤还疼么?”严一凌听章嬷嬷说,伤口已经好多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放心。 “你知道么奉举,娘本来有你姐姐和你,现在就只剩下你了。娘不希望你有事,也不想欺骗你。那天御花园里的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奉举坐了起来:“娘,要是杨娘娘真的被打坏了怎么办?” “娘不会让汪泉真的把她打坏的。”严一凌握着他的小手:“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我们不得不去做一些内心根本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但是心意相通的人,是不会在意过程中用了什么方法。” 奉举低下头,有些不忍心的说:“娘,其实我不是生你的起,我只是心疼杨娘娘。” 这话倒是让严一凌有些意外。“你是说你不是生娘的气?” “嗯!”奉举点头:“宫里的奴才都在议论,说父皇只宠爱娘一个人。奉举以前经常会去姨母宫里,回去杨娘娘宫里。娘不忙碌或是不在宫里的时候,都是她们照顾我。姨母……姨母已经走了,奉举怕杨娘娘也会离开……” 严一凌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心痛的不行:“举儿别怕,娘不会离开你的,杨娘娘也不会离开你。” “娘,是不是当父皇的宠妃,就会有好多的危险。就会去做好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宫里那么多娘娘,是不是好多人都想害您?娘,奉举害怕!” “别怕。奉举。听娘说,害怕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一旦我们因为害怕而畏缩,或是胆小的只顾着去害怕了,就会被对手发现弱点。”严一凌抱着他,很用力很用力的那一种:“你还小,原本不用去想这些事。可正因为你还小,娘不得不叮嘱你。不要轻信旁人的话,也不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真正对你好的人,会懂你的心思。那些想从你嘴里套话的人,绝对心怀不轨。从前是娘不好,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以后娘有什么心事,都和你说。你现在还小,娘会好好的保护你。将来你长大了,就换你来保护娘好不好?” “嗯!”奉举似懂非懂的点头。“娘,那您让汪泉打了杨娘娘,她还会和从前一样疼我么?” “会。”严一凌十分肯定是说:“杨娘娘永远都会像从前一样的疼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对你的关心都不会变。” 奉举认真的点头:“嗯。那就好。” 严一凌看他委屈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你杨娘娘今天又’犯错’了,她为了保护娘才犯错的。娘也是为了保护她,将她关在了杨妃宫里。可能有一段日子,你见不到她了。” “杨娘娘是为了保护娘才犯错的?”奉举不太懂。 “是啊。”严一凌看着他疑惑的样子,微微的笑了起来:“娘不是说了,有时候我们要去做许多不愿意的事情。犯错是不应该,但只要能达到保护我们在意的人这个目的,也未尝不可。你明不明白?” “明白。”奉举点了点头:“娘是说,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我们在意的人。” “真聪明。”严一凌舒心的笑了。“娘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好好的陪在娘身边。” “我希望娘好好的。每天都能过得高兴,也希望杨娘娘能平安无事。”奉举将小脸贴在娘的脸上。“娘,这些天我都不理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严一凌摇头:“娘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奉举,你记得,对娘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宝贵了。” “儿子也是。” 素惜和章嬷嬷站在门外,听了母子两人的对话,都不禁红了眼眶。 寻常人家的母亲都能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孩子长大,可帝王之家却真是不同。稍微一个疏忽,就可能造成无法预计的后果。 “娘,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奉举撒娇的拉着娘的手,不愿意松开。 “好。”严一凌自然是很高兴的。反正才打发了皇上离开,她也不想再去想那些心烦的事情了。何况奉举能解开心结,她心里也就踏实了。 “娘,过几天,儿子能不能去看看杨娘娘?”奉举的声音略带哀求。 “当然可以,等娘安排好了,就叫素惜姑姑带你去好不好?” “嗯。”奉举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严一凌搂着他,只觉得满心的温暖。有时候,孩子比男人更让人温暖。 ———— 楚乔本是不想出来的,一听见熙春园那边有动静,她心里就烦。 没想到这一出来,竟然看见桦妃来了。这下子,心气儿反而顺了不少。 “姐姐,你干什么?”楚月看她往莫嫔那边去,不由得好奇:“你不是最讨厌那一位么?” “是讨厌啊,讨厌的要命。可是你瞧瞧,今儿这是有好戏瞧呢。咱们怎么能不过去看一看。”楚乔兴致勃勃的说:“走,你陪我一起过去。” 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待在这园子里也是在太闷。楚月只好点头。“去就去。” 说话的功夫,两个人就上了桥,从桥的这一端直接穿过横门,到了那一边。 “桦妃娘娘果然是年轻。”楚乔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莫嘉听见了声音,不由得转身屈膝:“乔贵嫔姐姐好。二小姐好。” “哼,不必客气。”楚乔才懒得听她叫一声姐姐。 哪知道莫嘉还嘴勤的不行:“姐姐也觉得桦妃娘娘的气色甚好,到底是光彩照人的。” “噗嗤。”楚乔没忍住笑了出来。“桦妃娘娘气色好不好,我倒是没看出来。不过桦妃脸上的伤恢复的却很快呢。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就完全消肿了,基本看不出什么痕迹。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一回生二回熟。” “呵呵。”楚月笑了:“这不是说生孩子的话么?和气色好不好,消肿有什么关系?” 说白了,楚月的确是一句无心的话。 可是桦蕊听起来特别刺耳。 楚乔马上解释道:“上回桦妃不是从哪里滚下来都伤在脸上么?且伤口最后还烂了。我听说,还是她父亲从外面找了些去疤痕的药粉敷了好久,才逐渐的没有了痕迹。这一回这么快就消肿了,可不就是习惯了的样子么!” 莫嘉脸上有些挂不住,忙道:“难得几位姐姐都来了,不如到臣妾屋里坐坐。咱们也好边品茗边说话。” “不必了。”楚乔才不情愿和她走得这么近呢。“莫嫔有孕,孕中不易饮茶。总不好我们都喝着,你看着。弄得和我们欺负你似的。何况桦妃是专程来陪你说的话,我们在这里碍什么眼呢。” “这么说便是见外了。”桦蕊其实是专程来瞧乔贵嫔的。景云春不是说了,她向内务局要了那两种香料来用。到底是知情,还是巧合,总要搞清楚才好行事。只可惜这里的人太多了,她未必能轻易叫乔贵嫔说出事情来。“熙春园本宫来过几次,里面的景致也都瞧过。倒是乔贵嫔的熙荣园,你搬进来那么久,本宫还从未踏足。捡日不如撞日,不知道乔贵嫔是否愿意请我们进去坐坐?” 好好的说这话,桦妃怎么又扯到熙荣园了。 楚乔有些莫名其妙,但终究还是点头:“也好。我那边的景致到底要比这里好许多。桦妃有兴致就来坐坐吧。” 莫嘉也不生气,乔贵嫔是什么性子,她早有耳闻。且过去是桦妃的提议,想来乔贵嫔也不会刁难什么。 “莫嫔也去么?”楚乔见她跟着往这边来,不由得疑惑。亚何沟弟。 “妹妹也听说熙荣园要华贵精致得多,故而也想跟着桦妃娘娘沾沾光,让贵嫔姐姐领我开开眼界呢。”莫嘉嘴巴甜,说的话也叫乔贵嫔受用。 “如此也好。那你便来吧!”楚乔淡然的瞥了她一眼。 于是一行人又折腾到了熙荣园中。 一进园子,楚乔便摆足了主人的派头。“田姰,你赶紧去瞧瞧小厨房有什么好吃的糕点和果子,通通都端上来。还有叫人在园子里摆好桌椅,沏上最好的龙井茶。难得贵客来我这园子坐坐,手脚麻利些,可千万别怠慢了。”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田姰只是笑着,没有多看桦妃一眼。 楚乔则领着几人走到了堂中:“内务局送来的摆设大抵都是中规中矩,千篇一律的。这宫里有的,那宫里也有。臣妾这些好就好在都是母家的陪嫁。到底和宫里的不同。” 莫嘉一走进去,就被无福梅花含梅花的赤金香炉所吸引。香炉上镶嵌着各色的珠宝,看上去光辉璀璨。“贵嫔姐姐宫里的摆设真是精致极了。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香炉呢。” “小巧而已。”楚乔下巴微微扬起,得意道:“不过是母家把玩的小物件罢了。倒是莫嫔你,最金贵的东西都在你肚子里了。一旦诞下了皇子,要什么没有?别说这样的金香炉了,就是让皇上把熙春园的地上都铺上金砖,皇上也一准儿就能答应。” 没有她这么奚落人的,莫嘉听了这话,心里难受的不行。 好不容易才摆脱一个裴贵嫔,这下可好,乔贵嫔这张利嘴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幸亏,熙春园与熙荣园到底不是一宫。犯不着看她的脸色。 桦蕊瞧得出莫嫔的尴尬,连忙解围道:“乔贵嫔这话说的虽有些夸张,但也算是事实。皇上一向最重视皇嗣,妹妹若能为皇上多添几个小皇子小公主,你要什么,皇上都愿意给。” “说的是呢!”楚乔嘴角的弧度很是生硬。“可惜不是人人都有那么好的福气,就像莫嫔你这样。不过是才承宠了一回,就得了好运气。” 楚月听她们这样勾心斗角的说话,很是累。“姐姐,我闷得慌,想出去走走,就不陪你们说话了。” 朝桦妃略点了下头,楚月便转身要走。 桦蕊像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二小姐如此美艳动人,也不知道有人家了没有。趁着大好的年华把自家嫁出去便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目光打量着楚月的背影,桦蕊没瞧见她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倒是楚乔轻笑了一声:“谁说嫁人就一定是好事。我们司空家就只有两个女儿。回头,找个女婿入赘司空府才好。如此,也就是有了撑起门楣的人。” “要当司空家的女婿可是不易。”桦蕊轻笑着道:“司空赟将军战功赫赫,司空家如今又握着朝廷的半壁,想来没有本事的人,即便是想入赘,老将军和乔贵嫔你也一定看不上眼。” 楚乔洋洋得意:“这话,桦妃倒是说对了。” 不多时,田姰按乔贵嫔的吩咐,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便过来请。“娘娘,一切就绪了。” “好。”楚乔略微点头,正想说什么。却见桦妃停在了方才的香炉边。 桦蕊笑着道:“方才只顾着看那香炉了,竟然没发觉这装香料的盒子也如此别致。我能打开瞧瞧么?” 楚乔点头:“当然。又不是什么宝贝东西,桦妃想看就看吧。” 微笑着打开了那盒子,桦蕊搁在前轻轻一嗅:“这香料的气味如此独特,好像不是宫里常用的那些。” 如果不是宫里常用的那些,那么乔贵嫔去内务局要香料做什么? 楚乔还没张嘴,倒是楚月去而复返。“香料这种事情,桦妃问我会比较好。这一盒香料气味独特,乃是因为经我的手调配过。” “是啊。小妹喜欢摆弄这些。”楚乔也不知道这香料是什么名堂。 “愿闻其详。”桦蕊很是谦和的笑说。 “倒也简单。”楚月走到近前,指了指那盒子里的香料:“那些带着银粉的,是我从母家带来的。至于发红的,则是皇上惯常用的那些。青色、褐色、赭色的粉末,是宫里妃嫔娘娘们常用的一些。这些粉末混在一起,在添加几种我喜欢的香料,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味道。” “原来是如此啊。”桦蕊淡淡的笑了起来,心想这楚月八成是装成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不是说出去走走么?你怎么又回来了?”楚乔不喜欢她在这里抢风头。 楚月“哦”了一声,才道:“外头有个小太监来通传,说是裴贵嫔在熙春园等着呢,叫莫嫔回去。” “她怎么来了?”桦蕊有些纳闷。 莫嘉更是一脸的狐疑。“那臣妾就先过去了,改日再来品尝姐姐这里的果品。”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七十七章:败事有余 莫嘉前脚才走,楚月后脚就跟着走了。 房里就只剩下桦蕊、乔贵嫔以及田姰三个人。 觉得不能再错过这个好机会,桦蕊笑意温和的说:“妹妹别动,颈上的项链有些偏了。” 楚乔见桦妃要帮她扶正,便没有动,只是唇角多了一抹得意。西林的贼匪剿灭了。就剩下边城。皇上又要重新重用司空家了,宫里这些人趋炎附势,自然是要多多巴结她的。 “妹妹生的可真是美啊。”桦蕊目光里透着一股醉意,与乔贵嫔四目相对。 楚乔有些情不自禁的与她对视。 田姰屏着呼吸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生怕搅扰了桦妃行事。 “二小姐对香料颇有研究,本宫却听说,乔贵嫔你去内务府要了皇上和皇贵妃使用的香料,是有这回事么?”桦蕊的声音很轻,绵软的叫人很舒服。 “是……”楚乔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是为什么呢?”桦蕊又问。 “皇贵妃时常梦魇,楚月怀疑,香料被人动了手脚……”迷失心智的楚乔,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实话。 田姰登时一惊,只是谨慎的看了桦妃一眼。 “那么。皇贵妃是怎么查出来的,又查出了什么?”桦蕊的心嘭嘭的跳了起来。 “查到……皇上和香料和她的香料都叫人做了手脚……是楚月发觉,我特意去告诉皇上和她的。”楚乔知无不言,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缓慢清晰。 桦蕊禁不住颤抖起来,看着田姰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责备。 田姰转过脸,默不作声。 想了想,桦蕊又问乔贵嫔:“先前你被禁足是何原因?” “皇贵妃怕我泄露这件事……她还想继续佯装梦魇。”楚乔五迷三道的把话说了个干净。“皇贵妃怀疑我身边……有通风报信的人。” 这话一出口,田姰不由一个哆嗦。亚页场号。 桦蕊“啪”的打了个响指,脸色恢复了如常的明净。“乔贵嫔的珠链就是好看,搭配你这一身衣裳格外的秀美。” 楚乔有些恍惚,好像刚才说了一些什么话,但自己并不记得。又好像一直都是在说这珠链的事儿。“是么,桦妃若是喜欢,我还有条差不多的,就送给你吧!” “那怎么好意思。”桦蕊笑着舒唇。然后内心的惶恐让她禁不住有些瑟瑟。这件事情。部署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被拆穿了。并且还是被司空楚月发觉了不妥之处。 桦蕊咽不下这口气,心口像火烧一样难受。 好一个司空楚月,你既然这么喜欢管皇宫里的事情,本宫就叫你管个够! 这么一想,她便道:“茶都沏好了,岂能辜负。我还想尝尝乔贵嫔宫里的糕点呢。” “请吧。”楚乔微微一笑。她虽然不喜欢桦妃,可是她却很享受被桦妃簇拥在身边的感觉。那是一种极度明显的奉承,叫她很受用。 田姰心里一直不踏实,皇贵妃已经怀疑乔贵嫔身边有奸细。而最为接近乔贵嫔的就只有她一个,只要盯住她不放,早晚都能揪出她的尾巴,这可不是神呢好事情。 这么一想,她便决定应该做点什么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只不过手法一定要恰当。否则弄巧成拙只会更麻烦。 当晚,内务局送去伊湄宫的香料竟然变成了寻常的那一种。 严一凌起初以为自己没闻仔细,于是叫章嬷嬷点燃,让大家伙一起分辨。结果真的就是平常的那一种。里面竟然干干净净的,什么脏东西都没有了。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这里面还有东西,怎的今天就没了?”素惜有些不踏实:“难道是内务局的奴才忘了加?这也不会啊,他们若是计划好了,总不能每次送香料之前才添加,要是给人撞见了可怎么好?” 稍微一想,严一凌便问:“桦妃今天去过哪儿?” 章嬷嬷忙道:“盯着桦妃的奴才来报过,桦妃今天又去了熙春园探望莫嫔。后来和莫嫔一同去了乔贵嫔的熙荣园。”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严一凌瞬间就想明白了。“不用说,一定是她用催眠法控制了乔贵嫔。于是知道了本宫已经清楚整件事,所以及时的抽离,抹去痕迹。以防止引火烧身。” “这么说,咱们这段时间的辛苦白费了?”素惜很生气:“亏得小姐还因为这件事情把杨妃、徐妃都得罪了,她倒好,说不干就不干了,叫咱们白费力气又窝火!” 严一凌虽然也有些灰心,但却没有气馁:“你要这么想,那的确是会把自己气坏了。可若是换个角度来想,就又不同了。” “小姐的意思是……”素惜不大明白。 “从她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内务局开始,到筹谋着不动声色给皇上和我用特制的香料,使我梦魇,逼着我发狂,想要我趁着心智迷乱的时候做出一些伤害皇上和自己的举动……她们也费了不少力气。且每一步的算计,要无声无息,不能留下蛛丝马迹,也是足够她们辛苦的。即便是现在,她们知道我发现整件事,被迫终止这个计划,也要小心翼翼的抹去所有的痕迹。来来回回都是费功夫,而咱们从头到尾,不过是配合她们而已。到底还是不及她们难受。” “是啊。”这么想想,也的确如此。“桦妃还以为她要成功了,没想到却是一败涂地。哼,真是活该。” 章嬷嬷也是点头,却多了一份担忧:“娘娘可还记得,那一日乔贵嫔来揭露香料的事时,提到一嘴司空二小姐。说是二小姐发现了这件事情有不妥。奴婢在想,桦妃的性子那么阴狠,知道整件事情都是败二小姐所赐,您猜她会不会报复……” 这话问得好,严一凌的心不由的一揪。“我觉得会。” 素惜不禁觉得后脊梁发冷:“难道桦妃会杀了二小姐么?要是她真的有这个打算,那会不会影响到司空家和朝廷的关系?” “应该会。但是……”严一凌仔细的想了想:“不管她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总之一定要好好保护楚月。我和严钰,已经欠了她太多太多,如果再让她有什么闪失,我真是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了。” “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吩咐人谨慎去办的。”章嬷嬷沉眉。 “要谨慎的盯着,却也要给桦妃能下手的机会。只有她出了手,咱们才能抓住切实的证据。”到现在,严一凌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后宫里的事情,无论是与皇后起争执,还是打压妃嫔,皇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足够的信任。可为什么告诉皇上桦妃的可疑,皇上会那么的无动于衷,甚至说是根本不信呢? 若是宠妃也就罢了,可皇上并没有怎么在意桦妃,却由着她继续在宫里猖獗……这里面还真是挺奇怪的。 “罢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名堂,累了。” “那奴婢扶小姐睡下吧。”素惜柔和的声音听着叫人很舒服。 严一凌点了点头:“也好。对了,裴贵嫔还是闷在宫里么?” “娘娘,裴贵嫔今日去了熙春园,还带着礼品。”章嬷嬷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跟莫嫔和解。” “这就奇怪了。”素惜不懂:“她回宫便称病,说是风寒。现下都能去熙春园探望莫嫔了,怎么就不能过来伊湄宫看看两个小公主。到底也是从小就带大的孩子,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是啊。”严一凌也是奇怪。“可能她是真的想要摆脱这两个孩子,只是碍于皇上的情面……” “哼。这种人就是没有良心。”素惜愤愤不平:“当初万贵妃是怎么提携她的,她有是怎么入宫过上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的?她就不想想么?再说,她这个贵嫔之位,不也是沾了两个小公主的光?这样过河拆桥的人,也真是够了!” “唉!”严一凌叹息:“别的也算了,主要是孩子可怜。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即便是把她接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不是真的心疼孩子,孩子跟着她也只有遭罪。倒是不如,好好给这两个孩子挑个好归宿。” 这话一出,严一凌马上想到了杨絮。 杨絮爱孩子,只是万贵妃曾经害得她生不如死,她是否能够撇开前嫌,接受万贵妃的女儿? “章嬷嬷,你安排一下,想个办法偷偷的把杨妃从她宫里接过来。我若去她宫里,动静太大,怕人瞧见。她乔装一下来伊湄宫,就方便许多。正好奉举也想她了,我也答应奉举会让他们见面。” “是,娘娘。奴婢尽快安排,您就放心吧。”章嬷嬷笑呵呵的说。 这一晚,桦蕊难以安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皇贵妃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是等同于知道内务局有她安插的人,也知道乔贵嫔身边有细作,可见宫里这张精心编织的网就要被人拉着一根线丝慢慢的扯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她要怎么自保呢,又要怎么为车迟国继续效力? 心有些乱,桦蕊直直的坐起了身子:“谁在外面伺候?本宫渴了,端杯茶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门被推开了。 房里没有点灯,隔着帷帐桦蕊只看见一个人影走进来。从桌子上取了茶,便端了过来。 揭开帷帐的那个瞬间,桦蕊猛然被惊着了。“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七十八章:难以想象 “徐妃娘娘金安。” “徐妃娘娘金安。” 徐天心在行宫的园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遇到宫人行礼问安,浑身都不自在了。 原本以为行宫是个好出去,至少不如宫里这么乱。但现在看来,这儿的宫人可是一点都不必宫里的少。甚至眼前乱晃的反而还多些。 “娘娘,咱们已经逛了一上午了。您若是累了,咱们就去亭子里歇一歇吧?”银铃反正是走的脚酸了,可是看着徐妃还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其实来行宫的这两日,日日都是这么逛的。这可比在宫里伺候累多了,脚都没有歇着的时候。刚开始还觉得挺有趣,可是现在已然吃不消了。银铃走不动了,只想着赶紧停下来歇一歇才好。 “我不累。成日里都是坐着怪无趣的。这样吧,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准备午膳。我自己再逛一会儿就回去。”徐天心就只带着银铃过来了,把金铃留在栖心宫里打点。也是方便来这里行事。 “可是……”银铃不放心她一个人。 “可是什么啊!你一个人手脚慢,准备午膳需要功夫。你是知道我吃不惯这里的膳食。快去吧。”徐天心从催促道。 银铃也只有点头:“那奴婢就去了。娘娘您一个人当心些。” “放心吧,敢惹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徐天心扬起下巴,一脸的冷傲。目送银铃离开。她才收拾了心思。 说白了行宫能有多大,想要找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徐天心稍微一想,便有了打算。既然找个人在这里,那么衣食住行就都要靠奴才打点。别的倒是好准备,这膳食可是得顿顿送去。再不济也是个亲王。想来这宫里的奴才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克扣他的伙食。 如此一想,徐天心便漫不经心的逛到了御厨房。 这个时候,御厨房的奴才们果然在准备午膳。 “徐妃娘娘金安。”御厨瞧见徐妃来了,紧忙下跪请安。 徐天心冷漠的瞟了一眼:“这都做了些什么啊?可别怪本宫不给你们脸面,昨天送的那些叫什么玩意儿,能吃么?” “奴才该死,奴才一定好好给娘娘准备。”御厨吓得脸色发白。都知道这徐妃不好惹,今儿算是见着了! “等下,你这锅里做的什么菜?”徐天心瞟了一眼。 “回娘娘的话,这个是佛跳墙。”御厨小心翼翼的回答。 “什么跳墙跳窗的,本宫不喜欢。换个别的。”徐天心白他一眼:“可别耽误了时辰,本宫早膳就没用好。” “是是。奴才这就换。”御厨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目送徐妃离开,才缓缓站起来。 “师傅,这真要倒了么?”小厨子一脸的疑惑。 “倒什么倒,你赶紧去准备别的材料。单独给徐妃娘娘做就是了。这菜,等会儿有人来拿。”御厨惶恐的不行,声音还带着些颤。 徐天心出了御厨房的门,便身段轻盈的攀上一棵树。“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天这饭往那里送!” “滚!”一声咆哮,喝退了送饭进来的奴才。 人都退了出去,房里便很快安静了。 不多时,一个纤弱的身影从后窗翻了进来。 床上的男人刚要张嘴,就愣住了。 “终于找到你了。”徐天心朝他微微一笑。 “你怎么来的?”奉掣身子有些僵硬。勉强能动,却显得很笨拙。 徐天心走到门边,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外头应该是没有人了。这才转身返回来。笑着问他:“你怎么会弄得自己这么狼狈啊我的和亲王。” 奉掣冷着脸,很讨厌被她嫌弃。“首先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狼狈。只能说是失策。第二,我也不是你的。还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和你不是很熟,轮不到你来耻笑我,没有别的事情你赶紧走吧!“ 摊了摊手,徐天心无奈道:“好歹我也是冒着被圈禁的风险来行宫救你,你不感激也就算了。怎么能曲解我的一番好意?再说了,你是不是我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是和亲王懂么?” 奉掣转过脸去。心里很不舒坦:“你就不能让我保留一些颜面么?” “我来救你,正是为了顾全你的颜面。”徐天心捏了捏他的胳膊,果然僵硬的厉害。“这到底是被下了什么毒?你这身子若是长期如此,怕是要废了。怎么不叫奴才成日里给你好好捏捏,活活血?” 说话的同时,徐天心便开始揉捏他的手臂:“这解药我是没有,不过要是能找到冯靖宇,他应该会有办法。” “我的事自己会处理。”奉掣冷漠的表情,并不是不领情,而是他怕连累了徐天心。 皇帝不是表面上看见的那么简单,他的心思沉的根本叫人捉摸不透。“你还是快走吧。” “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么?别人越是要我做什么,我就越不肯做什么。“徐天心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先告诉我,皇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我说了和你无关。”奉掣有些恼火:“你别打听我的事,我是不会感激你的。” 徐天心并不在意,眼底倒是多了一些温和:“我就喜欢有脾气的男人。你越是这样疾言厉色的赶我走,我就越是要证明给你看,你根本就离不开我!”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奉掣恼火:“你可不要忘了,你是皇上的徐妃娘娘。”亚页匠弟。 “你扯远了吧!”徐天心讶异的看着他:“我说的离不开,可不是男欢女爱的那一种。再说,你们奉家的男人……啧啧,我已经受够了。你就不必为我担心这个了,同一个火坑,难道我会跳两次么?” 奉掣被她呛白无言以对,只有悻悻闭嘴。 “我之所以过来,一是受人所托,二是还你人情。”徐天心正经了脸色:“若没有我帮你,只怕你也难以摆脱现在的处境,你还是乖乖告诉我,到底你怎么得罪皇上了。” “受人所托?”奉掣疑惑的看着她:“什么人让你来的?” 徐天心挑了挑眉,并没有回答。 “是皇贵妃么?”奉掣敏觉这件事情或许和皇贵妃有关。 “我答应了不说的,不过你若是自己猜对了,那我也不必否认。”徐天心心想,这样就不算出卖皇贵妃了吧! 还真的是她!奉掣心里有些不安。“她这么做,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要有大劫。所以,你尽快离开这里,不要累及自己和皇贵妃才是正经。” “翻来覆去都是说同样的话,你嘴巴不累我可要累了。”徐天心没给他好脸色。“你倒是快告诉我,皇上到底为什么这样对你。我也好有个交代。” 奉掣想了想:“那晚在小院,想必皇贵妃听到我和皇上的对话。否则她也不会叫你犯险过来。你若真是为了皇贵妃好,就别再多问。其实皇上从来都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可我觉得皇上对皇贵妃是真心的。”徐天心脑中浮现了种种画面。尤其是那一日她离开伊湄宫的时候,皇帝与皇贵妃手牵着手,从玉阶上往宫里走。 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温馨的感觉,但看了那个画面,心里总是热热的。 “威胁到他的江山,手足尚且无情屠戮,更何况仅仅是妾妃。”奉掣觉得愧对皇贵妃,之前差点害得她没了命。如今再如何,他也不想再因为男人的这些事情,牵累这个无辜的女子了。 “你是说,皇上把你囚禁于此,就是怕你去给肃亲王通风报信?皇上要杀肃亲王?”徐天心很聪明,仅仅是从他的语气和晦暗的言谈就察觉到了实质。“天啊,我还以为皇上眼下最头疼的是车迟国。原来声东击西……” 有些紧张,奉掣少不得瞪她一眼:“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胡乱猜测。” 为了能让她转移注意力,奉掣道:“你方才说还我人情是什么意思?你几时欠过我人情了?” “你不是一早就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么!皇上让你追查西凉的事情。要不是你守口如瓶,我想我可能早就已经被皇后利落的收拾了。就连公主也很难顺利的出宫。”徐天心勾起了唇角,笑容明媚:“滴水之恩,也不能忘却不是。所以你放心,摸清楚你在这里,我就会想办法去找冯靖宇。相信不用几天,你的毒就能解了。” “没有用的。”奉掣皱眉:“我……” 他怕说出来,会引起轩然大波。可若是这个时候还不说,他又不知道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你干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赶紧说。”徐天心有些没耐心了。“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真是要命。”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奉掣鬼使神差就跟徐天心说了实话。“朝廷都以为,皇上手里没有自己的军队,所以要仰仗严家、万家、司空家驰骋沙场,浴血奋战。其实不然,皇上手里攥着几乎可以等同于这三家联合的兵力。之所以藏而不用,就是为了让这三家消耗兵力,以便于他亲自掌控。所以无论到最后,哪一家脱颖而出,其实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徐天心不禁觉得身上发寒,在皇帝面前,她从来都是冷傲不训的样子。而他总是宽忍,像是在呵护。但其实,她没有看清楚他真实的心思过。 “我都说了你别多问,你偏不听!”奉掣鄙夷的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不可能找到冯靖宇的。皇上给我用的药,说不定就是冯靖宇的杰作。他要做什么事情,会先部署好所有的一切,永远不会叫人有可乘之机。” “事在人为。”徐天心想了想,皱着眉头道:“我倒是愿意有那么一次例外。也许皇上并非你看见的那么阴冷呢!” “你在做梦。”奉掣说完这四个字,便闭上了眼睛。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七十九章:心寒 徐天心吧消息送回伊湄宫的当天,严一凌就安排人出宫去找冯靖宇了。当然,她知道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帝。所以她也并没有打算隐瞒。只说是伶俐公主偶感风寒,请冯靖宇回来看看。 那一天在小院里,她本来不想偷听。 只是奉掣若不是有急事,也不会漏夜前来。且皇上出门前。往茶盏里加了什么东西的那个动作,借着月光,严一凌虚着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想什么呢?”奉临的声音有些突兀。 严一凌毫无防备,吓得身子一颤。“皇上。” “怎么了?朕吓着你了?”奉临狐疑的看着她。 “外头的奴才也是不懂事,皇上来了也不扬声通传,臣妾失仪了。”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平静。 “小侯子扬声通传了!”奉临凝眉:“朕进来的时候你就这么坐着。朕都走到你面前了,你还是这么坐着。现在反而怪奴才不懂事。” 皇上这么说,严一凌只有愧疚而笑。“那是臣妾冒失。” 她就知道,让人出宫去寻冯靖宇的消息一传到苍穹殿,皇上保准就会过来。 “皇上怎么不早些过来,也好和臣妾共进午膳。”严一凌顾左右而言他。 “朕是听说你叫人去找冯靖宇,以为你是哪里不适。于是过来看看。到了伊湄宫才听章嬷嬷提起,原是为了奉伶奉俐。”奉临直接表明了来意,并没有藏着掖着。 这让严一凌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对上他充满疑惑的目光,她淡然勾唇。“其实,臣妾方才就在想关于公主的事情。那时候万贵妃有孕在身,看顾的太医却……先前裴贵嫔禀明臣妾说她们还没有开口说过话,臣妾是怕她们在胎里带了什么不足。皇上您是知道的,宫里的太医虽然好,但是用药行医方便,一向讲求平稳。即便是着寒这样的小毛病,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见起色。总是怕耽误了孩子。” 奉临知道她从来都是这样,孩子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是真真切切的心疼。“原是为了这个。难怪你一脸的愁容。” 在她身边坐下,奉临握着她的手:“朕也叫人去寻冯靖宇回来,让她看过你才能放心。” “皇上。臣妾还有一件事情想问问您的意思。” 往常,皇帝在她身边坐下,她就会情不自禁的倚靠在他肩上。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挨着他那么近。甚至有些疏离的拨弄着自己手腕上的白玉珠。 “你说。”奉临倒是若无其事的看着她,并没有觉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裴贵嫔已经回宫多日了。起初只是说偶感风寒,不愿让孩子们跟着遭罪。可这一晃又过了几日,臣妾听闻她去熙春园瞧过莫嫔。莫嫔有孕,想必她是好利索才过去……”严一凌慢慢的赘述着这些事。 奉临也不觉得无趣,就这么静静的听着。 “所以臣妾觉得,是不是她疲乏了。不想再带着两个孩子……这也不能怪她。到底她是不曾生育过的,又年轻。这一年多的磨砺,也叫她身心俱疲。皇上您看,要不要给小公主们重新安排个合适的母亲来悉心照顾呢?”严一凌眉目清淡的看着他。“宫里的琐碎事太多。臣妾应接不暇,且万贵妃的事情……万家的人到此时也无法释怀。总觉得是臣妾的过失……孩子若一直寄养在伊湄宫,只怕万家的人又要诸多猜测。” 这一点奉临也是赞同的。“你说的不错。奉伶奉俐的确是不便留在你宫里。倘若两个孩子没事还好,若是有事。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只不过……” 思来想去,这后宫里谁会比较合适带这两个孩子呢! “皇上,臣妾觉得杨妃细心。只看她对奉举有多好,便可知。只是不知道杨姐姐愿不愿意,回头,还是让臣妾亲自问问才好。” 奉临想了想,道:“她不是在禁足么?之前的事情叫桦妃受了委屈。” 严一凌心里一凛,怎么觉得皇上的意思,是要把两个孩子交给桦妃呢?不管是她多心了,还是皇帝真有这个心思,她都不能让这件事情坐实。“杨妃毕竟年长些。昔日又曾经与严卿一块照顾过奉举。虽说是未曾生育过。但到底有些是熟识这些事情的。” 握着皇帝的手,严一凌搓了搓。“宫里莫嫔有孕,桦妃殷勤几乎日日都要去陪伴。想来她是很羡慕莫嫔的。自从桦妃的孩子没有了,皇上待她就不如从前那么宠爱……暂且不管臣妾对她的怀疑是真是假,只凭她对皇上的一番情意,皇上也不该如此冷落她。初夏将至,天蓝水清的,若是趁着这个好时节宫里再添件喜事,那也是很好的。” “你拐着弯说这么多话,便是要叫朕给桦妃一个孩子了?”奉临有些不解。“你不是不信她么?” “臣妾信不信是次要的。皇上信不信才是正经。”严一凌侧过脸去撇了撇嘴。 奉临淡然道:“也罢,你若觉得朕应当给她一个孩子,那朕便给她又何妨?”亚页状亡。 这是故意说了叫她吃味的话,奉临心里并没有这么想。 然而严一凌想的就更简单了。只要皇上不把伶、俐交给桦妃就好。再说,此时此刻,桦妃也巴不得能有个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也好更加巧妙的掩饰自己的身份。 “皇上……”小侯子隔着门轻声道:“熙荣园出事了,莫嫔娘娘动了胎气。” “什么?”奉临蹙眉:“好好的怎么会动了胎气?” 小侯子低声道:“奴才也不知,太医已经过去瞧了。” 严一凌心里一颤,道:“皇上,不如臣妾陪您过去瞧瞧吧。莫嫔是头一回有孕,此时心里一定害怕的不行。您去了她心里才能踏实些。” “也好。”奉临握住她的手,吩咐小侯子:“去准备御辇。皇贵妃陪朕同去。” “是。”小侯子赶紧退下来。 奉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了一句无比让人瘆心的话:“从前是皇后,现在会是谁呢?” 严一凌顿时就不高兴了。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么?从前皇后独大,这样的事情就是皇后所谓。可即便如此,也没见着皇上如何去惩治皇后啊。 现在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她来料理了,偏是皇上当着她的说了这么一句。 难不成就是在怀疑她么? 经历那一晚之后,严一凌心里就存了个阴影。总觉得手足之间还有投毒这样的算计,这天子的心胸也实在…… 于是此时听到这样的话,她心里的闹腾可想而知。 “怎么了?”奉临明显觉出她的手指都僵硬了,气场也完全不同。虽说唇角还有有些弧度,可怎么看着都不像是在笑。“你没事吧?” 扭过来脸对上皇帝的目光,严一凌抽离了自己的手。“皇上是觉得莫嫔动了胎气这件事,是臣妾做的?” 她不想和他兜圈子,也没那个必要。 “怎么会。”奉临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朕岂会是这个意思。不过是想起昔年皇后的种种所为,心里有些难受罢了。你是知道的,朕前前后后失去了不少孩子。多半是尚未出生,甚至还未成形的。” “是啊。”严一凌凝眸:“臣妾自然记得这些事。但是皇上您当时为何不去梳理这些事。由着背后之人一再的为所欲为?现下再提起来,到底是怪自己,亦或者是怪旁人?” 听得出来,她是真的不高兴了。奉临忙张开双臂将她用在怀里,用力的往身上揉了揉。“朕不是这个意思,碧儿,你真的曲解了。” 严一凌一直把双手放在胸口,很是抵触跟他贴近。“皇上别见怪。连日来,因为杨妃、徐妃还有桦妃、以及两位小公主的事情,臣妾心神不宁,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不再使性子,并不是因为情绪调节的这么快,她不生皇帝的气了。 而是她太了解自己,只怕再说下去,她会忍不住提起小院的那件事。一旦被皇上知道她知情,未免走漏风声,皇上一定会加快速度对奉擎下手。这样一来,她就真成了帮凶了。 “好了,别生气。”奉临握着她的手:“朕岂会怀疑你。碧儿,你忘了么?朕不是说过,不会再疑心你了。再说,朕与你朝夕相对,你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朕还不清楚么?不过是想说,那莫嫔也是有心思的,保不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朕没有恶意。” 笑得很是寡淡,严一凌垂首:“是臣妾太急躁了。” “好了,不说这些。”奉临握着她的手一同往门外走:“这几日无事,朕便过来多陪陪你。你就不会这样胡思乱想了。” “谢皇上。”严一凌尽量显得温柔,不让自己抵触的情绪太过明显。可实际上,她真的很像一个人静一静,她不想他在身边去触动心里厌恶的机关。 她或许可以忍受他的多情,却无法纵容他的薄情。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上了御辇,严一凌索性将额头贴在他肩上,闭目假寐。这时候,要她说什么好么?他那句话真的是无心的,还是根本就是一时的感触没来得及掩饰就脱口而出? 只怕,唯有皇帝自己心里清楚。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八十章:偶然? “皇上驾到——” 每每有乱子的时候,到场的妃嫔最期待的便是这嘹亮的一声。 事不关己,多半人不过是想趁机见皇上一面。说不定自己今日的打扮就引起了皇上的垂青呢!楚乔、裴以琳都是这样的心思。 而沈音苒则是一脸的淡漠,其实她本是不想来的。想明白了之后,又觉得来或者不来根本没有分别,于是便赶了过来。 奉临迈着急匆匆的步子。牵着皇贵妃走进了房门。 沈音苒便领着桦妃、两位贵嫔上前行礼:“皇上圣安。” “莫嫔如何了?”奉临皱着眉头问。 屏风后,太医们正在为莫嫔请脉。 沈音苒摇了摇头:“说是午膳过后,莫嫔小睡不久,就被腹部的巨痛疼醒了。现下太医正在给她请脉。” 奉临略点一下头,绕过屏风走过去瞧。 严一凌的目光落在桦妃脸上,沉静而威严。“桦妃的脸,这是好多了呢!” “多谢皇贵妃娘娘关怀。日前臣妾的父亲让人送进宫的药粉还有不少。涂抹之后,当夜就消肿了。”桦蕊语气平静的说。 “那就好。”这个时候,严一凌也不想和她多费唇舌。 倒是楚乔冷不防的来了一句:“莫嫔的孩子生下来,一定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聪明。这才在肚子里多久啊,就如此的知道为娘思量。” “这话怎么说?”沈音苒不大明白。 “皇后娘娘还没瞧出来么?”楚乔哼了一声才道:“前朝事忙,自莫嫔迁宫此处,皇上可从来没来过。这下可好。睡着睡着觉,孩子这么一闹腾,醒来美梦就成真了。这不是已经把皇上请过来了么。” 裴以琳把脸侧过去了,懒得听这样的话。虽然她也不喜欢莫嫔,可乔贵嫔这种性子才更叫她反感。真怕一句话把皇上惹急了,弄得这房子里的人都没有脸。 “乔贵嫔说的好像人家愿意这样似的。”严一凌淡淡的看她一眼:“若你有身孕,会让你的孩子用这法子请皇上过来么?” 楚乔嗤:“臣妾哪里有莫嫔这么好的福气。不过是看这房中愁云密布的,说个笑话让莫嫔别那么难受。怎的,皇贵妃自己听不惯,还就不许臣妾说了?” “自然不是,你想说什么都行。”严一凌不以为意的看着她。 说不怪她吧,她却是把事情办砸了,叫桦妃知道她好不容易掩藏起来的秘密,白费了那么多功夫。说怪她吧……她自己的事情尚且处理不好,什么都弄的乱七八糟的。还真是叫人操碎了心。 “谢娘娘宽宏。”楚乔至今也不知道那天她和桦妃说过什么。所以她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对不住皇贵妃的。态度依旧是那么高傲。 严一凌也懒得去理会她,绕过屏风走到床边:“皇上……” “如何?”奉临问了太医。 “莫嫔娘像是……像是……”太医结结巴巴的不敢说实话。 奉临皱着眉头:“看了这么半天。都还不能确诊么?像是……像是什么?” 太医低着头,有些焦虑的说:“像是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致使腹痛难忍。万幸的是,用的并不太多,只是伤了胎气。” 莫嘉脸色苍白,一头的冷汗。听了太医的话更是惶恐不安。“皇上,臣妾每日所食,无不是御膳房送来的膳食。这些都是没有问题的呀。” 奉临虽然不关心莫嫔,但她肚子里的始终是他的孩子。大面上总要做做慈父的样子。“小侯子,你去把莫嫔用过的膳食呈上来,叫太医逐一检查。” “是。”小侯子迅速照办。 严一凌问太医:“给莫嫔用什么药可拿捏好了?” 太医恭谨道:“微臣已经拿捏好了,确保龙胎安稳。” “那就先开方子吧!”沈音苒走过来,沉稳的说:“莫嫔身边是谁在伺候。等下照方抓药,拿回来仔细煎好。” 萃馨赶忙应声:“奴婢萃馨,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和严一凌想的一模一样。莫嫔宫里的吃食完全没有不妥。就连饮水也都查看过了,丝毫找不到半点伤胎的东西。 “这就奇怪了。莫嫔,你当真没有进过旁人宫里送来的东西吗?”裴以琳故作好心的问。毕竟是在皇上面前,能表现的时候总是要好好的表现表现。 莫嘉连连摇头:“臣妾这几日不思饮食,害喜的厉害。漫说是别人宫里的东西了,就算是臣妾自己宫里的,都是好不容易才吃下去。且除了正餐,臣妾也没尝过什么糕点之类。” 奉临仔细环顾了桌子上的这些东西,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太医确定,莫嫔胎动不适,病灶一定是从口而入么?” 太医恭敬的点头:“回皇上的话,微臣可以肯定。倘若是从肌肤而入。又或者是嗅到、吸入,不会这么快便见效。通常,都要持续一段时间。如此,脉象上都能察觉。” “那好,这熙春园才有多大,继续找。”奉临凛眉,不动声色的看着立在床边的人。“隐患不除,何以为安?” “是。”沈音苒虽然面上恭敬赞同,但实则,她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些事。对她而言,没有出手把莫嫔的孩子打下来,就已经是她心存善念了。何况眼前的局势就是如此,即便她做得再好,即便她再尽心竭力的去帮皇上,也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犯不上。 这一找,又是一盏茶的功夫。 可宫里能吃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太医逐一检查,也没见有什么不妥当的。 沈音苒皱着眉头,问莫嫔:“早起到现在也就半天的样子,这半天以来,你都吃了什么自己记不清楚么?” 莫嫔有些委屈:“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吃了什么都已经摆在这里了。当真是没有别的了。” 严一凌想了想,问:“除了食物,你是否还把别的什么东西放在嘴里过?” “噗嗤!”楚乔没忍住笑了出来:“皇贵妃娘娘问的可真有意思。不能吃的东西,谁又会放在嘴里。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那也未必。”桦蕊向着皇贵妃说了一句:“兴许是什么需要抿一下的东西呢。” 她这么一说,莫嘉一下子想起来了。“臣妾午膳前做过针黹活,整理丝线的时候沾过嘴。” 莫嘉有个十分不好的动作,妹妹穿针引线,为容易些,她会把舔过丝线搓一下再穿进针儿里。“难道是那丝线有问题?” “赶紧拿来瞧瞧。”沈音苒吩咐萃馨去取。 萃馨不敢耽搁,便将莫嫔碰过的丝线都捧了过来。 奉临沉眉:“太医看看。” 太医赶紧逐一的检查,越是查看,眉头就越打结。“皇上,想来莫嫔娘娘胎动不适,就是因为这些丝线的缘故。” “哦?”奉临很是疑惑。“有什么问题?” “这些丝线乃是用植物做染料染制而成。红色的用的乃是红花,茜草。这些药材都是孕中不可擅用的。尤其是红花……”太医胆战心惊的说:“幸亏也只是抿过了丝线,若是服用的剂量再大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桦蕊倒吸了一口凉气:“宫里的丝线,难道都是用这些药材染成的么?可是妃嫔有孕的时候,都爱做些针黹,也不见旁人因此而出事。” “回桦妃娘娘。”太医略思,随后道:“宫里的丝线每一批送进来的都略有不同。染色的草植药材也都各不相同。何况,并不是所有的娘娘都会以线入口,所以宫里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 “原来如此。”桦蕊轻轻叹了一声:“幸亏发现的早,并没有引起大碍。莫嫔,你往后可得多注意些。” “是。”莫嘉满脸的惶恐,谁能想到这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小习惯,竟然差点害得她是去了孩子。 众人默默,谁都没有说什么。 可严一凌却瞟了皇后一眼。她从皇后的眼底也看出了些许端倪。“莫嫔的丝线是哪里来的?” 莫嘉谨慎道:“不瞒皇贵妃娘娘,臣妾迁宫走得急,从前的那些没有带过来。而这些原本就放在熙春园里。臣妾瞧着怪好看的,便不舍得扔。” “如此说来,是从前那一位剩下的东西了。”楚乔相当鄙夷。“莫嫔你好歹也是有孕的妃嫔,要丝线直接去内务府取不就是了。旁人用过的东西,你何苦还要再用,也不嫌恶心。” 严一凌瞪她一眼,心想旁人睡过的夫君你还不是一样拿来睡,还是求爷爷告奶奶,望穿秋水般的盼着呢。也不见你觉得恶心。 “回头让奴才把这些丝线都丢出去。告诉内务局,往后宫里不许用伤胎的染料染制丝线。”奉临凛眉,神情不悦:“朕不希望朕的孩子再出什么意外。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臣妾等谨记。”众人异口同声道。 “皇上难得过来,不如好好陪一陪莫嫔吧。”沈音苒是懒得留在这里:“臣妾会去交代内务局特别注意此事,并吩咐太医前往查探,将宫里有问题的丝线销毁。” “也好。”奉临抬眼,与皇后对视。“辛苦你了。” “臣妾告退。”沈音苒没有多做逗留。亚页池划。 严一凌也跟着行礼:“那臣妾就去吩咐御厨房早些准备,将晚膳送到熙春园,请皇上与莫嫔共进。” “嗯。”奉临看她时,目光柔和了许多。 并没有给太多的回应,严一凌急着离开,正是为了追上先行一步的皇后。 “皇贵妃这么急着出来,是不愿意瞧见皇上与旁人热络么?”沈音苒还有心思打趣她。 “皇后娘娘见笑了。”严一凌不以为意:“臣妾只是想为娘娘一句,您觉得那丝线真的是从前的苏嫔留下的?” “这个不得而知。本宫只是在想,什么人知道莫嫔有口润线的习惯!”沈音苒转而看着皇贵妃,淡淡一笑:“不是亲近的人,怎么会能想到这样的好法子,想必皇贵妃你也是疑心这一点吧?”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八十一章:难安 “皇后娘娘。”桦蕊急急的从后面追上来,走到身前才低声又道:“皇贵妃娘娘。” 沈音苒转过身,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不免奇怪:“什么事情这样大惊小怪的?” “娘娘你刚走,莫嫔就和裴贵嫔起了龃龉。”桦蕊走的太快有些气喘:“惹得皇上也生气了。”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转眼就翻脸了?”沈音苒根本不关心这些事,不过是照例问一句而已。 桦蕊低眉道:“是莫嫔哭着对皇上说。她润线的习惯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即便那丝线不是内务局送来的,也未必就不能是别人预先放好在熙春园的。可能裴贵嫔比较敏感,听了这话心里就不痛快了。” “桦妃你一向温婉可人,这个时候,不是该去劝一劝皇上么?你怎么自己先出来了?”严一凌就是故意挖苦。“你的话说的在理,兴许皇上也听得进去。”亚页土巴。 脸上有些为难之色,桦蕊如实道:“皇上说,后宫的事情,还是叫给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处置。” 沈音苒多有不耐烦之意:“这么着吧,桦妃你再辛苦一趟。叫裴贵嫔前往本宫的毓秀宫。皇上既然在这里陪着莫嫔,本宫不好搅扰。” “是。”桦蕊灵动的眸子闪烁着皎洁的光芒:“臣妾这就去劝劝裴贵嫔。” “嗯,你去吧。”沈音苒看着她返回去的背影,又说了一句叫严一凌心里不舒服的话。“她这么机灵这么用心。皇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皇贵妃,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何迟迟不愿意动手?” 严一凌的脸色微微有变:“皇上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臣妾卑微,岂敢胡乱揣测圣意。” “呵呵。”沈音苒笑起来的时候目光明澈。“曾几何时,本宫也被这些事情困扰过。但是后来就想通了。” “哦?”严一凌有些懵懂的看着皇后:“臣妾愿闻其详。” “你在意的是你眼前这个人就好。你在意的是你自己的在意就好。既然是在意,便不会去苛求他变成你所希望的那个样子。否则,你只会一无所有。”沈音苒瞧这桦妃领裴贵嫔走了出来,便先一步上了凤辇。“本宫近来,越来越喜欢和皇贵妃说话了。” “臣妾也喜欢聆听皇后娘娘的教诲。”看向桦蕊的时候,严一凌唇角微微扬起得意,那是她故意向她彰显的冷傲,也是十足的挑衅。 桦蕊只作不觉,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反应。 严一凌也上了玉辇,吩咐了一声回宫。 当晚,确定皇上返回苍穹殿之后,严一凌便让章嬷嬷将杨絮带了来。 事情安排的很是妥帖。也因为夜深,根本没有人察觉到什么痕迹。 “皇贵妃。”杨絮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想想之前的争端,她也是觉得很好笑。“你不生我的气吧?”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严一凌愧疚道:“那一顿鞭子,可真是苦了你了。” “你要打我倒是无妨,反正我冷宫住得久了,皮糙肉厚的。可你是不知道,落在奉举身上的那一下,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呢!”杨絮嘟着嘴,眼底至今还有难以消散的委屈。“不瞒你说,我当时真的恨不得撕碎你,天底下有你这么当娘的么?” 严一凌低下了头,愧疚道:“这件事情也折磨我了好久。的确是我的错。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奉举竟然会来。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那孩子是真的把你当母亲了。你可没白疼他。” “是啊。”杨絮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缓和了不少。“这么晚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 “戏不用做了。”严一凌唏嘘:“桦妃催眠了乔贵嫔,引诱她说出实情。所以我假装被梦魇控制的这出戏是演不下去。我猜她们的真实意图,可能是想用我的手了断了皇上。” “不会吧!”杨絮的心一揪:“桦妃她真的要对皇上下毒手?再怎么说她也是妃主……” “桦妃的背后,可能是车迟国。”严一凌看着杨絮:“她的动机不纯。表面上看来是为了争宠,但她实际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怪不得你什么都不肯对我说,就硬是要我’对抗’你演了这一出。”杨絮撇嘴:“你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么?害我真的生了好久的气。” 严一凌拍了拍她的肩:“正因为我知道你的性子,才故意这样让你生气。如此一来不是很好么!你的演技可真是不错,要不是乔贵嫔成事不足,咱们还真能联手把桦妃给收拾利索了。” “也别灰心,咱们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杨絮自顾自的喝了一盏茶,才发觉皇贵妃有些闷闷不乐。“你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严一凌不想告诉她,皇上可能在设法保全桦妃,或者说。皇上什么都知道,却故意装糊涂。 杨絮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奉举好么?” “好着呢。他也想你了。等下你去他房里陪他说说话。”严一凌笑着说:“那孩子念叨着想你了。” “嗯。”杨絮心花怒放:“我也想他了,你说说你,多么有福气啊。怎么就能生出这么懂事的好儿子。可惜我再羡慕也没那个命。” 严一凌饶是一笑:“叫你来,也是为了孩子的事。” “呃?”杨絮不太明白。 “伶、俐公主你见过了,两个孩子现在还在我宫里。”严一凌拉着杨絮的手坐下。“裴贵嫔的种种表现,让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愿意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可怜两个小丫头都这么大了,还不回说话……也可能是不会说话了。” “这怎么可能?”杨絮一头一震:“好好的孩子怎么会不能说话。小时候不是哭声挺嘹亮么?” “不知道是娘胎里的不足,还是万贵妃有孕的时候被太医算计了。”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万贵妃薨逝,万家的人把责任都推卸到我身上。这两个孩子若在我手里养着,只怕他们会没有一天安心。若再有什么不好,势必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皇贵妃你到底想说什么?”杨絮皱眉看着她。 “你曾经吃过万贵妃的苦头,想必对她恨之入骨。可我知道你天性和我一样,疼爱孩子。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照顾万贵妃的两个女儿,视如己出?”严一凌看着她,徐徐的说。 杨絮没想到她会有这个打算,心绪也是起伏的厉害。 曾几何时,她恨不得剥了万贵妃的皮,可人已经走了,再回头去想她做的那些坏事又有什么意思?再想想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娘,带大自己的姨母又是百般的嫌弃。这也就算了,竟然她们还不能开口说话…… “你别急,慢慢想。”严一凌看得出杨絮还是很挣扎的。“这种事情讲的也是缘分,强求不来。” 听她这么说,杨絮点了下头。“我想先见见两个孩子行不行?” “当然可以。”严一凌笑着点头。 “那走吧!” “现在?” “嗯!”杨絮有些迫不及待:“就是现在。我禁足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出来。又不能每天都过来,当然是现在去看了,越快越好。” 她这样急不可耐,严一凌倒是觉得这事情有眉目了。“好。” 严一凌轻手轻脚的来到小公主的房间,屏退了乳母和宫人。随后才让杨絮偷偷进来。 “长得真漂亮。”杨絮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两个孩子。“真的很像她们的娘。长大了一定出落的亭亭玉立。” “是啊。”严一凌点头。 “只是……我怕我照顾不好她们。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你能这么想,还有什么不能呢?”严一凌问和的看着睡熟的孩子,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杨絮攥了攥拳头,将心一横。“好吧!她们的亲娘那样害我,这一双女儿便是她用来抵偿的。我失去了很多,可以后有了她们,便就是好日子来了。” 严一凌看她潸然泪下,子也不由的发酸。“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摆明了不是这么想的。” “要不怎么说你最懂我,我也最懂你呢。”杨絮冲她感激一笑:“之前的事情,你连个招呼都没打,我不是也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皇贵妃,有了这两个孩子,你便是再也不欠我什么了,是我欠你的。” “说什么呢!”严一凌白她一眼:“姐妹之间,哪有什么欠不欠的。严卿没有福气,我便只有你和楚月了,你们都要好好的我才能安心。” 又说了一会儿话,严一凌带着杨絮来到奉举的房门外:“你自己进去,好好和他说说话吧。我呀,怕我看见了吃醋,就不奉陪了。” “呵呵。”杨絮被她逗乐了。“哪有孩子不疼亲娘的,这醋你也吃。”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推开了奉举的房门。 办好了这两件事情,严一凌心里特别踏实。穿过庑廊,她放慢了脚步,看着漫天的繁星以及当空的皓月,只觉得整个人都很舒服。 “看来这么晚没有睡意的不是只有我一个。” 这声音特别的突兀,严一凌差点惊叫出声。 只是还没看清楚那人的脸,就听见对方轻轻“嘘”了一声。 “皇贵妃的胆子,不会这么小的吧?你若是不小心叫了出来,让人知道你私自将禁足的妃嫔弄到自己宫里来,只怕也是不小的麻烦吧?” “你竟然知道。”从声音判断,严一凌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难为是个人就能认得她。“言归正传,这么晚到我宫里来,有何贵干?”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八十二章:登徒人? “也没什么贵干,皇贵妃不必紧张。我不过是……来走走散散步。” 走走散散步?这话说的,还真是云淡风轻惬意的很呢。 严一凌也不多问,更不急着上前去看清楚那人的面容。 见她不说话,对方倒是奇怪了。“皇贵妃不善言谈么?” “那要看对什么人了!”严一凌冷蔑道:“若话不投机,说多了岂不是为难自己。今晚这月色甚好。你喜欢瞧就瞧个够。” 说完,她便低着头从庑廊穿过,自顾自的离开了。 “还真是有点与众不同,怪不得能把皇帝都迷得神魂颠倒,心都去她那儿了。” “小姐。”素惜正端着热汤走过来,看见严一凌有些焦急,不免加快脚步迎上来。“杨妃娘娘的事情还顺利么?” “顺利是顺利……”严一凌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着才道:“有人闯进咱们宫里来了。身份不明,听语气只觉得来者不善。” “奴婢这就去叫汪泉带戍卫来查。”素惜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必。”严一凌拦了,心想这人既然敢故意叫她看见,就必然有全身而退的办法。“今晚先别声张,杨妃毕竟在咱们宫里。虽说不是什么大事情,但上行下效。往后难免被后宫那些妃嫔当做话柄来说。我刚才与他打过照面,既然他没有为难我,便是另有来意,暂且就当不知道。不过明日,加强宫中巡查班次,加派戍卫守护宫中各处。千万不能有事。” 严一凌最最担心的还是奉举。只要他平安无事,那别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奴婢明白了,可是为了安全起见,小姐今晚还是不要独处了。”素惜是怕万一那人居心不良,冒犯了就麻烦了。 “也好。”严一凌想到一件事:“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夏了。正好今晚也没有睡意,便叫着章嬷嬷和几个手脚勤快的小丫头来做些针黹。”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安排。” 从她手里接过汤碗,严一凌大喇喇的端起来就喝。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不禁添了几分豪气。 “你去吧。”严一凌拿出帕子擦了擦嘴,便自行走回房中。“哦。对了,等下记得让章嬷嬷安排人送杨妃回去。” “小姐您放心,章嬷嬷仔细盯着呢。”素惜告退。 严一凌就自己进了厢房。后窗没有关好,嘭嘭的发出几声响动。她很自然就走过去,伸手关窗。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严一凌猛然抽回手,愤怒的瞪着窗外的人。这一次,她是真的看清楚那张脸了。 深邃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轮廓分明的脸庞。 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让人有一种凉薄至极的距离感。 “你干什么?”严一凌没好气的问。 “一亲芳泽。”那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呸!”不要脸三个字她没说出口,是怕真惹急了他。他会跳窗进来。 但是眼底的怨念,已经清晰的诠释了这三个字。 男人笑了笑,眼角眉梢充满了挑衅。“你这样看我,便是怕我的意思。” “胡说。”严一凌凛眉:“我为何要怕你。你有什么能让我敬畏?无非是漏夜前来,暗中窥视,一旦察觉到什么痕迹,便以此要挟。哼,若真有本事,何必做这些低三下四的事情。真刀真枪的来,那才叫勇士。” “呵呵。”男人没想到这样一个久居后宫的女流之辈,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与他叫嚣。“你的确与众不同,怪不得皇帝喜欢你。” “我是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有数。不用你来告诉我。”严一凌与他对视,目光里闪烁着凌厉的锋芒。丝毫没有胆怯。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来么?”亚名何亡。 “哼,看你年纪轻轻,记性怎么这么差。方才我不是问过,你不是也答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全然不记得了?” “方才那是心口胡说。”男人大方一笑:“其实我真正的来意……就是想来会一会你。” “哦?”严一凌可纳闷了。“我有什么地方如此的吸引你?” “很多。”男人笑得明媚。“来之前就听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来之后更是为你的美貌和无畏所触动。其实宫里有什么好的,你要是真有胆量,我带你出宫去。宫外,才是一番与众不同的景象。” “您没发烧吧?”严一凌瞥她一眼,仅仅是从这个男人如此桀骜的态度,她便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可这会是真的么?还是她太过于敏感。 “什么?”男人不解。 “我是说您没病吧?有病看大夫,我没药。”严一凌猛的抽手,窗棂“啪”的砸下来,正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听见窗外的人闷哼了一声,她觉得特别解气。 “这一下,就算是小惩大诫。本宫素日不见生人,你已经逾越了宫里的规矩。念在本宫也有把柄在你手上,这件事情就当是扯平了。你再来,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男人伸手推开窗棂,看着床前唇红白,朱唇紧抿的佳人,从心底透出笑意。 “我便是喜欢你这种冷艳而又聪慧大气的女子。你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我的要求,跟我出宫?要知道,我可从来不是亏待人的人,尤其不会亏待你这种美人。” “我这种?”严一凌嗤笑起来:“如此看来,你身边如我这种人不在少数。本宫天生就喜欢独一无二与众不同,那么多差不多样子的凑在一起,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男人看着她,片刻没有说话,心里像有虫子在爬。 严一凌对他这种既殷勤又猥琐的目光很反感,他越是看,她就越是与他对视。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脸上烫出两个窟窿。如此轻佻,真是可恶。 “小姐,奴婢准备好了呢!”门外是素惜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严一凌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那个瞬间,他的手伸了进来轻轻取下她鬓边的花钿。等严一凌回过神的时候,窗外已经没有人了。“可恶!” “小姐。”素惜推门进来,看她一脸愤怒的站在窗口。“小姐可是怪奴婢手脚慢么?其实方才……” “不是,我不是怪你。”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过来。 “您的鬓发怎么乱了?”素惜猛然觉得有些不对。 “那人来过了,就站在窗外,竟然还手快的夺走了我鬓边的金钿。” “什么?”素惜瞪圆了眼睛:“后宫之中,竟然会有如此的登徒浪子出现。小姐这口气如何能忍?” 严一凌摇了摇头:“我猜,此人应该同车迟国有关。不是来使就是个将军。目的就是为了入宫查探虚实。只是不知道今晚何以来了伊湄宫。” “那咱们更加不能坐以待毙。”素惜想了想:“要不然还是去禀告皇上一声吧?最起码,也要让皇上心里有数啊。” 若是没有之前的猜忌,严一凌便痛痛快快的去了。 这会儿心里倒觉得,搞不好这个人能入宫,就是为了和皇上互通消息。“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情。主要今晚杨絮在咱们宫里,稍微有点动静,怕是会连累她。反正那人也走了,咱们别急在这个时候闹出事情来。” 思来想去,严一凌道:“叫人仔细盯着桦妃。如果真的是车迟国的人,很可能会和桦妃见面。” “好。奴婢这就过去。”素惜又问:“那还要不要叫小丫头们来做针黹?” “算了,已经如此了,便是没有意思。”严一凌只觉得疲倦。“时候不早了,你办好事情就去歇着吧,本宫也乏了。其余的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 ———— 那黑影离开伊湄宫,直接去了熙荣园。 彼时,楚乔已经睡下。 倒是楚月还在园子里一处偏僻的地方练剑。 “小姑娘身手不错么!” 楚月听见身后有人,不由挑剑转身:“是谁?” 男子轻盈避开,如此几个回合,楚月竟然没有占到一点便宜。“你的身手不错么!” “能得司空家二小姐赞许,此乃三生有幸。”男子邪魅而笑:“只是二小姐你的记性是否不太好?咱们之前可是有过一面之缘呢!” 楚月狐疑的不行,凝眸仔细的看了看。借着月光,她将这男人打量了几遍。确实没有一点印象。“我不记得何时见过你。但你也说了,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大街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 “呵呵。”男子笑得有些无奈:“那何以我却能记住小姐您的样子?” “那是我天生丽质,叫你过目不忘。”楚月毫不犹豫的说。 “也对。”男人爽利的点了下头:“如此也好,几遍上一回你没能记住我的样子,这一回也要记个清楚才是。咱们一定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楚月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何要记住你的样子,你又凭什么说我们会再见面?天底下厚颜无耻的人不少,大言不惭的也多。但是像你这样既厚颜无耻又大言不惭的,还真是不多!” “所以才会让你印象深刻不是么!”男子旋身,凌空而起:“注定你要因此而记得我,咱们后会有期!”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八十三章:加码 未免夜长梦多,翌日清早,严一凌便前往杨妃宫将杨妃的禁足解了。待到皇帝下朝,她又匆匆前往苍穹殿,请皇上的恩旨。 奉临倒也是大方,稍作思忖便道:“其实后宫有你。朕基本不用操什么心。也就不需要再多一位贵妃。不过……杨妃宫的宫名倒是可以改一改。就叫飞絮宫。朕回头让内务局做好金匾给杨妃送去。再赏赐一些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也算是嘉奖她这份善心。” 严一凌其实想说,杨絮才不稀罕这种嘉奖。她肯抚育两个孩子,无非是出于母性的大爱。但是说这些皇帝也未必会懂。她总觉得他脑子里除了利益就还是利益。终究没有什么情意在。 “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也好。”奉临朝她温然一笑:“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得空去陪你。” “好。”严一凌笑的很暖心,只是心里的冰霜却没有融化。 “怎么样?”杨絮等在苍穹殿外多时:“皇上答允了?” 看她着急的样子,严一凌轻轻摇头:“皇上说……杨妃还年轻,总能再为朕添个皇子,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杨絮一听这话,轻啐了一口:“做梦。” “哦你呀!皇上的话可是圣旨,你这样要抗旨么!”严一凌故意逗她。 “哎呦,能生出来不是早就生出来了。再说皇上多久没来后宫了,即便是来,也总是您那里。我怎么生啊我?” 严一凌看她满面愁容,不禁一笑:“逗你玩呢!皇上说把杨妃宫更名为飞絮宫。让你风风光光的抚育两位公主。” “真的?”杨絮高兴的不行,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自然是真的!”严一凌看她这样高兴,也是舒心了不少。“赶紧回去准备一下,然后来我宫里接两个孩子过去。内务局的奴才手脚快,金匾用不了两日就做好了。” “是。”杨絮恭敬的朝她一拜:“臣妾多谢皇贵妃娘娘厚爱。” “去你的。”严一凌白她一眼:“要是事儿没办成,你还不得吃了我!”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一旁的侍婢们也都是一脸的喜气。 这一幕落在某人的眼里,薄薄的唇瓣沁出了一丝不寻常的笑意。 书房之内,异乎寻常的安静,一缕沉甸甸的檀香,缭绕着沉闷。 奉临屏退了宫人,只等着那人进来。 “我想再加个额外的条件。”那人一进来,便毫不犹豫的说。 奉临虚着眼,沉静的看着他。 “你也不必这样紧张,这个条件很容易就能满足的。” “你可说来听听。”奉临蹙紧眉头,眼底一片凉凉的光。“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要得寸进尺。” “呵呵。” 奉临眉心凝聚着一股怨怼:“楚月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现在反而要跟我提条件。” “楚月?”男子阴眸转冷:“她又不是你的女人,你管得了这么宽么?再说,司空赟又不知道你我的交易,你还怕他倒戈相向不成?” “少废话。”奉临冷厉的目光透出些许刻薄:“若不是沈家的事情,令朕腹背受敌。也无需借用你的势力来铲除异己。可是你别忘了,你与朕是合作的关系。朕不是非要倚仗你才能成事,而你,不借助朕的帮衬也很难登上帝位。” “皇上,话说的这么直白就没有意思了。”男子笑了笑。“你我之间,互惠互利,不是敌人就好。” 奉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沉积丹田,凝眸看着他:“那就说说看。你想附加什么条件。” 对方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攥在掌中轻轻的摸索了半天,才满面微笑的说道:“把她给我。” 有些不解,奉临没看清他手里攥着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一件不会让他高兴的事情。“什么?” “咚”的一下,男人将手里的东西搁在了皇帝的桌案上。“你不会不认识对吧?” 奉临只瞟了一眼,顿时就火了。“你妄想!” “呵呵。”男子饶是笑了笑:“你想坐稳江山,拔出朝廷的祸患,最高的将军权和皇权都集中在你自己手上,为此,不惜牺牲你的手足兄弟。这会儿倒是舍不得一个女人了!” “你住口!”奉临恶狠狠的瞪回去:“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还不是一样谋害手足么!朕总没有伤害无辜的人。” 看着桌案上那个金晃晃的花钿,奉临很是生气:“这东西你从哪拿来的?” “自然是从你心爱的宠妃那里。”男子还在回味昨晚的相见。“你倒是有福气的,怎么能……得到如此不同的女子。不过无妨,她如今是你的,往后就是我的。我也和你一样有福气。” “司徒顽。你是不是疯了!”奉临登时火了。“朕告诉你,即便是你现在撤兵,叫朕白白扑空,朕也绝对不会答应你这个无耻的要求。” 司徒顽冷笑了一声。“我潜入皇宫多日,你一直都知道我的行踪。也不见你着急上火,倒是现在,为了个女人要跟我翻脸,至于么?” “她是朕的女人。”奉临咬牙切的说:“她是朕最心爱的女人。” “是么!”司徒顽饶是冷笑起来:“皇后何尝不是你心爱的女人,桦妃何尝不是你心爱的女人,还有从前的万贵妃……她们不都一样被你弃之东流了,薄情至极。你能对她们这样,早晚也会对……她这样。我却不同了,你知道,我们车迟国的男子都是痴情的。我保证一辈子都会宠爱她,所以你可以放心。” 奉临抓起手边的茶盏,使足了内力扔向他。 纵然司徒顽第一时间抵抗,被震碎了的杯盏碎瓷片还是在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轻轻摸了痛处,指尖上都是血水。“你别太得意。” 奉临阴冷的目光,透着一股杀气:“倘若你坚持如此,朕现在便杀了你。” 司徒顽心里没底,不便与他正面冲突。“俗话不是说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可是在皇上您的地盘,我怎么敢和你动手。不过,还有一句俗话,不知道皇上您听过没有。” 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奉临周身散发着阴冷与威严之气。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司徒顽很是得意的扬起下颌。“皇上你登基的时候,江山不稳。诸位皇子夺权,亲王虎视,所以你只能借助你父皇遗留下来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帝位。可现在不同了,你嫌他们碍事,就巴不得一个一个连根拔起。为了不让人诟病你刻毒刻薄,只有借助外援来做这些事……你的宠妃,她父亲也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也攥着一些兵权。” “你到底想说什么?”奉临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要是她知道你的真实意图和心思,你猜她会不会觉得……你很恐怖。”司徒顽笑得格外狰狞,哑着嗓音道:“她会不会觉得,日日同眠共枕的夫君如同鬼魅一样可怕。他的心里满是污垢、毒计,即便是日日同眠,也无时无刻不再算计……” “你住口!”奉临恼了,旋身过去,一把抓起放在帷帐下的宝剑。“刺啦”一声,宝剑锐利的锋刃明晃晃的亮在眼前。“你不是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么?你就不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想来你入皇城,潜伏宫中,你父皇是不知情的吧!还有,你可不要忘了,是谁暗算了自己的亲皇弟,预谋自己的父皇,这些若是揭露出去,你只会被驱逐被废黜,谁叫你只是大殿下,连太子都不是。” “你……”司徒顽平生最恨的一桩事,就是他并非皇太子的身份。“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怎么,你也会有面子挂不住的时候?”奉临的眼眸里酿出了杀意:“朕警告你,别再动她,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好哇!”司徒顽认真道:“我可以不动她,但是你有本事能不让她走向我么?你能保证她知道你的种种所为之后,还一如既往的恋慕你么?你若能保证,那我无话可说,你若不能,就别再这里用剑指着我。你那位宠妃,心高气傲,透着男人的豪迈与刚毅,我偏不信她会愿意与你同流合污……” 这一回奉临却笑了。“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她在意楚月,视作亲妹。单凭你对楚月所做的那些事,就足够让她斩断你的首级。她会走向你?痴人说梦!” “试试才知道。”司徒顽不甘示弱:“皇上不杀,那我就走了。” “哼。”奉临冷着脸:“好好的办好你该办的事情,否则朕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皇上,吴大人、陈大人求见。”小侯子的声音突兀。亚名以扛。 里面两人均是一惊。 司徒顽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也没有必要费撕破脸。何况能不能得到她,要看的是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听他废话。“既然皇上不杀,又有要事在身,那我便先走了。” 奉临渐渐的泯去目光里的寒意:“赶紧离开朕的皇宫,否则后果自负!”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八十四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严一凌从苍穹殿回宫,见章嬷嬷就等在宫外。“是有什么事情么?嬷嬷怎么等在这里?” 章嬷嬷皱着眉头道:“裴贵嫔竟然来了,说是身子好利索了,过来接两位公主回去。奴婢不知道杨妃娘娘的事成了么,便请她现在宫里等等。” “早不来,晚不来。偏是这个时候来了。”素惜撇嘴:“这裴贵嫔倒是挺会算计的。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咱们对不住她。谁不知道她心里根本就不想接小公主回去?” “既然来了,那我便去会一会她。”严一凌事先也的确没想着跟她说。说了如何,她肯定虚情假意的不答应,说是会好好照顾两个孩子的。最终受罪的还是孩子。 所以她才故意等事情板上钉钉,没想到裴贵嫔倒是赶在这个时候了。 “皇贵妃娘娘金安。”裴以琳笑容明和的迎了出来:“多日不见,娘娘的气色可是真好。” “裴贵嫔的气色也不差,只是……似乎瘦了些。”严一凌表情平和。 “臣妾病了些日子,偶感风寒。故而不思饮食。前日刚刚好一点,就去了熙春园探望莫嫔。哪知道回来的时候又受了寒,当晚就发了高热,今日总算是好利落了。”裴以琳屈膝,恭敬道:“多谢皇贵妃娘娘替臣妾照料两位公主这么久。辛苦娘娘了。” 严一凌朝她一笑:“进殿再说吧。” “是。”裴以琳起身跟在她身后,款款走了进去。 章嬷嬷召唤侍婢奉茶,便退在一边。 素惜则自行去为小公主打点东西,准备一会儿迁宫的事情。 “本宫之所以外出,就是为了小公主的事情。”严一凌看着她,一边揭开茶盏的盖子,一边说:“皇上已经下旨,将两位小公主交给杨妃抚育。并将杨妃宫更名为飞絮宫。等下,杨妃就会来带走两个孩子。” “什么?”裴以琳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贵嫔你年轻,又辛苦了一年多。本宫实在不忍心让你继续这么辛苦下去。再说,你也要把握时机,争取早点有自己的孩子,为皇家开枝散叶。如此,才算是不辜负你这一世。” “可是皇贵妃娘娘,两位公主自打出生……就一直是臣妾照顾。”裴以琳万万没想到,皇贵妃竟然会这么做。“且杨妃娘娘不是在禁足之中么?有怎么能照顾公主。” “早起。本宫已经解了杨妃的禁足。说到底,她禁足的事情也是因为冲撞本宫。同为后宫姐妹,本宫便不再计较。” 怪不得皇贵妃会这么好心的让自己回母家,说替自己照顾她们。原来就是为了方便将孩子交给杨妃。每一步,都是她算计好的。 “可是娘娘,臣妾……” 严一凌知道她想说什么,淡淡的笑了。“本宫知道你舍不得两个孩子,毕竟她们出生就跟在你身边。可是这一年来,你也瞧见了。孩子不好带,日日你都睡不安宁。也是回母家这段日子才调整过来,有了如今的好气色。本宫以为,把公主送走,你也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安排自己的日子。想想怎么把心思用在皇上身上。” 看样子,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了。裴以琳知道,再怎么哀求皇贵妃,也不可能改变。心里的气一股一股的往外冒。“娘娘说的是。” “左右两个孩子也是在宫里。你想她们了,便去飞絮宫看看。杨妃是疼爱孩子的人,必然不会亏待她们。本宫以为这么安排对大家都好。”严一凌想了想,对章嬷嬷道:“本宫记得,日前内务局新送来了一套木槿花开的饰物。” “是。”章嬷嬷明白皇贵妃的意思,转身退了出去。不多时,就取了过来。 严一凌打开盒子,仔细的看了看:“这款式新颖,镶嵌的宝石成色极好。只是本宫这个岁数带着,显然不如裴贵嫔合适。” 章嬷嬷从皇贵妃手里接过锦盒,双手呈于裴贵嫔。 “这……”裴以琳连忙起身:“如此贵重之物。臣妾愧不敢受。” “你戴起来肯定好看。”严一凌和悦笑道。 如此裴以琳就只有硬着头皮接过:“多谢皇贵妃娘娘厚爱。” 话音还没落,杨絮便已经急匆匆的进来。“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这话,才瞧见裴贵嫔也在,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杨絮心里鄙夷不已。好好的孩子,她不好好照顾,这会儿想着过来要了,真是恬不知耻。 “呦,我瞧瞧,皇贵妃娘娘这是赏了什么好东西。” 裴以琳有些挂不住,脸埋的很低。 杨絮走过去,打开了锦盒:“啧啧!这么华贵的饰物,除了皇上皇后,宫里也就只有皇贵妃才拿得出。真是不错。裴贵嫔年轻貌美,佩戴一定好看。” “多谢姐姐赞赏,妹妹薄柳之姿,怕是辜负了皇贵妃娘娘一番厚爱。”裴以琳小心的维系着脸上的笑容。 “怎么会呢!”杨絮意味深长的说:“这饰物如此的精致,一定会将裴贵嫔你装点的如花似玉。保管皇上一见倾心。” 裴以琳微微屈膝:“承姐姐贵言。” 自觉留在这里只会被杨妃耻笑,皇贵妃又哪里会在意她的感受。裴以琳忙不迭道:“既然杨妃姐姐肯费心费力好好照顾两位小公主,那妹妹就在此谢过。” 伴随着屈膝的动作,她低眉道:“臣妾改日再来请安。容后等杨妃姐姐安顿好了,臣妾一定登门探望。”亚名扑亡。 “好哇。”杨絮目送她转身离开,心里却只有鄙夷。“真若是疼这两个孩子,怎么会回宫多时也不过来瞧一瞧。我这要接孩子走了,也不说陪着去宽慰两句。” 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可裴以琳却都听见了。原本心里就不是滋味,再被她这么一说,所有的委屈就涌了出来。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 正巧素惜安顿好了事情,往回走。撞见了手捧着锦盒满脸是泪的裴贵嫔。“娘娘。” 裴以琳微微点头,随后捂着脸匆匆而去。 “小姐、杨妃娘娘。”素惜进殿的时候,两个人相谈甚欢。 “怎么样,都打点好了么?”杨絮见她过来,便着急的问。 “打点好了,只是两个小公主还在睡着。乳母说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该睡醒了。倒是再送小公主过去会比较好。”素惜如实的说。 杨絮点头:“是呢,咱们多等一下不要紧的。由着她们睡好了再说。” 素惜想了想,道:“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碰上了裴贵嫔,瞧见她……哭着跑了出去。” “哭着?”杨絮莫名其妙:“不用她抚育两个孩子了,为她减轻了多少负担。还得了一套那么华贵的金饰,心里不知道怎么乐不得呢。还哭着跑出去,这是要做给谁看,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再说,先前她和莫嫔闹开的时候,咱们不就已经听说了,她对那两个孩子呼呼喝喝的,一点都不疼爱的样子,现在是怎么了?知道自己不能再凭借孩子来争宠,心里不舒服了?” 严一凌是知道杨妃这张利嘴的,只是笑着劝道:“你就少说一句吧。哪怕是养只猫,养条狗的,一年对,也是有感情的。何况是两个孩子。裴贵嫔可能只是不擅长表达罢了。心底多少是会舍不得的。” “她要是真的舍不得,刚才怎么不要求去看看孩子,多陪一会儿。或者直接和我一块送孩子回宫。你看她那副样子,想起来就叫人不舒服。”杨絮提了一口气,道:“也不怪莫嫔和她处不来,换做是我,一定要再三的请求迁宫。” “好啦。”严一凌拿她没办法:“你往后要做的事情要说的话可比现在多多了。省点力气吧。” “也是。”杨絮点头表示赞同:“反正孩子现在归我了,我管她是真的心疼,还是假意争宠,以后她也不必再费这个心了。” 说完,杨絮便道:“我去孩子们房里看看,等下醒了就直接接走。你就不必管我们了。” 严一凌点头:“好,你看着办。” 待到杨妃出去,素惜才又说:“小姐,这件事情裴贵嫔会不会怪你啊。原本你让她回母家省亲是一番好意,可如今却把两个小公主交给了杨妃,她会不会觉得你是有预谋才这么做的。奴婢是怕得罪了小人,那可就真是防不胜防了。” “其实我打算这么做,便料到会这样了。”严一凌不以为意:“不过,既然是为了孩子好,那别的什么也就不重要了。再说裴贵嫔一时接受不了是人之常情,等过些日子,她发现宫里没有需要她操心的事情,终于能一觉睡到天亮,就该感激我了。” “但愿吧。”素惜将信将疑。 正在这时候,汪泉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是?”素惜问道。 “回娘娘的话,方才有奴才送消息过来,说皇上的御驾这会儿朝着桦妃宫去了。” “桦妃宫?”严一凌有些纳闷。“皇上已经有很久没去过桦妃宫了。” 素惜也是一脸的狐疑:“之前桦妃想方设法的请皇上过去,皇上不是都不肯么?怎的今天就主动过去了?小姐早起去过苍穹殿,可是听皇上提到什么了?” 严一凌摇头:“并没有。” “娘娘,那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探探……”汪泉谨慎的问。 “不要。”严一凌虽然闹不清楚皇上要做什么,但总觉得皇上会很谨慎。“皇上警觉,咱们这么做容易被发现。不管皇上是为了什么去桦妃宫的,想来皇上走后,都能有消息散出来。远远的盯着就行。” “奴才明白了。”汪泉谨慎的退下。 章嬷嬷替皇贵妃续了杯茶:“娘娘不必为了这些事情烦心,奴婢始终觉得,是狐狸早晚要露出尾巴。” “是啊。”严一凌抿了口茶:“我现在更该担心,一旦她的尾巴露出来了,该怎么死死的抓住。另外,赶紧去查一查,昨晚宫里那不速之客的身份。总觉得他不像是寻常人。”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八十五章:夹缝周旋 奉临来到桦妃宫门外,见桦蕊已经迎在玉阶下,心里莫名的钻出一股怒火。 然而这愤怒被他掩饰了起来,眼角眉梢只有如旧的平静。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桦蕊春风拂面般的温柔,嫣红的唇瓣舒展成好看的弧度。“皇上许久没来臣妾宫里坐坐了。” “是啊。”奉临略微颔首:“朕的确许久没来瞧你。” 言罢他将手伸了过去。 桦蕊乖巧的将手放在皇帝的掌心,婉然笑道:“臣妾预备了些糕点。请皇上品尝。” “唔。”奉临牵着她缓缓的走进殿去,随后穿过了庑廊,直接来到桦蕊的厢房。 “不必跟着伺候。”奉临瞥了小侯子一眼,示意他领着宫人走远些。 小侯子会意,恭敬的点头:“奴才遵命。” 待到皇上与桦妃走了进去,他便跟着关上了房门。“你们都下去干活,这里不必伺候了。” 就连桦妃的近婢叶子叶梅也都被打发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但小侯子敏觉皇上是生了气的。于是他悄无声息的退到了较远的地方,以确保不会听见皇上与桦妃的对话。 一进门,奉临便松开了桦妃的手。 桦蕊走到圆桌旁斟茶,温和的端了过来。“皇上喝杯茶,润润喉。” 奉临不懂声色的接过茶盏,见她撤手。便送开。 茶盏一瞬间掉在地上,茶水飞溅。 “啊!”桦蕊没料到会是这样,急忙的跪了下去:“臣妾疏忽了,皇上恕罪。” 说话的同时,她赶紧摸出丝绢替皇上擦去靴子上和袍子上的茶水、茶叶。 奉临不做声的捏住了她的下颌,微微用力托起,迫使她看着自己。 “皇上……”桦蕊动了动唇:“臣妾……” “你近来,见过什么人?”奉临阴戾的目光,裹藏着寒意,直直的与她对视。 “臣妾……臣妾并没有……” 指节更加用力,奉临寒声道:“朕既然来问你,便是已经清楚。你若说实话,或许还能活命。倘若继续欺瞒朕,那就别怪朕翻脸无情。” 心嘭嘭的跳的厉害,桦蕊绷紧了心弦。说实在的,她根本就不敢看皇帝的目光。却更不敢不看。“皇上,臣妾……见过……司徒顽。” 奉临缩回了手,放开她。“接着说。” “臣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入宫的。”桦蕊跪着,垂下头慢慢的说:“那一晚,他猝不及防就进了臣妾的厢房。” “然后呢!”奉临有些不耐烦:“你对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臣妾……臣妾自然不敢乱说。” 奉临冷哼一声:“皇贵妃的伊湄宫在哪里,不是你告诉他的么?” “皇上,臣妾并没有!”桦蕊有些委屈,连忙仰起头。“臣妾只是让他赶紧离开,千万不能被人发觉。毕竟他……是车迟国的人。” 见她不肯说实话,奉临一把扥住她的发髻,用力往下一扯。 “唔!”桦蕊只觉得头皮都要被他扯下来,疼的龇牙咧嘴。“皇上。臣妾说的都是实话。您是知道的,臣妾昔年差点没命,是司徒顽救了臣妾。这么多年,他屡次要臣妾替他卖命。臣妾都是不肯的。皇上……臣妾不改初衷,一心只有忠于您,臣妾又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你不说是么!”奉临咽不下这口气:“你若不说,朕便由着皇贵妃收拾你。到时候,不光是你要死,你父亲,你的族人,都要因为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奸妃而死。” “皇上,臣妾冤枉。”桦蕊红着眼睛,哀泣道:“臣妾也不知道司徒顽当初怎么会知道臣妾的身份。这段日子,他的确逼迫臣妾做了不少事。可是臣妾不敢……” “你不敢?”奉临笑得阴戾。目光里闪烁着鄙夷。“在香料里下毒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倒是朕疏忽了,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手爪子竟然都伸到朕这里了。当初若非看在你小产,机会送命那么凄惨可怜,朕就不该留下你这条贱命。” 桦蕊心里有气,却不敢流露出怨恨来。她何曾想这样活着,一面受着司徒顽的胁迫,一面又要佯装忠君,为皇帝探知车迟国的机密。两边她都得罪不起,两份差事又都能以完成。早先入宫的时候,她和所有的嫔妃一样,都渴望能得到皇上的垂注,渴望能有扶摇直上的一天。可自从那一次小产,一切就都改变了。这些事,她又能对谁去说? “香料的事情,臣妾真的以为只是会让皇贵妃梦魇。其他臣妾当真不知。” “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朕!”奉临怨毒的目光,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威严。他是真的生气了。 原本以为桦妃会乖乖的听他的话,将司徒顽要做的事情逐一禀告。可前头的事情一忙起来,后宫里的种种他便有些顾不上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桦妃竟然真的对皇贵妃下了手,且是连他都一块算计进去了。 这口气,奉临本来就没咽下去。不过是碍于华勋一直忠君,才迟迟没有作动。何况这些年,桦蕊实则也帮了他不少的忙。否则,他岂会让这颗沙子留在眼皮底下。 “皇上,臣妾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倘若……倘若这件事情办不好,那司徒顽就不会再相信臣妾了。到时候,臣妾便不能再将他们的打算告诉您。”桦蕊不停的落泪,头皮的痛楚以及内心的惶恐,都让她生不如死。“皇上,臣妾知错了,索性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被察觉。臣妾并没有伤害到皇贵妃娘娘,更不敢伤及龙体,求您饶了臣妾。” 奉临用力一甩,桦蕊便嘭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茶盏的碎片瞬间刺进了她的小腿,嫣红的血水不一会儿就渗透了衣裳。 桦蕊很想哭,却不敢哭。唯有极力的隐忍。“皇上,臣妾真的不敢违背您的圣意。” “只怕你是自己都糊涂了自己的身份。”奉临虚着眼睛看她:“朕便是清楚的告诉你,朕不能给你的,车迟过也给不了你。你若是想要活命,就必须要记清楚,你到底是为谁在效命。” “臣妾记清楚了。”桦蕊连哽咽都不敢,死命的将泪意压在心口。 “很好,那么现在来告诉朕,到底司徒顽和你说了什么,你又和他说了什么!”奉临从来不会轻易去信一个女人的话,何况面前跪着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足为信。 好好的,司徒顽不会去打皇贵妃的主意。除非是有人故意要他去主意这个她。 而此事,最有可能,就是桦妃的挑唆。 “皇上,司徒顽他是想……加速行事。让臣妾挑起争端。皇后娘娘所在的沈家已经倒了,不足畏惧。她是想要臣妾设法,让皇贵妃成为众矢之的。一旦严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就可以趁机要挟皇上,以替皇上平叛为名,一步一步的控制天朝,最终……” “住嘴。”奉临冷喝一声:“你要说的这些,朕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桦妃,朕再提醒你最后一次,别忘了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桦蕊忍着疼,咬着牙,喘着看着皇帝铁青的脸。“皇上,臣妾真的不敢忘,臣妾没有说谎。臣妾是您的人,您尚且不愿意信任臣妾,司徒顽又怎么会无条件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臣妾,他心里何尝不是防备着……” 想想也是,即便桦蕊再聪明,再能为司徒顽效力,司徒顽也不可能去相信她的话。一个连自己夫君都会背叛的贱婢,凭什么叫旁人相信。 奉临勾起唇角,目光依旧刻毒:“你说的有那么一丁点道理。但是桦妃,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无非是想着在朕与司徒顽面前游刃有余,两头都不得罪。将来不管是谁打赢了谁,你都能得个好,不至于尸骨无存。” “不是的,皇上,臣妾不敢。”桦蕊心里,的确如皇帝所言,正是两头都不想得罪。可她哪里敢承认。“侍奉主上,唯有忠心耿耿这一条,才是臣妾的活路。” 她说的很是坚决,不由得连她自己都信了。 可惜奉临还是不信。亚名吉划。 “臣妾……的确是嫉妒皇贵妃。臣妾没有的,不能有的,她都有了。臣妾如何能不嫉妒。可是……臣妾若是不听从司徒顽的吩咐,便不能再与他周旋,探知车迟国的打算,再禀明皇上。所以,难免会做出一些伤害皇贵妃的事情以求能让司徒顽安心。但臣妾骨子里并不敢真的与皇贵妃为敌。皇上您是知道了,先前皇贵妃屡次对臣妾对手,臣妾都是隐忍、退避,甘心领受,根本就没有想过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反击。” 桦蕊哭的动容,眼角眉梢里只是有顺从与凄凉。“即便臣妾蠢笨,也知道皇上待皇贵妃是真心实意。又怎么会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做。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想过危害皇贵妃,也不敢去做那样不要命的事情。臣妾的心,永远是终于皇上您的。” 奉临懒得再听她废话,也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但这个时候,有她在宫里,许多事情才能得以顺利的进行下去。换句话来说,便是还不到了结她的时候。 “朕乏了。” 桦蕊听了这句话,长长的舒了口气。“皇上歇一会儿吧。” “不必收拾,跪着就行。”奉临淡漠的起身,自顾自的走到床边躺上去,一把扯下系在床头的帷帐。 桦蕊这才掀起了裙褂,很不忍心的去看自己腿上的伤。她咬着牙,将那瓷片拔出来。看着鲜血涌出,心里就只有恨。 这样的日子太苦了,以至于她所有的心思都被消磨成了恨。她恨司徒石,恨皇帝,恨皇后,恨皇贵妃,恨所有操纵她打压她玩弄她的人。 皇上啊皇上,你今日加诸在我身上的,有朝一日,定然百倍奉还! 听着床上的人,均匀的呼吸声,桦蕊真想捏住那瓷片,狠狠朝他扎下去。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八十六章:哭诉 奉临在桦妃宫里待到午膳时分,就自行返回了苍穹殿。 侍婢们进来之前,桦蕊已经将地上的瓷片收拾起来,放在一个精致的瓷盒子里。也自己找了药粉大早伤口上,用布条缠了起来。 “娘娘。”叶子和叶梅哪里知道房里出了什么事情,进来时都是一脸的喜色。 桦蕊也没多说什么:“去传膳吧。本宫有些饿了。” 叶子笑盈盈的说:“奴婢这就去,只是娘娘怎么不留皇上一起用膳。” “皇上日理万机,能抽空过来一趟也属不易。本宫怎么能要求的更多。”桦蕊温和的说:“等下用过午膳,你们去炖一盅人参鸡汤给皇上送去苍穹殿,补补身子也是好的。” “是奴婢记下了。”叶梅笑呵呵的答应着。“娘娘手里的锦盒好精致,是皇上才赏的?奴婢去给您收好。” 微微有些不自然,桦蕊摇头:“不必了,本宫自己去收着。” 他给带来的痛苦,自然要好好收着。否则桦蕊不知道这一日一日,支撑她活下来的究竟是什么。心里的痛楚,一份一份的沉下去,脸上的笑容却极像是从心里透出来的。 “是。”小丫头也只当是她在意皇上的恩赏,并没有多心。 而这一切。也都在奉临的意料之中。“小侯子。” “奴才在。” “让内务局挑几匹好看的缎子给桦妃送去。另外,朕瞧着她宫里的摆设有些都陈旧了,叫内务局过去瞧着换些新的。”这便是要做给司徒顽看的了。 奉临就是要让司徒顽知道,桦妃还有用处。否则他有怎么能放心大胆的用呢。 也是在内务局的奴才刚忙活完,裴以琳就来了。 桦蕊多少有些意外,却也热络的将她领到内寝说话。“裴妹妹入宫以来,还是头一回到我宫里坐坐。宫里长日漫漫最是无趣了,往后你可要多来走动走动才好。” 裴以琳点头:“桦妃姐姐不嫌妹妹无趣,妹妹一定常来。”亚吐向圾。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表情也不自然。桦蕊敏感的觉出她有心事。“怎么了妹妹,瞧你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是有什么事情么?” 不问还好,她这一问,裴以琳便哭了出来。“好好的给姐姐添晦气了,要不……妹妹还是改日再来吧。” “诶!”桦蕊拉着她,让她坐好。“既然来了。便是把我当成姐姐了。姐妹之间说说心里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只管告诉我。” 桦妃态度亲和,听得裴以琳心里很舒服。 “姐姐还不知道呢吧?皇上已经下旨,将杨妃宫更名为飞絮宫。”裴以琳垂下眉眼,声音发颤。“臣妾不是嫉妒杨妃娘娘的恩宠,而是……她何以要夺走抚育在臣妾身边的两个孩子。那可是万姐姐的孩子。” “什么时候的事情?”桦蕊完全没听到风声。 “就是今日。”裴以琳低着头:“早起天还没亮,皇贵妃就去了飞絮宫解了杨妃的禁足。皇上一下朝。皇贵妃娘娘又去请了旨意。可怜我知道的时候,皇上已经恩准了。前脚我才到伊湄宫去接两个孩子,后脚杨妃娘娘就过去领小公主们回宫了。” 看她哭的可怜,桦蕊递上了帕子。“皇贵妃许是力有不逮,觉得抚育三个孩子比较吃力,才会有这样的打算吧。想来,也是因为妹妹你还年轻。她盼着你能为皇上添几个孩子。” “这话,叫妹妹我怎么能信?”裴以琳红着眼睛,辛酸不已:“这一年来,我是怎么照顾两个孩子的。谁都不曾看到。在我最难的时候,她怎么不说去帮一帮我。现在孩子长大了,她一句话就交给别人抚育了。一套华贵的饰物便将我打发了。” 越说越是难过,裴以琳哽咽的难再说下去。 桦蕊给她倒了杯茶:“妹妹先喝口水。” 裴以琳颤抖的接过来,慢慢的喝了一些。 “我听说两个孩子小时候很爱哭,不好哄,是不是真的?”桦蕊问。 只是点一点头,裴以琳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当日,万贵妃去了,皇上将两个孩子交给你来抚育,我便觉得不妥。虽然你是她们的姨母。可到底也是个女儿家。没有生育过孩子,自然也不知道抚育这两个孩子有多么的艰难。但毕竟那会儿咱们不是太熟悉,我也不便多话。只怕,你也有自己的打算。” 裴以琳点头:“当初我随万贵妃进宫,的确是想过要获宠要光耀门楣。可眼见着姐姐去了,我便是什么都想明白了。我求过皇后、皇贵妃开恩,想要离宫,可是……最终被这两个孩子牵绊。桦妃姐姐,我不是个冷血的人,孩子在身边这么久,忽然就给了别人,我心里难受。” “唉!”桦蕊叹了口气:“在你最难的时候把孩子给了你,在你已经习惯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难的时候,又交给别人。这会儿,孩子也长大了,逐渐记事儿了,却要你和孩子没有关系!” “姐姐说的是,这也正是臣妾心里的委屈。”裴以琳扑簌簌的掉泪。 “咳!你看我这张嘴,净胡说。”桦蕊看她哭得伤心,连忙改口:“到底你是那两个孩子的姨母,别人能把孩子带走,这血缘关系总是不能变对不对!往后你可以常去看孩子,谁也不能拦着你。杨妃……有时候说话是不中听,你只当耳旁风就好。她的心不坏,只看她有多疼爱奉举也就清楚了。” 裴以琳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委屈。“原本,臣妾是依仗万姐姐入宫的。可姐姐一走,臣妾便只能是孤零零的留在宫里。没遇到事情的时候还好,这遇到了事情,连个说话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幸而是因为莫嫔的事情,得了桦妃姐姐您的宽慰,否则……我连个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我又能好得到哪里去。”桦蕊叹了口气。 “不是的。”裴以琳连连摇头:“皇上不是才叫内务府送了东西过来。姐姐位分尊贵,是皇上在意的人。母家又显赫。这宫里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姐姐呢。” 桦蕊真是满肚子的苦水吐不出来。她有什么值得被人羡慕的? 这宫里的妃嫔,再怎么争风吃醋都好,总归心里的都有一份宁静在的。哪一天想明白了,舍得下荣华富贵,不去争斗,那日子也能踏踏实实的过下去。可是她不行。 她得左右逢源,她得如履薄冰,她得学会怎么在两个对抗的权势下苟且偷生。 这种滋味,岂是她们能懂的。 “我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宫里的女子,大多是你看我风光,我看你如意。这宫里的日子苦,谁没有个不如意的时候呢。” 这话倒是说的裴以琳很赞同。“是啊,就算是莫嫔有孕在身,也是难以活的顺心如意。” “你是说那丝线的事?”桦蕊也没想明白,是谁在莫嫔的丝线里做了手脚。 表面上,这个计策甚好,不容易被发觉。 但实际上,经不起深究。只凭太医的诊断,便知道祸从口入。 裴以琳点头:“幸亏只是虚惊一场。” “宫里都是各扫门前雪。”桦蕊笑得有些勉强:“要我说,你呀还是少和她走动。毕竟有过矛盾,她又因有孕成了许多人眼里的钉子。你这时候和她走得近,很容易被人利用。” “姐姐说的是。”裴以琳叹气:“我也是不想关系闹得那么僵,回宫之后才去瞧她的。那天……在她宫里没少受气,心里不舒服的厉害才又生了病。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耽搁了两天没去接孩子们,就又被算计了一回。” 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件事,东拉西扯的又转回了这个话题。 裴以琳想了想,还是咬着牙问桦妃:“臣妾只是猜不透,到底皇贵妃是一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还是因为嫌臣妾回宫没有去伊湄宫而临时有了这主意?” 桦蕊摇头:“这只怕唯有皇贵妃才清楚。不过……凭皇贵妃的心思,无论是做什么,她都会有所计划。断然不会像咱们这些没心思的,想一出是一出。” 如此说,裴以琳也就明白了。从前桦妃和万贵妃走的近时,她就断定桦妃不简单。明面上是帮万贵妃出谋划策,实际上却又私交皇后。只不过万贵妃自己蠢,以为隐忍,力求三家势均力敌就当是能保住万家,可实际上自己成了那颗被剜出局的棋子都不知道。 “妹妹,明白了。” “想明白了就好。”桦蕊淡淡的笑了起来。“你呀,最近总是生病。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调养身子。过些日子好利索了,抓紧给皇上添个小皇子。” 裴以琳垂下头去,脸红的发烫:“姐姐怎么忽然说这个。” “这才是长久之计。”桦蕊笑呵呵的说:“你想留住皇上的心,只凭美貌却难了。若有了孩子,皇上便会不时的嘘寒问暖,陪伴左右。如此,这宫里也就没有人敢小觑你了。” “是。”裴以琳又觉得感伤:“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前朝的事情太多,皇上鲜少能来后宫,臣妾想要见皇上一面都是难。” “那就学学人家乔贵嫔吧。”桦蕊笑的有些诡异:“皇上不来,你可以自己过去。再说,这皇宫再大,想见也是能见到的。就看你懂不懂用些办法了。” 深吸了一口气,桦蕊道:“你可曾想明白了,为何长久以来,皇上从来不去看伶、俐公主么?” “不,这事臣妾一直未曾想明白!”裴以琳摇头,满眼的疑惑。“还请桦妃姐姐赐教。” “皇上觉得对不住万贵妃。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去看那两个孩子。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孩子被带到杨妃身边,也未必是什么坏事。总之,妹妹,皇上喜欢温柔善良的女子,你正是这样的性子。所以呢,要让皇上看到他喜欢的样子,他才会多看几眼多看几次。”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八十七章:无妄之灾 这几天的苦苦寻找,还是完全没有冯靖宇的消息。也不光是找不到冯靖宇,出去的人再三打探,一样没有遥光和毒医的消息。严一凌的疑心病又犯了,总觉得能把这三个人藏起来的,就只有皇上了。 可是总不能去问他吧。两个孩子又被杨絮接走了。就只能再等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这几日宫里风平浪静的,安静的叫人总觉得不踏实。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严一凌跟章嬷嬷学着绣了好一会儿的花,只觉得眼睛都花了。 素惜一听,不由得雀跃:“太好了,奴婢也想走走呢。听说后湖的荷花都已经冒出尖儿来了。咱们正好去瞧瞧。” “那奴婢叫人去准备。”章嬷嬷温和的说。 “不用。”严一凌笑着道:“既然是要出去走走,步行就好。又是玉辇又是奴才的,反而没有雅兴去好好赏景了。今儿就咱们三个去。” 章嬷嬷点头:“也好,宫里没什么事情,那奴婢为娘娘更衣吧。” 几个人也是利落,换好了衣裳便沿着小路绕过御花园往后湖去了。 天朗气清的,难得的舒服。尤其是心里无事的时候。走在这后湖边上,感受惬意的风凉,别提有多么舒服了。 “小姐,您看,荷花真的冒尖了。再过些日子,全都绽放,那走在这湖边,就能闻到香味儿了。”素惜高兴的不得了,眼睛都好像看不过来了。 严一凌蹲在湖边,俯身扬起一捧水。 水珠溅落在荷叶上,就像壁盘托着玉珠,晶莹剔透的美。 “是啊,再过些日子,风送花香,清水映金,就更好看了。” 章嬷嬷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已经许久没有瞧见皇贵妃笑得这样高兴了。虽然知道,她心里还是沉着很多事情。但有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是难得了。 几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边走边看,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沿着后湖走出了很远很远。 “小姐,您瞧那是什么?”素惜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才指给她看。“是荷花,真的是荷花。” “是啊。”顺着她指的方向,严一凌果然看见湖心深处,有绽放的荷花。淡雅的粉色清新撩人。“这么早就有绽放的荷花了,当真是不错。素惜,咱们过去闻闻香不香可好?” “好。”素惜高兴极了。 章嬷嬷却道:“娘娘。这后湖的水可是不浅。再往里走,怕就难行了。” “不碍的。”素惜的玩心起了,便是怎么也拦不住。“嬷嬷你瞧,那儿不是搭在湖面有桩子么!只要踩在桩子上。小心的过去就好。” 说来也是巧,桩子就在盛开的荷花附近。走过去,稍微伸长些手,就能将那花朵拢到身前。 严一凌也来了兴致,不由得点头。“那咱们这就过去。” 未免穿着鞋不便,严一凌将鞋袜脱了下来。“嬷嬷就在这里等着,我和素惜过去瞧一瞧。” “那娘娘和姑娘当心些。” “好。”素惜欢乐的不行。先一步走上了桩子。每踩一脚,她便先试探稳不稳当,随后才挪脚让小姐走过来。 严一凌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只觉得微风拂过面庞,空气清新舒畅。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两个人说着笑着。慢慢的朝湖心走过去。 “小姐,就到了了。”素惜欢喜的不行,眼见着离那朵荷花越来越近,她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倒是严一凌提着裙子,有些跟不上了。“你慢点,被着急。当心脚下。” “小姐您就放心吧。万一落水了也不要紧。咱们通水性怕什么。”素惜俏皮一笑:“说不定这时候在这里沐浴,别有一番情调呢。” 严一凌拿她没办法,却很享受她爽朗的笑声。在宫里压抑的太久了,也鲜少能看见这样舒心的笑容。“这里的花苞不少,若是都开了一定很好看。回头叫人在湖边放一张桌子,没事的时候就过来临摹逐渐绽放的荷花,一定很有意思。” “奴婢可不会画,奴婢只会折花。”素惜笑弯了眉眼。 “我倒是会画,可未必每天都有这么好的性质。”两个人说着话,越走越近。 素惜先到,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小姐,您别动,就站在这里。我试试看能不能够到。” “好,你当心。”严一凌站在原地,看着素惜伸手去拢那片荷叶,心里很舒服。“当心。其实也只是差一点点而已。” 素惜的指尖,就查一点就要摸到那朵花,手臂却不够长了。“哎呀,好不容走过来,竟然还是差那么一点。 “这样吧,我拉着你,你再试试看能不能伸远一些?”严一凌说话就握住了她的手。 “好,我试试看。不过小姐您自己要当心,若是拉不住了便只管说话。你松了手,奴婢也不会有事。”素惜就是这么善良。什么时候都最关心她的安危。亚吐吐圾。 严一凌答应着:“你放心,我会量力而为。” 于是两个人合作,努力的去够那朵荷花。 这一回,还真是让素惜握住了荷花的花径。“小姐我摘到了,拉我回来。” “好。”严一凌握着素惜的手,慢慢的往回来。待到她站稳了,才松开手。“折断就是了。回头插在花瓶里也能开好一阵子。” “嗯。”素惜点头,手腕一转,便把荷花摘了下来。“唔,小姐你闻闻,真的好香呢。” 严一凌点了下头,也就是这么一晃的功夫,手腕上的手钏嘭的一下掉在了荷叶上。“啊!” “小姐,拿着。”素惜赶紧把荷花交给她,福身去捡被荷叶拖住了的金手钏。 哪知道脚下一滑,她没站稳。竟然把手钏推掉在了荷叶丛里。 “别拣了。”严一凌很警惕,不想有什么意外。“不过是个手钏,宫里多得是。这荷花深处不知道有什么。既然花已经摘到了,咱们这就回宫去吧。” 素惜有些不甘心,拨弄了荷叶两下:“小姐,您瞧,不就在那里么!要不然这样吧,奴婢不下去,还像刚才那样,您拉着奴婢,趴在这桩子上够。” 严一凌拿她没有办法,唯有答应。“好是好,不过你还是要当心些。” “嗯。”素惜趴在桩子上,尽量让身体向前,严一凌蹲下,握着她的小腿。“小姐您瞧,这不是挺容易就够着了。” 这一次还真是挺容易的,身子往下,伸手一摸,还真就摸着了。 “那你就快起来。”严一凌却觉得这个头朝下的姿势挺危险的。一个不留神,一头扎在污泥了,那可口有的受了。 素惜拿着手钏,慢慢的往后退,最终直起身子来。只在这一瞬间,她眼前一晃,看见了一抹红色的东西藏在荷叶从中。“小姐,给。” 严一凌接过手钏一看,挂钩的地方断了,怪不得会脱落。“东西不结实才会掉的,倒是怪不找我粗心。” 正说着,发觉素惜还要往前走:“你去哪儿?” “小姐就在这里等着奴婢,方才捡东西的时候,奴婢瞧见前面那个桩子下面有荷花藏在荷叶里。”素惜欢喜的说:“这就叫花开并蒂莲。还是朵红色的荷花呢!” “红色的荷花?”严一凌仔细想了想,好像红色的荷花并不多见,多是以粉色,紫色藕荷色白色诸多。正想问她是不是看花眼了,就听见一声惊叫。 “素惜,怎么了?”严一凌赶紧走过去。 素惜吓得脸色发白,一个激灵缩回了手,战战兢兢的坐在了桩子上连连摇头。“是死人……是死人穿着红衣服……” “什么?”严一凌有些不敢相信:“这儿怎么会有死人?有死人不可能没有臭味。” “小姐,咱们快走。”素惜心慌的不行:“您不能看这个,会梦魇的。” 严一凌惊慌不已:“先别说了,咱们先回去。” 她扶着素惜,将手钏扔在了那桩子上。“做个标记等下叫人过来看。” 两个人转身返回来的时候,严一凌惊讶的发现章嬷嬷不见了。“素惜,章嬷嬷呢?” 素惜抬眼望了望湖边,也是一脸的惶恐。“章嬷嬷……小姐,咱们赶紧回去。” 脚步有些急,素惜抬脚的时候竟然踩断了一根木桩,整个人嘭的一下掉进了荷花池中。 严一凌差一点没收住脚,险些跟着掉下去。“素惜……” “唔”素惜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小姐……快去找人来救奴婢。” 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平静,素惜没有多余的动作。 但正是她这种冷静,叫严一凌不寒而栗:“你为什么不自己爬上来?为什么不要我拉你上来?” “总之小姐你赶紧走,当心脚下的桩子。”素惜不愿意多说:“这里不安全。那尸体没有味道……一定是刚死不久。奴婢没看见脸,不知道是谁……” “你别扯远了。”严一凌的声音都在发颤:“把手递给我,我拉你上来。” 素惜摇头:“小姐你快去找章嬷嬷,奴婢不打紧。” “你到底是怎么了?”严一凌急坏了。“我下来托你上去。” “不要。”素惜急的脸色都变了:“小姐,这里不是水是淤泥,奴婢在……下沉你千万别下来。” “淤泥?”严一凌心想该不会是沼泽那种玩意儿吧?“那我也能拉得动你,你快把手递给我。” 心弦紧紧的绷着,严一凌好害怕一眨眼,素惜就会从她眼前消失。“素惜你先把手给我。” 素惜哪里肯,其实掉下去的一瞬间,她就开始挣扎了。然后双脚像是被什么缠住了,根本就动弹不得。“小姐,奴婢求您了快走,快去找救兵。你若是非要坚持和奴婢同归于尽,那奴婢现在就把自己沉下去……” “不!不要!”严一凌知道素惜说得出做得到。“章嬷嬷……章嬷嬷……” 她不情愿的起身,边走边喊:“有人么?快来救人……章嬷嬷……”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八十八章:轩然大波 这个时候,严一凌真的是特别的无助。 章嬷嬷好好的就从湖边消失了,素惜又不慎跌落了淤泥中。她一个人拼命的跑,拼命的叫,却根本没有人回应。 好不容易才悬着心从那些桩子上走过来,严一凌一眼就看见倒在湖边的章嬷嬷。心不由得悬在了嗓子眼。 她屏着呼吸。慢慢的走过去,生怕章嬷嬷已经没有了气息。 “章嬷嬷,你醒醒别吓我……”严一凌声音发颤,浑身发软。可是理智告诉她,她还要就素惜,她必须得撑住。“章嬷嬷……” 嗖的一声,耳边一道凉风划过。 没等她转过身去,后脑被什么一击,眼前一黑,她就倒在了章嬷嬷身上。 ———— “皇上,可以用膳了。”小侯子恭谨道:“除了御厨房送来的,小厨房又添了几道皇上喜欢的菜色。” 奉临微微挑眉:“这几日朕没有什么胃口,随意撤去两道叫人给莫嫔送去。” “是。”小侯子知道,皇上心疼的不是莫嫔,而是莫嫔腹中的皇嗣。只不过这样的话。身为奴才即便是知道主子的心意,也是不能乱想更不能乱说的。 汪泉急匆匆的进来,一脸的惶恐。正巧碰到小侯子出来,他赶忙就迎了上去。“候公公皇上在里面吗?奴才有要紧的事情求见。” “皇上在里头呢。你这是怎么了?”小侯子见他一头的冷汗,脸色土黄,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召唤了个小太近过来,将手里的食篮递过去:“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小厨房给莫嫔娘娘加的菜,你赶紧送过去。” 随后示意汪泉跟着他进来:“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皇贵妃娘娘不见了。”汪泉的声音都在发颤:“奴才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不见娘娘的踪影。”以沟肝弟。 “什么?”小侯子不由得一惊:“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急匆匆的返了回来。 彼时奉临刚端起碗筷。看见小侯子这么快又回来,不禁奇怪:“怎么又回来了?” “皇上,汪泉来报,说是皇贵妃娘娘不见了。” “什么?”奉临登时就惊着了:“什么时候的事?” 汪泉连忙上前跪下:“回皇上的话。也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了现在才来报?”奉临“嚯”的一下站起来:“到处都找过了么?怎么发现皇贵妃不见了?” “回皇上的话,娘娘说想去宫里看看景,就叫素惜和章嬷嬷陪着去了。吩咐奴才打点宫里的事情不必跟着。刚才内务府的景公公来宫里,想请娘娘查看这个月宫里的账册。于是奴才就吩咐人去找,可是能去的地方都去了,竟都没发现娘娘的踪影。” “小侯子,你马上带人去找。吊月楼、斋心堂、祈福堂、御花园,花房,但凡是能赏景的地方都不要放过。”奉临不由得想起了司徒顽的话,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寒。那家伙该不会是真的贼心不死吧。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你是说素惜和章嬷嬷陪着皇贵妃,那她们呢?也不见踪影?” “是。”小侯子点头道:“的确是不见人影。奴才叫人去皇后娘娘宫里、杨妃娘娘宫里都找过了,也都没有。” “再找。”奉临哪里还坐得住:“朕要亲自去找。”奴才们粗心,可能会放过一些痕迹。可他确信自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叫人封锁所有的宫门。不管手持何人令牌,一律只许进不许出。朕偏不信好好三个大活人,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宫里!” 皇帝急了,这消息自然就藏不住了。 依兰得了信,马上就来禀告皇后。“娘娘,伊湄宫出事了,说是皇贵妃娘娘连同近婢素惜、章嬷嬷一并不见了。” 沈音苒正看着手里的书,闻言不由狐疑的抬起头:“好好的皇贵妃怎么会不见?” “奴婢也不知道。说是皇上恼了,将所有的宫门都锁闭了,只许进不许出。还亲自带着人满宫里的搜查呢。”依兰不由得紧张起来。“娘娘,这事情说蹊跷,也是真的蹊跷。就算皇贵妃娘娘要出宫,也不可能这样偷偷摸摸的走。若是遇险……有谁敢在宫里如此明目张胆的动手,一下子就了断了三个人,也不怕惊动皇上?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沈音苒狐疑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 “两个时辰之前。”依兰听外头的奴才都是这么说的,故而如实回答。 “走。咱们也帮着去找找。”沈音苒倒不是为了讨皇上的好,而是宫里出这样的事情,随后必有大风波。即便不愿意被卷进去,也要懂得如何保全自己。何况近来这段日子,她和皇贵妃总算是联了手,情面上都应该帮着找找。 依兰并非不想帮忙,只是觉得皇后不必如此。“娘娘不如派些人去帮着找,又何必劳动凤驾。再说,这时候帮着皇上去找的人可也不少呢!” “别人找是别人找,本宫找是本宫找,能一样么!”沈音苒想了想道:“徐妃出宫了,她宫里空着。你叫人过去看看,尤其是密道,可别是藏在那儿了。” “是。”依兰不敢再多嘴,只凭皇后的吩咐。 到了御花园里,沈音苒才发觉依兰说的不错。基本上宫里有位分的妃嫔都到齐了。就连有孕的莫嫔也在人群之中。 “臣妾给皇上请安。“沈音苒急匆匆的过去,还未成行礼就听见皇上问。 “皇后可曾见过皇贵妃,有否听见宫里有什么动静?”奉临急的不行。 “臣妾并没见过皇贵妃。听闻皇贵妃不见了踪影,便赶紧忙赶过来。”沈音苒一脸的焦急。 奉临没有多说什么:“再去找,不要遗漏一处。” 良媛睿也是着急的不行:“臣妾已经让人在贵妃宫附近找了个遍,都没有发觉皇贵妃的踪影。皇上,皇贵妃娘娘会不会去了小院,只是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 汪泉忙道:“奴才也让人去找过,皇贵妃娘娘并为去过小院。且娘娘是徒步游宫,到底不会走到那么远的地方。” “皇上。”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奔过来。 从着装上看,他只是微末的粗使内侍监,平日里见到皇上的机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什么事?”小侯子拦了一下。 那奴才恭敬对跪在地上:“约莫两个时辰前,奴才见皇贵妃娘娘领着嬷嬷和姑姑往后湖那边去了。” “后湖?”奉临一个激灵:“赶紧去看看。” 不提起那个地方还好,提起来桦蕊就生气。当日她落水,就是在那里。 奉临刚走几步,发觉桦蕊也跟在人群之中。不由得恼怒。“莫嫔。” “臣妾在。”莫嘉不知道皇上何以在这个时候唤她,心头一惊。 “你有孕在身,不便跟着。”奉临俨然体恤的样子:“桦妃,你送莫嫔回宫歇着。” 桦蕊抬眼,对上皇帝的眸子心不由一沉。其实她也根本就不想去。可问题是皇上这时候叫她走,俨然是为了针对。“臣妾遵旨。” 一定是皇上怀疑是她把皇贵妃弄得不见了。 桦蕊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只有反感和抵触。巴不得皇贵妃淹死在那后湖里才好呢。 然而表里不一已经习惯了的桦蕊,并未露出半点的不高兴。反而温和的挽住了莫嫔的手:“走吧妹妹,先回宫,你现在不能操劳。” 沈音苒回头瞥了桦妃一眼,总觉得皇上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其实这段日子,她一直有留意皇上桦妃的种种,总觉得皇上不会什么都不知情,一直按耐不动倒是叫人起疑。 今天这一眼,或许正可以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有顾虑。 “皇上,找到章嬷嬷了……” 离得老远,就听见小侯子扯着嗓子再喊。 “章嬷嬷找到了……” 奉临加快步子,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沈音苒以及身后的妃嫔的步速,根本就跟不上。 “如何了?”奉临看章嬷嬷倒在地上,不由得揪心。 小侯子道:“还有气息,像是昏迷了。” 奉临皱眉:“四处再找找,看看有没有皇贵妃的踪迹。” 话音才落,他便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地方。湖面上,伸向木桩的荷叶有被拨动过的痕迹,甚至有些被踩的叶茎折断。 “朕去湖心看看,你们不必跟着。”奉临怕人多手杂,反而只能帮倒忙。便自顾自的走上木桩,脚步轻快的朝湖中心走去。每走一步,他心里的惶恐就会增加一分。万一碧儿真的出事了他要怎么办?那司徒顽若是欺负了她,他要怎么办? 越是想要找到她,心里就越害怕。脑子里不时的闪过从前一起时的种种画面,奉临的心弦绷得特别特别的紧!“碧儿,你可千万不能出事,朕不许你出事。” 中途,有个断了的桩子,奉临停在了那里。 桩子下面,一片被压倒的荷叶,叶子陷在泥水之中。这里,似乎是有人掉落下去。奉临一双深邃的眸子,不安的来回打量着水里的动静。“碧儿,你在里面么?” 这话问的,连他自己都害怕了。“碧儿……” “噗!”水面上突然出现了几个水泡。 奉临眼尖,顿时便觉出了那里有问题。“来人,快来人。” 小侯子听见召唤,领着两个戍卫飞一样的奔了过来。“皇上……” “那里。”奉临指着一根芦苇杆:“有人。” 小侯子赶忙让其中一人下去。 “且慢。”奉临觉出不对来,心想如果只是落水,怎么也能浮起来。听见有人说话,必然会挣扎着求救。可这时候,水里的人仅仅是吹了几个泡泡,这说明她根本就浮不起来:“那绳子过来,系在腰上再下去。” 奉临皱眉:“这湖心,可能有问题!”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八十九章:难寻 奉临的猜想果然不错,戍卫走下湖心开始,身子就不停的往下陷。越是动,下陷的速度就越快。 “你小心的靠过去,把人拖起来。”奉临沉稳的看着他,目光平静。“想办法把绳子系在她身上。” “是。”戍卫掌握了窍门。开始慢慢的挪过去,虽然还是在不住的下沉,可速度并不快。 然而皇上的猜测没有错,他真的在水里摸到一个人。“皇上,奴才找到了,人在这里。” “先试试看能不能托起来。若是不能,只管先将绳子绑好!”奉临瞥了一眼小侯子:“准备把绳子扔下去。” 其实,他真的很心急,想知道水里的人是不是碧儿。心中的不宁尤甚,那种感觉,像是猫儿撕挠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奉临一着急,纵身跳了下去。 “皇上……”小侯子惊得声音都变细了:“皇上你当心着些。” 戍卫正好已经将绳子系在了泥人的腰上。 “给朕。”奉临从他手里扯过绳子的另一端,顺着摸到泥人的腰身。提气运功,好容易把人整个托出了泥炭。而这样的力道却让他自己一下子沉下去。污泥已经埋到了胸口。 “皇上……您当心。”小侯子惊的腿软。 趁着戍卫接住泥人的功夫。赶紧又扔过去一根绳子:“皇上您接着,当心啊!” 奉临顾不上自己,只问:“是谁?” 素惜听了皇上的声音,一得救便哭了出来。她拼命的用双手去抹掉脸上的淤泥,却睁不开眼睛。“皇上,奴婢是素惜啊。小姐……小姐她一定是出事了。她说过要来救奴婢的,可是去了这么久都不见回来。奴婢走过来的时候木桩还是很结实的。可走回来的时候,忽然就折断了,太蹊跷了。小姐也不会丢下奴婢不管……” 听见素惜的声音。奉临的心不免更沉了。章嬷嬷和她都出事了,那碧儿会在哪儿? 心乱如麻,奉临扯着绳子上了木桩。先前跳下来的奴才也被拽了上来。 这时候,素惜才想起另一件事:“皇上。奴婢睁不开眼睛,你快去看看,前面几个木桩上,是不是有小姐的金手钏。那手钏放着的木桩下头,有……死人。” “什么?”奉临不由一惊。“小侯子,赶紧过去看看。” “是。”小侯子也是吓得不轻。好好的这后湖里怎么会有死人。以沟坑血。 素惜很着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皇上,小姐呢?小姐不在附近么?您还没有找到她么?” 奉临摇头:“不在附近,朕已经叫人在宫里到处去找了。现在……只怕她已经被人带出宫去了。你落水之后,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或者看到什么人?” “我落水之后,便劝小姐赶紧先走。因为发觉了水里有死人……我们的很心慌。哪知道小姐回头向章嬷嬷求助的时候,发现章嬷嬷竟然不在岸边站着。后来奴婢听见小姐边呼救边往湖边跑,再后来就完全没有了声音。这里的荷叶太多。遮挡了视线,任凭奴婢怎么努力,都根本看不到湖边的情况。再后来,奴婢只有折了芦苇杆咬着呼吸,可是小姐依然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素惜怕的发抖:“小姐是不会丢下奴婢不管的,一定是出了事……” “皇上……”小侯子又是一声惊叫:“这水里果然有……” 死人两个字,他不敢喊出来。 奉临皱眉:“想抬上来再说。” 随后,他吩咐戍卫:“先送素惜回伊湄宫,这水里不干净,污水进了眼睛很麻烦。请太医过来瞧瞧。” “奴才遵旨。” 素惜摇头,哽咽着哀求:“皇上……奴婢哪里也不去,求您,让奴婢在这里等小姐回来吧。” 奉临心里也不踏实:“皇贵妃若是无事回来,见到你这幅样子,必然要心疼。何况章嬷嬷也出事。总不能在这里耗时间。” “嬷嬷她……”素惜心惊胆战,不停的哆嗦。 “放心吧,朕不会让皇贵妃有事。”奉临转过身去,兀自走到湖边。“皇后领着妃嫔们先回宫去吧。” 沈音苒从皇帝的语气判断,到底是没有找到皇贵妃的下落。 只是方才,站在桩子的这一端远远的看见皇上跳下湖心,她的心里竟然有些激动。“是,臣妾这就带妃嫔们先回去。已经让人先将章嬷嬷送回去了。稍后她醒过来,臣妾自会查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再来禀告皇上!” 奉临略点了下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沈音苒的激动就在于,原来皇帝还是有血性的。“咱们都散了吧,这个时候,最好都待在自己宫里等消息。无事不要多走动。” “臣妾遵旨。”妃嫔们虽然均不安宁,可谁都没有多问什么。 其实她们的心情不难想象。皇贵妃真的回不来,那对她们才是一件好事。 这宫里少了最碍眼的那个,对谁都有利。 “皇后娘娘。”依兰看了一眼凤辇:“咱们还是先回宫吧。” 沈音苒点了点头,表情里有一抹真挚的笑容。“吩咐人去苍穹殿,给皇上找一身干净的衣服送过来。想来这会儿,皇上是不愿离开这里的。”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取。”依兰办好了这件事,便轻盈的走到皇后身边。“奴婢怎么觉得,皇后娘娘像是有些高兴……” 高兴两个字有欠斟酌,于是依兰说出口就后悔了。毕竟这时候皇贵妃生死不明,皇上心急如焚,这宫里任是谁也不能高兴,更不该高兴。 沈音苒倒是没怎么在意。反复在心里回味这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依兰,你知道么?曾几何时,本宫以为皇上的心里只有江山只有社稷,除此之外,便是皇权军权百姓苍生。对于妃嫔,多半只是为了皇嗣着想,也是不想一个人那么闷。盼望着有个能说话的伴儿。可是今天,本宫却看见了一个远去了很久的皇上。或者说,是看见了皇上被埋藏在心底许久的那颗真心。” “娘娘,您说的太深奥了。奴婢……”依兰有些不懂,她不知皇上从前什么样,也不觉得今天的皇上有什么不同。 “没关系。”沈音苒勾唇:“你不明白不要紧。本宫心里明白就行了。” 曾几何时,她以为皇帝自私刻薄到了极致。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可以杀害,哪又会为了一个女人真心。 皇贵妃于他,不过就是从前的自己。 有过那么一段美好的时光,有孩子,更有一个强大的母家做后盾。 但是现在,沈音苒不这么想了。“皇上对皇贵妃是用了真心。” 忽然冒出这句话,依兰不知道该怎么接。毕竟皇后心里在意皇上,她是知道的。 “娘娘,您就别多想了。” “本宫很好。也如你所言,很高兴。”沈音苒垂下眼眸,尽量不让人看见她眼里薄薄的雾气。“这高兴倒不是因为皇贵妃不见了,而是……替皇上高兴。至少,本宫知道皇上的心并没有死,他的心里,还能真诚的去在意一个人。即便不是本宫,也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足以。” 依兰很想问皇后,就不妒恨皇贵妃么? 可这样的话她并不敢说。只是从皇后的眼角眉梢,她看不出有妒恨的样子。哪怕只是浅浅的。“娘娘,您别多想了。皇贵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音苒只是很想落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亦或者是哭自己这么多年的境遇。“无妨。” 她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慢慢的往下落。 严碧啊严碧,斗了这么多年,到底我还是输给了你。 湖心。 戍卫将尸首抬了出来。一身红色的衣裳格外惹眼,可从这衣服,也难以辨认死者的身份。 且由于面部朝下,尸首在水里泡了一些时候,面庞肿胀的难以走了样,看不出是谁。 小侯子恭敬道:“皇上,尸首在水里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很有可能是昨晚就被人推到了这里。” 听说是昨晚,奉临安心了一些。尽管素惜看到尸首的时候,皇贵妃还是好好的。他也总要再确认一次才能放心。“抬走,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弄清楚身份之后再来报朕。” “奴才遵旨。”小侯子看皇上一身的污泥,鞋子也湿透了不由担心。“皇上要不要先回苍穹殿更衣,这里奴才会继续安排人手调查,绝不会有一丝疏漏。” 奉临摇了摇头:“朕要亲自查看。” 这一片又一片的荷叶太过繁茂,奉临心里很急:“叫人把这些荷叶都摘了,一寸一寸地方仔细的找。岸边,湖中,不许有一丝疏漏。倘若皇贵妃也像素惜一样深陷泥潭……你们不可以疏忽。” “奴才遵旨。”小侯子从皇帝的语气听出担忧来。急忙领着御前侍卫,以及宫中禁卫详细搜擦。 所到之处,荷叶都被折断,满湖的狼藉。 奉临的心里没有一刻的安宁,那种滋味,当真是叫他难受的不行。 碧儿,你到底在哪里?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九十章:不见的楚月 桦蕊送莫嫔回熙春园,一路上两个人什么都没说。 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又好像说什么都是别有用心。 “多谢姐姐送我回来。”莫嘉很客套的朝桦妃行了礼:“姐姐随我进去喝盏茶歇一歇再走如何?” “皇后娘娘不是说了,若无事,叫咱们各自留在宫里不要外出么!”桦蕊哪里有心思喝茶,她就想知道是谁把皇贵妃带走了。这个时候。她最想就是能找人问清楚出了什么事情。也好等皇上再朝她发火的时候拿出证据,不关她的事就是不关她的事。 “桦妃。” 楚乔的声音有些急促,且脚步也比平时要轻快得多。 桦蕊和莫嘉不约而同的看过去,脸色都不那么好。 匆匆的屈膝行礼,点到即止,楚乔从来不喜欢宫中这样的礼数。“有没有看见我妹妹楚月?” “没有。”桦蕊很自然的摇头:“怎么她不见了么?” “说好的今天一起去积福堂替父亲祈福。可是早起我就找不到她,一直等到现在也没见她出现。本来以为她是去哪练剑了,可都这个时辰了,总也该回来。”楚乔很纳闷。 莫嫔禁不住在心底轻嗤了一声。宫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她还有心思找妹妹。然而脸上只有担忧之色,莫嘉摇了摇头:“方才在后湖也没看见二小姐,想来她是没有过去的。” “后湖?”楚乔很奇怪:“你们都去后湖了吗?” 桦蕊一听这话,不由吃惊:“难道你不知道宫里出事了?” “出事了?”楚乔一头雾水:“宫里出什么事了?” “皇贵妃娘娘失踪了难道你不知道么?”桦蕊一脸的狐疑:“皇上亲自领着御前侍卫、禁卫军满宫的找,难道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楚乔有些不信:“好好的,皇贵妃怎么能失踪呢?桦妃娘娘真会说笑。” 桦蕊有些气闷:“是不是说笑。你自己去后湖看看就知道了。皇贵妃宫里的章嬷嬷晕在了那里,还有素惜跌落湖心,我们回来的时候才被救上来。当然,这会儿皇上也在。” “叶月,你陪我去看看。”楚乔心里有些生气,皇贵妃还真是会给人添乱。一大早起,她就让侍婢准备了香汤,斋戒沐浴的功夫一点也没少做。这才打点好自己,准备叫上楚月去积福堂。谁知道后宫竟然出了这种事。 “那就不陪桦妃说话了,臣妾这就过去瞧瞧。”楚乔阴阳怪调的说。 “去吧。”桦蕊懒得和她计较。若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说一句就明白了。可若是个呆笨的,那就是说上一百句也只能是白费口舌。她已经把乔贵嫔认定为后者。所以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至少不会累着自己。 莫嘉叹了口气:“熙春园与熙荣园都比较偏远。景致虽然不错,可到底不在热闹之处。臣妾瞧着那乔贵嫔姐姐,还真是适合住这样的地方。凡事都不走心,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桦蕊低叹了一声:“是啊。她这性子也是直率。有什么事情都不憋在心里。只是你也要当心些,回头她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别忘心里去。” “左右就是埋怨我前往后湖之前没告诉她一声。”莫嘉也想开了,跟这种人置气犯不着,回头这宫里的人还以为她性子不好,和谁都处不来呢。“还能埋怨我什么。” “行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本宫走了。”桦蕊心神不定,也不想多说。 “臣妾恭送桦妃娘娘。”莫嘉轻缓的屈膝:“姐姐得空常来坐坐。” 桦蕊点头:“好,你快进去吧。” 经过熙荣园的时候,桦蕊禁不住在想。这事情即便乔贵嫔没走心,那田姰也不可能不闻不问吧。毕竟田姰也在为司徒顽办事,虽说皇上还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司徒顽的人,但牵扯到大事情,这些人都该谨慎着为自己打算才是。 又想起方才陪乔贵嫔出去的是叶月,桦蕊便在想要不要去见见田姰。 只是她要怎么见她才不会让人起疑呢。 “桦妃娘娘金安。”戍守的侍卫整的向桦妃问安。 桦蕊灵机一动略微点头,道:“方才乔贵嫔去了后湖,本宫瞧着就只有叶月陪她。这会儿日头有些毒了,贵嫔身子金贵,便叫田姰去给她送把伞吧,以免乔贵嫔晒的不舒服了。” 戍卫只当是桦妃关心自家主子,恭敬道:“奴才稍后就找人送去。田姰姑姑为贵嫔娘娘打点祈福事宜,想来这会儿还在积福堂中。” “哦。”桦蕊不以为意。 “恭送娘娘。”戍卫哪里知道桦妃是别有用心。客客气气的送了桦妃离开。 皇后不许妃嫔们擅自出入,但这一点也不要紧。积福堂可是个好地方。倘若有人问起,桦蕊只说是为了替皇贵妃娘娘祈福,便再没有不妥了。 ———— 后湖。折腾了好半天。奉临也没能从淤泥,荷叶里找到碧儿。 这会儿的太阳真的有些毒,五内俱焚的他立在这日头下,只觉得头晕目眩。 “皇上,要不然您先换上这干净的衣裳吧。是皇后娘娘特意叫人去苍穹殿取来的。”小侯子心疼不行。方才跳下湖心的戍卫,这会儿身上正不舒服。想来是那泥水里头不干净,身上起了疹子。 奉临摇头:“不必再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叫人去问问,章嬷嬷醒过来没有!” “奴才已经叫人去过,正在路上。”小侯子知道皇上心急,便赶紧去办了这件事。 思来想去,奉临总觉得碧儿已经不在宫里了。 汪泉发觉她不见了,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原本以为不见的是三个人,才想着可能还被藏在宫里的某一处。但其余两个人都在宫里找到了。唯独碧儿不见踪影…… 带带三个人藏匿不容易,可带一个人出宫……对身怀武艺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罢了。”奉临沉重的脸色,叫人看着有些害怕。“不必再找。” “皇上……”小侯子是想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奉临拧着眉头,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回……苍穹殿。” “是。”小侯子赶紧又问:“皇上,其余的地方要不要再搜查一遍?” 心里还是放不下碧儿,奉临略微一想:“宫里还是要继续找,每个角落都要搜查清楚。另外,疯妇院和冷宫也要进去找。也许……她就在朕眼皮子底下。” “遵旨。”小侯子赶紧打点。 随着皇帝走出了后湖,发觉乔贵嫔急匆匆的过来。 “皇上,是乔贵嫔娘娘来了。” 奉临这会儿没有心思见任何人,更没有心思听任何人废话。于是淡然的瞟了一眼,便转身上了御辇。丝毫没有等她过来说话的意思。 实际上,他也懒得再和任何人废话。不是关于碧儿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以沟他圾。 “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纵然是知道皇上不愿意多说话,可楚乔还是迎了过去。“臣妾有一事禀明皇上。楚月不见了。” 饶是一愣,奉临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你说谁不见了?” “楚月。”楚乔有些揪心的看着皇上:“父亲就要在边城与敌军交战。臣妾姐妹决定今日前往积福堂为父亲祈福,为天朝祈福。哪知道臣妾斋戒沐浴,什么都准备好了,却找不到楚月人影。她虽然贪玩,可到底不会在这样的这样的事情上疏忽。” 未免皇帝不爱听,楚乔随后又将这件事和皇贵妃扯上了关系:“当臣妾得知皇贵妃娘娘不见了踪影,便猜想楚月会不会是和娘娘一起不见了。毕竟从前楚月和皇贵妃娘娘亲如姐妹。只是现在她已经不记得了。” 小侯子的心一直悬着,听乔贵嫔这么说,不由得浑身发冷。 奉临虚目,语气有些不悦:“你们就没有去熙荣园查一查么?” “奴才该死,奴才疏忽了。”方才皇帝叫去查哪一宫里有宫人不见踪影,小侯子一时着急,竟然忘了安排人去熙春、熙荣两园。 “皇上,是有什么不妥么?”楚乔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了。 “楚月有没有一套红色的裙褂?”奉临的声音很轻。毕竟他也不希望那个人是楚月。 “有是有,不过……”楚乔仔细想了想:“她平日里不爱穿那么艳丽的颜色。但……若是要去祈福的话,红色倒是吉庆。皇上,您怎么忽然问臣妾这个?” 奉临没有做声,只是瞟了小侯子一眼。 这样的话,若不是皇上使眼色,小侯子还真不愿意说。“回乔贵嫔娘娘。方才在后湖中央发现了一具尸首……穿的便是红颜色的裙褂。” 楚乔身子一歪,险些跌倒在地。 幸而是小侯子与叶月一左一右的扶住了。 “娘娘,你别着急啊,未必是二小姐。”小侯子紧忙道:“因在水里一段时间,面容难以分辨。二小姐身上可有什么饰物?不如您随奴才前去瞧瞧……” “不会是楚月的,她武功那么好。”楚乔只觉得魂儿都要飞了。“她不会有事的,皇上,楚月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奉临的眉头揪紧,心里也是难受:“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朕陪你去看看。” “多谢皇上。”楚乔禁不住一直颤抖,她是很讨厌楚月,可若要是忽然就没有了这个妹妹……心竟然像是被刀剜去了一块那么痛。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九十一章:自食其果 一路上只有忐忑,楚乔依偎在皇帝的怀中,乘坐御辇往灵室去。 奉临沉默无言,悬心着碧儿下落的同时,也不停的责备自己太疏忽了。倘若真的是司徒顽掳走了她……他会想要用什么条件来交换?他又会对她做什么…… “奴才恭迎圣驾……”仵作毕恭毕敬的拘着礼,恭请皇上从御驾走下来。 “死因可查明?”奉临拧着眉头问。 “回皇上。死因已查明。此女身上有多处瘀痕,均是生前留下的痕迹,像是与人恶战了一场。死因乃是被人掐着后脖颈,强行按在水里,污水入肺而死。”仵作也算是检查的细致了。毕竟是和皇贵妃失踪有关,他也是提着脑袋在伺候。 奉临略点了一下头:“朕进去看看。” “是。”仵作连忙头前领路。 楚乔只觉得双腿特别的沉重,每挪动一步,都特别的不容易。“皇上,臣妾……害怕。” “别怕。”奉临心里其实也挺不是滋味的。毕竟楚月那么可人疼,他是把她当做妹妹了。且若真的是楚月,那碧儿该有多伤心。他最不愿意的,就是看见她难过。 两个人走了进去,一旁伺候的内侍监便要伸手揭开盖在尸首上的白布。 “不要!”楚乔赶紧转过脸去,她害怕看见那张脸。 奉临握着她的手,凛眉道:“尸首在水里泡过。已经发胀了。单从容貌根本难以分辨。你别害怕,仔细看看,朕总觉得楚月福大命大,不至如此。” “是。”楚乔深吸了一口气,沉积于胸中,才咬着贝点头。 内侍监得了皇上的旨意,这才慢慢的掀开了白布。 其实楚乔是不怕死人的。之前为了救皇上,她单枪匹马,与敌人周旋。哪怕是负伤。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她只不过是怕,万一是楚月……那她要怎么去面对。 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才知道,怎么打怎么闹,怎么争吵怎么算计。原来血真的浓于水。好多次,她气楚月不给她面子,气她故意和她为难,都恨不得弄死她才解恨。可原来,要失去她的时候才知道,很多愤怒是源于在意,她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古灵精怪,任性妄为。 “皇上。”楚乔只看了一眼,心便是一颤。“容貌的确难以分辨,臣妾根本就看不出这轮廓。” “你仔细想想,楚月身上有没有什么饰物,或者是胎记一样的痕迹。”奉临拍了拍她的肩。 为了方便辨认,内侍将一整块白布都掀了起来。 楚乔走到床边,硬着头皮仔细去看。这一套鲜红的衣裳。倒是她没有见过的。心想楚月也不会背着她自己做这样的裙褂。再细细看那尸首的脖颈,空无一物。楚月爱美,饰物每天都会更换不同的,所以没有贴身佩戴什么饰物。 这样不能说明什么。 “卷起她的袖子。”奉临吩咐内侍。 “是。”内侍先卷起了左边的袖子,手臂上除了一些瘀痕,并没有异样。待到卷起右臂衣袖的时候,楚乔眼前一亮。“皇上,皇上,不是楚月,不是楚月。” 她不由得激动起来:“那天在小厨房,楚月说要给我做炸耦合,可是她笨手笨脚的,把耦合丢在锅里的时候,右手腕不小心被锅沿烫了一下。当时就起了个长条的泡,不可能这么几日就完全没有痕迹。” 楚乔边说边落泪,嘴角几乎是要咧到耳朵下面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难看。只是又心酸又庆幸。“皇上不是楚月,真的不是楚月。” 奉临心有不忍,顺势将她揽在怀里:“楚月一定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皇上。”楚乔伏在他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是怎么个难受。 “别担心,朕会加派人手……尽快把楚月找回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奉临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楚乔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重,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皇上就沉沉的压过来。“皇上,皇上……”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幸亏小侯子和那仵作机灵。帮着乔贵嫔扶住了皇上,否则两个人非这么相拥着倒下去不可。 “皇上,您怎么了?”楚乔泪落如雨:“楚月已经不见了,您要是再有什么不好,叫臣妾怎么活?” 小侯子的手轻轻落在皇帝额头上,眉头一皱:“不好,皇上发了高热。来人,赶紧的,送皇上回苍穹殿。去传太医。” 这个时候,楚乔自然是不能离开皇上的。一路上,她想哭又不敢哭,忍的很辛苦。原本应该庆幸,这个时候有皇上陪着她挨过来。谁知道,连皇上都倒下了。 沈音苒闻讯很快就赶了过来。 未免宫里生乱,她吩咐宫人不许胡说,别再惊动其余的妃嫔。 问过几位来给皇上请脉的太医,都说是因为后湖水里有些不干净,许是皇上下水的时候,被什么虫子咬伤了,那脏东西便随着伤口进了身子。 沈音苒想到了素惜,便问太医:“伊湄宫的宫婢也落入后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程太医是去瞧过素惜的,也是最清楚情况的。皇后这么问,自然是他来回答最为恰当。“回皇后娘娘的话,素惜姑娘能在水里撑住两个时辰着实不易。人才送回伊湄宫,便也发了高热晕厥过去。奴才给她严查过,她身上也有细微的伤口,不知道是水中什么虫子咬伤。且最麻烦的是她的双眼,因为在淤泥中逗留的时间太长……怕是要费些功夫才能医好了。” “你们尽心就是。”沈音苒悬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事不太好办。 就在此时,又有内侍监来报,说是最先跳下淤泥救人的戍卫,也发热昏迷。以沟亩巴。 小侯子急的脸都白了:“皇后娘娘,这可如何是好。皇贵妃还没有找到,宫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沈音苒看他焦急的不行,沉眉道:“皇贵妃不在宫里的事,暂时不要走路风声。只管吩咐人暗中去找。” 瞥了一眼小侯子,她语气沉重:“皇上现在最为关注的便是皇贵妃的安危。所以,小侯子,你该明白叫什么人去找才合适。” 小侯子不禁一颤,想来皇后娘娘指的……应该是皇上的暗士。 尽管没有皇上的吩咐,这些暗士是不能被轻易调用的。但皇后的话也的确有道理,耽搁了营救皇贵妃的时辰,他这条小命也得赔进去。 “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办。” 沈音苒略微点头,转而对太医道:“先给皇上开些退热的药,再慢慢的研究解除身上毒素的良药。总之,在皇上尚未苏醒之前,你们都不要离开苍穹殿。” “微臣遵旨。”太医们一商量,便由院判写出了退热的方子。 楚乔红着眼睛,朝皇后行礼:“娘娘,等会儿药取来了,就让臣妾来煎吧。” 沈音苒看她哭的可怜,便点了点头:“也好。左右你回宫也是寝食不安的担心,就留在这里照顾皇上吧。”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楚乔从来没有这么真诚的向皇后行礼。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离开皇上身边,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要能看见这个人,她就会安心。 “本宫听闻,与皇贵妃一同不见的,还有司空楚月,是真的么?”沈音苒疑惑的看着她。 楚乔点了点头:“臣妾到底是糊涂的,连楚月何时不见,怎么不见都没有发现。” “吉人自有天相。”沈音苒摸着皇帝头上敷着的绵巾有些热了,便取了下来。 楚乔赶忙走过去:“让臣妾来绞。” 沈音苒递到她的手里。 宫里的女子大抵都是这样的。平日里再怎么吃醋斗狠都好,真若是遇到皇上有事,她们便能放下一切,挖空心思来照顾他,陪伴他。 仔细想想,沈音苒觉得自己从前,也是这样傻的女人。 看着乔贵嫔利落的绞好了绵巾,一叠三折,双手递过来。沈音苒没有有接,只是微微让开了身子。 很难才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楚乔自己走到皇上身边。轻轻的将绵巾放在额头上。“皇上,您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挺住。臣妾和皇后娘娘都在这里陪着您呢。” 说完这番话,楚乔便又朝皇后一福:“那臣妾这就去煎药了。” 也是这会儿,小侯子办好了皇后吩咐的事情,急匆匆的返回来。 沈音苒见内室再无旁人,便问他:“冯靖宇在哪里?” 小侯子有些恍惚,只是不知所措的看着皇后。 “本宫问你,冯靖宇在哪里!”沈音苒确信,冯靖宇一定是被皇上关了起来。“你不要以为本宫不过问后宫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紧要关头,你若不让冯靖宇出来,皇上的性命堪虞。” “皇后娘娘恕罪,只要是能救皇上,叫奴才做什么,奴才都心烦情缘。可是……” “可是什么?”沈音苒讶异的看着他。 “可是皇上特意吩咐了,不许奴才告诉任何人关于冯大人的消息。倘若泄露半个字,皇上就要诛杀奴才的九族。皇上说……这件事情要烂在奴才的肚子里,除非……除非到了合适的时候才能……” 沈音苒叹了口气,心想皇帝一定是怕皇贵妃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对手足,尚且能痛下杀手,更何况是一个让他倍觉身份不光彩的野种弟弟。“现在就是最恰当最合适的时候,你若不说,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一样会诛杀你的九族!” “皇后娘娘饶命。”小侯子跪地哀求:“不是奴才不愿意说,可……” “唉!”沈音苒叹了口气:“本宫给你时间好好考虑。只是本宫没有什么耐心。你要尽快告诉本宫你的决定,否则等下你想说,也难开口了。” 指尖吧嗒吧嗒的敲打着床沿,沈音苒幽幽轻叹:“皇上若能预料自己有难,也不会下这样的严旨。所以你要想明白!”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九十二章:说动 思前想后,小侯子最终还是说出了冯靖宇的下落。 说来也是有趣,原来奉临就把冯靖宇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苍穹殿一处隐蔽的幽室之中。 沈音苒只身走了进去。以沟狂亡。 原以为会看见一脸愤怒的冯靖宇,然而她走进去才发现,那人沉稳提笔,伏在案前一丝不苟的写画着什么。气度从容。与这简陋的幽室格格不入。 发觉皇后走进来,冯靖宇格外的诧异。“皇后娘娘是怎么找到在下的?” 轻微勾唇,沈音苒笑得有些冷:“只要你还活着,怎么都能找到不是么!” “我是否活着,似乎和皇后娘娘没有冲突。”冯靖宇淡漠的放下笔:“还是皇后娘娘也觉得,我会威胁到皇帝的江山?” “并没有。”沈音苒有些奇怪:“凭你的本事,大可以不去做皇上交代你的事情。即便你不想做,也没有人能逼着你去做。除非……” 说到后面,她自己也想明白了。 “不错。皇上抓了遥光。我……没得选。”冯靖宇坦然而笑:“只要遥光平安无事,我心甘情愿死在这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没有恨意,只有坚决。 这让沈音苒不禁动容。“遥光很幸运能找到你这么个良人。” “皇后你不是该很恨她么?”冯靖宇纳闷的看着她:“怎么现在倒是替她高兴起来?” “她八岁那一年就入了沈府伺候,偏是本宫受了伤最无助的时候。”沈音苒想起那会儿,她解决了亲姐,听够了亲娘临死前的惨叫声。身上的伤处起了炎症。夜夜高烧,又被梦魇困扰…… 那时候的遥光,真的像是一道光亮照在她心里。 沈音苒想起了往事,不由得绽放笑颜:“那时候真的没想过,她来沈府的目的如此不纯。想来她也没想到,伺候的主子有朝一日会成为皇后。” 微微轻叹,沈音苒道:“都是过去的了事情了,不管她心里有多么恨我怨我,到底是这么多年相扶相持走过来的人。而你现在也看到了。于皇上而言,本宫什么都不是。这有没有遥光,结局都是差不多的。” 冯靖宇拧着眉头:“与你而言,有没有遥光都无妨。可是与我而言,她比我的命还要贵重。皇后娘娘,若是您真的顾念从前的情分,就告诉我遥光的下落。我宁可死,也要救她出来。” “不是本宫不愿意说。”沈音苒叹气:“而是本宫当真不知道。” “哼。”冯靖宇只是嗤,却不再多言。 “你不信?”沈音苒也是无奈。“或者我和你说另外一件事情吧。” 冯靖宇则缓缓的起身,背对着她:“你们若不是有求于我,也根本就不会来找我。所以你说不说,目的都是那么明确。而我,因为在意遥光,有把柄在你们手上,就到拼命拼命的为你们办事,不管是光彩的,还是卑劣的。我没得选。” 听得出来,他有多么在意遥光。 这些话,让沈音苒觉得遥光特别值。沈府里多年,皇宫里多年,虽然历尽艰险,也吃了不少苦头,可是结局一定会很好很好。 “你不知道本宫有多羡慕遥光。” 冯靖宇有些愣,没想到皇后会说出这样的话。“皇后娘娘您母仪天下,竟然会羡慕一个小小的侍婢。可见这些年,您苦心筹谋的一切,终将化为泡影。在下也是真心替您不值。” “皇贵妃失踪了。”沈音苒叹着气道:“一起失踪的还有司空楚月。” “皇贵妃失踪了?”冯靖宇想不出这是什么意思。“皇贵妃万千宠爱在一身,身边又聚集那么多聪明的妃嫔,出入有严家的人保护,膝下还有皇子尽孝,怎么会失踪?” “就因为光华璀璨,才会引来旁人侧目不是么?”沈音苒听得出他的语气里有讥讽之意。便道:“她身边的嬷嬷和素惜也是命悬一线。并且,皇上为了救她,深入后湖泥炭,现下发了高热,昏迷不醒了。” “是么!”冯靖宇听了最后一句话,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痛快。“皇上富有天下,竟然也会遭受这样的天谴?皇后娘娘,您说这是不是叫做报应呢?” “本宫只知道,如果皇上有什么不好,遥光的命运也就堪虞了。她未必和你一样被关在宫里,未必有吃有住,也许皇上怕你找到她,便把她囚禁在宫外的某一处。别说皇上真有什么不测了,就是现在这样昏迷不醒,遥光都有可能……活活被饿死。” “你胡说什么!”冯靖宇一下子就动了气:“你这样之身进来,就不怕出不去么?要知道,我随便动动哪根手指头,都能要你的命!” “你若是觉得一命换一命值得,那你就动手吧!”沈音苒温然无畏。“反正本宫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之所以要来,乃是因为不想看着你和遥光做一对有缘无分的亡命鸳鸯。” “别说的那么好听。若是我对你们没有利用价值,你会来这里显好心?”冯靖宇冷傲的目光,一点也不输皇帝。 沈音苒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目光,只觉得好笑。“到底是骨肉血亲,神髓相似。” “别说这些没用的。”冯靖宇很是生气。 “那说点有用的吧。”沈音苒扯回了正题。“你想想看看,如果你救了皇帝,你就能光明正大的回太医院。倒不是那份差事有什么了不得,但你可以凭借这身份,从容的去寻找遥光的下落。不管她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你都能很快收到风声。本宫既然来请你,自然不会空手。本宫愿意指派亲信,替你暗中查访。一旦遥光脱险,你们便可以双宿双栖,是再不必留在这里受罪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冯靖宇冷傲的看着他,眼底的愤怒丝毫没减。 “你相信本宫会有什么损失?”沈音苒问。“你的医术再精湛,也始终不及你用毒的本事。倘若本宫欺骗你,你难道不会报复在皇上身上么?本宫敢用你,便是敢信你,你也说了,你动动手指头,本宫就没命了。死你都不怕,还会怕奋力求生么?” 皇后的话也有些道理。 冯靖宇稍微斟酌,便点了头:“那就有劳皇后娘娘从中安排。” 其实别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不在意,可有一样,他是再不能装糊涂了。 那就是一定要和遥光在一起,他不能没有遥光。 叫小侯子准备了一下,沈音苒便先行回了暖阁照料皇上。 彼时,楚乔已经喂了退热的汤药给皇上服下。“娘娘,皇上服了药,可是并未见什么起色。” 沈音苒点了下头:“不打紧,等下冯太医回来给皇上诊治的。” “冯太医?”楚乔心里无比欢喜:“您是说冯靖宇么?” “自然。”沈音苒平和颔首。 “太好了。”楚乔顿时觉得心底充满了希望。“冯靖宇能来,皇上一定会平安脱险。” 看着她喜悦的样子,沈音苒忽然觉得她没有平日里那么讨厌。“乔贵嫔,你是知道冯太医的脾气。他替皇上诊治的时候,一定不喜欢有人在场。” 楚乔自然明白,可又有些舍不得离开。“那臣妾守在外头,不进来打扰可以么?” 沈音苒抿唇而笑:“本宫是想说,你趁着他替皇上诊治的功夫,去小厨房里熬些粥什么的。皇上醒了总是要少吃一些暖暖胃。毕竟有些药空腹吃很伤胃。” “是。臣妾明白了。”楚乔以为皇后要赶她走,没想到皇后如此的为她着想。“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妾粗笨,臣妾多熬些粥请娘娘也一起吃一些吧。” “好。”沈音苒点头。 楚乔又替皇上换了一块帕子,才出去。 不多时,冯靖宇就走了进来。 沈音苒凝眸道:“反正也是救人,本宫想请冯太医替皇上诊治过后,也去伊湄宫看看素惜和章嬷嬷。也许章嬷嬷会知道皇贵妃的下落。” 冯靖宇略微点头,心里带着不情愿,走到床边瞟了一眼皇帝。“皇后娘娘还是出去吧。” 沈音苒想了想,依言照办。 关上了房门,她觉得她做的对。不管冯靖宇是要救皇帝,还是要杀皇帝,她都做了身为人妻该做的事情。至于那两兄弟自己的矛盾,就由着他们自己去决绝。 即便冯靖宇真的对皇帝下毒手,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针法利落,冯靖宇只是几下的功夫,就让发着高热的皇帝醒转过来。 奉临朦朦胧胧的看见床边有人,满心欢喜的笑了出来:“太好了碧儿,你没事就好。” “皇上需要在下替你擦把脸么?”冯靖宇语调冰冷。 奉临的心不由揪紧,他蹙着眉头瞪眼仔细一看,床边的人竟然是冯靖宇。“你怎么出来的?” 猛然坐起身子,一阵眩晕。“是谁放你出来的,好大的胆子。” “呵呵。”冯靖宇冷笑了一声:“皇帝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你怎么知道下一针,在下不会废了你?你要我做的药,我可是还备下一份。皇上您放在茶里给别人品尝,就不想自己也试试看?” “你敢!”奉临冷着脸,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已经把我逼疯了。”冯靖宇怒气冲冲的把住他的双肩。“我的针刺在你的大穴上,你现在形同废人,根本就不能运功。我要掐死你,简直易如反掌。从你知道我的身份,没有马上朝我发难,我还在想,或许是你心底有那么一份骨肉亲情在。所以,无论是皇贵妃需要我办事,还是宫里有需要,我都义不容辞。可惜啊……” 冯靖宇的手微微用力:“你不过是利用我罢了,你想的只不过是我还有利用价值。一旦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当时宽厚,只不过是用来掩饰真实的意图。皇帝啊皇帝,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这怕是我此生最大的污点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九十三章:傻女人 “你就不是朕此生最大的污点么?”奉临冷着脸,尽管虚弱,可气势丝毫不减。“你的出现原本就是耻辱,亏你还有脸天天在朕面前出现。冯靖宇,早知道今日是这个结局,朕当初就不该为你留一线生机。” “是么?”冯靖宇冷傲的怒光沉积了些许怨恨:“皇帝就是皇帝。性命捏在旁人手上,竟也敢如此的出言不逊。” 银针一刺,冯靖宇毫不犹豫的将皇帝放倒在床上。 奉临只感觉眉心一痛,便是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弹。“你干什么?” “闭嘴。“冯靖宇懒得听他废话。“我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着。” 说话的同时,他拔出银针,逐一在皇帝的几处大穴下针。针落的准确敏捷,丝毫没有犹豫。 奉临只感觉到一股一股的疼痛钻心,好像落针的地方牵动着筋,疼就疼了一整片。 再过一会儿,头晕目眩,奉临有些看不清楚身边的人。 “遥光在哪里?”冯靖宇落下最后一根银针,蹙眉问。 “不说又能怎样?”奉临没有力气,说话的声音很轻。 “你不说,我便不再问了。”冯靖宇凛眉:“只要你不后悔。” 奉临心里在想。这一世让他后悔的事情太多,也不差这一次。“随便你如何。摇尾乞怜的那一套,朕宁死也不会。” 这句话说的用完了力气,奉临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后脑刚挨着枕头,眼睛便沉沉的闭上了。冯靖宇叹了口气:“冤孽。” 慢慢的将自己扎下去的针一根一根的拔出来,冯靖宇替皇帝放掉了有毒的血。他不得不承认,他狠不下心杀了这个男人。 推开门,他将一张药方交给了皇后:“我去伊湄宫。” “多谢。”沈音苒心想,她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时候,冯靖宇还是施以援手。 冯靖宇走出去几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皇后娘娘说话算数么?” “自然。”沈音苒用力的点头:“本宫答应你会找到遥光,让她平安无事的回到你身边。一定会尽力去做。否则,本宫的人头,你随时可以拿走。” “多谢你。”冯靖宇感慨良多。急匆匆就离开了。 他走了沈音苒才想起忘了问,皇上到底为何会发高热,那湖心的淤泥里面到底有什么。 ———— 严一凌醒过来的时候,身下一片冰凉。那感觉好像睡在一大块冰上,骨缝里都是寒冷的。以肠找圾。 她环抱着自己,咬着牙坐起来,竟然发现自己真的睡在冰上。“什么鬼?” “你醒了?” “你……”严一凌一下子就记起了这个声音。“又是你。” 司徒顽点了点头:“上次急匆匆的见了一面,我还未曾告诉皇贵妃我的身份。” 严一凌不停的搓手呵气,心想这男人一定是个变态。不然干嘛将她放在冰上,杀不死她就要活活冻死她? “你怎么不问我?你不好奇么?”司徒顽看她只是转动着眸子,怨怼的看着自己,却不出声。心里不由得奇怪。“这个时候,你不是该问我是谁,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你就不好奇我有什么意图,又或者趁你熟睡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你爱说不说。”严一凌没给他好脸色。 司徒顽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揶揄,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你不问我也说。” 严一凌没搭理他。 他却很不知耻的靠过来:“皇贵妃你听好了,我是……司——徒——顽。” “啪!” 司徒顽顿时就震惊了,他故意将名字的三个字拉长了声音,缓缓的说。就是为了让皇贵妃能听得清楚一些,哪知道他的话音还没落,她就一巴掌呼了过来。“你竟然打我?” “打你怎么了?”严一凌瞪着眼睛,理直气壮的说:“我还想踹你呢。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谁,我要是你,找个地缝就钻进去了。没有地缝你就自己挖一个吧!” “呵!”司徒顽莫名其妙:“我怎么惹你了?” “你说你怎么惹我了!”严一凌越想越生气,扬手又要抽过去。 但是这一回司徒顽有所准备,手腕一转就捏住了她的手。 严一凌看准了他的肚子。想一脚踹过去。却知道他反应敏捷,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挣扎着抽回右手的时候,左手也挥了过去。 司徒顽不想伤了她,一边用力握着她的手腕,一边去阻挡挥过来的手。哪知道她忽然一脚踹了过来。“唔,你……” 这一脚挺用力的,司徒顽登时就蹲了下去。 严一凌一下子从冰块上跳下来,气冲冲的瞪着他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是怎么惹我了。是你把链子锁在楚月的脖子招摇过市,对吧?是你金针入穴害的她痛楚万分,失去记忆,险些连我们都杀了,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司徒顽不禁凝眉:“皇帝告诉你的?” “哼!”严一凌冷笑了一声:“你聪明,可别人也不是傻子。你既然做得出来,我难道就打听不到么?” 司徒顽揉了揉肚子,调整好了脸色。“好吧,暂且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好像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司空楚月……谁叫她和我皇弟扯上牵连了。不过,怜香惜玉我倒是懂一点,否则她也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你们身边了。” “那是她命大。”严一凌瞪着他,缓缓的说:“楚月的事情暂且放下不说。游街的时候,分明是你杀了那赶车的小厮,何以要嫁祸我哥哥。这件事情,你又如何推脱?” “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你能替她活一回么?同样,他也不能替你去死。”司徒顽看着她眼底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由得挑眉。“一个人,若是总把别人看的太重,那自己的分量就会越来越轻了。精力有限,心力有限,为何不用这有限的东西,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撸劫你来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 “我一直很聪明。”严一凌微微扬起下颌:“只不过是你冷血你才不觉得自己有错。” “冷血?”司徒顽倒是经常听见别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只不过从面前的女子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冷血了?”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能平静一些。遇到这样的渣,她也是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你不就是想要得到皇位么?所以你最亲的手足便成了你最大的威胁。所以,你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对付你身边的人。你以为这是荣耀是手段是权谋是智慧,但其实在我眼底,只是可耻。踩着自己亲人的血攀爬上皇位,真的会那么光荣么?午夜梦回,你就不想想你们年幼时的欢愉,你就不想想他身上和你留着一样的血?” 即便是一向自诩有胸怀的司徒顽,也被她这番直白的抨击惹恼了。他的唇角,慢慢的向上勾起,目光也是一分接着一分的冷淡下去。“皇贵妃,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话,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一旦惹恼了我……你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提到回去,严一凌的心跳猛然加速:“你把章嬷嬷怎么样了,还有素惜,你知不知道没有我去救她,她会死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 司徒顽捏住她的下颌,微微用力。 “放开我。”严一凌拼命的挣扎,奋力的反抗。“你放手,放开我……” 她激烈的反抗,忽然让司徒顽想起了皇帝的话。皇帝说她若是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他。 果然,她真的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 “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情好不好?”司徒顽忽然就松开了手。“你能不能安静的听着,我保证你听完了之后,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恨我了。” “呸。”严一凌啐了一口。“疯狗咬人,难道人会去咬疯狗么?你自己作孽自己受,我凭什么耗费心力去恨你,你也配?” 司徒顽撇撇嘴:“好个厉害的皇贵妃。你如此的心高气傲,倒是让我很钦佩。可如若你知道,你心爱的皇上,和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他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在谋害自己的手足,也和我一样渴望消灭所有威胁到他皇权的亲人,你还会这样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边么?” “哼。”严一凌冷笑了起来。“你说了我就要相信么?” “其实,你知不知道。这一次变成和西林之战,根本就是你心爱的皇帝和我的同盟站。他的本意,不过是借我的手,拔出朝廷多余的势力,消耗掉大部分的兵力,从而集中皇权,一统天下。而我之所以要配合他,就是为了借助他的兵力打掉司徒石,我那个碍眼的弟弟。父皇授权他负责攻破天朝,而我与你的皇帝里应外合,使他一再落败。如此互惠互利,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便是共存了。” 严一凌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冰冷的寒气从耳朵里钻进心里。“你胡说八道,这不可能。皇上怎么会借助你的势力去削弱自己的兵权,他就不怕你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居心叵测么?” “呵呵。”司徒顽笑得很是诡异:“你以为皇帝手里真的没有兵权么?他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了。还有,被剿灭的沈家……他为何要先对沈家下手你想过么?沈家那么多的兵士那么多的将军,除去被砍头被流放的,还有一大部分去了哪儿?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皇帝?” “够了,你别再胡说!”严一凌愤怒瞪着他:“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挑拨离间的话么?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司徒顽冷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傻女人,你太天真了。其实,这一次的战乱,不仅仅是有这两方面的好处,你的皇帝夫君还有趁机杀掉一个人……不如你猜猜他是谁?”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九十四章:患难难逃 严一凌一下子就想起了小院里的那个夜晚,心有些乱。 “怎么?”司徒顽看她脸色不好,显然没了方才的底气,不禁一笑。“我就知道你是有些心思的。你和他共振同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心思。知道他从前为什么那么宠爱皇后,现在却有那么宠爱你么?” “你无非是想说。从前沈家对皇上的社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而现在严家才是皇上掩饰皇权集中野心的保护伞。” “聪明。”司徒顽不禁啧啧:“还好你没有被蒙上双眼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那又如何?”严一凌没有看出司徒顽到底是什么居心。其实即便是她知道了这一切,还是不能也不会和皇帝翻脸的。毕竟严家没有能力抗衡皇权。再说,就算换一个人当皇帝又能怎样?还不是这些权利地位野心江山的丑陋事。受罪的还不是百姓。 她垂眸,淡然的看着他阴郁的眸子:“皇上就是皇上。” “你不恨么?” “我为什么要恨?我要恨什么?”严一凌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就因为你的几句挑拨之言,我就要去恨宠我了这么多年的夫君。你觉得可能么?还有,他没有告诉我的事情,便是不希望我去费精神。我何必偏要知道,庸人自扰呢?” 司徒顽有些无言以对。 半晌才道,他皱着眉头道:“事情不发生在你身上,便是怎么都好。一旦发生在你身上,便是再没有那么的理直气壮。可以逢迎,可以趋炎附势,反正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严一凌也不生气,表情寡淡的看着他。“你现在已经找到答案了,那么我可以走了吧?” “想走?”司徒顽轻轻摇了摇头:“我还不容易才把你请过来。又怎么能放你走?” “行。”严一凌也不和他僵持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大冰块上:“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和你夫君打了个赌。我赌你会跟我回车迟,做我的皇子妃。”司徒顽邪魅而笑:“你说我是会赢还是会输?” “有病。”严一凌狠狠瞪他一眼:“我就纳闷了,你们车迟没有女人?你弟弟偏要来招惹楚月,害的楚月差点殒命在你手里。你现在又来招惹我。哼,我已经为人妇多年了,我的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你现在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么?” 毕竟古代的女子还是保守一些。以肠长圾。 严一凌不觉得谁会抛夫弃子的跟着别的男人私奔。即便是有,抓回来也被浸猪笼了。 “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司徒顽的语气里,裹藏了一些威胁的意味。 “你自己想想看,倘若你不肯乖乖跟我走。我便会心有不甘,说不定随便想个什么主意,你就遭殃了。所以,何必为难自己也为难我呢!” “懂了。”严一凌抿唇道:“你一定是古大人的小说看多了。得不到就要毁掉,是这么个意思吧?” 虽然司徒顽不知道古大人是谁,也不知道小说是什么玩意儿,但她的意思没错。 “嗯!宁可毁了,也绝对不会让她落在别人手里。不管是物件还是人!”司徒顽眼角眉梢都是冷意,尽管在笑,却只叫人心慌。 “这样就没意思了。”严一凌叹了口气:“不过你觉得好就好吧。那麻烦你给我个痛快,反正我……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了,这辈子也值了。” 司徒顽淡淡的看了她几眼,猛得凑了过去。 严一凌猝不及防,想要躲开的时候。他的唇瓣已经落在她的脸颊。“你……下流!” “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昨晚上……咱们不是很快活么?”司徒顽眼底,春意无边。 “胡说什么!”严一凌并没有觉得身上有什么不适,且她相信自己身体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吓着我了?太可笑了。” “不信你试试看。”司徒顽鬼魅而笑。“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严一凌心里很不舒服,这男人绝对是神经有问题。“什么?” “我带了个人给你玩。”司徒顽说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话音落,他打了个响指。 便有两个带着面具的随从押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进来。 几乎看不见脸,严一凌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是谁?” “你的好姐妹。”司徒顽示意。 蒙面随从便纷纷松手。 楚月“哎呦”一声跌在地上:“司徒顽你奶奶的!老娘跟你没完!” “楚月。”严一凌又惊又喜,更多的则是担忧。“可恶,你把她怎么了,你说啊!” “我没事!”楚月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我想救你来着,但是被他发现了行踪。” “有什么话,你们两个慢慢说吧。”司徒顽看了看天色:“我得去办我该办的事情了。” 看了一眼严一凌身后的病床,司徒顽道:“睡不惯这么冷的床,就去暖室睡吧。乖乖等我回来。” “我呸。”楚月气得跳脚:“你这张嘴还能不能再脏一些?” 严一凌听见楚月的声音,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发酸。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你哭什么?”楚月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这样。他还以为自己得逞了呢,不是更高兴?” 严一凌不说话,只是哭。 楚月心头一紧:“该不会是他……他欺负你了?” 不等严一凌说话,楚月便挽起了袖子:“卑鄙无耻的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他,我这就冲出去拔了他的皮。” “不是的。”严一凌握着她的手:“他没有欺负我,我是高兴你记起我来了。” 不提这个,楚月倒是忘了。“我本来是不记得了,但是那天看见司徒顽,好像一瞬间什么就都想起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严一凌抹了眼泪,警惕的问:“你是怎么发现他的?又是怎么跟到这里来的?” 楚月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头一天晚上,姐姐约我次日去积福堂祈福。就叫田姰先去准备。我姐姐你还不知道么,事儿多的要死,又麻烦。我是真心怕了她,就想着一个人先去积福堂祈了福算了,懒得和她一起去。哪知道去了积福堂,便瞧见田姰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我就跟着她去了。” 说到这里,楚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哪知道祈福太闷了,一个不留神,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积福堂里找不到田姰,却发现了她原本的那套衣裳。我更奇怪了,就到处找找看。没想到竟然遇见了那贱人。” “你是说司徒顽?”严一凌不由得又是一颤。如果不是因为皇帝与司徒顽有盟约,他一个车迟国的皇子,怎么可能屡次轻而易举的走进皇宫来。这戍卫也不都是吃干饭的吧? “可是他当时并没有发现我。我就一直跟着他,他也是奇怪,竟然去了你宫里。当时我很想告诉你来着。可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心想高不告诉你其实都是一个样子,就生生的憋住了这口气,继续跟着他。” “再后来,他尾随你来到后湖,而我想要救你是时候被他发现。”楚月叹了口气:“他与我对视的那个瞬间,好像从他眼底射进一道光,刺穿了我的脑子。一瞬间,我竟然什么都想起来了。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我就这么失手被他抓住了。这贱人太卑鄙了。他竟然叫人把我头发弄乱,还往我脸上使劲儿的擦粉。” 也是这个时候,严一凌才注意到,楚月的脸上的确涂了厚厚的粉。以至于迎着光说话,那些粉扑簌簌的往下掉。“他可以弄死我么,对不对。但是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简直太可恶了!” “他就是个变态。”严一凌虽然很高兴楚月没事,可也不由得害怕起来。“咱们这一走,宫里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乱子来。我看见章嬷嬷倒在地上,还有素惜,她看见失手在湖心飘着,自己也跌落到湖中的泥沼里,我还来不及救她,就被司徒顽擒来这里……我真怕她们有什么闪失。” 楚月皱眉:“我记得她打昏了你便来抓我,并没有再回去对素惜下手。而且他也仅仅是打晕了章嬷嬷,没下狠手。这些我都偷偷的看见了。至于素惜……你不在宫里,宫里肯定有奴才发觉,皇上在意你四处寻找,想必一定能找到素惜。皇贵妃,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严一凌含着泪点头,心里还是不舒服。 “冷么?”楚月见她直哆嗦,不免心疼:“他怎么能把你扔在冰床上,你又不懂内力。想杀人啊这是!” “我没事。”之所以发抖,不光是因为离冰床太近,也是因为她真的敢到害怕。“他抓我们来,想必是想利用我们当棋子,来威胁皇上帮他实现心愿。皇上若不答应,你我的命就要了结了,皇上如实答应,又是一场恶战。现在,咱们是被推到这风口浪尖了。” “怕什么。”楚月一脸的不在乎:“我爹要是知道司徒顽这么对我,非拔光他身上所有的毛!咱们就什么都不管的跟他耗下去,吃不用花银子,住也不用花银子,看看是谁吃亏。我才不信,他真的敢对咱们动手!” 严一凌没有楚月想的这么乐观,皇帝要杀的是肃亲王奉擎吧! 这一步,一旦走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她是知道奉擎也有称帝的野心,正因为如此,这两个人才会成为彼此的心结。“楚月,有没有什么办法,咱们能逃出去?” “要听实话么?”楚月一脸的严肃。 “嗯!” “没什么办法!”楚月有些丧气:“这贱人的手段,你可不知道有多厉害。想来也是难!”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九十五章:错了么? 这样恶劣的环境,能有楚月作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严一凌跟着楚月来到了冰床后面的暖室不由一惊。“这里面竟然这样暖和?” 暖室里有个池子,池水散发着尿尿的热气。一进来,两个人便觉像是掉进了火炉。“天啊,这司徒顽看来真是病的不轻。干嘛要这样折磨自己?先在冰床上睡一觉。再去温泉里泡一泡,这什么癖好?” “噗嗤。”严一凌听她说的像顺口溜一样,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就对了。”楚月看她乐了,也跟着抿唇:“我喜欢看你笑,皇贵妃,你笑起来特别好看。反正你只记住一条,那就是什么时候都要开开心心的,天塌不下来。” “嗯。”严一凌痛快的点头:“你说的对!” 暖室里也有一张床,还不算小。楚月拉着严一凌倒在床上,还富裕一些位置。“这厮还挺会享受的么!床这么软。只不过这里水汽大,被褥隔几天要是不去晒一晒,肯定要发霉了。” 她这么一说,严一凌不禁皱起眉头:“发霉了?” “别紧张,挺干爽的。想来是事先替我们晒过了。”楚月越来月不懂这司徒顽了:“皇贵妃你说这贱人还挺有意思。” “有意思?”严一凌不解。 “长得挺糙的,心思倒是细。”楚月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严一凌前仰后合。 “本来嘛!”楚月撇嘴:“看来他就是想拿你当人质,威胁皇上。在皇上没有点头之前,咱们都是安全的。”“是。”这一点严一凌也深信不疑。“不然他早就弄死我了,还会容我抽他踹他。” “哇!”楚月瞪圆了眼睛坐起来,看着躺在身边的人:“我好像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内容。你抽他还踹他了?” 用力的点了点头,严一凌还不解气:“要不是冰床睡的我腿都麻木了,那一脚我可以踹的更低一些更准一些更狠一些。” “哈哈哈。”楚月眼底流露出坏坏的狡猾:“皇贵妃你坏死了,一个不小心太过用力,害的人家断子绝孙可就糟了。” “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活该。”严一凌才不同情这种有病的男人。 “倒也是。”楚月有些累了,缓缓闭上眼睛:“我要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再跟他斗。说不定咱们吵得他心烦,就把咱们给放了呢!” 也没有必得办法了。 “既来之则安之。”严一凌叹了口气。放平了心态,也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 奉临好一些了,就急忙赶到伊湄宫。 他知道这会儿冯靖宇还在伊湄宫里替素惜和章嬷嬷诊治。 沈音苒自然是要陪着的。 下了凤辇,她兀自走到皇帝身边。“皇上,臣妾有句话想问皇上。” 奉临焦虑不已,脸色微微有恙:“皇后有什么话要问朕?” “遥光在哪?”沈音苒神色自然,只是眉心里一点忧愁暴露了她的心事。 “是冯靖宇让你问的?” “不是。”沈音苒微微仰头:“是臣妾自己要问的。” “哦?”奉临神色略冷:“皇后不像是这么喜欢多事的人。何况,你知道朕的脾气。” “遥光到底是臣妾的陪嫁侍婢。”沈音苒平心静气的说:“她伺候了臣妾这么多年,怎么也该有个好归宿。皇上,冯靖宇以怨报德,难道您还要忘恩负义么?”以肠场弟。 听了这话,奉临的脸顿时就黑了。 “怎么在皇后眼里,朕就是如此不堪的人么。”若不是在伊湄宫外,若不是这里有这么多奴才。若不是……近来皇后没有参与宫中的恶斗。奉临紧紧攥着拳头的手。很可能朝她的脸上招呼过去。 “朕不打女人。”这话,奉临说的声音很轻。相信除了皇后,别人都听不见。 然而沈音苒却笑了:“这话,从皇上您嘴里说出来,就已经犹如一个耳光落在臣妾脸上了。” 说完,沈音苒大大方方的让开了身子,请皇上进去。“你都不觉得脸面上会挂不住,臣妾何必杞人忧天。只是方才,冯靖宇下针的时候,手若是抖了,又或者针再刺得深一些。那么现在,就是臣妾伏在您身边哀婉痛哭,而非因为您的凉薄而落泪了。” “你有落泪么?”奉临看着她,神情鄙夷:“你有心么?” “臣妾没有么?”沈音苒的眼底燃气好不容易沉积在心头多时的怒火。“臣妾若是没有,那皇上您就给不会有。不!” 想了想,她摇头:“皇上。您是有心的。那一日在后湖,臣妾看见您奋不顾身的跳下泥潭,那个瞬间,臣妾喜极而泣,终于从您的身上看到了真心。尽管不是对臣妾的,却也格外的弥足珍贵。要知道,这宫里可不曾有几个人见过皇上您的这份心啊。” “哼。”奉临嗤鼻:“月余没和皇后说话,你这张嘴更加刁毒了。” “臣妾历来如此。只不过从前还会捡些好听的话,皇上爱听的话来说。可现在不会了。”沈音苒饶是一笑:“居庸关附近,兵马调动频繁。原本驻守的戍卫几乎在月余之间就被分散到全国各处。这应该不是个巧合吧?” 奉临眼底迸射出锋利的霜意:“你敢背后调查朕?”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音苒温婉的笑看着他:“皇上你刚才不是还说,臣妾是了解您、知道您脾气的么!” “朕最恨威胁朕的人,尤其是那些自不量力的。”奉临的声音陡然提高:“你别逼朕!” “臣妾不敢。”沈音苒低眉顺目,笑里只有冷意。“皇上最该知道,这么多年,臣妾无论是做什么都是以皇上您为先。您不许臣妾有孩子,臣妾就不要孩子。您不许臣妾的母家风光显赫,臣妾便亲自劝他们交出兵权,总之,无论做什么,臣妾心里都是有皇上您的。只不过您心里没有臣妾,便觉得这一切都可有可无。” 说到这里,沈音苒的脸上露出些许的娇羞:“皇上,臣妾很想知道,您当初对臣妾那么好,是不是就因为掌控了臣妾,您早晚能扳倒沈太后,早晚能乾坤独断,皇权集中?” 这番话,的的确确叫奉临有些无地自容。但他至少有一样对得起皇后:“朕从前待你好,便是真的待你好。可惜,你太不知足。你的确为了朕没有要孩子,可是你亲手杀死了朕多少孩子。你也确实劝阻沈家继续扩张自己的势力,交出了部分的兵权。可是你私自藏匿了多少比兵力,囤积了多少粮草,你当朕是瞎子?” “与虎谋皮。”沈音苒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就是这个四个字。 “与虎谋皮?”奉临嗤鼻:“所以打从你成为朕的皇后,便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在与朕周旋!” “是也不是。”沈音苒如实的说:“皇上若非待臣妾极尽刻毒,臣妾何必这时候来拆皇上您的台。大可以帮着您一起除掉碍眼的人。可惜……您恨毒了臣妾,连臣妾的亲生骨肉都不肯留。您都叫臣妾一无所有了,臣妾为何不能还施彼身,给皇上一点颜色瞧瞧?” “你到底想干什么?”奉临恼了。从皇后的话里,他听出了一些端倪。虽然沈家倒了,可皇后未必就真的一无所有,她手里至少还捏着几个能左右事件的暗哨,以及能探知居庸关兵权的朝臣,甚至……能上场杀敌亦能背后捅刀子的军队。” “臣妾一开始就已经明确的问过皇上了。”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遥光在哪里?” “你用这些筹码来威胁朕,就是为了一个遥光?”奉临根本就不相信。“难不成你也被冯靖宇收买了,你准备捧他为帝么?” 沈音苒拧着眉头,眼底只有鄙夷。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目光这种表情去面对这个人,这个让她爱到死心的男人。 “不是所有人都想当皇帝,也不是所有人都稀罕什么皇权。皇上以己度人,才会有这样的心思。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暴死在自己宫里。所以,趁着臣妾还有些力气,想做一件好事。成全一桩好姻缘。如是而已。”沈音苒知道皇帝不信,也不恼。 “皇上您不能领会,那是因为,你从来就只知道占有,不知道成全。” 奉临沉默了片刻,语气微凉,问:“倘若朕不告诉你遥光在哪,你会如何?” “不会如何。”沈音苒唏嘘:“只当是我瞎了眼,白费唇舌。” “皇后这话好刁毒。”奉临自然是被她气得不轻。“霍家村。” 听到这三个字,沈音苒有些喜出望外。今日此举,不过是她为了试探皇上才这么做的。没想到,皇帝真的说出了这个地方。 “多谢皇上。” 方才还是满面的阴云,愤怒不已。 这会儿,阴霾全都消散开来,她的脸上就只有喜悦。 “你真的……有些不同了。”奉临看着她,缓缓的说。 “有没有不同,都不打紧。要紧的是皇上您能告诉臣妾。”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大大方方的向奉临行了个礼:“方才臣妾有冒犯的地方,还请皇上恕罪。臣妾是一时情急,无心之失。在臣妾心里,皇上您永远是皇上。” 不等奉临再开口,沈音苒转身先走了进去。她答应了冯靖宇,无论如何要替他问出遥光的下落。这一回,她总算没有失言。 奉临看着她轻快的身影,不由得惊奇。“皇权在握,四海归心,民心所向,社稷安稳。难道是朕错了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九十六章:险恶用心 从皇贵妃失踪的那天起,桦蕊就没能找到田姰。 这一日倒是想再去乔贵嫔宫里试探试探,没想到她的玉辇刚落下,就看见乔贵嫔急匆匆的出来。 “桦妃娘娘是来瞧莫嫔的吧?”楚乔丝毫不觉得桦妃和她会有什么交集。 桦蕊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其实我是来探望乔贵嫔你的。” “看我?”楚乔笑不出来,微微红肿的眼睛看上去很疲倦。“是来看我的笑话吧?我妹妹丢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所以你就巴不得来看看我哭得有多惨。可惜啊,叫你失望了。” “本宫知道乔贵嫔你心情不好,所以无论你说的话有多么难听,本宫会忍下来的。”桦蕊叹了口气:“好心当成驴肝肺,到底是本宫多此一举了。” 楚乔笑得很是勉强:“桦妃娘娘的好心,不必用在臣妾身上。臣妾现在只希望妹妹能平安回来。兴许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说了,掳走皇贵妃和楚月的人,极有可能是车迟国的人。” “什么?”桦蕊听见车迟国三个字就不由得紧张起来。“皇上当真这么说?” “是啊。”楚乔点头:“车迟国最想要什么,咱们心里都有数。所以皇贵妃和楚月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桦妃你想来看笑话,不如晚些再说。” “你……”桦蕊被她怄的不轻。但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便只要放下身段。“那一日,本宫在积福堂遇见了田姰,她说你这里有些好绣样。本宫也是想借来看看。” 楚乔没有做声,走到桦蕊面前一低头:“呸!” 这一口不偏不倚的吐在了桦妃的裙摆上。 “你这是干什么?”桦蕊当时脸色就变了。 “不干什么!”楚乔平静的看着她:“臣妾喉咙痒。在桦妃娘娘面前失仪了。不过桦妃娘娘一向是宫里最好的性子,想必不会和臣妾计较。至于田姰答应过娘娘给您绣样,那您就去找田姰要吧。臣妾还要去苍穹殿伺候圣驾,就不陪您多说了。” 查验尸首不是楚月的那一天,楚乔就已经知道死的是田姰了。 这个秘密,她仅仅告诉了皇上一人。 而皇上的态度便是只字不提。既然如此,这件事情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偏巧这个时候桦妃又找上门来了……各种因由自然不必再说,反正她就是没安好心。 想起之前皇贵妃说过,她身边的人里面有不干净的。她还不信。 现在看来,皇贵妃的话竟然是真的。 叶梅憋了一肚子气,只待乔贵嫔走远了她才敢出声。“这算什么啊,乔贵嫔这是什么意思?好歹娘娘您也是妃主。来看她她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敢这样作践娘娘。” 看小丫头气得双眼发红,桦蕊心里舒服了一些:“好在还有你是心疼本宫的。无妨,不过是一条裙褂罢了。这就回宫,再换一身。” “娘娘您心肠真好。”叶梅气的说:“换做是旁人,肯定忍不住出手教训她了。” “皇贵妃不在宫里,皇上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这时候,各宫都怕横生枝节,万一要是惹恼了皇帝,谁都吃不了兜着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桦蕊有些奇怪,现在乔贵嫔出入都是由叶月陪着,那田姰到底去了哪? 其实那天在积福堂,她也根本就没有找到田姰的影子。以肠夹弟。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熙荣园,桦蕊忽然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莫非是皇上发现了田姰的身份。已经秘密的将人关押起来慢慢审问?这么说,皇上这就准备和司徒顽撕破脸了?那她背着皇上,为司徒顽做的那些事情,会不会被揭穿? “娘娘,请上玉辇。”叶梅瞧着桦妃有些心神不宁,玉辇已经压低半天了,可她还站在原地不动,不免担忧。“娘娘,您放心吧,待到皇贵妃娘娘顺利回宫,皇上眼里就不会有乔贵嫔这个人了。到时候,您想出出气,也未尝不可。” 桦蕊收回了神思,笑着道:“本宫像是那么记仇的人么?我不过是在想,可惜了那么好看的花样,不知道绣院有没有?” “要不奴婢现在陪您去绣院找找看?说不定哪个绣娘手里就有呢!”叶梅正觉得这几日闷的无趣呢。 “不可!”桦蕊压低了嗓音:“皇贵妃都不见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若还有心思去绣院找绣样,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又是一场风波么!” 叶梅连连点头:“还是娘娘您思虑周全,奴婢真是太疏忽了。” 桦蕊心想,若不是我想的周全,这条命早就没了。这宫里却依然会有桦妃,只不过不是她而已。 ———— 得到遥光的消息,冯靖宇就急匆匆的出了宫。 这会儿沈音苒接到了他的飞鸽传书,他已经在霍家村找到了失踪多日的遥光。 索性的是,皇帝并没有把她怎样,只不过是告诉她,为了冯靖宇的安全,你不可以擅离半步。看完那信笺上的字迹,沈音苒只觉得好笑。“遥光这丫头,实则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没想到皇上的一句话,就能乖乖的镇住她。足可见在她心里,真的是很在意冯靖宇。” 依兰点了下头:“遥光姐姐伺候娘娘多年,又是娘娘的陪嫁丫头,想来也从娘娘身上学到了不少本事。这挑男人的眼光就是数一数二的……” 话音还没落,依兰便知道自己闯祸了,赶忙跪下。一边捆打自己的脸,一边告饶:“奴婢该死,奴婢胡言乱语,求皇后娘娘开恩。” “本宫那天在伊湄宫外和皇上的争执,看来你是听到了。”沈音苒并没有动气。“你觉得本宫做得对亦或者是错?” “奴婢不敢隐瞒皇后娘娘,奴婢的确听见了。可是……可是……”依兰不敢往下说。 “无妨,这里就只有你和本宫。”沈音苒示意她起来说话。 依兰这才停了下来,跪着道:“奴婢觉得,娘娘不敢为了遥光那样顶撞皇上。这后宫里……未必见得每个人都对皇上是真心的。可她们从来不会在皇上面前说这样凌厉的话。奴婢怕皇上会记恨娘娘。” “你说的没错。”沈音苒叹了口气,只觉得感伤。“从来不会有人像本宫这样,对皇上说那么难听的话。也从来不会有人像本宫这样,敢当面要挟皇上,逼着他遂了本宫的心愿。” 眼圈红了,依兰心疼的不行:“娘娘,您这到底是何苦。自从……自从您没有了孩子……您就完全的变了。” “心伤透了,何足为惧?”沈音苒慢慢的,让眼底的泪倒流回心。沉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半天才道:“可是依兰你知道么?本宫还是希望皇上心里是有本宫的,哪怕不能够爱……也要恨的刻骨。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忘记,这一路风雨,是本宫……陪着他走过来。” 话没有再往下说。 沈音苒看了看天色,问:“这会儿,乔贵嫔是不是去苍穹殿侍疾了?” “是。”依兰点头:“乔贵嫔侍奉皇上殷勤。这时候怕已经过去一会儿了。” “那就好。”沈音苒想了想,又问:“死在后湖的那个女子的身份,查清楚了?” 先是摇头,后来有点头。依兰自己也觉得有些矛盾了。 “怎么?”沈音苒不解的看着她。 “奴婢听说,熙荣园还有个丫头也失踪了。但是很奇怪,乔贵嫔由始至终都没有提一句。” “那个丫头?”沈音苒又问。 依兰想了想,道:“就是素日里陪在乔贵嫔身边那个,有些趾高气昂的。叫……田姰。” “田姰。”沈音苒对这个丫头还真是有点印象。“据说她是乔贵嫔特意从母家带进宫的。若这个人也不见了,乔贵嫔不可能不着急,至少也该叫人一并去找。何以好好的,只字不提。除非……” 虽然没有做声,但依兰明白皇后要说什么。 “去查。”沈音苒凝眉。“去查一查这个田姰。再去验证死的到底是不是她。记住,小心点,别叫人发现动静。” “奴婢明白。”依兰点头。“奴婢这就去查。” “皇后娘娘。”外头是新来的内侍监胡锐的声音。 “什么事。”依兰扬声问道。 胡锐谨慎的回道:“桦妃娘娘求见。” 沈音苒点头示意。 依兰便兀自走过去开门:“请桦妃娘娘进来。” 桦蕊吩咐叶梅在外头等,自己则快不走了进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坐着说话。”沈音苒抬眼看着她,也不多问她的来意。 倒是桦蕊憋不住话:“娘娘,臣妾怀疑,死在后湖的那个女尸,应当就是乔贵嫔身边的侍婢,叫田姰。” 这还真是有趣了。她这边刚发现这个端倪,马上就有人把消息送过来。沈音苒几乎以为这桦妃和她,是心有灵犀啊! “桦妃怎么会这么怀疑?倘若是那侍婢不见了。乔贵嫔怎么会不声张。何况那一日怀疑是司空楚月,她可是前去辨认过的。”沈音苒不紧不慢的说:“桦妃是不是太多心了?” 桦蕊摇头:“并非是臣妾多心,而是此事真的有些蹊跷。臣妾近日多去熙春园陪伴莫嫔。机缘巧合之下,就与田姰说上了话。那天她答应臣妾会送些绣样给臣妾用,哪知道左等右等人也没有来。这几日再过去,也都没有遇到。据臣妾所知,乔贵嫔并没有让她出宫去办事。可想而知,人就是在宫里不见了踪影。原本臣妾也不该多事,可宫里有悬案未决,总是要弄清楚才好。娘娘,臣妾以为此事您亲自过问……会比较妥当。”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九十七章:渣男 这便是桦妃自己想要知道内情,就拿了她当刀子。沈音苒笑得有些勉强,心想谁也不是傻子。本宫玩心计的时候,指不定你还没穿着开裆裤满院子跑呢! “这几日。乔贵嫔多半是陪在皇上身边的。倘若她宫里的人真的出了事,也是最先禀明皇上。由皇上亲自过问,那就一定不会有什么不妥。桦妃你见微知著,事无巨细都放在心里,的确叫本宫很放心。但你少看了一样!” 桦蕊只觉得似是而非,闹不清皇后想说什么。“还请皇后娘娘赐教。” “那就是皇上的心意。”沈音苒端惠的样子好像真的是在调教桦妃。“皇上若是想要后宫皆知,小侯子便会来传口谕。可皇上若是不希望有人知道,那么,咱们就是在不必多此一问。毕竟这宫里的事情,还是都要听皇上的吩咐。”以狂助扛。 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桦蕊连忙起身:“是臣妾一时疏忽,被好奇心驱使,竟然忘了这个道理。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沈音苒平和的笑了笑:“这些日子,皇上少来后宫走动。乔贵嫔一直近畔侍奉,倒也得宜。素日皇上经常去你宫里做做,本宫倒是觉得,你也是时候为皇上添个皇子了。” 皇后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桦蕊柔婉的垂下头去:“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可并非是臣妾没有这个心愿。只是皇上每每来了也都是略坐坐就走了,加之皇贵妃又不在宫里,只怕皇上此时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所以如何把握时机,怎么把握时机,你自己都要考虑清楚。”沈音苒不再多言什么。只是静静的看了看外头。 要应付司徒顽,要使皇上不疑心。还要处处小心宫里的明争暗斗,提防皇贵妃的诡计。桦蕊只觉得自己已经要被这些七荤八素的丝线缠绕的窒息了。若这时候再有个孩子,那才真是作死。 “皇后娘娘的教诲臣妾都记下了,如此便不叨扰娘娘您的清静。”桦蕊起身盈盈欠礼:“臣妾告退了。” “嗯。去吧。”沈音苒收回了目光,落在桦妃转身的背影。 这么想知道田姰的事,看来这个田姰也是不简单。 宫里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奇怪了。到底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究竟想做什么? 想起皇上的事。沈音苒心里就又不舒服了。她总是很讨厌自己这么软弱,总是在无奈无助的时候记起他的好。 给冯靖宇的飞鸽传书,希望他能在外面打探一下皇贵妃的消息。 沈音苒忽然有那么一种错觉,和她斗了十多年,已经成了习惯。忽然身边这个敌手就不出现了,心里还真是怪惦记的。 “皇贵妃啊皇贵妃,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要惜命才好。” ———— 可能是累坏了吧,严一凌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旁边的楚月也是披头散发的睡了好久。 只是睡着睡着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猛然睁开眼睛,一双深邃而细长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严一凌很淡定的一拳头挥过去。 只是这一回,对方反应敏捷的握住了她的手。 “皇贵妃你这是什么毛病,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司徒顽一脸的邪魅:“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床,要赖到月亮出来?” “吵死了!”楚月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司徒顽,你个不要脸的。” “我怎么不要脸了?”司徒顽皱眉看着她:“这是我的地方,这床也是我的。现在是你们睡在我的床上,又不是我逼着你们上了这张床。” “那你明明看见我们在床上,还要这样睡过来,不是不要脸是什么!”楚月气得握拳:“你们车迟国是没有女人么?” 这话严一凌也问过。 司徒顽叹了口气:“车迟国不但有女人,而且个个眉眼如画,顺从柔婉。可惜,本殿下我就是喜欢熟刺猬的,越扎手越好。偏巧你们都是这样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都能莫名的挑起我的征服欲。” “神经。” “有病。” 严一凌和楚月同时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呵呵。”司徒顽单手支着头,不疾不徐的说:“里面那个还是先去梳梳头再和我说话。至于你么……” 他看着严一凌,目光沉稳,且显得不怀好意。“你想想要不要给你的好夫君写一封求救信,也好让她知道你是平平安安的在我手里。” “怎么你不打算东躲西藏的。直到被人捉个现行?”严一凌一问他会玩阴的,就是不让皇帝知道她们在他手里。没想到竟然要她来写勒索信了。“你想跟皇上要什么?” “你怎么能想这么多呢!”司徒顽看着她的眉眼,语调温和:“你问我想跟皇上要什么,首先得告诉我你觉得你值什么?不然我要了,皇帝不肯给呢……那岂不是叫你跟着跌份儿了。还影响你们的情分,多不好。” 严一凌一股股的冒火:“难道说你现在不是在影响我么?” 这要是让皇帝知道,有个男人睡在她旁边……还不得活活把她下巴捏的脱臼?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说完,司徒石身子一挺,就从床上跳下来。“我叫人给你送笔墨过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过务必告诉皇帝我没有什么耐心。务必告诉皇帝,我想要的……一定能得到。不然你就叫他试试。” 楚月气的等着司徒顽,也跟着从床上跃下来:“找死。” “我说了。”司徒顽停下脚步:“你把头发梳整齐了再和我说话。你这样疯婆子似的样子,我可不能保证不打死你。” “滚!”楚月赶紧走到温泉池边照了照自己的脸。果然披头萨法的样子挺吓人的。床上滚了一晚上,头发都像稻草一样的枯了。“皇贵妃,快,给我梳子。” 小丫鬟拿着笔墨走进来,恭敬的说:“娘娘请用。” “用。”楚月皱着眉头,一边梳头发一边问:“这玩意儿能吃?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们饿得没有力气了,不给饭吃笔都拿不住,叫他看着办。” 小丫鬟吓得不轻,她可从来没见过眼睛瞪得这么大的娘娘。“是,娘娘。” 回答的声音都在发抖,她低着脑袋赶紧就要往外退。 “等会儿,你给我站住。谁是娘娘?”楚月本来以为,那是丫鬟称呼皇贵妃的。但是怎么和她说话也用这个称呼,听着好别扭。 她倒是把小丫鬟问的愣住了。皇子殿下的女人,不就是娘娘么? “奴婢水镜是负责来伺候两位娘娘的。”小丫鬟低着头怯懦的说。“娘娘有什么事情自可以吩咐奴婢。奴婢这就去准备膳食。” 楚月还没来得及发火,那丫头飞似的从眼前消失了。 “贱人司徒顽,真是气死我了!”楚月口沫横飞道:“司徒顽你给我听着,这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姑奶奶我也不可能给你当娘娘,给你当娘还差不多!” 虽然生气,可是严一凌还是被她逗笑了。“你给他当娘,那不是要嫁给他爹?” “去你的!”楚月白她一眼:“我给他当干娘还不成?” “成!”严一凌想了想:“问她,你知不知道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有冰,有温泉,四周又如此的宁静……” 这房里并不闷,可是也看不见外头。 全凭点着灯照明。 然而不时有风送进来,也算是清爽舒适,尤其外面放着病床,风吹进来还带着些许的凉意。 “我总觉得像是山洞之类,练功的地方。”楚月皱眉:“可是皇城周边,我根本就不熟悉。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地方。而且外头应该修建的挺隐秘的。不然这么大的工程,早就给人发现了。” “也是。”严一凌叹道:“咱们是昏迷着进来的。走了多远的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车迟国,不光人心肠歹毒,对毒物的研究也是相当的厉害。” “对!”这一点楚月深有体会:“不说这个还好,那个该死的司徒顽,竟然把链子拴我脖子上,这个仇要是不报,我就跟他姓。” “真是委屈你了。”想起那段日子,严一凌心里就难受。“你知道严钰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他那么冲动是没错的,他应该直接灭了司徒顽带你回来。” “我记得你……哭了。”楚月想起毒医为自己驱除金针的时候,皇贵妃哭的有多惨。“拔针那段记忆也在我脑子里。” “我情愿你不记得。”严一凌看着她,心酸的不行。 正想着说什么,就见那叫水镜的侍婢匆匆的跑了进来。 这是这一次,她的头垂的更低了,身子还不住的颤抖。 “你干什么?吃的呢?”楚月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主……主子说……不写完信……不能吃……”水镜哽咽的说。 严一凌皱眉:“你把头抬起来。” “奴婢不敢。” “叫你把头抬起来听不见么?”楚月吼了她一嗓子。 “是,娘娘。”水镜畏畏缩缩的抬起了头。 楚月炸毛了,箭一样的蹿到她面前:“你的脸怎么弄的?” 严一凌也生气了:“还用问么,五指分明,一看就知道是让人打成这样。” “司徒顽也太贱了吧?”楚月气得不行:“为什么打你?” 水镜摇了摇头不敢说。 “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小丫鬟估计吓得不轻,依旧只是边哭边摇头。 “我去找他算账。”楚月攥着拳头:“动手打女人,还叫人么?我活了这么大都没听过这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是么?”司徒顽应声而来:“那只能说明你见识浅薄。司空二小姐,我很有必要谨慎的再提醒你一遍。现在皇贵妃才是我手里的人质,你不过是凑巧给抓进来了。你若是听话,那就什么都不说了。你若是不肯乖乖的,杀你不用眨眼。” 楚月冷冷的看着她:“你吓唬谁?姑奶奶是被你吓大的?要杀就杀,谁怕谁。” 严一凌也站了起来,一脸的愤怒:“连女人都打的渣也配当一国之君,司徒顽,我敢断言你最终将一无所有,你信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九十八章:敌意 “不信!”司徒顽以一种格外欣赏的目光看着她:“能这样在我面前说话的男人,都没有几个。所以,你绝对是特例。不过皇贵妃,我也不得不提醒你。现在是你的命攥在我手里,我若不高兴,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严一凌点头:“我的命的确是攥在你手里。但这也仅限于此时。你怎么就知道来日你的命不会捏在我手里。而我要你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说的好。”楚月绾好了头发,连连拍手:“就喜欢看这种有性子的。司徒顽,我从前没看出你有什么了不起,但现在总算明白了。” “你看出我有性子了?”司徒顽恬不知耻的笑问。 “滚!”楚月没给他好脸色:“有性子的是皇贵妃,巾帼不让须眉。至于你么,几乎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除了打女人。” 司徒顽冷哼了一声,转身唤道:“水镜。” 小丫鬟哆嗦着跪走到他身边。 “啪。” “你干什么?”严一凌瞪着眼睛看司徒顽打的小丫头歪倒在一边,不由得惊颤。“你……她怎么了你要这样打她?” “这就是我们车迟国的规矩。我叫他伺候你笔墨,她却跑去做什么吃的。主子的吩咐都听不清楚,这样的奴婢留着有什么用?”司徒顽的话音刚落,那丫头就拼命的磕头求饶。 “奴婢再也不敢了,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你这哪里是打她。分明是在打我的脸。”严一凌嗤:“你也不用为难她了,不就是写信么,我写。” 说完,她转身走到案桌前。 “还不赶紧去研磨?”司徒顽冷喝一声。 水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皇贵妃脚边,才站起来毕恭毕敬的研磨。 “无耻。”楚月的愤怒,再一次被点燃了。“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爷了。” 说完,她飞袖一甩,袖子里的飞刀便嗖嗖的朝着司徒顽飞过去。 然而司徒顽的功夫也不弱。区区几把飞刀,指缝就夹住了。“你当我是司徒石么?他自幼学艺不精,你就以为人人都抵挡不住你的飞刀了?” “住手。”严一凌握着笔愤怒的看着要还击的司徒顽:“倘若楚月有什么不测,我马上就嚼舌自尽。” 司徒顽奸笑起来:“皇贵妃。有你在手当人质的确不是坏事。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你懂么?” “知道。”严一凌轻蔑的看着他:“可能用一个女人的命就解决的事情,总比动用千军万马要好。你那么想漂漂亮亮的吞并天朝,在你父皇面前露脸,不就是为了顺利的成为皇太子,来日的储君么?我的死,不敢说一定会影响你的大计,但最起码能让你多奋斗很多年。” “好哇。”司徒顽将飞刀随意一扔,便扎在石壁上。“既然你把话都说的这样明白了,那我也不想再多说。总之,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吃穿用都不会亏待你们。但是倘若你们不识时务,偏是要和我最多,那就抱歉了,我对女人真没有那么好的耐性!” 目送他离开。楚月还攥着拳头:“这是太可恶了,我怎么就没再用心的多练几年武功,怎么就是打不过他!” “武功这种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严一凌叹了口气:“咱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小丫鬟不敢吭气,只是低着头研磨。 严一凌三两下就把信笺写好了,交到那丫头的手里。“拿去吧。” “多谢娘娘。” “这叫什么事儿啊,真实太可恶了。”楚月气得不行。“皇贵妃,你说咱们怎么才能灭了这个四司徒顽?难道就只能咬牙切齿的被他欺负?” “既然不敌,就只有服软。”严一凌也没想着自己能被抓到这个地方来。“反正也是衣食无忧,就暂且住着。不搭理他就是。” 楚月吐了吐舌头:“皇贵妃你心真宽。” “没办法。”严一凌看着她:“与其每天跟他对着干让自己遭殃,倒不如安安心心的等着。等他逐渐放松警惕,咱们也好想对策离开这里。他到底是车迟国的皇子,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天天在这里看守咱们。” “也对。”楚月松缓了精神。“我就是觉得他太得意了。并且在此之前,我真没见过这样贱的男人。咽不下这口气。” “你越是生气,他就越是得意。还觉得自己怎么了不起能把你怄成这样。”严一凌朝楚月一笑:“所以咱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养足了精神,一切都不是问题。” “好。”楚月的话音才落,水镜就捧着一些吃的进来了。 “正好饿了。来吧。”严一凌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填饱肚子再说。” 两个人大口朵颐的吃起来,楚月呜呜哝哝的说:“告诉你小丫头,这些可不够,你赶紧再端一些过来。你家主子可是说了,衣食无缺,没吃饱就是你没尽责。” “是是,奴婢这就去。”水镜吓的小脸发白,那五道指痕就更加明显了。 “你何必吓唬她?”严一凌边吃边说,她也是可怜。 “皇贵妃这就是你不对了。”楚月吃着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好好的年岁,干什么不好,非要伺候司徒顽,这不是自找的么?再说干嘛不反抗呢,换我,天天往他饭菜里放巴豆,哼,我就不信他能不老实!造成软蛋了,还能有把子力气打人。” 忽然正经了脸色,楚月压低嗓音道:“你信不信,这丫头在咱们面前装乖装可怜,一到司徒顽那里,便会毫不犹豫把咱们卖了。说来说去,她的心还是向着她主子。所以这种人,你不必太可怜她。” “也是。”严一凌总觉得自己就是改不掉同情心泛滥的坏毛病。这丫头再可怜也是司徒顽的人,司徒顽可是随时准备要她的命呢!“快吃,多吃点。”以狂尤亡。 “嗯!”楚月边吃边点头:“味道还不赖。” ———— 严一凌亲笔的那封信,司徒顽没有耽搁就让人送到了皇宫里去。 奉临接到信整个人都不好了,二话没说便冲到了桦妃宫。 “皇上金安。”桦蕊提心吊胆的看着进来的人,禁不住有些腿软。 那迫人的气势,威严的目光,还未开口,就已经把足以吓得她魂飞魄散。“皇上,臣妾叫人去沏茶,您请上座。” 奉临瞥了一眼小侯子。 “都下去吧。”小侯子板着脸喝走了殿上伺候的宫人。 桦蕊更加惊恐了。因为每次没有人在,皇帝都会百般的折磨她,根本就不把她当人看。“皇上……这么急着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奉临走过去,一把就钳住她的下颌:“司徒顽在哪?” “痛!”钻心的痛让桦蕊觉得下颌骨都要碎掉了。“臣妾真的不知道。皇上,臣妾平日都在宫里,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何况,臣妾不过是……不过是……一枚棋子……他怎么会告诉车臣妾他的容身之所……皇上……疼!” 狠狠将她甩去了一边,奉临怒目含凛:“桦妃,你若是有只言片语敢隐瞒朕,朕现在就剥了你的皮!” “皇上,臣妾怎么敢有隐瞒。”桦蕊边哭边说:“臣妾一直在做皇上您交代的事情,又岂敢对您不忠心。” “是么!”奉临不以为然:“田姰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她为何被灭口?” 桦蕊心头一震,连连摇头:“皇上,田姰的事情臣妾一无所知。她不是乔贵嫔的人么?” 奉临怒目,直直的看了她好半天。“朕给你机会你不说,那你就别怪朕翻脸。” 说话的同时,奉临转身就往外走。 一看这架势,桦蕊自然急了。她赶紧飞奔着跪到皇帝脚边,牢牢的抱住皇帝的龙靴:“皇上,臣妾真的一无所知。臣妾不敢有隐瞒。也是因为最近的事情,臣妾才怀疑宫里还有司徒顽的人。那田姰多次在臣妾和乔贵嫔之间挑拨,令臣妾有怀疑过。可别的,臣妾真的不知情,没有证据的事情,臣妾怎么敢乱说。何况人也不是臣妾带进宫的,更不是臣妾安插在皇上身边的。” 不管她的话说的有没有道理,奉临都听不进去。“朕现在要知道是司徒顽的下落。你若忠心于朕,便一定有法子找到他对不对?” 桦蕊不明白:“皇上,您若是要见司徒顽,他一定会入宫的……” “废话!”奉临阴戾的瞪着他:“朕是要知道他在哪,并非要他入宫。” 虽然害怕,但桦蕊还是敏感的猜出,皇贵妃一定是被司徒顽带走,并且操控。而且皇上一定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臣妾当真不知道。” “那……便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奉临嫌恶的白她一眼,一脚将她踢开:“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别说是朕,司徒顽也不会饶了你。你就等着腐烂在这桦妃宫里,挑着自己身上的驱虫来吃吧!” “不皇上,皇上饶命。”桦蕊再一次爬了过去:“皇上,臣妾愿意一试,求您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一定想办法找到宫里替司徒顽办事的人,一定想办法找到司徒顽的藏身之处。皇上,臣妾会证明给您看,臣妾的心里就只有皇上您。” “朕……”奉临咬着牙:“给你三日的功夫。若是三日后无果……后果自负。”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五百九十九章:惊悸 皇帝已经走了半天,桦蕊还在发抖。 叶子和叶梅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跌坐在地,不由的惊讶。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是啊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桦蕊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没什么。方才……皇上说……后湖的那具尸首。是裴贵嫔……身边的田姰。” “啊?”两个丫头也是惊着了。 叶梅不由得哆嗦:“怎么会是她?怪不得娘娘找了她好几日都不见人影。” “是啊。”桦蕊慢慢的让自己恢复过来,语调悲凉道:“我一想起前几日还在说话,转眼就沉在了湖里,便不由难受。” 两个人扶着桦蕊站了起来。 叶子道:“我这就去煮一副定惊茶来给娘娘压压惊。叶梅,你赶紧扶娘娘回房歇着。” “是。”叶梅有些不踏实:“娘娘别难受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的人也不能多做些什么。” 桦蕊表面上看着平静,但实际上,她的心像被火烧一样的疼。“等下,你陪我去一趟积福堂。” “是。”叶梅点头:“等下喝了定惊茶,休息一会儿。奴婢便陪着娘娘去。” 记得田姰说过,有什么事情不方便找她的时候,就去积福堂。那里会有人帮她。这个人显而易见是司徒顽的人,他会不会知道司徒顽的下落呢?三日之内,如果她没有线索。皇上是真的会剥了她的皮吧?反正从一开始,皇帝就没有真的喜欢过她,无非是要利用她在宫里,做迷惑司徒顽的烟雾。 越想越是不安,桦蕊等不及了:“叶梅,本宫先去积福堂,你去告诉叶子,等下定惊茶煎好了就拿过来给我。” “娘娘,还是喝完茶再去吧?”叶梅奇怪的不行。桦妃怎么说去就要去呢! “不用了,本宫这就过去。叫季斌备好轿子。”桦蕊身边,也就唯有季斌能派上些用场。这些新来的小丫头根本不顶事。不添乱就是好的了。 “上回让你调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快到积福堂的时候,桦蕊低声问季斌。 季斌同样谨慎的回答:“奴才按照娘娘的吩咐。将积福堂里伺候的奴才里里外外查了个干净。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他们都是按部就班,各司其职。” “早知道本宫就多留个心眼。”桦蕊叹了口气:“田姰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本宫就该好好的问清楚那人的身份。明知道这宫里还有许多车迟过的人,可就是没有证据。” 心里别提有多生气了,桦蕊抑制不住的颤抖:“现在临时抱佛脚,也不知道佛祖能不能听见本宫的倾诉。” “娘娘您别急,说不定咱们去了,那人自己就找上门来。”季斌道:“只要他知道死的人是田姰,想必就该主动来找娘娘您了。” 桦蕊点头:“你说的也对。等下别叫叶子叶梅进来打扰我。” “是。奴才明白。”季斌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桦妃娘娘金安。”打点的奴才恭敬的领着桦妃进去。“娘娘是想来祈福还是……” “求心安。”桦蕊不紧不慢的说:“后湖死了个宫女,竟然是裴贵嫔身边的田姰。死前一天,本宫还找她借绣样呢,热络的说了好几句话,哪知道第二天她就……总觉得心里不安宁似的。” 那奴才毕恭毕敬的点头:“娘娘,您请这边来。” 桦蕊确保自己的说话的声音。能叫周围的人听见。随后又是长叹了一声。 然而足足在祈福堂待了两个时辰,桦蕊也没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 “还没有消息?”奉临皱着眉头,满面惶恐。“亏你们平日里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哨,这都多长时间了,竟然还敢对朕说没有消息!” “奴才该死。”伏跪在地上的一共五人。个个垂首含胸,没有一人敢与皇帝对视。 “再去找,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皇贵妃的下落。”奉临拧着眉头,气不可遏:“这里是天朝,他怎么敢把朕的女人藏起来叫朕找不到!” “奴才该死!” “滚出去。”奉临已经是相当的不耐烦。 小侯子连忙端着茶盏进来:“皇上消消气吧,想来皇贵妃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朕不要听这些废话。”奉临脸色不好:“司徒顽是个疯子,皇贵妃在他手上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亏得朕自登基以来,就秘密的训练暗哨,培养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群废物。” “皇上,您消消气。”小侯子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宽慰的话。“当心龙体。” 如果碧儿有事。他一个人活得再久有什么意思?“下去吧。” 奉临碰也没碰那茶盏。 小侯子只得顺从的退下,只是刚打开门,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快的还没等小侯子放映过来,黑乎乎的一团东西便朝着他扔了过来。 “哎呦——”以狂台才。 “嘭!” 奉临回过身,紧忙走过去。 地上赫然一个人头,连滚打打转的朝着他脚下过来。 正是这人头击中了小侯子,打翻了茶盏。 “皇上……”小侯子吓坏了,溅在他脸上的血还是热的。“这不是……这不是……这……” 奉临怎么会不认得,这便是刚才那五位暗哨里的其中一人。 “司徒顽,你竟然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杀朕的人……”奉临气得跳脚。“可恶!” “皇上……”小侯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奴才这就去查!” “不!”奉临摇头:“调防。” 小侯子有些不懂:“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皇宫简直是间没有房顶的破茅屋。任是谁都能轻易进来。戍卫、羽林军、御前侍卫竟然形同虚设。哼!”奉临咬着牙:“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 “可是那些人,皇上轻易用不得啊,毕竟是您这么多年……的心血。”小侯子是怕,这件事情揭穿了,朝堂上那些臣子便也看明白了皇上的意图。倚重沈、万、严甚至司空家,都不过是皇上用来削弱他们兵力的阴谋。 奉临有些沮丧:“小侯子,你说江山重要,还是……还是……” 还是你心底深爱的那个女人重要? 倘若你坐拥江山,四海归降,可是没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你看尽风光。 你还能高兴的起来么? “皇上,奴才不敢说。” 奉临的眼底涌起了薄薄的雾气:“早知道是这样,朕就不该这么一点一点的收拾。” 他就应该狠下心来,杀伐决断。玩这么多阴谋做什么? 到最后竟然让碧儿遭殃。 “朕知道你为什么不敢说。你想说江山重要。朕曾几何时也是这么觉得。可现在,朕反悔了。”奉临返回到桌案前,提笔匆匆写下旨意。又将自己戴在身上的玉佩一并解下来,凝眸交给了小侯子。“朕要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入宫!” 小侯子走过去接旨,一脸的担忧:“奴才这就去办。” ———— 行宫里,徐天心的日子倒是过得惬意。 某一天,奉掣忽然被她的蜜蜂蛰了鼻子,她以为他的脸一定会肿成猪头。却没想到,蜜蜂飞走之后,他的鼻尖上竟然滴出了黑色的血水,非但没有肿,反而脸上的皮肉都能动了,表情丰富起来。 “你倒是好起来了,可怜我的这些蜜蜂。”徐天心看着落在奉掣后背,那一片的蜜蜂,心疼的不行。“杀死害命的,你说说你这是多么的坑人啊!” 奉掣一脸的不高兴:“难道在你眼里,我的命还不如几只蜜蜂值钱?” “切!”徐天心撇着嘴:“当然不如了!万物皆平等。你可以抵偿一只蜜蜂的命,这里起码成百上千只。搞不好你下辈子投胎就得当一朵花了,周而复始的开,恭迎一波接着一波的蜜蜂来采蜜,才能抵债!” “……”奉掣无语。 投胎当一朵花,亏得她能想得出来。 “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徐天心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指的不就是这个么!” “那照你这么说,你下辈子得投胎当个什么?”奉掣不怀好意的问。 “大概不是猪就是狗这类的吧!”徐天心毫不犹豫的说。 “噗嗤!”奉掣没能忍住,笑喷出来。 “你笑什么?”徐天心生气的看着他。“这么正经的事情好吧,亏你笑得出来。” “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己的?”奉掣很是莫名其妙:“你就不能盼着点好?” 徐天心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这辈子杀了太多的人,也杀了太多的小生灵。就好比现在,我不就在用它们的命来延续你的命么!孽做得多了,自然要还的。能当猪当狗都已经是万幸。万一我变成一块石头,沉在大海底下,永远在又寒冷又漆黑的水底沉着……终年不见天日,要死不活,那不是更惨?” 奉掣抽了口凉气,不由得感叹:“你想得还真多!” “那是自然。”徐天心扬了扬眉:“聪明的人一般都会想得比较多,而且会比较长远。就好像当初我是养蛇,皇帝不许了,于是我只好改成养蜜蜂。要不然,今天也救不了你啊!” “说来说去,都是不听的重复你救了我!”奉掣鄙夷的看着她:“说吧,你想向我讨要什么好处,我给你就是了。这辈子就把这笔债还上。省的我下辈子还得遇见你!太不划算了!” “我呸!”徐天心瞪他一眼:“还你肯定是要还的,这辈子还不够下辈子当然还得接着还。不过你要搞清楚,是我不想遇到你!要不这么着吧,你就索性一次还完,来个痛快的。” 狐疑的看着她,奉掣凝眉:“你说说怎么来个痛快的?” 徐天心看着奉掣,奉掣也看着她,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嗯,以身相许!” “除了以身相许!”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章:保住小命 从积福堂回来的当晚,还真有人找上门了。 桦蕊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有个人影在床前晃,惊得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是谁?” 索性她的声音不大,没有让房门伺候的奴才听见。 那人影轻轻的说:“不是你要见我么?” 声音有些嘶哑,一瞬间桦蕊竟然分辨不出这人是男是女。 听不出男声还是女声。多少有些诡异。何况有人出现在她房里,又是在三更半夜的时候,说不害怕那都是假话。 即便如此,桦蕊还是坐了起来:“田姰死了你知不知道?” “自然知道。”对方很平静的说:“桦妃不就是以此引我来桦妃宫么!长话短说,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告诉我司徒顽的落脚点。”桦蕊一脸的担忧。毕竟这个问题不是那么容易回答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对方果然很谨慎。 “告诉我自然对你有好处。”桦蕊慢慢的伸手,想要撩开帷帐,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桦妃还是安安分分的当你的桦妃比较好。倘若我暴露了,你要知道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冷笑了一声,桦蕊想也没想尾巴扯下了帷帐:“我现在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你若不肯说也不要紧,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 “什么意思?” 桦蕊皱起眉头:“那就是……你不用离开我的桦妃宫了。” 说话的功夫,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 黑影见势头不对,急忙要往窗边走。 然而窗子却被人推开,原来整间厢房都被包围起来。 “桦妃,你好阴险。你这样对我,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就不怕我到皇上面前去揭露你的身份么?” 他这么说。桦蕊倒是笑了起来。“你这么蠢,难怪会落进圈套也不自知了。我要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会让亲自抓了你送去皇上面前嚼舌根么?” 季斌带着侍卫将那人围了起来:“还不摘下面罩,叫桦妃娘娘看看你这副尊容么!” “别过来。” 桦蕊看得出他是什么意思。“你可以嚼舌自尽。但你能入宫,便是有名有姓。你自己死了不要紧,不要连累活着的人!” 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季斌扑上去将他按住了。 “放开我。” 桦蕊从床上下来,走到那人面前一把扯下他裹着头的黑布。“是你啊。” 这人还真不是别人,就是积福堂里引路的小太监。 “你听着。该怎么做你要明白。本宫也是为了自己能活命。你也学聪明点,知道什么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桦蕊示意季斌将他捆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入宫的,有是从何时起为司徒顽办事?每一次,什么人跟你联络。收取消息?” “我若不说呢!” “不说就是手写皮肉之苦。受完了继续审。”桦蕊语气很是温和:“大半夜的,本宫也懒得和你废话。刑房奴才的那一套,想必你也心知肚明。我方才也说了,你可以自行了断,只要你不怕牵累你的家人。” “哼!娘娘来日的下场,难道不会和奴才一样么!” “是!”桦蕊笑得有些无奈。“的确一样。所以我才感同身受,明白你的难处替你着想。” “替我着想?”那奴才冷笑了一声:“娘娘是想背叛大皇子殿下而向皇上献媚吧!” 桦蕊幽然道:“这也是你唯一的出路。皇上宅心仁厚,你只要能把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就可以平安的留在宫里继续当差。如此一来,你总有活命的机会,而且什么都不会改变。” 从方才季斌对他动手,就不难看出,这个奴才根本不会功夫。 “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司徒顽还敢让你混在宫里。想必就是因为你的平凡无奇。好好利用自己的优点,不就能活命了么!”桦蕊幽幽一笑:“人活这一世是为了什么?自己。家人,荣华富贵?说白了不就是个舒坦么!你让皇上舒坦了,皇上也会让你舒坦。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向皇上求恩旨,允准你继续在积福堂当差,继续收受司徒顽给的好处。你的日子,只会比从前更好。只要你能做到认清主子。” 那奴才想了想,道:“桦妃娘娘不会是骗奴才的吧?” “你若不肯说,连我也要跟着受责。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怎么会骗你呢!” 想了想,那奴才终于点头:“既然娘娘这么说了,那奴才便唯有相信一回。” 桦蕊正想说,天一亮便带他去苍穹殿。哪知道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宫门敞开的声音。这么晚了,会过来的想必就只有皇上。“皇上这会儿就过来了,足可见是真的在意这件事。你可要好好的表现。” 说完。她便示意季斌去迎驾。 人一退出去,桦蕊便对那奴才道:“记住,知无不言才是唯一的活命机会。” 不多时,皇帝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那一身的煞气,让桦蕊不寒而栗。“臣妾个皇上请安。” “嗯。”奉临表情淡漠,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孤傲。“怎么回事。” “臣妾不负皇恩,终于找到了藏匿在宫里,与田姰接头的奴才。”桦蕊低眉:“便是此人。” 奉临瞟了那奴才一眼,不过是身份卑微的内侍监而已。且凭着他的内息,他一眼就知道这个奴才不会武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你说说看。” “皇上恕罪,奴才糊涂。”那奴才紧忙跪下:“奴才入宫已有八年,原本是打算好好的伺候皇上和宫里各位主子。可净身之后,因为家中的一些变故,险些就被弃之宫外了。正是……得了大殿下的恩惠,奴才才能得偿所愿的入宫……” “这些事以后再说不迟。”奉临听的不胜其烦。“朕只问你,司徒顽到底在哪儿?” 那奴才道:“奴才入宫之后也不知道大殿下的居所。只是在入宫之前,奴才曾经去过四牌楼附近的一个宅子。当时大殿下是住在那里。” “四牌楼哪个宅子?”奉临微微不悦。 “西头,倒数第三个胡同,走到尽头就是。” 眼尾瞟了小侯子:“悄默声的去打探一下,不要打草惊蛇。” “是。”小侯子即刻就去办差了。 桦蕊心里好受了许多,毕竟这奴才是真的说出了一些有用的事情。不管最终能不能找到皇贵妃,她总算是对皇上聊表忠心了。 “还有什么没说的?”奉临的神情相当冷峻。 “田姰是……被大殿下……亲手了结的。”那奴才耷拉着脑袋:“当时以为扔在后湖不那么容易察觉,哪知道那么快就被发现了。” 桦蕊原本是不想多话的,但是心里还是禁不住好奇。“何以要给田姰换上一身大红色的衣裳?她不过是个宫婢,哪里能穿那么好的料子?” 其实这奴才是知道的。 当时大殿下偷偷潜进皇宫,找了个不中用的替死鬼……就是为了冒充皇贵妃。叫皇帝以为皇贵妃失踪多日,没想到竟然“死”在自己的后湖池子里。 可这话他怎么敢说。一旦让皇上知道他事先知道大殿下撸劫皇贵妃的打算,岂不真是要坏事了。皇上一定不会容许他活下来。 “这个奴才就真的不知道了。奴才只是亲眼看见大殿下带田姰离开。且从积福堂离开的时候,田姰就已经换上了那身红色的衣裳。至于是为什么,奴才不敢多问。” 桦蕊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怀疑,但是这样的说辞在她耳朵里听来,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当然,她不会这么笨,笨到去拆穿他。 奉临略微思忖,问道:“除了田姰,你还有和谁联系?” 那奴才余光划过桦妃的脸,恭敬道:“奴才只是偶尔能从积福堂佛签桶里找到下一步的指示。每次的指示都是解签文上原本就有的字,只不过上面会有些摸脏了的痕迹。若是不留心,也根本就看不出来。至于是谁送来的,奴才当真不知情。” 这话奉临也不信,但他也并不急着拆穿。如果现在弄死了司徒顽安插在宫里的太多眼线,就等于是打草惊蛇了。“那……你便谨慎的去查清楚。” 奉临深吸了一口气:“朕一定要知道这宫里还有多少司徒顽的眼线。” “奴才遵命。” “朕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奴才骆仲泱。” “谨慎的办差,倘若叫人瞧出了什么……”奉临只说了这半句话。 “是。”骆仲泱只是感叹自己这颗脑袋终究暂时的保留在肩上了。 小侯子谨慎的将人送了出去。 奉临才这时候才顾得上夸桦妃一句:“你倒是挺有办法,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人找了出来。” 桦蕊一听这话,登时就跪了下去:“皇上有所不知,之前臣妾去积福堂寻找田姰的下落时,隐约觉出里面有些不对劲。事情紧急,所以臣妾便直接去了积福堂。没想到臣妾说出田姰已死的消息,还真就有奴才找了过来。这也是皇上洪福齐天,臣妾才能将事情办得如此顺利。” “你不用和朕耍嘴皮子。”奉临也想明白了,不忠心的狗,就是养一辈子,背地里也只有算计主人的吃喝,摇尾乞怜都是那么的假惺惺。“不管这一次能不能顺利找到皇贵妃,朕都饶你不死。条件就是,你顺藤摸瓜,逐一的清查出司徒顽在宫里所有的眼线。听着,朕说的是所有的。” 未免她不明白,奉临又道:“查出一个禀告一个,皆是不许打草惊蛇。待到时机成熟,朕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明白了么?”以狂池号。 桦蕊毕恭毕敬的俯下身去,双手掌地:“臣妾明白了,谨遵皇上吩咐。”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零一章:惊奇的发现 “你怎么又来了,不知道我们不欢迎你么?”楚月抖了抖眉毛,一脸的嫌弃。“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行了,看见你破坏心情。” 司徒顽一脸鄙夷:“真不知道司徒石那个蠢货是怎么看上你的。” 提到司徒石,楚月的心里有些难受。当然他总算言而有信,答应放她走。就真的没有食言。可是偏偏半道上被司徒顽给抓了回来。 起先不知道,还在心里咒骂了无数遍,说他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赶紧死了算了。 后来知道不是他的错,还乞求能收回那些诅咒。 她真的有点怕司徒顽会对他不利。 “怎么不说话了?哪次见到你不是伶牙俐,铁铜牙的?”司徒顽冷蔑的瞪着她:“怎么这会儿倒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了,怕我杀了他是么?” “他是你弟弟,你都不怕他会死,难道我需要怕么?”楚月提了口气,语调变得傲慢许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车迟就只有你们两个皇子?他死了,你一定就是登基的最佳人选?” “这个……”司徒顽故作邪魅:“你嫁过来就知道了。” “我呸!”楚月嫌恶的干呕了一声。“这天底下男人都死光就剩你一个,我就出家。” 司徒顽沉静的看了她片刻,问:“难道你觉得我不如司徒石?他有什么好?” 楚月虽然不喜欢司徒石,但还是很庆幸有他这么个朋友。在最需要被保护的时候,他真的承担起了一些责任。照顾她和小玉玉。“和你比,他什么都好,并且是无可挑剔的。” “但愿你不会为你说过的话懊悔。”司徒顽冷厉的笑容透着一股怨气:“等有天,我能光明正大的砍掉他的脑袋,你还能昂首挺胸,下巴扬起对我说这番话,我就让你当我的皇贵妃。” “呵呵。”楚月单手竖在唇前:“施主回头是岸,贫尼这厢有礼了。” 说完狠狠的白他一眼,楚月扭过身子走了回来:“皇贵妃。找个棉团把耳朵塞起来。讨嫌鬼又来了。” 严一凌方才沐浴过,不得不说温泉的水泡澡还是挺舒服的。这会儿头发还没有干。 “大殿下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司徒顽瞧她的发丝还没有干,自然的垂在左侧胸前。不时还有水珠往下落,不由得吞了口水。“若是早来一会儿,怕就有好戏看了。” 严一凌懒得和他多说:“没事就请吧。” 沐浴的时候,她和楚月会把所有的灯吹熄。派一个人去洞口守着。楚月还会在门口设在一个小小的机关,两把小飞刀吊在一起,拴在一根绳子上,绊脚用。即便摔不到人,听见飞刀碰撞的声音便知道有人来了。 没在沐浴的那个人,会第一时间把被子衣服递过去,裹上池子里的人。 所以,严一凌方才沐浴的时候,还是很享受很安心的。 “皇帝还没有回音。”司徒顽有些沉不住气:“看来皇贵妃你在他心里也不是那么重要。” “我几时说过我有这么重要了?”严一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是你自己觉得罢了。” 司徒顽冷哼了一声:“也是,皇帝的后宫,美女如云。各地还会纷纷送姬妾入宫。即便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所以,这次,可能我要赌输了。” 严一凌懒得理他,转过脸默不作声的握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长长的发丝。 “让我来。”司徒顽走到她身边,俯身去握她的手。 “滚开你!”楚月瞪着眼睛:“拿开你不干不净的手,否则后果自负。” 司徒顽没有理会她,手一直握着严一凌的玉手没有松开。“都已经产育过两个孩子了,肌肤还保持的这样柔嫩。怪不得皇上喜欢你。说说,你都有什么窍门。” “也没有什么!”严一凌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狐媚的丹凤眼,将这个男人的阴戾巧妙的变成了邪魅。反正那双眼睛,怎么看过去都是吓人的。“以色侍人,自然知道要怎么保养。你的那些妃嫔成日里不也都在做同样的事情么?” 司徒顽淡淡的勾唇:“她们怎么能和你比。” “你是来专程打情骂俏的?”严一凌凉薄的语调透着一股坚韧:“恕不奉陪。” 还想要再打趣两句,忽然有面具人站在门边低声唤道:“主子。” “什么事?”司徒顽有些不高兴。 什么事情非要在这时候说?打搅他一亲芳泽。 “有人求见。”面具人的声音不大,略微沙哑。听上去像是有些不能明说的苦衷。 “你最好,趁我不在的时候想想,要怎么让你的夫君尽快来营救你,而不是拖延时间与我周旋。他想要找到我的藏身之处不易。想要找到这里只怕更难。”司徒顽俯身,唇瓣几乎要贴到她的耳垂。“告诉你,我可没有什么耐性。如实我等的不要再等了,那么你便不用再做他的女人……而是我的。” 这话,他说的并不算小声。楚月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司徒顽,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鬼样子。还你的……我看见你就吐了。”楚月撇着嘴。 当着面具人,这样不给自己留面子。司徒顽一脸的不高兴。“你能不能不这么多废话?” 楚月顿时抱着自己蹲了下来:“大殿下饶命啊,大殿下饶了民女吧,我好怕怕啊!” 说完,她利落的站了起来,仪态万方的经过司徒顽面前,走到桌边端了杯茶喝起来。 “你……”司徒顽气得不行,目光扫过面具人,那狗奴才竟然在偷笑。“滚出去,以后没有本殿下的吩咐,谁敢走进冰室之内就是死。来到这暖室门外即可碎尸万段,拖出去喂狗。” “奴才该死。”那面具人吓得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何必这么生气呢。气大伤身。”严一凌嘴上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脑补了碎尸万段的画面,她心里禁不住还是担忧。这样狠戾的男人,到底什么才是他的弱点? 司徒顽最后看了她一眼:“等我回来,告诉我你的好办法。不然,就再陪我洗个温泉。” “无耻。”楚月一个茶盏扔了过去。 司徒顽没有转过头就只手接住,毫不犹豫的扔进了温泉里。“你敢砸烂所有的茶盏,我就敢让你用手捧着水来喝。亦或者像是牛马饮水一样,撅着屁股扎在水里喝。不信你试试看。”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楚月叹气:“什么玩意儿,还当自己是个角儿呢!不过现在倒好,他不让人进来暖室和冰室,咱们的活动范围也相对要大一些。现在只有再找找有什么东西能助咱们离开这里,又或者弄清咱们身在何处。” “是啊。”严一凌站起来偷偷看了看,发觉水镜没在这里伺候。 “走,咱们去找找,那股凉风到底从什么地方吹进来。”严一凌握着楚月的手,悄默声的往外走。 冰室里果然无比的凉爽,才走进来不一会儿,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你说,冰室和暖室挨的这样近,为什么暖室的热气没有将冰室的冰块融化成水呢?到底是什么原理能在这个地方造这样的两间房子?” “山顶。”楚月道:“如果山够高,山顶的温度就够低,冰是很难融化的。” “那温暖呢?”严一凌问:“皇城附近哪里有什么温泉没有?” 两个人互睨了一眼,不由的高兴起来。“行宫附近的身上!” 是啊,严一凌怎么把这茬忘了。行宫的温泉,本来就是从山上引流过去的地下温泉。也就是说,这里离行宫根本就不远。 “娘娘,你们干什么去?”水镜的声音很轻。 却吓得严一凌和楚月差点跳起来。 “你干嘛鬼鬼祟祟的站在我们身后,你都听见什么了?”楚月一脸愤怒的走过去:“如果不实话实说,就别怪我扭断你的胳膊。” 水镜一听这话,赶紧就跪了下去:“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听见。奴婢是送栗子鸡汤给两位娘娘润喉的。” “谁是娘娘!”楚月更加生气了:“叫我二小姐!” “奴婢不敢,娘娘饶了奴婢吧。若是大殿下知道奴婢对娘娘不恭敬,又要责罚奴婢了。”她放下手里端着的食盘,不停的叩头认罪。 严一凌不胜其烦:“算了。这栗子鸡汤是二小姐喜欢的。本宫不喜欢。你去做一碗冰镇酸梅汤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水镜赶紧起身,急匆匆就退了出去。 “她要是敢对司徒顽说一个她听见不该听的字,我就扭断她的喉咙!”楚月气呼呼的说。 “可能她也是身不由己呢!不过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怎么才能让人知道咱们现在在这山上。严一凌灵机一动,道:“徐天心,徐天心现在在行宫。如果她知道咱们在这里就好办了。” 楚月是听过徐妃的本事:“皇贵妃你懂蛇语么?我听说徐妃对这个很在行。不然我们找一条蛇在让它去报信!” 一头竖线,严一凌用力的摇头:“别想了,我肯定不会。” “那怎么办?不是白高兴一场?”楚月咬牙切:“该死的司徒顽,我就不信我没有他聪明。” “也不是没有办法!”严一凌想起来了:“徐妃有蜜蜂。她现在在养蜜蜂,如实我们有鲜花,或者我们的蜜蜂能飞到行宫去,就有机会了。” “可是蜜蜂也不会说话啊!”以狂史巴。 蜜蜂不用会说话,你没听过在蜜蜂翅膀刺字的桥段么。从谷底都能飞出来,何况咱们是居高临下!” “好吧!”楚月将信将疑:“姑且试试吧!”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零二章:豪情万丈的转机 “什么事?”走出了山洞穴室,司徒顽很不耐烦的问。 方才进去禀事的面具人一脸的不安:“回主子,山下有人求见。” 他的这句话,让司徒顽忽然就不安起来。“山下有人求见?” “是。”面具人恭敬的回答。 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那不是意味着这个人也知道了皇贵妃的行踪。 司徒顽自以为这个地方隐秘,轻易不会有人察觉。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既然来了。带他上来。自然,你们知道规矩。” “是。”十名面具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司徒顽忽然就好奇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而见到对方的时候,司徒顽是相当的震惊。“你竟然有本事找到我!” 奉擎沉稳平静,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心思。可越是平静的样子就越让人多思。“大殿下近来可好?” “托你的福。”这话可是别有深意。司徒顽说的一点也不含糊。 要不是托他的福,皇帝也不会答应和自己联手。若不是联手,他也不可能一举除掉司徒石,再想法子对皇帝下首。 “这话你说的不错。”奉擎岂会不知道他在背后做了什么。“还是让我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好哇,你说吧!”司徒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确定他知不知道皇贵妃就在这里。就想着用最短的时间打发他走。 奉擎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他的局促。“大殿下的待客之道,该不会是让客人在这高山上吹寒风吧?就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么?” 司徒顽微微虚眼,丹凤目显得又细又长,眼角的弧度兀自带着一股邪魅。“里面请。” 自然,他仅仅是这位肃亲王迎到了自己的小居里。并没有直接过去冰室那里。 面具人端上了两盏热茶便匆匆退下。 “肃亲王请用茶。” “还没喝。便觉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凛之气。这茶,大抵是用这山上的寒雪水烹煮的吧!”奉擎轻哂道。 “是。”司徒顽不由得称赞一句:“肃亲王果然见多识广。” “这些都是小巧。”奉擎道:“身为皇子,耳濡目染也自当是知道不少。你我都是一样的,又会差到哪里去?” “是么!”司徒顽才不觉得他会和他一样。他将来可是要掌管车迟的,而这位亲王,必然是要被皇帝风风光光给灭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简单。”奉擎不以为意的说:“大殿下用惯了好东西,成日里山上所需的补给一定都是最贵最好的。皇城之中,就没有本王不熟悉的地方。只要盯住了他们。查清楚谁买了些昂贵的东西,给了好价钱,却又不是这城里的富户,便一清二楚。” “果然聪明。”司徒顽淡漠的目光划过他的脸:“你清楚。皇帝却不清楚。倘若他也清楚,就不会到现在还在皇宫里跳脚了!” 奉擎并不觉得好笑,相反,他只是想当的平静。“我方才不是说了,我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愿闻其详。”司徒顽喝了口茶。 “这两日,皇帝吸纳了各地储备的军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增派宫中。现在的皇宫,想必你就是插翅也进不去了。”奉擎说话的时候,冰凉的指尖不是的敲击一下茶盏的盖子。“你不是一直想逼着他拿出手中最后的兵权么?只可惜你不会猜到,这一亮出来,根本就是你无法匹敌的。” 奉擎显露出鄙夷之色:“大殿下会不会……有那么些自大?” “狂傲和狂悖是一个意思。”司徒顽的目光冷意十足。“在本殿下眼里,自大和强大也是一个意思。皇帝手里,无论屯有多少兵将,对车迟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何况。我敢从龙嘴里夺食吃,就料到了会发生什么情况。这些事,其实你不必替我操心。” “也是。”奉擎笑得有些阴冷。“你不光在宫里安插自己的眼线,还抓走了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前者能洞悉他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后者,能令他寝食难安,如鲠在喉。两相夹击,最终只能是你胜券在握。而我,不过是你们相互利用的一个借口罢了。皇帝或许真的想我死,可有没有我,对你来说都无足轻重。” “诶~也不是这样。”司徒顽有些幸灾乐祸:“倘若你们兄弟俩的较量是你赢了呢!那有没有你,对我来说就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了。” “那我倒是要多问你一句,你觉得我能赢么?”奉擎饶有兴致的陪着他说话,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救出碧儿。要不是素惜想方设法的让程俊送出消息,他还不知道碧儿被抓走这件事情。 本来这个时候,皇帝受到司徒顽的威胁。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可他不想碧儿受罪。他宁愿死,也不能要她受罪。 “这个我怎么说的清楚。”司徒顽假意道:“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取胜。” “这话怕是别有深意吧!”奉擎冷蔑一笑:“你是觉得皇帝比我更难对付。到底他多年施政,民心叫稳,而我却是叛逆,谋朝篡位的贼子。所以一旦皇帝垮了,我也要跟着受牵连。你再随便传两句什么风言风语,说我大义灭亲,说我背叛骨肉……省了不少的力气就能夺下天朝不是么?” 司徒顽这会儿已经能确定奉擎的来意了。“本殿下以为,王爷你和我都是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交换。”奉擎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两个字。 “什么换什么?”司徒顽讶异的看着他。“难道你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么?” “当然有。”奉擎笑得格外明朗。“我想大殿下你想要的,无非是捏在你手里真真正正的权势罢了。” “所以呢!”司徒顽很好奇,这位肃亲王到底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所以,你把皇贵妃交给我,而我呢,则会替你保全……” “保全?”司徒顽更为惊讶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奉擎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最终还是笑了起来:“实话告诉你吧,我先上来,只是为了确信你在这里。而我之所以一个人上来,那是因为我的人都在山下,择选攻上山的道路。” “你奉了?”司徒顽拧着眉头:“大战在即,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怕损兵折将。倘若你与我不相上下,两败俱伤,岂不是便宜了你那个冷血无情的皇兄?” “冷血无情,他也是我的皇兄。亲手足之间,无论谁赢了,天朝都是姓奉的。”奉擎眸光阴戾,也充满了鄙夷:“你休想挑拨离间,坐收渔人之利,我才不会白白便宜了你。” 司徒顽竟然无言以对。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疯子。” “疯子?”奉擎冷笑起来:“就算我疯了也是你逼出来的。你知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无论是江山还是权势,都不是我最终想要的。可是你,竟然就这么把她当成了人质。” “所以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司徒顽愤怒的目光里糅杂着森冷的杀意:“你就不怕我动动手指,她的命就没了?你可别忘了,她已经被我拘押了半个月有余。” “你敢!”奉擎也料到司徒顽会是块茅坑里的顽石,没有这么好对付。 “我为什么不敢。你不是说你被我逼成这样么!那我就不能被你也逼成这个样子?”司徒顽语调从容,并没有半点局促。 奉擎也是相当的坦然:“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我的人并没有攻上来,倒不是因为你这里易守难攻。他们在寻找一条最好的路线,也不是为了进攻方便。” 故意吊胃口不再说下去,奉擎沉眸看着他。 “你再啰嗦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司徒顽不由得有些紧张。他就是个出了名不要命的疯子,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对手了! “实话告诉你吧,来之前,我已经飞鸽传书送去了皇宫。想必现在皇帝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方才我不是告诉你,皇城的戍卫都换成了皇帝的心腹么!那可是他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勇士,你这山势再险要,你的部下再英勇,以一敌十或许不再话下,可以一敌百呢?” “皇帝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司徒顽真是没料到这肃亲王会如此的不要命。“你就不怕他先灭了我,再灭了你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我要救严碧!”奉掣很平和的说出这几个字。就像说我要吃饭,我要睡觉一样,语气很轻松也很自如。可这几个字,却是他心里唯一的念想。 司徒顽后脊梁上全都是冷汗,他真的没想过他会这么失策。竟然最终是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上。心里很乱,但是他却故意逞强:“我怎么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嘴上说的好听。而实际上,你根本就没有半点办法!” 奉擎起身,走到了居室外,从怀里摸出了一支冲天猴点燃撒出去。以吉协弟。 炸响之后没多久。半山腰上不同的方向,此起彼伏的呼应连绵不绝。 司徒顽只觉得这是着了他的道了。“你就不怕我会报复你么?” “我活着没有碧儿,还不如死。你若有本事杀我,我会感激你。”奉擎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还不打算说么?” “暖室。”司徒顽显然是生了气。“但愿你不要有栽在我手里的一日。” “多谢。”奉擎扬了扬眉:“你赶紧走吧,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哼。”司徒顽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离开。心里那叫一个不甘。 奉擎则毫不犹豫的朝另外一边的暖室走去:“碧儿别怕,我来救你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零三章:捉了个正着 “喔——” 楚月看见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人竟然是奉擎的那个瞬间,嘴巴圆的能吞下一颗鹌鹑蛋! 她揉了揉眼睛,惊奇的不能再惊奇了。“皇贵妃,你看是谁来了?” 严一凌提着笔,心烦意乱的在纸上乱画。听到楚月的声音,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是奉临。 然而抬起头。她也是惊讶的不行:“奉擎,是你!” 有那么一丝恍惚,奉擎隐约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失望。不应该是获救的喜悦和久别重逢的欢愉么?为什么会有失望? 向她展开的双臂还没来得及抬起来,便自然的垂下去。奉擎不愿意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他希望有一天,她能够回到他的身边,心甘情愿的回到他身边。 “我来救你。” 刚才还在头疼要怎么去找新鲜的香花,怎么把蜜蜂吸引来这高高的山顶,转眼就获救了。 严一凌有怎么会不高兴呢!“这太好了。” 楚月清了清嗓子,道:“那还等什么,现在不走么?” “走吧!”奉擎有些犹豫要不要牵着她。上一次吵翻脸之后,他就很害怕她会回避他,甚至讨厌他。“我带你下山。”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严一凌始终觉得,司徒顽那么狡猾,不可能把自己的藏身之处告诉奉擎。而且他也没有那么蠢。奉擎一旦带着人马上山,他就会显得很被动。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奉擎看她有些犹豫:“你放心,我不会选一条黑路让你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严一凌是在想,要是真的跟着他走了,要去哪?他会好心的送她回宫么?如果不回宫,继续逃亡,那么司徒顽又会不会放过他们?脑子里有些乱,她摇了摇头。 “皇贵妃你不想走?”楚月纳闷的看着她。 奉擎也是同样的疑惑:“这里很危险,司徒顽随时会返回来。” 他哪里舍得。把碧儿的消息告诉皇帝。他就是带着兵马赶了过来。当然,这么大的阵势显然会惊动宫里的那一位,但等他得到消息,碧儿不会在这山顶了。 “你……” “你听我说。”严一凌认真的说:“我不能跟你走。如果我跟你走。才会是真的害了你。皇上现在要的,或许只是一个讨伐你的理由。除非……你愿意将我送回宫去。否则,你赶紧走吧,别卷进他和司徒顽的争端。” 听她这话,奉擎有些哭笑不得:“你到底是在为我着想,亦或者是你的夫君——我们的皇上?” 严一凌知道他不高兴了。“这个时候,能不能先把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收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奉擎有些憋不住气:“要不是因为这些儿女情长,我会来救你么?要不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你,我何必要犯险来这里?你以为,我是为了向皇帝邀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犯险。何况现在这个时候,你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严一凌不想告诉他,那一晚在小院。她听见皇帝与奉掣的对话。“既然司徒顽已经走了,我和楚月就安全了。我们可以自己回宫……” “哼!”奉擎冷笑了一声:“说来说去,你原来是怕我带你离开皇城。怕见不到你的夫君了是么?” 楚月撇了撇嘴:“你听不出来皇贵妃是在为你着想么你这头蠢驴。” “你说什么?”奉擎冷着脸瞪她一眼。 “我说事实喽!”楚月拧着眉头:“皇贵妃不见了半月多,想来宫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给司徒顽掳走了。你现在扑扑楞楞的冒出来,救了我们,当然我们很感激,可是如果真的跟你走了,皇上会怎么想?他都找不到的地方你竟然找到了,他救不了的人,你轻而易举就带走了……这不是逼着皇上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么?亲兄弟怎么了,为了皇权江山,父子反目的不也比比皆是?怎么人家的好心你都听不出来?还非要在这个时候吃醋!不是头脑被冲昏的蠢驴又是什么,我哪一句话说的不在理了?” 奉擎竟然无言以对! 严一凌点了点头:“楚月说的都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不希望再因为我,让你们手足相残。司徒顽居心叵测你是知道的,他为什么要挟持我来这里。囚禁我半月有余,你会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我不在乎这些!”奉擎凝眸看着她,眉头锁着愁怨。“碧儿,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明知道这么做有这么多的危险,我还要来?我明知道你对我会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我还偏要厚着脸皮来讨好你?” “你为我做的越多,越得不偿失。”不在意皇帝的时候,严一凌觉得身边有这么个男人无妨。时不时的拿来调剂一下单调的日子,时不时的用来温暖一下冰凉的手指,甚至撒撒娇,诉诉苦也无妨。 颇有些恋人未满,朋友之上的味道。以吉夹弟。 但是……当她发现奉擎投入的太多太多,甚至无法自拔。 而她的心里已经逐渐被奉临填满的时候,她开始发现她错了。 再如何,也不能搭上人家的幸福来温暖自己冰凉的心不是么? “我愿意就好。”奉擎心里很难过。“我一直以为,你会等我。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只要有一口气在,你早晚会回到我身边。” “没有这种可能!”严一凌很认真的看着他:“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我有自己的日子。哪怕未必尽如人意,哪怕危机重重,哪怕随时都有可能死在锋刃之下,这是我的日子,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改变初衷。最终要的是你一定要明白,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该为了救我而冒险,更不要说什么等不等的话,你是你自己的,你不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奉擎的眼底,溢出了满到放不下的失落:“你的初衷难道不是我么?你忘了我们之前的在一起的时候那些事?你忘了我是怎么对你,你答应过我什么?就因为我不是皇帝对么?” “唉!”楚月没好奇的打断了他!“我跟你说,这和你是不是皇帝没有任何关系。” “你知道什么?”奉擎黑着脸瞪她一眼:“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资格插嘴!” 楚月掐着腰,站在他面前挡住了皇贵妃。“我今天就要插嘴怎么了?皇贵妃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比你了解么?在她眼里,荣华贵妃、权势地位算的了什么?她要是在意这些,早就捧了自己的儿子去谋夺天下了,还用的着在后宫后气,每一天都活在别人剑戟一样的目光里?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她心里在意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以至于人家说了真话,你就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去诋毁她?你到底是爱她,还是要毁她?摆明了她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啊?” “你不是我你知道什么?她和我在一起很快乐的时候你有看见了么?你凭什么说她不喜欢我了,不在意我了?你又怎么知道,这些年她的心渐渐远离,不是利益熏心,不是为了自己孩儿的前程?”奉擎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一根一根,像极了支扭着的虫子,狰狞而吓人。 楚月丝毫不惧:“就凭我是皇贵妃的好姐妹,就凭我是女人,就凭我看得见她是怎么对待皇帝,又是怎么对待你的。举个最简单的李子,倘若刚才闯进来的人是皇上,她一定会扑进他的怀里,可是进来的人是你,你难道没有看见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望么?要是真正爱着的人来救自己了,惊喜都来不及,何来的失望?她要等的那个人早就不是你了,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又有什么区别?是你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你住嘴。”奉擎被她这番话戳的心痛:“我才不会相信你们这些连篇的鬼话。碧儿,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跟我走。来日,我挥兵攻进皇城,一举成事,我会册封你为皇后,我照样会让你的儿子成为后继之君,决不食言。你现在有的一切,根本就不会改变,你也不必担心会有谁敢在背后嚼舌根,人言可畏都是屁话,我们不会因此而少一块头!且谁敢有只言片语的诋毁,我就替你割了他的舌头。我能为你做的,只会比他多得多!” “疯了!”楚月最后用这两个字概括了奉擎的行为。说完,便转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楚月。”严一凌怕她自己离开,不免着急。 “我不想再听了,听的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皇贵妃我在外面等你。你们商量好是去是留,就喊我。我会和你同进同退。”楚月回以一个无奈的微笑,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碧儿。”奉擎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她身边用力的把他拥进怀里。“跟我走好么?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再吃苦的。” 严一凌没有推开他,只是皱着眉头问:“倘若……你真的登基为帝,你就不会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么?你说不会让我受委屈,无非是册封我为皇后,可是你夜夜都会留在我身边么?你就不怕那些言官日日觐见,令你烦不胜烦?还有,你府中现在的那些姬妾,亲王妃又该怎么处置?贬黜,废黜还是一个一个都杀光?” “难道他能为你做到这些么?”奉擎莫名的看着她:“你又能保证他对你是全心全意的?即便我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可我敢说你是我唯一所爱。如果一定要废黜了所有的姬妾,后宫只有你,你才愿意跟我走,也未尝不可。反正我这十几年都是为你而活的。” “色衰而爱弛。你之所以会觉得我好,是因为你没有得到我。”严一凌看着他:“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是……”奉擎猛然吻了过来…… “你放开……”严一凌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已经被她堵上。 “呜呜呜唔……”楚月拼命的挣扎,可惜嘴巴被捂的很严实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要是眼神能杀死人,她早就把肃亲王杀死一百回了。 此时此刻,捂着她嘴巴的不是别人,而是……严一凌盼了好多天的皇帝。 奉临掐着楚月的脖子,捂着她的最,一脸肃杀的看着正拥吻在一起的宠妃和皇弟,忽然冷笑起来。“朕若是不来,岂不是要错过如此香艳的好戏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零四章:基于信任? 心忽然被揪紧。严一凌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他赶了过来。 “放开……”情急之下,她抬脚就跺在奉擎的脚背上,趁着他吃痛使不出力气,奋力的将人推开。“皇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奉临这时也松开了楚月。心底的愤怒几乎要吞没了他的理智。“朕的确是没有想到。” “我倒觉得皇兄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再晚些来……你会看到更香艳的!”奉擎眉眼里的是凉薄的笑意:“你输了。” “你胡说什么?”严一凌狠狠的瞪他一眼。“皇上,事情不是这样,等回宫了臣妾再跟您解释。这里不便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宫吧。” “你还要回宫吗?”奉临有些阴阳怪调的问。“你要等的人不是已经来救你了?朕这次输了,竟然晚了一步。不过无妨,你既然选好了,朕只当没有来过就是。” 说完,奉临恶狠狠的等了奉擎一眼。“把人捆起来给朕带回苍穹殿去!” 奉擎笑了,一把拽住严一凌的手腕往后一扥。“别担心,区区几个御前侍卫,还不至于能拦阻本王的路。” “你以为你还是亲王么?朕会马上下旨,将你以谋逆的罪名斩首示众。现在不杀你是不想你死的这么无声无息。”奉临看着他握着她的手,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奸夫淫妇。” 严一凌猛的一拉奉擎的手,这股力道使他转过身来。她抬起手。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记耳光。“你来救我,无非是要证明你赢了皇上。即便没有我,你也不甘心输给他。这才是你的心病你知道吗?和有没有我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以吉亚划。 说完这番话,严一凌便轻快的走到皇帝面前:“回去了,我再给你解释。” 奉临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去。 随后蜂拥而至的御前侍卫,将奉擎团团围住。死,他从来就没有怕过。他就是不明白。好好的,碧儿到底为什么变了,为什么对他这么无情。难道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他都忘了吗? “严碧。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你就这么对我?” 奉擎歇斯底里的吼出了这一句。 已经走到外面的严一凌还是觉得特别的刺心。她很想转身回去,告诉他真相。其实那个他爱着,一直爱着的严碧早就已经死在了冷宫里。只是这样的荒谬之言,他会信么?他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怨毒了皇帝。 楚月牵着皇贵妃的手,一脸的歉容:“我方才不是不想通知你,可我一出去就被皇上捂住了嘴巴。看样子,皇上应该来了有一会儿了。我们在里面的说话,他似乎都听见了。” 严一凌点了下头:“没事的。听见了反而好,那他就该明白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可是……”楚月压低了嗓音:“天底下哪有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和旁人……还被当场抓了个现行。皇贵妃,你可不要忘了你的夫君是天子。” 这句话意味深长,其实她不说,严一凌也是明白的。“没关系的。先下山再说。” 一路上,奉临远远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不少的戍卫,个个脚步匆忙。 山顶下山的这条路不大好走,因为有冰雪的缘故,脚下特别容易打滑。严一凌和楚月互相扶持,都走的很慢。远远被皇帝甩在了身后。 不过纵然如此,身边也有戍卫相随。那感觉像是被押送的犯人一样。 严一凌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多心,还是皇帝真的就这么想。反正气氛怪怪的,不愉快都积压在胸口,闷闷的叫她不舒服。 幸亏半山腰就已经能骑马了。 楚月和她共乘一匹马跟在了队伍之后。 她伏在楚月的背上,不由的想起方才那一幕。如果换做是自己,看见皇帝和别的女人这样亲密,会不会很生气呢?但是……好像他之前每天都是这个样子。 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心里就更加郁闷了。 索性紧紧的抱住楚月的腰身,紧闭着眼睛,严一凌咬着牙说:“我先睡一会儿,养足精神。等下回宫了还有得烦。” “睡吧。”楚月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被司徒顽关起来。虽然心烦可是不会生气和怨恨么?这下可好,获救了之后麻烦比被关起来只多不少。我看回宫个把月咱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听她这么说,严一凌用力的把脸往她身上埋了埋。 下了马换车,也是她和楚月同乘。奉临始终冷着一张青黑的脸,什么话都没说。 回宫之后,奉临直接返回了苍穹殿。 严一凌和楚月则被送到了伊湄宫外。 “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汪泉一脸喜气的迎出来:“这段日子,奴才真是担心的不行了。幸亏您平安无事。” 本来重逢是喜事,可这个节骨眼上,严一凌笑不出来。“素惜和章嬷嬷怎么样了?” “娘娘您放心,冯太医妙手回春,素惜和章嬷嬷都平安无事,只不过伤还没好利索,这时候还在宫里休养,没能前来迎接娘娘。” “没事就好。”严一凌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一半。“幸亏她们没事。” “是啊。”楚月点头:“这可真是吉人天相了。” “娘娘您请,还是先回宫再说吧。”汪泉见她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不由的奇怪。“这里风大,奴才瞧着您的脸色不大好,不宜吹风。” 严一凌想了想,不管是狂风骤雨也好,不管是惊雷阵阵也罢,总是要面对。“楚月,你先进去,替我告诉章嬷嬷和素惜,我好好的没事。我现在去见皇上。” 楚月自然是担忧的不行:“皇贵妃,要不然明天再去见皇上吧?” 附耳过来,楚月小声的说:“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说什么她都未必能听进去。又何必惹他不痛快呢。不如等皇上消了气,你再慢慢去说。” 严一凌表示没有用:“凭我对皇上的了解,我现在不去,他只会更生气。” 想到这里,严一凌就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好了,你记得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素惜和章嬷嬷,免得她们担心。何况我有把握很快就能解决。” 她这么说,楚月也就不再坚持了。“我可是个活人证,要是皇上不信,你尽管叫人传我过去给他好好解释解释。” “嗯,好。”严一凌微微一笑,转过身的时候才唇角就自然的垂下去。她是真的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相信。毕竟皇上从前就怀疑过她和奉擎。不是也在皇后的唆使下,找人来试探过虚实么!惴惴不安的来到了苍穹殿。 小侯子见皇贵妃回来了,喜悦的不行:“娘娘,您终于回宫了。这可太好了。” “皇上在么?”严一凌笑得有些勉强。 也是这一问,让小侯子回过味儿来。皇上不是出宫去救皇贵妃了么,既然人都救回来了,怎么没见高兴反而一脸愤怒? “皇上在里面……” “行了,你不必跟进来伺候,本宫有几句要紧的话和皇上说。”严一凌也是怕他为难。“记得,这时候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有些话,皇上未必想太多人知道。” 倒不是她自己怕丑,而是她怕这事情传出去,又会导致一场护严和废严的风波。 “臣妾给皇上请安。”严一凌毕恭毕敬的走上前去,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多日不见,皇上可还好么?” 奉临没有搭理她,只是平静的看着远处。 这前庭的园子里,花红柳绿,草木葳蕤,初夏的傍晚,风里都是凉意。 “皇上。”严一凌走到他身旁,轻声道:“那一日被司徒顽带走,皇上一定急坏了。其实臣妾自己也吓坏了。明知道章嬷嬷和素惜都在危险之中,却不能救。也幸亏是有楚月在臣妾身边,不然这段日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才好。” “说完了?”奉临沉了口气:“出去吧!” 严一凌动了动唇:“没说完。其实今天的事情,臣妾也不知道肃亲王怎么会过去。他知道臣妾落在司徒顽手里,凶多吉少,才会冒死去救,又因为是生死之际,他便多思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但是对臣妾来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奉临猛的转过脸,吓得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你怕朕?还是怕朕揭穿你的不光彩的那些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说的好听。那么朕今日看到,和奉擎拥吻的人难道不是你么?那些事情若真的过去了,你会处处为他着想?” “皇上,当时的情况您没有看到,并不是臣妾要和他有什么?实际上,臣妾一直劝他赶紧走,并且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他不会和他离开皇城,是他自己不明白。充其量就是他没有死心,可这不代表臣妾会陪着他疯啊。” “朕……不想盛怒之下杀了你!”奉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严一凌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你说过会相信臣妾的,难道您要食言而肥么?” 这话激怒了奉临:“食言而肥?朕若不是因为相信你,会告诉后宫那些妃嫔,朕要立你的孩子为储君么?朕若不是相信你,你屡次在宫里偷偷与肃亲王见面,朕有问过你一句么?朕若不是相信你,今日撞见你们亲亲我我的时候,就该拔出剑,当场了结了你们。严碧,亏朕这么冲着你,可你的心里几时有过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为什么还要对他念念不忘?你这么做,对得起朕对得起咱们的孩子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零五章:何苦? 严一凌真是莫名其妙了。 本来她就什么都没有做过,她有什么对不起的? “屡次……与肃亲王见面?”听了这话,她有些哭笑不得。不错,一年之前,甚至一年半之前,奉擎的确会时常偷着来伊湄宫。但那个时候的事情,现在说出来不太好吧?“皇上您这不是信任臣妾才不问,而是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否则您怎么知道肃亲王来过伊湄宫?难不成我身边都是您的眼线?并且既然有眼线盯着,您就该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何必早前的事情也要翻出来说?怪不得您真的是什么都不问我了,这些事情您都心知肚明,故而不屑一问。” 奉临冷着脸:“帝王自然有帝王的决断。你怎么知道朕是盯着你而非是盯着他呢!” “这倒也是。”严一凌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糊涂。“对皇上您来说,肃亲王才是心腹大患。臣妾只不过是一件合眼缘的衣裳。穿到不喜欢了,随意丢弃就是……” 他逼近了一步,吓得她登时就没了声音。 “你为什么不跟他走?就因为朕是皇帝,大权在握,所以你不屑和他在一起?”奉临拧着眉头:“那么倘若当时,父皇的江山是送到了奉擎的手里。你还会如此么?你是不是选他而非选朕。” “皇上你糊涂了吗?”严一凌瞪圆了眼睛:“臣妾与您相识的时候,您就已经是皇上了。” “是啊。”奉临的眼底只有郁闷:“所以你才会撇开了肃亲王,答应入宫为妃。亏朕……还以为你是因为在意朕!” 严一凌觉得已经解释不清楚了。“肃亲王觉得我选了皇上,乃是因为您有至高无上的皇权。皇上也觉得,我撇下了肃亲王入宫为妃,也是看中您的江山。那好啊,我想请问皇上您都给了臣妾什么权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还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殊宠?我和这宫里的其余妃嫔,在您眼里又有什么不同?我所高兴的。不过是您在皇宫一隅,建了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给我。我所期望的,不过是彼此对方,便知心意如何。可惜。一切不过是我想象的美好而已。” 奉临狰狞而笑,阴戾的目光透着威严:“你还在这里恶人先告状,说出来都是朕的错。怪朕没有废后让你名正言顺的一人之下是么?朕以为……你和后宫里的那些庸姿俗粉截然不同,朕以为,你会懂朕的心意。该说可惜的是朕,是朕错看了你!”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才是皇上!”严一凌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说什么也都毫无意义。 “你敢说你私心不是向着奉擎么?否则何以你一见到他,便是要他远远的避开?那一晚,在小院,你根本就没有睡熟,你听见朕与奉掣的对话,也知道朕为什么要拘押他。所以你才会故意和徐妃唱那么一出反目的戏,把她哄到行宫去救奉掣了不是么?” 这些事,奉临不是没有察觉,他不说,便是不想有朝一日,他要这样质问她的动机。 “原本这些事,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身在宫中,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打算。朕就当你是心慈仁善,才会不希望朕兄弟反目。可这竟然是朕自欺欺人。你根本就是放不下他,你的心,哪有一点是在朕这里?既然如此,朕何必不成全你们!” 严一凌听着他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多谢皇上成全。那么,皇上是要放了肃亲王和我远走高飞,还是要砍了肃亲王,恩准我殉葬?” “不用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奉临压抑着满腔的愤怒,冷厉的与她对视。 严一凌毫不犹豫的迎上了他的目光。既然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还在背后诸多的调查,那这缘分也就算是走到头了。她没有别的心愿,只要不连累她的孩子和她身边的人就好。如果皇帝一定要她死才能咽下这口气,她只想把身边的人都安顿好。 “臣妾静候皇上佳音,告退。” “该死!”奉临看着她孑然而去,一拳头锤砸面前的树上。落叶纷飞,手背顿时一片殷红。“你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朕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哀求朕信你。从头到尾,朕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又可曾看见。严碧,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敢这样伤朕的心。你可知朕宁肯你死在朕手里,也绝对不会放你跟着别人去!” 这些话,严一凌都没有听见,她只是觉得累,觉得意冷心灰。她不明白,是不是当皇帝久了,感情也要在算计之内才能经营。她也不明白,他的愤怒到底是源于她的“背叛”,亦或者是他的狭隘。 “拥吻怎么了?你都和多少女人有了孩子,我又说过什么了!”严一凌气得浑身发抖,心口闷的厉害。她不想再多说一句,只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娘娘,您……没事吧?”小侯子一直在殿门外守着,没许任何人进去,自己也不敢往里走。只是皇贵妃的脸色,竟要比进来的时候更难看了。“奴才瞧着您脸色惨白,是否玉体不适,不如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说到太医,严一凌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就叫冯靖宇来趟伊湄宫吧!” 小侯子闻言,不由得一愣:“冯太医已经出宫去找遥光姑娘了,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 “出宫去找遥光了?”严一凌顿时就笑了。“他从前不是一直和遥光在一起么?怎的不是带着遥光一起入宫,反而是自己入宫,再出去找人?” 这时候,小侯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走了嘴。俨然皇贵妃已经知道了什么。“娘娘,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您不知道,您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皇上茶饭不思,费尽了力气寻找您的下落,甚至还……”调动兵马的事情,小侯子不敢多说。 毕竟事情重大,他只是奴才,有什么资格擅自禀告皇贵妃。 “不必再说这些了。本宫只是想知道,何以我苦寻不见的冯靖宇,能轻易就入宫呢。”严一凌听了只觉得好笑。这些天以来,难道她就睡好了吃好了?要不是有楚月在身边,嘻嘻哈哈的逗着她说话吃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撑不撑得住。 原本以为回来了,一切就能好起来。 可惜啊…… 早知道回来是这样一种结局,还不如就死在外面的好。 “娘娘恕罪,是奴才多嘴了。”小侯子接连给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娘娘,您可千万别胡思乱想,皇上他真的不是……” “汪泉。”严一凌气闷在心口,脚步虚浮的站不稳。“回宫。” 可是她偏偏要硬撑着这口气,她不愿意倒在这苍穹殿前。 “是,娘娘。”汪泉看得出她不大舒坦,格外小心的来扶。“娘娘,您当心些。” “娘娘,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苦了自己,皇上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小侯子为难的不行,急的都要掉眼泪了。 严一凌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只是缓缓的笑了笑:“无妨,事情已经这样了,本宫一定能想得开。何况皇上也需要时间平复。往后这些话,你搁在自己心里就好,不必再说。怪累人的。” 说完,她上了玉辇,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飞速的闪过每一个与他有关的画面。现在仔细想想,严一凌终于明白皇后为什么那样的伤心。他终究是太凉薄太无情了。 他永远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哪怕是在意你,也无非是因为你的迎合,他的恩赐。 有天,你做的不再能让他感到满意,那么抱歉了,他可以随时的抽回恩赏给你的一切,让你一下子从云端跌进谷底。 皇后与他多年的夫妻,也是如此的下场。更何况……她不过是严碧的替身,他从来就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或许,他心里的那个人也一直一直都是严碧,根本就不曾有过她的位置。 不让自己哭出来,严一凌双手相交,狠狠的捏着自己腰侧的皮肉,恨不得掐出血来。 面对一个多疑猜忌而又凉薄至极的男人,她只能高傲的仰起头,决不能落泪。 “娘娘,您没事吧?”汪泉发觉皇贵妃很不对劲,担忧的不行:“要不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过来瞧一瞧?” “我是不是看上去很虚弱?”严一凌慢慢的睁开眼睛,低低的问。 “脸色是有些苍白。”汪泉如实的说。 “可能是……舟车劳顿,又吹了风,没事的。”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伊湄宫下了玉辇,她便吩咐汪泉:“如果有妃嫔前来探望,只说本宫乏了,一律不见。其余的事情你看着办。” “奴才遵旨。” “怎么样?”楚月一直悬心这这些事,很不安的瞪着皇贵妃回来。听见声音就赶紧迎出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事。”严一凌朝她笑笑:“不过是刚才和皇上说话,费了些力气。你陪我去房里补个妆再去看章嬷嬷她们好了。别免得她们自己身子不舒服,还要替我担心。” 她这样说,叫楚月很是心疼。“不然这样,我去找皇上说清楚。你在宫里等我!”以吉帅技。 “不要。”严一凌拉着她的手,柔和的笑着说:“我宫里有前些日子自己做的玫瑰胭脂,颜色很漂亮,有好几种颜色,你看看哪种适合我?” “可是问题是你没有错,没有错为什么要忍着?难道别人喜欢你也要怪你?难道他还不明白你的心意?”楚月气不过,她就闹不明白了,皇上既然已经在外头听了那么久,怎么会还闹不明白皇贵妃的心思呢!再说,朝夕相处的一双璧人,难道对方心里有没有他,还弄不清么?“不是每件事情你做了,就有人明白的。”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何苦?”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零六章:虚情假意 章嬷嬷和素惜,被安排在了伊湄宫后院的一间坐北朝南的大房里。 小丫头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气就扑了出来。 严一凌小心的收拾起自己的情绪,一脸温和的笑意走进去。“这厢房采光很好,外头的阳光透进来暖意十足。回头让汪泉搬几盆花过来,生机勃勃的。病自然就好得快。” 素惜和章嬷嬷听见这熟悉的语声,激动的无法言说。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素惜双眼被蒙着布,看不见进来的人。可只是听见声音就觉得格外欢喜。 “你的眼睛。”严一凌的心顿时就疼的一揪。“怎么弄成这样?还有章嬷嬷,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素惜温和的说:“小姐别担心。奴婢的眼睛很快就没事了。冯太医为奴婢诊治的,也留下药方。每日按时敷药,很快就会好的。主要是那后湖泥沼里的水太脏了,进了奴婢的眼睛。” “娘娘放心,老奴虽然老了,但这把老骨头还是挺硬朗的。”章嬷嬷笑呵呵的说:“其实已经全好了,随时都能下床伺候娘娘。” 严一凌摇头:“不,嬷嬷你好好歇着。自从你跟着我,就没过上几天踏实的日子。也不是头一回受伤了。” “娘娘别这么说。要是奴婢没跟着您,只怕受伤了也没人管。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好吃好喝的躺着歇着。”章嬷嬷看得出皇贵妃的脸色其实不好,也猜到多半是出宫经历了一些事。只是娘娘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去揭穿。 只要人平安无事的回来了,霉运过去,好日子也就来了。 素惜想起那一日,心里便是激动:“小姐可知道么?奴婢是皇上跳下泥沼里亲手救出来的。为此,皇上也发了高热,病了好几天呢!要不是多亏了冯太医,只怕麻烦就大了。” 严一凌明白了,为什么皇帝最后肯让冯靖宇出现了,原来是这样。 “现在没事了就好。”她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缓缓的说。 楚月知道她撑的很辛苦,笑着说:“皇贵妃不如早点去歇着吧,折腾了这一日你也累了。现在大家都平安无事,有什么话不能慢慢的说。” “是啊。”素惜点头伸手去握小姐的手。“您也累了。还是先回去歇着。” 严一凌握着她的手温和的答应:“好,我这就回去歇着。你也是,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伤。” 章嬷嬷微微点头,起身要送。 “嬷嬷别动了。”严一凌总觉得,她们是让她在这个宫里,能感觉到家一般温暖的人。无论她是笑着哭着,得意着沮丧着,她们给予她的,永远都是包容和温暖。哪怕她有再多的缺点,哪怕她有再多的坏习惯。以医叨血。 出了门,强忍着的眼泪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楚月拉着她的手,快步离开。走了好远,她才说:“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吧。你这样憋着只会让自己难受。” 严一凌哽咽的说:“可是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从我知道我的身份开始。我就知道他的心永远不可能在我这里。身为天子,他是一定会薄情寡恩,生性多疑。他会坐拥如云的美女,他可以负心却不能被辜负。现在的局面,根本就是我一早明白的,我为什么还是要难过我真的说不清。” “你想听真话么?”楚月问。 她点头。 “真话往往会刺心。”楚月叹了口气:“他无论有多好,无论有多么不堪,即便你再明白都好,只要是一头栽了下去,你就是会心痛的无法自拔。说来说去,只是一句话——你在乎他!” 果然这话很刺心,严一凌嚎啕大哭。 楚月像个过来人一样,紧紧的把她捂在自己怀里。“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也不用这么难过,我想皇上并非是不在意你,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毕竟他进来的时候。真的是看见了一些让他刺心的画面。说来说去,还是要怪那肃亲王,疯子一样!” “他足够的相信我,就不会派人暗中监视。他足够的相信我,就不会瞒着我去做那些事。他足够的相信我,就不会嘴里说了不相问,心里却只有狐疑。”严一凌是真的很难过,她怪自己为什么这么笨。明知道皇帝是天底下最不能托付真心的人,却偏偏要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好嘛,你哭一会儿就别再难过了。不然明天早起,眼睛肿肿的就不漂亮了。”楚月又道:“我方才听奴才说起,皇上以为你掉进了后湖的泥沼,竟然让人把所有的荷叶荷花都折断了,到处去找你。他也是急坏了,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你,会是这样的局面。所以才更加生气。我想,等他想开了,误会就好解释清……” “没有这个必要了。”严一凌红着眼眶说:“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根钉子扎在皇上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扎在我心里。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皇后会那么灰心了!” 楚月叹了口气:“你也不要想的那么坏,皇上的心里到底也是在乎你的。” “不说这个我,我好累。”严一凌只觉得自己真的撑不住了。 “你这样子,太不对劲了,我要不要去叫人请太医过来?”楚月看她疲惫不堪,又歇斯底里的,真的很心疼。 “我没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严一凌低低的说。 本来今日的穿戴就是简单的。拔下了鬓边的簪子,青丝泻地。“你也累了,回去歇着,我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楚月扶着她上床,替她将系好的帷帐松开:“那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做你喜欢吃的糕点给你当早膳。” “嗯!” 楚月还没走出房间,就听见她嘤嘤的哭声。也是心酸的不行。 皇帝这个糊涂蛋! 越想越是生气,楚月决定去找皇帝好好理论一番。总是不能看皇贵妃吃这样的亏! 说来也就来了,未免惊动皇贵妃,楚月只身杀到了苍穹殿门口,那气势实在迫人。 小侯子瞧见她来不由得惊讶:“司空二小姐也回宫了,这真是太好了。” “少废话,我要见皇上。”楚月生气的不行,语气自然不好。 “呦,二小姐,这您可得等等了。皇上有旨,这会儿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我偏是要进去怎么了?”楚月愤慨不已。“活了这么大,我还没抗过旨呢,今儿就想试试看。你去告诉皇上,他若是不肯见我,那就别怪我硬闯苍穹殿。” 小侯子吓得脸色发青:“二小姐,你这是何苦啊。皇上……这会儿心气儿不顺。旁人多都躲不及,您怎么还要去触怒龙颜呢,奴才请您三思!” “赶紧去!”楚月冷喝一声:“再不然我就硬闯了。” “别别别!”小侯子连忙阻拦:“不是奴才不肯通传,实在是这会儿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皇上偷听人家说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我这光明正大的来,反而不方便了。你们宫里的规矩还真是奇怪极了。”楚月越说越生气,嗓音也越高。 再这样闹下去,叫皇上听见了也是不好。 小侯子唯有答应下来:“好好好,二小姐,奴才这就进去通传。您可千万别再嚷嚷了行不行?” “赶紧去。”楚月气得脸色发红。“否则我今天真要改一改这苍穹殿的规矩了。” 离得老远,桦蕊就听见楚月那嘹亮的嗓音了。“她也回来了?” 叶梅点头:“奴婢去问过,说是和皇贵妃一块回来的。” “是么!”桦蕊想起之前吃了楚月的亏,心里一直不爽。这时候,偏是她又在苍穹殿外大喊大叫的。正好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这么想着,桦蕊便问叶梅:“按说皇上救回了皇贵妃是好事。怎的皇贵妃回宫便不许妃嫔们去探望,而这时候苍穹殿也同样安排。莫不是皇上与皇贵妃之间闹出了什么误会?” 叶梅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皇贵妃回宫后是去过一回苍穹殿的。奴婢给皇上送补品的时候,正好皇贵妃才离开不久。候公公便叫奴婢端走,说是皇上这会儿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瞧那架势,像是动了气。” “知道了,先回宫吧。”桦蕊心里已经有了注意。 方一回宫,便让叶子和叶梅去准备了沐浴的香汤。趁着这个功夫,她叫了季斌过来。“皇上这会儿动了气,想来是要喝酒解愁的。你叫人把咱们之前送过去的酒备上,让皇上好好喝一壶。” 季斌点头:“奴才这就去办。” 桦蕊微微一笑:“说不定过了今晚,宫里又要多一位娘娘了。” “这位娘娘可不简单。”季斌一脸的奸猾:“这可是咱们皇贵妃娘娘的好姐妹。说不定还是未来的嫂嫂呢。” 想起之前楚月在熙荣园里做的那些事,桦蕊就生气。“她一向心高气傲,以为是将军的女儿就了不起了。这下子,不是也要和莫嫔一个德行了。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莫嫔那么好的福气,也能一索得子!” “娘娘不必担心,有没有这样好的福气,想来很快就能知道了!”季斌谄媚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和桦妃眼底的那些畏缩如出一辙。“那奴才这就去办了。” 桦蕊轻轻点头,唇角微勾:“去吧,办得漂漂亮亮的!”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零七章:危险邻近 没想到皇帝还真的让楚月进去了。 小侯子小心的将这位二小姐送到了暖阁门外:“二小姐,皇上……有些不痛快,奴才求您,千万别……别……”捅了蜜蜂窝这话,小侯子有点不敢说出口。 他可是怕皇上还没恼,这二小姐先暴跳如雷了。 “行了。你别废话了。我自有分寸。”楚月稍微调整了一下脸色,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奉临正自斟自酌,喝的十分畅快。 见楚月进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抓起一个坛子扔了过去。 幸亏楚月伸手灵敏,一下子就接住了,仰脖灌了一口。“皇上苍穹殿的酒果然好喝。” 举起了自己怀中的酒坛子,奉临也灌了一口。“你这时候不在伊湄宫陪着皇贵妃,来朕这里做什么?” “怎么皇上您还会关心皇贵妃么?”楚月一脸的鄙夷。“我和皇贵妃是一起被抓走的。这些天我一直陪在皇贵妃身边。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沐浴我们也没有避开彼此。她做了什么事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么!”奉临仰脖,咕嘟咕嘟的喝个没完。不一会儿坛子就见了底。他随手就将整个坛子扔在远处。嘭的一声脆响,格外的刺耳。像是连心都一起砸碎了。 “从我见过皇贵妃开始,便觉得她爽直,善良。用心在对待身边的每个人。我和皇贵妃相识才多久,皇贵妃与皇上您相识又是多久?难道我都能看清楚的这个人,皇上您却看不清楚么?还是您根本就不愿意去相信她?” 楚月一脸的愤怒,这番话问完,她也端起了坛子喝下了不少酒。 奉临默不作声。 这让楚月更加生气。“您想要个解释,那便有我来告诉您真相。原本,我和皇贵妃发现了一温泉的秘密。皇城之中,也就只有行宫附近的山上有温泉。我们正在努力的想办法,想要摆脱司徒顽。可就在这个时候,肃亲王毫无征兆的出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赶走了司徒顽。他和皇贵妃在温室说话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场。是因为皇贵妃拒绝了他。他恼羞成怒,才会出言责问皇贵妃。皇上,我不知道您当时在外面听了多久,我只是知道,皇贵妃知道有人进来的时候,发现那个人是肃亲王而不是您,眼里一闪而过的只有失落。这些您没有看到就要抹煞它的存在么?” “她如果真的在意朕,为什么不亲口解释清楚?”奉临的目光冷意十足。“在朕面前,她只有质问,她只有揭穿,她只有埋怨。朕做了什么,她又可曾看见了?” “那我就好奇了。皇上您做了什么,您又有没有好好的告诉她?如实您心平气和的与她说话,她会这样伤心么?” “她伤心。是因为她心里除了朕还有别人。不能两全其美!”借着酒意上头,奉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很慢。“他听见了朕与奉掣的对话,于是就安排徐妃去了行宫。她的目的很简单,要徐妃救奉掣,再设法通知奉擎,朕待她那么好……生死抉择之时,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出卖朕,换做是你,你不会生气么?” 这件事楚月倒是不知道。“那我要多嘴问一句,和亲王被徐妃所救了么?他又可有去通风报信?” “不是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你就是什么样的人。而是你想做什么样的事情,你才是什么样的人。徐妃没有救和亲王如何?不代表严碧没有这样的心思。”前前后后,奉临已经砸碎了十几个酒坛子。有大有小,碎片的颜色也不一样。 这些酒从他嘴里灌进去,上了脑子,满心就只有委屈和不适。“朕并非对她不好,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朕?奉擎有什么好?父皇喜欢他。想把皇位传给他。连朕最心爱的人,也要在大战之际倒戈相向……楚月,你知不知道,皇贵妃不见的那天,朕几乎要疯了。司徒顽是个疯子,他要朕交出传国玉玺,他才肯放了皇贵妃。可是传国玉玺,是朕能够交出去的么?朕宁可用自己的命去换,也不能给祖宗丢这个脸!” 说到激动的地方,奉临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脸色先是涨红,随而转了铁青。“朕不是没想过去求司徒顽,朕愿意割地赔偿,甚至,朕可以兴兵助他顺利登基。去做一些愚不可及的事情来换皇贵妃回来,换朕的女人回来。可是这样做她会感激么?她仅仅是责备朕暗中找人盯着她,她责备朕荼毒手足,她眼里除了那个什么都比朕好,比朕优秀的奉擎,还有谁?你知道么……楚月。” 奉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楚月面前,一把夺过她的酒坛子:“楚月,你知道么!朕看见他们……拥吻在一起的那个瞬间。朕竟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想哭。哭自己就是个傻子,哭自己根本不配当这个皇帝,哭自己蠢钝如猪,以为得到了她就是得到了全部。却原来她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朕那么尽心竭力的为她有是为了什么?好像这些日子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最可恨的,是朕连痛下狠心,责备她的勇气都没有。” 奉临将那坛子酒一饮而尽,又狠狠的将酒坛子摔出去。 “就像现在,你看到的朕。一脸的败相不说,还特别的窝囊,一无是处。朕讨厌透了这个样子的自己,你知道吗?” 楚月完全没有想到,这些话是皇帝说出来。他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一桩一件的数落皇贵妃的“不是”,他也以为,他会放狠话,谴责、追究甚至惩罚愧对他的女人。可原来,他是躲起来,一个人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不知道是为什么,楚月的心也跟着他疼了起来。“皇上,我现在就去请皇贵妃过来好不好?你的苦衷,你这番话,她听见了一定就明白你的心意了。你相信我,皇贵妃和肃亲王真的没有什么,她心里最在意的人,唯一在意的人只有你。不管你是不是皇上,她都不会改变初衷。你才是她心底在意的那个人。” “胡说。”奉擎想要再喝,却发现房里没有酒了。“小侯子,叫人送酒进来。” “皇上……”小侯子本来是要劝的,可是推开门看见皇帝摇摇晃晃的样子,便是怎么都不忍心了。“奴才这就叫人送就过来。” 小侯子急急忙忙的奔到小厨房边上的小库房:“那谁小苏子,赶紧的,皇上还要酒,你赶紧叫人再搬几坛子进去。” “是,候公公。” 酒库的一角,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太监急匆匆的迎了过来。“苏公公,皇上又要酒啊?” “可不是么!你这猴崽子赶紧的,再搬几坛子好酒叫他们一起送过去。” “好咧。”那小太监便是得了季斌的受益,刻意等在这里办事。里面有内容的酒,一直都藏子啊这酒库里。坛子上有些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标记。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酒就被顺顺利利的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楚月,再喝。”奉临只觉得头很沉,沉的很痛,痛的抬不起来。“你要是不来陪朕说说话,朕可真的要憋死了。你知道么?朕从来都没有赢过奉擎。从来都没有,这次也不例外。” “皇上,您又何必这么想?”楚月喝的还不算多,最起码脑子还是清醒的。“您就是您,何必要跟别人比什么输赢。这世上的人,或贵或贱,或高或低,哪一个又不是独一无二的了?何况我反复的说,您怎么就是听不进去,皇贵妃真的是在意您的。” 奉临揭开裹着酒坛子的布,一仰脖就干掉了半坛子:“她为什么就不能亲口来告诉。她明明说回宫了会和朕解释清楚的。可她有解释什么?不还是在一遍又一遍的质问朕么?楚月,朕没有叫人盯着她,朕没有不信她,是奉擎,真是叫人一直盯着奉擎。朕知道奉擎恨朕,他一直都没有忘记他的娘亲到底是怎么失宠的……” 这些宫廷秘闻楚月一点都不想听。“皇上别说这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一早,等皇贵妃睡醒了,我就去告诉他你的真心并非是怀疑她的。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哪有这么简单。”奉临饶是笑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互相猜忌的事情夹在我和皇贵妃之间,她也可能这样生我的气。在她眼里,我除了多疑自私残暴凉薄,应该就落不下什么好了!呵呵……” 这话皇贵妃好像还真的说了,楚月一时无语。转而又笑着道:“你们真是冤家,都了解对方在想什么,偏要拗着性子就是要去伤对方的心。皇上,不累么?就不想尽快的扭转这个局面么?”以医呆巴。 奉临被她这话问住了,怎么不累呢?又怎么不想呢? 他挑眉,目光深邃而冷漠:“除非……夹在我和皇贵妃之间的隔阂永远的消失,这件事便算是有了个最好的了断了!” 楚月双眼有些迷离,这一坛子就喝下去,怎么浑身都发热呢?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她摇头晃脑的问:“说到底皇上您还是要杀肃亲王对不对?您觉得您杀了他这件事情就能解决了么?我只怕这误会更深,皇贵妃一定会觉得您是恨毒了他……恨毒了她在意他才这么做……得不偿失,要不然,您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不好!”奉临愤怒的看着她:“少说废话,喝酒!” “不喝了,好热……”楚月只觉得每一寸的肌肤都在燃烧:“皇上你这酒怎么这么烈?烧的难受!”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零八章:及时雨 奉临头晕目眩,已经看不大清楚眼前的人了。 但是她的动作似乎有些奇怪。怎么好好的把头上的簪子都拔了下来? “楚月,你这是干什么?”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楚月将朦朦胧胧的目光投了过去:“皇上,我好热,好晕。身上好燥的感觉……” 边说话,她便慢慢的解开自己的衣扣。 奉临晃了晃脑袋,倒是没觉得有多热:“你别乱动,楚月,你别乱动。” “我没动啊,是你自己在晃!”楚月已经站不稳了:“皇上我醉了我想睡觉。你能不能把床借我?” “朕的床……“奉临回头瞟了一眼,正想说那张床只有他的女人才能睡。楚月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不行?”奉临身上是软的,拂柳一样的走过去,想拉住她却被她拖倒在侧。 “皇上,你走开。”楚月一边用手去推他,一边却又忍不住扯自己的衣服。“热死了,别挨着我那么近……” 这个时候,奉临也渐渐的觉得身上开始发热了。方才的那些烦恼好像一下就消失不见了。身子也越来越不受控制,火烧火燎的难受。“楚月,你该走了!” “不走。我好累。”楚月一只手拼命的推他。 而奉临却想要拉住她伸过来的手将人拽起来。一来二去,两个人便不知怎么拉扯了起来。 沈音苒就在这个最佳的时机,破门而入了。 “啊,这……”依兰被眼前的一幕惊的面红耳赤,旋即转过头去捂住了脸。 “去打盆清水过来。”沈音苒的声音充满了威严。这样嘹亮的声音,床上的两个人竟然完全没有听见。 “是。”依兰硬着头皮飞快的去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实际上,水是小侯子递过来的。推开门的一瞬间,小侯子看清了这一幕,便赶紧去打水来了。“给本宫把皇上泼醒。”沈音苒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 “奴婢……不敢!”依兰到底还是女孩儿,看见这两个人拉扯纠缠,又衣衫不整的样子,已然不知所措。以医吗血。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沈音苒一把夺过了铜盆,迅速的走到床边一股脑将满盆的水破了下去。 瞬间听见两声惊叫。 奉临一跃而起,迅猛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楚月一下子就被激的清醒了。“皇后娘娘……” “依兰,出去,关上门。”沈音苒依旧是满脸的愤怒,说完这番话,她用力的将铜盆扔在了地上,咣啷啷的响声震得耳朵疼。 三个人的眉头都紧紧锁着。 “这到底是……”楚月转过脸去,迅速的系好自己的纽扣。她当然记得方才自己做了些什么,好奇怪,怎么就拉着皇帝撕扯起来。幸亏……皇后这盆水,如同及时雨一样的淋了下来。要不然她怎么还有脸活着。明明是来帮皇贵妃破镜重圆的,竟然险些把自己送上龙床…… 想想都觉得恶心的不行。楚月下意识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对,她真的是一跃而起的跳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奉临倒是反应过来了。“酒里有药?” 沈音苒轻微颔首:“要不怎么说皇上睿智呢。一猜即中。” “谁这么大的胆子?”奉临当即就恼了:“岂有此理,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俗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沈音苒拧了拧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皇上您好好的,何以要借酒消愁?您知道您喝了多少酒么?还是您觉得一盆凉水就足以把您泼醒?” 沈音苒从袖子里滑落一物。 奉临低眉瞟了一眼,心中便已经有数。“皇后是有备而来,看来许多事情你比朕清楚。” 袖子里有个碧绿色的小圆瓶,里面是最好的醒脑药粉。方才泼水之前,她就将瓶盖打开,让那些粉末随着水一并冲了下去。“这可不是臣妾的功劳,这么好的药粉,还是皇上当年赏赐的。只怕您都忘了。” “记得与否,都是当年的事情了。”奉临有些尴尬的整理好了自己的袍子:“朕更想知道,皇后如何来得这么及时?” 如果是从前,沈音苒会微笑着向他细致的解释。可是现在,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质疑。“依兰,你先送司空二小姐回去,伊湄宫或者熙荣园。随便她选。但是务必要谨慎些,明白么?” 皇后所谓的谨慎,就是不要打草惊蛇。 “是,娘娘。奴婢明白。”依兰这时候已经没有方才的窘迫了。“二小姐请。” 楚月定了定神:“多谢皇后娘娘出手相救。改日再登门致谢。” 沈音苒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凌乱的床铺。待到房门重新关上,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皇上好不容易救了皇贵妃回宫,竟然会闹成这个样子。宫里众说纷纭,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便不知道有多少妃嫔前往毓秀宫,旁敲侧击的询问,亦或者是出尽法宝的请臣妾过问此事。哼,皇上,您是知道,臣妾现在只不过是这宫里的一件摆设罢了,哪里又真的有资格去过问皇上的事。本心,也是不想来的。” 奉临捏了捏梁:“但幸好你来了,否则朕注定要犯下大错。” “这样的错,皇上犯的不少了。”沈音苒淡淡抬头:“这一回是当真不再姑息了么?” “你已经知道是谁暗下毒手?”奉临有些纳闷。 “臣妾知道。”沈音苒似是而非道:“也不知道。” 有些不懂了,奉临凝眸看着她严肃的面庞。 “臣妾知道是谁在酒里面做了手脚,却不知道皇上这么问,是想知道真相,还是怀疑整件事情都是臣妾所为。仅仅是为了在皇上面前讨个好。如果是前者,臣妾知无不言。如果是候着,那便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沈音苒一改往日的端惠大度,在皇上面前越发的咄咄。 以至于奉临一时不大习惯。“从前无论出什么事情,你都是帮着朕的。何以如今站在朕面前,却要说这样刁毒的话?” “刁毒么?”沈音苒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比起皇上的疑心,臣妾这番话是再正常不过了。” 奉临纳闷:“你从哪里觉得朕是在怀疑你?” “眼神、语调、态度、甚至言行举止。”沈音苒毫不客气的说:“再有,便是凭臣妾对皇上的了解。” 皇后这样说,让奉临不大高兴。这一回,他是真的放下成见,很想知道皇后怎么能来的这么及时。并没有因为从前的那些事,觉得皇后是故意在谋算他什么。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脑子还有些木,一时间也想不了那么多。 然而他给人的感觉,却还是在不停的怀疑不停的质疑,谁都不相信! “你若是非要这么觉得,朕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这话说的有些软,沈音苒的心不由得痛了一下。“其实,臣妾来之前,便觉出有些不对了。得知楚月来到苍穹殿,心里更是存了个疑影。若非皇上与皇贵妃有了矛盾,不会两宫都闭门谢客。原本是打算来劝慰皇上的。推开这扇门之前,听见了些不该听见的声音。推门进来之后,又闻到了一股不该闻的气味。” 说到这里,沈音苒的脸上有些挂不住:“那玩意儿臣妾也用过,平时可能不觉得有什么气味儿。但是混在酒里喝下去,那味道便会慢慢的从肌肤散发出来。像是香甜但又有些苦涩。还有就是,自己喝下了之后并不能察觉,所以现在皇上也闻不出来。” 看见地上的小玉瓶,沈音苒又道:“至于为什么会带着醒酒的药,那是因为臣妾知道皇上的习惯。心情不畅快,便会关起门来自斟自饮。这是早年留下的陋习,臣妾也委婉的劝过皇上喝闷酒最伤身,可您多年来并没有把臣妾的话放在心上。仅仅是告诉臣妾有这种奇特的药。当时想着也许有天能用得上,就求您赐了两瓶。可惜这么多年,您从来不在这样的时候要臣妾陪在身边。今日若非硬闯,这药还是派不上用场。也幸亏药效还在,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 她解释的越是详细,奉临就越是懊恼。“你是不是还觉得朕在怀疑你?” “说公心的话,皇上应该怀疑,臣妾不是没有算计过您。冷宫里的皇贵妃刚被放出来的时候,臣妾便是用这个法子让你恨毒了她。以为她要取代臣妾。所以那段时间,您每每见到皇贵妃就咬牙切齿,便是臣妾的拙计。” 沈音苒现在,完全不需要向皇帝隐瞒任何事。当她觉得,她能够不再被这个男人左右,不再为了些许的事情成为倾心相对,那么这个男人就完完全全的不再重要了。 “幸亏你来得及时。”奉临有些无言以对,只有重复这句话。 “皇上不必谢。”沈音苒兀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臣妾将这罪魁祸首找出来,您再谢臣妾也不迟。” “哦?”奉临看她胸有成竹,不免好奇。“你怎么能找到?” “其实您与臣妾心里都有这个疑影,只是您不愿意说,臣妾也不能胡乱诬陷不是。” 沈音苒看了一眼还摆在桌子上的酒坛子:“若是没记错,那酒是桦妃送的。叫什么竹叶春。” 喝的时候,奉临压根没看是什么酒。但现在一瞧,还真是竹叶春。 “你是想说,这件事情是桦妃?”奉临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段日子,她把桦妃逼得太紧了。若不是有桦妃,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追踪到司徒顽落脚的地方,找回碧儿。 转念一想,奉临又觉出了不妥。 何以他去的就那么是时候,不早不晚,偏偏是在奉擎之后。还原原本本的把什么都看见了? “其实,皇上早就知道桦妃是什么样的人对么?”沈音苒一直没有动桦妃,就因为她看见了桦妃的一些特殊之处。“皇贵妃屡次都想要揪出桦妃,乃是因为她或许和车迟国有勾结。本来臣妾将信将疑,但是最近这段日子,皇贵妃不在宫里,皇上一边悬心着寻找她下落事,一边频发的出入桦妃宫,臣妾心里就有数了。” “你对朕,依旧是这么坦白。”奉临的心稍微有些暖。 沈音苒却并不觉得这话是在夸奖她什么。“皇上,臣妾之所以坦白,是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宫里妃嫔,总是您喜欢看到什么样子,她们就给您看什么。而臣妾往后再也不需要讨您的好,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 “桦妃,的确是朕掣肘司徒顽的一枚棋子。表面上,她为司徒顽提供消息,泄露宫中的种种隐秘。但实际上,司徒顽知道的,都是朕希望他知道的。朕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很难知道。”奉临也是想对皇后说一句实话。 可惜沈音苒只是笑了起来:“皇上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画虎画皮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都是老生常谈了!尤其桦妃,能游刃有余的周旋在您与司徒顽之间,还能在后宫立足,从一个毫不起眼的桦嫔成为今天的炙手可热的妃主,这其中,不都是她自己的心力么?严妃没有了,桦妃的风头更盛,这不是也要感谢皇上您的提拔么?” 奉临自然不会全心全意的去相信桦妃:“你是想说什么?” “会咬人的狗不叫。”沈音苒凝眉:“她的手已经伸到皇上您的酒坛子里了。再长一些,怕是要替您揭开睡袍,把别的女人硬塞进你怀里了。” 这话说的是难听了些,但确实。 “你是要朕尽快处置了她?”奉临不是没有想过:“司徒顽可是个狠戾的对手。他在宫里安插的耳目,绝不亚于皇后你。” “多谢皇上夸奖。有姑母的庇护,臣妾要在宫里安插自己的人,当然是轻而易举。可司徒顽是车迟过的皇子,他又怎么有本事能把这些事情做的如此天衣无缝。皇上就没怀疑过桦妃倒戈相向?”沈音苒很是纳闷:“她答应皇上做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基于她对皇上的情分和崇敬么?可她若真的对皇上痴心一片,又怎么会想出这么阴毒下作的手段,陷皇上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您和楚月清清白白也就罢了,一旦越雷池了,严钰这颗棋子怕就是废了。而您和皇贵妃还能重归于好么?” 沈音苒轻轻叹息:“若是臣妾没有估算错,明日一早,桦妃绝对有所行动。到底是为了牵制车迟而保住这颗棋子,亦或者是狠下心肠拔出这根刺,皇上您还有些时辰,望您三思!”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零九章:骂上门来 严一凌这一觉睡得特别的久。醒过来的时候,日偏西移,半开的窗子能看见那柔和的光,心里暖暖的。 她披好了衣裳,下了床才问道:“外头是谁在伺候?” 小侍婢叶茵应声开门:“娘娘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嗯!”严一凌略微点头。 叶茵就领着丫头们鱼贯而入。 洗了把脸。人也精神多了。以医序亡。 “所以梳个简单的发髻就好,都这个时候了。”严一凌本来就没有心思打扮。她只想尽快安顿好自己宫里的事和身边的人。然后随意找个什么由头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灰心,总觉得这几年的日子一点都不值。 该替严碧做的,一件都没有做好。 反而还把自己的折里头了。 “皇贵妃,你醒了?”楚月快步走进来:“你们都出去吧,我来替皇贵妃上妆。” 她这么说,显然是有事情要说。 严一凌自然是点头允诺。 小侍婢一走,楚月就赶紧来到皇贵妃身边:“你知不知道,昨天吓死我了。” “什么事吓死你了?”严一凌忽然有种断片的错觉。“昨天你送我回房之后,不也回去睡觉了?” “没!”楚月压低嗓音道:“我去了苍穹殿,本意是想和皇上理论一番。可是……可是差点……” “差点打起来?”严一凌脑补了那个画面,楚月这张利嘴也不是好惹的,估计是快要把皇帝气死了。 “哎呦不是啦!”楚月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差点就……成娘娘了!” “……”严一凌一脸惊悚的看着她。 楚月顿时觉得有些抬不起头:“其实是有人在酒里下了药,我和皇上稀里糊涂的喝了不少,然后就……” “那又是怎么化解的?”严一凌觉得这才是关键。 “皇后娘娘忽然来了。一盆凉水泼下来,顿时就清醒了。”楚月用手遮着额头,一脸的窘色。“要不然,后果就……” 严一凌叹了口气:“所以你被司徒顽带出宫之前,得罪了谁?” “还能有谁,不是桦妃就是莫嫔。不过我也仔细想了。莫嫔自己有孕,未必有这个胆子。桦妃最可疑。”楚月气呼呼的说。“可是最可气的还不是这个。” 严一凌看着她气的样子,不禁一笑:“要不是皇后去了是时候,你现在一准儿哭着喊着要自尽。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气着你的?” “坏!”楚月白她一眼:“我像是那种会哭着喊着要自尽的人么!要死我也得先把皇上……” 楚月比划了个剪掉的动作! 然后又无比正经的看了皇贵妃一眼。她说:“皇后娘娘竟然要我今天躲在伊湄宫,不要擅自外出。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了!”严一凌明白,皇后是不想让桦妃知道自己的计谋失败了。只要楚月不出现,桦妃就可能以为是她没有脸见人。 “我只是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必要。皇上要是想杀桦妃,会有很多方法。” 两个人正说着话,汪泉就领着小运子过来:“娘娘,毓秀宫的小运子过来了。” 想必这个小运子是皇后新挑的内侍。严一凌点了下头:“有话进来说。” “奴才小运子,给皇贵妃你请安。”毕竟是头一回来拜见,小运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皇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这会儿去一趟。” 严一凌心想,皇后倒是算的蛮准的。她刚醒,这就过来请了。 “也好,本宫回宫还未曾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你先回去复命,本宫稍后就到。” 楚月连忙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去?” “还是不要了。”严一凌想了想,认真的说:“在不知道皇后有什么打算之前,你就乖乖的留在宫里。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回来再帮你出主意。” “也只能这样了。”楚月气得不行。心想这不是无妄之灾么! 两个人这么说定了,严一凌就叫汪泉去准备玉辇。 楚月依依不舍的送她来到前庭院子:“皇贵妃你告诉皇后,我就是出家当尼姑,也绝对不会入宫为妃的。” “呵呵。你倒是想入宫为妃。只怕皇后点头了也是难。”严一凌正想说你那个好姐姐要是不吃了你,那就见鬼了。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宫门外不寻常的动静。 “走开,你们让我进去。” “乔贵嫔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皇贵妃娘娘有旨,凡事来请安探望的,一律不见。” “谁说本宫是来见皇贵妃的。本宫来找自己的妹妹不行么?走开,别拦着……再不走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戍卫一脸的苦相,谁都知道乔贵嫔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加上先前皇上抱恙,都是她从旁照顾。司空家现在有在朝上得脸,哪有人敢轻易得罪他。 “娘娘,求您恕罪。奴才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多多体谅才是。” 如此阻拦,楚乔自然是更加生气了。“本宫再说一次,本宫是来找司空楚月的,皇贵妃在不在宫里,见不见人,和本宫有何干系。让开……” “吵吵吵,就只会吵。”楚月气的走到宫门前,扬声道:“敞开门,叫她进来。” 听见是楚月的声音,楚乔气得脸色铁青。“你说谁只会吵,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心里窝火的不行,楚乔愤怒的目光灼灼的朝着楚月烧过去:“你分明昨日就脱险了,可是你倒好,害我白白担心了这么久,回宫竟然来知会我一声都不能。若不是听苍穹殿伺候的奴才提起,我到现在还在白白担心着。你这个人,你有心么?怎么能如此的麻木冷漠,罔顾人情?” 她骂的对,这件事情的确是楚月理亏。“我回宫没告诉你一声,是我的不是。对不住你。” “你一句对不住就能抵偿我这么些天的寝食难安么?”楚乔双眼泛红,子发酸:“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有事,担心的夜夜难眠。吩咐了人到处去找你不说,每次派出去的人毫无收获的返回来,我都要害怕的心颤不已。你可倒好,你心里除了有皇贵妃,可还有我这个亲姐姐,可还有爹吗?你……你自己不要脸不要紧,别连累我们司空家。” 前面的话,楚月都能理解,也很感激楚乔这样在乎她这个妹妹。可是,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听这话,她的怒火就唰的一下被点燃了。“你以为我想被人抓走?你以为我不想尽快脱险?你以为我愿意每天担惊受怕的活在别人的指缝里?我要是能早点回来,我用得着等到现在么!什么叫不要脸了?难道是我死乞白赖的求着别人把我抓走的?我说你这张嘴,你能不能说话不要那么伤人,能不能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再出口?本来还挺感激你担心我的,现在看来完全是多余!” “你还有理了!”楚乔看着她如此的张牙舞爪,脸色瞬间就黑了。“我担心你倒是我多余了,你讲不讲道理?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你分明回宫了,你没有时间告诉我一声你脱险,就有时间能去苍穹殿陪皇上把酒言欢了?” 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严一凌原本是不打算插话的。可是楚乔这话引起了她的警觉。“好了,都别吵了。有什么话到殿里再说。” 毕竟宫门这里人多口杂,还不时有人经过。严一凌也只好先叫人去回皇后:“汪泉,告诉皇后娘娘,本宫这里有些事情,晚一点再过去毓秀宫向娘娘赔不是。” “奴才遵旨。”汪泉紧忙照吩咐去办事。 严一凌则对楚月使了个眼色。 楚月之所以没有马上回嘴,也是因为她纳闷,楚乔怎么知道昨晚喝酒的事情。难道是有人故意泄露的风声? 三个人先后走进了正殿,楚乔的脸色仍然没有任何缓解。 这时候,楚月才问她:“谁告诉你我昨晚去了苍穹殿,陪皇上把酒言欢?” “你以为我想知道么?你做这样的事情,最好一辈子都能瞒着我。如此一来,我也落得个清静。”楚乔说起这话,不由得心里委屈。“你难道不知道我对皇上是什么心思么?旁人也就罢了,自家姐妹,为何非要如此啊?你心里不是喜欢严钰的么?” “你……我……”楚月被她气得不行,话还没说清楚呢,先哭起来了。“我简直了我……” “乔贵嫔。”严一凌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有那么一次是长了脑子,并且确定带着才出门的?” “什么意思?”楚乔气呼呼的说:“皇贵妃又想羞辱臣妾么?可是这一次臣妾哪里做错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知道楚月去过苍穹殿的事。”严一凌故意道:“本宫也好评评理,看看到底是你无理取闹,还是她惹你生气。” “早起我便要去苍穹殿侍奉皇上服药。半路上遇到莫嫔,她竟然笑着劝我不要去。”楚乔手里捏着一把愤怒,恨不得摔她们一脸:“说皇上昨晚累坏了,这时候还在歇着。有说酒气上了头,她要回宫熬些醒酒的汤药叫人再送过去……” 楚乔心里难受的不行,咬着唇瓣道:“我才不要理会她说些什么。可我明显的觉出,她眼底满是轻蔑,她在耻笑我。当时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去苍穹殿的一路上,什么难听的话都往我耳朵里钻。说是……” 伸出手指着楚月,身子不住的颤抖,楚乔说:“她们都说我有个好妹妹,这一失踪不要紧,回宫之后连皇贵妃的恩宠都顶替了,还说皇上可以不见皇贵妃,重逢之夜却要她相伴身侧,还说……注定是我们司空家风光。严妃薨逝,现在轮到司空家姐妹顶上这严家昔日姐妹共享一夫君的风头了。这叫人说的话么?有这么难听的么?还不都是拜你——司空楚月所赐!亏我这么担心你,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一十章:不至于 “一日的功夫,这样难听的话就传遍了宫里每个人的耳朵里。”严一凌与楚月飞快的对视了一眼,足见皇后将她留在伊湄宫,不让她出去是对的。 尽管如此,楚月还是很生气楚乔那番慷慨激昂的废话。“我说我的好姐姐,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我根本就不喜欢皇上。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能否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那么关心我,又是担心我的死活,能否聪明一回,相信我一次?” “你才不聪明呢!”楚乔心乱如麻:“换做是别人,我才不会这么生气,可就因为是你。” 这句话听上去的确有埋怨对方的意思。可再仔细想想,严一凌有些顿悟。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是你,真的就不会这么的生气了。 心里有些懊恼,这个时候皇帝又在做什么?难道他这一次还是要姑息桦妃不可么?难道堂堂的天朝国君,不依靠一个奸险女人做棋子,就灭不了车迟么? “你真的没有……”楚乔很害怕她只是为了敷衍她才这么说的。 楚月看着坚决的说:“没有!” “放心吧乔贵嫔,不是你喜欢的别人就一定喜欢。至少楚月不喜欢。”严一凌也看出来了,就算楚乔再怎么任性,再怎么没有脑子都好。她心里也是真的在乎这个唯一的妹妹。只不过有时候方法用的太不高明了。“本宫现在去见皇后娘娘。你们姐妹也有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不然就留乔贵嫔在宫里用个晚膳,也当是陪你解闷儿。” 楚月高兴的不得了:“也好,要不然你去了毓秀宫,我一个人可是要闷死了呢。” 这些日子,楚月一直和皇贵妃在一起,骤然分开,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皇贵妃,昨晚出了那件事。皇上也和她说了好多心里话。 其实在楚月看来,皇帝是个不太善于表达的夫君,倒不是真的那么不可救药…… 一路上,严一凌看见了不少的妃嫔。 不知道她们是故意等在这里看笑话。还是好奇何以她回宫了,皇上反而不高兴。总之对于这些居心不良的人,她板着脸很严肃的出现,丝毫没有从前的那种和气。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来迟了。”一进偏殿的门,严一凌便朝皇后行了礼。 “本宫听小运子说,乔贵嫔去你伊湄宫堵门了。”沈音苒一眼就瞧出皇宫的气色不好,不由得轻笑:“你也是见惯了场面的,难道还在意她仅有的那点爱撒泼的本事么?” 严一凌抚了抚自己的脸:“倒也不是为了这个。” 沈音苒轻轻颔首:“本宫找你来,便是为了这个。你先坐。” “是。”严一凌走到依兰放好的圆凳前慢慢的坐下。“皇后娘娘可是要说昨晚楚月的事情?” “不全是。”沈音苒凝眸:“皇上已经亲口承认,桦妃的确是他安插在司徒顽身边的一枚棋子。而这些年,桦妃所做的许多事情,其实都是司徒顽授意,她不得不完成用来迷惑对方。” 皇上亲口承认了。那倒是难为皇上愿意说一句实话。 只可惜,现在来说也太迟了吧?若是早就知道宫里许多事情是桦妃兴风作浪,那后宫一定能安稳不少。可惜啊…… “皇后娘娘让楚月待在伊湄宫不要出来走动,便是想让那人误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了是么?可是皇后娘娘您昨晚去了苍穹殿,那么大的阵仗,那人何以不知道呢?”严一凌心想:“若不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臣妾猜她不会轻易出手。” “本宫昨晚去苍穹殿的事情,除了皇上,这后宫里就只有楚月和你知道。”沈音苒饶是一笑:“既然是料到了要出事,去也便是要小心的去。不过早起,本宫又去了一回苍穹殿。这一次却是明晃晃的。去过之后,一整日便没有见人。待到晚膳之前才宣你觐见,想来后宫里的人都会纷纷猜测,本宫是不是要劝你看开些。” 严一凌没有想到,这么小的事情皇后也这么用心。“娘娘神机妙算,想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是啊。”沈音苒有些失望:“皇上的意思,还是稳住当前的局势。你知道么,肃亲王逃走了!” “逃走了?”严一凌奇怪的是,当日肃亲王难道被擒了?反正跟着皇上下了山,其余的事情他就都不清楚了。 虽然皇上没有说具体的内容,但是沈音苒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一回皇帝与肃亲王彻底撕破脸,一定和面前这位姿容出众的皇贵妃有关。所以沈音苒才特意把她叫了来。“是逃走了,而且还是落荒而逃。除了他自己,只怕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连素亲王府也被皇上查封。” “什么时候的事?”严一凌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就在今早,早朝之后。”沈音苒大抵是猜到皇贵妃会对这件事情避而不见。却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明明知情,却只能装作无动于衷。毕竟,她现在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在皇帝的心口弄出惊天动静来。 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无可厚非。 颇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严一凌定了定心:“男人们的杀伐决断,臣妾不懂。何况此事,关系到的是朝廷与天下百姓。皇上既然有了论断,如此也就如此了。” “是啊。”沈音苒点一点头:“但肃亲王到底是皇上的手足。若非本宫一再坚持,请求皇上在诏书上添加’有疑’两个字,皇上的意思,是要昭告天下,肃亲王的罪行已经坐实。” “娘娘何以要为肃亲王开脱?”严一凌有些看不懂。 当日,得知冯靖宇的身份,皇后便觉得此人不能留了。冯靖宇的存在,只不过是提醒了皇上自己的亲娘有段不光彩的经历,如此,皇后都觉得他该死。更何况是反相已露,即便不是为了顾念夫妻情分,皇后也哟啊顾着皇家的江山社稷,实在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充好人。 “为了你,也是为了皇上。”沈音苒如实的说。 “为了臣妾?”严一凌只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时至今日,皇后娘娘也还觉得臣妾与肃亲王纠缠不清?” “这并非是本宫觉得还是不觉得。而是事实如此。”沈音苒叹了口气。“你可曾知道,皇上为了你,将辛辛苦苦暗训多年的兵士都调派入皇城。现在宫里宫外,城里城外,聚集的兵士,已经是皇上手中所有的兵马了。而这样的举动,不但激起了车迟的警惕,也激怒了朝中的大臣。” 略微停顿,沈音苒又道:“朝臣们的愤怒,是因为皇上先前重新启用了司空家,又灭了沈家。最后以严家、万家抗衡车迟,自己却屯兵不动,明显就是为了削弱这几家的兵权,最终实现皇权兵权的集中掌控。可大多数臣子,都是跟着先皇打江山的。临老临了了,却被皇上这样无情的坑了一把……你想想他们能咽的下这口气么?” 严一凌有些糊涂了。“皇后娘娘不如直言,您到底想要臣妾做什么?” 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道:“这话,要本宫来和你说,其实……多少有些不合适。说本宫是于心不忍也好,说本宫是多此一举也罢。总之……现在能替皇上扭转这个局面的,就只有你皇贵妃了。” “我?”严一凌还真是不懂了。“臣妾何德何能?皇上都扭转不了的局面,您要臣妾来扭转……只怕是要辜负您的一番看重了。” “你真的可以。”沈音苒又是叹气。 末了垂下头,手指轻轻的摸索着凤袍上绣着的凤凰翎羽,那绣成的金丝虽然是细,可摸起来还是有些硌手。“想办法,引肃亲王回来。只有他回来,束手就擒,才能免去一场战乱。皇上便能集中精力对付车迟国。一旦拿下了车迟,朝臣们的嘴便也就能堵上了。他们只会觉得皇上英明,原是要留着这些兵力,一举歼灭天朝最大的劲敌。” 沈音苒微微勾唇:“如此,天下太平了,天朝太平了。臣子们有可以如同先前一样,为皇上歌功颂德。朝野内外,就有一把声音。这些事,本宫做不到,唯有你能做到。因为肃亲王心里记挂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你。你要他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怪不得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原来,皇后是要让她引奉擎回来送死。 “娘娘,您觉得臣妾会这么做么?”严一凌疑惑的看着她:“再说,您不是已经死心了么?心都死了,这些事又和您有什么关系?” “本宫……会让出皇后的宝座,并且会替你干干净净的铲除桦妃。”沈音苒低着头,淡淡的说:“作为交换条件。” “什么意思?”严一凌不懂了:“叫我引肃亲王回来,难道不是皇上的意思么?他不就是想借娘娘您的口来对我说,以保全他自己的颜面不是么?” 沈音苒摇头:“这一次真的不是,这一次真的是本宫自己的心思。”以爪反血。 “不可能。”严一凌才不会相信,这种卑劣的手法,她以为只有皇上才做得出来!何况皇上也不是没有来由的恨肃亲王。他根本就不相信她们是清白的。“太卑鄙了!” 严一凌气得浑身发抖:“别说,我没有把握能引肃亲王回来,即便是有。什么皇后的宝座,什么解决桦妃,我难道稀罕过么?我难道自己不能解决么?” “皇贵妃……” “皇后娘娘您别说了。”严一凌一脸的冷傲:“好不容易臣妾才对您有些好感,您可千万别又让臣妾对您心怀怨恨!臣妾也劝您一句,为了个凉薄的男人,不至于搭上自己的一切!”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一十一章:每个女人都要傻一次 沈音苒饶是一笑:“身在红尘之中,难以摒弃红尘之事很正常。所以对本宫来说,让出皇后的宝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也许离开这里,会比留下更好。” “皇后娘娘焉知臣妾就不想离开这里?”严一凌心想,你自己不稀罕的东西让给我,难道我就要千恩万谢。感恩戴德么? 再说当皇后有什么好?要她这么隐忍着过日子,她还真是学不会呢! “你不要再说这样负气的话了。”沈音苒缓缓的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这一次的事情,当真只是本宫的心思。说出来也是希望你能慎重的考虑,本宫到底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并且,皇上最终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咱们心里都摸不准。” 听了皇后的话,严一凌心里有些打。如果奉擎真的自己回来,向皇上请罪,皇上会让他活下来么? “皇后娘娘的心思臣妾明白了。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严一凌不想再说下去,因为多说无益。 从皇贵妃的态度,沈音苒便知道她根本就听不进劝。“好吧,那本宫就不多留你了。本宫已经让小运子知会了后宫妃嫔,明日一早来毓秀宫请安。至于是为什么。你心里也要有数。” 谈到这件事,严一凌的确是该有数才对。“不管皇上和皇后娘娘是如何打算的。臣妾都不会再叫楚月吃苦。还有桦妃的事情,皇上治理前朝无暇顾及,臣妾自会想法子料理了这些碍眼的。娘娘您的一番好意,臣妾只能心领。还是那句话,迟来给皇后请安,万望娘娘您能恕罪。” “你去歇着吧。”沈音苒不再多说。由着依兰送了皇贵妃出去。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依兰少不得叹气:“明知道皇贵妃不会领情,您又何必从中说和。再有。皇贵妃再怎样也是妾室,她又凭什么能取代您皇后的身份。” “本宫只是在想,她心里究竟有多在意皇上。”沈音苒眸子里有些失落:“看样子……还不及本宫当年一半。” “那是自然。”依兰有些恼:“娘娘您对皇上那份真心,这后宫里的娘娘们叠起来。也不能媲及。又何况是心里一直藏着肃亲王的皇贵妃。奴婢就是不明白,皇上到底为何这么惯着她。若是旁人心里还有别人,只怕早就人头落地了。难道就因为她诞下了大皇子?” 最后这话,依兰说的有点后悔。 其实皇后的孩子若是没有死,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皇子。 她屈膝跪下,头埋的很低:“奴婢多嘴,请皇后娘娘恕罪。” “你们个个都要本宫恕罪,本宫的过失,又有谁来恕才合适?”沈音苒叹气:“好了,别说这些了。设法去找肃亲王的下落才是最要紧的。还有,盯着宫里的动静,别叫她们折腾的太厉害。明天一早,本宫还要替皇上做一场好戏呢!” “奴婢遵命。”看见皇后近来多关心了些宫里的事,依兰心里舒坦了不少。前些日子。一定是娘娘太过灰心,才会说那样的气话。她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下皇上呢?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严一凌返回伊湄宫的时候,楚乔正往外走。“午膳用的可还舒心么?” 楚乔微微屈膝,道:“多谢皇贵妃娘娘的款待。” “倒是不用这么客气。”严一凌也没打算再多说什么。 然而楚乔有些憋不住话:“娘娘,臣妾想问一句。” “什么?” “您出宫这么久,可知道这些日子皇上是怎么过的?何以您回宫之后,不是欢天喜地的去陪伴皇上左右,反而要来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还惹的皇上那么生气?”楚乔这些天陪在皇上身边,侍疾喂药的,总觉得皇贵妃是扎在皇上心里的那个人。一旦被拔出来,肯定会血流不止。可是不拔出来,皇上的心里,根本就容不下第二个人。 严一凌略微一笑,语调缓慢:“这些事情似乎不用乔贵嫔替本宫操心。你若得空,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哼。”楚乔冷哼了一声,腹诽不已。以为她喜欢去理会她的事情么!还不是因为皇上的缘故。 直接去看了章嬷嬷和素惜。又陪着奉举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一晚严一凌睡得特别的踏实。以爪私划。 奉临却彻夜难眠。 他以为楚月回了宫,就会把他不该说出来的那番心里话转告皇贵妃。可是这一等,一整天就过去了。眼看着窗外的天,发白发亮,他也没有等到碧儿的只言片语。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么?难道看着别的男人拥吻自己的女人,他就不该生气? 那要他怎么办?上去一巴掌呼开那男人,然后自己抱着她继续吻? 反正这件事情怎么想,奉临的心里都很不舒服。 索性不睡了,他叫了小侯子来更衣:“朕要去伊湄宫。” 小侯子吓了一跳,劝道:“皇上,这时候天还没亮呢。您这么着急着过去,皇贵妃娘娘只怕还没睡醒。再说,也惊动了宫里的人,倒不如……” “朕就是想现在去。”奉临有些恼:“难道她不来,还不许朕去瞧么?难道这件事情就要这么一直拖延下去么?” 总之,心里听憋气的就是了。 奉临不想再等,他就是想要她给自己一句痛快话。 ———— “你疯了是不是?”女子的声音特别特别的轻,却裹藏了满心的愤怒。“我已经和你说了多少次,别再进宫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男子没有做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你站住。”女子将心一横,眉心里透出了杀意:“你如果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叫戍卫拿下你。” “你敢!”男子转过脸去,恶狠狠的等着她:“我死,你能活么?” “绝不苟活。”女子含着泪,却无比坚决的说出这句话。“我早就想陪着你一起下地狱了。凭什么每一次都是我遭罪,凭什么每一次你都能如此潇洒的说走就走。你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么?你就是仗着我对你一片痴心,你才故意把我推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以为我稀罕在这里么?” 女子奔过来,从背后将一身布衣的他紧紧抱住。“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穿着最劣质的粗布衣,你东躲西藏,你只能靠人皮面具抱住自己的安危,你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奉擎我求求你,你不要再为了皇贵妃做这些事情了。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她心里真的没有你。她所想所求的,无不是能安安稳稳的留在宫里,极尽荣耀的陪伴在皇帝身边。你明白明白……” “你说够了没有?”奉擎狠狠的搡开她。“桦蕊,我警告你,我和你之间,就只有利益可言。即便我落魄到与恶狗抢食,也不许要你来可怜,总之,你现在不必为我做任何事,我也没有资格再叫你们父女为我做任何事。你想出卖我,那你就尽管大声的叫。倘若不然,就滚远一点,别拦着我。” 桦蕊怔怔的看着他,眼里只有一片冷光。“我怎对你的,你难道不清楚?什么叫只有利益可言?那是你和我爹的交易,和我有什么关系?多年来,我冒着极大的风险,不是为了皇帝去讨好司徒顽,就是为了司徒顽去迷惑皇帝。你以为我愿意如此么?你知道,徐妃害的我小产,已经这么久了我却也始终没有报复她的原因么?不是我怕她,也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没有了那个孩子,我心里只有无比的高兴。” 桦蕊走到他身前,挡住了门。“是爹说,我必须和皇上有个孩子,如此就算你过河拆桥,我们也不至于一无所有。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违背过爹。可是我打从心底不希望会和你有反目的一天……我甚至希望能永远在你背后,默默的为你做这些事……只要我还能在你身边……” 奉擎冷笑了一声:“别说这些废话了。这不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很清楚,我心里只有碧儿,只有她一个。我没有威逼利诱,让你去做任何一件你不想做的事情,至于你爹要你做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一次我还是要谢谢你。若非你这样精心安排,这皇宫我算是进不来了。” “奉擎……”桦蕊很想哭,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可是即便她能哭,他的双臂也不会像她展开。更何况,她不敢哭。这时候要是惊动了人,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可以死,但是不能连累奉擎。“你入宫……无非是想见她一面。可是她真的在意你,她又何必回宫。” 眸子里冷光一闪,奉擎冷厉的看着她:“别让我知道,是你在背后使坏。我还在想,皇上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方。莫非,你前脚告诉我,后脚就给皇帝送信儿了。桦蕊,你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两面三刀的人。你这些年当暗哨当的脑子坏掉了是不是?别说我还没有一败涂地,即便我败了,也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你何必这么着急就要置我于死地呢?” “你胡说什么?”桦蕊愤怒的瞪着他:“你说什么我都认。可是我怎么对你你不知道么?我宁可自己去死,都不会让你有半点闪失,可是你除了质疑我,哪里还有半点关注我?” “看在你今天帮我的份上,这笔账暂且搁下。”奉擎很是恼火:“碧儿没事就算了。倘若她有什么不测,我要你填命!”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一十二章:火光 “不要跟着朕。”奉临十分的不满。“朕自己认得路。” 小侯子为难道:“皇上,奴才若是不跟着,又怎么能伺候得好?您的身子也是才好利索。” “滚!”奉临低吼了一声:“再跟着朕揪掉你的脑袋!” “奴才遵旨。”小侯子急的没有办法,只能目送皇帝急匆匆的往伊湄宫去。 奉临也说不清楚究竟想怎么样?总之见不到她,心就会像火烧一样的难受。 静寂无声的宫道,不时有戍卫经过。 未免麻烦。奉临走进了小巷子,七拐八绕的躲开了那些耳目。 就在要他打算绕到前宫门的巷子口,一闪而过的黑影,顿时引起了他的警觉。 觉出身后有人,奉擎尽量让自己不漏出慌张的痕迹。假意摸索着往伊湄宫的后门去。他虽然没有回头,却感觉的到来自身后的煞气。 心里狐疑,皇帝怎么会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 “站住。”奉临尾随的有些不耐烦,凛声喝止他继续前行。 奉擎站住的同时,袖子里的匕首已经滑落掌心。 “你这是要进去,还是要出去?”奉临看穿了他的身份。对着一个这么熟悉的人,哪怕他再怎么小心的伪装,从轮廓到气势还是一眼就能让他识破。“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转过身来,奉擎与他四目相对。 脸上的人皮面具的确精致,但仅仅是从背影,他就已经被认了出来。 “皇上或许更应该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才对。什么胆大包天,听上去那么无稽之谈。这天,不是好好的在头顶上么?谁有能遮得住?就连皇上您,恐怕也没有这个本事。”奉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躲了,这件事情最好在今日就有个了断。” “哼!”奉临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你恬不知耻,竟然胆敢觊觎朕的女人。还指望朕会给你个痛快不成?奉擎,即便你死了,朕也要将你的尸首拿去喂狗你信不信?” 奉擎冷笑起来:“你永远都是那么自大。殊不知你以为机关算尽。到头来只会一无所有。” “是么,那我便是要看看,你我之间谁会一无所有。” 天还没亮,楚月就醒了。全无睡意。便会找个僻静的地方舞剑。 只是今天有些奇怪,才走到后院这边,就听见宫腔外头有些声音。她屏着呼吸慢慢的走过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一跃而起,她攀上了墙头,惊觉其中一人竟然是皇上。 “皇贵妃,你醒了没有?” 严一凌睡的正香,忽然听见门外有动静,不由得惊坐起来。 “皇贵妃,你醒了没有?”楚月的声音有些焦急。 “醒了,什么事?”因为素惜和章嬷嬷都病着,严一凌又不习惯身边有叶茵伺候,便没吩咐奴婢守夜。她从床上跳下来,赶忙就去给楚月开门了。“这一大早的。你怎么这么着急?” “大事不好了,皇上和人在后宫门外交手。”楚月警惕道:“从那人的身形瞧着,有点像肃亲王。但是脸却不是。” 严一凌心想现在穿好衣服过去看也是来不及。何况如果那人真的是肃亲王,皇帝看见他这么着急的冲过来,不又得是一肚子气。再说,就怕他脾气上来了,矛盾也就越尖锐了。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那肃亲王这条命还真的要被她克死了。 “怎么样,皇贵妃,你想到办法没有?”楚月急的不行。 “办法不是没有,但是……”严一凌想了想:“要不你去把小厨房点了。我继续睡觉。” “啊!”楚月先是狐疑,随后又是不住的点头。“不错啊,这个方法好。那你就继续睡吧。” 她咯咯一笑,抖了抖眉毛:“其实你还是挺在意皇上的对不对?” 不等严一凌回答,楚月就一溜烟的蹿了出去。 随后,严一凌插上门。蒙上了被子继续睡。可惜这会儿已经全然没有了睡意。 虽然说不喜欢奉擎,这一回又差点被他害死。但不管怎么说,严一凌心里还是不希望他出事。该想个什么办法能让他彻底的死心呢?至少不能再让她为了她的事情而冒险了。 “救命啊——着火啦——救命啊!” 楚月站在小厨房里撕心裂肺的喊。 因为小厨房挨着后宫门比较近,即便墙外头的人听不见她呼救,也能看见黑烟不是么! 加上楚月没少卖力气,打翻了油壶,这把火着的还挺凶。为了逼真,她还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的十分狼狈,端着盆子装满水准备救火。 她这么一喊,果然惊动了周围的奴才。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内侍监敲锣打的喊了起来:“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 奉临顿时一惊:“走水?” 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碧儿会不会有危险,好好的怎么会走水。 然而当奉擎毫无反应的向他挥舞匕首过来的一瞬间,他又觉得,是不是碧儿已经见过了奉擎,知道他有难,才故意用这办法帮他脱身。 “哼,你除了会偷袭,还会什么?”奉临阴毒的目光,狠狠的划过他的脸。 “我还会偷人。”奉擎故意道:“尤其是皇帝的女人。” “你……”奉临自然是生气,却也知道他说这话就是为了让他生气。“你若真有本事,早就已经带着她远走高飞了。现下她不还是在宫里么?奉临冷漠的看着他,眼底尽是凉薄的寒意。别真当你自己有多了不起,当您碧儿能抛下你入宫为妃,事到如今,她也不会和你亡命天涯,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救火啊……”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小厨房就要被火光吞并了。红彤彤的火光,卷着浓烟,恣意的吞噬着小厨房里的一切,劈啪作响。 奉擎掉头就要往墙上跃。以爪乒扛。 “你干什么?”奉临登时就恼了。“朕的女人,自己会救,不劳你费心。” “我不急着去救,你便不急。”奉擎冷蔑的看着她:“皇帝,你这么急着弄死我,是不是怕她到最后真的会选择和我离开这里?”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一十三章:古灵精怪 “你胡扯什么呢?”奉临很是生气:“碧儿要跟你走早就跟你走了,还会等到现在么?就算你从司徒顽手里就走了她,她不一样是随着朕回宫了么!奉擎,朕劝你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念在你始终是先帝血裔的份儿上,朕可以饶你不死!” “饶?”奉擎冷笑了一声,不管不顾的就攀了上去。“用不着皇上饶。我宁可死,也绝对不会向你摇尾乞怜。” “啊——不好啦,火势蔓延来,快来人救火啊——” 楚月尖锐的呼救声,惊得墙外的两个人心惊胆颤。 奉临已然顾不上和奉擎周旋:“朕就是喜欢你这股不服输的劲儿,有本事你便别躲。救了碧儿,朕再和你一较高低。” “谁怕谁。”奉擎才不会和他来虚的。哪知道人还没有攀上去,一枚铜钱镖击中了他的后膝处。受不住力道,他一下子从墙上跌了下来。 徐天心来的正是时候。“我说肃亲王,你这一身的伤能不能别再这时候折腾了?” 奉掣随后也赶到了。“宫外准备好了马匹和盘缠,你赶紧走。” “废话,我为什么要走?”奉擎的确全身都是伤。那一日在山顶和皇帝的人周旋,他失手被擒,已经遍体鳞伤了。方才的交手,他除了嘴巴。他也没占到便宜。“你们都看扁我一定会输给他是不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奉掣道:“你逼着皇上连老底儿都揭出来了,他没有马上砍了你的头,已然是你走运了。” 奉擎快走几步,伸手将他扶起来。“我拜托你别再闹了,他到底是皇帝。你现在除了这条命……已经一无所有,难不成非要搭上命才算完么?” “我还有心。”奉擎沉眉道:“我永远不会放弃我心中所想,心中所愿你懂么!” “命都没了,你拿什么想?”徐天心鄙夷道。“何况凭我对皇贵妃的了解,她也绝对不会喜欢一无是处。死缠烂打的男人。” “你也来气我!”奉擎没给她好脸色。 “我说的是事实。你爱信不信。”徐天心说完,便转手要走:“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我先走了。” 奉掣叹了口气:“哥,求你了,咱们走吧。” 奉擎有些动摇。或许徐妃说的没错,他现在自己都尚且活在困顿之中,他又能给碧儿什么?凭什么要她跟着她受罪?“走。” 不进来还好,一进来就只觉得生气。奉临气冲冲的瞪着站在火光冲天的小厨房前,一脸无措的楚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失火?” 遥光红着脸蛋上一层黑黑的灰,似笑非笑的低着头,很是愧疚的说:“那什么,皇上,我不是故意的。这不,皇贵妃她不思饮食,我就想做个酥炸鸡柳给她尝尝,哪知道油倒进了锅里。我才发现小厨房竟然没预备鸡柳。” 抓了抓头,楚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不是大半个月没在宫里了么?以前住在伊湄宫的时候,这里总有现成的。后来想起来素惜和章嬷嬷都病着,底下的小丫头也不会准备,于是又急急忙忙的自己去准备,这下可好了……竟然就忘记锅里烧着热油……”以爪豆划。 “皇贵妃呢?”奉临急切的问。毕竟这才是他关心的内容。 “皇贵妃应该还在睡吧!”楚月皱着眉头:“不过宫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也是会惊动她的。” 并没有看见奉擎的身影,奉临竟然觉得心情舒畅。看来他也就是嘴巴上会说说而已。方才还命都不要了,转身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还真是有意思得很。 “皇上,奴才可找着您了。”小侯子急匆匆的奔过来,瞥了一眼还着着火的小厨房,不由得心惊胆颤。“皇上,戍卫捉住了……戍卫怀疑是刺客……” 奉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捉住了什么刺客?” 小侯子清了清嗓子,恭谨道:“戍卫把和亲王当成刺客给捉了起来。” “和亲王?”奉临饶是一愣:“他进宫了。” “是。”小侯子道:“现下人正在苍穹殿外候着呢。奴才担心戍卫是否得罪了和亲王,这其中……” “朕没有宣他,他就进宫了?起了什么冲突也是他自找的。何况。他不过是为了分散朕的注意力罢了。”奉临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奉掣这么做,无非是为掩护奉擎安全出宫。 “是。”小侯子连忙点头。“那……” “叫他等着就是。”奉临深吸了一口气:“朕去见皇贵妃。” 楚月一听这话,觉得有戏,不由的心生暗喜。“皇上,我笨手笨脚的烧了小厨房,您可千万要在皇贵妃娘娘面前替我多说几句好话,万一娘娘生了气,那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奉临想起那一晚,和她说了那么多心里话,心里便多了一份踏实。“朕知道了。” 如果那些话,他也能原原本本的对碧儿说,便是什么误会就都烟消云散了。 兴冲冲的来到了她的房门外,奉临轻轻的推了推门。 奇怪的是门一推便开了。门里门外都没有一个宫人伺候着。“人呢?” 奉临奇怪不已。 忙有小侍婢急匆匆的过来:“奴婢给皇上请安。” 皱着眉头,奉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皇贵妃呢?” 小侍婢紧忙道:“皇贵妃娘娘得知小厨房走水,宫人来往救火嘈杂,便吩咐汪公公准备玉辇,前往毓秀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去了。” “请安去了?”奉临脸色一沉。这个闭门羹吃的可真是好。他还在憧憬着能和她冰释前嫌,她倒好,连个见面的机会也不给他。 楚月跟在皇上身后,听了这话,便对那小丫头道:“你先下去吧。” 看的出皇上有些不高兴,楚月叹了口气:“皇上,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皇贵妃可能是怕您还在意那件事情,所以才避而不见的。再说,您又是从后宫墙翻进来的,皇贵妃怎么会知道,说不定她根本就不知道您来见她了。” 奉临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是啊,朕未经通传就自行翻墙而入,这话好说不好听,也难怪皇贵妃不等着见朕了。” 转而看向楚月,奉临又问:“那一晚的事情似乎给你带来不少的困扰。朕还未曾正式向你致歉。对不住了。” 楚月倒也大方:“何足挂。再说又不是您的错。” 笑眯眯的走到他身前,楚月压低嗓音道:“我倒是觉得,皇上大可以把这么端正的态度用在皇贵妃身上,保管百病全消,琴瑟和谐。” “古灵精怪你这丫头!”奉临眉梢染了一丝笑意。“朕心里有数!”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一十四章:聚齐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良媛睿走进来行礼,看见皇贵妃竟也在,低头见礼:“皇贵妃娘娘金安。” “依兰,赐座。”沈音苒微微勾起唇角,淡然的笑容从眼底缓缓的流淌。“良贵妃来的也是早。” 有些腼腆了的笑了,良媛睿道:“臣妾原是该早些过来的。出了宫门便听说伊湄宫走水。只是还没赶过去,就又有奴才说火已经熄灭了。于是臣妾便想着先向皇后娘娘请安,再过去看看。” “本宫也正在问走水的事情。”沈音苒看向严一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严一凌有些摸不着头脑:“臣妾倒是糊涂了。只听奴才说小厨房走水,便没有多问。想着今天是后宫重又觐见皇后的日子,臣妾不敢怠慢,就先过来了。因为自己宫里的这点小事,要皇后娘娘记挂,真是心中愧疚。” “呵呵。”清爽的笑声如黄鹂啼鸣般柔美,桦蕊款款走进来,身后跟着莫嫔。“皇贵妃娘娘就是心宽,宫里走水这么大的事情,竟也只觉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换做是臣妾,只怕早已经慌了神,哪里还有娘娘您这般从容淡然。” 说话的同时,她与莫嫔一并行了礼:“皇后娘娘金安。” 桦蕊心里憋着一口气。那是奉擎埋下的仇恨种子。她真的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继续留在这里宫里,她弄不清自己还能得到什么。 “桦妃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严一凌明显的感觉到,她甜美的嗓音里藏着细细密密的银针。好像随时随地准备朝她扎过来,不放过一处的扎下来。 “有么?”桦蕊心想,你感觉得到就好。否则我岂不是要白费心思了。 然而脸上却依旧是温婉可人的样子,她抿了抿嫣红的唇瓣,娇怯怯的笑道:“可能是臣妾今天这身衣裳的缘故,娘娘觉得有些不同了。” 她这么一说,沈音苒便也注意了一下。“这不是前两日外头才进宫的云锦。这么快就制成衣裳。穿在桦妃身上倒也好看。不过本宫记得,素日里你多喜淡雅的色调,鲜少沾红。没想到穿上这桃粉色的云锦更显得娇俏了。” “原是天热,不该用这样鲜艳的颜色。但臣妾一见到这块料子。便喜欢的不行。”桦蕊温眸而笑。她记得奉擎说过,喜欢看春日里枝头上娇俏柔美的桃花。她也知道,这宫里最爱穿鲜艳衣裳的便是皇贵妃。 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旁人能穿她自己却不能穿。她又凭什么不能穿? 说话的功夫,沈凉悦、杨絮、云芝(云嫔)、楚乔也一到了。 皇后这正殿上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妃嫔连同宫婢,乌泱泱的一片。个个都是极美的,身段窈窕,面容精致,活脱脱像是走进了画卷。 行了礼,便各自就座。 沈音苒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徐天心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徐天心瞟了一眼皇贵妃,脸上的笑容不由的一沉。心想这死女人竟然还没被弄死,真是福大命大。倒是苦了她到处去找,好不容易打探到消息。她竟然已经回宫了。“徐妃也回来了?”良媛睿是没听见一点动静的。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贵妃面前么!”徐天心嫌她问的都是废话,语气有些凉。 良媛睿别她顶回来心里不舒坦,便又道:“本宫记得徐妃是被皇贵妃发落去行宫的。还当是得要皇贵妃娘娘点头,才能迎你回来。这样突兀就见到你在殿上,好奇你宫里有没有奴婢收拾,妥不妥当?我本是好心,怎的倒像是惹徐妃不高兴了呢?” “你想多了。”徐天心择了个位置坐下,不紧不慢的说:“金铃在宫里收拾,自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那便是最好。”良媛睿也不再多言什么。毕竟今天妃嫔们都在,什么都挂在脸上怪不好看的。 沈音苒听她们说完了这番话,看着人也差不多都到了,便道:“今日叫你们前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皇后嘴里的“喜事”两个字,惊得妃嫔们不由的蹙眉。个个脸上的神情都不是那么的自然。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 沈凉悦抬眼看了皇贵妃,不得不说,她的脸色是真的不怎么好。难道宫里传言。说司空楚月和皇上的事情都是真的?而皇贵妃也是因为楚月的事情才和皇上生出了嫌隙? “不过在说这件喜事之前,本宫还想要说另外一件事情。”沈音苒吊足大家的胃口,不疾不徐的说。“前些日子,皇贵妃忽然失踪的确是遭人撸劫。而这个人……想来你们也都不会觉得陌生。那便是车迟国的大皇子,司徒顽。” 这话当着妃嫔们的面一说,殿上便是炸开了锅。以欢场才。 “皇贵妃娘娘是被司徒顽掳走的?”云芝转脸看了一眼楚乔。 见她眼底并未有什么惊慌之色,云芝又问:“难道说司空二小姐也是被司徒顽掳走的?” 提起楚月的事,楚乔脸色瞬间就阴了起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皇后娘娘所说的喜事,不是更值得关注么?” 云芝见她不情愿多说,心里就更加没底了。自从宫里传言说楚月陪了皇上一夜,熙荣园就闭门谢客了。她几次去想要打探些消息,都吃了闭门羹。这会儿再从楚乔的态度来看,还真是叫人不好多思。 “司徒顽撸劫皇贵妃,哼!”杨絮一股怒火冲上了头:“无非就是想借此来要挟皇上。车迟国只怕也是黔驴技穷了,能想出如此不光彩办法来的竟然是大皇子殿下,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是啊。”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不过幸亏有惊无险,皇贵妃已然平安的回宫了。” “这都是皇上的福泽庇护。”杨絮又道:“天朝繁荣,咱们要什么没有,何必畏惧那车迟贼子。皇后娘娘不如劝劝皇上,剿灭他们得了。” 沈音苒只觉得好笑:“漫说后宫不已多管朝政上的事情,就算是能管。硝烟起战火乱,遭殃的也是百姓。皇上心系民生,岂可随意开战。罢了。咱们还是说说宫里的喜事。” 目光环视了每一位妃嫔的脸庞,最终落在皇贵妃脸上。 严一凌的目光里却满是担忧,她并不愿意皇上和皇后为了迷惑司徒顽,堵住桦妃的嘴,就拖楚月下水。 楚月为了严家已经受了很多的委屈。严一凌不忍心,也不能再叫她难过。 “皇后娘娘看着臣妾,便是想要臣妾来说这件事了。”严一凌饶是笑了笑:“本宫被虏获的期间,若非是有司空家二小姐,司空楚月处处庇护,想来也没有命回到现在。于是本宫向皇上请了恩旨,请皇上收下楚月为……” “皇贵妃你……”楚乔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严一凌冲她温然一笑:“乔贵嫔你不必担心,叫本宫把话说完你再说话不迟。” 楚乔心想,这哪里能放下心来,感情不是把你妹妹嫁给你夫君。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对。皇贵妃的妹妹,还是真是嫁给她的夫君了。“娘娘想说什么?” 严一凌饶是一笑,淡淡道:“本宫是想说,请皇上收下楚月为义妹,给予公主的显贵。来日,必然要在朝中为她择一位好驸马,好归宿,才不算辜负。” 侧首看了看皇后,她笑着问:“皇后娘娘觉得这样可好?” “自然是好。”沈音苒心想,即便是皇帝没有答应,皇贵妃开了口,他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异议。 如此楚乔才算是松了口气:“那臣妾还真是要替妹妹好好谢谢皇上皇后、皇贵妃娘娘您了。” “不急着谢。”严一凌温和的说:“待到楚月真的找到了好归宿,出嫁那一日你再谢本宫也不迟。” 不管怎么说,楚乔心里的这块大石头都算是落地了。 妃嫔们也是如出一辙的透出喜悦来。 良媛睿却有些疑惑:“皇后娘娘说是喜事,便是皇上要收二小姐做义妹么?臣妾怎么觉得似乎还有别的什么?” 沈音苒满面春风的点了点头:“是真的还有一桩喜事。至不过皇贵妃还不晓得。” “臣妾愿闻其详。”严一凌莫名其妙,怎么今天喜事特别的多? “莫嫔。”沈音苒目光徐徐落在她的身上。 “臣妾在。”莫嘉起身恭敬的行礼:“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上已经下旨,册封你为妃。依兰。” “是,皇后娘娘。”依兰屈膝欠身,随后从小侍婢手里接过一个天蓝色的锦盒,缓缓的送莫嫔面前。 莫嘉有些受宠若惊,怎的忽然就要册封她为妃主了?这感觉,就像是天上掉馅儿饼一样。“皇后娘娘这是……” “这颗夜明珠,是本宫怀有皇子的时候,沈太后所赐。本宫现在将它转赠于你。希望你能为皇上诞下皇子,这也是天朝之福。至于册封礼的事情,本宫已经交给内务局打点。你宫里更名的金匾,稍后也会有奴才送过去。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养胎知道么?” 沈凉悦脑子里嗡的一声。当时她怀了奉翊,又产育了皇嗣,也没见皇后舍得拿出这颗珠子。现在可还,竟然把沈家的东西给了外人。脑子里闪过两个词,沈凉悦蚊音念叨:“珠胎暗结,胎死腹中!” 不觉得脸上映出了一抹凉凉的笑意。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如是,裴以琳和云芝便急急的起身恭贺:“恭喜莫妃娘娘晋封之喜。” 楚乔也在嫔位上,可这会儿她一点也不想站起来。 她莫氏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因为有孕在身,就成了妃主?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莫嘉脸颊生绯,连忙垂下头去:“两位姐姐请起,还未行册封礼,莫嘉愧受。” 良媛睿心里也不舒坦,但嘴上的话好听多了:“皇上金玉良言,一诺千金,妹妹你就是莫妃了。好好的歇着,好好的将养身子知道么!” “多谢良贵妃娘娘提点。”莫嘉缓缓的起身,手不自觉的抚了抚自己的腹部。才伸手去接过了依兰手里的锦盒。 严一凌看着满面笑意的桦妃,心里的怒火一股一股的往外钻。她可不想再便宜了这个女人!“本宫瞧着,桦妃眼角眉梢都是喜色,是替莫妃高兴么?” 桦蕊听见皇贵妃的语声,不由得一愣,随即笑着点头。“是呢娘娘,宫里许久没有册封的喜事,上一回册封还是良贵妃娘娘由妃位晋封贵妃之位。如今莫妃妹妹也有如此的福气,且腹中的胎儿算着也有三月了,想必已经安稳。再过几个月,宫里就又热闹起来。” “是啊。”沈音苒道:“再过些日子,宫里可真就是热闹了。大皇子聪颖好学,小皇子龙精虎猛。再加上杨妃抚育的两位小公主,待莫妃也生了……满宫可都是欢颜笑语了。” 桦蕊连连点头:“臣妾一想到如此,便觉得心里畅快。赶上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孩子们放风筝、嬉戏追逐,满宫里怕只有欢笑声呢!” 严一凌却在这个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声。 人家描绘其乐融融的乐景,她却满心哀愁的叹气,不免扫兴。 沈音苒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便故意皱眉问道:“这么高兴的时候,皇贵妃因何叹息啊?” “臣妾是在想,当初臣妾的奉仪若是没有被大石头活活压死,那么现在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能抱着弟弟牵着妹妹,在温暖入春的阳光下嬉戏。可惜啊,转眼奉仪也离开臣妾这么久了。皇后娘娘可知道么?每每想起奉仪被活活压死在石头下的那个画面,臣妾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毒虫啃噬一样的疼。” 眼底闪烁着泪花与恨意,严一凌的目光不沉不徐的落在桦蕊脸上。“方才听见桦妃描述了那样美的一幅画卷,本宫就想起奉仪口里都是鲜血的凄惨模样了。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只剩下悲凉了。非为人母,又怎么能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所以本宫不知道,桦妃你究竟是在高兴什么?你自己不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么?难道在你眼里看来,没有那个孩子只是幸事?旁人欢愉的时候,你竟不会因为自己的失去而惋叹哀愁么?” 桦蕊没想到皇贵妃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揭疮疤的话,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皇贵妃娘娘这么说,那便是失去了孩子,臣妾便连笑也是不能了?这宫里……失去孩子的妃嫔可不再少数,难不成终日以泪洗面才可?人总是要向前看才是,难道每天守着悲伤度日才是为娘的责任么?再说,莫妃娘娘有孕是喜事,臣妾感同身受,替她乐一乐也不可以么?皇贵妃娘娘说的,好像奉仪公主是臣妾害死的一样。即便您是贵妃,说话做事也得要有凭据,不是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一十五章:扒皮 乍一听桦妃这话,严一凌都觉得自己是站不住理的那一个。 徐天心抿了一口茶,茶盏“嘭”一下搁在手边。“桦蕊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没有证据你就抵死不承认了?” 本来心里就不舒服,桦蕊侧过脸去:“徐妃是皇贵妃娘娘肚子里的蛔虫么?皇贵妃娘娘是否怀疑臣妾,指明了来说臣妾也听得明白。无需徐妃你再从旁解释。以免旁人还以为你是帮着皇贵妃娘娘欺负臣妾呢。” “我欺负你犯不着在嘴上。”徐天心半软不硬的说:“你晓得我是有多少法子的。” “这倒是真的。”桦蕊觉得自己最失败,便是自幼没找一位师傅,好好的学学武艺。当初田姰便是总以此嘲笑她,如今这徐妃也是。并且,她若是会武功,早早就逃出宫去,拉上奉擎远走天涯了。可她幼时,又怎么会预料自己将来嫁的人和喜欢的人竟不是同一个呢?“谁不知道徐妃你武艺超群。” 严一凌扯回了方才的话题,继而道:“桦妃你说的没错,人应该向前看。所以本宫也不愿意停留在痛苦之中。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对本宫影响丝毫未减,本宫一直找不到一个可以释怀的方法。除了……找出真凶。” “是么!”桦蕊叹了口气:“臣妾一直以为,当初奉仪公主被巨石压倒这件事是个意外。如今听皇贵妃娘娘这么说起,才想着有可能是人为。但即便如此,娘娘也要有真凭实据才好下结论。否则无端的提及只会让自己心情欠佳,而臣妾也当不起这个惹人怀疑的罪名。” “听说你宫里伺候的季斌,功夫也不错。”严一凌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桦蕊的心头一紧,脸皮因为僵硬并没有显露太多的表情来。“季斌是会些功夫,难不成这也能作为证据?这宫里会功夫的内侍可不在少数。” “是么。”严一凌不以为意:“我还听说,没入宫之前,桦妃最喜欢吃松子桂鱼。” “是。”桦蕊也不避讳:“未入宫之前,臣妾的确最喜欢松子桂鱼。只是入宫之后,反而渐渐的不喜欢这道菜了。人的口味和容貌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改变,只怕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严一凌点头:“的确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喝了口茶,她接着说:“还听说桦妃最喜欢佩戴金里藏银的饰物。这一点最是奇怪了。本宫一直不明白,你母家开有金楼银楼。还设了那么多分号。自己的买卖,自己的身子,何以要在银子外头裹上金子做成饰物呢?” 良媛睿有些好奇:“桦妃母家是有金楼的?皇贵妃娘娘从哪里听说。臣妾与桦妃亲近,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竟然浑然不知呢。看来臣妾还真是个糊涂人。” “金楼的事情,自然是皇上告诉本宫的。”严一凌毫不掩饰。“日前朝廷有困难,后宫省出的银子有限,便是桦妃的母家大力支援。非但如此,桦妃还亲手做了靴子,送到沙场给战士们穿,可是个有心思的人呢。” 桦蕊莫名其妙的很,按说肃亲王离开她宫里的时候,时辰也差不多了。她一直季斌盯着打探,只说没一会儿的功夫,伊湄宫的小厨房就起火了。且皇帝当时已经过去了。想必肃亲王是没有机会和皇贵妃说什么的。 那皇贵妃也未必知道她对肃亲王的心思。大抵不会因为这个而吃酸醋。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臣妾不知道,何以娘娘忽然对臣妾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了?”桦蕊有些莫名其妙的问。 严一凌就等着她好奇呢,毕竟这些事都是在打探桦妃虚实的时候得知的。其实归根结底也没有什么攻击性。现在她这样一开口问,反倒是直接可以转入正题了。“这些事,说来也是凑巧,本宫被撸劫的这段日子,没少听司徒顽絮叨。他总是心心念念着妹妹你的好呢!”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游离在皇贵妃与桦妃之间,个个噤若寒蝉。 沈音苒也没料到皇贵妃会忽然说这个,心头一惊:“皇贵妃的意思是……” 说话的同时,她不由得使了个眼色。示意皇贵妃不要再说下去了。毕竟是关系到前朝的大事。倘若妃嫔们纷纷猜忌,再透出什么风声去,那可真就是难以估计的大事了。 “碍于皇上的情面,以及楚月的庇护,司空赟将军的名声,这段日子。车迟国的大皇子殿下待臣妾也是礼敬有加。虽说是被撸劫,但衣食无缺,时常也会有所交谈。说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闲谈之间就提到了桦妃。”严一凌提了口气,从容道:“司徒顽说,桦妃有一门秘书。” “皇贵妃娘娘……”桦蕊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臣妾只想一心侍奉皇上,别无所求,您又何必胡言乱语的诋毁臣妾的清白?您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莫非真的要把奉仪公主的死,推卸到臣妾身上不成?” 严一凌就纳闷了:“我几时说你不是清白的了?这宫里有位分的妃嫔们都在,你大可以问问她们,本宫方才所以俺,哪个字是讲你不清白的了?” 殿上这不同寻常的气氛,压的妃嫔们有些透不过气。这么多年,谁也没见皇贵妃如此凌厉的要拔出谁。然而这一次,大家都清楚的感觉到,皇贵妃是不想这宫里再有桦妃这么个人了。 见没有人吭气,严一凌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桦妃,本宫不急,劝你也不要着急。有些话,你想听也得听,不想听也得听,既然避无可避,那就还是乖乖的听着就好了。太着急,亦或者是动了气,会叫人觉得你是恼羞成怒,又或者无地自容。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你说对么?” 严一凌的目光,如同钢刀一样划过桦妃的脸庞。语调忽然就变得威严了起来,眉心里凝聚着一股怨恨,她唤了一声汪泉。“你过去,把桦妃头上的簪子拿来,当着皇后娘娘和诸位妃嫔的面儿砍断,本宫倒是想看看,这金子里是不是裹着银子。” “遵旨。”汪泉毕恭毕敬的走到桦妃面前:“娘娘请脱簪。” 桦蕊僵持在原地没有动作,目光却透着一股不情愿:“皇贵妃娘娘何必这么做。即便臣妾的簪子是金果银,又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司徒顽有些话是真的,由不得本宫和大家不相信!”严一凌目光见冷,飞快的瞥了汪泉一眼。 “得罪了,桦妃娘娘。”汪泉告一声得罪,飞快的取下了桦妃鬓边的簪子,随即走到点中央,掏出削金断铁的匕首,一使劲就将簪子斩断。拿起来先是请皇后过目:“皇后娘娘请过目。” 沈音苒果然瞧见那簪子里有银色:“确实如此。” 然而她又不想皇贵妃继续说下去,便道:“许是司徒顽曾经听闻过关于桦妃的事,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再者,桦妃的母家开有金楼,可能金楼里也有这样的饰物,司徒顽偏巧就知道了,也未必就是有什么了不得的。” 严一凌当然明白,皇后不是为了帮桦妃才说这番话。说到底,皇后心里还是记挂着皇帝的。生怕因为自己冒然的举动,给皇帝和朝廷带来威胁。但这一步,她已经迈出来了,岂有回头的道理。 “皇后娘娘您也别着急,臣妾的话才说了一半。您有怎么知道臣妾接下来不是为桦妃澄清。再说,凡事有开头就有结尾,只说一半的话才会叫人浮想联翩,妄加揣测,一旦添油加醋的这么传下去,只怕什么难听的都有。还不如叫臣妾一次性说完。” 看样子是堵不住皇贵妃的嘴了。沈音苒觉得这事情不是她能挽救,便偷偷的给依兰使了个眼色。“茶都凉了,瞧着皇贵妃这么一说,便是要耗些功夫了。依兰,你去小厨房,叫人准备些糕点香茗,再送过来。” 依兰会意,恭谨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准备。” 其实严一凌猜到了,皇后必然是去请皇上过来。但是她一点都不怕。早就想好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事情已经坏到这个地步,是不可能再坏到哪里去。“那臣妾就接着说。方才说到,桦妃会一门秘术。那秘术有叫催眠的,又叫迷魂大法的,也有叫醒神法,反正名字是众说纷纭。至于桦妃管这叫什么,本宫就不得而知了。” 稍微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名字不知道没有关系,本宫以为,这宫里受桦妃用此法迷惑的人却不少。那种感觉就是,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又或者你心里明明不想说这些话,却偏偏在与桦妃独处的时候,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更有甚者,会闹不清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清醒过来的时候,甚至忘记了之前的一些事,犹如在梦中一般。而更多的人虽然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却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更加更加危险的是,你很有可能做出一些叫自己难以相信的事情来,比如无理取闹,比如与人争执,或者故意刁难他人。而这些并非你本意的事情,做出来只会叫一个人得利。这个人,便是施展秘术的桦妃了。”以欢坑号。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秘术。”桦蕊咬着唇瓣,一脸的冷漠:“皇贵妃娘娘请你不要再信口开河。或者,您说有,那么您敢不敢当众展示一番?难不成普天之下,就只有臣妾一人会用么?并且娘娘觉得,臣妾又从中获得了什么利益?”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一十六章:证据 这边皇贵妃还没有开口,那边良媛睿已经坐不住了。“怪不得!” 她有些激动,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怪不得呢,我说我有段日子,为何总是和皇贵妃过不去。明明不是自己真就这么想,可说话做事就跟吃了硝炮是的。根本就控制不住是怎么一回事。原来,竟然……” 桦蕊自然挂不住脸面,忙道:“贵妃姐姐切莫相信,妹妹不过是寻常人而已,有岂会这种神乎其技的秘术。再说若是真的会,直接迷惑了皇上专宠于我不就好了,又怎么还需要做这些无趣的事情。” 她这么说,也未尝不是道理。 楚乔想了想,微微点头:“是啊,桦妃直接去迷惑皇上不就得了,何必还要去迷惑别人,浪费这个经历。” “秘术这种东西,不是对每个人都管用的。”徐天心冷冰冰的说:“意志坚定的人,根本就不会被其迷惑。反而还会被发现别有用心。桦妃当然不肯冒这个险。” “是么!”楚乔还是不相信。 严一凌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情,问她道:“乔贵嫔是否单独与桦妃说过话?且内容还是有关本宫与皇上所用的香料?” 此言一出。桦蕊身子不由一颤。这件事情,若不是皇贵妃破坏了她蓄谋已久的计划,可能她现在已经得偿所愿的和奉擎在一起了。 “皇贵妃娘娘再说什么,为何什么事情都要往臣妾的头上算?” “本宫还没说什么呢,怎的你就这么激动?还是你觉得本宫要和你算哪笔帐?所以……就竟你背着本宫,暗中使了多少坏,你不如坦坦白白的都说出来好了!”严一凌目光里有些冷傲。更多的则是凉薄的鄙夷。 “我想起来了!”楚乔也禁不住激动起来:“桦妃的确是在与臣妾独处的时候,问过臣妾关于香料的事情。在此之前,楚月分明嘱咐过这件事情不要对旁人提起。可桦妃问的时候。臣妾就跟着魔了一样,一五一十的全都说清楚了。按理说,桦妃不该会知道皇上和皇贵妃所用的香料有问题,除非这件事情是她经手的。” 杨絮一听这话。登时就火了:“莫非皇贵妃先前梦魇,是因为用了这样的香料所致?此人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谋害皇贵妃!就是不知道桦妃敢做敢不敢当!” 桦蕊连连摇头:“这件事情和臣妾没有任何关系。再说,臣妾好好的为何要谋害皇贵妃?” “那你还真是说对了。”严一凌抿唇,语调带着微微的凉意:“从头到尾,你还真是没有打算谋害本宫。你要做的,无非是替车迟国挑起天朝内部的矛盾。不是挑拨本宫与皇后的关系,便是挑拨本宫与万贵妃的关系。甚至一边替皇后做事,一边向万贵妃靠拢。这些,长了眼睛的人自然都能看明白。就拿香料的事情来说,你根本就不是想要本宫的命,才让本宫梦魇的。车迟国用毒可谓一大绝技,你在真想要本宫的命,只要下毒就行了。不需要这么麻烦。” 良媛睿有些不懂:“皇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她不是要对您下手。那她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用意就是皇上!”严一凌目光一沉:“桦妃的在香料里用的药很巧妙。皇上所用的那些,加上本宫所用的这些,药力合在一起,才会致使本宫梦魇。于是有一晚,皇上歇在伊湄宫,本宫梦魇的时候顺手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柄玉如意,毫不犹豫的朝着皇上的额头就挥了下去。” 这件事情,宫里的人知道的不多。 所以从皇贵妃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的可怖。 不少人都吓得脸色发青。 “幸亏,皇上身子硬朗。只是破皮流血了。”严一凌拧着眉头问:“可是现在你们和本宫一起想想看,倘若香料里的药力增加了,而本宫枕头底下的玉如意被人换成了匕首、剪子,又或者是桦妃那种里面是银子外头裹着金子的簪子,会有什么后宫?” “银子比金子要硬一些,那不是锋利的多……”良媛睿满头的冷汗。 心惊肉跳的看着桦妃,她不由得从自己的位置走过来:“桦妃。你真的是车迟国的细作!原来你使劲手段去争宠,不过是为了探知更多宫里的消息。你挑唆我去诋毁皇贵妃,原来就是为了让皇贵妃对我下狠手,挑起后宫的血雨腥风……你真的好卑鄙,好可怕。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亏得你父亲还在朝堂上为皇上效力!不!” 良媛睿连连摇头,脑子里忽然觉得很乱:“不!不是的!你父亲表面上为皇帝效力,实际上一定和你一样,在为车迟国卖命。你们父女狼狈为奸,蛇一窝,就是为了要谋夺皇上的江山。你们太下贱无耻了!” “姐姐。”桦蕊提着一口气,蹙紧眉头严肃的看着良贵妃:“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诬陷之言。香料被人动了手脚,是因为我也觉得那气味不对才去问的。谁也没有证据证明是被我动了手脚啊。” 说完这番话,她一脸委屈的看着皇贵妃:“娘娘就算要指责臣妾的不是,也总是要有证据才行吧?总不能把您心里所有的气都撒在臣妾身上,然后什么证据都拿不出,却叫臣妾白白承受吧?” 严一凌温然而笑:“你怎么知道本宫没有证据?” 这话一问出口,桦蕊果然有些心虚。但不管怎样,她还是死撑着,坚决的说:“那更好,臣妾也想见识一下,还望皇贵妃娘娘不吝赐教。” “汪泉,就让桦妃见识见识。”严一凌的脸色转而威严起来,眼底寒光迸射,直直的看向桦妃。“在此之前,本宫还想多说几句。桦妃你不要以为这后宫里的女子都是瞎子,也别太高估自己的聪明才智。你往往会被眼前的一切所迷惑,看不清真相。殊不知正是你这种聪明才让你一败涂地。” 皇贵妃越是这么说,桦蕊的心里越是没底。当然,她是对不不肯在这个时候服软的。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去求皇贵妃的施舍。在她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恨过嫉妒过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此时此刻正在磨刀霍霍,预备看下她的脑袋。这如何能让她甘心? “娘娘,人带上来了!”汪泉恭敬道。 “抬起头来,叫桦妃好好看看你。”严一凌语气平和。 那奴才却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 “聋了么?”杨絮没好气的喝道:“皇贵妃娘娘叫你抬起头,你耳朵被人割了是怎么的?” 之所以这么问,乃是因为那奴才披头散发的,根本就看不清脸。 “是……”那奴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一脸的惶恐。“奴才该死,求皇后娘娘饶命,皇贵妃娘娘饶命……” “景云春?”沈音苒不由得奇怪:“皇贵妃你的意思是,香料的事情,是他从中捣鬼?” “皇后娘娘饶命,香料的事情,奴才当真是听吩咐办事。否则,奴才也不敢忤逆皇上。”景云春被吓得不轻,这都是徐天心的功劳。实际上,徐天心前一晚一入宫,就已经在帮着皇贵妃筹谋揭穿桦妃的事情了。 而她们互通消息的方法着实十分简单。多亏了之前为徐天心给皇贵妃送过信的那条灵蛇。 “你受何人指使?”沈音苒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危机皇上安危的狗奴才。不管是景云春,还是桦蕊。 “回皇后娘娘,是……是桦妃。”景云春抬起头,却不是看桦妃的脸色。而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去瞟了徐妃一眼。 仅仅是这短暂的一眼,便叫桦蕊明白了原因,一定是徐妃帮着皇贵妃下的手。否则景云春也不会如此。当时皇上要她查清楚司徒顽的人,她便硬是将景云春的身份隐藏了起来。没想到这一回作茧自缚,竟然害了她自己。 “你胡说什么!”桦蕊的声音有些尖:“本宫几时叫你在香料里动手脚了?你可有证据证明?再说,区区一个奴才的话又怎么能相信。就不能是他被人威逼利诱,种种折磨,才说出了这样不尽不实的话么!” 杨絮笑了起来,充满了鄙夷的笑声略微有些刺耳。“桦妃啊桦妃,你要证据,本宫就找到了认证给你。现在你又说奴才的话不能相信,还问他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若是景云春也有认证能证明呢,那你是不是有要问那个认证凭什么能证明……以此类推,咱们今天就不用干别的了,只是坐在这儿说绕口令也就好了。”以欢冬技。 “可不是!”良媛睿十分赞同杨妃的话。“认证就在面前,是不是你做的,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本宫偏不相信桦妃你还能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的。” 严一凌只是笑了笑:“景公公到底怎么证明是桦妃指使你做的?你可千万被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诬陷桦妃,当心她瞪你一眼,秘术一使,你就得自己把舌头咬断一了百了了!” 景云春连忙从腰间掏出一物:“奴才有证据,奴才有证据,奴才不是红口白牙瞎说的。皇贵妃娘娘请您过目。” “给皇后娘娘过目吧。”严一凌才懒得看。反正今天不管怎么样,这桦妃都是逃不掉了。 沈音苒点头示意依兰去接那东西。随后皱眉看了一眼桦蕊:“本宫念在都是同一宫伺候的姐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倘若你现在愿意主动承认,那本宫会重新考虑彻查这件事,给你留些颜面。” 桦蕊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妥当。然而她的眼角眉梢里,并不能找到一丝愧疚之色。只是懊恼,懊恼昨晚没有能留住奉掣。懊恼没有和他一起离开皇宫。“颜面部颜面的,都是旁人给的。臣妾只要过得去自己的心,对自己有所交代,那便是什么都无妨。皇后娘娘随便就好。臣妾听着就是。”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一十七章:手撕桦妃 沈音苒见她也是嘴硬,便不再多费那唇舌了。只是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物件,再向景云春问话。“这到底是什么?” 景云春不敢隐瞒:“皇后娘娘,这是桦妃娘娘交给奴才药粉时,包裹的锦缎。里面还写着具体的用法和分量,想来也是桦妃娘娘亲笔所书。奴才就是怕有朝一日扯不清楚。才故意将这些东西都留了下来。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桦蕊不以为意,丝毫没有惊慌之色。 严一凌心想,桦妃这样用心思的一个人,凭一块锦缎和几张纸条,也算不得什么铁证。只看桦妃那股得意劲儿,心里也就有数了。 “桦妃有什么要说的么?”沈音苒示意把这些物件给桦妃拿去看看。 桦蕊平静的摇了摇头,仔细看了一眼才道:“这自己并非是臣妾所书。皇后娘娘不信,大可以叫侍婢拿臣妾抄写的经文来对比,又或者是预备纸笔,让臣妾当场验证给娘娘看。至于景云春为何要红口白牙的污蔑臣妾,那臣妾还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良媛睿冷叹了一声:“臣妾最讨厌吃鸭子,身上没有多少肉就不说了。还特别难啃那鸭子的骨头,更别说鸭嘴了!” “噗嗤!”杨絮笑了一声:“良贵妃就直接说,死鸭子嘴硬多简单。” “呵呵,是啊。”良媛睿今天和杨妃倒是配合的十分默契。非但彼此之间没有嫌隙。还不时的互递眼色。 严一凌摇头摇头:“也不用这么麻烦。” 她起身慢慢的走下去,来到桦妃的面前。“曾经,因为你失去了孩子,本宫没少宽慰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把这笔账算在了本宫头上。不过也无妨,过去的事情,太难追溯,倒不如咱们就说说眼前的。本宫想要证明这笔记是不是你的,十分的容易。不用你写一笔一划,就能证明!” “哦?”桦蕊自然是不信的:“皇贵妃娘娘如此的妙法,臣妾愿闻其详。” 她的声音还没落,便有一行人脚步匆匆的进了殿。 只看了一眼。桦蕊便大吃了一惊。“皇贵妃你……” “不错。本宫是有备而来。”严一凌轻巧的笑了起来:“别看本宫回宫不过两日的功夫,该安排好的事情,本宫一件也没有落下。” 说话的同时严一凌微笑着转过身去:“遥光别来无恙。” “多谢皇贵妃娘娘记挂,奴婢好着呢。”遥光牵着个丫头走进来,朝皇后行了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沈音苒看她的梳妆已经不同,便也只是笑了笑:“你如今已经不是本宫的侍婢了。” “做过娘娘一天的侍婢,奴婢便也是感恩的。何况这么多年在娘娘身边……奴婢也学了不少的本事。”遥光这话,没有讥讽的意思。实际上皇后的心胸、智慧甚至眼光和手段,都值得一学。虽说大部分的时候显得刻毒了一些,可到底也是叫这身份逼出来的。 所以离开皇宫之后遥光就想明白了,她自己接近皇后的动机就不纯,也没有必要记恨皇后什么。 “娘娘,奴婢这一次出宫,竟然在霍家村里遇见了桦妃昔日的近婢萱彩。当时萱彩是疯癫出宫的。偏巧奴婢的夫君……就是昔日宫里的太医冯靖宇。”遥光说到“夫君”两个字的时候,眼底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沈凉悦只差一点就要从椅子上跌下来,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硬生生的被她掐断在掌心里。冯靖宇,你终于还是娶了她! 这一瞬间,她心里翻滚着各种的酸涩,脑子里一片空白。 当然,惊讶的也不仅仅就是沈凉悦。妃嫔里许多人都不清楚这一段情。更不知道遥光出宫,竟然就是为了和冯靖宇成亲。 环顾了众人惊讶的面庞,遥光笑得更娇美了些:“其余的暂且不提,我夫君妙手回春,治好了萱彩的疯病,她现在完完全全记起了从前在宫里所有的事情。所以,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有什么疑问,自可以由萱彩来亲口表述。”以欢庄亡。 严一凌略点了下头,对桦妃道:“方才皇后娘娘给你机会。你自己不珍惜。现在本宫也不会再和你废话什么了。” 转而,她面向萱彩,问:“桦妃的字迹你认得么?” 萱彩点头:“不必自幼伺候桦妃娘娘,自然是认得娘娘的字迹。可是许多人都不知道,桦妃娘娘有一项绝技,她能左手右手同时开工,书写不同的字体。甚至可以左手右手分别作画,在两张不同的白纸上。” 于是汪泉便从桦妃手里拿过方才的锦缎和纸条,交给了萱彩。 萱彩只看了一眼,便连连点头:“这的确是桦妃娘娘的笔记,奴婢认的。” 桦蕊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没想到遥光竟然会找到疯癫的萱彩。实际上,萱彩疯癫被赶出宫以后,她也叫人私底下去找过。但是因为她疯的太厉害了,只怕连自己的母家在何处都不知,更别说能安安稳稳的回去。 如此寻找,岂非等同于大海捞针。 可就是这么个机缘,竟然还是落在了皇贵妃手里。难道说天要亡她么? “冯靖宇医术高明又如何,皇贵妃娘娘不是说臣妾会那秘术么?怎么知道冯太医就不会别的秘术。萱彩的话,就不能是旁人教她说的?”桦蕊的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可她就是不认,也算是挫挫皇贵妃的气焰。 一听这话,萱彩便是跪不住了。她急急的往前走了两步,挺直了背脊:“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本来就是流落在外,命如草芥的贱婢,有幸能活着能治好了疯病,就更该惜命。可是奴婢咽不下这口气,想想这些年在桦妃身边所受的一切,奴婢便觉得委屈。今日入宫,不为报复,不为邀功,只为自己讨个公道。奴婢必然将所知的每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绝不添油加醋的胡说一字。还请皇后娘娘恩准。” “萱彩!”桦蕊冷眸:“你是本宫的家生丫头,难道这么多年,本宫只是亏待了你么?” “桦妃娘娘不必着急。奴婢会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绝不敢有只言片语冤枉娘娘。”萱彩与其针锋相对,丝毫不退让。 沈音苒见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而依兰叫出去请皇上的人到现在还没返回来,便也不多操心了。该怎么养就怎么样吧。反正桦妃是早晚都要死的。即便不是落在皇贵妃的手里,皇上也绝不可能叫她活着。 “萱彩你说吧!” “谢皇后娘娘。”萱彩双手撑地,重重的叩首,随后才直起身子认真的说话。 其实脑子里也是很乱的,萱彩不知道从何开始说会比较好。“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桦妃娘娘对待身边的奴婢从来都是温婉如玉的样子,从不打骂或者责罚,即便是做错了事情,也只会温和的说。只有一样,那便是如果奴婢发现了她的秘密,便要被灭口。” “你胡说什么!”桦蕊瞪着眼睛:“本宫几时做过这样恶毒的事情?” “那萱扬是怎么死的,娘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么?”萱彩红着眼睛:“才入宫不久,萱扬就莫名其妙的包庇了。她和奴婢一样,都是娘娘的家生丫头,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秘密……才会被您灭口的。” 桦妃阴沉着脸:“你连她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来指着本宫灭口?不觉得可笑么?” 萱彩冷哼一声:“根本不可笑,因为娘娘您怎么也不会相信,一向胆小如鼠的奴婢我,竟然会胆敢一个人去敛房送她最后一程。若不是因为我去送她,又怎么能看见她口鼻流出的黑血,有怎么能用银簪子刺进她的喉咙……娘娘,她根本就是被您毒死的。否则,您自己如何会不追究近婢之死,还口口声声说她是急病致死,您忘了,奴婢不光长着耳朵,也长着眼睛。” 她这么一说,桦蕊忽然就明白了一些什么。“所以你比从前变的更加蠢笨,装出一副纯真的样子,在本宫身边……留心着本宫的事?” “不错!”萱彩毫不犹豫的点头。“奴婢若是不长个心眼,怎么知道娘娘您下一次要谋害的会不会是奴婢。可即便如此,当您怀疑奴婢撞破您的奸情时,还是早早的对奴婢下了毒手。” “你胡说什么!”桦蕊不由得紧张起来。“本宫几时有奸情!” 萱彩丝毫没有畏惧:“那就要问娘娘您自己了。每逢那男人入宫,您总要支开奴婢和其余的人。且每次想的理由都十分的合理,以至于好多次奴婢根本就没有发觉。直到您小产之后,有一晚伏在那男子肩头嘤嘤啜泣,奴婢并不知有人来,因为担心您的身子,便转回来看,竟然在窗外看见了男子拥着您的身影……桦妃娘娘,您别以为您做的事情都能被巧妙的掩藏起来。奴婢方才说了,奴婢不是瞎子。” 众人面面相觑,许多人都没想到桦妃竟然还有这样的胆子。虽然知道她心思深,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但竟然不知道,她还能做下这样不要脸的事情。 “本宫再说一次,本宫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桦蕊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些许的刻毒:“萱彩,本宫桦府养育你多年,可是你竟然不思图报,还说出这样耸人听闻的话来玷污本宫的清白,你的良心呢?莫非都叫狗吃了?” “奴婢没有胡说,奴婢已经死过一回了。疯癫的日子,与恶狗抢食,身上长满了疥疮,头发里都是跳蚤,这一切,难道抵偿不了桦府的养育之恩么?娘娘,您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该最清楚。反正奴婢说的这一切,都是奴婢亲眼所见。” “好哇。”桦蕊语调微凉:“你说本宫与其他男子有私,那好,你可能说出那个人的身份,姓名。倘若不能,你当时何以没有冲进来求证?你怎的知道拥着本宫好言宽慰的不是皇上?有怎么不在他出门之后偷偷跟上,以验证你的猜忌?”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一十八章:消灭 良媛睿有些憋不住气,少不得嫌恶的说:“桦妃你这说的叫人话么?什么叫她怎么不跟上?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婢,虽然说对你敬畏之心,可当时你到底是她的主子,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她只会被你毒死。再说。即便不被你毒死,你若是死了,按照宫里的规矩,亲近的侍婢一律杖杀,你坐下这样没脸的事情,还不一样是连累她么?所以她是躲藏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蠢到去跟着。你就是想要抵赖,也拜托你找个好一点的借口。别叫本宫看扁你!” 桦蕊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眼底只有一片冰霜。 那一晚,萱彩的确没有眼花,她的的确确是扑在男人的怀里落泪了。且那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奉擎。 骤然失子,那种痛楚是难以言说的。虽然,这个孩子是和她根本不爱的男人有的,可到底也是她身上的一块肉。 于是奉擎来宽慰她。便是所有的委屈都上了心头,才那么不管不顾的扑进他的怀抱。 现在,这件事情被揭露,她唯一想的就是不能连累奉擎。 “我倒是要帮着桦妃说一句话了。”一直沉默无声的沈凉悦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她就是气不过遥光找来了萱彩,气不过遥光嫁给了冯靖宇,气不过她得不到的那些,遥光竟然统统都有。心里太委屈了,她真的很想找个出口。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她继续道:“这种事情。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不能因为有个疑影,就开始添油加醋的胡诌八扯。巴不得人家真有什么不清白呢!可是话又说回来,桦妃分辩自己是清白的皇贵妃娘娘不信,可谁有能证明萱彩的话就没有不实之处。可别忘了。萱彩心里是记恨桦妃的。”以欢司扛。 “樱妃娘娘,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奴婢所言,若有一字不实,走出这金殿就让奴婢被雷劈死!”萱彩言之凿凿的说。 “呵呵。“沈凉悦笑得很清冷。“要是毒誓诅咒有用,这天下就太平了。” 沈音苒凝眉点了下头:“兹事体大,既然是当时没有抓住把柄,过后也无谓再多言。只是香料的事情,桦妃你已然百口莫辩。无论是危及皇贵妃,还是意图谋害皇上,都是不轻的罪责。” 桦蕊淡淡的笑:“既然如此,就请皇后娘娘发落吧。” 萱彩有些气不过,明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可就因为没有证据,就要白白的放过桦妃。当真是太可恶了。“皇后娘娘,桦妃娘娘表面上看着温婉可人,可背地里做过的坏事绝对不仅如此……” “皇上驾到——”小侯子的声音打断了萱彩的话。 妃嫔们的起身,静候皇帝的身影。 这个时候,严一凌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从前皇上这样救过皇后,后来也这样救过自己,难道今天要这样为桦妃解围么? 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种方法他不选,一定要选一条她最不看好的来走? 心里有气,严一凌的头垂得很低,尽量不去看进来那人的脸。也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皇上圣安。”妃嫔们的笑容格外甜美,请安之语悦耳动听。 奉临沉着脸,缓缓的走进来,目光自然而然的拂过殿上的人,最终走到了皇后的身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音苒恭谨道:“皇贵妃掌握了一些证据,证明桦妃指使内务局景云春在皇上和皇贵妃的香料里做手脚。臣妾瞧着。如今是证据确凿!” “是么!”奉临瞥了一眼皇贵妃,发觉她并没有什么反应。“皇后是怎么处置的?” 叹了口气,沈音苒想,皇上都已经来了,何必还问她如何处置了。“臣妾还未曾处置,虽然此乃后宫之事,但毕竟危及皇上的龙体。臣妾以为不如由皇上亲自处置,若此,才能服众。” 奉临想了想,便道:“朕有一件事情要先宣布。” “臣妾愿闻其详。”沈音苒伴着皇帝并肩而坐,于是乎妃嫔也都随之落座。 唯独桦蕊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犹如不闻。 她心里,恨透了皇帝,恨透了皇后,恨透了皇贵妃,恨透了这殿上所有的人。如果此时此刻,她能用一瓶毒气杀死这殿上所有的人,那么哪怕是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和他们功归于尽。 “朕已经下旨,不日便会御驾亲征,讨伐车迟。”奉临这一句话,惊得皇后脸色大变。 严一凌也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打算。 桦蕊登时就有些傻眼了。看来,皇贵妃在皇帝心目中的的确确是最要紧的。为了这个女人,皇帝竟然冒这么大的风险,在这个时候向车迟宣战。如此一来,她真的就要沦为一刻弃子了。她在皇帝的心目中,再也没有半点价值。 “皇上……”沈音苒动了动唇,想要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奉临扬了扬眉,道:“接下来的日子,朕必然要操劳更多前朝的事情。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便要出征。可能鲜少有时间来后宫看看你们。” 握着握皇后的手,并非是温情脉脉的那种,而是一种嘱托。奉临郑重道:“后宫里的事情,还是交给皇后打点,皇贵妃协助朕最为放心。” 言外之意,便是如何处置樱妃,还是要由皇后和皇贵妃说了算。 良媛睿想到这一层,心里不由的高兴起来。落在皇贵妃手里,她还能有活路? 那个让他心痛的人还是一直低着头,奉临心里有些不舒坦。“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臣妾恭送皇上。”沈音苒也没再坚持说什么。他知道,这个时候皇上一定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皇上。”莫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竟然在皇上经过的时候,绕到身前挡住了去路。“臣妾多谢皇上的恩典。” 奉临先是一愣,随即微微点头:“安心养胎吧。” “是。”莫嘉并没有从皇帝的目光里得到多好温暖,只是她如今是妃主了再如何,这也是他给的恩典。 皇帝这一走,沈音苒的脸色马上又恢复了严肃。“桦妃德行有亏,便是不必再为妃了。你父亲有官职在前朝,再不济你也能是个嫔主子。宫里的藏书阁许久没有人打扫,许多书籍都发霉生虫。奴才们不懂归类,未必整理的好。你的心既然如此的不静,便挪到藏经阁去住下,趁着天热好晒书,便仔细的整理好吧。” 皇后这惩罚的方式倒也特别。 良媛睿有些莫名其妙,不禁足不思过不抄经不忏悔的,单单是打发去了藏书阁…… 难不成皇后还舍不得让桦妃死么? “皇贵妃以为如何?”沈音苒扬起下颌,轻轻问道。 “全凭皇后娘娘做主。”严一凌起身,已经不想再说下去。 倒是桦蕊毫不犹豫的走到皇贵妃面前:“娘娘不想我死,莫非是想从我嘴里再多知道一些什么?哼,可惜啊,你有计谋么?你有脑子么?若不是你的人偶然遇到了萱彩,你拿什么指证臣妾?你会的,无非就是在皇上面前装可怜,叫皇上由着你的喜好去对待宫中的每一位妃嫔,说到底你才是最无耻最可悲的。你以为你这么做,臣妾就会怕你了?” 严一凌只是淡然的笑了:“你知不知道,本宫最高兴,不是看你如何死,而是看你……就像现在这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鬼样子。” “你……”桦蕊挑眉:“你以为我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皇上摆明不喜欢你。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难道还不明白。现下皇上御驾亲征的大局已定,车迟国也犯不着在用你这样的小人。而你……”严一凌凑近她耳畔,低笑道:“已经沦为皇上眼中的弃子。皇上连亲口发落你都不愿意,足可见皇上有多么讨厌你。” 桦蕊不以为意:“那又如何,焉知你没有如我的这一日。” “我自然不会有如你的这一日。”严一凌发觉她根本就不在意皇上的态度。如此说来,萱彩说的奸夫,应该是确有其事。即便真的没有出格,至少心里也应该有另一个人。仔细想想,能偷偷去桦妃宫的,避开耳目的,应当是个身手不错的…… 桦妃这样的才智,想必一般的人他看不上。 “或者说,你那一番情意,王爷领受么?” 这话一问出口,桦蕊登时就急了:“你胡说什么。” 看来严一凌没猜错,桦蕊喜欢的不是和亲王就是肃亲王。 “怪不得你这样痛恨本宫,怪不得你要对本宫的女儿下毒手。不是因为你要争宠,跃过本宫,而是你气你在意的人心里只有本宫对么!”严一凌已经可以从桦蕊脸上的愤怒猜到这个人是奉擎。 真是想不到啊,奉擎。 这后宫,还真是每个女人都有一笔烂账。 “你不是说,本宫抓不到证据,是你害死奉仪么?桦蕊,本宫就跟你打个赌,早晚一天,你会自己说出整件事情来,俯首认罪。并且这一天不会太长。”严一凌的唇边只有冷冶的笑容:“有时候叫一个人活着,会比死更惨。你不信咱们就走着瞧一瞧。本宫有一万种方法慢慢的折磨你,你欠下的债,你必须还清了才能死!” 说完这话,严一凌反手一个巴掌劈过去。 桦蕊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就栽倒在地。 “臣妾告退。”严一凌的脚狠狠的落在桦妃的手背上,用力的碾了一下。比起她做下的孽,这一下又算得了什么?“桦妃,本宫复仇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本宫的刀劈过来。”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一十九章:活该 苍穹殿暖室外的庭院里,奉临临风而立。手里的白玉酒壶散发着绵甜的酒香,眉目之间似有愁绪。 “皇上。”程俊走进院中,恭敬的行礼。“您吩咐微臣办的事情,已经都办好了。” “嗯。”奉临略点了下头:“今日太晚了,明早你去看看素惜。” “是。”程俊拱手。道:“微臣还没来得及谢皇上,若非皇上舍身相救,只怕素惜……” 奉临仰脖喝了口酒,轻轻摇头:“朕当时以为水里的人会是碧儿,或者说,朕希望能从素惜嘴里知道碧儿的情况。并不是真心要去救她,举手之劳而已。” 程俊却笑了起来:“皇上是专程去救素惜,还是举手之劳将她救起有什么分别?归根结底,您是救了她的,这才是关键。出发地如何,过程如何,只要结局是好的,那微臣就该谢皇上才是。” “是朕较真儿了。”奉临又喝了一口酒。 不知道为什么,程俊总觉得皇帝变的有些别扭。从前,他居高临下。俯视群雄。无论何种处境,他都临危不乱,纵横捭阖。心底从来就不会为这些事情困扰。而现在,面前的君主,怎么会让他觉得……多了许多不该有的心思,到底不如从前那么干脆利落。 “皇上可是为皇贵妃的事情困扰?” 这话原本不该是臣子去问的。但是程俊还是问了出口。 “今日在毓秀宫,朕说出御驾亲征的打算……”奉临想起了一直低着头,不曾有任何反应的她,心里禁不住难过。“朕能做的都做了……” 他真的觉得。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如果是从前,别说当场看见她和奉擎拥吻。就是捕风捉影,如同杨絮那般,她也早该被扔进冷宫里去苦熬岁月了。可是。他觉得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即便再生气,都想听她亲口解释这件事,可惜…… “别说这么多了,来陪朕喝酒。”奉临吩咐汪泉送酒进来。“程俊,出征之前,你要不要先把素惜娶回府?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等着你,你一定能凯旋而归。” 程俊的脸一下子就滚烫起来:“皇上,微臣想先建功立业再风风光光的迎娶素惜。” “这才是真的傻!”奉临皱眉看着他:“建功立业是迟早的事情,朕很看好你。但是儿女情长,才是支撑你走下去的理由。你心里若是没有这么一个人支撑着,你会觉得拥有的再多,得到的再多,都是不足以让你高兴的。即便朕富有天下又如何?没意思。” 这么说程俊就明白了。原来皇上的心里的愁。便是那份叫他割舍不下的儿女情长。也是难得能有人让皇上如此用心。 “皇上。”程俊从小侯子手里拿过酒壶,拱手道:“微臣这一壶酒,要为了皇贵妃而喝。” 说完他仰头抱着酒壶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奉临叹了口气:“朕也要为了皇贵妃而喝。” 小侯子就纳闷了,心想与其有功夫在这里喝闷酒,怎么不去伊湄宫好好哄一哄皇贵妃呢。再怎么说,当面说清楚这件事,也总比在这里折磨自己要好些吧? 亏得他是个小太监,两个大男人都不明白,他明白也是白搭。 “好酒!”程俊啧啧赞叹:“这么好的酒,若非不醉无归岂不是辜负了。” “就管够!”奉临扬眉而笑。“再喝。” ———— 夜色甚好。 严一凌着一件深玫色,绣粉色合欢的裙褂,从玉辇上走了下来。 “皇贵妃娘娘驾到,还不快敞开阁门?”汪泉上前叫门,脸色微微的不悦。 “是。”守在藏书阁的奴才赶紧应声,迅速的将阁门敞开。 彼时楚月从后面的轿辇上走下来。“这里就是藏书阁?我还是头一次来,够偏僻的。” “是啊。”严一凌之前也没来过几回。 两个人说这话。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彼时,桦蕊正拿着扫帚,一丝不苟的打扫着地上的灰。在此之前,她已经把梁上的、书架上的,甚至书上的灰都掸掉了下来。于是地上这一层灰便显得格外的厚。 严一凌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桦嫔这活干的一点也不利落。从你挪进来到现在,少说也有三四个时辰了。” “娘娘没听过慢工出细活么?您就是太心急了。”桦蕊背对着皇贵妃,低着头继续打扫。“你再等等,搜集更多的证据,再来指控臣妾,肯定能一击即中,让臣妾死无葬身之地。而现在,这不痛不痒的降位分,挪到藏书阁做粗活……有什么大不了的。您知道臣妾心里根本就没有皇上和恩宠,做不做粗活能怎么样。丝毫上不到臣妾什么。” “是么?”严一凌笑着走近她。 桦嫔的头上扎着一块头巾,把发丝都裹了进去,骤然一看,还真有点村姑的味道。“你心里没有皇上,那你心里装着谁?肃亲王奉擎么?” 桦蕊不由得停下了动作,黑着一张脸转过身:“我奉劝皇贵妃最好不要胡言乱语。虽然我并不知道在宫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猜得到一定是和你与肃亲王有关。也正因为如此,皇上才会这么生气……肃亲王活在你与皇上之间,对你来说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你又何必引火烧身?” “呸!”楚月没忍住啐了一口。“你有什么资格来提醒别人?” “我没有资格,你不是同样没有资格?”楚月没给她好脸色看。 这话反而引得桦蕊笑了起来:“谁说我没有资格,我比你有!再不济,我也是皇上的妾室,可你能,三更半夜的陪皇上饮酒,即便是皇贵妃替你兜着了,你以为宫里这些嚼舌根的人,不会烂掉你的名誉么?” “我好歹也有名誉可以烂掉,可你呢?”楚月不痛不痒的笑了起来。“你现在就像瘟疫一样,这宫里没有人会不躲着你,没有人会不背后戳你的脊梁骨。桦妃,哦不对,桦嫔,你不是很喜欢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让人家都可怜你么?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现在还装不装的出来。” 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半天才道:“这会儿过来,就是为了那酒的事情。已经查到皇上酒仓里有个内侍监被你收买了。专门替你看着被下了药的酒。本来,这是为了增进你与皇上鱼水之欢才备下的吧……否则当初你也很难怀上皇上的孩子。可惜,没想到最后竟然派上了害人的用场。这件事,也是人证物证俱在,可惜叫本宫为难的是如何罚你……” 桦蕊听了呵呵的笑起来:“随便皇贵妃你怎么罚,可无论怎么罚都好,你别指望我会摇尾乞怜。你不就是想折磨我,来满足你的那点控制欲么。可惜我是宁死不屈的。” “来人。”严一凌倒是要看看,她怎么个宁死不屈。 “奴才在。”汪泉恭敬的领着戍卫走了进来。 “桦嫔在酒里下药,迷惑皇上的心智。以如此卑劣的手段争宠,可谓令人发指。”严一凌想了想,外头的月色正好。“将人挪到藏书阁外,施以笞刑。” 桦蕊很是无所谓的样子:“不就是几十棍子么?臣妾受得住。” “几十棍子也要看是打在哪里!”严一凌想了想:“宫里若是笞打宫女,扒了裤子打起臀部以下大腿之上就好。” “你……”桦蕊登时觉得抬不起头来,却有不想让对方看出她眼里的窘迫。“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得住我么?” “本宫说的是宫婢。”严一凌看她这样子,气个半死又无计可施的直恼火,心里觉得特别解气。“你到底是嫔位,哪里能被这样凌辱。你不顾及皇上的颜面,本宫却要顾及皇家的尊严。” 楚月倒是不懂了:“皇贵妃这么说,难不成要打她的脸?她这人,是没有脸的,即便打肿了也是白搭。脸皮比咱们宫墙的砖还要厚,再怎么打,也丝毫不能让她觉得羞臊。”以厅豆血。 “是啊。”严一凌点头:“没脸没皮的人,打她的脸不是太惯着她了。再说,华勋到底也是皇上跟前的臣子,总得给他留点脸面吧。” “那怎么办?”楚月就好奇了:“皇贵妃有何主意?” 严一凌抿唇而笑:“脱了鞋袜,专打她的脚心。” “你……”桦蕊气得浑身发抖:“你凭什么这样羞辱我!” “问的还真是多余。”严一凌看她羞愤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却执拗的不肯低头,不由叹息。“我凭什么不能这样羞辱你。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让你这么容易就死才是真的便宜你。你放心,我一定留着你这条贱命,不让你死的那么干脆。” 桦蕊不是没想过自尽:“我会让你得逞么?” “你会的。”严一凌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如果你敢自尽,我便让皇上即刻就杀了肃亲王陪你上路。” 当然这只不过是嘴上说说。她并没有动这样的心思。“反正他死了对我只有海利而无一害。” “你敢!”桦蕊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被小侯子和两名侍卫钳制住,扒去了鞋袜。扯着头发抬出了阁门。 楚月惋惜不已:“早知道就早点来,这会儿天都黑了,怕是来看热闹的人不会太多。真是便宜她了。” “便宜她?”严一凌微微一笑:“才不是便宜她。等下你就知道了。” “啊——”桦蕊凄厉的声音在夜色里穿透力特别的强。 加上小侯子等人下手格外的重,惊叫声此起彼伏,几乎没有停歇。 不多时,各宫的妃嫔和奴才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越是夜色之中,就越是想看清楚桦妃的惨象。 严一凌则沉稳的站在阁中,面无表情:“奉仪、严卿,两条人命换几板子,真是太便宜她了。” 楚月则说的更为简短:“她活该!”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二十章:生不如死 皇贵妃这样大张旗的收拾了桦嫔,自然惊动了朝堂。 再加上桦勋这段日子的恩势,宫里的流言便不断的涌入朝堂之上。 这一日的早朝,金殿之上竟然没有人开口说话。异乎寻常的安静,叫奉临很不适应。 从前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情,大臣们就会吵的他头疼欲裂。不是规谏就是以死相逼,今儿这一出,倒是稀奇了。 “众卿家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奉临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殿上依旧鸦雀无声。 大臣们互递眼色过后,便是个个沉着头,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奉临抿了口茶,搁下茶盏便道:“退朝。” 小侯子扬声道:“退朝——” 恭送皇驾离开,朝臣们这才纷纷出声,每个人脸上都是浓浓的担忧。 “桦大人觉得此事该怎么办才好。皇上眼看着就要让那个女人骑在身上来把持朝政了。” “可不是么!不就是因为先前车迟国大殿下撸劫了皇贵妃,皇上闷气。可为了个女人,就这般草率的御驾亲征……这不是……拿着江山社稷开玩笑么!” “就是就是。桦大人,微臣也听说了,皇贵妃昨晚上可是对桦嫔娘娘下了狠手!您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坐视不理。” 华勋一言不发的听着,好半晌才道:“后宫的事情,那是皇上的家事。身为臣子。即便是亲身女儿,老朽也无能为力。至于御驾亲征的事,皇上的圣旨都已经下了,各位大人还是一心一意的想想该怎么帮着皇上打好这场仗,别的都是次要。” “可是红颜祸水,这祸水可是要祸国殃民的。” “就是,皇上从前哪里是这样。可是你们大家瞧瞧,现在为了个皇贵妃,皇上什么事情做不出啊!” “不错。我等觉得,这女人不能再留在宫里。实在不行,咱们便联名上奏,求皇上仿效先帝送孔太后出宫清修之例。将她也挪出宫去……” “这些事,你们从长计议便是。老朽先行告辞。”桦勋才不要守着他们这些人说出自己的心思呢。谁又能知道,他们究竟是人还是鬼,心里藏着如何歹毒的计策。 小侯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皇帝的意思是,他不必和桦勋多说什么。而是等着桦勋先开口。“奴才送桦大人。” 因为桦勋先一步走出金殿,倒也没觉得小侯子是故意在这里等着自己。“劳烦候公公。” 本想就这么走了,他又觉得不妥当,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珐琅的小盒子。“这里面是最好的金疮药,劳烦公公替我交给桦嫔娘娘。” “是。”小侯子伸手接过:“奴才一定亲自送到桦嫔娘娘手里。” “多谢。”桦勋一拱手,便抬腿走了。 由始至终没有多说一个字。 小侯子急急来到皇帝面前,将药膏的事情如实禀告。 奉临打开了珐琅的盒子,只瞟了一眼。“皇贵妃昨晚上天黑才去了藏书阁,这事情今早朝堂之上便人尽皆知。且桦勋还能带着金疮药入宫……” “奴才该死。”小侯子连忙跪下。“都是奴才没有好好看着才会如此。” “你知道就好。”奉临拧着眉头:“朕不希望宫里再有什么不应当的话传出去。” “奴才明白。请皇上放心。”小侯子低头瞟了一眼那药膏:“只是这东西……” 饶是一想,奉临便到:“朕也用了桦妃这么多年,不至于如此刻薄。你便送过去吧。回头叫人请个太医过去瞧瞧。” “是。”小侯子拿起了药膏,便自行退了出去。 朝堂上臣子们不多话,原因显而易见,就是不满他的决定。奉临也不恼,当初下定决心要如此的时候,他就已经预计到会是这种情况,只不过臣子们的反应和他揣测的截然不动。 “皇上。”程俊拱手进来:“您都已经散朝,那些臣子们还在金殿之上议论不休。微臣大致停了一下,均是宣泄对皇贵妃的种种不满。微臣真是不明白,何以朝廷上有了重大的决策他们假装不懂,非要把这些麻烦推到一个女人身上。” “人心……历来如此。”奉临却胸有成竹:“只要这一仗凯旋而归,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说了这话好像还不解气,奉临继而道:“朕早晚要把这朝廷里的歪风邪气好好治一治。这些言官御史的,眼睛总盯在朕的后宫。看似大公无私,实则巴不得个个送了妹妹、女儿进来。只当朕是智慧听枕头风的昏君。” 程俊没接这茬,只是问:“皇上以为,桦勋只当桦嫔娘娘勾结车迟的事情么?” 奉临凝眸,微微摇头:“未必不知道。但……总不会做出知道的样子。这些日子,桦勋的确是帮了朕不少的忙。且私底下,朕的暗哨也确实没有搜集到半点关于他和车迟有关的罪证。可能,他是真的想置身事外。不管桦嫔是否为朕效力才与车迟勾结,他都宁愿装作不知道,以便东窗事发能不受牵连,撇清关系。” “也是一直老狐狸。”程俊不由的啧啧。“但是皇上您是打算就这么算了,还是……” 奉临想了想,道:“桦嫔的事情好解决。朕现在头疼的是车迟。朕的战书想必已经送到了车迟……这一场硬仗,凯旋的打下来,天朝少说也能有几十年的太平。” “是。”程俊点头:“可西林那里,司空赟将军还没有给出准确的消息。” “朕会下旨,叫他们速战速决,集中火力直逼车迟。不日,朕就会出征与他们会合。”奉临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碧儿了。出征之前,若是不解开彼此的心结,那未来的日子都要在这样的折磨里度过。奉临可不想握着长刀,征战沙场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丝痛楚。 “你先下去吧。”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以厅围技。 “呦,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杨絮轻摇慢晃的走了过来,只身挡在了桦蕊面前。“这不是桦嫔娘娘么?怎的穿的成这个样子?你这一瘸一拐的,是要去哪儿?” 桦蕊知道她是来羞辱自己的,脸面上没有任何的不悦:“杨妃娘娘明知故问了。如今我身边连个伺候的侍婢都没有,要吃饭要糊口,就得自己去御厨房里领午膳。我不这样去,难道你会好心的给我端过来么?” 她脚下,穿的是一双自己用粗布缝成的鞋子。宽大柔软,却露着脚背。 杨絮盯着看了好半天,才不由得皱眉:“你就缺那么一块布把脚抱起来?还拄着个破棍子,像极了外大街上那些讨饭的乞婆。再不济你也是个嫔位主子,你这样……叫人看着还当是咱们宫里苛待你了,像什么话?皇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怎么我才知道,我丢的不是自己的脸,反倒成了你们的脸了?”桦蕊咯咯的笑起来。“那天还有人说我像极了瘟疫,人人见了都要躲。我瞧着却不是,你杨妃不就巴巴的走到我面前来羞辱我了么?就不怕沾上我的晦气,来日行乞的就是你了。” “呵呵。”杨絮也不恼,跟这样一个落魄的贱人有什么好计较的。“你的嘴巴再恶毒也没有用处。因为本宫确信,即便三五辈子过去,我也不会像你这样一败涂地。就如同这会儿,只有我羞辱你,而你再怎么自命不凡,也终究是卑贱的那个。” 桦蕊心里当然有气。可是她真的就是这么的贱,杨妃没有说错啊。但她为什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难道不是皇上的算计所害么?到现在,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管不问。 这样凉薄的人,你还指望他会有真心? 桦蕊只是清醒,从头到尾,她对皇帝都没有动过情。否则也不用在酒里放什么下三滥的药粉来迷惑他了,迷惑自己了。“杨妃娘娘喜欢,只管凌辱就是。嫔妾脚上有伤,也走不快。实在您觉得不过瘾,便陪着臣妾一路行乞到御膳房,看看那些奴才们给臣妾怎么样的糠食来吃,保管你能反胃三日。” 光是听她这么说,杨絮已经被恶心的不行了。“哼,本宫可没那个闲工夫。本宫还要回宫去照顾一双女儿。” “捧了别人的女儿当成宝。娘娘果然不是寻常人。”桦蕊轻蔑道。 “那是。”杨絮却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宫自己生不出来,有现成多好。总比有些人吃糠咽菜的日子过得顺心多了。” “娘娘,时候不早了,皇贵妃娘娘特意叫人给小公主准备的佳肴已经送到宫里了。再不会去,该凉了。”小娟适时的说道。“咱们何苦在这里和一身臭气的污浊之人废话,浪费功夫。” “是了。”杨絮攥着帕子遮了遮口鼻,嫌恶的白了桦嫔一眼:“走吧。” 桦蕊握着棍子,咬着牙屈膝:“恭送杨妃娘娘。” 她的心很疼,疼的一寸一寸的变硬。倘若有朝一日,她能重新站起来,她要今天所有凌辱过她的人都死在眼前。绝不会像皇贵妃这样,给人喘息之机。 奉擎,如果你知道我现在是这样惨淡的光景,你会来救我么? 桦蕊还是忍不住落泪。 小娟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低低道:“娘娘,她已经行将就木了,您又何必再费唇舌去羞辱她?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岂会添堵。”杨絮笑得春风得意:“你不知道我看见她这么惨淡的光景有多么高兴。她终于也尝到被人轻贱的滋味了。宫里这么多年,她隐藏的那么好,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如今罪有应得,是她自己活该。小娟,你传话下去,叫他们千万好好招呼桦嫔,绝不能让她这么便宜就死了!本宫就是喜欢看她生不如死的样子!”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二十一章:沦落之交 这一日清晨,沈音苒便出了宫。 皇上御驾亲征,大战在即,身为皇后理当出宫为皇上祈福。 不管她是否支持皇上这么做,这一趟都是必然要走的。 不知道为什么,目送皇后上了马车。沈凉悦整个人都不舒服了。以厅央弟。 自从看见遥光出现在毓秀宫的正殿上,听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的心情就没舒畅过。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别人能触手可及的幸福,她却拼尽全力也得不到。 心气不顺,她让侍婢都先回去,避开了妃嫔们都走的宫道,绕着远路,在寂寥的小径上缓缓的踱步。 脑子里想的就只有冯靖宇而已。 “哗啦啦!” 沈凉悦的心本来就烦躁,忽然听见一声奇怪的响动,紧跟着树丛里腾起厚厚的灰尘,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是谁?” “樱妃娘娘金安。” 两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从一旁的树林里奔出来。 “奴才该死,惊着娘娘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沈凉悦很是莫名其妙。 “回娘娘的话,有几棵枯树碍眼,奴才们正在清理。方才是树干倒地声音。” 沈凉悦虽然心情不好。但总不至于无故的发一通邪火。再说这些内侍也不过是按吩咐办事。“行了,本宫知道了,你们去干活吧!” “谢娘娘恕罪,奴才告退。”两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 毕竟这里偏僻,他们又只是入宫干些粗活,也不见得能经常看见妃嫔小主。怎么会不慌张呢。这么想着,沈凉悦的气也就渐渐的消了些。 正想着转身回去,她忽然发现地上有个金光闪闪的东西。紧忙走过去捡起来,沈凉悦狐疑的不行。“耳坠子?还是金的?这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心里一想。便马上明白过来,应该是方才的内侍监掉下来的吧?毕竟她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 觉出哪里不对了,她大步的走到那小树林里:“你们过来。” 树林的干活的不止两个内侍。忽然见到妃主娘娘前来,不由得惊慌。 “无妨的。本宫就是叫方才那两个内侍过来,你们继续干活就是。”沈凉悦扫了两个人一眼:“跟本宫过来说话。” 小太监不知究竟,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 沈凉悦饶是一笑:“说说吧,这个是谁掉的?” 其中一个内侍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怯生生的看了樱妃一眼。 “是你掉的?”沈凉悦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一样,不禁一笑。“你一个内侍监,身上怎么会有这金晃晃的东西,莫不是手脚不干净,在哪里偷的吧?还别说,本宫瞧着这物件也是眼熟的不行。” “奴才该死,可奴才真的没有偷窃啊。”那小太监吓得跪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觉出他是不该说,沈凉悦便对另外一人道:“你先回去干活吧,记得,别胡说八道。” 说话的同时。她扔出一锭银子叫那内侍监接住了。“本宫喜欢守口如瓶的奴才。” “奴才遵旨。”拿了银子的小太监赶紧就退了下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沈凉悦盯着地上跪着的这个奴才,问:“你叫什么?” “奴才马六。”小太监有些敬畏樱妃的威严,声音颤抖:“娘娘,奴才真的没有偷东西,这耳坠子其实是……其实是……” “你说便是。”沈凉悦凝眸:“本宫只想听真话,绝不会为难你。” “这耳坠子其实是桦嫔娘娘赏给奴才的。”马六压低了嗓音道:“日前桦嫔娘娘挪去藏书阁,奴才有负责搬搬抬抬的粗活,所以娘娘就把这金耳坠子赏给了奴才。” “呵呵。”沈凉悦轻巧的笑了起来:“负责搬搬抬抬的奴才多了去了。桦嫔为何单单赏了你,话若是不说清楚,那就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小太监吓得不轻,以为自己没跟桦嫔有什么亲近,别人便不会发现这秘密。哪知道一时的疏忽,竟然把金耳坠子掉了出来。“奴才说,娘娘饶命。” “那就好好说说吧。”沈凉悦淡淡一笑。 “是。”马六压低了嗓音,轻轻说道:“奴才昨天出宫的时候,替桦嫔娘娘送出去了一封家书。” “你看里家书的内容没有?”沈凉悦大抵也能猜到写了什么。 “奴才真的没有看。奴才不识字。”马六一脸的惶恐:“而且那信也是用蜡油封住了口。奴才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偷看。” 沈凉悦点了点头,心想这还真是天助我也。随后又掏出两锭银子:“你把另外一只耳坠子给我,这东西你带在身上不方便。回头再叫人看见,保不你的小名就丢了。现在宫里谁不知道桦嫔是个忌讳……” 马六当然也明白这一层,连忙掏出了耳坠子双手递给樱妃:“多谢娘娘活命之恩。” “嗯。”沈凉悦得了这一对耳坠子,便直接改道去了藏书阁。 虽然那里是个禁忌,不过她也无所谓去不去。 后宫里的妃嫔都知道皇帝不在意她,以至于今时今日她有皇子在侧,也终究是不咸不淡的被人遗忘在一旁。 才走进去,沈凉悦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霉味。看来这些书常年没有人翻动,都已经发霉生虫了。顺着一排一排的架子往里走,她伸手摸了摸那些书册。指尖竟然没有一点灰。 “樱妃怎么来了?”桦蕊听见推门的声音,不由得走出来瞧。 见到来的人是樱妃,她很奇怪。 沈凉悦只看了一眼她这身打扮,眉头就紧紧蹙了:“你到底是桦嫔,怎么穿成这样。这后宫里的人,就偏是要这样苛待你吗?” “呵呵。”桦蕊轻轻的笑了:“怎么樱妃娘娘不是来奚落嫔妾的么?” “奚落?”沈凉悦幽幽一叹:“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可耳朵却是你自己的,想不听也就当成耳旁风就是了。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趣,特意跑到这里来奚落你。只不过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哦?”桦蕊纳闷:“我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在娘娘您手里吧?” “看看就知道了。”沈凉悦摸出那一对耳坠子,放在了桦嫔的手心。 只看了一眼,桦蕊也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你想用这个把柄来要挟我?可是时至今日,我有能为你做什么?我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难道还能帮你什么?再说,你如此的风光,背后还有皇贵妃撑腰,又有什么不满足的?我还真是不大明白了。” “别说那么多风凉的话了。”沈凉悦低眉:“你只要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就好了。” 说完她伸手握住桦蕊的手,把那对金耳坠子放在她的掌心:“我自己能做的也有限,帮不了你太多。但是……你若想要送消息出宫,我有办法。” 这就更加奇怪了。桦蕊很是费解:“你我平日就没有什么交情。昔年我误会你杀了我的孩子。你不是更应该恨我么?为何要施以援手,雪中送炭?我方才已经说了,我帮不了你。” “你现在的确帮不了我什么。可有朝一日你又活过来了呢?”沈凉悦心里就是不舒服,遥光找到了萱彩来宫里嘚瑟。她就是不希望遥光得逞,其余的事情她不想理会。 桦蕊不想白白受她这个恩惠:“不然这样吧,樱妃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情,不如告诉我。我虽然身在困顿,也未必就不能替你想办法了。其实宫里的每个人都有她的软肋,你恨谁,我或许有办法可解。” 沈凉悦略微一想,问道:“你有法子叫一个讨厌的人永远从你眼前消失么?你有法子,让一个不在意你的人,忽然就把你放在心里么?” 隐隐约约觉出了什么,桦蕊很直接的问:“你说的这个人,怎么听着都不像是皇上。难不成……” “哼。”沈凉悦笑得很轻浮:“怪不得你能在宫里游刃有余,周旋在皇后、皇贵妃、万贵妃之间,原来你是真的很聪明。我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你马上就明白了。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说穿你又何必戳破。” “后悔入宫么?”桦蕊问她。 “后悔。”沈凉悦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宁可随随便便把自己嫁出去,都不会入宫。你呢?” “后悔。”桦蕊眼底也满是伤怀:“和你一样。” 两个人相视而笑。 “没想到我们竟然成了患难之交。”沈凉悦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再多问一句。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的心,得到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哪怕是别人无比羡慕的。” “有。”桦蕊也不掩饰,这几天,她心里憋闷的厉害。“支撑着我活下来,就是基于我的不甘。我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何以我做了这么多事,仍旧不能打动她。何以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最终换来的就只有他的无情与凉薄。我不甘心。” 许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两个人都能强烈的感觉到对方心里沉沉的委屈。 沈凉悦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问桦嫔:“你想不想出宫去?去找那个人?” 桦蕊的眼底燃气了炯炯的流光:“我想。” 然而仅仅是一瞬间,那光彩便有黯淡下去,她强忍着眼泪,艰难的说道:“可是我不能。那么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出宫去找那个人?” 沈凉悦被她问住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好好想想吧,或许我可以帮上你。”桦蕊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低着头继续干活。 如果她能出宫,能找到奉擎,他会答应和她在一起么? 沈凉悦也在想,如果她真的逃出宫了,见到了冯靖宇,他又会不会愿意照顾她?还是他有了遥光,其余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二十二章:樱妃出手 前朝有多忙严一凌不得而知,但是这几天后宫里安静的不得了。可是是休息了好几天,她仍然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要力气没力气,要食欲没食欲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皇贵妃你这是怎么了?”楚月看着她对着一碟碟精美的糕点和小菜发呆,碗里的热浆子也只是喝了一半。不免奇怪。“难不成我烧了烧厨房,冲撞了灶王爷,让你连饭都吃不好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叨叨了?”严一凌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点力气都没有。看见油腻腻的东西就觉得喉咙噎的慌。这些糕点又干巴巴的。可能是要感冒了,身上酸软。” “感冒?”楚月从来没听过这种病:“这是什么病?” 凑巧遥光端着采摘的海棠果进来,奇怪的问:“皇贵妃你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夫君入宫来替你瞧瞧?” 楚月撇了撇嘴:“讨厌,宫里又不是没有太医。干嘛动不动就叫你夫君入宫?哼,欺负别人没有夫君似的。” 知道她是故意玩笑之语,遥光也不生气。“你呀,二小姐,你想有夫君很容易的。一眨眼就能有。我可听说了,护国将军凯旋而归,不日就要回皇城了。这一次,能随御驾出征,风光可都在你这将军夫人脸上。走路的时候下巴都能扬到天上去。看你那股得意劲儿。” “你胡说什么,谁下巴扬到天上去了?”楚月竟然脸红了。“我几时说我要当将军夫人了,讨厌。” 严一凌随着她们说笑,很享受这样热闹的感觉,也很爱听这样真切的笑语。 正说得热闹,叶欣慢慢的走了进来:“娘娘,樱妃娘娘来了。” 听见是沈凉悦来了,遥光撇了撇嘴。“她来做什么?” “呵呵。”严一凌知道她是吃味儿了,不禁笑起来:“看不见我们的好太医。能看见太医夫人也是一种补偿呗。” 遥光做了个鬼脸:“才不怕她看呢,想怎么看都行。” “去请樱妃进来。”严一凌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让小丫头们把桌上的糕点小菜都收了。“叶欢,去沏茶。” “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沈凉悦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见宫人收拾的糕点什么都没有动,她不免奇怪:“臣妾打扰娘娘用早膳了。” “樱妃娘娘真是有功夫啊,这么早就过来了。”遥光笑容可掬的说。 “并没有。是本宫自己身上犯懒,没有胃口罢了。”严一凌倒也温和:“樱妃别多想。只是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沈凉悦略微点头,道:“皇贵妃娘娘,翊儿昨晚上发了高热,臣妾想尽了办法都没能为他降温。早起就让太医来樱妃宫请脉了,可是……太医束手无策。您是知道翊儿的身子骨一向就弱,臣妾猜测定是那顽疾又复发了!” “怎么会这样!”严一凌是真的心疼那孩子。“先前冯靖宇不是留下了药方么?有没有去抓了药来服用?” 沈凉悦红着眼睛,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臣妾一直都没有间断给翊儿服药。可是那药方只是调理的,固本培元。根本就没有退热的作用。臣妾也让太医瞧过了,说是不顶事。” 遥光心想,关系到孩子的安危。也不好马虎,便主动开口:“皇贵妃娘娘,要不然这样吧,我给我夫君修书一封,让他入宫来给小皇子瞧瞧。” 虽然遥光是好意,可“我夫君”这三个字还是让沈凉悦刺心的厉害。从前的冯靖宇,只是心有所属。而现在,他却已然是旁人的夫君了。即便如此,她对冯靖宇的心意却没有一点改变。 沈凉悦就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死心眼。 “也好。”严一凌点头,再怎么也是为了救奉翊,想来皇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冯靖宇。“那你尽快通知他。” “那就请皇贵妃借我个奴才使使。”遥光笑得有些甜蜜:“这次入宫,我夫君并不放心。就在皇城里一家客栈落脚,找个奴才去送信儿他自然就来了。” 之所以说这番话,也是要给樱妃好好听一听。从前不管冯靖宇怎么照顾她们母子都好,如今他不可能在意除了妻子意外的人。希望樱妃能明白些事。不要再痴心妄想。 “多谢你,遥光。”沈凉悦含着泪,万分诚恳的说。起身又是行礼,她有些焦急的说:“那臣妾就不多逗留了,翊儿身边离不开人。” “好。”严一凌听见这消息,心里也是堵得难受。“你赶紧回去陪着翊儿吧。“ 楚月一直没开口,待樱妃离开她才问:“当初奉翊是早产的,那寒症也是因为先天不足才得的。只是这早产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至今也难说。不过我记得,樱妃的胎一直是冯太医照顾,冯太医的医术,不至于……” “去你的。”遥光瞪她一眼:“我夫君的医术当然不至于连个龙胎都保不住。” “也就是说这才是症结所在!”楚月挑眉:“肯定是在樱妃出尽百宝去争宠的时候,你那位太医夫君毫无保留的帮助了她。所以她才感动的稀里哗啦,觉得自己是遇到好人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你夫君念念不忘!这个心结解不开,想必她一辈子都会把你视作眼中钉。” “嘁,我会怕她?”遥光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挺介意的。 “怕她到不至于。”楚月严肃的说:“她在宫里你们在宫外,她和你夫君也难得能见上几面。可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一旦有机会,她肯定会想方设法的……” 后面的话楚月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好一通笔划。那意思就是,不是互掐就是相互吸引! “放心吧,我对我自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遥光挺了挺胸,转而去写了一封信笺。 严一凌唤了汪泉进来。 “劳烦汪公公让人把这封信笺送去如归客栈,交给我夫君。”遥光笑眯眯的说。以史向弟。 “不麻烦,奴才这就去。还请太医夫人稍后。”汪泉笑嘻嘻的说。 “呵呵。”严一凌也是被汪泉逗得直笑。“看来这宫里没有人不知道你是太医夫人了。” “那又怎么了?我就是太医夫人啊!”遥光抿着唇笑。“也是出宫的这段日子才知道,宫外什么都是极好的。我真是太喜欢那种感觉了。” 楚月点头:“我也喜欢宫外自由自在。不过宫里也没什么不好。” 后面这句话,她是怕皇贵妃难受才说的。 毕竟她可以出宫,遥光可以出宫,可皇贵妃这一世都要被困在这里了。 “很羡慕你们。”严一凌幽幽叹息:“看着你们高兴,我也就高兴了。你们一定记着,替我活出我那份精彩来。我不能得到的,也希望你们有。” ———— “出来了。”徐贤对个鬼头鬼脑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好好盯着,别把人跟丢了。” “奴才明白。” 吩咐人跟着出去,徐贤才急匆匆的转回来。“娘娘,您放心,已经叫人跟着出宫去了。” 沈凉悦远远的站着,看了那奴才的身影,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徐贤,你记着一定要妥善安排,千万别处岔子。” “是。” “先回宫吧。”沈凉悦转身,急匆匆的返回了樱妃宫。 “娘娘,你可回来了,小皇子的烧还是没有退。”叶林急的不行,声音都带着颤。“这可怎么办?” 沈凉悦快步走到床边,解开自己的衣裳抱起孩子,拥在了怀里。“没事的,冯太医马上就来了。等冯太医来了,翊儿就有救了。” “那奴婢这就去宫外守着。”叶林焦急的说。 “好。”沈凉悦目送她出去,便赶紧把孩子放下。“翊儿,娘对不住你。娘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你是皇帝的孩子,你父皇绝对不会让你有事。娘……只能再陪你这一会儿。你记着,无论是天涯海角,你都在娘心里。” 说完话,她便将孩子放在了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然后转身去衣柜里,掏出一个包袱皮,将所有轻便好携带的金饰都装了进去。银票什么的也都放好了。 她飞快的将那包袱皮放好,然后从枕头下摸出个小瓶子。 等待,总是特别的揪心特别的漫长。 沈凉悦只觉得心急如焚,再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简直就要疯掉了。 这一刻,她没有想过被揭穿的后果。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带她走。 “樱妃娘娘,冯太医来了。”门外,是叶林欢喜的声音。 其实到这个一刻,沈凉悦的魂儿才算是回来了。“快请冯太医进来。” 冯靖宇走了进来,一身常服。“樱妃娘娘。” “无须多礼,冯太医,您快帮我看看翊儿……”沈凉悦手里的小玉瓶捏的特别的紧。“他高热不退,我已经想了许多办法还是没有转机。叶林你去给冯太医沏茶。” “是。”叶林退下去关上了门。 冯靖宇走到床边,紧忙替奉翊请脉。刚捏到孩子的手腕,便觉得不妙。“脉象有些弱,看来是要下针了。” “好。”沈凉悦点头:“劳烦了。” 迅速的准备了银针,冯靖宇并没有请她出去,而是尽量再为奉翊针灸。“好好的为何会发高热?” “我也不知道。”沈凉悦的声音有些虚。 “要特别注意保暖知道么!”冯靖宇道:“尤其现在天热,才更不能疏忽。” “是。”沈凉悦站在他身后,猛然扭开了那小瓶的盖子:“冯太医,你看这是什么?” 冯靖宇的心思都在落针上,并没察觉到樱妃有什么不妥之处。顺着声音转过头去,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樱妃你……” “对不住了,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掏出我的掌心。”沈凉悦坚决的说:“冯靖宇,你必须是我的!”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二十三章:懒散的心 “什么东西……”冯靖宇只吸了一口,便觉得头晕的厉害。“樱妃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凉悦红着眼睛看着他:“对不起也要做一次。你必须和我一起走。” “什么……” “冯靖宇,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沈凉悦知道他心里其实不情愿,但是如果不放手去博这一次,她怕自己会后悔活这一世。“我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你已经疯了……”冯靖宇皱眉,绵软无力的看着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我已经和遥光成亲了。在我心里,此生唯一的妻子就只有遥光。” “够了,别再说,我不想听。”沈凉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到后窗边。 轻轻的推开窗棂,她瞟了一眼窗外。 “娘娘,奴才已经准备好了。”徐贤就恭候在窗外,小声的说。 “好,你赶紧进来。”沈凉悦看了一眼床边的冯靖宇,人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不住了。“赶紧给他换上衣服,先送他出宫。” “奴才明白。”徐贤动作麻利的翻窗进来,随后跟着翻进来两个小太监。 沈凉悦激动不已,一想着只要逃出宫去就有人接应,她的心里就畅快不已。 “你到底……”冯靖宇就快要说不出话来。 “嘘!”沈凉悦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 入宫就去了樱妃宫,遥光还真是有些担心。这都好几个时辰了,也不见冯靖宇过来。还说想让他给皇贵妃也请个脉。 “你在这里走来走去的,走的我头更疼了。”严一凌打趣的说:“想来这次的事情比较麻烦,冯靖宇肯定是关上门给小皇子针灸呢。你就不能静一静安心的等着?” “我这不是没吭声么?还不够静?”遥光心里不踏实。 “你呀。”以史刚圾。 往下的话还没有说,外头便通传是皇上驾到了。 遥光忙道:“我还是不见皇上比较好。皇上看见我,若是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岂不是麻烦。” 楚月点点头:“是啊,皇上都好几日没过来和皇贵妃娘娘好好说话了。咱们在这里岂不也是碍眼。走。到我房里去,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两个人一溜烟就跑出了厢房。 严一凌无奈,只有就着叶欢的手起身迎驾。 不多时,那个熟悉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严一凌还算是平静吧。虽然心里难免有些波澜。 奉临“唔”了一声,便吩咐小侯子出去候着。 叶欢得了皇贵妃的眼色,也急忙跟着退了下去。 房门从外面关上了。 “朝中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朕不日便要出宫。”奉临其实是想在走之前,能和她解开心结。可见了面却犯难了,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他已经没有在想山上的那件事……那不是等于提醒她自己还记得么? 说奉擎安然无恙的逃出了皇城……那不是等于告诉她,他还在继续追查他的下落么? 说他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在宫里,但沙场危险,总是不能要她随行的。可如果这样说,她会不会以为是他不放心她在宫里? 脑子里有些乱,奉临只觉得自己像个答不出难题的孩子,那么的无助。 严一凌点了点头:“皇上千万保重自己,臣妾等着您凯旋而归的消息。” 听了这话。奉临更是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了。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的坐着,气氛不免尴尬。 叶欢半天也不见送茶进来,严一凌起身道:“皇上宽座片刻,臣妾去沏茶。” “不必了。”奉临的本意是:朕就想和你这么静静的坐会儿,说说话。 然而严一凌的理解却是,皇上一刻也不想多待,连茶也不愿意喝一口。“前朝事忙,大战在即,皇上自然有许多政事要处理,臣妾便不多挽留了。” 这算什么?她竟然下逐客令! 心里有一股气冲上了头,奉临皱眉起身:“那你便好好歇着吧。” 反复了好久,他才决定要来看她的,可是真的见面了,她竟然一点诚意都没有!说一句不想他走就这么难?不说就算了,竟然还要下逐客令! 奉临拂袖走出了厢房,脸上的怒气渐渐的透出来。 严一凌看他走的这样迅速。一秒都不愿意多待,心里也是闷的厉害。 还是个天子呢!心里能装的了天下,就装不了这么一件小事么? 那种不悦的感觉,搅得她心里不舒服,越发的觉得胸闷的厉害。 “叶欢,你陪我出宫走走吧。” 楚月和遥光正在房里乐呵呵的说着什么话。严一凌不想她们看见自己脸上的失望。 叫上叶欢,领着汪泉和几个内侍,便步行的出了门。 其实这个时候,皇上的御辇还没有走出多远。 叶欢低着头,小声的说:“娘娘,其实皇上好不容易来一回,您怎么不多留留。奴婢可听说,这些天,皇上连毓秀宫都不曾去过一回呢!” “是么。”严一凌倒是没打听这些事。“皇上与皇后多年夫妻,心有灵犀,大抵是不见面也知道彼此的心思。” 可惜她和皇帝,见了面也没有什么话能说了。 这时候,她有偷偷的想过。如果趁着皇上出征,她找冯靖宇要点什么假死的药。再让杨絮、徐天心帮帮忙,让严家的人在外头接应,说不定她就能逃出宫去了。 这个点子在脑子里飞快的一闪而过,严一凌的心却禁不住激动起来。 然而一想到奉举,这些雀跃便呼的一下被扑灭,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灰烬。 她走了,她的孩子怎么办?皇后会愿意扶持他登基么?毕竟奉翊才是沈家的血脉。 再有,她平日里得罪了那么多人,她要是真的不在宫里了,那些人不会对无辜的孩子下手么?“娘娘,您当心啊。”叶欢眼尖,一把扶住了皇贵妃。 严一凌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进入御花园的台阶边。“哦,不去御花园了。那人多,本宫就想顺着宫道走走,哪里清静就去哪里吧。” 抬头看了看,她选了一条与皇上背道而驰的路。三拐两拐的就走到了通往藏书阁的那条小径。 “娘娘是要去看桦嫔么?”叶欢心想,莫非娘娘心里不痛快,又要去拿桦嫔撒气。 可天天这么生气,也是怪不好的。 “都走到这里了,就去看看她吧。”严一凌似是而非的笑了笑。 今日的天气不粗,桦蕊把藏书阁里的书册典籍搬出了一部分。平放在藏书阁前头的空地上,翻晒去去霉味。 一整日,她都没有停下来,时不时的翻开某一本书的某一页,用石头压着,晒一会儿再翻几页。自觉地这样会比较快。 严一凌去的时候,她争埋着头翻动着书册,表情很平静坦然。 “不累么?” 听见皇贵妃的声音,桦蕊微微抬起头。“不累。嫔妾做这些事,心里觉得踏实极了。还没谢谢皇后娘娘的恩赏,能让嫔妾找到这样一个心静的好所在。” “那就好。”严一凌顺势坐在了汪泉搬来的椅子上,看着桦嫔晒书。“藏经阁里的书不少,基本上都已经发霉了。桦嫔搬出来的这些,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娘娘是觉得嫔妾干活慢,还是想找人帮帮嫔妾?”桦蕊饶舌问道。“如果是前者,那么嫔妾想告诉娘娘,慢工出细活,我一本一本的晒好,用上书药,在一本一本的放回原处……即便是一个漫长的冬天,再加一个春光灿烂的春天,也会好好的,不生虫不发霉。待到明年的夏日,我便再把它们搬出来晒,便是最好的打算了。” 稍微顿了顿,她又道:“可若是后者,娘娘就不必这么费事了。嫔妾现在过得很好,身边不需要别人伺候。凡事亲力亲为,才显得忙碌充实,不用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臣妾是真的厌倦了,也不爱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是么!”严一凌想着,皇后当初种种不如意的时候,也是凡事都亲力亲为。可能人真的闲不住的时候,心就真的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在想要不要和楚月一起,把伊湄宫的小厨房好好整修整修,做一套现代橱柜什么的。自己设计图,自己动手,说不定等柜子做好了,她心里也真的能放下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本宫该回去了。”严一凌刚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娘娘,您没事吧?”叶欢吓得不轻。“您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这几日不思饮食也就算了,瞧着人都瘦了一大圈。要不奴婢这就去传太医吧?” “没事,可能是不适应吧。”严一凌在山上的时候,虽然冷,但房里有温泉反而也舒适。回到宫里,虽然有些热,可到处都干巴巴的,总觉得嘴皮都要裂开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桦蕊轻笑了一声:“皇上即将出征,大战在即。皇贵妃娘娘万万要保重玉体,否则皇上可是要心疼了呢!” 虽然知道她是虚情假意,严一凌还是温然而笑:“桦嫔有心了。本宫别的不会,就是会好好保重,你也要好好的才行,咱们的账还没算清呢。” “一定!”桦蕊目送皇贵妃离开,心底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皇贵妃回宫也有些日子,怎的还是休息不过来,看她那病歪歪有气无力的样子……莫非是…… 喜色慢慢的从心底透出来,桦蕊笑意盎然,自言自语道:“要不怎么好心有好报呢!皇贵妃娘娘,就让臣妾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二十四章:平息 “什么事情?”严一凌还没进伊湄宫,就听见宫门内叽叽喳喳的声音格外聒噪。“谁在里面?” 汪泉赶紧去看,发觉是樱妃宫的小太监和遥光吵了起来。 “皇贵妃娘娘驾到,你们还在这里吵嚷什么?” 遥光听见是皇贵妃回来了,赶紧奔过来。“皇贵妃娘娘先别下玉辇,赶紧和我去樱妃宫看看吧。” 严一凌的心咕咚一声。心想不会是樱妃又对冯靖宇做了什么吧?“好,去樱妃宫。” 上了路,她才顾得上问遥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来听听。” 遥光还在生气,脸色也是不好。“樱妃宫的人跑来求见您,说什么冯靖宇掳走了樱妃。现下宫里满处也找不到樱妃的影子。” “荒谬!”严一凌恼火的不行:“好好的冯靖宇为何要掳走樱妃。这宫里还真是掳人上瘾。” “说的不就是么!”遥光气呼呼的样子,看上去一脸的醋意:“我夫君怎么会掳走樱妃?樱妃掳走他还差不多。你看看那樱妃,提起我夫君的名字就双眼放光,只会当皇上是瞎子罢了。” “那奉翊呢?”严一凌的脸色不大好。“奉翊可曾不见?” 遥光摇头:“多半是还在宫里吧?根本就没有人提起。” “可恨。”严一凌脸色心气儿不顺:“这也是当娘的。当初为了争宠,不惜让自己的孩子早产落地。好,就当是为了能把孩子留在身边,免除迫害才出此下策,我也能勉强接受。可现在她竟然扔下孩子自己不见踪影了,有这么当娘的么?” “不过这至少说明一点。”遥光义正词严道:“这孩子肯定是皇上亲生的。要是我夫君的,她一准儿舍不得扔下!” “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说这些!”严一凌白她一眼。“从前没看出来,你也是个马力十足的醋坛子。” “……”遥光撇了撇嘴:“我本来就小气得很。要我和别人分享一碗饭一碟菜的无所谓,就算我一顿不吃让给谁又有什么关系。可夫君这种事,一辈子就一个,我要全心全意的爱他待他,他也必须得如此待我。否则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孤孤单单的,也省得操心这些事情了。” 后边汪泉和樱妃宫的内侍也跟了上来。 严一凌便轻咳了一声:“先别说了,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房间里,严一凌只看见高热还没有退的奉翊。 冯靖宇身沈凉悦的影子都没有。 遥光心里气的不行:“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亏她还是当娘的人。” 严一凌使了个眼色,叫她别胡说。毕竟樱妃是妃主,而皇帝和冯靖宇又有心结。撇开这两件事情不说,总是不好在事情被查清楚之前。被奴才们当笑话传出去。到底奉翊是皇子,有这样不光彩的娘,只怕以后都难抬起头来。 “这房里的东西,你们没动过吧?”严一凌问了伺候樱妃的侍婢叶林。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奴婢不敢随意乱动。”叶林有些委屈:“发觉娘娘不在房里了,奴婢便去告诉了徐公公。” “那就好。”严一凌走到梳妆镜钱,打开了樱妃的珍宝盒。盒子里除了一些不值钱的银簪子,根本就没有别的物件了。不光如此,抽屉也多半是空的,樱妃素日里喜欢的玉器金饰连点影子都找不到。 这还不是有备而来。 不过细细想了想,严一凌总觉得这件事情未必是樱妃一个人策划出来的。毕竟冯靖宇武功不弱,又精通医术和用毒。一般人想要拿住他都不容易。樱妃肯定是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走到窗边,严一凌果然看见窗台上赫然几个脚印,凌乱叠压。看上去还是刚留下的。 “可恶。”遥光看见那脚印也马上就明白了。 “汪泉,你带人在这里守着,房里的一切都不许旁人乱动。尤其是这窗台上的脚印。”严一凌知道,关系到樱妃的事情,做好还是和皇后通通气。 “遥光,你抱着奉翊,先送到皇后娘娘的毓秀宫去。我这就叫人请太医也一同过去。另外,乳母什么的都跟着过去伺候。她们平日里照顾奉翊习惯了,临时换人反而不好。” “明白了。”遥光虽然生樱妃的气,但这个时候,她心里也觉得是孩子可怜。“我这就去。” 严一凌点一点头,随后看了看樱妃宫里的伺候的人。“掌事太监呢?” 徐贤连忙从人后走进来:“奴才在,皇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冯太医可有来这里给小皇子请脉?”严一凌问。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冯太医的确来过。是奴才领他进来的。”徐贤一字一句慢慢的说。 “那么请脉的时候,有谁在房里伺候?”徐贤摇了摇头:“奴才不知。奴才只是把冯太医送到房中,便下去当差了。今日正好内务府有好些东西送过来。奴才顾着点算入库,便没有跟上这边的事情。” 当时徐贤的确有去看过内务府送的东西。但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又悄悄的返了回来。所以即便皇贵妃要查问,也不是搪塞不过去。 “当时就没有别人在房里伺候?”严一凌瞟了那叶林一眼。 “奴婢本是在房里伺候的。可樱妃娘娘要奴婢准备茶点。奴婢便去了小厨房。哪知道小厨房里那会儿正在闹耗子。奴婢便跟着一起抓耗子来着,心想樱妃娘娘可千万别怪罪奴婢手脚慢。后来耗子抓好了,之前的糕点也不能要了,奴婢就有重新准备了……” 叶林一脸的委屈:“奴婢真的不是故意偷懒,皇贵妃娘娘恕罪啊。” 耗子! 严一凌只是想笑,沈凉悦啊沈凉悦,你为了和冯靖宇出宫,真的是已经疯掉了。 仔细想想,严一凌都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但凡是把这些精力用在别的事情上,说不定真还能有一番成就。 可惜啊! 遥光抱走了奉翊,严一凌才发觉枕头下面露出了纸片的一角。以史坑才。 抽出来仔细一看,便是冯靖宇留给奉翊调理的药方。 “真的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扔下他?”严一凌将方子折好,发现纸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望我儿安康喜乐,多福多寿,为娘对不住你。 除了叹息,严一凌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汪泉,走吧,去毓秀宫。” 沈音苒见遥光抱着奉翊过来,先是惊奇,随即便不高兴了。“樱妃呢?翊儿病了,她自己怎么不照顾。” 遥光撇了撇嘴,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锋利的话:“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樱妃不见了。现下皇贵妃正在樱妃宫里找人呢。” “不见了?”沈音苒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岂有此理!” 叹了口气,遥光把孩子交给了乳母:“皇后娘娘也不必在意,想想她这么做也是不得已。” 严一凌进来,轻轻欠身:“皇后娘娘金安。” “人跑了?”沈音苒开门见山就问了这么一句。 “是。”严一凌点头:“金银细软也都带走了。还留下了给奉翊的药方子。” 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叫人去找吧。跑不了多远。” 严一凌倒是不觉得:“皇后娘娘,臣妾的意见是不必找了。” “什么?”沈音苒有些诧异:“不找了?” “一来,冯靖宇不是心甘情愿和她走的,等药力过了,樱妃根本就控制不住他。二来,如果吩咐人去找,此事必然要传的沸沸扬扬。到时候人尽皆知,只会让奉翊的前途被这么毁了。想来娘娘也不想这孩子长大以后抬不起头来。三来,樱妃敢跑,一定是外头有人接应。只凭她能不声不响的弄晕了冯靖宇,便知道一定有人出手帮忙。” 严一凌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气虚。语调不仅慢,还显得特别的无力。 沈音苒皱眉看着她,不由得问:“皇贵妃你到底是怎么了?瞧着无精打采的不说,还病怏怏的?” “臣妾偶感风寒,浑身酸软。加上这几天睡不好,没有食欲,无碍的。”严一凌揉了揉脑仁:“回去喝一碗安神的汤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沈音苒点了下头,随后又连连点头:“没事就好。” “那樱妃的事情……”严一凌问。 “就依你所言。”沈音苒叹气:“不过也不能完全不找。本宫会叫人暗中留意的。至于是谁帮了樱妃,这件事一定要查出来。对外只说樱妃抱恙了,翊儿暂时由本宫来照顾。” “如此甚好。”严一凌满意的点头。“凡事有皇后娘娘您在,臣妾便不需要担心了。” 沈音苒听了不由得笑了出来:“这话是诚心的?” “自然。”严一凌认真的看着她:“臣妾没有必要奉承娘娘。实际上,许多事情臣妾解决不了,都是娘娘您力,才得意平息。” “唉!”沈音苒无奈:“说到底,你是为了皇上,本宫也是为了皇上。大是大非的事情,咱们都是同样的目的。只不过,你有你想得到的,本宫也有本宫想得到的。当自己的利益高于一切的时候,本宫就只能与你为敌。” 严一凌点头,却又疑惑的问:“那么皇后娘娘您是愿意与臣妾为敌,还是更喜欢与臣妾并肩作战?” “都喜欢。”沈音苒如实的说:“有你这么个对手,才不至于让本宫懈怠。要知道,人一旦懒下来,什么毛病都会有的。倒不如时时戒备,事事费心。可惜啊,这都是从前的想法了。本宫现在的心思,皇贵妃你猜得到对么!” 起身微微见礼,严一凌笑着说:“臣妾会安顿好樱妃宫的事情,翊儿病着,就有劳娘娘您费心了。这里是药方。” “好。”沈音苒目送她离开,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她与皇上的事情。 沈音苒觉得,也许这些事根本就和她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对这个文的解释 从开始勾画这幅画卷的时候,我就想写的盘根错节,人物之间一丝一环的相扣,主线暗线穿插,每个人物都有血有肉。 不管是咱们敢爱敢恨的女主一凌,还是叫大家恨得咬牙切齿的桦妃,我都希望每一笔把人物写的真实生动。 正因为如此,跌宕起伏,风波不断,我以为这是宫斗文应该有的状态。 当然情意绵绵,痴心不改也是必要的内容。 可是我没想过去拖延什么。 难道故事多,情节多就是拖延么? 某菲写文,摆着手指头算算也有5、6年了。一边上学一边写,一边上班一边写。 有被人批的狗血淋头的时候,也有被大家夸的心花怒放的时候。 一直看我文的读者不少,都知道我是个能接受意见的人。 从来不会因为读者说了一句不好看,或者批评的话而发脾气。 相反,我会先给亲解释我的想法,然后认真的考虑亲的意见。 真诚的去反思自己的不足。 正因为如此,每一本书都会比之前的一本有些进步。我追求的就是这一点一点的累计,和一点一点的进步。 我做梦都想写出一本完美的作品。 然而今天和读者说话,我有点激动了。 我能接受意见和批评,但是攻击类的抱歉。 我觉得我写的肯定不是最好,但我不觉得我人品有什么问题。 我没有不厚道的因为钱而去拖沓情节! 你们可以看看,最近的情节那一章是没有故事的,哪一章只是风花雪月的描写一些不用的东西。 我可以说接下来发生的每一件事,对结局都有推进的作用。 并且,我会咬着牙,把这个故事写到底。 争取月底的时候有个完美的结局、 感谢大家一路走来的支持。 最近工作的事情很多,所以这两天的更新远不如月初那几天多。谢谢大家的担待和理解。 写文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我也希望看的亲都有好心情、 某菲不足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担待,我想做的更好,这就是我的初衷!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二十五章:求亲书 披上龙袍,奉临对着观衣镜,一颗一颗的系好纽扣。 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次自己系上扣子,反正没有碧儿在,他也不想假手于人,闹得自己别扭。“皇上。”小侯子恭敬的走进来。见皇帝已经洗漱完毕,才道:“皇上您昨晚一直在书房议政,所以奴才便没有顾得上禀报……” “什么事情?”奉临从他手里接过金冠束好了发。 “樱妃宫传来消息,说樱妃娘娘患了时疾,有可能会传染。皇贵妃娘娘已经将小皇子送去了皇后娘娘宫里照顾。也将樱妃宫暂时封锁。”小侯子恭谨道:“也是怕这疾病会蔓延。” 奉临点了点头:“如此处置总算妥当。”以史帅弟。 “是。”小侯子见皇上没有异议,便没再说什么。 “上朝吧。”最近这段时间,上朝就跟上刑似的。即便如此奉临还是得硬着头皮去。 金殿上,气氛有些奇怪。 往日里朝臣们都毕恭毕敬的迎接圣驾。 可今日所有人对双膝跪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奉临纳闷,稳坐后方问:“众卿家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又想跪谏劝阻朕什么事吧?” 臣子无一人开口,且纹丝不动。 奉临狐疑不已:“你们这样不说话,朕又如何知晓所为何事?” 依旧无人应声。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小侯子适时的喊了这么一句。 朝臣们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奉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臣子们不至如此。 正预备再问一句,外头是程俊急匆匆的走进殿来。“微臣参见皇上。皇上,这个请您过目。” 臣子们不由得抬头去看程俊手里的东西,然而瞟了一眼,谁又都没有吭气。 小侯子接过来,双手递给了皇上。“皇上请过目。” 奉临看着那折子有些怪,封皮竟然是大红的颜色,不由蹙眉。待到接过来,看清了上面的字,更是稀奇的不行:“求亲书?” 听了这三个字。朝臣们便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憋屈,一片嘈杂。 “皇上,求您三思啊。” “此等冤孽,叫我天朝颜面何存啊?” “皇上。红颜祸水,断然不能再留在宫里了。求您万万以江山社稷为重!” 奉临翻开了拿到求亲书,眉心一皱。“朕还当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不过是车迟国司徒顽故意迷惑你们,扰乱你们视线的诡计罢了。说到底,皇贵妃是什么样的人,朕心里有数。何况严家一直终于朝廷,严钰也是朕的护国将军。此书,不过是想叫朕心乱如麻,以为出此下策,朕就不能一心一意的攻打车迟。虽然刁毒,但在朕眼里也格外的幼稚。你们,只当没有这回事!” “皇上,臣斗胆说句实话。”梁毅皱起眉头:“皇城内,这封求亲书到处张贴。只怕连三岁的小儿都知道上面的内容。车迟国大殿下若非决心做这件事,也不必丢这个脸面。更何况,皇上可不要忘记了,先前皇贵妃便是被此人’挟持’出了宫。半个对月不在宫里,朝夕相处,说不定还真就有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奉临凛眉,瞪了他一眼:“所以你们上朝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此事。朕方才屡次问你们因何不开口,便是碍于自己的脸面,不晓得如何将这丑事禀明朕对么?” “微臣该死。”梁毅伏地三拜:“皇上,即便您不爱听,微臣也不得不说。这的的确确是一桩丑事,想我天朝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外邦求娶皇妃的先例。此等辱没皇族颜面的事情,怎能在当朝发生。若非皇贵妃自己不检点,当日被撸劫出宫。就该以死保全清白。换做是这宫里任何一位妃嫔,乃至皇后,都理当如此。可偏偏皇贵妃安然无恙,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这难道不奇怪么?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皇贵妃的本质么?” “那么梁爱卿你以为,皇贵妃的本质是什么?”奉临虚着眼睛问。 “荡妇。”梁毅毫不掩饰的说:“该被浸猪笼的荡妇。” 殿上的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奉临的目光,如同阴戾而狰狞的鹰隼,死死的瞪着他的脸庞。“你敢不敢看着朕的眼睛再说一次。” 梁毅有些肝颤儿,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着牙挤出了这两个字。“荡妇。” “皇上,这话虽然粗俗了些,可并没有错。”赵子月附和道:“被其他国的皇子殿下撸劫,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快要二十天的功夫车迟国没有提过任何条件,即便是皇上出宫去找,也没有妄动一兵一卒。言外之意,便是车迟国大皇子殿下根本就无心伤害皇贵妃。那么他挟持皇贵妃的动机就不免太……值得深思了。” “皇上,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顾念皇贵妃诞下了大皇子,功不可没。便赐她一个全尸,保全死后名节。这也是保全了大皇子的前程。否则来日,这件事情必然给大皇子带来灭顶之灾。您不是一向看重大皇子么,正因为如此,才更不可疏忽大意啊!”陈子贵也不由得进言。 个个一脸的苦衷,都像是为了皇上的名誉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奉临差点就要被他们感动了。可惜,他从来不信碧儿会和司徒顽有什么。 他也不相信司徒顽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抱得美人归。不过就是想在他出征之前,挑拨起朝廷上的纷争。如此,还没开战,他便已经处于劣势被司徒顽占了上风。 “你们都是这个意思?”奉临有些不信。“吴爱卿你也是这个意思?” 吴醒民一向都是替严家说话的,此时此刻,他却也跪在当前。“回皇上的话,微臣的确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是为了名节,还是为了朝廷,皇上都得痛下决心。否则……您也看见了,朝廷不宁,何以为战?总不能眼睁睁的叫车迟国的皇子迎娶了天朝的皇贵妃为妻吧?这若是被记载入史册,还不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么!” 奉临“嘭”的一声将求亲书扔在了金案上:“你们可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啊,你们为朕,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却容不下朕心爱的女人?你们便是这样来效忠朕的么?多少次了,皇贵妃在你们的嘴里心里,死过多少次了?朕只想问一句,若朕既不肯赐死皇贵妃,又不肯答应司徒顽的提亲呢?你们会如何?联手罢免朕,亦或者是自刎在朕这金殿上?”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二十六章:抉择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依兰急匆匆的进来。 彼时,沈音苒正抱着翊儿用早膳呢,依兰这样突然的进来,她有些不高兴。“什么事情这么慌张,别惊了翊儿。” “奴婢冒失了,还请皇后娘娘责罚。”依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那么焦急。“车迟国的大皇子殿下叫人送了求亲书入宫。” “司徒顽?”沈音苒有些莫名:“大战在即,他竟然来求亲?是谁这么不走运?” 脑子里想到的无非是先帝的公主们,毕竟皇上只有一双女儿,年纪都还太小了呢!沈音苒皱了皱眉头:“这司徒顽也挺能闹腾的。他不是想要吞没天朝么?何以要开战了,却想着结亲。”以史厅才。 “不是的。”依兰心慌的厉害:“大殿下并非是要娶公主,而是要……要迎娶皇贵妃娘娘。” “说什么?”沈音苒就要送到翊儿嘴边的勺子在半空停了下来:“司徒顽向皇上求娶皇贵妃?” “是。”依兰的脸色很不好看:“娘娘,还有更可怕的呢。这求亲书一夜之间贴满了皇城的大街小巷,里面的内容甚至连当街的孩童都能背得出来。此时此刻,只怕大臣们正在苍穹殿刁难皇上呢。而司徒顽手书的那一本求亲书,应该也送到皇上手里了。” 沈音苒紧忙起身:“更衣,去伊湄宫。” 严一凌还在为冯靖宇的事情担心。毕竟偷偷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樱妃的下落,更没有发先冯靖宇的踪迹。这叫她多少有些意外。 然而更意外的事情,便是她派出去的人,竟然从街上捡回了贴满皇城的那张求亲书。 楚月气得浑身发抖:“这司徒顽是疯了么!什么楚腰纤细,不盈一握。他这不是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么!” 严一凌摇头:“不是。他不光是想泼脏水这么简单。他是想……”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见汪泉慌慌张张的进来:“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接驾。”严一凌起身,领着楚月和遥光:“看来这件事情有人比我更着急。” 沈音苒走进来的时候,卷了一股热风。外头的天气燥热,却不及她心口的那团熊熊烈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金安。”严一凌先是行了礼,随后才道:“臣妾也是才看见这求亲书,但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这就是司徒顽的伎俩吧。他觉得这时候送这样的东西过来。最能里间皇上与朝臣,也能叫皇上出师无名,说好听了是为了个女人,说不好听了。不过是为了讨回自己的颜面。” 沈音苒冷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他会有这样的说辞,为何要留下这样的把柄呢?何况,事情真的会只是你想得这么简单?朝臣一旦与皇上反目,皇上还能出征么?难不成单枪匹马的去迎战?还是只带着一帮握着刀的勇士?朝廷里的大小事务交给谁来处置?万一这个时候有人直捣皇城夺宫篡政又该怎么办?天时地利人和,三样缺一不可才有取胜的可能。可现在天时不予,地利未必,人和就更是做梦。” 严一凌看着皇后愤慨又激动的样子,不由得叹气:“那皇后娘娘觉得臣妾怎么做更合适?自尽么?是不是只有臣妾死了,这件事情才能被平息?可臣妾为什么要为了旁人的风言风语,诬陷谬言就去死?死到底是畏罪自尽,还是以证清白,说的清么?” 她这么一问,沈音苒也不由得愣住了。 “这会后宫可真是热闹了。樱妃私奔了,皇贵妃又要上花轿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都赶到一块了。本宫这皇后当的,还真是有够窝囊。来日被人记载入史册,还不得被后人戳着脊梁骨。偏是本宫当皇后的时候,后宫里什么稀奇古怪的荒唐事都有。知道的是旁人的谋算,不知道还当本宫悍妒,变着花样的要你们死的如此难堪。” 严一凌抿唇而笑:“事已至此,皇后娘娘就别说这些灰心丧气的话了。还是想想,怎么堵住大臣们的嘴,而臣妾也该想想如何对付司徒顽。就是不知道,他敢写这样的求亲书,敢不敢进宫呢!” 沈音苒叹了口气,问:“皇贵妃,你和司徒顽不会真的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吧?” “皇后就这么怀疑臣妾的眼光么?”严一凌也不生气,只是如实的说道:“他自私,狭隘,阴险。未达到目的连女人的名节都不顾了。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人。如此有失德行的小人,为何臣妾要去喜欢?还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楚月气不过,上前道:“皇后娘娘,臣女从头到尾都陪在皇贵妃身边,绝没有离开过半步。那些臣子若不相信,臣女可以上朝作证。哪怕是用臣女的性命作担保也无妨。皇贵妃清白就是清白的,害怕他们红口白牙的冤枉人么!” “并非是本宫不信你。”沈音苒愁容不减:“这宫里谁不知道你和皇贵妃感情深厚,堪比亲生姊妹。即便是本宫想要信你,也难堵悠悠之口。司徒顽这一招,看似也败坏了他的名誉,但实际上,他才是真正的受益者。所以,无论皇上答应与否,他都是稳操胜券。咱们瞪着眼睛干着急,却也无计可施。除非……” 沈音苒不想再说下去。 “除非什么?”楚月虽然是多嘴问了这一句,却也懂了皇后的意思!“由着他们逼死皇贵妃么?还是等皇上恩典,下旨赐死?这凭什么?凭什么没有做过的事情,就只能任由他们泼脏水?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皇贵妃,你说,天下间有这样的道理么?” 严一凌脱口就道:“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这倒是有趣了。” “什么意思?”楚月一点都不明白。 “正因为皇上要讨伐车迟,所以更需要上下心。司徒顽这么做,无疑是要皇上在江山社稷和我之间选一样。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说皇上会选什么?” 沈音苒拧着眉头问她:“你觉得皇上会选什么?你又希望皇上怎么选?”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二十七章:破镜重圆 “皇后。”奉临在这个时候突然走进来,房里的人都没有准备,不觉一惊。 沈音苒愣了片刻,才连忙走上前来屈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严一凌没吭声,只是缓缓的屈膝,随着皇后行了礼。 “皇后以为。皇贵妃如何抉择会比较好?自缢亦或者是出宫修行?再不然,便是劝朕咬着牙将皇贵妃赐给司徒顽?让她在出嫁的途中趁机杀了那厮,为国除去祸患?”以投呆才。 沈音苒嘴角微微抽搐,想挤出笑容来却又觉得无比尴尬。“皇上何必这样问臣妾,您既然这时候过来了,就一定是想好了对策。臣妾听从皇上的安排就是。” 严一凌默不作声,脑子里思量着皇后的话,却也不知道奉临会有怎么样的心思。 “你以为朕会有什么安排?”奉临语调微凉,眉目之间透出一股凛然:“身为天子,若是允诺自己的妾室另嫁旁人,漫说是满朝非议,史册留耻,便是朕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朕要杀司徒顽,必将是沙场之上,刀光剑影。何以要用女人出手?皇后。你未免也太小瞧朕了。” 听这话的意思,便是皇上不预备答应司徒顽的请求,并且执意要与满朝文武为敌。理智告诉沈音苒,身为君王这绝对不是一个最好的决定。可作为女人,她又是真的羡慕皇贵妃。哪怕是以江山为代价,皇上也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保护她,得夫如此,别无所求。 “看来今天,是臣妾枉做小人了。皇上既然已有圣断。那臣妾便是说什么都多余。” 轻盈盈的欠身,沈音苒勾唇笑了笑:“皇上想必有许多话要和皇贵妃说,臣妾就先告退。” “恭送皇后娘娘。”这一次,严一凌没有怪责皇后的意思。 实际上。身为妻子,为夫君打算,这一点没有错。 “皇后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奉临凝眸:“朕自有朕的方法,倘若满朝官员偏要听旁人的唆使而与朕反目,就只能怪朕用人的眼光不好,在择新人为朝廷效力也就是了。” 严一凌示意叶欢去沏茶:“皇后的话没错。实际上,臣妾是被逼到这风口浪尖上了。往前一步,就是悬崖绝壁,可往后一步,却又会把皇上您推向崖边。” “朕有信心处理好这件事情。”奉临挑眉,言谈之间充满了自信。“这么多年,朕经历过的事情不少。譬如皇子之间争夺皇位,譬如沈太后把持朝野,再譬如前朝后宫皆不安宁。总有些人的手伸得太长,妄图对朕掣肘。可无论是哪一种,朕不都挨过来了。” 说到这里,严一凌有些歉意:“臣妾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何以皇上要借助司徒顽的力量,铲除效忠朝廷多年的万家、削弱司空家、甚至严家。若不如此,这些战功赫赫的人,早晚会危及皇上的皇权。” 奉临拧着眉头:“你这叫明白么?朕几时想过要动严家的人?” 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奉临语调微微暖:“朕一直想要给你一个强大的后盾,就是怕朝廷上有人非议,而你没有母家的庇护,会显得势单力薄。所以,无论再有什么样的争端,朕都不愿意严家卷进去,除非不得已,否则朕不会动用严家的一兵一卒。”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有没有心思听他解释,却还是要把满腹的话说出来。“碧儿,朕知道,这些日子苦了你。朕也承认,是朕心胸狭隘,可换做是旁人,谁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蜷缩在旁人怀里?朕是气你没有等着朕来,却更气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步找到你,却竟然让奉擎钻了空子!” 这话严一凌只有憋在心里。她总不能告诉皇上,那是因为桦嫔心里在意的人就是肃亲王。想来这话说出口,皇帝不气的七窍生烟,也得下令狠狠把奉擎翻出来。要打仗了,各种事情都赶到一起,严一凌不想让皇上再分心。 “是臣妾不好。”她抿着唇,缓缓的垂下头去。 “并不是你不好,而是朕不好。”奉临无比的自责:“朕的确是不应该动这样的歪脑筋。以为借助司徒顽的力量,就能顺势一探虚实。却没想到会连累你。” “现在是臣妾连累了皇上。”严一凌认真道:“情况危急,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了。皇上不如想想对策,怎么将这件事情的消极影响降到最低。” “朕自然会有对策,你不必为了这些事情费心。”奉临握着她的手,慢慢的将她拥进怀里。“碧儿,这些日子,你瘦的多了。朕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也总是想着来看你。可每回见了面,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严一凌看着他懊恼的样子,心不由痛得一缩。皇上真的变得温柔了许多。 再不是从前那个莽撞无礼,盛气凌人,非要旁人跪着去迎合的天子了。很多时候,他亲切,他认真,他会为你考虑许多许多。也因为这一层,严一凌更加不忍心看着他难受。“臣妾会好好保重自己,毕竟是清白的,何以要因为旁人的怀疑、污言秽语来了断自己。所以皇上不必为臣妾的事情费心。只管告诉朝臣,您会将臣妾禁足在伊湄宫,以观后效。” “如此一来,不是等同于朕被那求亲书左右了么?”奉临执意不肯。“朕就是要你风风光光的度日,从前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只会更好,又何来的委屈可受!” “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与皇上心意相通,这便是最好的安慰。”严一凌虽然不愿意去死,但也不会自私到不想为他付出一点点。记得当时冯靖宇给了一种能让人假死的药,实在不行,她就握着这瓶药去苍穹殿的金殿上当众自尽。只是如此一来,她就真的不能再留在宫里,不能再守护奉举,也不能亲手为奉仪和严卿报仇。 “不!”奉临执意不许。“知道为什么朕如此的厌恶皇后,却还要保全她皇贵妃尊荣么?” 严一凌摇头。 “从前的情意不假,救命之恩不假,还有便是……这么多年,皇后也的的确确为朕挡风遮雨,规避了不少麻烦。说白了,朕欠她的。”奉临挑了挑眉:“可朕不想欠你的。你知道为什么么?朕对皇后,有过喜欢,有过敬意,甚至钦佩。皇后倘若身为男儿,才智或许不输朕。可朕对她的情分,到底不是非要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的那种眷恋。正因为如此,朕习惯了她去做这些事情,也习惯了有她为朕分担。当时想不明白,直到现在你在朕的身边……” 奉临猛的吻了她的唇,热烈而温暖。“朕回想着如何才能呵护你,如何才能为你遮风挡雨,如何才能让你心情舒畅的过好宫里的这种熬人的日子。会为你想很多很多的事情,却不情愿你为朕做什么。喜欢你,就是要宠着你,不是看你用柔韧的身躯去撑起皇妃的责任。而是要你恣意的在朕的庇护下风风光光,哪怕你恃宠而骄,朕也喜欢。因为朕宠着你,你想怎么样都行。”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落,严一凌从来没听过这样温暖人心的话。她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面前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皇上……臣妾……” 奉临轻轻的又吻了她的唇,随后双手托起她的脸庞,轻柔的拭去她的泪水。“是朕不好,奉擎的事情让你伤心了。可当时,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说出那么重的话。朕可以向天起誓,宁可自己死都不会拔刀对你。” “皇上。”严一凌用尽全力紧紧的抱着他,伏在他的胸口恣意的哭了起来。这一口气憋在她心里很久很久,她当真要以为皇上真的不要她了。“你好坏,你吓死我!” 抱着还不够,她攥着拳头,一下一下的捶打他的背脊。“为什么不早点说,这些天我日夜难安,食不知味,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 奉临由着她打,说真的,力气可不小,捶的咚咚响。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每一拳,都叫他心里特别的踏实。那种感觉像极了失而复得,但他知道这并不准确,因为她一直都是他的,从不曾离开。 “碧儿,朕要好好谢谢司徒顽。要不是她掳走你,要不是他送了求亲书来,朕竟不知道,原来你在朕心里已经扎根了这么深。朕也不会知道,原来一天都不能没有你。那段日子,朕真的要疯了。” “皇上不会没有臣妾的。臣妾,一定会好好的陪着皇上。不管是刀光剑影,还是血雨腥风。不管是平淡无奇,还是惬意时光。只要臣妾还在,就会一如当初的陪着皇上。”严一凌流着泪笑着,一脸的幸福。 奉临忽然把住她的双肩,眉目里都是威严:“所以,严碧你听好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朕都能解决,朕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更不会让你有事,你必须答应朕,你不可以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否则朕即便赢了,也绝不会原谅你。” 不得不说,皇帝是太了解她了。 严一凌虽然犹豫,却还是点头:“臣妾答应皇上了。” “你记得,你是亲口答应了朕。倘若你做不到,朕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奉临仍旧不放心,他已经想好了要叮嘱楚月,叮嘱素惜,叮嘱皇贵妃身边的每一个人,不遗余力的看顾她,千万不能有半点闪失。“你是朕的心,你若是跳动,朕便安然。你若是不再,朕只是行将就木的活尸。”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二十八章:打探 皇帝执意不肯锁闭伊湄宫,甚至没有对皇贵妃说一句狠话。 这样桦蕊很是意外。 身为男人,这样的凌辱都能为她咽下去,着实不易。何况皇帝还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桦蕊心想,这皇贵妃八成是有比迷幻术更厉害的药,否则何以能让皇上如此的死心塌地! 可惜的是能做的都做了。她难以挑起皇帝对皇贵妃的怨恨,反而还加了一把柴,让他们烧得更旺了。 “桦嫔,你这是在做什么?” 桦蕊转过脸去,瞧见来的人竟然是皇后,不由一颤。“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赔着小心,恭谨的说:“天气好,嫔妾便把这些发霉了的书来出来晒晒。” 沈音苒饶有兴致的走过去,回头扫了依兰一眼。 依兰领着一众随行的宫人停在了原地,并没有跟上皇后的步伐。 “你都已经被本宫发落到这里了,还能如此忙碌的为前头献计,倒也是难为你了。”沈音苒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目光里有些沉甸甸的东西。 桦蕊蹙眉,只看了皇后一眼便垂下头去:“娘娘说什么?嫔妾可听不懂。” “是么。”沈音苒一点也不觉得稀奇,就知道她不会承认。“樱妃不懂事。连亲生子都能撇下和旁人私奔。可樱妃那点本事,本宫还是晓得的。她手里的确有沈家的人,一些本宫并不清楚的人。但这一次出宫,是你替她筹谋安排,甚至于她带走冯靖宇的手段也是你教她的。” “皇后娘娘说什么?樱妃和冯太医私奔了?”桦蕊一脸的惊讶:“臣妾早起去御厨房拿早膳,可听说的是樱妃得了会传染的时疫,被锁在自己宫里了。难不成这只是个借口?” “沈凉悦替你送消息出宫,你便替她安排好出宫的事宜。皇贵妃自顾不暇,自然没有发现这些秘密。但你当本宫是瞎子么?”沈音苒依旧是平心静气的和她说话,言谈之间没有半点苛责的意思。 “皇后娘娘这么问,嫔妾当真是无言以对了。”桦蕊温和的垂下头去,她闹不明白皇后来问这些事情做什么。说白了。樱妃出宫去了,小皇子便落入皇后掌心,她应该感谢自己才对,而不是来这里问责。 浅笑辄止,沈音苒徐徐的说:“你知道本宫要找到证据并不难。并且,你也该知道,本宫若是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我也不会来问你。” 如此,桦蕊便不再多说什么,只道:“皇后娘娘到底想让臣妾做什么?” “告诉本宫,樱妃的下落。”沈音苒的心结,便是樱妃知道从前的那件事。这一次她出宫了也好,要么就远走高飞,要么就销声匿迹,总之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就对了。 “这却难了。”桦蕊并非不愿意说。而是她也控制不了外头的事情。“皇后娘娘以为樱妃聪明么?其实嫔妾倒觉得这宫里的女子都不蠢。樱妃要真是没点脑子,当初也不会晓得去投靠皇贵妃,不但能顺利的产育皇嗣,还能平安的养到现在。所以,娘娘您也不要太小瞧她。她或许未必如您这般睿智,但最起码也知道该如何藏身。又岂会告诉臣妾她要去哪里呢!” 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沈音苒不要停。“想知道她在哪里,本宫或许要费些周折。但是你一定可以很快就知道。樱妃的本事不过是小巧,你桦嫔的本事才叫宫中一绝。都已经落得如此地步,还能动司徒顽写下和亲书,弄得皇城之内街知巷闻。只凭你这份本事,就足以让皇上将你碎尸万段,大抵你也不想就这么惨死在这宫里,对么?” 桦蕊不由得一个激灵。她知道皇后是恨皇贵妃的,但是她却不敢想,皇后会不会为了皇上而杀了她。说到底。这是一把双刃剑,最终为难的还是皇上。 “娘娘,嫔妾……” “行了。”沈音苒皱起眉头:“狡辩的话你就不必再说了。本宫懒得听。” 低下头想了想,掂量了轻重,她忽然又觉得告诉皇后樱妃的下落,远比还没见到奉擎就送了命要好得多。“皇后娘娘,嫔妾到底不在宫外,这件事,只怕也需要时辰去追查。” “哼!”沈音苒心如明镜:“桦嫔啊,本宫为何将你打发来这里,你有想过么?远离后宫的纷争,远离别人的诡计。也许这样你才有指望活着。”以投布划。 桦蕊顿了顿,末了才道:“外头乱,樱妃带着冯靖宇根本就走不远。想来必然是藏匿在皇城之中的某一处。若是嫔妾,也会等到皇上出征了,皇城里的戍卫没有那么多了,再作打算,只是不知道樱妃会不会临时变卦……” 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沈音苒看着这桦嫔,不由得叹息。“桦嫔你知道男人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么?” 皇后这么问,桦蕊自然是摇头。她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意义。 “换做话说,你知道皇贵妃为什么得宠么?”沈音苒看她一头雾水,不由的笑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聪明不用都写在脸上,更不用巧舌如簧。男人都喜欢性情率直,坦然真诚的女子。至少,你应该让他觉得,你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他一个人身上了。而不是动不动就随口扯谎,再不然就是满嘴的胡诌。男人么,哪个都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背着自己使些鬼心思。还是如你这般……什么都能游刃有余,隐藏的如此之深的女人。” 这番话,像是皇后毫不留情的给了桦蕊几个大嘴巴。打的她满脸的羞愧,有些抬不起头。 “你别怪本宫说话直接,仔细想想,你便是太过聪慧才叫皇上越发不放心。”说完这话,沈音苒转身便要走。 桦蕊咬了咬唇瓣,道:“西子门拐子六号有间空置的大宅,是臣妾昔年所购。” 唇角这时候才微微的扬起,沈音苒停下了脚步,略微侧首:“如果本宫一来,你就这么痛快,或许本宫会给你更多的恩典。桦嫔,再聪明的人都好,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懂么?” 目送皇后离开,桦蕊只觉得心口太闷。 且不管皇后知不知道她在意的人其实是奉擎,可皇后的话并没有错啊。 奉擎知道,她一直都在为司徒顽办事,也知道,她在皇帝面前掩饰的很好。 加上她的父亲实则是靠拢了奉擎,这三股势力,便成了三把枷锁,牢牢的锁在她身上。 可即便如此,这些年她在宫中也过得极好。周旋的游刃有余。 想来,奉擎眼底,她便是那种皇后口中被嫌弃的女子。怪不得,无论她做多少事情,都不及皇贵妃一脸从容来的要紧。 “奉擎,你的心呢?非要这么狠么?我做的这一切,焉知不是你们逼的。我又何曾想让自己这么累,这么难,日日在刀尖上舔血?为了你,你知么?” 依兰伴着皇后缓缓的走在宫道上,其余的宫人远远的跟着。“娘娘可问出了什么?” “问出了。”沈音苒低声的说出了那个去处:“你叫人小心去探,倘若樱妃真的在,回来告诉本宫。本宫要亲自过去了断这件事情。” “奴婢明白。”依兰心里有些事情放不下:“娘娘何以要留下桦嫔的性命。这女人,就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鬼。即便是再亲近,都不能不防着她冷不丁的咬人一口。娘娘您又何必犯险呢!不如趁早了解了她好。” 沈音苒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本宫虽然已经无心后宫的争斗,也知道与皇上的情分早就到此为止。可本宫还是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或者说,是留一块葬身之地。” 依兰这就不明白了:“娘娘别说不吉利的话。奴婢瞧着,皇上心里还是很敬重娘娘的,又怎么可能会不在意过往的情分。” “皇上并非是敬重本宫。而是皇上知道本宫手里还有东西。这东西,用得好,就能助皇上一臂之力,用的不好,也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皇上对本宫模棱两可,怪责、冷落却没有咄咄相逼。这便是凡事留下一条退路的好处了。否则本宫涂毒皇嗣,戕害妃嫔,早就死了一万次了。沈家都倒了,皇上还有什么理由惯着本宫呢!” 听了这话,依兰多少有些心寒。“可是娘娘,奴婢始终觉得皇上不是薄情寡信之人。” “利益驱使,亲骨肉都能反目。何况本宫于皇上,不过是万千女子之一罢了。唯一幸运,便是自幼相识,否则,你当皇上会择本宫为后?”沈音苒轻轻的弹掉衣摆上的尘:“本宫是否还能在皇上身边,不是取决于情分,更不是凭借过往种种,而是……要看本宫到如今是否还有这样的本事。皇上舍不得皇贵妃受苦,就必然要自己承受这份苦楚。所以,本宫是帮忙,还是落井下石,才是至关重要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依兰也不好再劝。“娘娘自然是有这份本事的。奴婢从来都信。” “一路走来到如今,本宫身边也就只有你还陪着了。”沈音苒慨叹一声:“你放心,来日若本宫真的不行了……会提前送你出宫为你打算的。” “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也没想过离开娘娘。” “离开本宫才是好事,你只看遥光和无双便晓得了。”沈音苒温和的冲她一笑:“依兰,不管本宫心死如何,待你们几人,都是有情分在。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送了皇后回宫,依兰便即可吩咐人去那个地方打探。心想皇后待自己这样好,她是决不能办事不尽心的。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二十九章:找到 房中光着青灰色的帷帐,遮住了穿过窗棂的强光。 沈凉悦端着才熬好的白粥,走到床边,轻轻的唤了一声:“靖宇。” 冯靖宇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一脸的不高兴。“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难道你忘记了么?咱们出来的时候,小皇子可还病着呢!你到底是他的亲娘。难道你都不在乎他的死活么?” 提到奉翊,沈凉悦心里特别的不舒服。“我对不住他。”以投土划。 “你光说对不住他有用么?”冯靖宇皱眉:“他身子弱,又有隐疾,你就不怕他会撑不住么?”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不停的告诉自己,只要有了奉翊,我在宫里的日子就会母凭子贵,顺风顺水。可是实际上如何?难道你看不到么?我想要给他最好的,我想让他过得衣食无忧,快快乐乐,可是到头来我根本就什么都给不了也给不起。” 她有些沮丧的放下了手里的粥碗,静静的看着冯靖宇的脸:“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把这一生都这么耗在宫里。他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不会不管他。可是我算什么?皇上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凭什么我就不能去追求属于我的幸福?” “没有人拦着你去追求你的幸福。问题是你的幸福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冯靖宇和她掰扯不清。心里就是有反感。“难道你至今还不明白么?无论你是不是樱妃,无论你有没有孩子,你都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 “不是的。”沈凉悦不信:“你真的不在意我,为什么要屡次入宫救翊儿。当初又为什么犯险替我催生。长久以来的相处,我们之间不可能什么情分都没有。你根本就骗不了我。是不是因为遥光,是不是因为她逼着你所以你才会如此?你说啊!” “我爱遥光。”冯靖宇身上不能动弹,靠着床。他把这句话说的格外宏亮。“不是她逼着我,而是我心甘情愿的为她这么做。” “我何尝不爱你?” “可我不爱你!”冯靖宇打断了沈凉悦,不想再给她一丝幻想。“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只会让巴不得躲开你。最好永远都不要见面。” 这话像是一声惊雷,震得沈凉悦心都要碎了。“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冯靖宇气急败坏的看着她:“你这样不计后果的把我捆出来,你知不知道可能造成多么严重的后宫。上一次,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已经差点害死我们了。你现在又闹这么一出,你知道遥光会有多么担心么?” 沈凉悦说不出心是什么感觉,绝望,痛不可当,好像什么词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我为了你……” “樱妃。”冯靖宇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很是激动的说:“你当初想入宫,无非是想过上风光无限的日子。哪知道入了宫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于是你便想方设法的利用有孕、早产来争宠,巩固你自己的地位。到后来。你发现无论你怎么做都没有意义,便又开始向往宫外的日子。你想逃出宫去,你想要重新开始,正如你所言你觉得你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很年轻,你不愿意耗死在宫中……这些我可以理解,可是你扪心自问,你之所以这样缠着我,到底是因为你对我有心,还是因为我能带给你你想要的这种生活,带着你离开这座活死人墓?” 沈凉悦红着眼睛,声音哽咽的说:“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问,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我,所以我做的一切在你眼里不过是个笑话,不过是利欲熏心,不过是利用。可我爱你,我觉得为了你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你懂么?” “有人来了……”冯靖宇还没来得及再辩驳。就听见院子外面有声音。 沈凉悦不由一惊:“桦嫔,你竟敢出卖我!” 戍卫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了进来,个个手里握着锋利的兵器。 不多时,沈音苒才款款走进来:“你果然在这里。沈凉悦,你的脑子呢?” “哼。用不着你在这里笑话我。”沈凉悦瞪着她,眼底只有凉薄的流光:“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操心。” 沈音苒挑眉:“你们都先出去。依兰,门外守着。” “是。”戍卫们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依兰则从外面将门关好。 沈音苒这时才道:“本宫还以为,冯靖宇多少会对你有点真心。竟没想到,都已经逃出宫几日了,你还是只能用药物控制他,把他留在你身边。早知道如此,本宫何必劳师动众的带这么多戍卫出宫找你。” 这话里话外,充满了鄙夷的味道。 沈凉悦冷哼了一声:“我已经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是生是死,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你以为我会在意你的生死么?”沈音苒饶是一笑:“在我眼里,你死不死都没有半点价值。沈凉悦,当初费尽心机才有了翊儿,你现在连他都能扔下了,你没发现你已经魔怔了么?一个根本就不在意你的男人,难道会比你亲生的儿子更重要?” “那不是正合你的心意么!”沈凉悦一脸的轻蔑:“谁叫你生不出自己的孩子。我现在把他送给你,你不是应该感谢我么?” 如果是从前,沈音苒的确会因此而高兴。但现在,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事情了。“随便你怎么想。” “皇后娘娘,你还是回宫去吧。凉悦的事情自己能解决,不需要你来过问。”沈凉悦态度十分坚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我平安无事,那件事一百年一千年都不会被人发觉。可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保证皇上一定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你就好好求求我!”沈凉悦丝毫不在意樱妃嘴里的威胁。转过身,她择了一处慢慢坐下,仪态雍容的说:“本宫知道你在背后藏了心思,可本宫不敢保证你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也许要你命的人是沈家再也丢不起脸面的人,也许当皇上得知真相,会第一个杀了你。也许,你身边这个根本就不在意你的男人,会因为被你逼疯了而拔出刀剑。所以本宫凭什么能保证你不会有三长两短?本宫能对你尽心,完全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所以你当求我,求我不要放弃你,求我替你杀出一条血路,助你逃走,亦或者是回宫。” “你有什么脸提姑母?”沈凉悦心里本来就苦。已经这么久了,她答应姑母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做到。这个时候想想一路走来的酸涩,她只觉得自己很可悲。“要不是你,姑母会死么?” “你以为姑母真的是因我而死?你以为没有我的计谋,姑母就能平安的活着?”沈音苒冷冷的笑起来:“你太不了解皇上了。但凡是危及到皇权的,都得死。何况姑母痴心妄想要皇上成为傀儡,明里暗里的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她是罪有应得。”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这么些年,你敢说姑母没有帮过你么?你敢说你如今的地位,不是因为姑母的庇护么?再不然,若非姑母,你能和皇上自幼相识么?她是我们的姑母啊,你怎么能如此的歹毒!”沈凉悦气得脸色发青。 沈音苒叹息:“你方才不是耻笑本宫没有孩子么!本宫为什么没有孩子你知道么?那是因为,皇上怕我生出有沈氏血脉的孩子,被太后操控。很有可能这个孩子就会成为他的催命符。所以我第一子没有,便再也没可能为皇上诞下孩儿。若不是姑母也走了,你当你有这个命数生下翊儿么?” 这些话,叫沈凉悦无言以对。她从来不知道,皇后没有孩子竟然是这个原因。 “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不过你至少有一步棋走得很对。那就是捏住了本宫的把柄。否则,本宫也不用亲自出宫,来和你废说这么多的废话。时候也差不多了,你还是赶紧把知道真相的那个人……交出来。至少也该告诉本宫他的下落。否则……” 沈凉悦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力的摇了摇头:“我不会说的,那可是我的免死金牌。” “随便你。”沈音苒平静的看着她:“本宫也不会现在就杀了你的。因为对你来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永远也不能得到冯靖宇。” “你想干什么?”沈凉悦吓得脸色发青:“你要杀了冯靖宇?你不能这么做!” “你说的是从前本宫的做法,现在不会的!”沈音苒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玉瓶:“这个是解药。只要冯靖宇闻到了,你用的药性就解除了。他的手脚能动了,自然会远远的离开你。而你,只怕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能这样把他留在你身边了。” 一直没有插嘴的冯靖宇不由得激动起来,当看见那瓶解药的时候,他仿佛看见遥光在向他招手:“皇后娘娘,给我解药。我不要再陪着这个疯妇!” “不!”沈凉悦不由得紧张起来:“我绝对不许你这么做。我和冯靖宇的事情你绝对不能插手。否则我一回宫,便会把那件事情禀告皇上。你能关住我一辈子么?你能保证皇上一辈子都见不到我么?你……” “我能说的是,这个男人一旦离开你,就再也不会回头了。”沈音苒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所以,凉悦,乖乖的把那个人交出来,本宫不会为难你的。好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三十章:了结了空 “你别指望我会告诉你,但是你敢放走冯靖宇,我绝对不会饶了你的!”沈凉悦急赤白赖的说。 “说不说,怕也是由不得你。”沈音苒饶是笑了笑:“你进宫之后,便鲜少出宫。有几次还是陪着姑母一起外出的。然而最近一次你去过哪里,当本宫不知道么?” 果然这话出口。沈凉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你太卑鄙了!” “本宫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把人藏在那里了。可是你知道,本宫若是想找就一定找得到。”沈音苒不想再和她废话了。“随手就拔开了玉瓶的塞子。” “皇后你……”沈凉悦急的要发疯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凭什么破坏我的大好姻缘。你太卑鄙了,我已经把儿子都让给你了,你还不知足么?” “遥光在本宫身边多年,不管她是何种动机。这些年,她也总算是尽心尽力。”沈音苒幽幽一笑:“本宫不能看着她吃这样的亏。至于你,你就算得到冯靖宇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何苦呢!” 冯靖宇闻到了一些气味,果然手脚很快就有了知觉。“多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 沈音苒摇头:“你不必谢本宫,实际上,本宫多次想过要你的命。为何原因,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当……扯平了吧!” 说完,她无奈的看了沈凉悦一眼:“冯靖宇恢复自如需要半盏茶的功夫。本宫就再给你最后半盏茶的时间。有什么话你要跟他说就赶紧说。时间一到,戍卫就会将你送回共去。”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去。 沈凉悦看着冯靖宇指尖微动,焦急如焚。“靖宇,我求求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都不会离开你。我愿意和你面对将来所有的日子……” “你别说了。”冯靖宇很是无奈:“我不喜欢你。你做再多的事情。对我来说都只是个累赘。樱妃,从头到尾,我都是在帮你,一次又一次。应该的不应该的。我从来没有亏欠你什么。可你一再的连累我,我也不想去计较了。我求你,算我求你行不行,放过我吧!” “不,靖宇,我求求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沈凉悦哭着扑进他的怀里,心痛的不行。“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冯靖宇,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冯靖宇皱着眉头,心里厌烦却也觉得樱妃很可怜。“你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你生活在宫里太狭隘,不是皇上就只有我。樱妃。其实你未必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你可能仅仅是不喜欢那样的日子了。听我说,好好照顾你的孩子,别想太多。我和遥光以后不会入宫了,我们此生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这句话,冯靖宇猛的戳了她身上的穴位。 “不!”沈凉悦惊叫一声:“冯靖宇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冯靖宇将不能动的她推到一边坐好,才从床上跳了下来,活动了筋骨。“好了,樱妃,咱们到此为止。我得走了。” 想着遥光还在等他,冯靖宇心里就不免着急。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真是叫他难受的不行。 “不!”沈凉悦拼命的摇头:“你解开我的穴道,你别丢下我不管,冯靖宇,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遥光能为你做什么?”以讽广才。 “呵呵。”冯靖宇无奈的笑了出来。“你弄错了,遥光不需要为了我做什么。而是我为她做什么都甘之如饴,哪怕是死!” 说完,他没有再回头,自顾自的走出了这间房。 “不——”沈凉悦尖细而又歇斯底里的呼喊声,叫听见的人都觉得刺心。 沈音苒站在院子外头,静默的听着,只觉得樱妃是傻的可怜。“把人带回去吧。” “是皇后娘娘。”戍卫将哭喊着的樱妃带出了厢房,安置在一辆马车上。 依兰毫不留情的用丝绢堵住了她的嘴。“樱妃娘娘,您可千万别怪奴婢。您要是一路上想不开,嚼舌自尽了。那奴婢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所以即便您真的想不开,这笔账咱们也是回宫了再算行么?” 说完,她冷声吩咐道:“好好看着樱妃,别叫人发现了什么痕迹。” “遵命。”两名戍卫驾着马车,急匆匆的赶回宫去了。 “去会一会故人吧!”沈音苒上了另外一辆马车,朝着日前樱妃去过的庵堂进发。 约莫两个时辰的样子,马车终于停在了庵堂外。 沈音苒走了进去,只有依兰一个人陪着。 这家庵堂很是简洁干净,外观看上去非常的雅致,香客并不多。 沈音苒缓缓的走进去,便有人迎了出来。 依兰道:“我家主子,想求见了空师太。” 说话的同时,依兰将沈音苒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递了过去。 “二位施主请稍后。” 沈音苒略微点头,一想到要见故人的面,心里就禁不住有些激动。 “依兰,本宫已经许久没见过沈府的人了。真不知道相隔多年,从前的那种情分如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说话的功夫,小尼姑轻快的走了出来:“两位施主,这边请。” “有劳。”沈音苒跟在那小尼姑身后,就着依兰的手缓缓而去。 不多时,便在竹林中的雅舍里,见到了那个多年不见的人。 “多年不见,师太可还好么?”沈音苒抿唇而笑,眉目里凝聚着一股幽怨之气。“当年的事情,想必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沈府上下,都以为你是咽了气的。没想到竟然活在这皇城里的庵堂里。” 了空皱起了眉头,淡然道:“既然已经出家,那从前的种种就都烟消云散了。施主何必在意贫尼从前如何。你眼前看见的,不过是现在的了空罢了。” “说的容易。”沈音苒眉心里沁出了一抹血色:“知道么?本宫其实一直不信你死了。只是这么多年,沈太后将你掩藏的太好了。这个秘密,她应该早就知道,甚至是她安排你出了沈府。而她留下你这条命,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来对付我么!” “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事实如此。”沈音苒以为自己能够平静的去面对这件事,但实际上她根本就做不到。“爹刻薄我娘,就因为娘的脸上有一块胎记。其实若没有那块印记,我娘也算的数一数二的美人。你而怨恨我,也是因为我肩上有那么一块胎记。所以你只要了沈音苒,接她进府,视作嫡出的女儿,可我呢?” 了空从她的眉眼之间,看出了恨意。“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今施主才是独一无二的沈音苒。了空已经是局外之人了。难道,你还要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放过了空么?” “不错!”沈音苒挑眉而笑:“我在小厨房里劈柴,烧饭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明明已经知道我和娘的身份,可你只有百般的羞辱于我。尤其是那一回,你扯开我的衣裳,指着我肩上的胎记猖笑,说我生下来,就是攒煤球的命,注定要被人踩在脚下……” 想起那段屈辱不堪的回忆,沈音苒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在那场烈焰之中,娘亲绝望的嘶叫声震耳欲聋,沈音苒到今日都不可能遗忘。 “你该死!” 所有的怨恨最终化成这三个字。沈音苒愤怒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了空叹了口气,最终将方才那块玉佩还给了她。“那时候,我真的是做错了。遁入空门,我才发觉,尘世间的利益熏心和鬼遮眼一样。都叫人迷失了本性。若非我当初的决定,你爹也不会把已经抱回来的你又送出了府去。若不是你娘心智够坚,带着你受尽苦楚,把你养大,你也不会再有入府讨回一切的机会。可是你的那把火,烧光了你娘心底所有的期望。那个被烧死的孩子,也是你娘身上的肉,也和你一样留着相同的血。而这些,不光是你造孽,也是贫尼造孽。这么多年,贫尼不断的诵经,为能抵偿自己的罪孽,也希望她们都能有福报,早些轮回。但……你说的对,是贫尼该死。多年前贫尼就该死了,却又苟活至今……” 想起了过往不愉快的事情,沈音苒颤抖不止。“你若真有幡然悔悟之心,何必还要连同沈凉悦为非作歹。以为这样就能蒙骗本宫么?还是你们以为这样,本宫就会被你们斗垮了?简直可笑。” “贫尼虽无怨言,却也不得不多说一句。”了空惋惜的垂下头去:“那位沈施主误入歧途,贫尼苦劝无效。可从未有过与她谋私之心。贫尼已经身处尘世之外,眼前的人或者贵如施主,或是贫贱卑微,都和贫尼没有半点关系。” 说到这里,了空缓缓的站了起来:“贫尼有一事相求,求施主放过这庵里的其余人。贫尼担保,施主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会随着贫尼一同入土,再也不会有人提及,更不会对施主有半分的威胁。” “好。”沈音苒点头:“你到底做过我名义上的母亲。你到底也给了我显赫的出身。即便我不是你所出,即便你终究因我而死。但这个愿望,本宫答允了。” “多谢。”了空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在胸前慢慢的垂下头去。那个瞬间,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看见嫣红的血水,一滴一滴的从她的嘴唇缝隙里流出来,沈音苒含着泪闭上了眼睛。“你要知道,真正的沈音苒即便或者,也未必会有我今日的成就。我替了她,便是不算辜负她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三十一章:别,伤感 遥光和楚月劝不住皇贵妃,两个人都挺着急的。 “现在苍穹殿上都是群情激奋的大臣,你这么过去,肯定是要吃亏的。”楚月拉着她的手:“皇上不是说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需要理会这些人。” “我就是想去苍穹殿的小厨房给皇上做一顿丰盛的饭菜。”严一凌温和的看着她们。“折腾了这一整天。皇上一定饿坏了。” “你去了只会叫你自己难堪,何必呢?”楚月是知道那些老顽固们嘴巴里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何况皇上的小厨房里什么好吃的没有。他要是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怕更吃不下饭。你还是乖乖的留在这里,陪着遥光一起等冯靖宇回来!” 严一凌看得出遥光心事重重,不由得宽慰道:“你就别担心了。冯靖宇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何况我知道,皇后已经出宫了。相信一定是知道她们的下落才会出宫的。所以,等下冯靖宇回来了,你就给他一起走。” “这个时候,你这里如此的不太平,我怎么能走呢!姐妹之间,不就是要在对方困难的时候拔刀相助么!”遥光一脸的真诚。 这话叫严一凌心里暖暖的。“我现在的困难,不过是司徒顽那个家伙兴风作浪。等皇上出征,沙场上动真格的,他也就嚣张不起来了。所以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反而是你们都在我身边,才叫我瞻前顾后。心里一直不安宁。” 章嬷嬷扶着素惜,缓缓的走进来。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您这么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奴婢却无能为力。” 严一凌快步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别这么说,要不是我害了你,你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遥光,你方才不是说好姐妹之间。就应该在困难的时候拔刀相助么?我真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你说。”遥光其实已经猜到了。 “等下你和冯靖宇带素惜一起出宫。你们有落脚的地方,好好安顿下来。让冯靖宇治好素惜的眼睛。等皇上凯旋而归,我便叫人去接素惜回来,让皇上给程俊和素惜赐婚。”严一凌说的很是爽朗。一脸的高兴。 素惜却摇头:“奴婢的眼睛不管治不好还是能治好,都不要离开小姐。尤其是这个时候。” “其实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严一凌满脸都是甜蜜:“你们没有听见,早晨的时候,皇上都对我说了什么。我一直以为,皇上是有心病的。可今早我才知道,是我想多了,我低估了他的胸襟。现在,我和皇上什么误会都没有了,即便你们不来劝我保重,我也要哈好好保重自己,和皇上长相厮守。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任何的意外,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楚月最能明白皇贵妃的心思,便附和道:“是啊。素惜。你听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若留在皇贵妃身边,她不光是要顾及自己的事情,还要为你而分心。如此一来,她又怎么能集中心力跟司徒顽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较量?反倒是多添了一份危险。而你和遥光、冯靖宇一起出宫,便多了许多胜算,毕竟你们还能帮着打探一些宫外的消息。再说,你的眼睛治好了,不是能更快的回到宫里来么!” “对对对。”严一凌不住的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章嬷嬷也随声附和:“是啊,素惜姑娘,你就出宫吧。娘娘身边还有我这把老骨头照顾呢。一准儿妥帖!” 其实严一凌也不想章嬷嬷继续留在身边。只是同一天,打发了身边所有的人。只会叫大家觉得心难安。“是啊,有章嬷嬷陪我,还有楚月,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可别忘了,徐天心也在宫里,她的身手你们都是知道的。谁想要暗害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皇上已经在伊湄宫外,添了三倍的人手。” “素惜,那你就跟我出宫吧。”遥光握住了素惜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不要多做辩驳。若真的相帮皇贵妃,出宫之后再想法子也不迟。 “那好吧!”素惜叹了口气:“小姐,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奴婢一康复就会赶紧回来的。” “嗯。”严一凌笑着说:“反正也是等冯靖宇入宫,遥光,你就趁机去帮素惜收拾点衣服什么的。银子在我妆镜的盒子里有,自取就行。总之我就把遥光交给你了,你可以定要让你夫君把她的眼睛治好。我们素惜的眼睛,明亮水灵,一定不能看不见光。” “哎呀皇贵妃你就放心吧。要是我夫君治不好,我就不让他吃饭。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给饭吃!”遥光认真的样子,把大家都逗乐了。 “好了!”严一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我也得给我的夫君去准备晚膳了。” 楚月还是不放心:“这样吧,皇贵妃,我陪你一起去。也有好久没和你一起下厨了。自从小厨房被我烧了,我就没做过吃的。这会儿正手痒呢!” “好。”严一凌知道她体贴,心里不由得感动。 “那咱们走吧!”严一凌握着楚月的手,忽然有些不舍得这样离别的画面。 当她以为皇上心里只有责备的时候,她想逃出宫去。可当她知道他的真心竟是如此的时候,她便愿意为了他舍下一切。 不是都说女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傻一次的么!以讽女血。 严一凌心想,如果这次有价值,那她也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了。 “皇贵妃,你到底在想什么?”上了玉辇,楚月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不是真的被皇上猜中了,你想要按照皇后说的那些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你说什么呢!”严一凌揣着明吧装糊涂。 “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许想。你要是为了平息这场风波而了断了自己,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楚月有些激动,一改平时的从容与傲然。她的目光里甚至有哀求的成分:“你千万别这么傻好不好,奉举还这么小。没有娘的孩子有多可怜,你知道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三十二章:殿前 严一凌调整了脸色,笑意盎然:“你放心啦,我不会做傻事。只不过该受委屈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委屈自己一下。最起码也摆摆样子,好叫人安心不是。” 楚月一点也不信她的话,不过按照她说的内容点了点头:“也是。最起码不该叫人不放心。反正你自己一定要想开些。” 她已经决定。要好好的替皇上照顾皇贵妃。一定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皇贵妃。” 等在苍穹殿外的朝臣们见到这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惊诧。 怎么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脸花枝招展的走出宫门。难道她就不知道何为羞耻么? 还是她根本就和车迟国大皇子殿下有染,是故意来丢皇上的脸! 朝臣们几乎没有想,见到皇贵妃的那一刻,就将她围堵在了中间。 这个时候,离走上金殿的玉阶,还有一段距离。 严一凌的玉辇被迫停了下来。 但是汪泉咬着牙,没有叫人落下地来。 楚月微微扬眉,脸色很是奇怪:“怎么见了皇贵妃也不行礼,今儿是什么日子,宫里的规矩都不翼而飞了?” “红颜祸水,祸国殃民!怎么受得起我们的礼?” 人群之中,领头说话的便是一向看皇贵妃不顺眼的陈子贵。 “红颜祸水?”严一凌本来是想忍下这口气的,可当她看见这些臣子。下巴扬的比额头还高,就知道皇上也必然受了他们不少的委屈。 这一股气顶上来,烧的她心口难受。严一凌吩咐了一声落辇,缓缓的站起来,走到陈子贵面前。“红颜祸水这次,是对女子才情容貌的肯定。本宫以为,自己的美貌当得起你这个词。” “厚颜无耻。”陈子贵冷着脸:“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在丢谁的人?” “本宫只知道,陈大人你先前犯了错。皇上将你罢免,甚至差一点驱逐出皇城。若不是万梓良将军苦苦哀求,三番两次的进言,皇上也不会恢复你的官职。而你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裹着铺着草席卧睡在地上。做人,总得感恩才是。” 陈子贵先前被皇上罢免,就因为他看不惯皇贵妃的种种所为。后因为朝廷需要用人,万梓良不想身边没有帮手,才向皇上一再进言,恩准他官复原职,戴罪立功。以至于陈子贵妹妹想起那件事情,都觉得特别窝囊,心里对皇贵妃的恨意自然是不可言喻的。 “臣要感恩,也是感皇上的隆恩。和皇贵妃你有什么关系。正因为臣感恩,才替皇上感到不值。你这惑众的妖媚,私通旁国大殿下,竟然还有脸来这苍穹殿。臣若是你,早就一头碰死在这殿前的石狮上以死谢罪了。”陈子贵一脸的愤慨。 “好哇。那就劳烦陈大人你碰一个,也好叫我们都长长见识。”楚月可没跟他客气。“上嘴唇碰下嘴唇,仅仅是说,谁不会?我还会说嚼舌自尽,我还会说系上白绫子把自己吊房梁上呢!有用?国家在用人之际,你们这些臣子不想想怎么替朝廷效命,怎么为皇上分忧,却偏要折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就是你们的本事?也亏得我是个女儿身,倘若我也能成为朝廷的将军,堪以重任,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好好收拾收拾你们,摘干净你们嘴巴上的鸡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陈子贵瞪圆了眼睛:“司空家的二小姐,你未免也太放肆了!你竟敢在金殿前诋毁朝臣。这便是司空赟的家教么?” “呵呵。”楚月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我爹什么家教,用得着你们操心么?我还这么年轻且有得学呢!可是你们都一把年纪了。你们的娘亲不是也没把你们教好么?金殿之前侮辱皇贵妃之尊,你们的父母又是怎么教你们的?” “岂有此理!”陈子贵气得浑身哆嗦。 严一凌饶是一笑:“岂没有此理?道理,一百个人说,就有一百个道理。一千个人说,就有一千个道理。你说得我便说得,何以我要按照你的道理做人?” 言外之意就是,你算老几! 当然,这么粗俗的话,这个场合严一凌不会说出来的。 她现在顶着的,是皇贵妃的金冠与服制,她就得摆出皇贵妃该有的样子。 如果仅仅是这么几个臣子,就把她吓的胆怯了。要怎么去捍卫皇上的皇权,又有什么资格这样风风光光的走在他身边。 这么想着,严一凌迈出了一步,离陈子贵更近了一些:“当日,本宫被司徒顽撸劫实属意外。为此,还连累了本宫身边的素惜和章嬷嬷。而皇上为了救素惜,追问出臣妾的下落,不惜跳入淤泥湖中,使龙体受损。想来因为这件事情,你们也在怪责本宫。怪本宫是什么祸水,迷惑了皇上的心智,令他做出有损龙体的事情。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皇上究竟为什么要冒险入水?那是基于皇上对本宫的一番情意。而本宫得以脱险,全赖皇上福泽庇护,亲往相救。试问皇上这样待本宫,本宫何以还会有外心?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凭空揣测罢了。今日当着你们的面,本宫可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本宫待皇上之情,非死方可改。你们诋毁本宫什么都好,谁若是质疑本宫对皇上的忠心,唯有向着本宫头上这支金簪说话。” “呲”的一下,严一凌将金簪子拔了出来。 一瞬间,她油光水滑的青丝便随风散开,衬得她高贵而霸气。 陈子贵抬眼看了看皇贵妃,冷哼了一声:“皇贵妃这是要做什么?莫非说不过臣,便要杀人灭口了?” 听见这几个字,严一凌和楚月都笑了。 “自古以来,杀人灭口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楚月一脸的嫌弃:“你见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灭口的?还是在你把要说的废话都说完了的前提下?” “本宫这个叫以死证清明白。你不是说本宫对皇上没有真心么,那好,只要你誓死捍卫你的观点。那本宫就用这支金簪子成全了你。等你死后,本宫一定慎重的扪心自问,看看到底是你对,还是本宫真的不对。如何?” “凭什么?”陈子贵咬着牙,皱了皱眉。“即便臣死了,皇贵妃该不承认还是不承认。” “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承认?”楚月夺过了皇贵妃的金簪子,用锋利的一端指着陈子贵的眼珠子:“我要说你叛变你承认么?我要说你勾结车迟你承认么?” 陈子贵被她这架势吓得连连后退。 楚月提高了嗓音,一脸的愤怒:“当日,皇贵妃被司徒顽撸劫,我也同样的命运。在宫外的做人质的半个多月,我和皇贵妃被囚禁在一起,日夜相对。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最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脏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们再要是这么诋毁人,逼着人去承认没做过的事情,就别怪我先刺瞎你们的眼睛,再用针线缝上你们的嘴。” 说完,她一把揪住了陈子贵的领子,作势就把人往那金簪子的尾尖儿上戳。 陈子贵吓得“嗷”的一声捂住了眼睛,不由的哆嗦起来。 楚月一把将他搡开在地上,一脸的鄙夷:“你也就这么一点本事了。既然没种,就安安分分的闭上你的嘴,别叫人笑掉牙。” 说完,她单手举着那支金簪子,一脸的愤慨:“让开!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谁敢阻止皇贵妃进入金殿与皇上见面。” 听她这么说,围堵的臣子不由得有些胆怯。以讽记才。 站在面前的人,已经忍不住错开了位置,慢慢的退到两边去。 这会儿,遥光领着冯靖宇也赶了过来。 严一凌昂首挺胸,一步一步的走向那玉阶。 “你看,皇贵妃真的被他们围攻了。”遥光心急的不行。“靖宇,你快想个办法。” “皇贵妃,臣劝你还是不要去打扰皇上比较好。”说话的人,正是梁毅。 纵然是看着陈子贵出了丑,可他还是不能不拦着。 “这个时候,前朝的事情比什么都要进。司徒顽的求亲书,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皇上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都颇得费一些力气。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添乱?即便你觉得委屈,甚至想要证明你自己的清白,可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老臣以为,回伊湄宫闭门思过,好好的反省才是正经。毕竟……这后宫里这么多娘娘,为何不是旁人,偏是你闹出了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呢?难道,就不是因为你恃宠而骄,就不是因为你自己有不检点的地方么?” 不得不说,梁毅的嘴巴要比陈子贵刁毒得多。 楚月听了这么难听的话,心里一股一股的冒火。“正因为皇上恩宠皇贵妃,那司徒顽才会对皇贵妃下手。若是挑一个皇上根本就不宠爱的妃子,还会引得你们这样疯魔,怨声载道么?” 遥光沉不住气,想过去帮忙,却被冯靖宇拉住了。“先别急,再看看。” “看什么?”遥光皱眉:“总不能叫皇贵妃吃亏不是。” “皇贵妃有皇帝的宠爱,不会吃亏的。”冯靖宇冲她温然一笑,只是看着皇贵妃的脸庞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严一凌紧跟着楚月的话,问梁毅道:“身为臣子,你们不是也没有在前朝吃紧,外有强敌的时候尽心竭力的协助皇上么?你们不也是只会带头在金殿之外刁难本宫么?难不成,皇上的心意是希望你们来折辱本宫?自己尚且做的不足,本宫朕闹不明白,你们有什么脸面来指责本宫?”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三十三章:维护 “那是因为皇贵妃辱没的是皇上的名誉。”梁毅冷着脸:“自古以来,女子最要紧的便是清白。何况您是天子的女人,就更得要保全自己的清白。您若真的爱慕皇上,肯为皇上设想,为何不愿意向世人证明您是清白的,且一心一意都在为皇上付出?皇贵妃。你恋栈权势,勾结车迟,自己乌七八糟的不要紧,可别还妄想着能左右皇上。” 严一凌笑了,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无比的坦然。“不死就不足以证清白么?不死,就不能守护皇上的尊严么?那么,梁大人,你对着本宫这个乌七八糟的皇贵妃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你是不是也被我身上的污浊所玷污了?你要不要先死给本宫瞧瞧?” 梁毅冷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老臣这是在给皇贵妃娘娘讲道理,你若不领情,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心胸狭隘!” 苍穹殿的殿门忽然被推开。 连那声“吱呀”都显得格外的急促。 奉临疾步从门里迈出来,大步流星的走下玉阶,拨开挡在面前的朝臣。一把就牵起了皇贵妃的手。 温暖从指间一下子流淌至心田。严一凌朝他温暖的笑了起来。 牵着她一步一步的往玉阶上走,直至停到殿前。楚月自然也是满脸的得意,随着帝妃走上了玉阶。其实她心里也很欢快。这个时候,只要皇上能给皇贵妃一些温暖,那别人说什么都是耳旁风,如此皇贵妃也就能想开一些了。 “皇上!” 朝臣们跪了一地。 遥光和冯靖宇则趁机远远的躲在了树后面。 毕竟冯靖宇是不想让皇帝看见自己的。 而遥光又不忍心这样离宫,总得确定皇贵妃平安无事才行。 奉临一脸的坚毅,攥了攥皇宫的手缓缓的举起来。“朕,自登基以来。治国从来凭的不是文韬武略,不是天纵英明。凭的不过是上下心。而今,大战在即,你们因为敌方使出的诡诈伎俩。就要与朕为难,使朕处处掣肘,不得顺心遂愿。这便是你们效忠朝廷,效忠朕的拳拳之心?” 严一凌这一刻,只觉得特别的光荣。她能站在这样一位君王的身边,并肩而立,因为他而自豪……此生足矣。 “皇上,这样不忠不净的女人留在您身边,才是您的耻辱。”陈子贵咬牙切的说:“她不配您的宠爱,更不配为天朝的皇贵妃。臣等恳求皇上三思,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荒废朝政,弃您的江山与子民不顾。” “并非是朕弃江山不顾,是你们弃朕不顾。”奉临紧紧的攥着皇贵妃的手:“朕已经写下诏书,在苍穹殿宫门敞开之前。便吩咐人秘密送了出宫。诏书的内容很是简单,与皇贵妃此生永不相负。” “皇上——” 底下的臣子们,像是被冷水淋了的开锅油,瞬间就炸开了。 严一凌也是无比的意外:“皇上。” “你放心,朕不会叫你白受委屈的。”奉临扬了扬眉,冲她温和的笑了笑。转手又是一脸的威严:“不光如此,朕意已决,明日一早便出征亲讨车迟。朕要好好的问一问司徒顽,何以用这等卑劣的伎俩,来挑拨群臣与朕反目。至于你们……” 奉临徐徐的环视了跪在殿前的每一个人:“你们要怎样都行。朕会赐你们两样东西,其一是与朕同行的战袍,其二,一领草席。若是穿上战袍,明日天命之前,便于朕在宫外相会,咱们一路去讨饭车迟。若是草席。那很好,自去乱葬岗子,把自己卷起来,等死即可。朕保证,绝不牵累你们的家人,念在多年君臣一场的情分。” “皇上……”严一凌没想到皇上会有这么大的气魄,心里又惊又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放心。”奉临冲她温和一笑:“朕的金殿里,也有不少对朕忠心耿耿的臣子。他们会替朕好好料理朝廷上的事情。你就乖乖的留在宫中,等着朕凯旋的消息。” 说完奉临抬头,示意小侯子照办。 小侯子转过身去轻轻击掌三下,便有两组内侍监鱼贯而出,每个人手上捧着一样东西。 “自己选吧。”奉临蹙了蹙眉。 远处的遥光心里满是激动:“靖宇,你瞧见了没!这才叫真汉子。皇上真不愧是天子。他给了皇贵妃万分的荣宠。皇贵妃果然没有看错人!” 冯靖宇看她激动的不行不由得撇嘴:“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能给你这样的宠爱?” “很简单啊,你又不是天子,你能把对我的宠爱昭告天下么?”遥光瘪嘴。 “那有何难!”冯靖宇不以为然:“我的方法更简单。” “哦?”遥光自然是不信的。 “我买八百十个壮汉,天天跟着咱们逛大街去。走到哪都扯着嗓子喊!冯靖宇只爱遥光!” 遥光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我可不要,丢不起这个人。” “去你的。怎么丢人了?”冯靖宇拉着她的手用力的捏了捏:“我觉得怪好。再说不是你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么!” 目光落在皇帝冷傲坚毅,又充满柔情的脸上,冯靖宇第一次觉得,他值得被欣赏。原来这个哥哥,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冷酷无情,更不是外人传说的那么冷血不仁。他能在这样的时候,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与百官反目。 江山算得了什么? 权势还不是浮云! 心里有些暖,冯靖宇凑到遥光的耳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遥光乐呵呵的问。 “皇贵妃看样子是有孕了!皇上又要当爹了。”冯靖宇满面春风。 “真的?”遥光回忆起这段日子,皇贵妃种种的不适。“怪不得她总说累,想睡,没有食欲,又浑身酸软的。原来是有孕了。可她也太粗心了吧,自己有没有孕都不知道!还这样费力气和这些臣子周旋,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早点过来帮着她好好教训教训这帮老不休。” 看着遥光又高兴又生气的样子,冯靖宇捏了捏她的脸:“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个?” “呸!”遥光狠狠白他一眼:“战事在即,宫里宫外都不安宁,你身为堂堂男儿,不想想怎么报效朝廷,还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羞不羞?” 嘴上这么说,可遥光心里却美滋滋的。 不管这个时候,她的孩子会不会来,她都是满心的期待。 “遥光,咱们走吧!”冯靖宇拉着她的手:“带着素惜,咱们一起出宫去。皇贵妃这里有皇上在,不要咱们操心。现在咱们能帮皇贵妃的,就是治好素惜的眼睛。” “我有点舍不得呢!”遥光说的是实话。 “你还可以再来的。”冯靖宇拉着她的手:“我却不想我们再分开了。这世上,唯有你弥足珍贵。” “好。”遥光点头:“那咱们这就走!” 这边,奉临沉默了半天,看着下头或是窃窃私语,或是情绪激昂的朝臣,始终没有多说什么。梁毅皱眉,不知道还能怎么劝说皇上。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可怕的打算。那便是无论如何,都要铲除皇贵妃。只要这个女人死了,所有的事情便也就结束了。即便将来皇上凯旋而归,要向他们问责,皇贵妃也根本就活不过来了。以讽鸟亡。 “请大人选。”小侯子亲自捧着东西,站在了梁毅面前。 旁边的人不知谁说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人可万万不要意气用事。” 于是梁毅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战袍。 楚月“哈哈”的笑出了声:“我当梁大人多么的刚直不阿呢!原来生与死面前,还是择善而从呢。既然自己都没有这个胆量,就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谁都不是软柿子。你说服不了自己以死明志,就别去捅什么马蜂窝。” 梁毅表了态,陈子贵和其余的朝臣们自然也都跟着选了战袍。 如此一来,奉临的脸上才勉强的露出笑意来:“很好,你们都有数。既然如此,便都回去准备着吧。言官上战场,朕这个旨意怕是会遭到武将们的质疑。所以你们切记,千万别丢了朕的脸面。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碧儿,楚月,咱们走。”奉临牵着皇宫的手,转身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那些不贞不洁不干不净的话就别挂在嘴巴上了。朕眼里心中,皇贵妃冰清玉洁,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你们说那么多废话,朕会以为你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对你们自己没什么好处。” 说完,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朕饿了,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今天的晚膳咱们仨可得要吃得尽兴才行。就当时给朕践行,预祝朕大战必捷!” “是。”严一凌温和的笑着,心里只有甜美。 楚月不住的点头:“皇上有所不知呢,皇贵妃娘娘就是专程来亲自下厨给皇上做一顿好吃的。我呀是脸皮厚,嘴巴又馋,非得跟着来不可。” “朕喜欢你跟着来。”奉临知道楚月是一片好心:“你跟着来多热闹啊。朕喜欢你陪着皇贵妃,皇贵妃有你陪着她高兴,朕也放心。” “那可太好了。”楚月高兴不已:“注定我有口福啦!”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三十四章:出征 火把耀亮了刚蒙蒙亮的天际,站在苍穹殿的玉阶上,那被奴才们举在手里的火把,蜿蜒的像一条欲腾空而起的火龙。 奉临一身戎装,正义凛然的走出了殿门。 迎在宫外的便是皇后与一众妃嫔。 严一凌缓缓的随在皇帝身后。这样健硕而充满力量的背影,她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臣妾给皇上请安。”沈音苒领着妃嫔们端正的行了礼。恭谨道:“预祝皇上马到功成,一举歼灭车迟,振国之威望。” “朕必然凯旋而归。”奉临目光沉稳,平静的与皇后对视。“宫里的一切,朕已经吩咐皇贵妃协助皇后。” “是。”沈音苒温眸垂首:“皇贵妃最解圣意,皇上不必担忧。” 奉临的手轻轻在皇后的肩头拍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子,朝严一凌伸出了手。“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朕回来。” 严一凌握住了皇上的手:“是,臣妾等着皇上回来。” 满目的不舍,奉临足足看了她好一会儿。“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你们不必送朕出宫,朕若是多看你们几眼,怕是要不舍得走了。” 这便是与妃嫔们玩笑的话了。 言罢,奉临沉稳的走下玉阶。只在最后一层玉阶上转过头看了碧儿一眼。 他的笑容那么明媚温暖,叫严一凌心里更觉得难受。 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呢? 为什么就不能过一些简单的日子? 严一凌朝他轻轻的挥一挥手,这一别,何时才能相见? 妃嫔之中,自然是有舍不得皇上的。 比如楚乔。她就恨不得能还上戎装,陪着皇上一起出征。“皇后娘娘,臣妾也想跟着皇上去。求您开恩,就偿了臣妾这心愿吧。” 沈音苒轻笑了一声:“乔贵嫔,你想去当时就应该禀明皇上。皇上若是点头。本宫不会有任何异议。可朝堂上的事情本宫都无权过问,更别说战场上了。皇上若是不许,你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跟了出去,只怕要触怒龙颜了。还没走出宫去。就被你搅乱了出征的心情,你想皇上会不会以军法处置了你?” 这话说的有些重,但却在理。楚乔出身自将军府,她自然明白军法是何等严肃的内容,即便任性也不在这个时候造次。“可是臣妾心里放不下皇上,一刻也不愿和皇上相隔。” “噗嗤!” 妃嫔里不知是谁笑了出生。 楚乔当时就不高兴了。“笑什么?难道你们对皇上这点真心都没有么?” 沈凉悦拧着身子走过来,看了她一眼:“皇上在宫里的时候,眼里可曾有过你?既然没有,那皇上不在宫里,你的日子和往常又有什么不同。还一刻也不愿意和皇上相隔。你倒是想贴在皇上身上,皇上愿意么?真是逗趣!” “我怎么逗趣了?”楚乔拉长了脸:“我对皇上的心思,你何曾明白?你凭什么说我的真心是逗趣?说的就好像皇上多愿意搭理你似的。” “我不稀罕。”沈凉悦虚着眼,冷冷的看她:“用不着你管。” “你不稀罕?”楚乔莫名其妙:“我看你是时疾还没好利索吧?” “我就不稀罕,管得着么?”沈凉悦扬起下颌。不悦的看着她。 “你不稀罕皇上的好,那我倒是要问问了,你稀罕谁啊?”楚乔话里有话,听出了沈凉悦的弦外之音。 沈音苒轻咳了一声:“皇上还没走出宫去,你们便这样按耐不住了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有心思在这里斗嘴?也不怕当着这么多奴才惹人笑话?” “笑话?”楚乔呵呵的笑了起来:“皇后娘娘说的是呢!咱们已经成了天下人的笑话了。哪有当朝的皇贵妃被人求亲的说法?光是这一件事,就已经够朝臣们笑掉牙的。难道还怕臣妾多说两句话么?” “你说什么!”楚月生气的从人群里挤出来。“姐姐,我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许多遍。从皇贵妃被人撸劫到回宫,我没有一刻不是和她在一起。之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根本从头到尾什么都没看见过,凭什么在这里满口胡说?难道那些大臣们没有良心,你的良心也让狗吃了?要不是皇贵妃,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么?” “啪!” 楚乔扬手就给了楚月一个嘴巴! 这一声特别的清脆,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早晨。 严一凌走过来,将楚月拉到一边,挥手朝着楚乔就是两个耳光。对!她要翻倍的打回来。 “皇贵妃你……”楚乔当时就炸了:“你凭什么打我?我教训的是我自己的妹妹。我司空家的事情。几时轮到你一个外人干预?”以讽投弟。 “那本宫倒是要问问看了,你到底为什么打她?”严一凌的脸色阴沉的厉害,目光里没有一丝容忍的意味。是的,到了这个时候,她早就不想惯着她们了。“你又是那只眼睛看见本宫做了不好的事情,竟敢站在苍穹殿殿前数落本宫的不是?” “难道求亲书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楚乔问。“这宫里,难道就只有皇贵妃你姿容出众,别人都是东施丑妇么?为何别人就没有这样不光彩的遭遇,偏是你有!何以你被撸劫半月有余,回来竟然一根头发丝都没少?谁又知道那司徒顽究竟是怎么与你独处的?谁能证明你们之间没有苟且之事?楚月早就被你收买笼络了,你当她傻我也是傻子么?” 严一凌嗤笑一声,脸色又是一沉:“楚月多日来一直和本宫在一起。谁都可以不信她的话,甚至诟病她对本宫的心思。可你呢?你是她的血亲姐姐,你为了玷污本宫的名誉,竟然出手伤人。她不傻,傻的是你。你明知道皇上已经下诏昭告天下,证明了本宫的清白。皇上都相信的事情,你偏要不信,本宫若是不打你这两巴掌,再难听的话你都能说出来。可你别忘了,忤逆圣旨是什么罪名?” “你少拿皇上来压我,你不干不净就是不干不……” “净”字还没有说出口,楚月上前就是一脚,不偏不倚的蹬在了楚乔的肚子上。“以下犯上,忤逆圣旨,此乃死罪一条。妒妇,你还是不要闭嘴么?你自己作死,别连累司空家。司空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丢人的女儿。” “你才丢人!”楚乔捂着肚子,疼的跌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你做的那些事才是司空家的耻辱,你……” 沈音苒提了口气,转身就走。 良媛睿还没看够这场好戏,但见皇后转身就走,便也只有急匆匆的跟了上去。“皇后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冷笑了一声,显得特别无奈,沈音苒如是道:“怎么都不好。想来皇贵妃处理得了。” “把乔贵嫔带下去。”严一凌皱眉:“什么时候她认识到自己的错处了。什么时候再来伊湄宫和本宫说清楚。否则就好好待在你的熙荣园。本宫不会叫人苛待你。” 严一凌走到楚乔面前,俯下身子:“本宫正好需要在这个时候立威,你偏就站出来给本宫做脸了。所以呢,衣食供应无缺,你要什么本宫就给你什么。得好好谢你。” “你不知廉耻,你别得意的太早了,你会有报应的!”楚乔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的事情不用你费心。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严一凌起身,环顾了还站在原地的妃嫔们,一个字一个字缓缓的说:“被撸劫的事情,皇上的昭告天下的诏书上已经写的很明白了。如果你们还看不懂,本宫可以叫宫里懂事的嬷嬷,一个一个好好教导你们,直到都懂了为止。至于求亲那档子事,便是司徒顽故意往本宫身上泼脏水,妄图祸乱朝政。皇上都没有把这些污言秽语放在心里,你们何必替本宫操这份心?” 提了口气,她徐徐的说:“从今天起,从现在开始,这些事情,本宫一个字也不想听到。各宫的主子,回去了好好教导你们手底下的奴才,从上到下,不管是谁,但凡叫本宫发现还有如此的谬论,就别怪本宫叫人缝上你们的嘴。” 楚月微微扬起下颚,只觉得此举甚好。 徐天心饶是一笑:“绣花我倒是不感兴趣,可缝嘴皮子却挺有意思的。皇贵妃,不如把这差事交给臣妾。也好让臣妾练练手艺。” “自然是好。”严一凌微笑着点头:“有徐妃亲力亲为,本宫也能轻松不少。” 妃嫔们均是垂下头去,谁都不敢再多言什么。 “哼。只会吓唬人有什么意思。自己若是真的没有错处,何必怕被人说呢?”楚乔愤愤的甩开擒住她的戍卫:“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徐天心走到她面前,冷不防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嘴皮子。 “你干什么?”楚乔吓得差点跳起来:“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只会吓唬人么?我就想告诉你,你再说一个字,我立马就把你嘴缝起来。但是碍于不知道你嘴皮子是不是和脸皮一样厚,所以得先摸摸看。我也好根据厚度来准备长一点的绣花针。”徐天心冷傲的面庞,锋利的目光都叫人慑心。 楚乔立马就没了声音。 “娘娘,咱们回宫说话吧。”章嬷嬷适时的提醒了一句。 “嗯!”严一凌温然点头。 “皇贵妃娘娘回宫——”小侯子的声音,比方才那声脆响更清晰,久久的回荡在静寂的皇宫上空。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三十五章:自讨没趣 “微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等在伊湄宫门口的人,正是与严家交好多年的老臣吴醒民。 严一凌从玉辇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吴大人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吴醒民略点了点头。 “也好。”严一凌其实也很想知道前朝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吴大人里面请吧。” “多谢皇贵妃娘娘。”吴醒民规规矩矩的跟在皇贵妃身后,一前一后的进了伊湄宫。 叶欢沏茶奉上。便退到了一旁。 殿上敞开门,任是谁经过都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其实臣子是不便入后宫的。但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吴醒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微臣唐突了皇贵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吴醒民谨慎道。 “大人与严家乃是世交,若非在宫中,本宫该称呼大人一声吴伯伯。”严一凌很是亲切的笑了笑。“这时候,大人上门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您只管说也就是了。” 吴醒民恭谨点头:“皇贵妃有所不知,上回出宫救驾,皇上调用的全都是经年秘密训练的兵士,而这些兵士被派入宫中听后差遣,已经引来了朝中许多大臣的不满。先前讨逆,皇上不曾动用,在此之前削沈家的兵权时,皇上也不肯调用。偏偏是……” 老臣子说话。自然有老臣子的顾虑。严一凌只有顺着往下说:“朝臣们不满,皇上调用这些兵将是为了救区区的一个女子。更不满皇上为了这个女子,决计御驾亲征,讨伐车迟。” 吴醒民叹了口气:“皇贵妃有所不知,皇上此次出征,因着和臣子们有心结,许多将军并未参战。而皇上密训的军事,还留有四千戍守在皇城之内,一千在皇宫之中。也就是说。一旦皇上出征遭遇险阻,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便成了至关重要的棋子,该往哪个地方落,是攻是守。都起到了万分重要的作用。” 严一凌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来意。“吴大人的意思是说,本宫应该为皇上做点什么!” “这本是皇上的家事,老臣或许不该多嘴。但正因为严家与老臣一家乃是世交,老臣才不得已来娘娘您面前当这个唱黑脸的人。皇上虽然骁勇善战,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此行凶险,车迟国的本事,娘娘也不是完全不清楚。老臣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皇上因为娘娘您的关系而与群臣反目。沈家皇后娘娘不愿意拿出手里最后的兵援,而万家又一直视您为眼中钉,更不可能施以援手。司空家正在边城难以分身……只凭严家,娘娘觉得皇上能有多少胜算?到时候,娘娘便是真的要成为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了。” 狗屁千古罪人!以岁圣弟。 严一凌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但碍于是长辈,她没把这话说出来。 嘴上,她只是淡淡道:“自古以来。男人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会把责任推卸到女人身上。不是红颜祸水,就是千古罪人的。不觉得可笑么?” 吴醒民脸色微微有些僵。 严一凌却继续说道:“若不是司徒顽入宫行劫,她需要在宫外受那么多罪么?若不是司徒顽野心勃勃的想要吞并天朝,何以会临战还要下什么求亲书?何以你们不去想想,该用什么法子对付司徒顽,却偏要在本宫身上做文章?难道本宫死了,车迟就能攻打下来?难道本宫死了,皇上就能当即凯旋?本宫不过是个弱女子,操纵不了车迟国的命数,却也不想叫人就这么活活逼死。吴伯伯,你说说看,你今天的来意,是要劝本宫出宫修行,远远的离开皇上离开这是非之地,还是要本宫挥剑自刎。断了皇上的念想,也了却朝臣们的一桩心事?” 吴醒民当即起身,连忙跪在了皇贵妃面前。“娘娘,老臣知道您心里苦,您是清白的。可光是老臣一个人相信您有什么用?皇上这是要因为您与天下为敌了。此次亲征,若是一帆风顺还好,可若是真的出了差错……老臣是怕天朝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到时候不光是娘娘您不能活,就连您的父亲母亲也会被牵涉其中,造成更大的危害。” 看着他说的口沫横飞,满脸的凄楚,有那么一瞬间,严一凌只觉得自己非死不可了。 你有多爱我?你愿意为我而死么? 小青年们恋爱时浓情蜜意的时候,很经常会问出这样的话。 可惜说说而已,谁不会豪言壮语呢? 然而当严一凌真的要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心有些摇摆不定了。 不是说她不愿意为了皇帝而死,而是她不懂为什么不能和相爱的人长相厮守,反而只有死了才能成全他?她也想不出,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皇上还会因为凯旋而高兴么? “老臣已经替皇贵妃娘娘您安排好了一切。外头的事情您自然不必担心。漏夜老臣会让人接娘娘您出宫,送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至于宫里,老臣会设法营造一出假死的戏,只要人人都以为娘娘您真的薨逝了,那些人就不会再有动机来攻击您。待到皇上血洗车迟国,将所有的逆贼清剿干净,您要回宫,也未必就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严一凌笑了:“说皇上狩猎途中,遇到了个和皇贵妃容貌一模一样的村姑,一见倾心,带回共册封为妃?那么本宫的父母还是本宫的父母么?本宫的孩子还是本宫的孩子么?到时候,您就不怕臣子们上折子跪谏皇上欺瞒天下,实属不该。就不怕他们祸乱朝堂,说本宫是狐媚惑主,而皇上为了个女人又要弃天下于不顾……” “娘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老臣效忠了先帝一辈子,也效忠了皇上这么多年,老臣不能看见天朝的基业毁于一旦。求您多为江山社稷着想。”吴醒民跪在地上,脑仁贴着冰冷的地面,浑浊的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老臣是万分不得已,才来恳求皇贵妃娘娘您的。求您,多为皇上思量吧!” 什么话都被他说完了,严一凌还能说什么呢? 这一路风风雨雨的走过来,从冷宫里被奉擎捏的下巴要碎了,到如今,他牵着她的手给了她全世界,有多么不容易,其他人知道么? 严一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心和皇上的心能像现在这样,贴的这么近!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吴伯伯好。”楚月快步走进来,尽管脸颊还有些肿,可丝毫不影响她发挥。 吴醒民饶是一愣,随即才道:“是楚月啊。” “我想问问您,还请您不吝赐教。” “请讲。”吴醒民总觉得楚月的眼神很奇怪。 “您觉得皇上此行,有多少胜算?”楚月直接了当的问。 “这……”吴醒民却是难说了:“皇上英勇不凡,又足智多谋,想来胜算不小。但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谁又有十拿九稳的必胜把握呢?” 这一点楚月是赞同的,于是她用力的点头。“咱们可以做最坏的打算。倘若皇上真的战败,需要支援,吴伯伯可有什么好法子?” 吴醒民如实道:“天朝的兵力未必不敌车迟国。只要上下心,将军们分道出击,未必就不能扭转局面。” “我明白吴伯伯的意思了。您是说,上下心,便是最好的良策。而如何能使得上下心,皇贵妃就是症结所在了对么?” “就眼前的局势来说,的确如此。”吴醒民也没有必要遮掩。 “吴伯伯,楚月小小年纪就明白一个道理,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既然他们不愿意施以援手,替皇上分忧,那就说明他们根本就不够忠心。但凡是忠心耿耿的将领,早就追随皇上出战了,还会等着看皇上落败,如何乞求他们出手的嘴脸么?” “你这丫头……”吴醒民被她这话顶的有些尴尬。“说话好生凌厉。” 楚月饶是一笑:“吴伯伯,若非您是我的伯伯,我的话可不会说的这么温婉动人。不忠心的将领,就不配调动一兵一卒,更别说是在这个时候看皇上的笑话了。所以我觉得,与其你有功夫来为难皇贵妃,逼着她出宫逼着她为国捐躯,倒不如想想,怎么好好治一治底下这些不顶用的人。” “这个紧要关头,谈何容易。” “正因为是紧要关头,才必须这么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白白养了他们这么久,关键的时候躲到一边看笑话去了,还挑唆着夫君逼死自己的妾室,哼哼,天底下有这么荒谬的事情么?”楚月一脸的骇然:“吴伯伯,您是两朝老臣了。想必这些大场面您见得比楚月多。在这里,楚月代表皇上皇贵妃求求您了,您就替他们好好想想办法吧。” 说完,她挑眉,一脸的严肃:“楚月答应皇上,一定好好保护皇贵妃。倘若皇上回宫的时候,皇贵妃少了一根头发,楚月就得拔光满头的青丝谢罪。吴伯伯也不想看楚月断胳膊断腿变成秃子吧?所以,还是请您先回去,再好好想想办法吧!” “楚月。”严一凌唤了她一声。 楚月转过身,只是笑了笑:“别担心,皇上不会输的!” “是。”严一凌用力的点头:“我也相信皇上不会输!” “如此,老臣便先告退了。”吴醒民自觉没趣,起身道:“还请皇贵妃娘娘三思。” 他走了,楚月才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我已经三思四思五思十思过了!绝对不会随了你们的心愿!皇贵妃,这种人的话你只当耳旁风就好了!别理他!咱们且得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好好等皇上回来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三十六章:受气 “拿好了,再掉了可就没有了!”金欧阴阳怪调的说。 叶欢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只能点点头:“公公放心,只要不再有内务府的小太监毛手毛脚的窜出来,奴婢这一盘子切糕一准儿不会掉。” 说完,她拧着身子就走了出去。 “呸!什么玩意儿!”金欧一脸的嫌弃:“跟着那么不要脸的主子。还当自己是什么人物呢!” 这话叶欢不是没听见,可听见了能怎么样? 皇贵妃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即便是皇上再三的庇护,皇上出了宫,便是堵不住这些腌臜奴才的嘴了。 心里替皇贵妃委屈,叶欢便没有留神脚下。 这一步迈的大了些,鞋底踩了什么东西打滑,身子不由得往前冲。 “啊!”赵子月惊叫了一声,才做的新衣裳就被一盘切糕扣了过来。“你瞎了吧?” 叶欢当时脸就白了,连忙扔下盘子跪在地上连连告罪:“小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哪个宫里伺候的,这么不开眼,竟然敢冲撞小主?”一旁的侍婢海心冷声责问。以岁讨亡。 “奴婢伊湄宫,叶欢。不是故意冲撞小主的,请小主恕罪。” 赵子月听见伊湄宫三个字。浑身就不舒服了。“呸!真是晦气。” “小主您别生气。”海心一边帮她清理衣服上的切糕,一边咒骂:“主子就会人前耍威风,这下可好,奴婢竟然也学会了。端着一盘切糕就以为自己是螃蟹了,还能满宫的横冲直撞?小主,您今儿可不能饶了她!” “是呢!”赵子月笑得有些得意:“皇贵妃不是最喜欢帮那些三教九流的妃嫔争宠么?怎的没帮你这个水灵灵的小丫头去爬皇上的龙床呢?” 说话的同时,她狠狠的揪着叶欢左边的脸,硬是往上提。 叶欢疼的龇牙咧嘴,泪珠子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你看她是什么玩意儿啊。这就哭了。你是做给谁看?弄得好像本小主怎么招你了似的。回头叫人看见了,还当是我给你家主子难堪呢!”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叶欢疼的不行:“小主饶了奴婢吧。” “我们小主这件衣裳可是贵极了,是小主的哥哥御史大人送进宫的。这才穿了一天,就被你撞上了切糕毁了。只怕你这条命都赔不起。揪你这脸,算是恩赏你了。没把你送去刑房,就是咱们小主的恩典了!”海心不由得在旁煽风点火。 赵子月只觉得心里更烦了。“主子碍眼叫人讨厌,奴婢也是贱骨头。这伊湄宫可真是个狐媚子窝。” “小主,奴婢不是故意的,您要怪责就怪责奴婢。皇贵妃娘娘到底身份尊贵,岂容您这样随意的辱骂。”叶欢本意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赵小主也未免太过分了。“这衣裳奴婢是赔不起,可奴婢在伊湄宫伺候,若是皇贵妃娘娘得知,一定会恩赏奴婢银子赔给小主的。就请小主容奴婢回宫去取,再亲自送到您房中谢罪。”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子月听得出她的嫌恶与轻蔑。“本小主何等身份,容你这贱婢出言侮辱?”说完抬手就抽在叶欢的肩膀上。 这还不解气,赵子月俯下身子。又狠狠在叶欢身上一通乱揪。 叶欢死命的忍着疼,不愿意在出声向她求饶。心想大不了就是疼死在这里,也好过叫她得意。“你这丫头,以为嘴硬本小主就能绕你了?”赵子月不解气:“海心,你来,提本宫好好教训她。” “教训奴婢海心最拿手了。小主您就请好吧!”说完这话,海心便把自己的绣鞋脱了下来,绕到叶欢背后,卯足了劲儿死命的抽打!“叫你满嘴不干净的侮辱小主,叫你打饭切糕毁了小主的衣服,叫你狗仗人势给小主脸色瞧,今儿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这边一嚷嚷,内务局的不少奴才就听见了动静。 然而赶过来的人,多半是来看热闹的,竟没有一人前来劝阻。 叶欢心里委屈极了,又被打的浑身都疼。可一看见赵小主那张盛气凌人的脸。她就硬生生的把眼泪都咽了下去,反倒是不哭了,就这么挺着让她打。 “呦,这是怎么了?”云芝领着侍婢来拿着个月的月钱。才走进院子里就听见了什么动静。 走近一看,竟然是皇贵妃身边的侍婢叫一个没有品级的小主给打了。这可不是乐子么!云芝心里高兴,不由得对康乐使了个眼色。 康乐当然明白主子的心思,连忙走上前去拉住了海心的手:“到底都是宫里伺候的奴婢,下手何必这么重。” 便面上是劝阻,但实际上,康乐一脚就把叶欢踢到一边去了。 叶欢伏在地上,只觉得被踢中的地方骨头都像是断了,疼的钻心。 “云嫔娘娘。”赵子月收敛了些脸色,低低道:“这奴婢冲撞了臣妾不说,竟然还口出狂言。臣妾若是不教训她,她岂会知道宫里的规矩。” 瞧着赵氏胸前一片的污渍,云芝不由得皱眉:“奴婢便是奴婢,做错的事情自然要受责罚。只是你这衣裳也弄脏了,这么瞧着很是不雅。既然责罚完了,就赶紧回宫换身衣裳吧。” “是。”赵子月听得出,云嫔也是不喜欢皇贵妃的。否则也不会叫康乐狠狠蹬那一脚。 看了看叶欢,云芝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也是的,身为奴婢什么话是能对小主说的,什么话不能都不清楚么?到底也是皇贵妃调教出来的,怎的如此不懂规矩。还是赶紧把这里打扫干净,回宫去吧。” “是。”叶欢咬着唇瓣,默默的起身,忍着痛从庑廊下找到了扫帚,硬是忍着眼泪将这里打扫干净了。 赵子月这还不解气呢。“海心,咱们等等再走。” 云芝才懒得理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只是知道,皇贵妃的脸面,现在丢的满后宫都是。以至于她宫里的侍婢,能扫得起这满地的切糕,却扫不起她的尊严。 “康乐,咱们走。” “是,娘娘。”康乐笑意盎然,心想当初皇贵妃连同徐妃是怎么欺负她来着。今儿也轮到她高兴一回了。老天还真是长了眼睛。 叶欢好容易拿抹布擦干净了地上的污渍,正准备离开。 赵子月给海心使了个眼色。海心“呸”的一口吐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叶欢很是反感,只觉得恶心。“没看见我刚擦完?” “你擦的不干净,这么大一口痰都看不见,眼瞎成这样就别在宫里伺候。”海心扬起下颌,很是得意的说。 叶欢知道自己不敌她们,唯有忍气吞声的蹲下身子,忍着胃里的翻滚,将那痰擦了去。 即便如此,赵子月还是没消息。她上前一步,狠狠的踩住了叶欢没来得及抬起来的手背,用力的尼碾下去。“告诉你吧,只要我一天还是小主,你就不会有好日子过。皇贵妃自己焦头烂额,满身的骚味,只怕也是护不住你的。我要是你,就乖乖的夹着尾巴做人,躲藏起来,别在出来碍眼。否则,本小主瞧见你一次,就收拾你一次,绝对不会让你好受的。” 这话说完,赵子月才算是解了气,趾高气昂的领着海心走了。 围观的奴才们这一哄而散。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扶她一把。 叶欢不由得在想,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婢,都被她们嫌恶成这样。背地里,她们不知道怎么辱骂皇贵妃娘娘呢。这日子,怎么就这么艰难。皇上不是才出宫么! 严一凌嘴巴里没味儿,就惦记着上满沾满了红枣的切糕呢!可是左等右等,叶欢还没回来。 “嬷嬷,小厨房里有什么吃的么?我饿了。” “有山药豆芋头糕,奴婢去拿一点过来给娘娘先垫垫肚子。”章嬷嬷笑着说。 “也好。”严一凌撒了自己做的筛子,然后走了六步,笑呵呵的警告楚月:“当心你的第一架飞机,别回头被我踹回原点了。” “切!”楚月白她一眼:“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什么,想出这么一种棋。闻所未闻,真是叫我头大。” “飞行棋其实很有意思的。”严一凌笑呵呵的说:“你那么聪明,多玩几次你就能掌握了。” 章嬷嬷来到厨房,只看见墙角里缩着一个人影,不由得吓了一跳:“谁?” 叶欢听见是章嬷嬷的声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嬷嬷……” “你这是怎么了?”章嬷嬷快步走过去:“娘娘想吃切糕,不是让你去拿么?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再仔细一看,叶欢的衣服满哪儿都是灰扑扑的,章嬷嬷瞬间明白了什么。“先去换身衣裳,好好洗洗脸和手。你这样子,叫娘娘看见该难受了。” 叶欢咬着牙,哽咽的问:“可是奴婢没能拿回切糕来,娘娘想吃……该怎么办?” “我先拿点别的糕点过去。”章嬷嬷叹了口气:“现在这个时候,娘娘身边只有咱们。无论怎样,咱们都得忍着,不能叫娘娘再为这些事情难受了。” “嬷嬷放心,奴婢明白。”叶欢勉强的挤出微笑:“奴婢这就去换衣服。”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三十七章:内务局施威 “娘娘。”章嬷嬷笑着端着糕点走进来:“您尝尝这山药糕如何。” 叶欢低着头,也是满脸的笑意:“奴婢端了碗银耳羹来,娘娘尝尝可好么?“ “好。”严一凌正觉得饿呢,闻到香喷喷的滋味儿,不觉有了食欲。 倒是楚月很奇怪:“不是说吃红枣切糕么?” 当然她也是无心问了一句。 叶欢有些不自在的垂下头去了,手上的银耳羹差点打翻。 严一凌伸手去接。 叶欢觉得不大合适。便赶紧伸长了手,送到皇贵妃手边。“娘娘慢用。” “你的手怎么了?”严一凌发现她的手臂上一道红痕,像是才弄的。 “娘娘奴婢没事的。”叶欢笑着说:“不过是刚才不小心撞了一下。哦对了娘娘,内务府说今天御厨房没准备切糕,所以奴婢没有拿到。” 严一凌吃这山药糕点了下头:“没事的,这山药糕也好吃。” 见皇贵妃没有起疑,章嬷嬷才松了口气。“小厨房还有点心,娘娘喜欢什么,奴婢再娶些过来。” “嬷嬷看着准备吧。”严一凌笑着说:“今天胃口不错呢,这会儿吃的下去。” “好。”章嬷嬷很高兴,难得皇贵妃能吃下东西。 “叶欢,你去帮着嬷嬷打打下手。”严一凌叮嘱道:“嬷嬷的伤才好,别太操劳。” “是。”章嬷嬷和素惜笑着退了下去。 门刚关上,严一凌就放下了手里的山药糕。 楚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皇贵妃你这是怎么了?”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嘴上的糕点渣滓:“也不是第一次了。每回都这样。无论我平日怎么风光,一旦落魄,身边的人就要跟着遭殃。而我好的时候,也不见她们能过上多好的日子。只看素惜和章嬷嬷为了我差点没命你就知道了。” 楚月有些不明白。“何以这么说?” 严一凌示意她别太大声:“你想知道么?那跟我去一趟内务局。” “好。”楚月点了下头,陪着皇贵妃起身走出了房间。 两个人谁都没有惊动,只在宫门口叫上了汪泉和两名戍卫,步行来到了内务局。 “汪泉,别通传。”严一凌不想惊动人。她就是想亲耳听听外头都什么风声。 这会儿,云芝领过月钱也挑完了料子。正往外走呢。 经过方才叶欢挨打的廊下,不由的咯咯笑起来。 “娘娘,您可是还在想方才的事情?”康乐也是满脸笑意。 “是啊。”云芝点头。 “娘娘您说那赵氏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主。她竟然就敢给皇贵妃身边的近婢甩脸子。这分明就是故意给皇贵妃难堪。她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儿呢!”康乐想起来也是欢喜的不行。 云芝不咸不淡的说:“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哥哥在朝中为皇上效力么?若他哥哥只是等闲之辈。又岂敢如此造次。” “也是。”康乐禁不住点头:“奴婢瞧着赵小主那身衣裳料子是真不错。也怪那叶欢自己不长眼睛。” “皇贵妃要吃切糕,她心急也是有的。”云芝微微勾唇:“如今皇贵妃处处不得顺心遂意,就只好拿身边的人出气呗。” 这一点康乐倒是深信不疑:“奴婢瞧那皇贵妃也是妖妖娇娇的调调,平日里看着端庄贤惠得很,背地里就只会折磨身边的人。一肚子坏水。这宫里吃过她亏的可是不少呢,要不然怎么如今她落魄了,个个都抢着落井下石。这便是自作自受了!” 云芝叹了口气:“本宫只可怜那叶欢,水灵灵的丫头,叫人拿鞋子抽的浑身伤。” “娘娘您就是心眼儿太好了。”康乐撇着嘴说:“奴婢只后悔拉偏架的时候,没多踹她几脚。倒不是为教训那丫头,就是为给皇贵妃点脸色瞧。” “一时的气出了又能怎样。说到底,皇上还是心疼皇贵妃的。那诏书你不也都瞧见了么!”走到拐角处,云芝把手搭在康乐的手上:“本宫以为,在宫里别的本事都是次要的。什么名誉什么贞洁也都是小事。只要能哄住皇上,那便是顺风顺水,只手遮天的好本事。” 话音没落,她差点就咬了舌头:“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康乐一个哆嗦,匆忙的松开了云嫔的手:“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楚月已经气的不行了,眼底只有熊熊的怒火:“云嫔娘娘这话听着就叫人噎得慌,噎都要噎死了,哪里还能安呢?既然如此,这安请不请也无妨。” 严一凌沉眉看着云嫔,好半天才道:“到底这内务局出什么本宫不知道的事儿了。云嫔你既然拉了偏架,想必是清楚整个经过,你便给本宫好好讲讲又何妨。” “娘娘误会了,臣妾并没有拉偏架,只不过当时……赵氏的近婢海心拿着绣鞋抽打叶欢,臣妾看不过眼,又怕叶欢太吃亏。才叫康乐踢开了她。” 说到这里,云芝不由得瞪了康乐一眼。 “皇贵妃娘娘恕罪,奴婢真的是为了拉开叶欢才不得已踢她一脚,真的是为了她好。”康乐赶紧改口,一脸委屈的说。 “哼。”楚月冷哼一声:“你们是当皇贵妃耳朵不好使么?” “并不是的,皇贵妃娘娘……” “本宫是说,让你把当时的情况好好说说。”严一凌打断了云嫔的话。 云芝忙道:“其实臣妾也并不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臣妾来到这里的时候,海心已经在教训叶欢了。听赵氏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她毛手毛脚,将一盘子切糕撞在了赵氏身上,弄脏了赵氏的衣服,所以……”以序共巴。 严一凌侧首望了汪泉一眼:“你去把内务局现在负责的公公金欧叫过来。” “是。”汪泉赶紧退下去找那金欧。 云芝心里有点慌:“皇贵妃娘娘,整件事臣妾不过是经过正好遇上了,并没有别的什么。” “你说的赵氏……”严一凌只是想确定一下。 “赵子月。”云芝毫不犹豫的说:“他哥哥是御史赵子杰。” “哦!”严一凌淡漠的点了下头。 金欧也被汪泉领了过来。“奴才金欧,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心想这皇贵妃来的也太快了吧?伊湄宫难道就没有一点事情要做?为着一个奴婢,这就找上门来了?皇贵妃是不是也太清闲了。 当然,这些话金欧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 “伊湄宫的月钱,奴才已经叫人送到宫里了。但不知皇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想吃切糕了。御厨房早起没叫人送来么?”严一凌耐着性子问。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切糕就做了三盘,是叶欢她……打翻了两盘。还有一盘一早就送到了熙春园,给莫妃娘娘用了。” “打翻了两盘?”严一凌很是奇怪:“叶欢又不是不会走路,何以会打翻两盘?总不见得两盘都是撞在了赵氏身上吧?” 金欧自然也知道撞了赵小主的事情,只是第一回……他有点不敢说。 “怎么?”楚月皱眉:“难不成是你故意叫她打翻的?” “不不不!”金欧看这位司徒二小姐一脸的怒气,当然不敢承认。“是叶欢走得太急,撞了个小太监,就打翻了。第二盘,奴才已经叮嘱她千万别再掉了,可还是撞了赵小主。娘娘,此事并非是奴才不上心,实在是御厨房就送了三盘过来,您若是喜欢吃,奴才这就吩咐他们再做,只不过要等些功夫。” 这会儿,严一凌算是弄明白了整件事。 上到小主,下到奴才,没有一个人不敢欺负叶欢的。 她倒不是因为自己失了脸面才生气,反而是心疼这些陪在她身边无辜的人。 “本宫瞧着,内务局的活太繁复。你这脑子,估计也是干不好的。”严一凌想了想,道:“这些年,内务局也接连的换了不少掌事的。可惜非但没有越来越好,反而越来越糟。” “皇贵妃娘娘……”金欧的心咯噔一下。“奴才……” “冷宫清闲的很,缺个给废黜妃嫔清洁恭桶,送水送饭的奴才。成日里就那么点活,那么点儿人,本宫瞧着你去合适。”说完,严一凌微微垂首,看自己袍子上绣着的凤凰翎羽,不再多言。 随行的内侍监得了汪泉的眼色,驾着金欧便走。 “皇贵妃娘娘饶命,皇贵妃娘娘饶了奴才吧……”金欧才当上内务局的掌事公公不过几日,这就被皇贵妃发落了,他哪里甘心。 “把嘴巴闭上。”汪泉跟过去冷喝了一声:“趁着皇贵妃娘娘没改主意,你安安分分的去就是了。再这么大呼小叫的,本公公可不保证你的脑袋还能抗在你肩上多久。” 云芝不由得心颤:“娘娘雷厉风行。” 严一凌笑了笑:“其实吧,也不算什么雷厉风行。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本宫是知恩图报的人,当然也是睚眦必报之人。” “呵呵。”云芝笑的很是尴尬:“臣妾自然明白娘娘爱憎分明。” “所以呢,往后再想着拉偏架,就当心那踹人的狗蹄子。本宫可不敢保证一不高兴,会不会就这么剁了!”严一凌说完,目光落在云嫔脸上好半天,才幽冷一笑,旋身而去。 “晚点把宫里内侍监名册拿给本宫看,这回非要挑个好的掌事不可。宫里要再这么乌烟瘴气的,就真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这话显然是说给云芝听的。她站在原地,一头的冷汗。“她怎么就来得这么快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三十八章:人贵自知 “皇贵妃,我们现在是去找那个什么赵子月算账么?”楚月气还没有撒出来,一肚子的不高兴。“真亏得她也叫’月’,玷污了这个字!” “呵呵。”严一凌本来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看楚月这么气鼓鼓的样子,倒是笑了出来。“宫里叫月的可不少。那樱妃不也同音不同字么!你要是每个都气上一回,还不得累死!” 楚月点头:“说的也是。和她们犯不上的。只不过这些人也真是有病。那樱妃……” 提起樱妃,楚月都不知道用什么词好了。 说她有病吧,她也算是为了爱不顾一切,连命都能舍出去。 可说她执着吧,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不是不知道对方不喜欢她,即便是搭上了性命又有什么效果?无非就是作践自己罢了。 “你想什么呢?”严一凌看她忽然不说话了,少不得关心。“是不是回宫的日子太累了?还是惦记严钰了?前些天,他来了信儿,说本来打算回皇城随皇上出征,但皇上御驾亲征的时间提前了,他就只有在半道上与皇上会合……你们便又要等些日子才能见面了。” 楚月笑意温然:“心里想着他就好像他在身边。所以,我并不觉得思念是很难受的滋味。相反,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支撑到现在。刚才不过是在想,樱妃到底为了什么,图什么!” 严一凌也说不好。“别的倒是可以慢慢琢磨,只是可怜了奉翊。那孩子身子一直不好。” “是啊。”楚月和她说着话,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宫道上。“咱们是回宫,还是去找赵子月算账?” “娘娘,奴婢可找着您了。”凑巧这时候章嬷嬷找了过来。她一脸的急切,喘着道:“您没事儿吧?” “没事。”严一凌有些抱歉:“我知道你和叶欢的心思,是不想让我着急。可即便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根本就抵挡不住后宫的流言蜚语。每每我落魄,你们都替我遭各种各样的罪,偏是我自己却好模好样的,跟没事人似的。” “娘娘。奴婢们为您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章嬷嬷动容的说:“后宫原本就是是非之地。风波更不可能有平息的一日。这么多年了,您有什么没见过的,又何必把这些小人的行径放在心里。只要皇上相信娘娘便是最好的了。” 严一凌叹了口气:“正因为皇上相信我,我才更得为皇上多多考虑。” 打定了主意,严一凌道:“去妃嫔住的荣华阁。” “娘娘……”章嬷嬷有心想要劝阻,却也知道皇贵妃的性子。“奴婢只是怕您太费神费心。” “反正皇上也已经出宫了。”严一凌打定主意,要好好治一治后宫这些长舌妇。 楚月想起了一件事,便道:“皇贵妃可还记得那一日殿前,陈子贵屡次冒犯的事情么?” “自然记得。”严一凌有些奇怪:“怎么了?”以序上亡。 “当时我就注意到,那个叫赵子杰的,一直明里暗里的递眼色,撺掇陈子贵跟您硬碰。哥哥有这样的心思,难怪妹妹会在后宫兴风作浪了。”楚月认真的说:“皇贵妃你的确该好好的收拾收拾这兄妹俩。” 严一凌朝她会心一笑。 其实从前,她是不会把手伸到前朝的。毕竟她没想过揽权。也不会成为第二个沈太后。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厚颜无耻的人,你越是忍着让着他们,他们就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康乐鬼头鬼脑的窜进了荣华阁,还没站稳,就赶紧召唤了个小太监过来。“赵小主住在哪间厢房,赶紧带我过去。” “是。姑姑。”小太近急忙领路,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房门外。 “赵小主。”康乐的声音有些急切:“您在么?奴婢有要事禀告。” 海心听见声音就来开了门,彼时赵子月正在里头看自己的衣裳呢。“是谁来了?” “小主,是云嫔娘娘身边的康乐。”海心笑嘻嘻的说。 “有什么事情么?”赵子月狐疑的不行。平日里和云嫔也没有什么交情。她怎么叫人过来了! 康乐急忙走进去行了礼,道:“皇贵妃娘娘正往荣华阁来,为的就是叶欢的事情。方才在内务局,她已经处置了金公公。还给我家娘娘使了好一通脸色呢。小主可要尽快打算。” “什么?”赵子月一听这话登时就恼了:“那该死的贱婢,弄脏了本小主的衣裳不算,竟然还会告状。皇贵妃怎么了。皇贵妃来了不也得按宫规办事么!到底是她的奴婢冲撞了本小主,难不成她还要吃人?” 已经没兴趣理会她要怎么做,康乐只是来送个信儿的。“小主既然有了打算,那奴婢就先告退了。我家娘娘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 “你去吧。”赵子月并不领情,只是嘴巴上淡淡的说:“替我谢谢云嫔。” 海心吓得不轻:“小主,这可怎么办啊。那皇贵妃可是出了名的刁钻。还有她身边的嬷嬷,听说以前是在冷宫里专门伺候的,手上可还有人命呢!” 此时再想起方才打叶欢的事情,海心心里一点得意都没有了,只觉得浑身发冷。“小主,要不然咱们出去躲躲吧!” “你怕什么。”赵子月一脸的不高兴:“个没出息的货!” “小主,奴婢是怕皇贵妃翻脸,那咱们就……”海心吓得脸都白了。“她再不济也是皇贵妃,皇上临出宫的时候可是交代了,让她协助皇后料理宫里的事情。” “皇后?”赵子月连忙道:“你赶紧的,让人去请皇后过来。我偏不信皇后娘娘还治不了她。再有本事,也不过就是个妾室罢了。” “是,奴婢这就去。”海心心里还是没有底,脚下抹油是的,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实际上,她更想亲自去请皇后过来,最起码能耽搁一些时候,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实际上赵子月心里也是不安的,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向皇贵妃低头。凭什么皇上就只宠着她一个人?都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人老珠黄,哪里能和她比? 真不懂皇上是怎么想的。 心里越是这么想,就越是生气。赵子月看海心战战兢兢的返回来,不由生气:“你看看你,这是干什么呢!一点骨气都没有。皇贵妃再厉害是三头六臂会吃人?你要记住,这件事情咱们有理,怕她什么。” “是。”海心还是畏惧的不行。 “去倒杯茶来。”赵子月沉了沉气,想先润润喉。 哪知道海心的茶还没端过来,汪泉就尖细的嚷道:“皇贵妃娘娘驾到——” “来了!”海心吓得手一抖,茶水就洒了出来。 “人还没进来,瞧你吓得。”赵子月狠狠的白她一眼,整暇以待的望着门口,心里直打鼓。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款款而来。 “小主。”海心畏缩着脑袋,走过去扶了赵子月起身。 “皇贵妃娘娘竟然来荣华阁了,今儿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吧?”赵子月阴阳怪调的说。“臣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了。” 章嬷嬷走进来,将房中的上座用绢子掸去了灰尘:“娘娘您请。” 严一凌这才就着楚月的手走进去,缓缓的坐下。 赵子月转过身来,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可惜臣妾这里简陋,连点像样的茶都拿不出手。想来皇贵妃娘娘也是不喜欢的。” “你把本宫的人都打了,连盏茶也舍不得奉?”严一凌似笑非笑的问。 “就知道皇贵妃娘娘您是来说这事的。”赵子月叹了口气:“可这事,说到底也不怪臣妾啊。那叶欢,没头苍蝇似的一下子冲出来,一碟子切糕都一点没浪费的糊在臣妾的身上。好好的一件袍子就这么毁了。臣妾还没说什么呢,她可倒好,叫臣妾去伊湄宫找您要银子来赔。难道皇贵妃娘娘您的奴婢,就比旁人傲么?说话没有分寸就算了,还以下犯上。若非因为她是您的人,臣妾也不会叫海心好好教教她。” 严一凌嗤:“本宫才问了一句,赵氏你这堆话等着本宫呢!看样子,成日里在这房中闷的发慌了。” 赵子月皱起了秀眉:“臣妾说的都是事实。内务局那么多奴才瞧着呢。难不成臣妾还会胡编乱造的去冤枉一个小贱婢?犯得着么?” 章嬷嬷轻哼了一声:“贱婢?赵小主眼里,还有不贱的侍婢。” “自然有。”赵子月低眉道:“主子调教的好,侍婢自然就知所进退,安分守礼。主子调教的不好,那便是会宠出一堆贱婢来。嬷嬷您说这话有没有道理。” 楚月走到她面前,仔细的看了看那张脸。“皇贵妃,要不怎么说您太心慈了呢。你替皇上分忧,提皇后娘娘协理后宫的事情,却宽仁的过甚了。否则在您座下,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没有家教的妃嫔呢。” “你说的是什么话?”赵子月登时就黑了脸:“宫里的事情,岂能轮到你区区一个臣女来插嘴?别以为跟谁亲近就能攀龙附凤了。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三十九章:会后悔么? 楚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那赵子月便凑到她脸庞问:“怎的?你这脸是不疼了么?乔贵嫔那一巴掌,可真是没留力气呢!不过也胜在你脸皮够厚,这才多少功夫,就已经能在这里伶牙俐的说话了。” 严一凌听着赵子月说话,一言不发。 实际上,这样嘴皮子凌厉的贱人。她是真的见多了。 这宫里要想吵嘴,是个人拉过来就能针尖对麦芒的吵上好一会儿功夫。 腰有些酸,她微微侧身换了个坐姿。 楚月沉静的看着赵子月片刻,眼底油然而生出一抹得意:“我现在总算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喜欢你了。按说入宫之初,皇上也是见过你的。” 只是这一句话,就把赵子月心里的得意全部都击碎了。 没错,这是她最大的耻辱。入宫之初,皇后会设宴,安排小主们各展所长。也趁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可惜啊,赵子月再三的准备,也没能让皇上对她多加垂注。 现在猛然听见这句话,赵子月气得浑身发抖:“你竟然敢说这样的话来羞辱本小主,你……” 楚月凑近了她红如猪肝的脸庞:“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皇上已经认我为义妹。好歹我也是半个公主,什么臣女不臣女的话。你还是少说。另外我既然是皇上的义妹,那后宫里的事情,我多少能过问一些。你这股张狂劲儿,若有本事就到皇上面前去使,别在这里说给你自己听。” 就知道楚月不会吃亏的,严一凌抿唇笑了起来。 “本宫才发落了乔贵嫔,说是杀鸡给猴看也好,说是以儆效尤也罢。以为你们都会长点心……可惜,到底是本宫高估你们了。” “哼。”赵子月凛然道:“皇贵妃的脾气臣妾还不知道么?谁对你献媚逢迎。你便捧了她得宠,谁要是敢对不顺着你,便叫人有苦无处诉。连宠冠后宫的万贵妃都不是您的对手,更何况是臣妾这个从未得宠的小主。您要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难道臣妾会怕您么?” “很好。”严一凌用力的点了点头:“本宫就喜欢你这份爽朗。” 严一凌瞟了一眼早就吓得面无血色的海心,凛声问:“今天在内务局,你这近婢是拿哪只鞋抽叶欢了?” 海心扑通就跪了下去:“皇贵妃娘娘饶命啊,皇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完全是按照小主的吩咐办事。再说,那叶欢是真的冲撞了小主……并非是奴婢要故意与她为难。” “听不懂话么?”章嬷嬷厉声道:“皇贵妃是问你,用那只鞋抽打了叶欢。” “奴婢……奴婢……”海心吓得不敢说。 “不说也无妨。”严一凌平静的看了看远处:“只不过既然她的鞋不是用来穿的。就叫刑房的奴才打断她的双腿。那样,最起码有段日子不用穿鞋了。至于医不医的好,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啊!皇贵妃娘娘饶命!”海心吓得声音比针尖还要尖细,极其的刺耳:“皇贵妃娘娘饶命啊……小主,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皇贵妃,你绝不能这么做。海心是臣妾的陪嫁丫头!”赵子月这时候才晓得害怕:“皇贵妃,你绝不能……” “你不是说了么,谁不顺着本宫。便叫她有苦无处诉。”严一凌只觉得好笑:“话说回来,你既然这么清楚本宫的脾气,为何还要和本宫对着干?” “以为她自己有胆子呢,实际上不过是个怂包!”楚月撇了撇嘴。 这功夫,汪泉已经叫人把海心拖了出去。 “皇贵妃娘娘,求您饶了奴婢吧……” 那刺耳的求饶声,震得严一凌有些头疼。“本宫,也没有精神跟你费这么大的功夫斗嘴。所以,你自己要懂些道理,为你哥哥想想。” 提到哥哥,赵子月不由得一颤:“皇贵妃,你想干什么?你不过是个不忠不贞的宠妃,你以为皇上会由着你把手伸到朝堂上去么?你别痴心妄想了!” “哦!”楚月有些雀跃:“赵小主你方才说什么?不忠不什么?” “要你管!”赵子月恶狠狠的瞪着她:“嘴巴是我的,我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得着么!” 严一凌忽然就变了脸,神情骇人。“皇上出征之前,金殿之外。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过不许再提那两个字。叶欢冲撞你,不过是毁了你一件衣裳。你就给本宫脸色看,指桑骂槐的把她折磨成这样。本宫原是想教训一下海心便算了。亏得你这句话,给了本宫多么好的一个理由!” 她的声音,威严而清冷,充满了震慑力。 赵子月吓得不由后退一步:“皇贵妃你到底想怎么样?” “知道本宫的性子为什么这么硬么?为什么朝野上下都逼着本宫去死,我却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你面前么?就因为本宫在冷宫里住过,磨练过性子。所以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硬朗。瞧着你也是个脾气硬的女子,只可惜啊,骨头太软了。” 章嬷嬷笑盈盈的上前一步:“娘娘说的是,不过奴婢瞧着也没什么难的。只要将赵小主送去冷宫里好好住上一辈子,便是能磨练的骨头和性子一样硬。” “你胡说什么!”赵子月急的掉下泪来:“那才不是人住的地方,你敢让我去!” “本宫都住了,你有何不能住的?”严一凌轻蔑的看着她。“你不是说万贵妃恩宠万千也被本宫斗垮了么!和万贵妃相比,你算什么?” 楚月得意的扬了扬眉:“这下便是最好了。冷宫最冷,能好好降一降肝火。往后赵小主的嘴巴也就不会这么臭了。” “来人。”章嬷嬷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把赵小主送去冷宫!” “是。”两名戍卫快步进来,一左一右的将赵子月夹在了中间,架起来就往外拖。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哥哥是左都御史,你们敢这样对我。放开我……”赵子月拼命的挣扎,又蹬又踹的,可根本就拗不过两名戍卫。 楚月噗嗤就笑了:“我说赵小主,你就别喊了。走也要走的得体些,你瞧瞧你现在,和疯人院那些疯妇有什么差别。不然皇贵妃娘娘考虑让她住在那里头也成啊。” “你敢……放开我,皇贵妃你放开我……”赵子月又惊又怕,口不择言:“我哥哥一定会救我的,他一定会带着百官弹劾你,除掉你们严家。你一定会后悔的。” 严一凌走到她面前,眸子里闪烁着幽暗的冷光:“谢谢你提醒本宫,你放心,你出了事,下一个就轮到你哥哥。但凡是让本宫不痛快的,都是一个下场。这也是你给本宫定好的规矩,本宫一定不会忘的。” “严碧,你这个疯女人,你不得好死……”赵子月气得胸闷,一双眼睛瞪的凸起,样子十分可怖。 “冷宫里生活可不易。”章嬷嬷笑得格外清冽:“奴婢劝小主您还是留着点力气。否则别说骂人了,就是爬着往前走都困难。何必要自取其辱呢。” “你们……你们这样害我……不得好死!” “我们?我们好着呢,不劳你费心,倒是你自己会有什么下场,近在眼前。”楚月看着她被戍卫扯了出去,心里痛快极了。“就该这样的。若是早些这样,也轮不到她猖狂。” 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身上有些不舒服。“唉。原本这宫里的女人都不容易,若不是把我逼到这份上,我也不愿意把她送去冷宫。” “何必想这么多呢!”楚月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这种人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以序边技。 话音才落,便听见内侍通传,说是皇后娘娘的凤驾到了。 “皇后怎么来了?”楚月有些纳闷。 严一凌是真觉得累,应付完了一个又一个。只是不知道皇后这会儿想要说什么。 “给皇后娘娘请安。”三人的行礼。 沈音苒皱眉走进来:“本宫近来的时候,正遇见戍卫拖着赵氏出去。你是把人发落去冷宫了?” “是。”严一凌并不怕承认。 “赵氏不懂事,仗着自己的兄长在朝廷办事,便觉高人一等。你要这么做,本宫也赞同。”沈音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可是皇贵妃,你知道什么是三人成虎,也知道最难堵住的,不是洪水而是众口。所以你是打算,一个一个的把宫里的妃嫔都发落干净么?” “如果能发落干净,臣妾何乐不为?”严一凌笑得有些寡淡。“只盼着她们能懂皇上的心意,知晓皇后娘娘的心思,如此也就不必大费周折。” “你还是不懂本宫的意思。”沈音苒叹了口气:“所谓治标不治本,这事情这么做,也难以有了断。” “并非臣妾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严一凌微微勾唇:“而是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话,搭上自己的命。想来,人无论到了何种困境,都只有求生的本能。况且臣妾冷宫都熬过来了,会怕这些人满嘴喷粪的说废话么?” 沈音苒敛眸,缓缓笑了起来。“但愿你来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说完,她泫然转身,又领着宫人们款款而去。 会后悔么?严一凌真的说不好。 但她现在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好好的坚持下去。 “楚月、嬷嬷,咱们回宫吧!”严一凌有些不舒服:“我有点……胸闷。”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章嬷嬷只觉得皇贵妃身子一倾,还未来得及扶,人就倒在了楚月肩上。 “皇贵妃你怎么了?”楚月急的不行:“快来人,送皇贵妃回宫!”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四十章:喜忧参半 “说什么?”沈音苒以为自己听错了。“皇贵妃怎么了?” 依兰摸不准皇后的心思,只能压低了嗓音,轻轻的说:“程太医瞧过了,说皇贵妃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当真有了?”沈音苒心不由得一抽。 “是。”依兰用力的点了下头。“程太医的药方已经送去了太医院记档。这会儿安胎药也送到了伊湄宫。” “她真是好福气啊!”这话沈音苒说的是有两层的含义。 可惜依兰只听出了其中之一。“皇贵妃的肚子的确争气。可是现在这个时候,皇上不在宫中,太医又说她的胎气不稳。奴婢不知道。这福气是不是能长久。” 沈音苒闭上眼睛勾起了唇角:“依兰,其实咱们是不必费心思的。皇贵妃这福气……即便没有人从中作梗,也未必能长久。” “娘娘的意思是……” “她别人挟持出宫半个多月,回宫也有半月了。这孩子……”沈音苒是真心觉得,这个时候有孕,不可能给皇贵妃带来什么好福气。相反,这件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只怕皇贵妃的会有更大的麻烦。 “奴婢明白了。”依兰轻巧的笑了。“娘娘,那奴婢要不要这就准备些贺礼送过去?左右这件事情早晚得传出来……” “不必。”沈音苒也不想费这个心。“眼下咱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替皇上盯着朝廷,盯着外头的战事。不管皇上怎么对待本宫,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本宫还得是皇上的贤内助。” “皇后娘娘您一直都是皇上的贤内助。”依兰这话说的一点也不虚。这么多年,皇后娘娘明里暗里的帮了皇上多少,她总是看在眼底的。“奴婢只是怕。您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帮着皇上,风光却被旁人轻而易举的夺了。不是奴婢喜欢斤斤计较,奴婢是怕您这么辛苦……到头来……还是不及皇贵妃的枕边软……语!” 最后这句话,有些触痛了沈音苒的心。 当她知道皇贵妃有了身孕,心里涌起了不少的醋意。 那是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女人的本性。她的确有嫉妒她。 “娘娘,奴婢多嘴了。”依兰见皇后沉默了,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娘娘。小厨房熬着粥呢,奴婢端一碗来给您尝尝。” “嗯。”沈音苒没有再说下去。 这个时候,她承认她的心乱了。 在毓秀宫被锁闭的那段日子。再对着无数的头颅的那段日子。她一遍一遍的在心底告诫自己,要好好的理清楚自己该做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完成。 她不要再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可是为什么,她能不去恨皇帝的无情,却不能做到不嫉妒旁人的恩宠?以乐反弟。 “东子。”沈音苒看了一眼守在外头的内侍监:“你去库房里寻些好东西,给伊湄宫送过去吧。” “是。”东子有点拿不准主意,给伊湄宫送贺礼,选什么才好。 可这会儿他也不敢开口问皇后,便赶紧退下跑到了小厨房。 “你怎么也过来了?”依兰奇怪的不行。“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还是依兰姐姐最了解娘娘的心思。”东子皱眉道:“求姐姐帮帮我。” “什么是?你说来听听。” “皇后娘娘让奴才给伊湄宫送些贺礼过去。奴才……不知道选什么样的才合适。” 听了这话,依兰心里就有数了。“皇贵妃娘娘有孕,自然是什么贵重就送什么了。比如安枕的玉如意,安胎的珍贵药材,还有,我记得库里有一套百家布做的和和如意百子被,你也拿过去当贺礼送去。” “玉如意、药材还有百子被,好的奴才记下了。”东子认真的点头:“谢姐姐指点。” 依兰笑呵呵的说:“没事的。你快去吧。” 如此说来,皇后还是放心不下伊湄宫。反正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依兰也看透了。但凡是有威胁的人,若不连根拔起,早晚祸及自身。这一回,她想劝皇后利用前朝、后宫对皇贵妃的不满,彻底斩草除根。 只是不知道皇后能不能下这个决心。 ———— 伊湄宫中,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楚月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脸色微微苍白的皇贵妃,笑得合不拢嘴。 章嬷嬷同样是一脸的欢喜,叫汪泉就在门外熬安胎的汤药。 严一凌睡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醒过来。 “皇贵妃。”楚月见她睁开眼睛,美滋滋的凑过去:“你睡醒了么?” 露出温暖的微笑,严一凌点头:“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多了。” 但见章嬷嬷和侍婢门都在房里,她才觉得有点奇怪。“我刚才是怎么了?” “恭喜你了皇贵妃。你又要当娘了。”楚月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的很用心:“真的很羡慕你呢。你的福气太好了。这一次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 章嬷嬷笑着领着宫人们一并跪下,欢喜道:“恭喜皇贵妃娘娘有孕之喜。” 骤然听了这话,严一凌愣住了。 好半天她都没回过味儿来,有喜了意味着什么。 “怎么,你这是高兴的不会笑了么?”楚月打趣她:“又不是第一次当娘,瞧你,脸蛋都红了。害羞的跟姑娘似的。” 严一凌抚了抚自己的脸,她是真的第一次当娘。 起初入宫,她是不愿意和皇上有孩子的。 那时候也是奇怪,一直都没能有孕。 后来,当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他,而他有不时的提起想要个孩子,她也期盼过。 可最终都没能如愿。 现在,这个梦竟然实现了。 “楚月,你说的都是真的?”严一凌还是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楚月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肚子上:“这里有个小小的孩子,是你和皇上的孩子。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这样粗心啊?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还当自己只是累了!幸亏,这个孩子很听话,即便是你那么费心费神,他都长得好好的。否则,你真是要愧对他了。” 严一凌用力的点了下头:“我还真是糊涂。对了,请太医来看过了么?太医是怎么说的?” “放心吧。太医说你有些疲倦,胎气不是很稳。但是无妨的。你的孩子,一定会继承你的坚韧品质,会好好的长大。”楚月很是羡慕,同样这时候也放心了不少:“皇贵妃,为了这个孩子,无论顺境逆境你都要坚强知道么!” “嗯,我会的。”严一凌还没来得及高兴,心里已经开始不安了。 这个孩子,这时候来了…… 真的不知道她能有多少力气来呵护他! “汪公公,毓秀宫的东子来了。”小太监领着东子进来,高兴的说。 严一凌自然听见了,心不由的一缩。 章嬷嬷得了眼色,会意道:“让他进来吧。” 东子领着两个小太监,满脸笑容的捧着贺礼进来:“奴才恭贺皇贵妃娘娘有孕之喜。这是皇后娘娘吩咐奴才送来的贺礼。” 楚月不由的诧异,皇后这次动作怎么这么快。 皇贵妃有孕,就只有伊湄宫和毓秀宫知道。 且若不是皇后刚走,皇贵妃就晕了,她有转头回来,也是不必知道这件事的。 如今她大张旗的送礼,是想要这个秘密藏不住么! “皇后娘娘有心了。”严一凌扫了一眼那些贺礼,含笑道:“娘娘的礼物本宫很是喜欢。章嬷嬷,收下。打赏几位公公。” 毕竟是喜事,有些银子是不能省的。 “是。”章嬷嬷虽然满面笑容,但心里也犯嘀咕了。 皇后这礼送的太突然。 “回禀皇后,本宫改日登门致谢。”严一凌温和的说。 “多谢皇贵妃娘娘赏赐,奴才一定把话带到。”东子领了赏钱便退了下去。 楚月随即就道:“这事该不会是刺激了皇后吧?她那么想要个孩子,可最终也没能得偿所愿。现在这么做,莫不是要让宫里的人都盯着你这肚子吧?” “是也不是。”严一凌想了想,道:“皇后可能会有些不高兴,甚至妒忌。但她这么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我这肚子,再怎么隐瞒也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来日被人察觉,岂不是显得更加鬼祟。倒不如一知道这个好消息,便赶紧公之于众。” 这么想着,严一凌便吩咐汪泉进来:“你赶紧,挑精壮的戍卫出宫去送信。告诉皇上本宫有孕了。” “奴才明白。”汪泉点头,兴高采烈的退下。 楚月补充了一句:“既然是喜事,不妨多找几个戍卫,披着红彩,骑着千里马去。更加显得咱们重视这件事情。如此明着贺喜,倒叫旁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啊。”严一凌表示赞同。 “是奴才这就去。”汪泉很是高兴呢:“只是炉子上的安胎药好了,娘娘还是趁热喝。” “奴婢去端。”章嬷嬷紧着走了出去。 楚月问:“你是不是担心朝堂上的臣子,利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是啊。”严一凌想起那些人的嘴脸就头疼。“其实那天,吴醒民说的话没错。皇上告捷,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可若是有丝毫的差池。这些人便会利用我来攻击皇上,甚至不肯施以援手,那个时候,就是我们母子两人最艰难的时候了。” “不怕,皇贵妃。”楚月握紧了她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咬牙挺过去!” “你最好了。”严一凌慢慢都是感动:“有你在,我心里真的踏实很多。”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四十二章:求助 “陈大人,您一定要帮帮下官。”赵子杰不傻,即便是自己的妹妹被皇贵妃打入冷宫。他也绝对不能只凭一己之身就去抗衡皇贵妃的势力。为今之计,只有拉拢一些官员,叫他们帮着他遮风挡雨。 陈子贵看他行此大礼,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得意。“赵大人这是何故?你我同朝为官。岂能行此大礼。有什么话不妨坐着说。快请起。” 赵子杰长长的叹了口气:“真是一言难尽啊。舍妹不知怎么得罪了皇贵妃……宫里传出了消息,说她被皇贵妃发落去了冷宫!” “什么?”陈子贵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就垮了下来。“皇贵妃自己满身淤泥,竟然还要兴风作浪的往旁人身上泼脏水。依老夫所见,一定是她怨恨咱们在皇上面前和她过不去,这才随意找了个由头朝咱们发难!” “大人英明,下官也是这么想。可……皇贵妃到底是皇贵妃,下官无计可施啊。”其实赵子杰早就想好了对策,只不过要是这么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皇贵妃……”陈子贵也是没有办法。以央杂划。 “下官还听说一件事……”赵子杰有些故作神秘的说。 “说来听听。” “听闻皇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请了太医来瞧,确诊是有孕了。” “什么?”陈子贵登时就恼了:“这个贱妇,勾三搭四的招惹野男人就不说了,竟然还有了贱种!简直是要把皇上的英明败坏完了,岂有此理。” “大人是说,皇贵妃的孩子未必是……”赵子杰故意引陈子贵把话说出来。 “无端的被司徒顽劫持出宫。半个多月,又好模好样的送了回来。送回来还不算完,又满城风雨来求亲……为什么求亲,不就是为了皇贵妃腹中的这个野种么!事情就怕串联在一起自习想,你品品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果然陈子贵说的都是他的心中所想。赵子贵不由得的点头:“那大人说该怎么办才好?只怕皇贵妃也不会放弃她腹中的骨肉……” “这个可就由不得她了!”陈子贵道:“这件事情要是在朝堂上这么闹起来,皇上远在千里之外,想要阻拦也是难的。皇贵妃身边不过只留下了一些戍卫……她未必有这个本事保全自己。” “可皇上还有四千军士戍守在皇城之中,宫里也足有一千……” “可那些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陈子贵想了想:“再说不是还有皇后娘娘么?皇后娘娘多年来。可是没少吃皇贵妃的暗亏。想来这一次,她也不可能由着皇贵妃胡闹。” 赵子杰又道:“皇贵妃有喜的消息,只怕已经送出宫里。下官就是怕皇上会被这个女人所蒙蔽。真若是如此,那咱们要对皇贵妃下手。岂不是成了违拗圣意。只是可怜了舍妹,年纪轻轻就因为下官的缘故……沦落冷宫绝地。”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扳倒了皇贵妃,再求皇后娘娘开恩,你妹妹一定不会有事。”陈子贵成竹在胸:“至于皇上那里,咱们只要能让他相信,皇贵妃所怀的一定是孽种。那皇上又岂会和咱们为难?再说,孩子没了,皇贵妃一命呜呼,皇上难道会为了一个死人,在大战之际得罪了满朝文武?这样的险,皇上敢冒么?说到底,女人再得宠……也终究不及江山重要。” 说完这番话,陈子贵得意的瞟了他一眼:“你叫人多盯着点皇上那头的消息。其余的老夫自有打算。” 赵子杰跪地谢道:“下官兄妹,就依仗老大人的帮衬了。谢大人您的救命之恩。” “诶,这是做什么。”陈子贵虚扶一把:“请起就是。帮你,何尝不是帮本官自己!” 两个人相视而笑,目光里透着猥琐的冷意。 ———— “是谁?”桦蕊听见藏书阁的门被人慢慢推开,可转过头来,门口空无一人。 因着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她就没有把书籍搬出去晒。仅仅是拿着扫帚把里面的地扫了一遍。“好奇怪,没有人么?”四下里看过,桦蕊以为是风声,便也没有在意,低着头继续扫地。 然而刚扫到拐角的地方,桦蕊忽然发现一个人影直愣愣的站在那!“哇!樱妃是你!” 突然有个人直直的站在角落,即便是在白天也很吓人。何况桦蕊问了是谁,樱妃却不肯出声。“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啊?好好的,来藏书阁做什么?” 沈凉悦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目光有些空洞。 桦蕊心里就更加不安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倒是说话啊?” “为什么帮我出宫,又要出卖我?”沈凉悦忽然瞪圆了眼睛,声音陡然提高:“是你告诉皇后我在哪里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出卖我,就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出宫么?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能和靖宇在一起,为什么要出卖我!” 桦蕊镇定了脸色,道:“我为什么要出卖你。要是出卖你,我就不用帮你出宫了。皇后娘娘是何许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机。” 沈凉悦自然不信,双眼里填满了恨。 可是仔细看,似乎又显得很空洞。 “要不是你,还有谁知道那宅子的位置。要不是你,皇后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我的容身之所?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我被她找到。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你要怎么赔偿我?” 话音还没落,沈音苒忽然疯了一样的扑过来。 桦蕊吓得不轻,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她重重的压倒在地。 “我掐死你……”沈凉悦双手卡住她的脖子,拼命的用力。“你叫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不要……不是我!”桦蕊惊慌之时,手里的扫帚掉在了地上。这会儿想要捡起来也是难。只能双手用力的去掰开卡住自己脖子的那双手,拼命拼命的挣扎。“是皇后害你的……是皇后不想你幸福,你要报仇就去找……皇后!” 沈凉悦咯咯的笑起来:“你说的对。我也不会放过她。我先掐死你,再去找她报仇。” “你放开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桦蕊只觉得自己就快要喘不过气,连说话的声音都越来越小。难道她真的会死在这里,死在樱妃手上么?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绝望。 索性,她送来了手,不再去掰樱妃的手。反而瞪大了眼睛去看眼前模糊的一切。 沈凉悦竟然以为她死了,倏然松开了手。“这么容易就死了,真是便宜你了!太便宜你了!” 桦蕊强忍着喉咙的难受,猛的一倾身子,一把抓住了掉在地上的扫帚,朝着沈凉悦的脸戳过去。 扫帚的西米戳进了她的眼睛,疼的沈凉悦捂着眼睛嗷嗷大叫。 桦蕊拼命的咳嗽起来,却强忍着难受站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扫帚不停的朝樱妃打下去。“疯子……你这个疯婆子……你想杀我……你还是好好顾着你自己吧!” 一下接着一下,桦蕊打的根本就停不下来。 沈凉悦惊叫着,挣扎着,却因为伤了眼睛根本就看不见桦妃在哪里。 “干什么!都疯了吗?”沈音苒的声音,阻止了桦嫔的动作。 藏书阁中,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本宫一眼没看见樱妃你,你就跑到这里来闹事。我看你真是舒坦的日子过够了。”沈音苒拿沈凉悦是真的没辙了。把她送回宫,便让人仔细看着不叫她闹事。哪知道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冲出来就直奔藏书阁找桦嫔算账了。 再晚一点过来,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人命。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放开我……”沈凉悦捂着眼睛,胡乱的挥手。 依兰示意戍卫将人带出去:“好好把樱妃送回樱妃宫。” 看着樱妃癫狂的样子,桦蕊忽然勾唇笑了。“皇后娘娘这么在乎樱妃,毕竟是沈家血亲的姐妹。说不定樱妃还能帮皇后娘娘一个大忙呢!” 不知道怎么的,沈音苒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皇贵妃的龙胎。对上桦嫔一双闪动着光彩的眸子,便更加肯定了她的心思。“难为桦妃你被关在这藏书阁中,心里还能有这么多污秽,闲暇的时候就不知道多看看书,净化洗涤自己的污浊么?” “娘娘,您何必来和臣妾说这些话呢”桦蕊笑着道:“臣妾不也是在为您着想么?” “本宫更有兴趣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桦蕊摇头:“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想好好的留在宫里。” “你是怕皇贵妃容不下你,便想着借本宫的手除掉她是么?”沈音苒轻嗤了一声:“可本宫凭什么受你的唆使,替你捅刀子?桦嫔,有这功夫,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你该知道,本宫留你一个活口是为了什么!惜命就别再惹那么多事情。” “正因为我知道皇后娘娘留下我的命是为了什么!所以才会提醒娘娘。”桦蕊沉了脸色,一字一句缓缓的说:“只怕失了时机,皇后娘娘您追悔莫及。现在宫里这样乱,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皇上也一定不会怪罪娘娘,您又何乐而不为?”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四十四章:刽子手 “皇上。”严钰轻快的走进来,满面朝气。“给皇上请安。” 营帐内,奉临正和几位将军商议战事。抬眼见他满面的喜气,不免好奇:“什么事?” 严钰也不在意旁人是否会听见,清了清嗓子道:“微臣恭喜皇上。宫里报喜的戍卫刚刚抵达营帐之外。皇贵妃娘娘有身孕了。” “什么?”奉临一瞬间就露出了笑容:“皇贵妃有喜了!这可太好了!” 几位将军连忙行礼:“臣等恭喜皇上。” “战役的事情就先商议到这里。”奉临自然是没有心思再说下去。“严钰你留下。” “是皇上。” “臣等告退。”几位将军随即退出了营帐。 奉临忙问严钰:“皇贵妃现在怎么样了?太医是怎么说的。朕不在宫里,她一切可还好么?前来报喜的戍卫如今何在?” 皇上一连串的发问。都叫严钰心里暖暖的。这个时候,皇上始终还是惦记碧儿的。“皇上您放心,因着最近这段日子事情多,皇贵妃有些累心,胎气不稳。但太医已经在谨慎的为她调理身子,稳固胎气,又有楚月和章嬷嬷悉心照顾,一定会母子平安的。报喜的戍卫现下还在营帐之外,皇上可要宣他们觐见么?” 奉临想了想,道:“叫他们等着,朕要给碧儿写封信,让他们快马加鞭的送回宫去。” 边说,奉临边挽起袖子。 严钰快步走上前替皇上研磨。 行云流水,奉临飞快的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心意。虽然不曾见到碧儿,可她温暖的笑容却浮现在他的脑海。“早知道是这样。朕便多在宫里陪她几日。现在倒好,她在宫里为朕担忧,朕何尝不是在宫外为她捏一把汗。” 说到这里,严钰不由得紧张起来:“皇上,说句犯忌讳的话。微臣得知皇贵妃有孕,也是喜忧参半。毕竟这时候……宫里不利于她的传言特别的多。” “朕知道。”奉临也是担忧这些事。“碧儿性子要强,有对朕极好。朕便是怕她会一时想不开,才叫楚月一定要亲力亲为的照顾她。有时候,朕夜里睡了。也会被噩梦惊醒。总怕她为了顾及朕的名誉和安危……做出傻事。” 凭严钰对碧儿的了解,他也认为她极有可能会这么做。“当初……皇上发落皇贵妃去冷宫,皇贵妃便是为了严妃和严家悬过一回梁。如今皇贵妃与皇上的情意如此之深,微臣也是怕……” 奉临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这事,不是咱们担心就能掌控的。说到底,若是不想祸及后宫,这一仗咱们必须得赢。” 奉临是万分的想回宫,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他都难以放下对碧儿的牵挂。“唯有速战速决,咱们才好早些回宫。严钰,你要好好替朕想个好战略。” “是,皇上。”严钰收好了皇上写给碧儿的信。“微臣一定尽心尽力的协助皇上打好这第一仗。” 奉临与他对视一眼,眉目之间皆是信任之色。“咱们再研究一下地形图。” “是。” 营帐外,戍守的侍卫微微向里瞟了一眼。虽然仅仅是从帘子的缝隙往里看,却也清楚的看见皇帝那成竹在胸的样子。 ———— “皇后娘娘,您可以一定要为臣等做主啊!” 毓秀宫门外。跪满了前来弹劾皇宫的臣子。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愤慨。 沈音苒原本不想出来,可这动静毕竟太大了,不是她不出来就能当做没听见的。 “臣子擅入后宫,罪责不轻。你们何以要这么做?” “给皇后娘娘请安。”众人跪伏在地上,个个神色哀戚。 “不必请安了。”沈音苒不屑道:“都闹成这个样子了,本宫何以为安?” 陈子贵恭谨道:“皇后娘娘,早先便有传闻,说皇贵妃娘娘私通车迟国,妄图谋夺江山。不知道您可还记得?” 那件事情,沈音苒当然记得。只不过脸上依旧还是淡淡的:“都是陈年旧事了,何必再提。并且你们也不要再和本宫说什么撸劫的事情。那件事情,皇上已经有了论断。本宫不想翻来覆去的,总是听同样的话。皇上也必然是不愿意听这些说辞的。难道事已至此,你们还不明白?” 陈子贵哽咽道:“可奸妃当道,怀了旁人的孩子鱼目混珠,混淆视听。臣等即便是死,也绝不可能让她得逞。”以央休弟。 “你们有何证据,证明皇贵妃腹中的胎儿并非皇上的血脉?”沈音苒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漫说你们现在并没有证据,即便有证据,皇上说皇贵妃是清白的,难道你们还要红口白牙的去指责和诋毁么?” 严一凌的玉辇,就在这时候慢慢的走到了宫门前停下。 汪泉清了清嗓子,扬声道:“皇贵妃娘娘驾到——” 这一声嘹亮而尖细,震的大臣们齐刷刷的回了头。 这一次,严一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堵住这些大臣的嘴。 为此,她身穿五彩吉服,格外隆重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出现,就被人狠狠的瞪在了眼底。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有孕,不必多礼。”沈音苒也觉出她的凌厉之气,不由的蹙眉。“太医不是说皇贵妃的胎气有些不稳么?怎的一大早便过来了。” 严一凌微微一笑:“臣妾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劳皇后娘娘惦记着。” 说完,她从百官跪着的夹缝小径里走过来,停在皇后身边,徐徐转身。“本宫就知道,你们为了我腹中的胎儿,必然是要一早就过来麻烦皇后娘娘的。不过过了今天,你们便不必这样麻烦了。” “什么意思?”楚月有些不懂,只站在玉辇旁边,局促不安的看着皇贵妃。“章嬷嬷,皇贵妃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不会的,娘娘才不会如此呢。”章嬷嬷得了眼色,手捧着记档册缓缓的穿过百官,走到了皇贵妃身前:“娘娘。” 严一凌接过那册子,不由分说的朝着陈子贵砸了过去。 不为别的,就因为今天领头闹事的就是陈子贵。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陈子贵吓了一跳。册子砸在他肩膀上,落在了手边。“皇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陈大人博学多才,自然是认得字。这上面记载着本宫被挟持之前,皇上在何时何地陪伴本宫,宠幸本宫,在伊湄宫中夜宿的日期,你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清楚。再去太医院问问程太医和其余的太医,算算日子,看看本宫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可能是皇上的。” 严一凌也不觉得这件事情当众说出来有什么可害臊的,总比被他们活活的冤枉死好。 陈子贵冷笑了一声:“微臣料到皇贵妃会有这样的说辞。可微臣不得不提醒皇贵妃。即便有可能是皇上的骨肉,也未必就一定是皇上的骨肉。宫外半个多月发生的事情,说有能知道。再者说,太医的医术再精良都好,差一月两月能推算的出来,可差个三五七天的,谁又能知道的那么精确。” “是了。”严一凌很赞同的点头。“此言不错。再怎么精准,一天两天也是很难推算出来的。” “您这么说,便是同意老臣的观点了。”陈子贵不由得意。“既然皇贵妃娘娘您这么明白事理,那就该替皇上的名誉着想。” 严一凌一甩袖子,嘭的一声,一样东西掉在了陈子贵面前。 这一次低头,把陈子贵吓了一跳。 一把锋利的匕首,扎进了他指缝里的砖地上。映着晨起的日光,闪烁着刺目的寒光。“皇贵妃娘娘您这是……”陈子贵被她吓得不轻,这女人的心可真是歹毒。竟然要当众对他下手。这便是要杀鸡儆猴么? “你不是说本宫腹中的胎儿很可能不是皇上的么!”严一凌趾高气昂的看着他:“可本宫就告诉你了,这个孩子只可能是皇上的。你不信本宫的话,本宫也不可能碍于你的指控而污损自己的清白。既然如此,便只有一个方法。” 陈子贵不大明白:“皇贵妃想怎么证明?若是以死明志,匕首也不该丢给老臣。” “本宫为何要以死明志?本宫活的好好的!”严一凌挑眉,一脸肃和的看着他:“你既然说这孩子不是皇上的,就请你拔起这把匕首,朝着本宫的腹部狠狠划开。亲手取出我腹中还未成形的胎儿,拿出来给大家瞧一瞧,到底是不是皇上的骨肉。” 说完,严一凌向前走了一步,挺直了腰杆:“本宫若是眨眼,便算是认栽。你动手就是。” 说完,严一凌敞开双臂,大义凛然的看着他。 陈子贵万万没有想到,皇贵妃竟然会是这么个打算。他是恨毒了她,可他怎么能当着皇后和百官的面,去剖开皇贵妃的肚子…… 即便皇贵妃侥幸能活下来,皇上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所以无论这个孩子是不是皇上的,他都注定要为这个没成形的孩子陪葬。 “这……老臣……”陈子贵有些窘迫:“老臣何以能做出这样凶残的事情。何况如此落胎,只怕皇贵妃你的性命都难保了。倒不如一碗红花来得稳妥。” “本宫凭什么服用红花?本宫就是要以自己的性命来证明本宫母子的清白。你这样咄咄相逼,就是刽子手,既然如此本宫何不成全了你的痛快。陈大人,可千万别当着这么多人丢了脸面。你究竟是不敢动手,还是只敢在嘴上与本宫放肆叫板?”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四十三章:胆小鬼 楚月和章嬷嬷吓得脸都白了,两个人互睨一眼,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此时此刻,严一凌心里没有一丝怯懦,她甚至真的幻想了被人开膛破肚的场面,那种痛楚。应该是既绝望又无助的。可是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了断这件事的方法。 “陈大人,你在犹豫什么?” 问了这句话,严一凌朝前走了一步,再一次向后展开了双臂。以央见巴。 赵子杰的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之上。恨不得拔起来向皇贵妃刺过去。他心里恨透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可是他也相当明白,一旦事情闹到皇上面前,下手之人必死无疑,绝没有可能苟活下来。 “陈大人……”他咬着牙,低声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您可千万不能以身犯险。” 听着是在劝陈子贵三思,但实际上,他是在嘲笑陈子贵为了一己之私,并不敢对皇贵妃做什么。 沈音苒沉静的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心想皇贵妃也是历练出来了。她终于明白,与这些臣子们周旋。光是嘴皮子利索根本不顶用。非要来点实际的不可。 一旦冻了真格的,要么生要么死,多数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首先的有舍出命来。 “陈大人。”严一凌凝眉:“你回头看看,你是代表了你身后这么多人在做这件事情。所以你不能低下头认输。更不能临阵脱逃。否则,你往后还有何脸面在这些人面前昂首挺胸?本宫就站在这里,你不是说我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么?那你还在等什么?为何不握住你手边的匕首,一刀剖开我的肚子,取出你认为是孽障是野种是丢尽了皇上颜面的这个孩子?你怕了?” “谁说的!”陈子贵猛然握住了匕首。 赵子杰的心中不禁燃起了希望。太好了,就该这样。只要陈子贵这一刀下去,一切的烦恼就都烟消云散了。 楚月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她不知道这个老臣,到底有多少胆子敢与皇贵妃为难。可是她却知道,无论有多么凶险。皇贵妃都不会罢休。 眼见着陈子贵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握着匕首的手不住的颤抖。 楚月只觉得腿软,那是一种抑制不住的腿软。 严一凌看着他站起来,看着他拿着匕首朝自己走过来,却没有任何的畏惧。 相反,她平静,坦然,沉眉看着他。 就好像,下一秒要发生的事情根本和她无关。 有那么一瞬间,赵子杰很想使绊子,让陈子贵一头扑上去迅速了结这件事。可众目睽睽之下,他真的不敢贸然行事,唯有焦心的期盼着陈子贵带种,不要辜负他的希望才好。 “皇贵妃。这可是你的提议,休要怪老臣手下无情。”这么短的一条路,陈子贵好不容易才走到。站在皇贵妃面前与之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感到来自她强大的气场。似是一股震慑力扑面而来,让原本就满心惊惧的他更加六神无主。 “对!”严一凌沉静颔首:“这是本宫的提议,生死都不赖你!” “那就别怪老臣不讲情面。”陈子贵举起了匕首。 “你们对本宫何曾讲过情面?”严一凌目不斜视,只是看着他。“少说废话,动手便是。孩子一旦从母体取出,你便可以好好的去研究研究,到底他是皇上的骨肉,还是旁人的野种。你们,不就是想要他的命么!” 陈子贵咬着牙,将心一横,手里的匕首便朝着严一凌捅过去。 那个瞬间,严一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何尝不想要这个孩子呢。可是不这么做,孩子和她或许都活不了。 这些满嘴仁义的大臣。口口声声说为朝廷打算,对皇上尽忠。却容不下一个清清白白的孩子。即便如此,严一凌还是愿意用他的命去换皇上的太平。孩子……也许可以再有,但是她不能对皇上的危机视而不见,更不能自私的要用他兢兢业业守着的江山,来换腹中小儿的苟且偷安。 “不要!”楚月惊得眼睛都吐出来来。她怎么那么蠢,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没有带上飞刀。 情急之下,她拔下了自己头上的金簪,只是还没有脱手,就听见皇贵妃冷厉的呵斥。 “这是本宫自己要证明清白,谁都不能插手。” 而这个瞬间,陈子贵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肚子上。 锋利的尖端,扎在肌肤上有些疼。 陈子贵眼见着那嫣红的血水透过了夏日单薄的吉服,“啊”的一声,扔下了匕首。 实际上,匕首只是刺皮了肌肤,并未刺进去多少。 严一凌面不改色,看着仓惶的他慢慢的勾起唇角:“匕首都掉了,陈大人你在畏惧什么?你不是言之凿凿说本宫的孩子一定不是皇上的么?既然如此,干嘛半途而废,不敢再刺的深一些呢?” 陈子贵吓坏了,哪里还敢动弹。 沈音苒轻蔑的嗤鼻一声:“陈大人好歹也是两朝元老,或许是年岁大了,失了当年追随先帝时的勇敢。但怎么说,你也是历经两朝,见惯了血雨腥风的老臣,勇没了,难道连胆也没了?” “皇后娘娘……”陈子贵竟然无言以对。 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勇气再捡起匕首捅下去。 “老臣……老臣只是怕……万一……万一……” “没有什么好怕的!”沈音苒往前一步,看着一众跪地的臣子,冷肃问道:“你们还有谁质疑皇贵妃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还有谁建议除掉这个孩子以保全皇上的名誉?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拿起匕首,亲自了断这个孩子便是。漫说皇贵妃绝不会有丝毫的退怯。本宫也绝不阻拦你们。现在就来捡起这匕首吧!” 皇后这么问,跪满了一地的臣子中间竟鸦雀无声。 严一凌沉静的站了好半天,展开的双臂都举的发酸了。依旧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这一刻,楚月是真的明白了,置诸死地而后生,这一仗,皇贵妃打赢了。 “胆小鬼,不要脸。”她气呼呼的走过来,不时踢到了跪在两边的臣子。“你们不是言之凿凿么?你们不是以为自己都是亲眼所见么?你们不是觉得皇贵妃不忠不贞么?怎的?现在要你们自己来动手,就胆怯了?就畏缩了?就怕事情不是这样毁了你们自己前程了?一群乌合之众,卑鄙下流无耻!” 尽管嘴上骂的很是尽兴,可楚月的心抑制不住的颤抖。方才真是太惊险了,稍有不慎,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这也正是严一凌要说的话。“我严家,追随先帝征战沙场,效忠皇上多年。从未出过忤逆圣恩,不忠朝廷之事。本宫不过是被司徒顽撸劫,大战之际,他借此败坏皇上名誉。原本,这时候你们该与皇上同进同退,誓死捍卫朝廷捍卫国土。可没想到,竟然是你们在背后捅刀子,逼迫皇上诛杀本宫,手刃亲子。这便是你们的耿耿忠心?这便是你们的豪言壮志?太可笑了。” 微微虚目,严一凌将每一张面庞都看得一清二楚,即便是他们低着头,脸快要埋进胸口。但那讨厌的样子,丝毫没有被遮掩住。 “本宫为何要因为你们的猜忌而死?为何要忍受你们屡次的泼脏水?本宫不是圣人,今日的主导权也和匕首一样交到你们的手上了。事实证明,你们不过是求一己荣耀,为着自己的锦绣前程。否则何以到了这个时候,竟然只会把陈子贵退出来挡死。你们自己却躲在他身后冷嘲热讽的看笑话?他是蠢笨不堪,可你们却卑鄙无耻!” 好半天,底下的人没有一点声音。仿佛这毓秀宫门外,就只有严一凌自己在慷慨激昂! “过了今天……”严一凌淡淡的说:“谁再要是往本宫身上泼脏水,就别怪本宫不讲情面,当时就撕烂他的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本宫会好好安胎好好待产,好好的风风光光的为皇上诞下皇嗣,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 这番话说完,陈子贵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也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是不敢一刀刺下去!难道真的被皇贵妃说中了,满口的仁义道德,就是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他伏跪在地上,半晌没有吭气。 眼见局势不利,赵子杰忙不迭的出声:“皇贵妃娘娘即便没有不忠,却也因为一己之私打压妃嫔。不就是因为臣的妹妹教训了娘娘您身边的人么?可奴婢错了,难道做小主的说都不能说么?你凭什么因为私欲就将臣的舍妹打入冷宫?难道这也是您的忠心之举?” “亏得你好意思说这件事。”楚月冷哼,眼底尽是轻蔑。“赵大人你不懂宫里的规矩,楚月就给你讲讲。你妹妹赵氏,不过是微末的连品级都没有的小主。她何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不就是仰仗皇恩浩荡,以及你这个哥哥的无私贴补么?可她的身份,配得上你送的那些华服么?自己僭越在先,却因为几件衣裳捆打侍婢,恶毒至极。这些都不算,且她还公然谩骂皇贵妃,所用之词恶毒至极,尽是皇上诏书上不许用的那些忌讳。违拗圣旨,皇贵妃娘娘仅仅是将她发落去冷宫,难道不应该么?若按照皇上的意思,她应该被凌迟,诛连亲族。想来皇贵妃当真如此行事,赵大人你也没有气息站在这里满口激愤,早就身首异处裹上草席了!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四十五章:输了 赵子杰一脸的尴尬,有些无措。“事实并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严一凌凛眉,轻轻道:“赵大人,其实楚月不需要和你说这么多。后宫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外臣干涉。可是楚月性子直爽,宅心仁厚。她怕你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太过困扰。才一五一十的相告。这原本就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 楚月赞同的点头:“皇贵妃说的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赵大人一看便知道是那种心胸狭隘之辈。我怕我若不相告真相,他早晚想破了头钻牛角尖。可惜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说的这样清楚,他还不信。看来是我枉做小人了。” 说完她朝身后的皇后微微欠身:“娘娘,皇上吩咐楚月要好好照顾皇贵妃。如今皇贵妃有孕有伤,便是怎么都不适宜在这烈日下晒着了。楚月就先扶皇贵妃回伊湄宫了。” 沈音苒唯有点头:“请太医过来仔细瞧瞧。” “是。”楚月温和的点头,目光扫过还跪在地上的臣子:“都是木头桩子么?就不晓得让开些路,以便皇贵妃娘娘回宫?” 听她这么说,臣子们不得已让开了些。 于是楚月扶着皇贵妃,举止优雅而去,直至上了玉辇。 “一群疯子。”楚月皱着眉头狠狠的瞪了这些人。“依我看,就是朝廷的俸禄给的太多了,让他们吃饱了撑的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起驾。”汪泉后脊梁的冷汗还在往下淌。这一幕太过惊险了。以至于心到此时还有点慌。” “都过去了。”严一凌满面温柔,双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腹部。“幸亏他没事。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说这个还好,楚月随着玉辇缓缓的走,只觉得腿软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失。“皇贵妃,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吓着我了。那些人都是疯子,万一里面有不要命的,你可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即便是将来皇上会惩治他们,可是你自己的伤痛也无法挽回了。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走这步棋。就算我们成日里躲在自己宫里都好。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你也太冒险了!” “你说的没错,我可以畏首畏尾的不去冒这个险。可一旦百官激愤,这件事情的风波继续扩大。那势必会威胁到皇上。”严一凌不愿意铤而走险。“其实那天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吴醒民的话虽然不中听,可道理是真的。皇上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不忍心他的心血都毁在我和孩子身上。再说,皇上真的有事,即便我们母子平安,最终也只有惨烈的下场。” 这些话,叫楚月想起了自己从前的心思。 如果是严钰遇到危险,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 大抵再精明的女子都是犯傻的,在心里的那个人遇到危机的时候,她们的第一选择,都是毫不犹豫的贡献自己的一切去帮助他! 直到皇贵妃的玉辇消失在宫道上,沈音苒再不能看见,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 看着宫门外跪着的这些臣子。她也只觉得哭笑不得。“皇上在外御驾亲征,本宫不指望你们都能握着旌旗摇旗呐喊。但至少,你们不该这时候下绊子,拖住皇上的腿脚。朝廷,不是本宫的,不是皇贵妃的,甚至可以说不是皇上一个人的。这片天下,说到底也不是皇上一个人能撑得起来的。还不都是多亏你们的辅佐。” 这番话,叫臣子们心里稍微舒适了一些。 然而沈音苒话锋一转,了目光不禁又锋利起来。“当然,你们也别因为如此,就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皇上用着你们,也可以不用你们。倘若因为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令皇上进退两难。又或者在朝廷难的时候,你们非要趁火打劫,逼迫皇上去做一些不高兴做的事情。那么来日翻脸,就别怪本宫今日没提醒你们!” 皇后都把话说到这里了,臣子们再不懂事,也知道该退下了。 只是所有人都行过礼离开,陈子贵却依然跪在原地,看着那把匕首发愣。 沈音苒瞟了他一眼,淡然道:“陈大人乃是两朝元老,何必听身旁的人唆使,就卷进这样的洪流之中。这对你有何好处?” 陈子贵叹了口气:“老臣醒悟之时,已然太晚。可皇后娘娘,老臣说句犯忌讳的话,您真的就如此的相信皇贵妃是清白的么?” 当初,沈音苒冤枉过皇贵妃与肃亲王有染,也想过嫁祸她勾结车迟。可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她算是真的看明白了,皇贵妃是走进了皇帝心里的那个人。并非一般的妃嫔妾室,仅仅是给皇上带来欢愉罢了。而是……她在皇上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非要把她从皇上心里拔掉,除非皇上心甘情愿,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牵连着皇上心疼的不能自已。 “本宫相信,皇贵妃是清白的。” 说完这话,沈音苒便转身而去。 陈子贵捡起了地上的匕首,面如死灰的退了下去。 这盘棋,他是真的输到底了。 依兰还是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帮皇贵妃。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她已经反复的对皇后进言,只怕皇后心意已定,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母后。”奉翊奶声奶气的走过来,看见皇后扑棱棱的跑。 乳娘赶紧在身后跟着,双手张开护着,生怕没走好摔倒了。“小皇子,您慢点。” “翊儿乖。”沈音苒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早起有没有用早膳?都吃什么好吃的了?” 奉翊笑眯眯的点头:“我吃了水晶小包,软软的可好吃了。还喝了核桃糊糊。” “乖。”沈音苒满意的点头:“翊儿要多吃一点才能赶紧长大知道么!” “嗯!”奉翊想了想,眼睛忽闪忽闪的眨巴了半天,低低道:“母后,我想娘了。” 提到沈凉悦,她就不由得头疼。“你娘这几日身子还没好利索,怕传染翊儿,翊儿就要吃苦药了。等你娘痊愈了,母后就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好。”翊儿乖巧的点头。 这个孩子真的很乖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鲜少哭闹。 依兰笑着说:“小皇子多亲皇后娘娘啊。” “是啊。”沈音苒将孩子交给乳母:“翊儿怪怪跟着乳母去学字,母后去看看内务局有什么好吃的,回头给你带回来。” “谢母后。”翊儿很乖的伏在乳母怀中,满脸的笑意。 沈音苒想想,也是时候该好好去收拾收拾樱妃了。“走吧。” 依兰毕竟伺候皇后不短的日子,只凭一个眼神,她便知道皇后是要去哪里。以央丸圾。 不多时,凤辇就停在了樱妃宫门外。 戍卫见皇后进来,纷纷行礼。 看守樱妃的嬷嬷也赶紧迎了出来。沈音苒凝眉问道:“樱妃如何了?这几天还安分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樱妃娘娘饮食骤减,几乎不怎么说话。每日……只是痴愣愣的看着窗外。未免樱妃从窗户翻出去,奴婢叫人把窗扇都卸了下来,钉上了木条……如此也不耽误通风。” “嗯。”沈音苒走进去,果然见到窗子被钉着。这样的感觉不是很舒服,总觉得这宫里更像是一座监牢了。“去开门。” 门上的大锁赫然挂着,嬷嬷手脚利落的将门敞开:“皇后娘娘您请。” 门被敞开的一瞬间,沈音苒腿还没抬起来,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风一样的往外扑。 “你干什么?”依兰挡在了皇后身前:“樱妃你……” “放开我,让开!”沈凉悦拼命拼命的挣扎:“放开我,让我出去,你凭什么关着我,你凭什么。” 沈音苒挑眉,眉心里满是冷意:“依兰,放开她。” “可是娘娘……”依兰是怕樱妃发疯,冲撞了皇后。“无妨,你只管放开她!” 沈音苒丝毫不惧。 要是连个樱妃都收拾不了,那她才是真的白活了。 依兰没办法,只有松开了樱妃。 “你们都出去吧。”沈音苒递了个眼色,目的是叫她们都走远一些。 人出去了,门关上了,沈凉悦一下子就慌了。“不,别锁门,让我走,我要出去,你凭什么关着我,你凭什么关着我,我要出去。” 沈音苒猛然一把,揪住了她凌乱的发丝,用力扥着:“怎么这一刻,你脑子里不想想要怎么才能替姑母报仇,要怎么才能取代本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要怎么才能扶持你的儿子登上皇位?除了一个根本就不在意你的男人,你脑子里还能不能想些别的?” “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教训我!”沈凉悦不停的挣扎。 沈音苒也没跟她客气,揪着她的头用力的往一旁的柱子上狠狠撞了几下。 “唔!”沈凉悦顿时就疼得发不出声音。皇后一松手,她便跌坐在地上。 “你扔下翊儿的那天,他还发着高烧。孩子那么危及,你却能自己走了。不错,本宫是没有你那么好的福气,不能养大是自己的孩子,甚至不能再生育,可是你有这样的福气,你真系了么?你配为母么?你这样浑浑噩噩的不要紧,你不能拿翊儿的性命开玩笑。还有,他这一次因何病发?你敢说不是你为了见冯靖宇,故意让他发热?沈凉悦,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凭什么管我!”沈凉悦哽咽的说:“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怎么了,你不是巴不得我出宫,巴不得我走么?我现在成全你了,你为何不肯成全我?”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四十六章:黄粱梦 “我不会……让你出宫的。”沈音苒皱眉:“你别妄想了。” “凭什么?”沈凉悦瞪圆了眼睛:“你凭什么左右我?我不是你的傀儡,我不会听你的话!” 想了想,沈音苒叹口气看着她:“本宫无能,本宫苦心筹谋多年,沈家最终还是轰塌了。可即便如此,本宫也不想叫沈家还活着的人从忠臣变成贼子。你要做什么。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只因为你同样是沈家的女儿,你身上流着和本宫一样的血液。包括翊儿也是如此。” 提到翊儿,沈音苒失望极了。 “你心里没有别人没有沈家就算了。可是翊儿还那么小,身子又弱。” 这一点,沈音苒真的失望极了。“不过你放心,既然你这么不想带翊儿在身边。本宫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 沈凉悦不由得笑了起来:“皇后也不是第一天惦记我的孩子了。何必会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难道臣妾在意孩子,就能不被您夺去么?何况若不是因为有这个孩子,靖宇不会不理我的。他就是嫌我……嫌我已经不能清清白白的跟着他……” “你是真的疯了。”沈音苒冷笑了一声:“他不喜欢你,和你有没有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他的眼里和心里都没有你,即便你为他死,他都不会动容。” 到这个时候了,沈音苒知道她是真的没救了。 “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本宫当初就该狠下心肠,不必留着你活到现在。或者,若死了的那个是你。活着的是沈宛儿,最起码她会和本宫有同样的心思,会为沈家再做一些事……” “别说的那么好听了表姐。”沈凉悦已经很不习惯这个称呼了。“你若真的为了沈家好,就不会一步一步的促成今天这个局面。你当被人都是瞎子我是傻子么?为了讨好取悦皇上,你背地里做过多少对不住沈家的事情?不是比我多多了?” “本宫做什么无需向你解释。”沈音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有一瓶药,吃了你便不会再有任何烦恼的活着。或者你不喜欢这种方式,那么还有另一个法子,找根白绫子将自己吊上去。” “你要毒死我?”沈凉悦狐疑的看着她。 “并非是毒死你。而是……留下你这条残命。”沈音苒平静的说。“这瓶药吞下去,你就会疯疯傻傻的变成呆子。不过也总好过你现在这样的疯疯傻傻。” 沈凉悦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我凭什么要吃?你要杀就杀!” “本宫不是非留你不可。但是想想……翊儿这么小就没有娘了。实在可可怜。好歹你或者,她也能有份希望。” 把药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沈音苒不再多言其他,转身而去。 沈凉悦忽然疯了一样的朝她扑上去,一把扯下皇后头上的金簪。指着她的脸颊:“带我出宫,否则我就毁了你的脸。” “你以为,皇上现在还愿意看本宫这张脸么?”沈音苒凝眉:“再说即便是你杀了我,你也不可能出宫的。” 门外依兰听见了不寻常的动静,紧忙叫人过来敞开门。 两名戍卫猝不及防的冲了进来,轻而易举就将樱妃手里的簪子夺了下来。 依兰眼尖,瞧见了那桌上放着的药瓶就奔过去。“掰开樱妃的嘴。” 戍卫自然是依言照办。她拔下了瓶塞,毫不犹豫的将那瓶子里的药粉一股脑倒进去。转身取了一杯茶,随手又灌了下去。 沈音苒有些麻木的看着这一切,也闹不明白是该去阻止还是这原本就是她所希望的。 等她反应过味儿,那瓶药已经被沈凉悦就着茶水咽下去了。 “为什么?”沈凉悦哭了:“为什么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死得痛快一点。为什么就是不让我记得他……” “我已经说过了,你做再多事,也感动不了一个人本就不在意你的人。”沈音苒唏嘘不已:“凉悦,姐妹一场。本宫最后再说一次。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翊儿。往后你不记得他了,我也会时常带着他来陪你。你安心便是。” 很快,樱妃宫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再听见女子嘶吼、叫嚷、哭闹的声音。 消息传到伊湄宫的时候,严一凌正和楚月做着小肚兜。 章嬷嬷走进来,近前低低的说:“娘娘,樱妃疯了。” “疯了?”楚月没当回事:“之前不是也疯过好多次了。” “这一回,怕是真的。”章嬷嬷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严一凌很不放心,多问了一句:“是她自己弄得还是……” “皇后娘娘去瞧过樱妃,说樱妃晕在了里面。这会儿太医已经过去请了脉,只说是疯了。”章嬷嬷垂着头,想想也是难受:“奴婢到现在还记得当年樱妃活泼率直,又十分骄纵的样子。” 是的,严一凌也记得。 当年的沈凉悦,骄纵任性,却也光彩照人。可谓沈太后从众多沈家女子里精挑细选出的翘楚。她抿着唇瓣。娇美一笑的样子…… “唉,她也是的。”严一凌孕中特别的敏感。“如果不是入宫,想来她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一份幸福。可现在……真是可惜了。” “你还同情她啊?”楚月撇嘴:“别的都好说,亏待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我真的不能理解。” 说到孩子,楚月不禁有些想小玉玉了。“说起来也是好久没见过小玉玉了,那孩子应该满地跑了,快要两周岁了。时间过得真是快……” “这有何难,你想见他,回头让人回府上去把他接过来。”严一凌笑着说:“我也有好些时候没见过那孩子了。自从送回了严府,他就成了父亲母亲的寄托。尤其是卿儿走了,我又接连在宫里出事。严钰随皇上东征西战的,也不能侍奉双亲。就因为有小玉玉在,他们的日子才不至于这么难过。” “不不不。”楚月摇头:“现在这时候,宫里太乱了。什么事情还是容后再说。何况小玉玉接进宫,你也不能好好的照顾他,眼下没有什么比你安胎要紧。还是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严一凌笑得格外甜美:“这有何难。等你顺顺利利的嫁到严家了,他就是你的孩子了。什么时候想见什么时候就能见。” 楚月的脸一瞬间就红了起来:“好好的,皇贵妃你说这个做什么。我现在只盼着皇上能凯旋而归。严钰也能早些回来。不管他是不是要娶我,我只想他能为皇上多打几场胜仗,风风光光的回来。” 提起那一仗,严一凌的心里又不踏实了。 如是,这一日便这么过去了。 傍晚,楚月用了晚膳,就回房去睡了。 严一凌总觉得疲倦,好像怎么都睡不够似的,便也早早的躺下了。 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摸了她的头。 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皇上,怎么是你,你回来了?”以丰巨技。 奉临冲她微微一笑:“朕想你了,就骑着千里马趁着夜色赶回来看你。碧儿,真好,咱们又有孩子了。” 这话,让严一凌有些害羞的侧过脸去。 奉临的手就这么轻轻的抚摸她的腹部。“这里面,有个小小的孩子,是咱们的孩子。朕真的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把他生下来。若是男孩就叫奉安,若是女孩儿,就叫奉苹。苹果的苹。朕要她乖巧玲珑,像果子一样的清甜,乖巧伶俐惹人喜欢。” 严一凌慢慢的坐起来,被皇帝轻轻用在怀里。“那么,皇上心里是更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只要是咱们的孩子,男孩女孩有什么分别?”奉临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朕都是一样的喜欢。” 忽然,他有些生气的推开了怀里贪婪的她:“只是你也未免太冒险了。毓秀宫门外的那把匕首,若真的刺进去,你要朕怎么办?” 虽然是指责之言,严一凌却觉得心里格外的温暖:“皇上,臣妾这不是好好的么!何况臣妾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您就放宽心吧!” “朕每日,所思所想的无不是你。”奉临有些惋惜:“倘若知道你有孕,朕说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战书,御驾亲征。朕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你,看着你这平坦的腹部,一天一天的隆起,看着咱们的孩子,在你肚子里慢慢的长大……对于父亲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满足了。” “有皇上这些话,臣妾心里就已经足够的温暖了。”严一凌重新贴在他的怀里。“皇上,答应臣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珍重。臣妾和孩子等着你凯旋而归。” “好。”奉临看了看窗外:“朕也是如此的心愿。” “嘭嘭嘭——” 严一凌的心猛然一震,只觉得一股冷风钻进了脖颈。她迅速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竟然空无一人。“皇上……皇上……” 章嬷嬷迅速的推开门,脸色很是不好:“娘娘,您没事吧?” “皇上呢?”严一凌的心揪的很紧,声音有些发颤。 “外头传来消息,说皇上出战途中遭车迟国埋伏,被困在了一处险要地势。”章嬷嬷尽量把话说的慢了一些,生怕皇贵妃着急会动了胎气。“现下,情况并不乐观……只待宫中出兵救援。戍守皇城的四千勇士接到急令,已经前往施援了。” “你说什么呢?”严一凌有点不信:“皇上方才不是还在宫里么?不是还在本宫身边呢么?” “娘娘……”章嬷嬷吓了一跳:“您说什么呢?您没事吧?” “皇上没回来?”严一凌莫名的看着她:“难道方才只是个梦?”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四十七章:焦心 “我不会……让你出宫的。”沈音苒皱眉:“你别妄想了。” “凭什么?”沈凉悦瞪圆了眼睛:“你凭什么左右我?我不是你的傀儡,我不会听你的话!” 想了想,沈音苒叹口气看着她:“本宫无能,本宫苦心筹谋多年,沈家最终还是轰塌了。可即便如此,本宫也不想叫沈家还活着的人从忠臣变成贼子。你要做什么。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只因为你同样是沈家的女儿,你身上流着和本宫一样的血液。包括翊儿也是如此。” 提到翊儿,沈音苒失望极了。 “你心里没有别人没有沈家就算了。可是翊儿还那么小,身子又弱。” 这一点,沈音苒真的失望极了。“不过你放心,既然你这么不想带翊儿在身边。本宫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 沈凉悦不由得笑了起来:“皇后也不是第一天惦记我的孩子了。何必会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难道臣妾在意孩子,就能不被您夺去么?何况若不是因为有这个孩子,靖宇不会不理我的。他就是嫌我……嫌我已经不能清清白白的跟着他……” “你是真的疯了。”沈音苒冷笑了一声:“他不喜欢你,和你有没有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他的眼里和心里都没有你,即便你为他死,他都不会动容。” 到这个时候了,沈音苒知道她是真的没救了。 “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本宫当初就该狠下心肠,不必留着你活到现在。或者,若死了的那个是你。活着的是沈宛儿,最起码她会和本宫有同样的心思,会为沈家再做一些事……” “别说的那么好听了表姐。”沈凉悦已经很不习惯这个称呼了。“你若真的为了沈家好,就不会一步一步的促成今天这个局面。你当被人都是瞎子我是傻子么?为了讨好取悦皇上,你背地里做过多少对不住沈家的事情?不是比我多多了?” “本宫做什么无需向你解释。”沈音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有一瓶药,吃了你便不会再有任何烦恼的活着。或者你不喜欢这种方式,那么还有另一个法子,找根白绫子将自己吊上去。” “你要毒死我?”沈凉悦狐疑的看着她。以丰状亡。 “并非是毒死你。而是……留下你这条残命。”沈音苒平静的说。“这瓶药吞下去,你就会疯疯傻傻的变成呆子。不过也总好过你现在这样的疯疯傻傻。” 沈凉悦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我凭什么要吃?你要杀就杀!” “本宫不是非留你不可。但是想想……翊儿这么小就没有娘了。实在可可怜。好歹你或者,她也能有份希望。” 把药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沈音苒不再多言其他,转身而去。 沈凉悦忽然疯了一样的朝她扑上去,一把扯下皇后头上的金簪。指着她的脸颊:“带我出宫,否则我就毁了你的脸。” “你以为,皇上现在还愿意看本宫这张脸么?”沈音苒凝眉:“再说即便是你杀了我,你也不可能出宫的。” 门外依兰听见了不寻常的动静,紧忙叫人过来敞开门。 两名戍卫猝不及防的冲了进来,轻而易举就将樱妃手里的簪子夺了下来。 依兰眼尖,瞧见了那桌上放着的药瓶就奔过去。“掰开樱妃的嘴。” 戍卫自然是依言照办。她拔下了瓶塞,毫不犹豫的将那瓶子里的药粉一股脑倒进去。转身取了一杯茶,随手又灌了下去。 沈音苒有些麻木的看着这一切,也闹不明白是该去阻止还是这原本就是她所希望的。 等她反应过味儿,那瓶药已经被沈凉悦就着茶水咽下去了。 “为什么?”沈凉悦哭了:“为什么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死得痛快一点。为什么就是不让我记得他……” “我已经说过了,你做再多事,也感动不了一个人本就不在意你的人。”沈音苒唏嘘不已:“凉悦,姐妹一场。本宫最后再说一次。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翊儿。往后你不记得他了,我也会时常带着他来陪你。你安心便是。” 很快,樱妃宫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再听见女子嘶吼、叫嚷、哭闹的声音。 消息传到伊湄宫的时候,严一凌正和楚月做着小肚兜。 章嬷嬷走进来,近前低低的说:“娘娘,樱妃疯了。” “疯了?”楚月没当回事:“之前不是也疯过好多次了。” “这一回,怕是真的。”章嬷嬷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严一凌很不放心,多问了一句:“是她自己弄得还是……” “皇后娘娘去瞧过樱妃,说樱妃晕在了里面。这会儿太医已经过去请了脉,只说是疯了。”章嬷嬷垂着头,想想也是难受:“奴婢到现在还记得当年樱妃活泼率直,又十分骄纵的样子。” 是的,严一凌也记得。 当年的沈凉悦,骄纵任性,却也光彩照人。可谓沈太后从众多沈家女子里精挑细选出的翘楚。她抿着唇瓣。娇美一笑的样子…… “唉,她也是的。”严一凌孕中特别的敏感。“如果不是入宫,想来她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一份幸福。可现在……真是可惜了。” “你还同情她啊?”楚月撇嘴:“别的都好说,亏待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我真的不能理解。” 说到孩子,楚月不禁有些想小玉玉了。“说起来也是好久没见过小玉玉了,那孩子应该满地跑了,快要两周岁了。时间过得真是快……” “这有何难,你想见他,回头让人回府上去把他接过来。”严一凌笑着说:“我也有好些时候没见过那孩子了。自从送回了严府,他就成了父亲母亲的寄托。尤其是卿儿走了,我又接连在宫里出事。严钰随皇上东征西战的,也不能侍奉双亲。就因为有小玉玉在,他们的日子才不至于这么难过。” “不不不。”楚月摇头:“现在这时候,宫里太乱了。什么事情还是容后再说。何况小玉玉接进宫,你也不能好好的照顾他,眼下没有什么比你安胎要紧。还是等以后有机会的吧。” 严一凌笑得格外甜美:“这有何难。等你顺顺利利的嫁到严家了,他就是你的孩子了。什么时候想见什么时候就能见。” 楚月的脸一瞬间就红了起来:“好好的,皇贵妃你说这个做什么。我现在只盼着皇上能凯旋而归。严钰也能早些回来。不管他是不是要娶我,我只想他能为皇上多打几场胜仗,风风光光的回来。” 提起那一仗,严一凌的心里又不踏实了。 如是,这一日便这么过去了。 傍晚,楚月用了晚膳,就回房去睡了。 严一凌总觉得疲倦,好像怎么都睡不够似的,便也早早的躺下了。 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摸了她的头。 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皇上,怎么是你,你回来了?” 奉临冲她微微一笑:“朕想你了,就骑着千里马趁着夜色赶回来看你。碧儿,真好,咱们又有孩子了。” 这话,让严一凌有些害羞的侧过脸去。 奉临的手就这么轻轻的抚摸她的腹部。“这里面,有个小小的孩子,是咱们的孩子。朕真的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把他生下来。若是男孩就叫奉安,若是女孩儿,就叫奉苹。苹果的苹。朕要她乖巧玲珑,像果子一样的清甜,乖巧伶俐惹人喜欢。” 严一凌慢慢的坐起来,被皇帝轻轻用在怀里。“那么,皇上心里是更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只要是咱们的孩子,男孩女孩有什么分别?”奉临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朕都是一样的喜欢。” 忽然,他有些生气的推开了怀里贪婪的她:“只是你也未免太冒险了。毓秀宫门外的那把匕首,若真的刺进去,你要朕怎么办?” 虽然是指责之言,严一凌却觉得心里格外的温暖:“皇上,臣妾这不是好好的么!何况臣妾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您就放宽心吧!” “朕每日,所思所想的无不是你。”奉临有些惋惜:“倘若知道你有孕,朕说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战书,御驾亲征。朕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你,看着你这平坦的腹部,一天一天的隆起,看着咱们的孩子,在你肚子里慢慢的长大……对于父亲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满足了。” “有皇上这些话,臣妾心里就已经足够的温暖了。”严一凌重新贴在他的怀里。“皇上,答应臣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珍重。臣妾和孩子等着你凯旋而归。” “好。”奉临看了看窗外:“朕也是如此的心愿。” “嘭嘭嘭——” 严一凌的心猛然一震,只觉得一股冷风钻进了脖颈。她迅速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竟然空无一人。“皇上……皇上……” 章嬷嬷迅速的推开门,脸色很是不好:“娘娘,您没事吧?” “皇上呢?”严一凌的心揪的很紧,声音有些发颤。 “外头传来消息,说皇上出战途中遭车迟国埋伏,被困在了一处险要地势。”章嬷嬷尽量把话说的慢了一些,生怕皇贵妃着急会动了胎气。“现下,情况并不乐观……只待宫中出兵救援。戍守皇城的四千勇士接到急令,已经前往施援了。” “你说什么呢?”严一凌有点不信:“皇上方才不是还在宫里么?不是还在本宫身边呢么?” “娘娘……”章嬷嬷吓了一跳:“您说什么呢?您没事吧?” “皇上没回来?”严一凌莫名的看着她:“难道方才只是个梦?”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四十八章:遭逢意外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严一凌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心里的担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别想了皇贵妃,皇上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贵,福寿双全的命相。一定能安然的渡过此劫的。”遥光认真的说:“倒是你。有孕了看上去反而更加单薄了。怎么说,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的身子吧。” 章嬷嬷贴心的端了一碗粟米粥:“娘娘,晚膳你没进多少。奴婢才熬的粟米粥,不如你尝尝看可还好么?说到熬粥,还是素惜姑娘的手艺最好。” “是啊。”严一凌这时候才想起素惜来:“遥光,素惜如何了?我倒是忘了问一句。” “你放心吧。素惜现在和我夫君的师父,也就是我夫君的爹在一起。”遥光道:“她的眼睛被那污水给泡坏了。现在虽然是能感受到光,但毕竟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 严一凌点头:“都是我连累她了。那天好好的,忽然就想去后湖走一走。谁知道发现了个红衣的尸首,又搞成这样。” 想起那天的事情,严一凌就心气不顺:“也是倒霉,好好的手钏就掉了下来。往往发生倒霉的事情,都是会有些预兆的。” “呵呵。”楚月笑了起来:“你不是一向都不信这些么!怎么这会儿也变得迷信了?” “我也不想相信这些。”严一凌撇嘴:“但就是心里不舒服。真的怕有什么事情发生。” “孕中多思可不好。”章嬷嬷温言软语的宽慰道:“娘娘倒不如想想,咱们还要给小皇子准备些什么。我瞧着,出生的时候正是不冷不热的季节呢。” 楚月盯着严一凌的肚子看了半天:“嬷嬷能看出是个小皇子么?” “这会儿倒是看不出来。不过老奴盼着娘娘能诞下个小皇子。如此一来。根基也就更加稳固了。现在樱妃……樱妃失了心智。她的孩子已经送到了毓秀宫去抚育。皇后娘娘又多了一层胜算。并且奴婢听说……” 章嬷嬷压低了嗓音,神秘的说:“其实皇后娘娘手里还是有人可用的。可皇上出征之时,皇后娘娘似乎并未做相帮的打算。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从前,皇后娘娘毕竟害了不少的皇嗣,如今娘娘您有孕,奴婢禁不住又多了一些担忧。” “说的也是……”楚月的心也悬了起来。“皇后近来的所为,也确实叫人猜不透心思。若说她是一心一意的为皇上分忧,手里既然有人为何不用。可若说她要谋取私利,最近这几回。她也没少帮衬皇贵妃。” 严一凌想了想,笑着说:“皇后的心思咱们何曾看透过。思来想去都是这些事,总是叫人觉得累的。” “觉得累,娘娘您就早点歇着。”章嬷嬷赶紧转身。去铺好了床褥。 遥光道:“晚上我就睡在软榻上,皇贵妃你不介意吧?如今我已经不是宫里的侍婢了,去侍婢睡的下院怕是不太好。” “行了吧你!”严一凌嫌恶的看她一眼:“你就直说你怕我跑了不就得了。” “还真是怕呢!”楚月皱着眉头:“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不怕你跑了才奇怪。” 几个人说着,便是准备各自歇息了。 汪泉偏在这时候急急的来报:“皇贵妃娘娘,杨妃娘娘出事了。” 楚月不免着急:“有什么话进来说,别一惊一乍的吓人。” 轻轻推开门,汪泉也是犹豫再三,才决定来禀告皇贵妃的。“娘娘,杨妃娘娘在吊月楼……摔了下来。” “什么?”严一凌大惊:“好好的,她去吊月楼做什么?怎么会从上面摔下来?人现在怎么样了?” 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么?皇上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头绪,这边宫里又出事。 汪泉连连摇头:“奴才只是听了旁人来报信儿,可到底是为什么,当真是并不清楚呢。只说杨妃现在已经被送回了自己的飞絮宫。其余便是多一句也没有。” “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瞧瞧。”严一凌心里放不下。 楚月和遥光也是点头。毕竟知道皇贵妃与杨妃的交情,如果这样都不过去。也就太不懂情分了。 章嬷嬷赶紧让汪泉去打点。 一行人急匆匆就赶到了杨妃的宫中。 彼时,沈音苒也赶了过来。“皇贵妃怎么也过来了,你这身子不方便。”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杨妃出了事情,臣妾若是不来,于心难安。”严一凌皱着眉头,担忧的不行。 “那就赶紧进去看看吧。”沈音苒先行了一步,示意她在后面慢慢跟上。 进去的时候才看见莫妃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很是可怜。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皇贵妃娘娘。”莫嘉的泪水顺着脸庞不停的往下落。“杨妃姐姐她……她从吊月楼摔了下来,人已经昏迷了,只怕凶多吉少。” 这个时候,莫嘉的肚子已经不小了。 看她跪在那里格外的吃力,严一凌心不由得一紧。“你站起来说话。” “谢皇贵妃娘娘。”侍婢忙扶了莫嘉站起来。 沈音苒冷着脸问:“太医可过来瞧了么?到底杨妃是怎么摔下来的?” 莫嘉哽咽的说:“臣妾到了晚上总觉得闷热难熬,便和侍婢四处走动,以求能凉爽些。哪知道来到吊月楼的时候,就看见杨妃姐姐站在楼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臣妾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想着去劝劝姐姐。才上去,还没和姐姐说上两句话,姐姐她就纵身一跃,从楼下跳了下来。” “你说什么?”严一凌简直不能相信:“杨妃是自己跳下来的?” 这不是荒谬么?好好的杨絮为什么要从吊月楼跳下来? 杨絮的性子,即便是在冷宫绝地,也从来没失去过生的希望。如今有两个小公主陪伴在身侧,每日充实惬意,又不屑宫里争宠之事,好好的,她为何要跳下来呢? “是。”莫嘉连忙点头:“是臣妾亲眼看见杨妃娘娘跳下来的。只可恨臣妾有孕在身,诸多不便。根本就不能及时阻止甚至相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杨妃娘娘从楼上掉下去。臣妾……当真是害怕极了。” 看她哭的声音都嘶哑了,沈音苒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也别这样难受了。倘若杨妃自己想跳,即便你没有身孕也未必拦得住。” 言外之意,若是杨妃不想跳,那就另说了。以丰肠亡。 莫嘉后悔不已:“臣妾当时瞧着杨妃姐姐心情欠佳,脸色十分不好。才想着一个人上去劝一劝她。并没有叫侍婢和内侍随行。否则,及时的含住他们来阻止姐姐,也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了。” 对于莫嘉的每一个字,严一凌都充满了疑问。然而现在,她担心的却只有杨妃的伤势。“皇后娘娘,臣妾想去看看杨妃。” “本宫与你同去。”沈音苒也是惊奇不已。好好的,这样杨妃是何苦?难道放着这么好的日子都不想过了,只求速死? 这不是自己作践自己么! “你也别哭了,赶紧回熙春园歇着。叫身边的人去请太医来瞧瞧,可别吓坏了动了胎气才好。”沈音苒瞟了一眼莫妃的肚子:“注意你自己的身子。” “多谢皇后娘娘。”莫嘉只觉得悬在心口的大石头松动了不少。待到皇后和皇贵妃急匆匆的进了内室,她才就着萃馨的手缓缓的走了出去。 “娘娘,您就别担心了。杨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萃馨看她哭得可怜,连连摇头:“不是奴婢说您,您也是的。好好的,你管那杨妃做什么。幸亏她是自己跳了下去,万一这想不开,跳下去的时候扯了您一把,您说这可如何是好?不看别的,怎么也得顾及您自己腹中的胎儿不是。” 莫嘉心里不舒坦,少不得白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杨妃到底是皇贵妃的好姐妹。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皇贵妃还不得怪我见死不救?只怕那个时候,咱们的日子更难过,别说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了,我这个当娘的能不能见到天日,还得另说。” 如此,萃馨也不敢再多嘴了。“娘娘,您当心门槛儿。” “杨妃……”严一凌只看了她一眼,泪水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怎么会弄成这样?” 杨絮的头脸很多伤,肿胀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看样子,这真是摔的不轻。 “太医,杨妃的伤势到底如何?”沈音苒觉得不是那么好,便趁着眉头问。 “回皇后娘娘。杨妃娘娘的伤势一点不轻。因为是从吊月楼摔了下来。头脸又都有伤,只怕情况不乐观。并且娘娘没有苏醒,也不知道脊椎有否受伤。这些还都得等娘娘苏醒之后才能仔细检查。倒是……病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能醒。” “你这说来说去打太极一样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严一凌一听这话当时就火了。“不知道脊椎有没有受伤,又不知道人什么时候会醒。那本宫叫你来有什么用?我自己难道看不见杨妃脸上有伤么?简直岂有此理!” “微臣有罪,请皇贵妃娘娘息怒。”那太医吓得脸都青了。 “本宫命你再为杨妃仔细检查,倘若这一次还不能知晓轻重,本宫这就让人将你乱棍打出宫去,往后都不许再入皇城伺候。”严一凌是真的慌了神。这样的打击,她再也承受不了了。“还不赶紧的!”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四十九章:忧甚 “微臣遵命,微臣遵命!”太医被吓得哆嗦着走到床边。 楚月和遥光一左一右的扶着皇贵妃。 房里的空气,像是被暴雨淋湿了一样,吸进子特别的难受,闷的胸口发胀,喘不过气。 严一凌一直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上天垂怜,能让杨絮逢凶化吉,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一关。“本宫警告你,别想打马虎眼。” “微臣不敢。”那太医一边请脉,一边擦汗,心惊肉跳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赶紧的。”严一凌提着气,瞟了一眼汪泉:“再去太医院,把所有当值的太医都给本宫请过来。” 遥光想起自己身上带着有冯靖宇给的药,便赶忙掏了出来。“太医,你看看我这疗伤的药,适不适合给杨妃服用?我夫君说,这样是疗伤的圣药,但多半是打斗伤,不知道对跌伤管不管用。” 太医院本就六神无主,听说是冯太医的药。瞬间便觉得有了希望。“是。” 他接过药来,打开瓶塞自己的嗅了嗅,又观察了药的颜色,不觉喜上心头。“回皇后娘娘,这药是极好的疗伤圣物,有舒筋活血,散瘀化瘀的奇效。折进断骨亦有用处,给杨妃娘娘服用最为合适。” “那就太好了。”遥光赶紧拿回瓶子,从里面取出了一颗。“只是这有点大。杨妃现在怕是咽不下去吧。” 那药丸足有拇指甲大小,肯定是吞咽不下去的。 “捣碎,用温水冲服。”太医连忙道。 “赶紧的,先服了这药再说。”沈音苒也相当信任冯靖宇的医术。何况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好想了。 一屋子人七手八脚的忙活起来。 端水的端水,捣药的捣药。章嬷嬷小心翼翼的替杨妃多垫了个软枕。这样等下药粉咽不下去,也不至于将水流进腔,呛了自己。 “让我来。”严一凌走到床边慢慢的坐下,轻轻舀了一勺药水,缓缓送到杨妃唇边。“你可千万要振作起来,绝对不能有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叫你想不开,你都要保住自己的命,我会替你解决。冷宫里那么难的日子,咱们不是都熬过来了么。你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倒下去知道么!” 说来也是奇怪,杨絮虽然没有醒,但是喂下去的药水并没有流出嘴巴多少。反而真是喝进去了好些。“皇贵妃,你别担心,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夫君的医术是最好的。杨妃一定不会有事。” “嗯。”严一凌点头:“杨妃的性子最要强,是不会轻易倒下的。我相信她一定会醒的。” 沈音苒有些说不好此时此刻心底的想法。 许多时候,她摸不透皇贵妃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明明自己有孕,身子不是很好。又赶上皇上那边不太好。听说杨妃出了事,她还是急匆匆就过来了。这宫里,想必也就只有她会在这样的时候,还先为旁人着想。 再看遥光、楚月对她的百般照顾,便知道皇贵妃用心交下了许多人。 这是金银珠玉换不来的东西,难能可贵。 “怎样?”严一凌知道那药丸不是仙丹,可就是希望杨絮能好一些。 “皇贵妃娘娘莫急。药入口,想来需要一段时候发挥功效。微臣会先开些消肿散瘀的方子,给杨妃娘娘外敷。希望能尽快替娘娘消肿。”太医似乎也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倘若杨妃真的摔的太严重,那药就根本喝不进去。 即便喝进去,也会因为头脑的震荡而吐出来。 可眼前看来,杨妃并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于是太医又多了一重信心:“微臣这就去开方子。稍后请皇贵妃娘娘让奴才跟着取药。” 说到奴才,严一凌这才觉得不对劲。“小娟呢?她不是该在杨妃身边伺候么?何以杨妃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见她的人影?” 在外头伺候的内侍监小旭子连忙道:“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小公主因为目睹了严妃娘娘从吊月楼摔下来,吓得一直啼哭不已。乳母实在哄不住,小娟只能先过去照看。因着平日里都是小娟帮着乳母照看小公主,所以比较熟悉。” “孩子被吓着了?”沈音苒登时就不高兴了。“孩子被吓着了你们怎么现在才说。赶紧叫太医过去瞧瞧。” “奴才该死。”小旭子也是委屈的不行。杨妃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宫里的人都完全六神无主了。他也没顾得上那么多。 严一凌想了想,摇了头:“也不必那么麻烦,只管把两位小公主带过来。叫小娟也过来。还有,今晚陪同杨妃一并出宫的,以及平日里侍奉杨妃最多的宫人,通通带上来。本宫要在这里逐一查问。” 想了想,她又问皇后:“娘娘觉得这么做可好?” 沈音苒自然没有异议:“皇贵妃觉得好便好,只是有一样,注意你自己的身子。” “臣妾心里有数。”严一凌不经意的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臣妾会好好的保护这个孩子,皇后娘娘放心就是。” 如是说,小旭子便把人都带上来了。 小娟走进来,只看了一眼床上的杨妃,便泪落如雨。“都是奴婢不好,早知道是这样,奴婢就该陪着娘娘上那吊月楼。如此一来,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了。她越说越伤心,越伤心就哭的越厉害。她这一哭,两个小公主便也跟着嗷嗷的哭起来。那声音尖锐的十分刺耳。” “好了。”沈音苒瞪了小娟一眼:“话都还没问,你先哭什么!杨妃这不是好好的么!” “奴婢该死。”小娟哽咽,好不容易才咽下了眼泪。“小公主们别哭了。娘娘不会有事的。” 严一凌也分不清楚两个公主谁是谁,于是走到其中一个面前,问道:“告诉娘娘,你看到什么了?” 孩子一个劲儿的啜泣,根本就不会回答。 小娟忙道:“皇贵妃娘娘切莫见怪。小公主还不会讲话。” 是啊,严一凌差点忘了,这孩子还不会说话呢。 “那么你来告诉本宫,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严一凌问话的这个功夫,小旭子把平日里伺候杨妃的奴婢全都聚在了房门外。只等里面传谁进去问话,就带谁进去。 小娟强忍着眼泪,尽量口清晰的说:“娘娘说宫里闷热,外头凉风惬意,便叫奴婢和乳母带着两位小公主一起去吹吹风。小公主们喜欢看星星,娘娘说吊月楼离星空最近。可是乳母粗心,抱着小公主在途中掉了只绣花鞋。便又折回去找。哪知道半天也没找到,乳母就抱着掉了鞋的公主现回宫换了一双。” 说到这里,小娟摸了摸小公主的头。“于是另一位乳母就抱着小公主在吊月楼下等。因为姐姐没有回来,妹妹便不肯先上去。杨妃娘娘却觉得楼顶风凉,一个人走了上去。奴婢也想跟着,可娘娘不放心小公主,叫奴婢在底下陪着乳娘就好。” 严一凌听到这里,不由得问:“到了那会儿,你可有觉得杨妃和平时有什么不同么?比如说神情、语调什么的?或者杨妃有什么心事么?这几日,宫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尽管已经问的很详细了,可严一凌还是不放心。“小娟,你是杨妃的近婢,她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的。你仔细想想,杨妃都去过什么平时不会去的地方,有没有见过什么不多见的人。又或者有谁登门拜访过杨妃。事无巨细,你仔细的想清楚,一样一样的告诉我。” 小娟连连点头,仔细的回忆了这几天飞絮宫里的一切。 “奴婢想起来了。日前,杨妃娘娘的母家有亲戚送了些东西和一封信入宫。杨妃娘娘起初挺高兴的,可是看了信之后,整个人就变得郁郁寡欢。那一晚,甚至没有用晚膳就歇下了。连小公主的睡房都没有去过。不过第二天,娘娘便没有再不高兴了。奴婢时候问起这件事,娘娘不过是说家里有些不懂事的亲戚,只想着攀龙附凤。她是不愿意也不屑答应的。便再没有别的话说了。出了这件事,娘娘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平时不是去毓秀宫请安,就是在宫里教两位小公主说话。便是真的没有不同。也没有人来过飞絮宫与娘娘多说什么。” 沈音苒皱眉问道:“给杨妃的信在何处?” 小娟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杨妃娘娘看过之后,只觉得心里不舒坦,便把信烧了。” “那是什么人给杨妃送的信,知道是杨妃的什么亲戚么?”严一凌问。 小旭子听见动静忙进来行了礼,道:“皇贵妃娘娘,奴才见过送信的人,也知道他在皇城的落脚点。” “那好,你去把人宣进宫来。本宫要亲自查问。”严一凌想了想:“先别说杨妃出事的事,只管叫人入宫,便说是杨妃要见。” “奴才明白。”小旭子连忙退了下去。 “本宫方才问了,杨妃今晚是否有异常?”严一凌心里着急,语气有些不好。 小娟连忙告罪:“奴婢该死,回话没回清楚。晚上的时候,杨妃娘娘心情似是不错,并没有看出什么不愉快。且奴婢在吊月楼之下等候的时候,也见娘娘和墨妃有说有笑。但就是在奴婢晃眼的一瞬间,娘娘就从楼上摔了下来。” “啊——” 听见“摔下来”三个字,小公主之一忽然尖叫一声捂住了脸。 “这孩子真可怜,八成是吓坏了。”楚月心疼的说。“还是叫乳母先抱下去吧。”以丰央圾。 “也好!”严一凌叹气:“这件事情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小娟,那莫妃是什么时候上的吊月楼?你们去的时候她便在还是怎样?”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五十章:丑陋 小娟摇了摇头:“奴婢记得,是杨妃娘娘先上的吊月楼。当时并没有见到莫妃的身影。后来奴婢顾着和乳母一起哄小公主,萃馨便过来搭手。也是那个时候,奴婢发现莫妃也在吊月楼上了。但是奴婢并不知道莫妃娘娘来了多久。奴婢看见萃馨之后,发觉莫妃娘娘和杨妃娘娘都在那吊月楼上说话。” “那你呢?”沈音苒问抱着小公主的乳母:“你可曾看见了?” 乳母丫头:“回皇后娘娘,当时小公主不见了姐姐。着急的厉害,哭个不止。奴婢和小娟一直在哄,也是萃馨来了之后,我们才发觉莫妃娘娘在楼上和杨妃娘娘说话。” 两个人连莫妃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看到,也并没看见莫妃推杨妃。 严一凌总觉得是哪里怪怪的,还没想出什么,就听见皇后在一旁端然的说话。 “时候也不早了,再折腾一会儿天都要亮了。”沈音苒叹了口气:“皇贵妃,你有孕在身,不如先回伊湄宫歇着。杨妃身边的宫人,本宫一定会查问清楚。” 想了想,着急耗在这里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严一凌唯有点头:“那就辛苦皇后娘娘了。” “无妨。”沈音苒平和的说:“你自己也要注意身子。” “是。”没再多说什么,严一凌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杨絮,暗下决心,这件事情她一定要查清楚。 出了飞絮宫的宫门。严一凌便上了车辇:“汪泉,咱们去吊月楼。” “什么?”楚月不由得一愣:“虽说天要亮了,可毕竟还是夜里。光线又不好,咱们现在去吊月楼做什么?你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吗?” 遥光表示赞同:“我也觉得你不要去比较好,你不累,肚子里的娃娃也是累着呢。” 严一凌摇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今晚发生的。夜里,本来就该能看见一些事,也看不见一些事。现在过去,或许还有没抹掉的证据。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查清楚才安心。否则即便是回宫了,我也会辗转反侧,难以安心。与其让这件事情一直困扰我,倒不如好好的解决了。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正因为我们是你的好姐妹,才怕你会吃不消。”楚月有些心疼她。 “皇上离得太远,他的忙我未必能帮。可是杨絮就在我身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了事,还要被冤枉自戕。你们也知道,妃嫔自戕对母家会有多么深远的影响。所以我必须要帮她。你们也会陪着我的哦?”严一凌朝她们笑了笑,三个人一起上了车辇。 “汪泉,听你主子的,去吊月楼吧!”遥光拿她没有办法。 不多时,三个人就匆匆的来到了吊月楼。 因为这里方才出了事,门口掌了灯。却并没见与奴才在这里看守。 楚月将拆下一个灯笼,提在手里前面带路。“皇贵妃,你当心些虽然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证据,但是留神脚下。” “好。你们放心我会谨慎的。”严一凌想了想,叫住了楚月:“二楼等下再去。我倒是想先看看这一楼。” “一楼?”遥光有些奇怪:“杨妃不是从二楼摔下来的么?为何要先看一楼?” 严一凌没有回答她。毕竟是心里的疑影,没得到证实之前,她也不想无事生非。 一楼的摆设很是简单,若是白天,几乎一目了然。这里素日便是给走累了的妃嫔歇脚,乘凉喝茶谈天的地方。所以桌椅摆设都有井然有序。 只是在一楼最里面的角落,严一凌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楚月,那边,咱们过去看看。” 楚月提着灯,按照她说的方向走过去。“这是怎么回事。桌椅都是相隔而放。这两张桌子怎么并在了一起?” 再走近一看,地上竟然有一团纱。遥光狐疑的不行:“那是什么?谁把丝绸扔在这里?” “这是帷帐。”严一凌让楚月把灯举起来,果然见到一边的帷帐和地上那一团一模一样。 “好好的,谁把帷帐扯下来了?”楚月不解:“这是原本就弄坏了,还是今晚有人不小心弄下来的。这和杨妃从楼上跌下来有关?” “真闹不明白。”遥光也表示这些事情很吃力去想。 可是严一凌的脑海里,渐渐的浮现了一幅画卷。这画卷既香艳又猥琐。极为可怕。 “你怎么不说话?”楚月看她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呕!”严一凌捂着嘴呕了起来。 “你看你,我都说了让你回去歇着,这可怎么办?这里连碗水都没有。”楚月很是心疼她。 遥光轻轻的抚摸她的背脊为她顺气。“没事的,这是正常的反应。别担心。” “我不是因为有孕不舒服,我是因为人心叵测而觉得恶心。”严一凌缓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说。“我敢断定,这件事情一定和莫妃有关。现在,咱们只差找出证据。” 楚月还是不懂:“你怎么断定事情和莫妃有关,你要找什么证据?” “找到了就知道了。”严一凌抢过了楚月手里的灯笼,走到那团帷帐边,硬着头皮捡了起来:“你们快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什么痕迹?”以丸夹技。 遥光正要看,忽然听见身后“嗖”的一声。 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什么东西直接击灭了皇贵妃手里的灯笼。 “啊!”严一凌惊叫了一声:“快来人,抓住他,别叫他跑了。” 汪泉听见里面有动静,赶紧领着戍卫进来围堵。可惜这吊月楼既然是赏景的地方,窗棂不少,正值夏日,又都敞开着。只听见“啪啦”的响动,以及窗扇的摆动,便是没看见那人的模样,人就已经逃走了。 “果然有问题。”楚月没有去,是因为怕皇贵妃有事。 “照这么看,今晚的事情当真不简单。”遥光的心跳也不由得加速了。“还真是有些内容。” 严一凌火了:“这胆子是真的不小,还敢大张旗的回来。汪泉点灯,把这楼里里外外给本宫搜个遍,不可遗漏任何痕迹。方才的人,叫戍卫满宫去找。这么晚,各宫宫门都已经锁闭,看他能往哪儿去躲。” “奴才遵旨。”汪泉听得出皇贵妃是动了肝火,赶紧就叫人去办。 楚月和遥光则拉着皇贵妃在一张桌子边坐下,像是保护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的左右呵护。 遥光说:“皇贵妃,你可千万别动气,这件事情咱们一定能查清楚的。” “是啊,皇贵妃,跟这样的人生气犯不上的。别为了这点小事情,闹得自己心情不畅快了,不值得。” 严一凌半晌没有说话。 然而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皇后。 不多时,沈音苒就赶了过来。“到底出什么事情了?皇贵妃,你不回伊湄宫去歇着,还叫人满宫搜查……难不成有人行刺?” 严一凌起身,走到皇后身边:“娘娘过来看看。” 碍于奴才们能干,数十盏宫灯将这吊月楼照的亮如白天。 沈音苒一眼就看见窗棂上的脚印。“这是……” “方才臣妾不放心,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哪知道还真有人藏匿此处。看样子也是怕自己遗漏什么,又或者遗失了什么回来找。”严一凌拧着眉头:“臣妾可以确定的就是,这脚印一定是男子留下的。” 仔细一看,脚印果然不小:“不错,这鞋底的暗纹,看样子也是男子平日里会用的款式。” “那本宫就好奇了,什么样的男子会三更半夜的来吊月楼?他又能在这里遗失什么东西。何以杨妃来看个月色,就会平白无故的从楼上掉了下来。”严一凌怒气冲冲的说:“皇后娘娘,臣妾还找到一样比较污秽的罪证,不知道您能不能忍住恶心,一观?” “什么罪证?”沈音苒已经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了。 “那一团帷帐。”严一凌指了指。 沈音苒奇怪的走过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 帷帐本来是在地上,遥光和楚月好奇,就捡起来扑在桌子上研究了半天。 当然,严一凌没有说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污秽。 “这……和窗上的没有什么不同啊。”沈音苒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上面有些水印。”严一凌冷着脸:“确切的说是新鲜的遗留物。再准确的说,是男子遗留下来的。” 一瞬间,沈音苒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再铺上柔软的帷帐,皇后娘娘觉得适合做什么?”严一凌气冲冲的说。 “你是说……”沈音苒有些不信:“这怎么可能。杨妃不至如此,难道你连她也不信了?” “皇后娘娘说什么呢!”严一凌有些生气:“杨妃自然不至如此。臣妾的意思是说,杨妃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一幕,才会被人从楼上推下来灭口。这事情原本就是这么污浊,而这个人……更是不配活在宫里!” “这怎么会,她……”沈音苒想说的是,她有孕在身,难道还会做下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么? “皇后娘娘不信么?”严一凌冷了脸:“人就在宫里,只要查就一定能查到。只看皇后娘娘是想要保住皇上的名誉,无声无息的解决这件事。还是一查到底,决不能姑息养奸。” 楚月一头雾水,弱弱的问:“等等,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帷帐和桌子到底做什么用?” 遥光似懂非懂的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皇贵妃,不由得皱眉:“听起来挺高深莫测的。” “事情没有查清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沈音苒道:“毕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倒不如看看能不能先抓到那逃出窗去的!”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五十一章:坚持己见 这一查,便是天亮之前竟然都没有查到那人的下落。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一楼那两张拼在一起的桌腿边,掉下了一块平安扣的玉佩。 这玉佩缺了个口,像是从绳子上磕碎掉下来的。 严一凌看了半天,没觉得这是什么好玉,想来拥有这块玉佩的人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 能在宫里自由出入。还能与妃嫔苟且…… 一定不是个戍卫,就是宫里的太医、御厨。 只是碍于外头乱,皇上临走之前,宫里的戍卫足足添了三倍。且有一千是秘密掉进宫的。那些人的底细书写的记档册是要保密的。并不是她想拿来看就能拿来看的。这才是最让她头疼的地方。 不过此事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从莫妃身上入手就好了。 “皇后,天亮了。”严一凌走到窗边,见皇后一直看向窗外,不免好奇:“这里是西窗,娘娘若是想看日出的美景,只怕很难。” 沈音苒淡然道:“本宫看不看见日出,这天都是要亮的。” 这话似乎别有深意,严一凌品了品。“也是,这日出看不看,天都是要亮的。许多事情,不以我们的主观臆断为准。事实原本就摆在那里。” “本宫是说。其实有时候,真相未必就一定要被揭出来。就好像,不是每一次日出都值得一观。”沈音苒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大。其实皇贵妃不想见到莫妃,有很多种办法能让这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实在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现在皇上那里不知道情况如何,如果宫里再有什么是非,本宫只怕内外皆乱,难以顾全。” 沈音苒想了想道:“这件事情,便由本宫来担待吧。皇贵妃你还是好好养胎。” 其实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杨絮身上,严一凌应该会很听皇后的话吧。可杨絮伤的那么重还受了委屈。却只落得个自戕的罪名……这怕是不太好吧。 “皇后娘娘,本来多事之秋,臣妾不该再生事。可是非曲直,总不能因为咱们有所忌惮。就要掩盖起来吧。漫说杨妃现在昏迷不醒,即便是杨妃真的苏醒了,她也不能白白就遭这样的罪。再说,万一杨妃有什么不测,那就不是息事宁人的事情了。” 沈音苒看着她,只是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从来就劝不住你。你要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可是皇贵妃,本宫这回还是想要问你一句。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为杨絮讨回公道?那对莫妃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砍了她?打掉她的孩子?还是和那赵氏一样,送进冷宫里便不再去理会,叫她自生自灭?” 皇后的话问的很尖锐。严一凌想了半天,才道:“我只是要知道真相,替杨妃讨回公道。至于莫妃,她自己做什么孽。她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和折磨。” “那好。本宫再问你。”沈音苒的声音并不大,却透着一股尖锐:“亵渎皇恩,与旁人有染,甚至还珠胎暗结是什么罪名?当如何处置?” “自然是个死字。”严一凌对律法不是特别熟悉。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又或者还有这样那样的各种酷刑,她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真的是莫妃所为,她便必死无疑。 沈音苒笑了起来:“所以,你现在去兴师问罪,她必然不会承认。你要耗费心力去查证,与她周旋,甚至还得查出这个所谓的翻窗人……你自己有孕不能劳累不说,还要搅得阖宫上下不得安宁。非但如此,这件事情传出去了,对皇上的颜面也是……没有什么好处。为何就不能想想本宫的方法?” 走到皇贵妃面前,她比划了一个杀的收拾:“不要过程,只要结果。简单干净。一劳永逸。到时候杨妃醒了,只管说是自己失足跌下楼不就好了。至于莫妃的死,随随便便搪塞过去也就是了。她母家早已破落,没有人会来宫里追究,也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追究。至于那个翻窗逃出去的男子,暗中查访,本宫未必就不能找出他的形迹。到时候也是稍微动动脑经,便就送他上路了。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楚月和遥光虽然都是帮皇贵妃的,但听完皇后这番话,她们也都觉得这是个省心省力的好办法。反正最后莫妃是死了,杨妃的清白也还回来了,又何必费力不讨好的去走那个过程。 严一凌也机会要被皇后说的动心了。 可是再这么想想,她能做到不去过问缘由,就把莫嫔了结了么? “娘娘……”严一凌勾起唇角:“您是个出色的政治家。但是臣妾不是,臣妾不过是这后宫里,一个微小而执着的角色。臣妾要的,是实事求是,是真真切切。是要莫嫔亲口承认她的无耻与不堪。” “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沈音苒凝眸:“就像当初,你让遥光埋伏在本宫身边,凭她的本事加上徐妃……想要本宫的命也未尝就不容易。可你偏偏要选一条难走许多的路。这便是本宫时至今日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的缘故。放过自己的敌人,就等于是在跟自己较劲。” “所以,臣妾不是说了么!”严一凌温眸,微微挤出笑容:“臣妾不是政治家,您才是。您所想所见所感所定,都是最简单直接的。可是臣妾是个认死理的人,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 沈音苒无奈的笑了笑:“所以为什么你现在有孕在身,宠冠后宫,却还是成日在刀尖上舔血?这宫里哪有是非黑白之分,有的不过是谁的手段高明,谁更能掌控局势。” 叹了口气,她想了想,又道:“罢了,本宫也不阻拦你。反正现在宫里的矛头都指向你,你要这时候朝莫妃发难也不是不行。本宫就跟你赌一局。如果你能顺利的解决这件事,本宫答应你一件事,随便你说。倘若你做不到,你也答应本宫一件事,内容有本宫来决定。如何?” 又打赌! 严一凌有那么一股子不服输的心气儿。“皇后娘娘所说的这件事,不知道是个什么范畴。杀人亦或者是自裁算在里面么?”以丸史号。 “你想呢?”沈音苒看着她。 “我想,还是不说破的好,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无妨!”严一凌笑容可掬的看着她。 沈音苒不再多言:“遥光,好好照顾皇贵妃吧。” 遥光动了动唇,想了想,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皇后走了之后,她才幽怨的叹了口气:“我多么想告诉她,其实我安插在她身边是从八岁起就开始了。并不是皇贵妃收买了我好不好!”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楚月皱着眉头:“皇贵妃娘娘,您的征服欲未免也太强了。” “啥?”严一凌有些愣。 楚月叹气:“其实我觉得皇后的话没错。有时候对付一些手段卑劣的人,不必遵循正常的手法去做。只要好好的收拾了她也就是了。何况那莫妃,我觉得她是不会轻易开口承认的。到时候,你难免又着急又生气,还给自己添堵。何苦呢?” 严一凌拉着她的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昨晚在这里厮混的是并不是莫妃呢?难道怎么不能给她一个分辩的机会么?再说,她忽然就死了,谁又知道她曾经做过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凭什么将来皇上提起她的时候,还要说她是命苦,没熬到生产就出事了!我是想揭穿她的丑恶嘴脸,叫每个人想起她的时候,心里就只有嫌恶。” “这……我倒是没想过。“楚月以为皇贵妃找到那件证据了,莫妃就一定逃不了了。 “反正闲来无事,咱们也就当活络活络筋骨吧。”遥光晃了晃脖子:“该怎么做,听皇贵妃你的。” “那就去熙春园会会那位莫妃吧。”严一凌也想看看,她到底能掩饰的多好。 汪泉躬着身子进来,低声道:“皇贵妃娘娘不必去熙春园了。奴才听说,方才莫妃就去了飞絮宫探望杨妃。还特意备下了不少药材。” “是么?”严一凌觉得这里面有戏。 “遥光,你在宫里的日子久些,拿着这块平安扣去问问你认识的戍卫,看看有没有人见过。这法子虽然慢,但也是最容易揪出那人身份的办法。”严一凌握着楚月的手:“咱们去飞絮宫。” “莫妃娘娘。”小娟迎了莫妃进来:“您有心了,只是我家娘娘还没苏醒。” “我给杨姐姐带了些药材,你赶紧叫人收好。等下问过太医,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毕竟都是进补的药材,姐姐吃了或许能恢复的快一些。”莫嘉的语调软软的,眼中只有疲惫。“都怪我不好,昨晚上要是反应快些,杨姐姐也许不会出这样的事。” 说到这里,她禁不住拭了拭眼角:“杨姐姐可有苏醒?” “还没有呢!”小娟担忧的不行:“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不过幸好还能服下太医开的汤药。” “你也别太担心了。”莫嘉走到床边,仔细的看着床上昏昏睡着的杨妃:“姐姐吉星高照,从那么高的楼上掉下来也没事,一定能挨过这一关的。只是,到底查清楚了杨姐姐为何要从那楼上跳下来么?” “你哪知眼睛,看见杨妃是自己跳下来的?”严一凌应声而来,眉目之间都是不悦与冷寂。“也说给本宫听听!”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五十二章:发动 莫嘉就知道皇贵妃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所以这才急匆匆的赶到了飞絮宫。 最起码也要弄清楚杨妃苏醒过没有。 “皇贵妃娘娘,臣妾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杨妃娘娘是自己跳下去的。您若是不信,臣妾也没有别的办法。”莫嘉动容的说:“臣妾的确很是自责,当时若是再精明一些,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惜臣妾反应的太过迟钝了。没能及时的拦住杨姐姐。皇贵妃要怪责臣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不必说这么多。”严一凌看着她,只问一句:“当晚你是何时进入那吊月楼的?” “自然是在杨姐姐来了之后。我远远看见姐姐在城楼之上孤身仰望。便想着上去陪姐姐说说话。当时萃馨也在,见着乳母抱着小公主哭闹不止,就过去帮忙哄了哄。”莫嘉仔细想了想:“晚膳后太阳落山,臣妾就和萃馨出来走动,走了好一会儿功夫呢。是真的没有留意时辰。” “是么!”严一凌的确没有从她眼底看出慌张之色。“那你走进吊月楼的时候,可曾看见一楼有什么人?或者说,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皇贵妃这么问,莫嘉不免皱眉:“吊月楼平日里没有奴才把守。因为先前也出过事情,所以妃嫔们都不怎么爱去。偶尔过去赏月,也都是自行掌灯。臣妾去的时候,一楼漆黑幽暗,并没有什么人影。” “嗯哼。”严一凌示意汪泉把都行拿进来。 汪泉捧着托盘走了进来,恭敬的呈于莫妃面前。以司住技。 “这玩意儿你见过么?”严一凌也不和她兜圈子。“这是一楼挂着的帷帐。颜色和款式,甚至织布的纹路都是一模一样的。” 莫嘉不由得奇怪,皇贵妃拿这东西过来做什么? “去的时候,天有些黑。臣妾没大注意一楼的帷帐是什么样子。还望皇贵妃娘娘恕罪。” “昨晚不记得,难道从前也不记得么?莫妃好似不是第一回去吊月楼吧?”严一凌语气有些生硬。 看得出皇贵妃是不会罢休了,莫嘉又了一会儿,缓缓点头:“似乎是和平日里看见的一样。只是皇贵妃忽然问臣妾,一时有些想不出来。” 严一凌没说话,静默的看着她。 莫嘉有些过意不去。道:“臣妾自有孕以来,脑子就比较慢。让皇贵妃娘娘见笑了。” “见笑?”严一凌只觉得恶心,又何曾笑得出来。“这块帷帐上面,可有些好东西呢。以为穿上衣裳。提了裤子,旁人便发觉不出之前做过什么?” 莫嘉不由一颤,迅速的垂下头去:“皇贵妃娘娘,您这是说什么呢,臣妾怎么听不懂?” “是么!”严一凌也不觉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这帷帐是被人用来铺在了桌子上。哦,就是那两张并在一起的大桌子上,当床单使了一把。故而,这上面就遗留了一些男子会有的……液体。” “皇贵妃娘娘。”莫嘉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您在说什么啊,非礼勿听,臣妾可不敢再听了。” “其实你知不知道,宫里的嬷嬷还有一份本事。”严一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回事,反正现在是吓唬莫妃,只要她心慌,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莫嘉果然摇头。尽管看起来没有慌错。却还是掩藏不住眼底的好奇。 “我朝入宫之处,嬷嬷会替每位新秀查验女子之身。想必你入宫的时候,也经历了这样的检查。”严一凌微微挑眉:“可是你并不清楚,她们的本事,不光是查验处子之身。还能瞧得出……近来这几日,女子是否与男子行周公之礼。” 不由得一颤,莫嘉将头埋的很低:“娘娘何故对臣妾说这样的话?青天白日的,臣妾只是觉得不好意思罢了。嬷嬷们有这样的本事固然很好,可是这和臣妾有什么关心。还有这帷帐……若是真的沾染了这样污浊的东西,只管拿去扔了便好。娘娘何必要人端进来给臣妾瞧?臣妾怀着孩子,最是怕看见这些污浊腌臜的东西。” 严一凌明白莫嘉的意思,她是想提醒自己,有孕在身,自然是不会做这些不光彩的事情。 “你不用跟本宫花言巧语。若要证明你是清白的,叫个嬷嬷来验身即可。” 莫嘉不由得吓了一跳:“皇贵妃,你凭什么这样羞辱我。我不过是去赏月。碰巧遇到了杨妃,她何以坠楼,我如何得知。凭什么她自己摔下去,我就得被侮辱?再说,吊月楼原本去的奴才就不多。三五日才打扫一回。你怎么见得那帷帐就是当晚放在桌子上的?你凭什么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来冤枉我?就因为当晚就只有我与杨妃娘娘在么!” 门外,萃馨听见了莫妃的话,心里不由的发冷。 倘若莫妃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那她也就没有了活路。 可伤风败俗的事情,在宫里从来就不是小事。她要不要帮莫妃,要怎么帮莫妃,一时之间,她根本就没有了注意。 说到激动之处,莫嘉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身子。“皇贵妃,你看仔细了,臣妾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能有心思去做那么不要脸的事情么?再说,我怀着皇上的孩子,来日母以子贵,我要什么会没有。何必做出断送自己前程的丑事?谁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气喘:“臣妾清清白白……岂容……皇贵妃您……百般凌辱……” 萃馨紧忙冲了进去:“皇贵妃娘娘,求您开恩。莫妃娘娘有孕在身,身子重了,受不得这样的罪。” 莫嘉许是激动的过度了,一口气闷在胸口,人便是站不住了。 “快来人,扶着莫妃娘娘。”萃馨急的不行:“皇贵妃娘娘求您开恩,这就让娘娘赶紧歇歇,奴婢好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章嬷嬷听见动静也走了进来:“皇贵妃娘娘与莫妃娘娘说话,身为奴婢,怎可未经通传就闯进来?” 萃馨赶忙跪下:“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错。” “皇贵妃娘娘,萃馨也是为了臣妾一时情急。”莫嘉的脸色是真的有些不好。 严一凌也不着急把她逼到绝路,便吩咐章嬷嬷:“找一件偏厢给莫妃歇着,去请太医过来瞧瞧。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莫妃都得要好好被照顾。” 言外之意,一旦确定莫妃与旁人私通,那她别想这么算了。 “多谢皇贵妃娘娘。”主仆两人异口同声道。 章嬷嬷叫人赶紧过来扶着莫妃,待到人出去,她才低声道:“遥光姑娘那儿送了消息回来,说是还没有问道见过那平安扣的奴才。不过楚月小姐已经查问过杨妃娘娘母家的人了。说送心入宫,不过是想请杨妃恳求皇上,上次母家族中哥哥一官半职。杨妃拒绝了。” “是啊,杨妃心气高。那些年她在冷宫的时候,族中的那些人,根本不闻不问,就由着她在宫里自生自灭。现在她的日子好过了,那些人便又开始嫣红。换做是谁,也必然不会帮忙。何况杨妃也不屑做这样的事情。” “是。”章嬷嬷点头:“既然如此,杨妃就不可能为母家的事情想不通而跳下楼。所以这事情,奴婢觉得还是跟莫嫔脱不了关系。” “可惜杨妃还没有苏醒。”严一凌心里不快:“只要杨妃醒过来,一切也就好办了。她一定知道,是谁将她推下楼。” 莫嘉强忍着难受,拉着萃馨的手:“皇贵妃这样羞辱我,不就是因为我腹中怀着孩子么!萃馨,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承认,你懂不懂?” 萃馨连连点头:“是,娘娘,您没有做过的事情,谁都不能逼着您承认。再说,皇贵妃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您不利。奴婢倒是觉得,咱们可以向皇后娘娘求助……” “这宫里能镇得住皇贵妃的,想来也就只有皇后了。”莫嘉咬着牙:“让我平静一会儿,等肚子没有那么难受了,你便陪我去皇后娘娘的毓秀宫。” “是。”萃馨连连点头:“娘娘,您忍一下,奴婢去瞧瞧太医来了没有。” “嗯。”莫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再惊慌。只是心里的那股怨气,顶在胸腔是真真儿的难受。”皇贵妃,你这样对我,你可千万不要后悔!别以为往日有些小恩小惠,便足以抵偿今日的侮辱。来日我若真的飞上枝头,第一个便是要拉你落马!不信咱们走着瞧。“ “皇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汪泉急匆匆的进来。 “又有什么事情不好了?”严一凌很是无奈:“莫非是宫外传来皇上的消息?你可千万别吓唬我……” “不是的,皇贵妃娘娘。”汪泉急的不行:“太医说莫妃娘娘动了胎气,马上就要生了。” “什么?”章嬷嬷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会……那莫妃娘娘的身孕,算起来也就是刚刚七个月。” “太医说了,娘娘这是早产……说是羊水已经破了……”小侯子惊慌的不行:“娘娘,您说这个可如何是好?” “娘娘,这……”章嬷嬷也是万万没想到。 严一凌明白他们为何这样着急:”别担心,无妨的。这孩子早产落地,只要能平安也就无事了。否则来日查出莫妃不干净,终究也是难逃一死。“ ”可万一要是有什么不测,那……“章嬷嬷小声的问:“朝中那些大臣,会不会又把这一笔账算到皇贵妃娘娘您头上?” “不怕的。”严一凌想了想:“他们要为难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叫遥光继续找那平安扣的主人,我不信这个男人能在宫里凭空消失。”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五十三章:空隙 “桦嫔娘娘安。”御膳房,几个小丫头整的向前来领午膳的桦嫔行了礼。 桦蕊十分的温厚:“免礼。” “娘娘,您的午膳在这里,都准备好了。”其中一个小丫头伶俐的将食篮递了过去。虽说桦嫔现在潦倒了。可她们在这后厨房里伺候,成日里都见不到宫中的主子,以至于见到桦嫔都显得格外激动。说不定那一日峰回路转,也能让这位主子记得她们的好。 自然桦蕊也是聪明人,只看那食盒表面擦拭的干干净净,她就明白这小丫头的心思了。“对了,本宫才想起来,昨天的食盒忘了带过来。晚点本宫用完了午膳,再把两个一起送过来。若是管事的公公问起,你便对他说一声。” “娘娘若是不嫌弃奴婢粗笨,不如让奴婢送您回宫,顺道取回食篮吧!”其中一个小丫头,低着头乖巧的说。 “也好。”桦蕊就是这个意思。这些天,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情。然而她知道的却甚少。 身边没有人伺候也就算了,藏书阁到底偏僻。 皇后与皇贵妃不过来,其余的侍婢、奴才们也不会特意过来说是非。 而且总有人来,也难免引起旁人的猜忌。 如此想来。就只有在御厨房这里还能找到个说话的人。 “是。”小丫头乖巧的跟在了桦嫔身后,两个人慢慢的出了御厨房。 “你叫什么?”桦蕊看这丫头伶俐,笑着问。 “奴婢,叶青。才入宫伺候了半年。” “怪不得以前没见过你。”桦蕊从腰间摸出了一粒碎银子。“这个你拿着。” 叶青连忙摇头:“奴婢伺候桦嫔娘娘是本分,岂能随便拿娘娘的赏钱。” “本宫看这与你投缘,便是给你买朵花带。”桦蕊放在她的掌心。“不过你们在御膳房做粗活,应该听辛苦才是。这么如花似月的年纪,一定要当心自己的双手,千万别做的粗糙了。” “多谢娘娘提点。”叶青笑着捏着那银子:“虽然奴婢是做些粗活。但还好,掌事的公公并没有苛待我们。分配的伙计也不是太重。无非就是给不便自取膳食的宫里送送饭菜。” 桦蕊微微点头:“那这几日,你送了哪些宫的饭菜呢?”以司夹划。 “奴婢前两日去了熙荣园,给乔贵嫔娘娘送了饭菜。可乔贵嫔娘娘似乎是不喜欢御厨房的手艺。每每送去的,都很少动。这两日便是由旁人送过去了。”叶青道:“奴婢今早倒是送了膳食去飞絮宫,听说杨妃娘娘昨晚上从……” 说了一半的话,叶青忽然就闭了嘴。 “怎么不说了?”桦蕊好奇的看着她。“杨妃娘娘怎么了?” “奴婢不敢说。”叶青低着头,不由得紧张起来:“说是皇贵妃娘娘吩咐的,不许随便嚼飞絮宫的舌根。” 桦蕊点了下头:“宫里,皇贵妃十分看重杨妃。所以才会格外紧张。只是本宫与杨妃昔日也有交情,倘若她宫里出了事,本宫也想略尽绵力帮衬一二。说不定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了。来日,本宫如是能恢复妃位,便可在提拔一些如你这样乖巧伶俐的侍婢在身边伺候。” 她这一说,叶青自然就动心了:“娘娘,那奴婢便偷偷告诉您,不过您可千万别让人知道。这话是从奴婢嘴里说出来的。” “自然。”桦蕊轻巧的笑着。两个人都缓缓的走在宫道上。生怕走得太快了,话来不及说完。 “杨妃娘娘昨晚从吊月楼摔了下来。据说到现在人都昏迷了没有醒。这还不算,当时莫妃娘娘也在,早起送早膳过去的时候,竟然听说莫妃娘娘要生了。当时,好像皇贵妃娘娘也在飞絮宫。” “杨妃从吊月楼摔了下来,莫妃怎么会早产?”桦蕊有些不明白,故意这么问了一句。 叶青几乎蚊音回道:“娘娘有所不知,是皇贵妃觉得杨妃坠楼有可以。便兴师动众的满宫查问,还逼着莫妃承认此事与她有关。那莫妃也是个有心气的,抵死都不愿意承认,可能就因为这样,所以动了胎气……” “原来如此。”桦蕊这下算是明白了,何以昨晚上三更半夜的,还有戍卫来藏书阁查找什么人。原来真的和皇贵妃有关。 “那伺候杨妃的人,就没看见到底杨妃是怎么掉下来的?”桦蕊又问。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猜想应该是没有看见。”叶青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那莫妃生了没有……” 桦蕊算了算。莫嫔有孕到现在,也有七个月了。七个月,即便早产也没有什么不能的。但是这和杨妃从吊月楼摔下来有什么关系呢? “这就奇怪了。倘若皇贵妃怀疑是莫妃推了杨妃下楼。又怎么会叫人大半夜的满宫搜查?” 这个事儿,叶青还真是听见了一些内容。“娘娘有所不知,是熙荣园的来御厨房的丫头偷偷说了一嘴。说是在吊月楼发现了男子的踪迹。” “什么?”桦蕊不由得一惊:“吊月楼怎么会有男子?”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但听那话音儿,好像是杨妃娘娘撞见了什么不该见的才会……” 话说透了,桦蕊很是满意。 接下来要怎么做,她心里便有数了。 ———— 折腾到了午时之后,莫妃总算是生下了个女儿。 女儿一生下来,她便因为过度疲倦而昏厥过去。 实在是因为熙荣园离飞絮宫太远了。叫奴才们就这么挪她回去也是不便。 沈音苒便叫依兰打点,在飞絮宫收拾出了一间房,先给这对母子住着。 严一凌并没有异议。左右这个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叫她安心。 “幸亏是有惊无险,否则皇贵妃要怎么向皇上交代?”沈音苒叹了口气:“即便是现在,你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孩子不是皇上的,莫妃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低下头,严一凌的确有些过意不去:“臣妾不过是想吓唬莫妃罢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不过事实证明,皇后娘娘您真的是个极好的政治家。” “这意思,便是你要认输了?”沈音苒有些胜之不武。“还没有真正的较量,便是要认输,说起来也是怪没趣的。” “不,皇后娘娘,臣妾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认输呢。”严一凌笑了笑:“宫里的事情,都是连锁反应。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就只管等着看好戏吧!” “好。”沈音苒也不多说什么了。 一整夜没睡,又熬到这个时候,严一凌真的是挺累的,看过莫妃的孩子,便回了伊湄宫。 倒是沈音苒怕还有什么事情,就继续留在了飞絮宫。 这一等,还真等出了点事情。 依兰有些不情愿的走进来,恭敬道:“皇后娘娘,桦嫔娘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沈音苒很是奇怪:“本宫不是吩咐她好好的守着藏书阁么?几时让她过来凑热闹了。” “奴婢也是这么说。可桦嫔娘娘说,先前她陪了莫妃不短的时候。如今莫妃早产,她心里不踏实,便想着过来瞧瞧。”依兰特别强调了一句:“奴婢瞧着若是不让她进来,保管还是会再来的。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就让她进来吧。”沈音苒也是烦闷,正好有个人说说话。 “是。”依兰转身,叫人领着桦嫔进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沈音苒见她穿着朴实,不施粉黛,不免皱眉。“本宫是让你搬去藏书阁小住,却没有叫人克扣你任何东西。何况你宫里的不少用品也都搬过去了,何以穿成这个样子来见本宫?是要哭诉宫里的人拜高踩低,还是要让本宫心软,好早早的放你回宫去?” 桦蕊咯咯的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您想多了。臣妾这么穿,仅仅是因为干活方便。何况天热,每天来回的搬书晒书,不一会儿就流汗了。打扮的再精致,也抵不住骄阳似火。臣妾并没有别的意思。” “言归正传,说你有什么事情吧!”沈音苒懒得和她斗嘴。 “是这样的皇后娘娘,昔日臣妾的人缘就不怎么好。便只有莫妃说得上话。如今莫妃早产,臣妾心里不宁。便将陪嫁的一块羊脂白玉佩拿了过来,想要给莫妃的孩儿戴上。”桦蕊从怀里摸出个宝石蓝的香囊。里面便是那块玉。 沈音苒从她手里接过来,打开仔细瞧了瞧,倒是好东西。“不错。” “也不知道臣妾能不能过去看看小公主。”桦蕊温和的笑着。 “自然是好。”沈音苒觉得她的心思有些深,竟然进来了也不说缘由,便只等着看戏。“你去看看吧。”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桦蕊勾起唇角,缓缓的走了出去。 有侍婢领路,不多时就来到了莫妃此时住着的厢房。 萃馨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桦嫔,心里嫌弃,不由得皱眉:“娘娘您不在藏书阁中,怎的回来飞絮宫?” “本宫自然是来看望莫妃的。”桦蕊朝她温然一笑:“皇后娘娘已经允准了。劳烦你开门。” 听见皇后娘娘允准,萃馨便没有再说什么,只身走上前打开了门。 桦蕊缓缓走进去。 萃馨跟在身后:“桦嫔娘娘最好轻一些,我家娘娘还未苏醒。” “嗯。”桦蕊点头,看她立在那里不愿意出去,便道:“还是关上门吧,当心风吹进来。” 有些不情愿被指使,萃馨冷着脸:“那奴婢就看不见娘娘您会……和我们娘娘说什么了。小公主肌肤娇嫩,乳母又没有选好,奴婢自然是一刻都不能离开的。” “你也可以在里面关上门。”桦蕊不以为意的说:“本宫又没赶你走!何况你要是走了……那很多事情不就没法说下去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五十四章:反咬一口 什么意思啊?萃馨怎么听不明白呢。 但是碍于桦嫔的身份,她还是从里面将门过上。“奴婢从前在万贵妃娘娘的宫里侍奉,如今在莫妃娘娘身边侍奉,到底也未曾侍奉过桦嫔,不知道娘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这个时候对奴婢说?” 看着床上因为虚弱而睡熟的莫妃。桦蕊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么?” “奴婢愚钝,着实不知道桦嫔娘娘所言何意。”萃馨有些懵懂的看着她:“桦嫔娘娘,您到底想和奴婢说什么?” “当晚吊脚楼逃走的男人是谁啊?”桦蕊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以为皇贵妃费心费力的查不出来,本宫就无计可施么?” 果然,此言一出,萃馨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亏得莫妃还对你这么好,当着皇贵妃的面也没有说出实话。还把自己逼得小产几乎要送命。”桦蕊看了一眼床上的莫妃:“你就是这样撅害主子的么?” “桦嫔娘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萃馨很是激动:“奴婢几时做过撅害主子的事情了。再说,那一晚,是奴婢陪着莫妃娘娘去赏月,杨妃掉下楼的时候,奴婢正在乳母身边,又怎么能分身,将杨妃娘娘推下来?” 桦蕊不住的点头:“这一点你倒是没有说错。”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这样诋毁奴婢啊。”萃馨急的脸色发白。 “杨妃的确不是你推下楼的。那是因为。当时那个男人还没走。他瞧瞧尾随杨妃上了二楼,趁着她不注意,将人推了下来。”桦蕊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底不由得闪过了一道冷光。而我猜测,莫妃之所以没有拆穿你,并不是她有多想保住你,而是严妃误以为她才是和那个男子有染的人。她怕解释不清楚,叫杨妃把此事传了出去。所以,当背后有人对杨妃下毒手的时候。她选择了哑忍。无论是被人知道这件不光彩的事情,还是等杨妃苏醒,把对她的怀疑说出来,她都要死。所以这一次她选择帮你。” 萃馨连连摇头:“桦嫔娘娘。奴婢与您无冤无仇,您何必这样害奴婢?” “你知道,本宫从其那投靠万贵妃,对万贵妃身边的人与事,也都逐一的查了个清楚。当初,你入贵妃宫伺候,也是一等一的丫鬟。可你不敌万贵妃的陪嫁侍婢缤桃,没能在贵妃身边露脸,才会越来越堕落,竟然跟贵妃宫戍守的侍卫……” “桦嫔娘娘,您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不会犹豫的。娘娘,奴婢求您了,求您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更不要透露那个人的身份。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就是做牛做马也一定加倍偿还。” “别说这些好听的话了。”桦蕊饶是一笑,压低了嗓音:“杨妃知道是谁推她下楼的,所以即便本宫不说,你也活不了。”以司吗才。 萃馨跪下,连连叩首:“桦嫔娘娘,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吧。只要是您的吩咐,奴婢一定照办。” 看她如此真诚,桦蕊便慢慢的勾起了唇角:“本宫何德何能,能救你于水火之中?说到底,也要看你自己能不能自救才是。” 萃馨跪着走到了桦嫔脚边:“只要娘娘肯给奴婢指一条明路,叫奴婢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那就要看你自己有什么办法,叫莫妃一直哑忍着不吭气。又有什么办法,叫杨妃不能开口指证你。最好……再是让宫里人尽皆知,这丑事其实就是莫妃所为。不过……” 桦蕊咂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本宫还真是担心。别弄巧成拙,把自己个折进去了。” 说完这番话,她缓缓的起身:“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也得回藏书阁去了。至于到底要怎么办,你自己想想清楚。回头你想不清楚,那本宫就只有到皇后娘娘面前说清整件事,揪出那不要脸的戍卫,说不定皇后娘娘一高兴,便让本宫回原来的住处也未可知。” “不不,桦嫔娘娘,求您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尽快解决这件事。”萃馨的心嘭嘭的跳着,到了这个时候,莫妃死总比她死要好。 待到桦嫔走出了这间厢房,她急忙来到了床边。静默的沉住气看了莫妃好半天,见人真的没有苏醒,才算是放下心来。 ”皇后娘娘。“萃馨攥着一把汗,急匆匆的来到正殿。幸亏皇后还在这里。否则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胆子找到毓秀宫去。万一今天不迫于压力说出这些话来,她也不敢断定明日还有没有这样的胆子了。“奴婢有件要紧的事情要禀告娘娘您……这件事情,便是关系到杨妃娘娘被推下楼的真相。” 沈音苒猜到桦嫔来是有事,没想到桦嫔一走,事情这么快就有眉目了。看见萃馨的那个瞬间,她心里也就有数了。之所以桦嫔不直接禀告她,便是要这样来讨好。 “哦?”沈音苒微微坐直了一些:“你是说,杨妃不是自己掉下去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莫妃娘娘将杨妃娘娘推下楼的。原因是……莫妃娘娘与男子宫中厮混,被杨妃娘娘撞了个正着。未免此事闹大,莫妃娘娘就叫奴婢装成是刚来吊月楼的样子,趁着小娟和乳母没有发现,悄悄凑过去,分散她们的注意力。” 沈音苒不知道桦蕊对萃馨说了什么,难得的是这个丫头马上就开窍了。 “兹事体大,你可有证据?”沈音苒狐疑的不行。 “奴婢当然有证据。”萃馨想了想道:“每每莫妃娘娘与那人私通书信,都是奴婢暗中送出去的。很多时候,莫妃娘娘未免旁人认出她的笔记,还会叫奴婢帮着写。那些信笺,也是奴婢代为收藏的。娘娘说,即便在奴婢那里本人发觉,也可以说是奴婢有了意中人。毕竟宫里没有明确的规定,侍婢不能有意中人……何况仅仅是言辞藏的很深的书信……” “还有呢?”沈音苒听了并不全信。 “启禀皇后娘娘,那莫妃府中的胎儿,其实并非是皇上的!”萃馨咬着牙,认真的说:“奴婢记得,莫妃娘娘侍寝之后的第二日,便来了月事。后来皇贵妃娘娘恩准莫妃娘娘出宫,再回阿里的时候,娘娘便因为有孕而晕厥……奴婢猜想,这胎儿一定是莫妃娘娘在外头……可是奴婢并不敢说。皇后娘娘,如今奴婢道出了一切,只凭娘娘您做主。” 萃馨伏在地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颤抖的厉害。“请皇后娘娘为奴婢做主。奴婢知道的这么多,待娘娘苏醒一定不会放过奴婢,求皇后娘娘您为奴婢做主,保全奴婢这条贱命吧!”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五十五章:桦嫔落网 “东子。”沈音苒道:“按这贱婢所言,去熙春园仔细搜查。” “奴才遵旨。”东子紧忙召唤戍卫,一刻不耽搁的办差去了。 沈音苒看着萃馨,问:“你有否说实话,别以为能瞒得住本宫。” “奴婢不敢。”萃馨缩着肩膀,颤颤巍巍道:“皇后娘娘。奴婢真的冤枉。” “是么!”沈音苒不以为然:“你一会儿说莫妃需要你送信笺出宫,一会儿又说昨晚上是莫妃做了什么,叫杨妃发现了。本宫狐疑,收信笺的人和昨晚的男子是否同一个人?倘若人在宫里,又何须送信出宫呢?” 皇后这么一问,萃馨不免颤抖:“回皇后娘娘的话,只因那人是戍卫。宫中的规矩,戍卫歇班是可以出宫回府居住,所以……” “那为何莫嫔不在他在宫内的时候传信,反而要冒险让你把信笺送出宫去?”沈音苒始终觉得,这个贱婢的话经不起推敲。“你见过桦嫔是么。桦嫔都跟你说什么了?” 萃馨吓得不由一颤:“皇后娘娘,莫妃娘娘一向谨慎,是断然不会把做事的缘由告诉奴婢的。奴婢也是听命行事。何况宫里……人多口杂,娘娘许是不想旁人认出那戍卫所以才冒险这么做。奴婢的确见过桦嫔娘娘,可桦嫔娘娘也只是问一些关于莫妃娘娘的事情。并无其他。” “嗯。”沈音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尾的冷光瞟过跪着的丫头。“那么,等下本宫查出了所以然来,你可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只这一句,就吓得萃馨魂都飞了。“皇后娘娘,奴婢真的没有什么隐瞒娘娘您了。奴婢不敢如此。” 沈音苒只是不在说话了。 可这样的冷寂,让萃馨更加惶恐。她甚至想过,实在不行,就咬断自己的舌头。也总好过被送去刑房受罪。可当牙真的要紧了舌头。那种痛楚和恐惧,又让她不由的退却。“皇后娘娘,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不用多说。”别的沈音苒不了解,但桦嫔的心思她却格外清楚。 凡事只要桦嫔参与进来了。就一定会出大乱子。 于是只要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其实皇后猜的一点不错。 此时此刻,桦蕊便在筹谋下一步的计策。 “你总算来了,我等你半天了。”桦蕊四下里看过,的确没有旁人,才蹑手蹑脚的走到藏书阁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男子从墙上跃下来,轻声道:“这次找我这么急,有什么事情?” “宫里要出大乱子了。皇贵妃将会做出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情。只要这件事情一旦落成,皇贵妃便是再也没有退路。即便皇上马上赶回宫,也根本救不了皇贵妃。”桦蕊觉得这口气终于顺了。不为别的,只要皇贵妃死了,奉擎就再也不用为这个女人的事情费心了。“总之你告诉我爹,这一次无论如何要联络群臣,预备弹劾严家弹劾皇贵妃,想皇后施压。决不能再给她活命的机会。” 男人摇了摇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呢!贸贸然叫我去帮你,不太现实。” “总之我让你告诉我爹,你去就是了。”桦蕊没有那个耐心等了:“别再这里啰啰嗦嗦的,当心叫人看见。” 她不说,男人便懒得动。 “你……”桦蕊有些心烦:“我爹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好。这样还不行么?” 男人摇头:“自然不行。屡次,我帮你都是以失败告终。这回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我不帮忙。”以司讽扛。 看这样子,是他决心已定。 桦蕊咬着牙道:“好,我告诉你。莫妃身边的丫头与男子私通,被杨妃撞见。男子将杨妃推下楼,这些莫妃都看见了却没有制止。现在皇贵妃要追查这件事情,我已经让那丫头将所有的脏水泼在莫妃身上。皇贵妃肯定会严查此事,到时候那丫头为了自己活命,肯定会死咬着不松嘴。因为是关系到杨妃,皇贵妃一定不会轻纵这件事。一旦莫妃因此而丧命。甚至连早产的小公主都跟着归西了,我再揭发整件事情的真相,皇贵妃便只有一死才能谢罪。” 心里的得意都写在了脸上。“朝上的官员大多都是憎恨皇贵妃的。可爹一直都没有明确表态。现下如果他也站到这一边,一举扳倒严家……那本宫自然就能走出这困顿了。” 男子拱手:“桦嫔娘娘果然是神机妙算,一点都不输给男儿。” “这叫什么话?”桦蕊莫名的白了他一眼:“难不成只有男儿才能神机妙算么?女子便是不可以?行了,没功夫和你废话了,你赶紧去告诉我爹一声。等莫妃一死,爹便即可就带上弹劾的折子入宫。懂了么?咱们例外配合,时间一定要好好的运用,千万不可出半点差错。” “好一个阴毒的女人!” 墙外面,忽然响起高昂的女声。 桦蕊登时就吓坏了:“是谁?” 男子也不由得心慌起来:“怎么会有人埋伏?” “人是跟着你来的!”桦蕊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 男子赶紧转身往另外一边的院墙跑。 哪知道还没跑过去,那段便有一女子飞身上了墙。“桦嫔诡计多端,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我等怎么敢这样前来搅局?”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皇贵妃身边的遥光。 而楚月也从一跃上墙,有从夫了一边方才的话:“好一个阴毒的女人。我就知道,朝堂上那些弹劾的事情此起彼伏,一定是有宫里的人暗中授意。否则怎么可能后宫里的事情才发生,前朝的那些臣子就能一清二楚呢。不过桦嫔你也是隐藏的够深的,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蛛丝马迹,知道这个男人原来是替你办事的!” 说完,楚月毫不犹豫的朝那男人踢腿扫过去。 两个人周旋在了一起,很明显是楚月占上风。 遥光便冷喝了一声:“桦嫔还不赶紧去开门,迎皇贵妃娘娘进来?” 桦蕊的心怦怦的跳动着:“你们……” 汪泉腿脚利落,这时候已经踢开了后院的门。 严一凌就着章嬷嬷的手徐徐进来,一脸的骇然。“本宫就知道,顺藤摸瓜,一定会大有收获。反正宫里无论有什么是非,都少不了你桦蕊的干系。你也算是伶俐至极了。” 这个局面,让桦蕊很是懊恼,她万万也想不到,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可竟然在这个时候被皇贵妃识破。“我再伶俐至极,也终究是奇差一招。你才是宫里那个最阴险最狠毒的女子。” 楚月一脚定乾坤,踢在那男子的胸口。 男子整个人向后飞起,最终蛤蟆一样的趴在地上。 “揭开他的蒙面布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严一凌很好奇,宫里还有多少人甘愿做桦嫔的走狗。 “是。”汪泉走过去,毫不留情的扯住了那人的头巾,连着一缕头发一起撕了下来。 “皇贵妃娘娘,这个人从前是伺候万贵妃的。”汪泉有些印象。 “你去看看他的鞋底,是不是和咱们在吊月楼的窗台上看见的一样。还有搜搜他身上都有些什么。”严一凌敏觉:“桦嫔要控制萃馨,可以用你那种迷魂术,如此一来不是更加绘声绘色!我猜你之所以不用,便是有更好的打算。” 桦蕊没有吭气。 然而汪泉却从那戍卫身上真搜出了好东西来。“娘娘,你瞧,这个平安扣……” 严一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那天掉在吊月楼的平安扣。之所以那么薄,乃是因为两片合一,凑成一对。到了此时,那绳子上还有断裂的半片残玉,和另一块完整的挂在一起。 “你竟然没发现你的平安扣掉了半片么?” 遥光呵呵的笑了起来:“平安扣不是保恶人平安的。看来即便你是它的主人,你做了不耻的事情它也不会姑息养奸。虽然是薄薄的一片玉,到底也是有些灵气的。” “如此说来,怪不得桦嫔能知道萃馨是和什么人苟且。搞不好,还是她故意让这不要脸的贱男去接近萃馨的。哦,对了,差点忘了问,你叫什么?” 男子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严一凌勾唇:“些许小事,何必要你来问。汪泉,叫人把他送去刑房,自然是有什么都能说出来。” “是。”汪泉也不含糊,当即给了那男子一拳头,将人打晕了过去。 随后,两名戍卫拖着一滩烂泥一样的男子,匆匆的走出了藏书阁后院。 “现在轮到你了。”楚月有些兴奋的看着桦嫔:“好好说说吧,你还做了些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最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免受皮肉之苦。” 桦蕊知道皇贵妃的性子,满目清冷:“要我说便就得说么?我不说又能如何?皇贵妃要杀就杀,反正臣妾这回落到您手上也是无话可说。” 严一凌眉眼里都是笑意:“你是以为,你吃定了本宫对么?你以为你不开口,本宫还会再纵容你一次?那你真的是弄错了。” 桦蕊不解的看着皇贵妃,心一抽一抽的疼。 “凡事,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严一凌惋惜的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宫和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久而久之,便也学会了你们的狠戾。桦嫔大可以不信,但是本宫会好好证明给你看的。章嬷嬷,拿银针来!”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五十六章:承认 桦蕊满目清凛的看着皇贵妃:“娘娘把臣妾当成什么人了,以为这样我就会怕?” 严一凌爽朗的笑了起来:“本宫幼年闻得野史,昔年大明湖畔有一位容嬷嬷,最擅长的便是用银针在年轻女子的肌肤上留下点点如花的印记。尤其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比如大腿,腰身,背部。又或者是指缝里头……” 章嬷嬷闻言不由干笑了一声:“可惜这位容嬷嬷不是本朝的奴婢。否则老奴还真想与之一较高下。不若这样,娘娘您就瞧瞧看,奴婢比起容嬷嬷,可差分毫?” 这话一出口,便有几个老婆子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就将桦嫔按在了地上。 汪泉领着戍卫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毕竟还是皇嫔,本宫给你留些脸面。”严一凌舒唇而笑。 攥着银针就走过去了,章嬷嬷一上去便狠狠在桦嫔的背上扎了一针。 “啊——” 原以为这样的痛楚是可以忍受的。可是针刺在身上,桦蕊才觉得疼的钻心。“皇贵妃,你以为你这样折磨我,我就会害怕了?啊——” 不等皇贵妃开口,章嬷嬷便连同两外两个婆子,拿着针一下一下的扎过去。 背上手臂上臀上腰上,那针就像是雨滴一样,密密麻麻,一下跟着一下。 “啊——放开我。皇贵妃你不怕遭报应吗?” “嘴巴这么脏,就不怕说出来的话毒死自己么?”其中一个婆子格外的厉害,一把就扯住了桦嫔的舌头,狠狠就是一针。 桦蕊当即就疼的掉下泪来,整个舌头都觉着麻了。 严一凌以为自己看到这样的情景,会因为心软而难受。但实际上,此时此刻,她只是觉得桦嫔罪有应得。 “皇贵妃,你以为我会怕你么?你所有的一切。还不是凭你这张脸蛋得来的?还不是用你女儿和你妹妹的死,来换取的。若不是……若不是这样……你以为你能有今天的恩宠……啊……放开我,你们放开……” 说到女儿和妹妹,便是真的切入正题了。 严一凌缓缓起身。示意章嬷嬷停下。 身后的婆子一把揪住桦嫔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看着皇贵妃。 “奉仪到底是怎么死的?”严一凌的眸子里充满了恨毒。“你最好和本宫说清楚。” “我不说又如何?”桦蕊强忍着头皮的痛:“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不就是想解开这个心结么?我偏不让你知道。” 严一凌很明白桦蕊这种心里,即便是自己不痛快了,也不会叫自己怨恨的人心里痛快。 于是她慢慢的俯下身去,仔细的打量这女人。“从前你乖巧的时候,本宫总觉得和你很投缘。喜欢你柔情似水,温婉如玉的那种调调。怎么说呢,就是小白兔一样的乖顺。可惜,你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豺狼,你心里有的,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怨恨。你痛恨所有的人都利用你的聪明,你的才智甚至你的美貌你的身子。而他们从来就不顾及你的感受,无非是要从你身上得到他们渴望已久的利益。” 说到这里的时候。严一凌揪紧的眉头:“说到底,本宫也是很同情你的。就连你的父亲,也是看中了你有这份本事,才会勾结着肃亲王与皇帝周旋。可惜,无论是皇上还是肃亲王,又或者是那个司徒顽,对他们而言,你根本就是被利用的棋子,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你真心,哪怕你是真情实意的。” “你胡说。”桦蕊冷喝了一声,眼底的得意完完全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深深的怨恨。“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 “你不让我知道奉仪的死因。但是我不会和你一般见识。我会告诉你,为什么这些男人都不喜欢!”严一凌转过身。示意汪泉搬把椅子放在面前。稳稳当当的坐下,抿了口水,她才接着说道:“就先说司徒顽吧。因为你最不在意他,所以他有多在意你也不重要。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有过什么样的缘分,能让他对你有些信任,可我知道,一旦东窗事发,他会第一时间杀你灭口。而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乃是因为你从来不曾真心的为他办事。得到十个消息,你也许会告诉他两个真的,六个模棱两可的,剩下爱的两个,便是捕风捉影的。而正因为还有两个真的,他才会帮着你一步一步的在后宫里站稳脚。想必,你那迷惑人的本事,就是他找专人教授的对么。这笔买卖,司徒顽不亏。所以,一旦他想要的都得到了,你也就没有用武之地。只是他不知道,你在对他’尽忠’的时候,何尝不是在对皇帝尽忠。” 又喝了一口水,严一凌笑着道:“既然说到皇帝,想来你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你。” “他喜不喜欢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有了皇上的恩宠,就能恣意的凌辱我么?告诉你吧,我根本就不屑如此。”桦蕊咬牙切的说。 “不错,你的确不屑如此。”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因为你的心不在皇帝那里。或者这么说吧,有孕的那段日子,是你恩宠最盛的。可惜即便如此,你还是发现你没本事焐热皇上的心,以至于你小产,皇上也并没有狠狠的责罚当时的凶手。你看透了,也恨透了,对皇上便不再有任何的寄望。” 桦蕊没有做声,她并不否认皇贵妃的话。 于是严一凌得意的挑了挑眉:“我接下来要说的,便是肃亲王奉擎了。” 提到这个名字,桦蕊的心不由得一颤。 “许是因为你爹最终效忠的人肃亲王,所以他每次进宫,你都会招待或者替他办一些事情。于是见面的次数多了,你心里便放不开这个男人了。可当初,肃亲王屡次进宫都是为了见本宫,可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心里就对本宫产生了怨恨。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肃亲王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你胡说!”桦蕊并非不明白,可是这话从皇贵妃嘴里说出来,简直叫她难堪的不行。“你凭什么说肃亲王心里没有我?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 “那还真不是。我也不稀罕是。”严一凌故意说了些叫桦蕊难看的话:“每每肃亲王来见我,都是劝我和他离开这里。不是说为了我能放弃王位,就是说他根本不稀罕这皇城里的一切。我知道,肃亲王府,姬妾也是如云一般多。可肃亲王选美妾都只有一个标准,便是与我相似。与我同样的温婉同样的善良同样的善解人意……而你,无论是哪一条都做不到!”土圣圣划。 其实这么说话,严一凌自己也觉得很做作。不过这时候,就是为了气桦嫔,她当然要使劲儿把自己美化。 “你两面三刀,无所不能,周旋在强者之间,却能夹缝逢生。这些本事,落在肃亲王眼里,就成了你是个机关算尽,不择手段的女子。他甚至会想,你这种身心都能用上的手段,放在皇上与司徒顽身上,是个怎么样的情况。保不,就像风尘女子一样,妩媚都使到床上了。他看见你的时候,神色一定是从容平静,眼底没有波澜的,但实际上,他在极力的隐忍着恶心,他在小心翼翼的掩饰着抵触,他甚至不愿意和你靠的太近,怕从你身上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你住口!”桦蕊尖细的嗓音着实刺耳。 严一凌不由得蹙眉扭过脸:“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是男人看见了就想呕。肃亲王的眼光一向很好,又怎么会看得上你。不过,他还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的。否则也不会屡次都要你来安排成事。可惜啊,你穷其一生,都难以得到他半点眷顾。因为他的心里,从头到尾就只有本宫一人而已。” 为了配合这段话的气势,严一凌爽朗大笑起来。 那声音清甜脆美,叫人听着就觉得舒畅。 唯独桦蕊,恨不得一口咬断皇贵妃的喉管。“你住口,你个荡妇,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现在笑的这么猖狂,你忘了你死了女儿时候的悲惨模样了吧?我偏要告诉你,你女儿本是跟着徐天心去探望你的,可半道上,徐天心被我的人支开了,那压在她身上的大石头,就是我亲自吩咐人松动的,不仅如此,当时我还躲在不远处看着那石头滚下来。轰!就那么一卷,你那傻女儿便推开了你的儿子,被巨石卷在了身下,口鼻里都喷出血来……” 严一凌嚯的站起来,一把扯下头上的金簪子,毫不犹豫的朝着桦蕊的脸狠狠的划下去。 “啊!”桦蕊哪里料到她会毁了自己的容貌,惊叫之余,挣扎着就要向她的肚子撞过去。 楚月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毫不犹豫的扔在了桦蕊头上:“你个恶毒的女人,你死不足惜!” “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严一凌气得浑身发抖,泪水与怨恨都凝聚在自己眼底打转。“你活该一无所有,你活该得不到真爱,你活该死在这暗无天日的进宫之中。你活该!” “我死了你女儿也活不了。”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桦蕊心底的恨意全部烧了起来。“我一死,我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为我报仇,到那个时候,皇帝也会因为你的愚蠢而丧命。皇贵妃,你信不信?”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五十七章:绞死桦嫔 “这么容易就想死,当奴婢是假的么?”章嬷嬷趾高气昂的一针扎下去。 桦蕊顿时疼的嘶叫起来:“你以为这样……折磨我,我就会怕你?” 严一凌的心,此时此刻已经被恨填满了。“你不光要了我奉仪的命,还想要我奉举的命。非但如此,你勾结车迟。偷偷向司徒顽泄露皇上出宫后的行踪。在皇上与沈家周旋之际,害死了严卿。表面上,你的确是在为皇上尽忠,实际上你巴不得皇上出事,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为肃亲王筹谋至深。” “不错,这些统统都是我做的。”桦蕊红着眼睛,狰狞的看着面前的皇贵妃:“你能奈我何?她们都已经死了,是死在我的手上不假,却也是因你而亡。谁让你不敌皇后被发落至冷宫,连你的亲妹都要勾结万贵妃才能保全你的孩子。又是谁让你恋栈权势,为了一己之私,则亲妹出宫帮衬皇上,到头来惨死宫外?” “你胡说什么呢!”楚月气急败坏道:“分明是你做的恶事,你还敢满嘴喷粪。这世上。竟然有你这般不要脸的女子。不忠不义不知廉耻!”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桦蕊根本就看不起楚月:“若你不是司空赟的女儿,不是自幼万千恩宠衣食无忧的过来,你又能有什么作为?把旁人看的那么低,却把自己看得那么高……殊不知,在旁人眼里,你不过是一根搅屎棍!” 楚月冷哼了一声:“我是什么,且轮不到你来评判。” “何必跟这种人白费唇舌。”遥光听着桦蕊满口的污言秽语便觉得恶心。“皇贵妃,桦嫔这么喜欢耍嘴皮子,且还能糊弄着旁人都相信她的鬼话连篇。倒不如就割了她这一双薄唇吧!嘴唇没有了,说话便不用一张一翕,直接露着牙也就是了。为她省了不少的力气。” “要杀就杀当我会怕你们么?”桦蕊听到遥光的建议,心都绷紧了。 “你怕了?”严一凌看着她愤怒的样子。冷艳而笑:“你还会怕么?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就没有预计到会有今天这个下场?” 桦蕊不是怕死,而是她根本就不想死。这个时候,只要能铲除皇帝,奉擎就有赢的机会。那她也便有能再见到他的一日。“你们敢这样对我!” “可笑。我们为什么不敢?”楚月冷漠道。“这回不劳章嬷嬷动手,就交给本小姐来好了。” 楚月从来不是虚张声势的样子,拿着匕首毫不犹豫就走到了桦嫔面前。 身后的婆子们扯着桦嫔令她不能动弹。 匕首鞘一脱,楚月毫不犹豫的就上去一刀。 然而关键时候,桦蕊猛的向后倒,那一刀只是划破了嘴唇,并未割下来。 “你躲什么,不是不怕死么?”桦蕊不满的瞪她一眼。 身后的婆子忙道:“是奴婢不好,未曾扶稳,还望司空小姐恕罪。这次不会了!” 说完。她更加卖力气的扯住了桦蕊的头发,恨不得能将她的头皮撕下来才好。 严一凌只是看着,默不作声。 桦蕊见这一次是真的不行了,哭腔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徐天心。她欠我一条命,她必须还我。” 这话把遥光弄的哭笑不得:“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我们便是要你偿命都来不及。你还好意思向旁人讨债。你的脸皮是铁打的么!竟然比城墙的砖石还要厚?”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嘴巴上那一刀,着实不轻。桦蕊边说话,边不住的流血,顺着下巴往下滚,叫人看着心里便不舒服。 而这血腥的味道,呛的严一凌有些想呕。 她锁着眉头,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桦嫔,今天说什么,本宫都不会放过你了。你最后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就趁早说出来。也许念及徐妃曾经有亏欠你,本宫会将话替你转告父母双亲。” “不用你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即便是死……也会诅咒你胎死腹中,夫妻反目,终将和我一样得不到心爱之人的真心。你会不得好死!” “住口!”章嬷嬷抡起膀子一记耳光劈了下去。“皇贵妃娘娘不必理会这疯婆子的污言秽语。娘娘有皇恩庇护,自然是福慧双全。” 严一凌微微笑了:“嬷嬷说的是,我自然不会去相信这些污言秽语和诅咒怪谈。若真的诅咒有用,她桦嫔早已经死了成千上万次。自奉仪离开我之后,我没有一日不在心里咒骂害死她的元凶。可惜啊,老天无眼,让她多活了这么久。不过,挨了这么多时日,总算是天从人愿了,桦嫔,你就认命吧。” “皇贵妃,你说说,想怎么收拾她?”遥光摩拳擦掌,巴不得自己就是握着刀的人。 “皇后娘娘驾到——” 严一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东子急急通传。 声音还没落,皇后已然走了进来。 “皇贵妃这是做什么?”只瞟了一眼桦嫔的惨象,沈音苒就皱起了眉头。“你与本宫打赌的事情,可是关于莫妃,好好的怎么把桦嫔弄成这样?” “皇后娘娘最是清楚桦嫔的身份了。又何故来问臣妾。”严一凌懒得解释。一则是这几日没休息好,身上难受。二则,她厌恶皇后不请自来,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 沈音苒道:“本宫能清楚什么!一切还不都是桦嫔所述。皇贵妃,你终究是没有证据。” 严一凌笑了起来:“臣妾拿住了那戍卫,送去了刑房。拿住的当时,桦嫔正与他商议如何令臣妾污蔑莫妃的伎俩。这件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有楚月、遥光,以及偷偷潜伏在院墙外的戍卫作证,若这还不足以当成证据,那臣妾便是真的要放声大笑了。” 原来,从一开始,莫妃的事情,便是皇贵妃要拿住桦妃的障眼法。“怪不得你坚持要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办。为的就是这一步棋?” “不错。”严一凌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皇后娘娘觉得臣妾这步棋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沈音苒近前,道:“莫妃的事情就当是你赢了。你想要本宫做什么?” 严一凌莫名的看着皇后:“娘娘何故如此心急?这件事情就不能慢慢的说么!眼下,臣妾正在想如何给桦嫔来个了断,总觉得,白绫毒酒匕首之类的死法太过便宜她。凌迟又太过恶心,你说一个长满了脓疮的毒妇,堪比风尘的破落货,谁要寝其皮食其肉,那不是给自己添恶心么?所以,臣妾正在为这件事情困扰,倒不如来日在好好想想和娘娘打赌的事。” “皇贵妃。”沈音苒叹了口气:“本宫愿赌服输。不管你是要本宫的凤冠,还是要本宫的性命,都依着你。但是现在……” 咬着牙,凑近了严一凌一步,沈音苒硬着头皮道:“桦嫔不能死。他的父亲正在暗处谋划着如何帮衬皇上脱险之事。万一有什么差池,你和本宫都担待不起。” “皇后娘娘。”严一凌竖起了眉头:“臣妾从前,也是觉得,桦嫔活着,自然有让她活着的道理。所以你送她去藏书阁,臣妾也没有半分异议。可是今日,她已经亲口承认害死了奉仪和严卿,我若是再姑息养奸,只怕就不配为人母,为人姊了。既然皇后娘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注意,臣妾便自己做主了。” 犀利的目光从皇后脸上移到汪泉这边。土圣每划。 汪泉凑进一步,恭敬的俯身作揖。“皇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给本宫绞刑这个贱妇。”严一凌说完这句话,心里的怨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句话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竟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竟然能让她如此的畅快。 “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本宫一句劝。”沈音苒有些着急:“桦勋手上还有些力量,皇上现在正是危急之时。你为求自己满意,却不过皇上的安危,你会后悔的。何况,你已经把桦嫔弄成这幅样子,什么仇怨,就不能暂且放下吗?” “臣妾不是皇后,做不到哑忍至此。”严一凌仰了仰脸。 汪泉便已经带着戍卫钳制住了桦嫔。 戍卫也十分麻利的搬来了绳索、绞首架。 “难道在你心里,仇恨真的比皇上的性命和天朝的安危还要重要么?”沈音苒有些急了。“你可知,皇上若真有什么不测,你就是杀十个桦嫔,也无法挽回。到那个时候,你要如何面对你自己?你就不会因为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而痛恨自己么?皇上,可是你的夫君。” “正因为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才能如此笃定,皇上一定不会让臣妾咬牙切的放过仇人。”严一凌目光不错的看着皇后。 说话的这会儿,桦蕊已经被绑了脖子,挂在了绞首架上。 “皇后娘娘,救我,皇后娘娘救救臣妾。我父亲能保皇上安稳无虞,皇后娘娘……” 这一刻,桦蕊是真的怕了。 她真的不想死,若就这么死了,她便是再也不能见到奉擎了。“皇后娘娘救我,皇后娘娘救救臣妾……皇贵妃,你不得好死!你卑鄙无耻,你就是嫉妒我能为心爱的男子不惜一切,可是你心里根本就只有你自己……” “动手!”严一凌脸色一沉:“本宫不想再听到桦嫔胡言乱语。” 章嬷嬷毕恭毕敬的屈膝:“吊上去,绞死她!” “皇贵妃!”沈音苒当真急坏了:“你非要急在这个时候,就不肯听本宫一句话么?本宫会先将桦嫔囚禁在天牢之中,她是必死无疑的。只要桦勋去救她,那咱们便可以……” “皇后娘娘,您稍安勿躁。一切已经在臣妾心中了。桦勋不会去救她的。”严一凌笃定不已:“桦勋眼里,她不过是一颗棋子。” 闭上眼睛,严一凌深吸一口气:“你们还等什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五十八章:末路 “皇贵妃娘娘不要啊,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绳索一圈一圈的缠绕,将桦嫔的脖子越勒越紧。“皇贵妃娘娘,不要……不要……” 沈音苒显然已经被面前的皇贵妃吓着了:“你平日并不是找个样子,你知道你现在正在做什么么?万一皇上因此而有事,你付得起责任么?” 转而看向身后。桦蕊已经被勒的面红耳赤,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皇贵妃娘娘……饶了……臣妾。” “放了她。”严一凌冷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其实还是很在意皇上的安危不是么!” 戍卫们一松手,那桦蕊就像疯了一样,一股脑的解开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然后开始不停的喘咳。一把?涕一把眼泪的样子,还真是狼狈至极,叫人看着于心不忍。 可是严一凌并不是因为同情她才决定放了她的。 “皇后娘娘,从前的事情,是臣妾误会您了。因为臣妾以为是您害死了奉仪,处处针对,事事刁难,臣妾在这里向您道歉。”严一凌朝皇后欠身行礼。“之前,臣妾与您为敌,没少互相刁难。但到了这个时候,您屡次相帮。到底也让臣妾动容。所以,您开口免了桦嫔的死罪,臣妾即便再恨她都好,也不会不给您这个面子。” 沈音苒有些生气:“怎么你现在还笑得出来么?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念之差,差一点就要害的皇上万劫不复了。” 章嬷嬷屈膝朝皇后行礼,笑容可掬:“皇后娘娘看看这绞首架上的绳索便明白了。” 说完,她俯下身捡起了仍在地上的绳索,双手呈于皇后面前。 沈音苒皱着眉头接了过来,用力一拉。这绳子竟然能抻的很长,有些弹力。“你这是……” “臣妾没想过,死能完全的解决这件事。所以,一来是要看看桦嫔是真的有骨气。还是会……像方才那样摇尾乞怜。二来,也是想知道皇后娘娘的真心如何。娘娘您手里还攥着沈家一些不为人知的兵权。臣妾偶然得知,自然要弄清楚您打算将这些兵如何来用。” “看来,本宫是又被你摆了一道。”沈音苒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既然知道本宫手里有兵有将,便也是想要问本宫索取吧!” “是。”严一凌恭敬的朝皇后欠身:“这一次,臣妾是真的要求皇后娘娘对皇上施以援手了。不过这么说也不确切。皇后娘娘您心里本来就惦记着皇上,要如何做,也用不着臣妾来多嘴。”土圣尽号。 沈音苒干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 言罢,她侧首对东子道:“把桦氏囚禁在天牢的私牢之中,派人严加看守。谁若是敢对她说一句话,或者多看一眼,本宫便割舌剜眼,绝不姑息。” 转过身看向桦蕊。沈音苒接着道:“从此以后,宫里再也没有桦嫔,你不配为皇妾。本宫就是要将你贬为庶人。不仅如此,将来无论是哪一本史册之上,都不会再有你的名字。” 桦蕊很想说我不稀罕。 可是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硬气的资本了。 方才的她,真就入皇贵妃所言的一般,像狗儿一样摇尾乞怜,丑态毕露。 颜面尽失,保住了性命又有什么意思? 这一刻,桦蕊有些犹豫。 “你放心,本宫会让太医去瞧你的伤。”沈音苒看着桦蕊,缓慢的舒展了唇瓣:“毕竟你父亲……还是有些本事的。” 严一凌这会儿是真的觉得累了,提着一口气朝皇后欠身:“接下来的事情,皇后娘娘想必知道该怎么办了。臣妾想回宫去歇着了。” “好。”沈音苒微微点头。 遥光道:“皇贵妃,瞧着你脸色似乎不大好。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 “也好。”严一凌叹了口气:“顺便去飞絮宫问问,看看杨妃如何了。” “放心,我会做好的。”遥光宽慰她两句,由着章嬷嬷扶了皇贵妃往车辇边去。自己小声对楚月嘀咕了一句:“华勋到底有什么本事,之前他不是连皇城都进不来么?怎的一下子,就成了扭转皇上命运的机关按钮了?” 楚月想了想,认真回道:“听说是家里开了不少金楼。想必是富可敌国吧。有银子,就能铸造兵器,买地建营。在秘密的地方组建自己的军队……不过华勋是否有这样的脑子和胆子,现在两说。但怎么说,他的不臣之心里,一定有肃亲王的教唆。” “兄弟反目,皇帝危机重重,皇贵妃又有身孕。偏偏是宫里也不太平。”遥光叹了口气:“换做是我,这个时候也希望皇上能陪在身边。” 两个人走远了,沈音苒叹了口气,看着伏跪在地上的桦氏,道:“本宫又救了你一次。虽然你一再的陷害本宫,潜伏在本宫身边欲意挑拨本宫与皇贵妃的矛盾……甚至可以说,你已经成功的挑拨了。但本宫还是救了你一次,不管你领不领情。” “皇后娘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桦蕊冷笑了一声:“除了我爹的本事,难不曾您还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又还能给你什么?” “这话……”沈音苒笑了笑:“这话现在不说了。或许将来能用得上呢。” 桦蕊不太明白,只是看着皇后冰冷的面庞。 她是真的输了。 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相信她的话,也再不能做自己想要做到的。 “皇后娘娘就不怕臣妾自裁么?” “哼。”沈音苒嗤?:“你若想死,方才便有着皇贵妃绞死你算了。何必还做尽了低媚的姿态。再说,肃亲王奉擎如今怎么样了,你还不知道呢。难不成就舍得这样去死?” 说完,沈音苒便只身出了这院子。 东子喝了一声:“按皇后娘娘的吩咐把人看好了。” “是。” 桦蕊有气无力的被人架着拖出了这个院子。 地上只留下一滩一串的血迹。 ———— 飞絮宫,杨絮并没有苏醒。 倒是莫妃醒了过来。 “娘娘,您醒了?” 侍婢有些脸生,莫嘉根本就没有见过。“你是谁,我在哪儿?” 手不自觉的抚摸了自己的腹部,她猛然想起来,自己因为生气而早产的事。“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如何了?快说话呀,你们把我的孩子藏在哪里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沈音苒走进来,看着大呼小叫的莫妃不由皱眉:“才产育皇嗣,何必这样激动?你身子弱,万一要是血崩了,可别怪本宫救不了你。” 会不会血崩沈音苒不知道。但是她这样叫叫喳喳的,真心烦人。 “皇后娘娘,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莫嘉好不容易调整了脸色,艰难的问:“娘娘,臣妾的孩子呢?如何了?还有,臣妾这是在哪里?为什么身边的侍婢都是脸生的丫头?还还有,不知臣妾诞下的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 沈音苒只觉得她很烦,便是冷着脸打发的说了一句:“你生了个美貌的……小公主。” 其实“美貌”两个字说出口,莫嘉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好不容易,她生下了这个孩子,竟然是个小公主…… “皇后娘娘……”莫嘉的唇瓣哆嗦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说出来:“那小公主可平安么?” “自然,早产的孩子有些弱,本宫吩咐乳母好好抱下去喂养了。你便不必担忧。”沈音苒挑眉:“只是有一件事,本宫很是狐疑,还需要莫妃你一五一十的回答清楚。” “皇后娘娘,其实严妃跌下吊月楼是……”莫嘉没看见萃馨在身边,便已经猜出了端倪。加上皇后进来,脸色就一直不好看,根本没有半点因她产育而饱含的喜悦。“其实是萃馨……萃馨她……背着臣妾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臣妾过去吊月楼,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没想到当时,那男子并没有走。而杨妃又看见了什么。于是臣妾便想着去楼上请杨妃不要泄露。待到臣妾查问清楚萃馨,再自行将她交给皇后娘娘您来处置。可是杨妃不肯。” 说到这里,莫嘉脸上有些挂不住:“臣妾只是恳求杨妃姐姐能通融一晚。但是姐姐性子刚烈,自然是不肯的。就在臣妾苦劝无效的时候,那男子忽然返回来,从身后将杨妃姐姐推了下去……但是臣妾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而那男子未免旁人发现,便急匆匆的溜走。” 沈音苒轻哼了一声:“莫妃真是不简单啊。你产育皇嗣之前,本宫问你,你都没有说实话。皇贵妃如何问你,你也都没说出实情。现在这孩子生下来了,你脑子也好用了。自己就招认了这一切……莫妃啊莫妃,你叫本宫说你什么好?你有今日,到底也是皇贵妃的提携。否则当日你坚持要逃出宫去,早就被弓箭手活活射死。哪里还有如今封妃诞下公主的好时候。你这样做……自己觉得对得起皇贵妃,对得起杨妃么?” “皇后娘娘,臣妾糊涂啊。”莫嘉不由得哭了起来。“臣妾只是害怕萃馨的事情连累臣妾跟着遭辱。臣妾受委屈受凌辱都是小事,可不想孩子也跟着遭殃。何况杨妃真的不是臣妾推下楼的,臣妾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一时糊涂就……就袒护了萃馨。但是皇后娘娘,请您相信臣妾,到最后,臣妾查问清楚了整件事,还是会将那贱婢交给您处置的。” 沈音苒似笑非笑:“你可知你一时的心软,险些把自己葬送在悬崖下吗?” 莫嘉不由得一颤:“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难不成萃馨她……她诬陷是臣妾推了杨妃?”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五十九章:突袭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本宫就不必再费事过来看你了。”沈音苒揉了揉自己的腕子。“你尽管再大胆的猜一猜。” 莫嘉疑惑的看着皇后,心里并不明白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诬陷。 然而对上皇后凌厉的目光,她不由得蜷缩了身子。“娘娘,萃馨她凭空捏造,冤枉臣妾。幸亏您明察秋毫,才不至于让臣妾坐蓐期中,还要蒙受如此的不白之冤。” “也并非如此简单。”沈音苒幽幽的叹了口气:“萃馨的确是用那男子来冤枉了你。不过皇贵妃火眼金睛,已经将背后作祟之人揪了出来。那男子也伏法了。” 莫嘉没想到自己昏睡之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也幸亏自己是昏睡着。否则真不知道该有多么的着急。 “皇后娘娘说的是,皇贵妃娘娘待臣妾有恩,可臣妾三番两次都让她寒心了。”莫嘉叹气:“想起杨妃姐姐的事情,也真是臣妾错的太离谱了。敢问娘娘,杨姐姐好些了么?” 沈音苒真是觉得,莫妃避重就轻的本事和桦氏不相上下。“杨妃还没苏醒,不过太医说并无性命之忧。” “那就好。”莫嘉动容的说:“等臣妾坐蓐期满,便留在这飞絮宫继续照顾杨姐姐。请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宽心。” 沈音苒笑得有些阴沉:“只是有件事,萃馨说了,本宫也就记着了。” 莫嘉一脸的狐疑:“敢问娘娘,是什么事情?” 沈音苒也不多说。轻轻的唤了一声依兰。 门被推开了,依兰捧着个锦盒走进来。 锦盒眼熟,莫嘉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仔细一看,好像是萃馨房里摆着的。“皇后娘娘这是……” “你打开看看。”沈音苒也不急着多说,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样的说辞。 莫嘉打开了锦盒,发觉里面全都是信笺。随意的抽出了一封,上面的内容吓得她心颤不已。字迹,是萃馨的不假。可为何信笺上的内容,竟然都是她写给…… 强自镇定了心神。莫嘉不禁皱着眉,义正言辞的说:“皇后娘娘,这些不雅的信笺怎么会在萃馨房里?臣妾认得这字迹,的确是萃馨的没有错。” “不错。字迹是萃馨的。她说是为你抄录。这话原本也不可信。但是……本宫已经叫人去查了你每每送出宫的物件,以及地址。”沈音苒道:“也去记档处查过你的记档册。” “皇后娘娘,您是不相信臣妾么?”莫嘉心里不由惶恐:“臣妾的确是有定期给母家送些东西。但用的都是自己月钱。好些东西,还是皇上皇后娘娘所赐,亦或者是宫里的姐妹赠予。臣妾自己神吃俭用不要紧,只盼着家中的母亲手头富裕些,毕竟是有病缠身的人。府中的大娘二娘又都……非常的势力。倘若哪一个月,臣妾没有送些像样的东西回去,母亲就必然要看她们的脸色。娘娘,臣妾只不过是尽人女的孝道罢了,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来。您不能凭一个侍婢的话,就怀疑臣妾的清白。” 沈音苒笑道:“你是不是急糊涂了,没听清楚本宫的话么?” “娘娘……”莫嘉抬起头,沉静的看着皇后的脸庞。 “你侍寝过后的第二日。便来了月事。记档册上写的清清楚楚,你自己忘记了,就以为能够欺瞒所有的人么?”沈音苒挑眉的时候,依兰已经将那记档册扔在了莫妃的床上。 “莫嫔娘娘自己好好看看吧!”依兰的态度十分的冷漠:“可千万别是奴婢冤枉了娘娘您啊。” 莫嘉翻开那记档册,上面的字迹十分的清楚。“不,皇后娘娘,这是旁人后来加上去的。臣妾并没有来月事。实际上,臣妾没过两日就出宫了。又怎么会让萃馨去记档册上写这样的东西。”土圣以巴。 “一个一个都是巧合如簧,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沈音苒烦不胜烦。“你尽管狡辩就是。本宫不会与你多费唇舌。待到那卑贱的男子被擒拿进宫,看你还能有什么说辞。” 强忍着屈辱,莫嘉含着泪道:“皇后娘娘,臣妾并非分辩,而是没有的事情,即便是掉了脑袋也不能承认。娘娘,就请您可怜可怜臣妾母女吧。臣妾不怕与那人对峙,更不怕与萃馨对峙。求娘娘您开恩。还臣妾一个公道吧!” “不必多说了,本宫一定会给你这个机会。”沈音苒也乏了。这两日如是来回的折腾,谁心里会不烦闷呢? ———— 千里之外,夜幕刚刚降临。 这已经是严钰第三次尝试潜入偷袭了。 因为地势不熟悉的缘故,前两次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地点或时机。 但是根据前两次的教训,严钰这一回,总算是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 奉临默不作声的目送他出发,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再这么熬下去,不必等旁人进攻,光是粮食和饮水的问题,就能要了他和这些将士的命。 “皇上,您别太担忧了。”万梓良恭谨道:“再一再二不再三。这一次严将军必然会带来好消息。” 实际上,他不过是想提醒皇上,这严钰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可偏偏皇帝就是相信他。 这一回,话放在这儿来。那严钰再若是灰头土脸的回来,看他还有什么颜面留在这军中为皇上效力。 如此,也就能痛痛快快的拔出这根眼中钉了。 根据之前留下的记号,严钰很快就攀上了险峻之峰。不一会儿的功夫,还就真的看见了一丝微弱的光。 不得不说,车迟国的人很聪明。 夜幕时分,戍守在营帐附近的兵卫不会点燃火把或是以灯笼取亮。夏日里,他们总会捉一些萤火虫,放在布袋子里,挂在自己身上。倒不是用这些光亮照明,而是要让不远处戍守的兵士能看见那一丝亮光,从而确定兵卫们都各就各位。 伏击了近处这名兵士对严钰来说并不困难。今晚的月色,有些黯淡。时不时风吹动了乌蒙蒙的云,遮住了那一片皎洁的月光。而就在这时,严钰趁着对方不注意,攀爬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捂住了对方的口鼻,短刀歌喉,一刀致命。 随后,他取下了那袋子萤火虫,绑在自己的腰间。 如同那兵士一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未免有人听见声音,他也不能将兵士的尸体踢落山下,只好悄无声息的慢慢退到一旁。 兵士戍守的位置,离营帐还有一些距离。 山上的人不少,想要成功的夺取帅旗砍掉对方首领的人头,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 严钰慢慢的摸索,一步一步的向不远处的营帐靠近。 索性途中遇到的兵士,都被他三两下无声无息的解决干净。 潜伏在营帐旁,他仔细的观察着这里的动静。 仔细数了数,足足十多个营帐聚?在一起。每个之间相隔不远。也就是说,其中一个出了事,周围那些就很容易前来救援。 严钰小心的注视着每一个帐篷。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目标呢。 既然想不通,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人好好问问。 正在他犹豫之际,一个身影缓缓的向他靠近。“你怎么在这儿?我瞧着那边似乎少了两三个人?还有的人在哪儿,你看见了么?” “看见了。”严钰迅速的转过身去,在那人尖叫出声的一瞬间,捂住对方的嘴,一拳头从脖子后面将对方击晕。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将人带到了附近一个漆黑的帐篷里,匕首抵在对方的腰上,才用力的揪醒了他。“别做声,否则我就马上割断你的喉咙。” 对方畏惧的看了严钰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你们的首领在哪个帐篷里?痛痛快快的告诉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严钰压低嗓音,小声的问。 对方因为被他捂着嘴,想说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严钰很是谨慎:“我可告诉你了,你若是敢发出声音,不管我逃不逃得掉,第一时间都会先送你上路。” 对方用力的点头。 严钰将信将疑的松开了手。 “将军并不在营中,他白日里便走了。”那人胆怯的说。“像是大皇子殿下有什么要紧的吩咐,所以他便领着几名随从,从后面的小径下山了。” “是么?”严钰当然不相信。“看来你是不见点红就不会说真话了。” “不是的。在下真的没有说谎,将军真的不在营帐之中。”那人惶恐的不行,一个劲儿的哆嗦。 “久闻车迟国兵士个个英勇,果然是吹嘘。”严钰鄙夷的看他一眼:“那么好吧,副将在那个营帐。总归我出手一次,要是不让你们多流点血,岂不是白来?” 那人身子一颤,小声道:“您这回问的,在下还真是知道。副将一共有三位。其中一位,就在隔壁的帐篷里。” “你就这么敷衍我?”严钰狐疑的不行。“旁边可有三四个帐篷都挨得近,你是不要命了吧?” “不不不,在下岂敢不要命。在下还有妻儿老小等着在下微薄的月俸糊口呢。壮士,您就饶了再下吧,在下待您去那帐篷如何?” “好。走。”严钰押着他慢慢的往帐篷外走,短刀抵在对方的腰后。 那人总算小心,每一步都走很慢很稳,且并没有挣扎或者脱逃的意思。“月黑风高,在下并未看见壮士的容貌,还请壮士一定要放我一条生路才好。” “哼。少说废话。”严钰不敢放松警惕,帐篷的帘子掀开的时候,那人往左边瞟了一眼。 “壮士,就是这个。王副将就在营帐之中。求你高抬贵手,就饶了在下……” 话音还没落,那人忽然脚下一勾,这一勾不打紧,不知道哪里来的铃声竟然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有刺客……” 严钰一刀就捅了下去,可惜已然迟了。这声音惊动了周围的人,他迅速的被包围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章:险些 被严钰一刀宰了的那个人还真是说谎了。 对方的首领非但没有下山,反而还一身戎装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护国将军严钰啊!”图木爽朗大笑:“今夜收获颇丰啊。等下就把严将军塞到咱们的猪肚子里,架上火一块烧。那烤猪的味道一定会更加鲜美的。” 图木的话,引来了一阵哄笑。 严钰只觉得后脊梁有些发冷。倒不是他怕被人烤了,而是这帮车迟人的确不简单。竟然能想出在帐篷下面放上铃铛这么方便的通信方法。稍微一动。就能请来救援。怪不得这么多年,能与车迟日渐强大。 许多事情都不是没有缘由的。 “你以为人多就一定能取胜么?”严钰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是死在这里,他也不会给天朝丢人。“想要赢我,问过我手上的短刀没有?” “哈哈哈……”图木猖侫的笑了起来:“你以为这是竞技场么?还来个单打独斗不成。” 这话说完,一群弓箭手便围了上来,个个手上握着蓄势待发的弓箭。 这会儿,严钰倒是顾不上害怕,心里只是惦记楚月。 脑子里想到楚月甜美的笑容,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 “那还等什么。”举起了手中的短刀,严钰虚眼看着他。 “你若是自己了断,也就不用死的那么难看了。”图木狂傲大笑:“也算是为我们省下了一些弓箭,等大殿下的旨令一到,我们便乱箭?发,叫你们的皇帝死的痛快一些。” 笑声越发的刺耳,严钰忍无可忍的瞪着他:“是么!你们车迟就穷到连弓箭都要节省了。怪不得呢,守着这些日子不进攻,原来是没有了兵器。哼,你倒是早说啊,当初我们运送粮食的时候,就多带一些刀剑弓弩的过来。好歹射死了你们的人,还能拔下来继续给你们用。” “口不择言!”图木当时就恼了:“给本将军射死他!” 一时间,乱箭?飞,严钰左闪右避。迅速的退进了方才的帐篷里。 “哈哈哈。光是嘴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不过是个草包而已。”图木虽然这么说,却也不敢硬闯那帐篷。可若是只对着帐篷放箭,必然显得他胆小怯懦。“严钰。有本事你就出来啊,难不成一辈子要在帐篷里当缩头乌龟。” 严钰也是朗笑一声:“是你们车迟舍不得这个小小的破帐篷吧?怕被箭射穿了,晚上就只能在外头喂蚊子喽?” “岂有此理,你们进去。”图木示意两名将士:“给本将军活捉严钰。” “是。”将士自然没有退怯之意。 然而才走进去,就被严钰三两下给打了出来。 其中一人的脸上还挨了一刀。 “图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自己没有胆子进来,所以叫旁人来送死!”严钰阴戾道:“幸亏你们车迟的帐篷挺厚的,也难一时间就射穿。否则你们这群蛇虫?蚁的胆怯也显不出来。本将军一人闯入你们的营帐,周旋至此,你们不也束手无策么?会放弓箭了不起么?” “给本将军冲进去!”图木被严钰惹恼了:“我倒要看看,护国将军能否以一敌百。” 他的话音落,一对兵士冲了进来。 严钰奋力周旋,虽然没有吃什么亏。但也确实占不到便宜。 这兵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往里冲,一个倒下了,马上便有替补。小小的帐篷一时充满了血腥味。碍于外头有弓箭手,严钰也不能守在门口的位置。也只好这样费力的周旋。但这似乎并不是长久之计。 “图木,你个胆小?辈,自己不敢进来,就让手下的兵士送死。你到底何德何能,堪为将军。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们车迟就只有这么点本事?怪不得只敢在这样险峻的地方设下埋伏。若是真刀真枪,你们就只有送命的份儿。” “你胡说什么!”图木握着钢刀,不顾兵士的阻拦,径直冲了进来。“那就让本将军好好领教你的短刀。” 说完,其余兵士都退去了一旁。 严钰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进攻。短刀虽然险,但却不敌钢刀的强劲威猛。何况与旁人周旋了一会儿,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严钰不由的皱眉,只看着图木的精湛的刀法。想着如何能智取。 接连几招,图木也发现了严钰身法的缓慢。“怎么了,护国将军,你是没有力气了吧?” 钢刀横扫,图木却有使不完的劲儿,带着严钰上下翻飞,左闪右避。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发现严钰的体力跟不上了。 “你们天朝的男人,竟然如此的孱弱不堪。这样的身板子,还能当将军。” 严钰差点爆粗口了,心想你他娘的从山谷爬上来试试看,再和这些人周旋一会儿,能有他现在的力气就不错了! 当然,明白体力上有悬殊,严钰就不能再儿戏了。得要越快解决这个图木越好。“罗里吧嗦的像个婆娘一样做什么,有本事手底下见真招,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呸!”图木自然不满他这样的说法,然而对方的攻势忽然加快。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应对。加上严钰的招式也是头一回见识,一朝不敌,他便被短刀从胸前划开了一个血口子。 图木急了,大吼一声跳到了帐篷之外。“好你个严钰,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话音还没落,他便急着从兵士手里夺走了火把,毫不犹豫的朝帐篷扔过去:“严钰,我要烧死你。” 帐篷遇到明火,呼啦的着了起来。 被晚风这么一吹,火势便迅速的蔓延起来。起初严钰还想着能躲,但见这势头之后,他便决计要冲出去了。 “杀人放火,如此卑劣的事情出自你们车迟人之手。真是有趣急了。”严钰用短刀在帐篷背面放下划了几下,身子一跃便撞了出去。 然后还没有站稳,一把钢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图木这时候才快步走过来:“严钰,你以为你有多从么,别人就都没长脑子么?” 其实严钰知道,这帐篷被包围的水泄不通,他很难才能逃出去。 但是毕竟困境之中,人都是求生的。 他还想念这楚月,还惦记着他的小玉玉。 还有父母双亲,一个那么不容易支撑着整个严家的妹妹。 “要杀就杀!”严钰一脸骇然:“我是不会低头的。尤其是对着你们这些车迟杂种。” “护国将军,我劝你话还是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一个黑影几乎是从天而降。踩着远处的帐篷一路凌空过来。 待到近处,火光耀亮了他的连。 木图顿时就傻眼了。“二殿下,您怎么来了?” 整个车迟,没有谁不知道二殿下司徒石被大殿下囚禁,几乎性命垂危。 可这个时候,他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未免太匪夷所思。 “大皇兄怕你们办不好这差事,便叫我来督战。”司徒石一脸的不悦:“怎么你们对付一个人,就闹成这样。损兵折将不说,竟然连帐篷都烧了。图木,你的钢刀是不是生锈了。怎么未见人家受伤,倒是你弄得胸前血次呼啦的!” “二殿下,事情不是您看到的这么简单。”图木急着为自己分辩,却没有注意司徒石受伤拿着什么。 “怎么不简单了,输了就是输了,难不成输了你还有理了?”司徒石转身的一瞬间,藏在指缝里的钢刀片一下子划了过去。 严钰只觉得一股温热喷在了脸上,伸手一摸,才发现竟然是血。 “将军……”兵士们顿时傻眼了。 司徒石则一脸的冷傲:“图木叛变了,本殿下决不能轻饶了他。并非是他敌不过天朝的护国将军,而是他存心要放此人走。” “二殿下,你这么说话有何凭据?”图木的随从当然不服。 “本殿下这么说,自然是有凭据。”司徒石从腰间掏出了令牌,举起在手中。“我所做的一切,全是我皇兄吩咐的。这便是他的手谕,你若不信,只管来看个究竟。” 说话的随从便赶忙走了过去。 只是才看了一眼,司徒石又是一刀。 那随从捂着喉管,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二殿下您……” “本殿下最讨厌的就是被质疑。如今此处,本殿下说的算。你们谁不服气,便是同样的下场。” 这里头,自然有司徒石安插的亲信。 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冒险的来占领这要地。 随从清逸忙领着众人行参拜礼:“在下恭迎二殿下入营帐。” 司徒石眸子一紧,便道:“将护国将军请到本殿下的营帐之中,有要事商议。” “是。”清逸这么已答应,旁人也就不敢再生事端了。 毕竟死的是图木将军,二殿下手下无情,他们又何陪图木命丧黄泉。土圣史亡。 帐篷里再无旁人,严钰不冷不热的看着他:“司徒石,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了?” “谁稀罕你感激?”司徒石凛眉:“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自己。并且严钰,我告诉你,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更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那你想怎么样?”严钰瞪眼看着他:“你有胆子说出来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一章:为夷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司徒石凝眸看着他:“不过无妨,你知道了更好,我也希望你知道。” 稍微停顿了片刻,他沉了嗓音沉稳的说:“我可以帮你们度过这个难关,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不能阻止我见楚月。也就是说。只要她还不是你的妻子,你就不能阻拦我和你公平竞争。” “呵呵。”比严钰预计的要好一些。他以为司徒石会厚颜无耻的要求他放弃楚月。“这件事情我不答应又如何?我不答应你就会放弃楚月了么?” 他这么问,司徒石想想也的确有道理。“是啊,即便你不答应,只要楚月一天还不是你的妻子,我就有权利见她,有权利陪着她,有权利呵护她……” 说到呵护,司徒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是因为我的疏忽,差一点就让她送了命。我想她心里一定恨透了我!” 提到这件事情,严钰也恨不得给他一拳。“你看着还算有个男人样,可是你哥哥算什么东西。他那样折磨楚月,有朝一日落在我手里,定然叫将他碎尸万段。” “行了,别说这些了。”司徒石心里想的是。司徒顽觉得是要死的,但作为他的哥哥,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他手里。 两个人稍微商议,便安顿好了这里的事情,带着图木的人头下了山。 只是这一回,有司徒石带路,便不必再从陡峭的山壁上爬下去。很快,两个人便来到了山谷之中。 作为见面礼。司徒石准备了一些粮草和净水,让人一并送了过来。 这会儿,天已经要蒙蒙亮了。 奉临坐在案几前,单手捏着自己的?梁。满心的不宁。 “皇上,皇上,护国将军回来了!”外头的戍卫喜声通传。 “快请进来。”奉临一下子来了精神。 望见严钰好好的走进来,奉临高兴的不行。 “微臣叩见皇上。启禀皇上,微臣幸不辱命,这是对方将军的图木的首级,敬献皇上。”严钰这一次,赢的并不是很光彩。毕竟要不是司徒石,他兴许就回不来了。 “好!”奉临高兴不已:“趁着地方混乱,朕便即刻派人清剿了山顶的营帐!” “皇上不必如此麻烦,微臣还带回来一个人。”严钰转身道:“二殿下还是自己来向皇上解释吧!” 司徒石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拱手道:“皇上,好久不见了。” “你?”奉临看他进来,不由得一笑:“你不是已经被自己的兄长所囚么?何时脱身的?” “多谢皇上记挂。”司徒石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丢脸的:“胜败还不是兵家常事。连皇上您如此英明。不也被困在此地么?若非我得了消息早作安排,现在也不能送来如此之多的粮草解你们的燃眉之急。” “那朕可是要多谢你。”奉临挑眉。 “皇上与我兄长多年暗中合作,想必早已经对车迟的内乱了如指掌。我父皇年事已高,尤其近来这两年,身子越来越差。我兄长便想着能除掉我,一举夺下车迟的江山。可若是他真的足够睿智强悍,何以我父皇没有将皇位相传,你可想过么?” 司徒石凝眉看着皇帝。 奉临饶是一笑:“我与你兄长不过是各取所需,说到底不过是个’利’字。如今你既然肯施以援手,想必也是看中同样的一个字。既然如此,又何须问朕在意不在意车迟国将来谁人登基为帝。其实无论是谁都是同样的,对朕来说,没有分毫的差别。” “说得好。”司徒石冷笑了一声:“眼下,天朝与车迟大战在即,无论是我,亦或者是我兄长都没有差别。可是皇上。您真的觉得您有本事吞得下车迟么?” 奉临出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杀了司徒顽。 说白了,这一点甚至比吞并车迟更让他兴奋。 看来,司徒石也是冲着这些来的。 “天朝与车迟,就只能是战与吞并么?”司徒石又问:“血流成河,民不聊生,真的就一统天下更让皇上喜悦?难道正经的天朝君主,不是为了天下民生计,而是只贪图权力、霸业带来畅快自我陶醉?”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奉临凝眸:“可朕如是不如此,就只有等着司徒顽兴兵讨伐。既然左右都是战,朕情愿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司徒石饶是一笑:“我有个更好的建议,不知道皇上可否一听。” “请讲。” “你我联手,漂漂亮亮的打赢这场仗。随后,我仅代表父皇,同意与天朝友好共处,商贸往来,嫁娶联姻。最要紧的是,要像兄弟之邦一样相处,互不干涉朝政。倘若有别国来犯,你我同气连枝,共退强敌,如何?” 奉临干笑了一声:“你帮朕解决了眼前的困境,还要与朕联手讨伐你的兄长。待到朕凯旋而归,你便是要与朕缔结邦交,就不怕你父皇被活活气得吐血?就不怕车迟的臣民眼中,你只是个引狼入室的,窃取国利的小人?” “不怕。”司徒石道:“我宁可当这个小人,也不希望血流成河。再说,我父皇便是觉得兄长的心思太过歹毒,失了宽仁为本,爱民如子之心,才会有现在的局面。所以皇上不必为车迟内部的事情担忧。你只要能相信我,我保证你一路凯旋。但是……你也要保证,几场胜仗之后,击垮司徒顽之后,把他交给我来处置。并且保证绝不侵犯车迟国都。” “这一笔买卖,听着似乎挺划算的。”奉临想了想,凝眸道:“那就依你所言。” 严钰将信将疑,他既不相信皇上没有吞并车迟的野心,也不信司徒石真的是怀柔天下,才要斗垮自己的哥哥。总而言之,眼下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会贸然相信看见、听见的一切。 唯有浴血奋战,用刀剑打出啦的天下才是最踏实安稳的。 这一点,严钰很小的时候,祖父就亲口讲过。 爹是这样为先帝尽忠的,他也要如此为皇帝尽忠。 “事不宜迟,现在咱们就来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打算。”司徒石邪魅而笑:“我想我兄长很快就会受到图木被斩杀的消息。他会按耐不住的。并且我敢断言,整个天下,再找不出像我这么了解他的人了。” ———— 前头的消息送回宫的那天,严一凌高兴的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么灿烂。 沈音苒也是亲自过来了伊湄宫,满面春风。 “护国将军漏夜摘取了对方将军图木的首级,化解了这次危机。且还说服了司徒石与皇上结盟,使皇上亲征如虎添翼,到底功劳不小。” “皇后娘娘谬赞了。”严一凌并不知道当时的事情如何,仅仅知道传回宫的消息的确这么说。“我兄长为皇上尽忠,为朝廷尽忠乃属本分。做分内事,有何功劳可言。” “皇贵妃尽忠于内,你兄长尽忠于外。现在皇上就盼着你们母子平安。”沈音苒饶是一笑:“莫妃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不过本宫已经让人办事了,相信很快就会将可疑之人带回宫中。届时,本宫会亲自过问。倘若查出了什么不妥,就叫莫妃去冷宫里安度余生吧。至于那女婴,若真不是皇上的骨血,本宫会招人送她出宫,择一户农家寄养。但对莫妃而言,她只可能知道那孩子夭亡了。” 不知道怎么的,严一凌总觉得皇后心底透出了一丝善念。似乎真的是和从前大不相同了。“皇后娘娘宽容大度,臣妾拜服。” “哼。”沈音苒寡淡而笑:“本宫何曾宽容过。且已经准备好了答应你的事情。只是严钰的确争气,也就用不上本宫这一手。倒是那桦勋很古怪。自桦氏被贬黜关押以来,他没有半点动静。沉静的就像是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女儿。本宫现在有些担忧,是不是不该让桦氏活着,万一……” “没有万一。”严一凌打断了皇后的话。“桦氏已经不会有机会逃出宫去。桦勋之所以不动,正是没有找到最佳时机。“其实皇后娘娘完全可以帮一帮他,不过,我猜想桦勋未必会中计。毕竟桦府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能将自己的女儿当做棋子使唤的父亲,多半心里就只有那些空空洞洞的权势而已。” 沈音苒抿唇笑了笑。 第二日一早,桦蕊便被捆在了架子上,安置在宫道通往下院的毕竟之路上。 过完的妃嫔、侍婢都能看见,那场面虽然谈不上血腥,却也足够叫桦蕊羞愧的抬不起头。 良媛睿原本是要去内务局的,没想到经过这里看见这一幕。 因着皇后是无声无息就把人捆起来竖在这里,乍一看,还真是把她吓了一跳。土向叉扛。 “落辇。”良媛睿皱着眉头走过去,心绷的有点紧。“这桦氏可还活着?” 侍婢卷莲连忙走上前去,为戍守在旁的侍卫:“桦氏可还活着?” “回良贵妃娘娘,桦氏还活着。皇后娘娘的口谕,说此人勾结车迟,背叛天朝,理当游示宫中,以儆效尤。”戍卫干净利落的回答。 良媛睿这才走近,对卷莲道:“这么热的天,桦氏八成是口渴了,拿杯水给她,本宫也有好久没和她叙叙旧了。” 桦蕊听见这动静,缓缓的睁开眼睛:“叙旧?只怕贵妃娘娘是要来看我丢丑吧!你今日轻践于我,便不怕明天也遭受旁人如此的轻践?”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二章:歪理 “桦嫔,哦,不对,桦氏。”良媛睿饶是一笑,眼底充满了轻蔑:“本宫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被贬为庶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成了阶下囚,这宫里每个经过你身边的人,都可以恣意的朝你啐上一口。这便是你的命。纵然你有个强大的母家做后盾又能如何?你爹再了不起,也不过是皇上的臣子罢了。” 桦蕊笑了笑:“虎落平阳被犬欺,人之常情罢了。贵妃姐姐想怎么羞辱就怎么羞辱便是,蕊儿洗耳恭听。” “其实本宫早就想和你算这笔账。”听见“姐姐”两个字,良媛睿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如今是什么身份,竟然也敢称呼本宫姐姐,你配么?当初你入宫,本宫瞧着你娘家远离皇城,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便是真拿你当了妹妹去关怀。若不是有本宫的帮衬,你能从默默无闻,没有品级的小主成为嫔位么?想着本宫也是恩宠寡淡,成日里能与你做个伴也是相当好的一件事!谁知道竟然是引狼入室。把这宫里心肠最为歹毒的女子安放在自己身边了。” 仰起头,桦蕊看着一脸愤怒的良贵妃,依稀记得刚入宫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是这样待自己的。那会儿,虽然母家使不完的金子,可即便要送,也得有门路。那会儿,她还是个心思纯净的小丫头,想着能在这宫里寻寻觅觅一份温暖的情怀。 “这么说起来。的确是我愧对了姐姐。”桦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在我最难的时候,也的确是姐姐帮我。若不是有你在蕊儿身边,蕊儿在宫里的日子,度日无年。可惜的便是。我与姐姐给为其主。你可以全心全意的侍奉皇上,哪怕没有半点恩宠。我却要小心谨慎的周旋,即便是为皇上怀过孩子,最终也只能是弃子一枚。” 听她这么说,良媛睿反而更加气愤了。 “不错,本宫是没有恩宠。可即便如此,本宫也是妃主。本宫待你,如同亲姐妹。可你竟然为了自己的前程来算计本宫。要不是皇贵妃告诉本宫,你会那种离奇的迷魂术,本宫还真是以为自己发疯了,竟然控制不住脾气屡次生事。也是皇贵妃宽厚,根本没把本宫的冒犯放在心上,否则你早就害的你口口声声叫姐姐的本宫人头落地了。” 桦蕊勉强的笑了一下:“我现在若是说出来,姐姐一定不会相信。其实我虽然屡次利用姐姐达到自己的目的。却也是真心相救姐姐。从头到尾,我没想过要姐姐你因此而丧命。你的冲动,你的张狂,你的胆大妄为,不过是用来衬托我的温婉谦卑,进退有度罢了。有你在,我才能被掩饰的更加乖巧。也是正因为如此,我的身份直到现在才被揭穿。于情,姐姐待我有恩,于理是我利用了你心中有愧。所以今日姐姐既然要算账,那便痛痛快快的算好这一笔。过来今日,只怕妹妹我也没有几日的活路。到时候为时已晚,怕姐姐心里的这种不痛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消失了。” 良缘如虚着眼睛看着她,只觉得自己以往真是太可笑了。“就是养一只狗,见了主人也会柔软的摇晃尾巴。是本宫瞎了眼。这么多年陪在你这只白眼狼身边。” 桦蕊不明白,良贵妃有什么可生气的。“姐姐,有些人,穷其一生,你也很难看清楚他的本相。即便我有心机,可如今已经对你敞开了胸怀。什么话都说了个明白,何以姐姐你还是要怪我呢?” 这话惊得良缘如半晌没回过味儿来。 “不是,本宫今天算是见到脸皮比城墙厚的人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敢情你害了我,现在告诉我你所谓的真相了,我就不能怪你了。这是什么理论?难不成我捅你一刀,我再告诉你我其实就是想给你放放血,我不是想杀你,你就能原谅我了?怪不得要在你脸上划这么长一道子了,容貌丑陋,心更黑。” “呵呵。”桦蕊看她这样生气,不由得轻巧一笑。“所以说姐姐,你心里藏不住事。有什么不高兴的,不是写在脸上了,就是直接从嘴巴里说出来了。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这样。你可知道这样非但不能让人信服你畏惧你,反而还会觉得你一根筋,特别的好哄好糊弄。不然,宫里这么多妃嫔,我何必选姐姐你来当我的屏障?说的,就是这么浅显的道理。” “你这是再教我?”良媛睿一脸的愤怒:“你凭什么教我?就凭你现在一身的落魄,一无所有,随时会被人拧掉脑袋?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好心?还是你觉得今时今日,我便是不能接受你过去的欺骗和陷害,也终究拿你没有办法?” 桦蕊见她气急败坏,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只有呵呵的笑了起来。“其实,良贵妃,这么多年,我并非不知道。你一直背地里效忠皇后,借助皇后的势力在宫中站稳脚跟。但其实皇后完全可以不帮你,即便她帮你,也未必就是真心实意的。正因为我对你有所亏欠,才会跟你说这些实话。姐姐,与其有功夫和我这个要死了的人置气,倒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操纵你自己的命运。连莫妃那样下作又没有家室的女子都诞下皇嗣了,你这孑然一身的,你往后的日子怎么过?皇上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身边的漂亮丫头只会越来越多,你这个贵妃之位,能坐稳多久?你想过么?” 不得不说,桦氏是刺中了她心中最痛之处。 良媛睿伺候皇上的日子,比宫里任何一位妃嫔都要长。要不是诞育过公主,凭她的恩宠,想要当妃主太难了。而如今能稳坐贵妃之位,也多得当时皇后的提点。有朝一日,皇后若是不肯再施以援手,她有什么本事能在这后宫站稳脚?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故作无所畏惧的样子。“最起码本宫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和你说话。而你的命数,也终究轮不到你自己做主了。” 心里的气还没有消减呢。良媛睿也不想再和她争辩什么。端起了卷莲递过来的茶杯,一杯水全都泼到了桦氏的脸上。 茶水有些热,淋在脸上还没结好痂的伤口上,疼的钻心。桦蕊只是轻微的皱了眉头,随即便是笑:“也幸亏如今是我被捆在这里,倘若是姐姐,真不知道姐姐是否能成撑得下去。” “走吧,本宫不要再听她胡言乱语了。”良媛睿瞪了一眼看守的戍卫:“好好盯着桦氏,千万被让她这张利嘴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回头本宫就去告诉皇后娘娘,请娘娘恩典,谁经过这里的时候,都给她送一盏茶喝!也好叫她时时刻刻都能明白,今非昔比了。” “多谢姐姐。”桦蕊笑得很是清冷,她喃喃自语:“我的命数,我自己做不了主,你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这时候,奉擎该在哪里? 如果他知道了她在宫里受苦,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怜悯,想要把她从这里救出去? 桦府。 自从桦蕊被皇后贬黜,华勋便称病没有入朝。 一来,他不想听那些朝臣们喋喋不休,明知道他们没安好心。 二来,他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救这个女儿。 毕竟这么多年,她筹谋了良久,也没有替他完成改朝换代的心愿。到底留着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可这个关头,桦蕊活着,又比死了好些。 桦勋心里犹豫,也没想到合适的法子,便只有留在府中躲清静。 “桦大人这是还没有决策!”奉擎突兀的出现在书房里。 惊得桦勋差点跳起来:“肃亲王,您怎么突然来了?皇城现在的守卫不是很森严么?再说,老夫府上也……” “我已经不是什么肃亲王了。就像你的女儿已经不是桦嫔了一样。”奉擎满面清冷:“江山是我的,这天下间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这倒是。”桦勋忍不住皱眉:“可是王爷,皇上现在……听说是已经脱离险境了。这都归功于皇贵妃有个好兄长。严家到底是祸患,老夫不明白,您到底是要江山,还是仅仅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严家的女人!” 奉擎笑了:“都说老大人明智,怎的这时候了,还没看清楚本王的心思。本王要的,自然是天朝万里江山,是社稷为重。” 桦勋点了点头:“王爷这么说,老夫便是明白了。接下来,老夫会秘密安排好要做的事情。保管叫皇上这次出宫,有去无回。严家再怎样,只要没有了皇贵妃,也会群龙无首一般的乱起来,到那个时候,王爷您就可以顺利的夺取天下了。” “你急什么?”奉擎没给他好脸色:“我的话可还没说完呢。万里江山自然是要,但谁敢动严碧,别怪我不客气。我的江山,必须有她来分享,我的每一份喜悦,都要她来庆贺。我要她以我为荣,我便是她的骄傲。” “王爷,您这是何苦?”桦勋听了这话自然心里不舒服。土向叉血。 “我何苦?我怎么苦了,其实我一点也不苦!”奉擎瞪着他,心想为了自己的喜欢的女人,就是搭上性命又如何?只是旁人未必能动这份情怀。 “桦大人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三章:上门勾结 接连两战失利,司徒顽已经忍无可忍了。 “父皇,这便都是你袒护司徒石才会导致的结果。他现在,是帮着财狼撕碎我们车迟。他这么做,难道不是背弃了您背弃了我们的子民?早知如此,他落入我手里的时候。我就该当机立断拧断他的脖子,也不至于让我们的兵将死在他的手里。” “你不必与朕说这些。”司徒雷很是不满。“朕不是没有给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去珍惜。” “父皇。”司徒顽很是不悦:“怎么能是说儿臣不知道珍惜呢。分明是您从一开始就用错了人。二皇弟他,优柔寡断,为了一个女子便是什么都割舍下了。您怎么能派这样的人出使天朝,又凭什么把如此的重任交给一个不堪用的人。” 说到这里,司徒顽额头上的青筋狰狞凸显。“父皇,难道说儿臣兢兢业业为车迟,还抵不上一个如此不堪的宠妃之子么?” “放肆!”司徒雷恼火不已:“从来我车迟,得道者得天下。朕看重司徒石何曾因为他是宠妃之子?你生性残暴刻毒,手段阴狠。与朕一统天下的德政背道而驰。真若是将出使天朝的重任交给你去完成,你早不知道在人家的皇宫里杀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在朕还没有把握与天朝周旋之前,在朕还没有准备好刀剑铠甲之前,怎能能由着你去冒这个险?” “说来说去,你还是偏心司徒石!”司徒顽恶狠狠的瞪着皇帝:“若不是我这么个残暴刻毒的儿子,你以为你的江山能稳稳当当的守到今日么?你所谓的德政。全都是胡扯,根本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效用。我拜托你清醒一些行不行!” “你竟敢这样和朕说话!”司徒雷将手边的砚台狠狠摔了出去。“忤逆父皇,涂毒手足,你这劣迹斑斑的贼子竟敢质疑朕的德政。你现在就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你。与天朝皇帝之战,朕不许你染指,朕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如何!” “父皇!”司徒顽无比的震惊:“司徒石已经倒戈相向了。这个时候,您不让儿臣去与他对抗便罢。竟然连战事都不许儿臣参与,你是怕我把你的好儿子比下去,还是怕我杀了他让您老来无依了?在您眼底,我虽活着。却早已经死了!” “你住口,滚出去!”司徒雷冷喝一声:“来人,将这个忤逆之子,跟朕乱棍打出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拘押在自己的府邸,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许探视。府中无论亲疏,一缕不许踏出府门半步,否则斩立决,不必禀告朕。” “父皇……” “滚!” 武士们握着长棍走了进来,个个一脸骇然之气。 司徒顽并非打不过他们,可若是这时候,在皇帝的金殿上闹起来,就只有让他自己更加难看。让世人都知道。他这个嫡出的大皇子,并不及贱婢所出的庶子。 “肖雲,关上殿门。”司徒雷依旧满脸怒气。“朕怎么会生出一个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 司徒顽面无血色的走了出来,沉住气上了马。 几名随从都看出他面泛青色,硬是没有人敢说话。 “你们不必跟着我。”出了宫,司徒顽便道:“皇上已经下旨,将我囚禁在府中,你们现在跟着我,只怕也要被限制了自由。许多事情不便去做。” “但凭大殿下吩咐。”几人异口同声道。 “兵分三路便是。你二人追查司徒石,见人即杀,不必听他废话。你二人前往天朝,将当朝皇贵妃擒住,带到隐蔽的地方藏好。得手后送信回来。”司徒顽冷着脸,看着只剩下的最后这一人。“你们先去吧。” “遵命。”随从从来不问大殿下为什么要他们做这些事,只管听命行事。 只是最后一人不懂:“殿下何以不派差事给在下,是怕在下力不能及?” “自然不是。”司徒顽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因你是我最看重的人。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只能叮嘱你一人来做。” “请大殿下吩咐。”那随从很是高兴。 “替本殿下杀一个人。”司徒顽敛眸,眼底尽是冰冷的笑意:“你附耳过来,可要听清楚。此事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 片刻之后,司徒顽返回府邸,眼前的一切已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皇帝的动作就是快,他不过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而已。看守府邸的武士便已经将整个皇子府包围。 “恭迎大皇子殿下回府。”首领殷切道:“在下奉命行事,还请大皇子殿下不要介意。” “哼!”司徒顽冷哼了一声:“随便你们怎么行事。” 心想如果你们能看得住本殿下,就算你们聪明! 进了门,听见门被从外面锁起来的声音,司徒顽仍然很是不爽。 “殿下,您回来了。”迎出来的,便是皇子妃,期墨。“府中有贵客临门,等候殿下多时了,只是外头忽然除了这样的事情,期墨就只有请客人暂且去逐月楼小憩。这会儿,小厮已经将人请了过去。” “贵客?”司徒顽不由得狐疑,哪位贵客如此的不开眼,竟然在他这般倒霉的时候来府中做客。“我这便过去。” “是,殿下。”期墨本还想问一句,这外头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看得出大殿下脸色不好,便是没有多言。她只能管这府里的事情。虽说隔着一道门,一步的距离,可是门外的,她就是没有权利多问。 “是你啊!”司徒顽冷笑了一声:“你这无家可归的人,怎么跑到我府邸了?还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时候,是想赖在我府中混吃等死么?告诉你,我府里可不养闲人。你要想要白吃白住是真的不行。除非你愿意给我当小厮,洒扫庭院,修剪花木什么的。” 才没有心思和他废话。奉擎也是同样冷着脸。“你以为我喜欢来么?我若不了,又怎么能时时刻刻的盯着你。还有,我是无家可归,可这天下焉知就不是我的。你现在要我为你做这些细碎的事,怎么见得将来你就不会给我提鞋?” “呵!”司徒顽自上回在山顶吃了奉擎的亏,便十分的厌恶他!若不是他强行赶走了自己,也不会闹得这次回车迟这般的灰头土脸。“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便是会信你了?” “你们已经接连失利。现在就连司徒石也倒戈相向了,你还有什么指望。以为我不知道你父皇的决定么?”奉擎冷笑了一声,凝眉道:“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打定主意。” “什么意思?”司徒顽不懂那个准备好了指的是什么。 “你要夺回属于你的东西。我便等着车迟大乱,以协助皇兄夺取车迟禁宫为由,将他逼入绝境。到时候,你替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替你诛杀你的亲弟。如此一来,你我,便是最该怨恨彼此的敌手,也是最佳的同盟。” 司徒顽并没有因为这番话高兴,相反,他的眸子里慢慢的渗出杀意:“你知道你再说什么?什么叫车迟内乱。你凭什么诅咒本殿下的国家会内乱丛生?你自己想要做什么,自己就去做。何必还要拉上我。我要杀司徒石,也犯不着借你的手。难不成……” “继续说啊!”奉擎就是想看看他的嘴到底有多硬。 “你是怕你那位心上人知道,是你亲手杀了她的夫君,不得不记恨你一辈子吧?”司徒顽冷笑起来:“不都是一样的女人么?她除了特别的泼辣,特别的较劲儿,还真没发觉有什么不同。你究竟是看上她哪里好了?” “那你就不怕落得杀父屠弟的罪名么?”奉擎冷冷的语调充满了疑惑。“难不成,你想要成为一代嗜血君主,叫后人戳这脊梁骨指指点点到你死后的几百甚至几千年?” “你……” 两个人同样阴戾的目光看着彼此。 司徒顽最先笑了出来:“我府中别的不敢说,女人多的是。你哟啊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本殿下这就替你安排。” “哼。”奉擎不屑:“心有所属,便是得了天下美色又如何,终究独缺一人。” “真没看出来,你竟还是个痴情的。”司徒顽撇嘴:“和我那不着四六的皇弟一个德行。我偏是不信,你那个皇贵妃到底有什么好!” “若是我,我不会只叫她做皇贵妃。她必然是我的皇后。”奉擎一直都很憧憬那一天。不管什么时候能到来,也不管要历尽怎样的艰险。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就好。” “来人。”司徒顽不由分说:“给贵客安排十余美姬,也见识见识咱们车迟的美色。”土向扔技。 “我说过不必的。”奉擎才不屑如此。 “入乡随俗么!”司徒顽冷着脸:“客随主便。你要我帮你了结了皇帝,也总得让我高兴高兴吧。至于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我自己完全可以将他碎尸万段,就不劳你费心了。不过这几日,好好在我府上等着。等我一朝得手,你便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奉擎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嗤鼻笑道:“你又贪权又好色,身子吃得消么?别到头来江山倒是在手里了,命却交出去了。” 说完,他旋身而去:“逐月楼风景不错,就别弄些庸姿俗粉来坏了这雅兴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四章:毒蜂 “啊!这是什么东西,痛死我了!” 御花园一角,新添置了几个大瓮,翁里种了各色的碧莲。为着后湖的那些都毁了,这里也就成了赏莲的好出去。 裴以琳来了兴致,就带着凝远过来瞧瞧。 看的尽兴。就忍不住去抚了碧莲的花瓣。只是才碰到,手指就被什么蛰了一下。 “呀,娘娘,不好了,像是黄蜂。”凝远见裴贵嫔的指头都肿了,连忙喊人:“赶紧去请太医来宫里。娘娘,咱们先回宫吧。这黄蜂蛰一下可大可小。” 忍着疼,裴以琳唯有点头。 只是说来也奇怪,被蛰的地方红肿的特别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手指头就肿的像馒头一样发起来。 “好疼。”裴以琳忍着眼泪:“我的手指怎么不能动了?” “娘娘,您怎么了?”凝远眼见着裴贵嫔唇瓣乌黑起来,吓得直哆嗦:“你们赶紧的,走快一点!娘娘,您可别吓唬奴婢啊!” “谁在哪里一惊一乍的?”云芝刚要进御花园。就听见侍婢哭腔大呼娘娘。“康乐你去瞧一瞧。” 康乐赶紧走过去,发觉是裴贵嫔在这边。“奴婢给裴贵嫔请安,敢问贵嫔发生何事情了?怎么……” 话还没问完,康乐便瞧见裴贵嫔举在身前高高肿起的手指。“这像是被什么蛰了?” 凝远含着泪点头:“奴婢正要送贵嫔回宫救治,只是被黄蜂蛰了一下,怎么连嘴唇都……” 裴以琳疼的不行,听了凝远的话不由的摸了自己的嘴唇:“本宫唇瓣怎了?凝远,是有什么不妥?” 云芝见康乐没有过来回话,便自己绕过假山走了过来。“裴贵嫔。你这是……” “云嫔娘娘,您快来看看我家娘娘,只是给黄蜂蛰了一下,怎的手肿的跟馒头似的。” 走近了一些。云芝发觉裴贵嫔的面泛黑气,再看肿起来的手指,也是心头一惊。“这应该不是寻常的黄蜂蛰的。想来该是毒蜂。” “毒蜂?”裴以琳吓得不轻。“好好的,御花园里哪来的毒蜂?” 她的声音很从急促到轻缓,乃是因为头晕目眩,发不出来。这会儿,是真的感觉自己中毒不轻了。“云嫔姐姐,救救臣妾……” “凝远,你赶紧让人去栖心宫。后宫之中,唯有那徐妃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何况她养毒蜂,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云芝心想,能救一条命也是好事情。说不定这裴贵嫔感恩,来日会有福报。 何况她只是把心里的猜疑告诉她,并未去惹那徐妃。 这个马蜂窝。还是得裴贵嫔自己去捅才好。 “快去……”被云嫔这么一说,裴以琳也想起来了。徐妃的确是爱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保不?就是她的毒蜂飞出栖心宫了。 ———— “嬷嬷。”汪泉急匆匆的过来,面色微有些焦急。 “怎么了?”章嬷嬷端着热粥,正要给皇贵妃送过去。 “裴贵嫔在御花园里被毒蜂蛰了一下,情况不是太好。清颜宫的宫人便去栖心宫求见徐妃,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徐妃就是不予理睬。现在求药的那帮奴才已经闹开了。”汪泉皱着眉头道:“因为是关于徐妃的事情,所以奴才就赶紧过来禀告。” 章嬷嬷点头:“是该和娘娘说一声。只是这后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没有一天安生。得了,我去告诉娘娘。” “谢嬷嬷。”汪泉赶忙又退了下去。 “外头什么事?”严一凌正和楚月做着针黹,想着杨妃这么热的天昏迷在床上,也是难受。便找了上好的桑蚕丝锦,做成铺面,减少些溽热之气。 听见章嬷嬷和汪泉在门外嘀咕半天,心里便有点放不下。“是不是遥光送信儿过来,说杨妃那里……” 因为杨絮一直都没有醒。严一凌总觉得心里放不下。 “并不是。”章嬷嬷皱眉:“裴贵嫔在御花园被毒蜂蛰了,说是情况不怎么好。咱们宫里,就只有徐妃娘娘豢养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便叫宫人找上门去讨要解药。可徐妃娘娘不知怎的,一直不肯敞开宫门,这会儿怕是闹起来了。” 这么一说,似是有些日子没见着徐天心了。 严一凌仔细一想,遥光入宫也有好一段时候,也没见这俩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难不成徐天心病了?还是又在自己宫里弄些什么稀奇古怪的。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也有些放不下。 “太医说孕中多走动利于分娩,皇贵妃可要看看去?”楚月最了解她的心思了。 严一凌会心一笑:“嬷嬷,叫汪泉备好辇车。” 自有孕以来,身边一直都有楚月、遥光她们陪着。方便起见,严一凌就不乘坐玉辇,以辇车代步了。 “好,奴婢这就让汪泉准备。”章嬷嬷有些为难:“只是这粥……”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胃口,回来再说吧。”严一凌是真的一点吃不进东西,尤其晨起,还特别容易恶心想吐。以前严碧怀奉仪奉举是不是这样她不知道。只是知道,这个孩子一定是个气性大的。 “徐妃娘娘,求您开恩,救救我家贵嫔吧!”凝远领着人贵在栖心宫门外,嚷声哀求。“徐妃娘娘,求求您了。贵嫔娘娘若是没有解药,只怕真的就不好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纵容自己的毒蜂蜇人,竟然还避而不见。这和直接捅人一刀有什么区别。”康乐愤懑不已。当然,她不过是在旁边煽风点火,凑凑热闹。断然不会闯进栖心宫去为旁人出头而得罪那徐妃。 毕竟是吃过徐妃的苦头。 “凝远,你这样哀求也是没用的。不如直接闯进去得了。”康乐咬牙切?:“那徐妃一向心高气傲,若不是当面索取解药,她才不会搭理你呢。” “可是……”凝远自然不敢擅闯。 “你怕什么啊。那毒蜂的威力你又不是没见着,再迟一些,只怕真的就不好了。”康乐正口沫横飞的说的起劲,听见远处有辇车的动静,瞬间就压低了嗓音:“要不我先去清颜宫看看贵嫔如何了,你再想想办法。” “多谢。”凝远已经六神无主了,此刻也只有旁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趁着车辇还没过来,康乐赶紧跑开躲到一边偷看。果不其然,还真让她给猜着了。还真是皇贵妃来了。 “皇贵妃娘娘驾到——”汪泉的嗓音格外嘹亮。 凝远赶紧领着清颜宫的宫人转身跪向这边:“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也是这时候,栖心宫外戍守的侍卫才算是放下了戒备。 “皇贵妃娘娘,奴婢求求您,救救贵嫔娘娘吧。”凝远哽咽道:“太医说那毒蜂毒性很大,若是再没有解药,贵嫔娘娘就性命难保了。” 严一凌皱眉:“你先回去,本宫会让人把解药送去清颜宫。” “多谢皇贵妃娘娘。”凝远叩首致谢,却呆在原地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章嬷嬷轻咳了一声,道:“回去吧,裴贵嫔身边也得有得力的人伺候。”土反扔划。 “是。”凝远这才领着人,紧忙起身,急匆匆的退了下去。 “开门。”严一凌吩咐栖心宫的戍卫。 “皇贵妃娘娘,这怕是……”戍卫很是为难。“徐妃娘娘说了,没有她的吩咐,若我们敢擅自敞开宫门,就只有掉脑袋。还请娘娘您体谅……” 楚月的暴脾气上来了:“这徐妃又玩什么花样啊!还有你们的脑袋是榆木疙瘩么?皇贵妃娘娘与徐妃是什么交情,感情你们都不知道?” “二小姐饶命啊,奴才并非不知道,只是……只是不敢得罪徐妃娘娘。”戍卫们都很恐惧这位娘娘,正因为是栖心宫的看守,他们才更加清楚这徐妃的手段。 “我说你们还真是有意思。”楚月准备大放厥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严一凌看她那架势就想笑:“得了。徐妃只说戍卫不能敞开宫门。并没有说旁人不能自己给自己开门,是么?” “这……”戍卫想了想,点头:“会皇贵妃娘娘,的确是。” 楚月瞬间就明白了,轻轻提起,双脚蹬地,飞身就越上了宫墙。紧跟着又迅速落地,从里面将宫门敞开。“楚月恭迎皇贵妃娘娘,您请。” 严一凌被她这乖巧的样子逗笑了:“走吧,咱们去看看徐妃又在搞什么名堂。” 一路走来,也没见着金铃银铃的影子。 章嬷嬷莫名道:“徐妃娘娘宫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却也不见有什么毒蜂。何况奴婢最知道徐妃的性子,也不会将自己养的那些’宝贝’轻易撒出去蜇人。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吧!” “这倒是。”严一凌也觉得,徐天心不会无故让毒蜂去蛰裴贵嫔。若是裴贵嫔真的招惹她了,也断然不会只用一只毒蜂。“闹不清她近来又怎么了。还是问清楚再说。” 金铃总算是迎了出来:“皇……皇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楚月莫名:“你紧张什么?皇贵妃娘娘哪儿不能去啊?何况又不是头一回来栖心宫。”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金铃连忙调整了语气:“娘娘,我家娘娘此刻正在练功,恐怕是不便相见。” “练功?”楚月好奇:“徐妃的武功出神入化,又懂得驱虫之术,还有什么好练的?保不?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皇贵妃娘娘……”金铃见皇贵妃执意要进来,不由的慌错:“您还是请回吧。” “大胆!”章嬷嬷瞪她一眼:“皇贵妃娘娘说了要见徐妃,凭你个丫头也敢这么拦着?还不快去通传一声?”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五章:下落不明 “皇贵妃娘娘,您还是不进去为好。”金铃硬着头皮拦在了房门外。“事情是这样的,徐妃娘娘闭关修炼,是不能被打扰的。否则真气逆行,会很危险。” 楚月听得半信半疑,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那你们娘娘总有解毒蜂的药吧?既然她不便相见。你去把药找来,给乔贵嫔用上不就行了。” 金铃想了想,道:“平日里解药都是娘娘自己收着。奴婢也闹不清楚搁在哪里了。” 严一凌总觉得她奇奇怪怪的,便道:“既然你不知道,不如去问问银铃。也许她会知道呢!” “银铃,银铃她……她……” 楚月好奇的不行:“不是徐妃闭关,银铃也跟着关在里头了吧?你们栖心宫的奴婢也太奇怪了。要不然就是该知道的都不知道,要不然就是该做的一样不做。皇贵妃还有孕在身,你便堵在门口连椅子都不搬来一把。这便是徐妃的待客之道?” 其实这么说,是楚月想激怒徐天心。 凭徐天心那么冷傲的性子,听见这话,必然是要呲牙的。 然而房间里并无半点声音,根本就没有回应。 “去倒杯温顺给本宫润润喉。”严一凌也不想为难金铃:“本宫在这里等着银铃回宫,问过她若是也不知道解药在哪儿,便只好叫裴贵嫔自求多福了。” “这……是!”金铃也实在没有推诿之言了。总不能说连杯茶都不能倒吧。除了外头戍守的侍卫。整个栖心宫也就只有她和银铃伺候。 她转身去倒茶的时候,皇贵妃等人都没有动作。 似乎是真的执意在此等候。 然后她刚走远,就听见嘭的一声。转回头来看的时候,司空二小姐已经将房门踹开了。 床上的垂帘遮着,隐约看见有个身影盘膝而坐,背对着众人。 楚月听着,这呼吸并不像是武功的高手有的内力,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皇贵妃娘娘,您真的不能……”金铃被章嬷嬷拦了下来。 彼时。楚月一经发现床上的人不是在练功而是在发抖。“丫头也敢冒充妃主娘娘,我瞧着你们是活够了。” 银铃一听这话,赶忙跳下床跪在了众人面前。 “皇贵妃娘娘饶命啊,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是徐妃娘娘吩咐奴婢必须这么做的……” 严一凌叹了口气:“到底徐妃在在耍什么花样?为何毒蜂会飞去御花园。你们平日里是怎么养的?” “娘娘……”银铃虽然不敢说,但想着皇贵妃一定不会害徐妃,故而还是硬着头皮讲了出来:“徐妃娘娘出宫了。已经……已经有好几天了。娘娘临走的时候叮嘱奴婢,一定不能让外人发觉。于是,奴婢和金陵便一直守在这里。至于那毒蜂,肯定是钻出了蜂箱才会飞到御花园的。奴婢和金铃不是很敢去弄……” 楚月叹了口气:“这幸亏是发现的早。万一再飞出去多几只毒蜂,多蛰咬几个人,我看你们徐妃娘娘到时候该如何收场!” “银铃,你可知道到解药在哪里?”严一凌问。 “奴婢,隐约记得娘娘收在了一个匣子里。”银铃帮徐妃弄过这些。“奴婢这就去找。” 严一凌点头,又问金铃:“徐妃可有说过她是去哪里了?” “并没有。娘娘只说多则半月少则十日,必然要赶回宫的。现在算起来,娘娘已经走了五日。”金铃有些不安。“娘娘吩咐奴婢,尽量别惊动宫里的人。也包括皇贵妃娘娘您。” 外头不太平,严一凌心想,徐天心的性子,不是去帮颜瑜公主,就是去救皇上了。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徐天心对皇上有这么深厚的情分。 “这件事情不宜外泄,徐妃怎么吩咐你们的,你们就怎么办便是。” “多谢皇贵妃娘娘恩典。”金铃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多时,银铃也找到了毒蜂的解药。“娘娘,您瞧这是这一瓶,是用蜂蜜调配的。” “章嬷嬷,让汪泉给清颜宫送过去。”严一凌想了想,也不是办法。“不知道还有多少毒蜂飞出去,这几日,叫妃嫔们少去御花园走动。另外,你们两个可能辨认出毒蜂的样子?” 金铃摇头:“徐妃娘娘毒蜂并非是天生就毒。而是采一些有毒花卉的花蜜来吃,喝了一些加了毒素的糖水才慢慢的产生毒性。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蜜蜂、黄蜂没有什么两样。不过皇贵妃娘娘您也不必担忧,这些毒蜂到了傍晚就会飞回蜂箱。奴婢一定仔细捉好,确保不在有毒蜂飞出去。” “好,你自己当心。”严一凌点了点头。“如此,咱们便回去吧。” “是。”章嬷嬷笑着点头。 虽然说是虚惊一场,但严一凌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其实徐天心要救皇上,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她。她自己不能前往沙场,也希望徐天心能帮皇上一把。 又是为什么要连她都瞒着呢? 难道是怕,她知道她对皇上动了情,心里难过? “皇贵妃不必担忧,徐妃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好。加上她冷艳聪慧,一般人遇到她,都占不到什么便宜的。”楚月笑嘻嘻的说。 “是啊。”严一凌点头。“反正也是出来了,不如去看看杨妃。” 实际上,她也是想问问遥光,知不知道徐天心出宫的事情。 遥光把冯靖宇给的疗伤丹药碾碎了,化成水又给杨妃喝了。这些天,每天吃一颗,杨妃的伤势也不知道好转了没有。幸亏是慢慢的一瓶丹药,现在还剩下一半。总算是够用。 “皇贵妃娘娘。”小娟最先看见人进来,急忙就跪了下去。 遥光这才端着空碗转过身:“皇贵妃,你怎么过来了?杨妃虽然还没有醒,不过你过来瞧瞧,气色好多了呢。” 严一凌走近一看,果然是气色好多了。 “这几日辛苦你了。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这几日见过徐天心吗?” “没有啊!”遥光不解:“就是回宫的第一天见了她,后来一直忙着各种事情,也就没顾得上了。皇贵妃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们都先下去。”严一凌示意小娟和房中其余的侍婢出去。随后才对遥光道:“徐天心出宫了,走了五天。说是多则半月,少则十日就回宫。你猜她会去哪?会不会是去见颜瑜公主?” 遥光不禁摇头:“应该不会,我入宫之前,与公主联络过。她们现在很好,在隐蔽之所过安静的日子。徐天心不会在战事起时去看他们,想必也是怕引火烧过去。她这个时候出宫,想必是为了皇上的事情吧!” 都是这么想,严一凌不禁点头:“我只是好奇,她要出宫去,为什么不事先和我们说一声?” “这个就不知道了。”遥光也是为她担心:“可能她觉得有要紧的事情做。你现在有孕在身,有不便操劳。不过皇贵妃你安心就是,凭她的本事,出宫了也吃不了亏。倒是宫里人多口杂的,事情捅出去了会不好。” “宫里有咱们在,不会有事的。”严一凌饶是一笑。 只是孕中敏感,她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徐天心。皇上虽然说……有点渣。但对自己在意的女人还是很好的。何况战场上骁勇,也未必就不讨女人喜欢。当年他带徐天心回宫,也是战场上起的缘分。 “皇贵妃,你想什么呢?”遥光看她表情有些古怪。土反来圾。 “也没想什么。”严一凌温和的笑了笑。 “有话可不许瞒着我!”遥光还是觉得奇怪。 “我是在想,徐天心会为了皇上犯险,说明了什么?”严一凌倒不是想瞒着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遥光和楚月这下都明白了。 “皇上到底也是个汉子。”遥光抿唇而笑:“只不过我真没想过,徐天心能被这棵参天大树栓住。” 几个人相视而笑。 “皇贵妃娘娘。”汪泉隔着门道:“和亲王进宫了,说是有要紧的事情求见。” “和亲王?”严一凌倒是有好久没见到奉掣了。 “你让他来正殿,本宫就在飞絮宫见他。”严一凌对楚月说:“你留在这儿和遥光说说话吧。我去听听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楚月有些放心不下:“皇贵妃还记得从前的事情么?” 严一凌知道,她是怕奉掣图谋不轨。“不用担心,经过那次的事情,我笃定不会再有下回。其实他的心并不是那么坏。” 说话的功夫,严一凌就来到了正殿。 奉掣已经等候多时了:“皇贵妃嫂嫂金安。” 听他叫的这么热络,严一凌猜到他八成有事相求。不过她现在泥菩萨过河,能帮他什么。“和亲王客气了。这次进宫,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奉掣皱眉:“我是追查肃亲王……奉擎到皇城,便没有线索。敢问嫂嫂一声,你可曾在宫里见过他?” “并没有!”严一凌凛眉道:“皇上不是不许他进入皇城么?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奉掣摇头:“具体我便是也不清楚了。只是,猜测或许会和桦勋有关。听说那桦氏被皇后责罚,于宫中……” “是有此事。你的意思是说,桦勋要连同奉擎谋事了?”严一凌倒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深的一层。 “唉!”奉掣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其实桦氏父女一直都是效忠奉擎的。” “什么?”严一凌以为只不过是桦蕊对奉擎倾心,没想到里面还有这层缘故。“那可能他们真的会有所行动吧。皇上在前头也不知……” “嫂嫂不必担心,皇上英明睿智,一定不会有事的。”奉掣道:“臣弟还未恭喜嫂嫂又要当娘亲了。” “多谢。”严一凌温婉而笑。 “还有一件事……”奉掣有些犹豫了:“不知道嫂嫂可否相告?”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严一凌更加奇怪了:“有什么话你问就是。” “臣弟……”奉掣很是犹豫:“是想问……徐妃娘娘的下落。嫂嫂可知?”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六章:险 “你怎么知道徐妃不在宫中?”严一凌一脸的狐疑。 这便是最难回答的问题了。 奉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如此古怪的笑容,叫严一凌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亲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可别瞒我。我正在为徐妃私自出宫的事情担忧。” 看得出,皇贵妃是真的关心徐天心。奉掣想了想,如实道:“其实,自冷宫徐妃救了我。我便与他一直有联络。只是近来事情较多,我一时没有兼顾得上。等想起来的时候,徐妃已经多日没有消息传出宫来,所以我不放心便赶紧入宫……” 严一凌这下可算是明白了。 告诉她奉擎入皇城是一件事,寻找徐妃则是另一件事。 如果说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事,严一凌可能会信。但若说奉掣心里对徐天心没有事,她就很难相信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严一凌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对徐妃……” 奉掣很是敏感,皇贵妃这么说,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嫂嫂说什么呢!徐妃可是皇上的徐妃啊。不过是因为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才……” 一拍脑门,严一凌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徐天心和楚月、遥光不同,她背负着皇妃的身份,想要和皇上的弟弟……恐怕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现在,她也不知道徐天心到底是什么心思。 若她心里只有皇上。那奉掣就是再怎么着急,也不过只能算是叔嫂情分罢了。 “我是说,你这样紧张她,还真是个感恩图报的人。”严一凌话锋一转,道:“事实上,她离开皇宫已经五日了。不知道是为什么出宫,也不知道出宫去了哪里。她身边的侍婢我已经细心查问过,都没有问出什么。既然你之前和她有些联络,可知道她的心思么?” 奉掣沉默了片刻。道:“嫂嫂,我若没猜错,徐妃可能是……去了车迟。” “什么?她真的去了车迟?”严一凌听到这话,还是比较惊讶的。“她孤身一人前往车迟是为何事?因为皇上被困?可皇上分明送了消息回宫。已经脱离险境,且接连两战告捷,徐妃没有必要这时候去救皇上啊。”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奉掣也不想多言:“嫂嫂放心,徐妃救过我的命。于情于理我都要把她找回来。” “你慢着。”严一凌心里很不踏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奉掣,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不能明白的说出来?徐妃没有在皇上最危急的时候离宫,偏是现在走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曲折?” “我……”奉掣不说,也是怕她担心。可眼见着她现在更担心了,又不忍心闭口不言。 “你是要急死我么?”严一凌心里越发的不安。“徐妃不是性子莽撞的人,相反,她冷静,理智。也冷漠,若不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她没有必要自己就出宫了,连我都不说。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千万别瞒着我!” “实话告诉嫂嫂。”奉掣攥了攥拳头:“我怀疑徐妃是去见……司徒顽了。之前,她问了我好多关于司徒顽的事情。甚至连昔日司徒顽与皇上勾结的事情,我也都告诉她了……” “你是说,徐天心打算暗杀司徒顽?”严一凌的心不由一抽。“司徒顽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么做太冒险了。” “是。”奉掣也是一脸的焦虑:“所以嫂嫂,我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就要去救她!” 分明眉眼里都是焦虑,急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严一凌怎么会看不出奉掣的这番轻易。她绝不相信,这仅仅是源于救命之恩。 可爱的女子,总该有个好归宿。如果徐天心心里有皇上,那此事就只能是奉掣多情空余恨。如果徐天心也这般紧张奉掣,那她就一定要不遗余力的想办法成全她们。 “那你赶紧去吧。”这么一想,严一凌唯有答应。“你自己也要当心。无论救不救的出徐妃,你都不要让自己身陷囹圄。我想即便徐妃落入司徒顽手里,司徒顽也只会把她当成筹码,未必见得就会痛下杀手。而朝中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面临遮掩的危机。所以一旦你力有不逮,一定要想办法脱身,只有你不失手被擒,徐妃才是安全的。” “嫂嫂考虑周全。奉掣一定当心。还请嫂嫂您自己也要保重。” “我会的。”严一凌点头:“为了这个孩子,我一定会保全自己。” 想想现在宫里不想太平也得太平了。 最能闹腾的乔贵嫔被关在熙荣园里。 最讲不通道理的樱妃,已经被皇后送去了疯人院。 最阴狠歹毒的桦氏,如今日日白晒在宫道上,被当做警示牌一样告诫众人。 皇后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什么干戈。因为比起后宫的恩宠与权势,她更加希望皇上能平安凯旋。 杨絮受了伤昏迷不醒。 裴贵嫔被毒蜂蛰,需要养伤。 杨絮还未曾苏醒。 莫妃又被皇后死死的盯住,自身难保。 云嫔、良贵妃都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也都是看得懂局势的人,想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无事生非,祸及自身。 只怕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加清静的时候了。 严一凌这么想着,心里微微舒服了一些。 和亲王一走,她便又回到内室多陪了杨絮好一会儿。 直到傍晚了,她才和楚月一起回到伊湄宫。 章嬷嬷准备了晚膳。严一凌和楚月一起吃了一些。 楚月看她吃的那么少,不由的担心:“你这几日胃口总是不好,见点油星就难受。幸亏章嬷嬷的粥熬得不错,你还不得多吃两碗?你自己不要紧,可肚子里的小娃娃总是要长的。为着她,也总得多吃一碗才是啊。” 严一凌摇头:“就是没有胃口,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很舒服。” “俗话怎么说的来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楚月咯咯一笑:“你现在担忧的再多也没有意思。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么!” “你说的也挺有道理。”严一凌还是没有胃口。“不然这样吧,我忽然有点像是黄瓜糕了。” “行,那我去给你做。”楚月自然是吃饱了。“你说黄瓜的味道最清爽,我想着也是。再叫章嬷嬷准备一碗百合山药粥,配在一起吃,也总归清爽。” “嗯。”严一凌点头。 楚月刚站起来,便觉得有些头晕,单手撑着桌子,竟不小心把筷子碰掉在地上。 “你怎么了?”严一凌吓了一跳。“是哪里觉得不舒服么?” 说话的同时,她也赶紧起身,想过去扶着楚月。土反爪亡。 哪知道这一起身,也是头晕的离开。 “娘娘,您当心啊!”章嬷嬷赶紧去扶。“快来人,去传太医。” 门外原本该有两名宫婢把守。可这一嗓子,竟然没有人答应。 “不好。”楚月敏觉:“饭菜被人做了手脚。” “来人!”章嬷嬷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然后外头竟然没有人答应。 “这是怎么回事?”严一凌只觉得头皮发麻:“汪泉?” 沉静了片刻,门外忽然有了脚步声。 楚月警惕起来,强撑着精气神看向门的方向,袖子里的飞刀滑落掌心。 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不疾不徐的走进来。 “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楚月说话,不过是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与此同时,手里的飞刀和声音一起抵达。 那男子身子一闪,便避开了。 飞刀扎进了门框上。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否则,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在饭菜里下毒,如此卑劣的手段,还有何脸面见人。行凶之时,你为何不把脸遮起来?”严一凌怒气冲冲的瞪着那人。 “皇贵妃娘娘说的是。可惜,若是死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又有什么关系?”那男人道:“有人要你留下你的活口作为人质,但我却觉得那样太麻烦了,不如一刀解决,再带你的人头回去。反正皇帝那么宠你,想来也不忍心你死无全尸。还是得向我们讨回你的首级!” “你们?”严一凌听他说话的语气,心里就有数了。“司徒顽真是越来越卑鄙了。打不赢仗,便暗下毒手。以为要了我一个女人的脑袋,车迟就能对抗天朝?你这奴才就更蠢了。活口与首级焉能相较。皇上若知道我命丧你手,不将你碎尸万段最起码也得五马分尸!” “呵呵。死士便是以死为光荣的,在下岂会怕死。倒是你,别再多说什么废话了。”那人刺啦一声,拔出了首重的长剑。 楚月赶紧飞刀相抵,却没有一刀能伤及对方。 不得不说,这药让她全身酥麻,眼睛模糊,根本就难以自制。“卑鄙,除了下毒,你还有什么本事?” “车迟国的毒,花样百出,威力无穷。你们中的叫酥骨散,随时没有解药,五日之内,全身骨骼寸断,死的就像一滩烂泥。外面那些,自然配不上用这么好的药。他们不过是中了绿豆汤里的蒙汗药,不足以致命。” 章嬷嬷死死的将皇贵妃护在身前:“来人。” 严一凌一把捂住了章嬷嬷的口?,用力将她拉到身后。“嬷嬷切莫如此。他要杀的是我,你不能为我搭上命。” “皇贵妃好有骨气,那么在下就成全你。你若愿意束手就擒,我可以不杀她。” “休想,只要我楚月还有一口气,你就休想对皇贵妃不利。”楚月当仁不让,自然是拼命撑着想要与他抵抗。“有本事,冲你楚月姑奶奶来!”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七章:我不是严碧 严一凌身上,一寸一寸的酥麻,确实行动不便。“司徒顽要的人是我,那你便带我去见他就是。方才我也对你说过了,死人的作用可没有活人大。只要我跟你去,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达成。到时候。你便从死士变成了谋士,说不定还能成为他的开国之臣。他会感激你的。” “不要,皇贵妃。”楚月自然是不肯的。 “都听我说。”严一凌皱眉:“他既然有办法进来,还能在汤水饭菜里下药,必然是有备而来。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而出事。何况,我和司徒顽之间,也的确是该做个了断。” 说心里话,严一凌此时此刻最担心的,就是身边亲近的人受到伤害。 “皇贵妃……” “楚月不要再说了,听我的。”严一凌强撑着身子走到那举着刀的人面前:“你带着我不容易出宫,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 那男人冷哼了一声,问道:“什么交易?” “你把解药给楚月,我把出宫的令牌给你。有了令牌,便畅行无阻。”严一凌沉静的说。 “我不给你解药,叫你交出令牌也未尝不可。都说皇贵妃聪明睿智。今日一见,才知道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你已经在我手上了,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我不是已经说了,我要杀了你也是极为容易的事情。” 严一凌只是缓缓的勾唇,不惧他手里握着的长剑。“要知道,你现在在我宫里。即便是我宫里的人都被你制住了,你想要出皇宫也格外的不容易。所以必然得需要一块令牌。” “是么?”那人将信将疑。 “皇上有一千暗士藏匿在宫中,其中三百,就潜伏在伊湄宫附近。”严一凌沉静的说:“你想要鱼死网破也未尝不可。但是就这么死在我宫里。只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话音还没落,那刺客忽然觉得脖颈上一疼。“唔!” 回手一怕,掌心里竟然落了一只蜜蜂。“这是什么?” 楚月冷笑了一声:“这便是恶人自有天来了磨!徐妃娘娘虽然不在宫里,却能救了咱们。” “想得美。以为一只蜜蜂就能对付我……” 话还没说完,后脖颈钻心的痛楚让他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剑。“这是什么蜂子,唔……” “皇贵妃娘娘。”章嬷嬷趁机将她拉了过来。“这下好了,不用那三百暗士也可以将他弄死。” 严一凌看着他的脸从铁青到苍白,唇瓣也乌黑亲来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痛快的把解药交出来,我也许可以让你好过一些。” “想得美。”这话,其实是硬撑着说出来的。他从来没试过被蜜蜂蛰一下,会疼的撕心裂肺。“这到底是什么蜂子?” “说不出来什么名堂,只知道喂养蜜蜂的花都是有毒了。还时不时的给它们喝些有毒的糖水。”严一凌看着他手里的宝剑“咣当”一声掉下来,不由得勾唇而笑。 章嬷嬷看这那人站不稳了,赶紧冲过去找解药。果然在他身上发现了几个小瓶子。“皇贵妃娘娘,您瞧,哪个才是解药?” 楚月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个是蒙汗药。这一瓶应该是毒药,剩下这个应该是的吧。我先吃了试试看。” 说完她就自己吃了一颗。 严一凌被她吓得不轻:“楚月你……” “放心吧,没事的。”楚月微笑道:“你看。蒙汗药是粉状,毒药是水,解药是颗粒,这是一般的常识。” “我就是怕你们有事。”楚月吃了那解药,果然很快,身上的酥麻就好多了。“皇贵妃,你也赶紧吃一颗。” 严一凌吃解药的功夫,楚月已经麻利的找来了绳子,将那人捆上。 “章嬷嬷,劳烦你出去看看,中了蒙汗药的宫人,只需泼些凉水在他们脸上便能可化解。”楚月认真的说:“皇贵妃,咱们就趁机好好审问审问这个贱人。看看司徒顽到底有什么诡计。” “也好。”严一凌转身坐了下来。“好好的一餐饭,就这样被你搅和了。现在若是再不说实话。可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那人只觉得疼,且头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土找大划。 “给我解药。”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威胁到我们么?”楚月一柄飞刀直接扎在他的大腿上。 “唔!”那人吃痛,倒向了一边的地上。 “不想受皮肉之苦就好好说。司徒顽到底有什么计划。为何要你冒险入皇城来杀我或者是抓我?”严一凌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是难受的不行。“你最好快点说,一旦昏死过去,有解药也没用了。” “大殿下想要……用你的命来逼退你们的皇上。他们父子兄弟不和睦,所以……他必然要抢占先机才行……”那人昏昏沉沉的说完这番话,便昏死过去。 这会儿,章嬷嬷已经救醒了汪泉等人。 “娘娘,您没事吧?”汪泉急急赶来:“都怪奴才不好,奴才疏忽了。方才膳房送了解暑的绿豆汤过来,奴才并没发现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哪知道烫里叫人做了手脚……幸亏娘娘福大命大,否则奴才就是提头来见,也未能谢罪。” “行了,哪里有这么严重了。这个人意图不轨。送去刑房就是。能问出多少就多少吧。他办砸了差事,即便是回到司徒顽身边,也只有一死。”严一凌幽幽的叹了口气。 楚月不以为意:“他这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谁叫他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追随那么一个刻毒阴险的主子。路是自己走的,能怨谁?” 这会儿,严一凌有些羡慕徐天心了,最起码她能出宫,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折腾了这么半天,大家都累了。幸亏是有惊无险。按说现在宫里的守卫何其森严,方才那人是怎么进来的,还真值得好好查一查。汪泉,你去看看宫里何处还有不妥的地方。楚月,你回去歇着吧,身上一定不舒坦。嬷嬷就陪本宫在房里休息。” “是。”章嬷嬷笑着点头。“奴婢先帮娘娘铺好床铺。” 汪泉也退了出去。 楚月自然是没有异议:“你既然累了,就好好歇着,回头汪泉查到了什么,明天再告诉你也不迟。” “好。”严一凌瞟了一眼窗外,只是缓缓的笑了。 待到楚月走了,她便叫了章嬷嬷过来:“不必铺床,现在怕是还睡不了呢。嬷嬷去把窗户打开,请客人进来。” 章嬷嬷吓了一跳:“客人?” 心想哪里会有客人是从窗子进来的? 然而打开了窗子,她更加震惊了:“肃亲王,您……” 奉擎跃窗而入:“你怎么知道是我?” 当然,这句话是问严一凌的。 章嬷嬷道:“奴婢去准备娘娘的安胎药,等下就送过来,娘娘喝了再睡。” 严一凌动了动唇,她不想让章嬷嬷走。 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被奉擎拦住了。“我有话和你说。” “那你就先给我解释解释,那刺客是怎么进来的?”严一凌有些生气,语气也比较生硬。 章嬷嬷走出了厢房,关上了门。奉擎这才道:“你不用怀疑,他是跟着我进来的。确切的说,我知道他跟着我,故意带他进来,带他进来之后,又把他甩掉了。看着他下毒,看着他拿长剑对着你……幸亏外头有只毒蜂。” “你知道毒蜂的事情,只怕跟着我不是一会儿了吧?也就是说,在飞絮宫的时候,我见过奉掣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严一凌是真的生气了。“奉擎,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懂。我不关你是皇子,还是太子,还是皇帝,我心里面那个人都不是你。我肚子里面还有他的孩子,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他,背弃我和他的孩子,所以你不要再冒险为我做任何事情。你也不要妄想我还会跟你走。” 说到这里,严一凌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然,我今天就把话说绝好了。倘若有那么一天,你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人,我情愿是他,而不会是你。倘若只有杀了你,才能救他的性命,我会毫不犹豫。” 这话果然激怒了奉擎:“他到底有什么好?他对你真的就这么重要么?那我呢?我辛辛苦苦做这么多事情又是为了什么?碧儿……你跟我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出宫去。我不介意你怀着他的孩子,我只想和你白头偕老……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 “别傻了。”严一凌甩开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执迷不悟?” “因为我爱你!” 这话说的,严一凌竟然无言以对。 想想这一路走来,太苦了奉擎了。从前,他那么清澈的眸子,那么单纯的目光,只怕因为她,再也不会有了。 “若我告诉你,其实……其实我不是你爱的那个人呢?”严一凌鼻子一酸,眼睛不免红了起来。 “什么意思?”奉擎不懂。“什么叫你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从头到尾,我的心都没有变过。你忘了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碧儿,你都忘了么?” 严一凌再一次甩开他的手:“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着你了,也许你不会相信的。但是这话,我必须说清楚。你听好了。我不是严碧。我不是那个你一直爱着的严碧!我不是她!”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八章:解释越多 奉擎先是愣住了,随即大笑起来。 “你不是严碧,那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拒绝我,都有很多让我刺心的理由。但是这一次的最好笑。” 严一凌实在是被他纠缠的很累了。也不想再看见他这样浑浑噩噩的样子。一口气没有兜住,就把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在冷宫里。悬梁自尽的那一天,严碧已经死了。我不是严碧,我只是千年之后,一抹枉死穿越而来的孤魂。” 奉擎的手搭在她的额头上,好半天才道:“似乎不烧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什么冷宫,什么悬梁,你不是严碧,你怎么记得我们那么多过往?你不是她,你为什么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她孩子管你叫娘?为什么你是严妃严贵妃皇贵妃,从头到尾都选择了皇帝而抛弃我?” “我真的不是严碧。”严一凌拉着他走到窗边:“你看看窗外。” 就要渐渐黑了的天,光线暗沉。严一凌指着天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你证明我说的话,可是奉擎,我没有必要编出一个这么离奇的理由骗你。这个秘密,就连日日陪在我身边的素惜也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我告诉你的原因。仅仅是想让你忘了严碧,不要再稀里糊涂的把我当成是她。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相干的人,牺牲你自己。“ 奉擎懵懂的看着她:“碧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真的没有骗你。”严一凌闭上眼睛,轻轻道:“没来这里之前,我只是个不同的女人。上班下班,加班熬夜,不知道怎么就猝死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时候,我身在冷宫。身边只有一个哭的很凄厉的女人,那就是素惜。那时候,我还没有严碧的记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她一笔一划,记录在册子上的。冷宫里的那段日子,你知道我做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么?临摹她的字,一笔一划,一丝不苟。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在惦记皇上。但其实,我仅仅是不想我的秘密被人发现而已。” “你别再说了,我听不懂。”奉擎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别想拿这些话糊弄我。” “我没有糊弄你。”严一凌看着他:“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根本就没有骗你。” 奉擎冷笑了一声:“你若真的没有骗我,你若真不是碧儿。何以你又会那么的深爱着皇帝?这一点你要怎么解释?” “日久生情。”严一凌低下头:“这里面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内容。如今在这里,我也不想赘述了。总是奉擎,你真的别再为了我去做任何事。那些曾经。是你和严碧的曾经。我和你,不过就是在这个朝代相遇的两个陌生人。即便非要扯上关系,那也是你是我的小叔子,我是你的嫂嫂。” 奉擎看着她,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章嬷嬷去而复返,隔着门道:“皇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毓秀宫。车辇已经备好了。” “这么晚了,为何要去毓秀宫?”严一凌抹了一把眼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说是抓住了宫外的那个人,叫了莫妃过去对峙。”章嬷嬷温和的说道。 “好,本宫马上就来。”严一凌叹了口气,再一次握住了奉擎的手:“你若不相信我的话,我愿意想办法证明给你看。但是,在你相信我之前,都不要再做冲动的事情。华勋是帮着你,可他未必就是帮着你。你懂我的意思么?他很有可能在达成目的只有。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你身上,捧他真正要捧的人上位,亦或者是他自己想要登基为帝也未可知。人心叵测。” 说完这话,严一凌收拾了脸色,缓缓的转身走了出去。 剩下奉擎一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这个房间里。她屡次对自己绝情,眼底完全没有过去的那种情分,难道她真的不是碧儿么? 说不清楚这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总之很难受,很难过。 从窗子出去,奉擎只身往冷宫走。 难道冷宫的时候,碧儿就已经永远的离开他了? 那么长久以来,他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 可是,这种说法也未免太荒谬了。 他怎么敢相信? ———— “皇后娘娘。”严一凌惴惴不安的走进来,心里一直惦记着奉擎能不能接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其实说完了,走出伊湄宫,她就已经后悔的不行。 “你来得正好。”沈音苒叹了口气,道:“你瞧瞧吧!这人你可曾有印象?” 严一凌仔细看了看,似乎是有些印象,但又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 “初入夏的时候,宫里赶制一批新衣。此人便是宫外的裁缝,送了不少新款的衣饰入宫,也给内务局帮了不少忙。”沈音苒这样提醒。 果然,严一凌很快就想了起来。“皇后娘娘这么一说,臣妾就记得了。的确是有这桩事。” “草民朱瑞见过皇贵妃娘娘。” 那人倒也守礼,恭谨的跪伏在地上。 严一凌行过礼便择了一处落座,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宫让人去查,莫妃回了母家之后,便与此人多有见面。此人乃是她的同乡。当初来宫里效命,也是莫妃暗中托了关系。 跪在一旁的莫嘉连忙点头:“皇后娘娘所言不错。臣妾的确是托关系将他介绍给宫里办差。可他的手艺的确是好。应季的衣裳也做得不错。宫里的姐妹不是都很满意么?即便臣妾有些私信,却也并没有从中拿过什么好处,或者威逼内务局非要答应这件事。到底也不能说明臣妾与此人就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啊!” “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妾,何以出了宫,还要与此人屡次见面?”沈音苒很是不悦。“就不知道男女之交,亦要比君子之交更远更淡么?何况,你的身孕是如何得来,你以为就凭你的三言两语就能解释?” “皇后娘娘,草民冤枉。”朱瑞毕恭毕敬道:“草民与莫妃娘娘相识于微时。当时莫妃娘娘的母亲因为可怜草民,给草民做过一双布鞋。那时候,草民的家穷得连锅都解不开。而莫妃娘娘的母亲,又拿了一支银簪子,给草民作为师学裁缝的费用。草民因此而感激,便与莫家常来常往。” “是。”莫嘉也道:“后来,因为臣妾的娘没能保住八个月的身孕,夭折了父亲的儿子,遭到府中嫡夫人和几位姨娘的排挤,渐渐的,母亲在家中,便是没有什么地位了。可即便如此,娘还是觉得朱瑞哥哥争气,将来必然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还是明里暗里的帮衬着他们母子。而朱瑞也是重情重义的人,一直对娘感激不已。哪怕是臣妾的父亲去世,娘被嫡夫人赶出了莫府,朱瑞还是时常去照顾,给娘买药治病……若不是有他在,娘早就已经……” 良媛睿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走到莫妃身边的时候,她直接翻了个白眼。“皇后娘娘让臣妾查问的事情,臣妾已经有了眉目。”土找乒才。 “那就说给莫妃听听。”沈音苒沉稳的端着皇后的架子,目光锐利。 “是。”良媛睿走到莫妃身边,一脸的骇然:“徐妈莫妃你该有印象吧。那可是从前伺候过你的老妈子。” 这话一说出口,莫嘉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臣妾自然是记得。” “记得就好。”良媛睿接着道:“徐妈说,莫妃入宫之前,那朱瑞是曾经去莫府提过亲的。可当时莫妃的父亲已经过世。嫡夫人没看上这个穷酸的裁缝,便叫小厮将人轰出府去。紧跟着,就将莫妃的母亲也轰出了府。理由便是她不懂的为女儿打算,硬是要将女儿嫁给如此没用的穷酸小子。这也是为何时至今日,莫妃还要这样帮着他的缘由。情起当年,自然是一往情深。” 严一凌只是听着,默不作声。 “良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即便徐妈这么说,也不代表臣妾对朱瑞就有儿女之情。难道说,一个这么多年坚持帮着自己母亲的人,不该感激他的恩情么?臣妾如果这么多年,从来不被皇上看中,每个月的月钱还要被奴才克扣。到手的自己都尚且不过,更别说送出宫去,给被赶出家门的母亲使用了。要不是有朱瑞,只怕臣妾的母亲早就不在了。知恩图报,怎么就成了儿女私情,良贵妃娘娘您没有亲眼看见臣妾做出对皇上不忠之事吧?那又凭什么冤枉臣妾?” 朱瑞也是连连点头:“皇后娘娘明鉴。当年草民的确有意莫妃……莫嘉妹妹为妻之心。可是时过境迁,如今莫妃娘娘的身份已然不同。草民就死,也不敢有这样的痴心妄想。草民不过是感念莫妃娘娘母亲的再造之恩,所以这些年才尽力去照顾。何况,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便是告诫世人要有如此的善举。还望皇后娘娘明察。” “那么敬事记档册又该怎么说?”沈音苒虚眼看着莫妃:“萃馨的话,难道也做不得数么?” “娘娘,那真的是萃馨后来写上去的。”莫嘉委屈的不行:“臣妾的孩子,真的是皇上的骨血。皇后娘娘,您万万不能随意相信一些没有真凭实据的诬陷之言。臣妾没有保住萃馨,她是恨毒了臣妾的。” 严一凌清了清嗓子,问:“听说还搜到了一些书信,是否是朱瑞写给莫妃的?皇后娘娘可曾叫莫妃看过,那里的内容就没有什么不妥?”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六十九章:唯爱 “倒是没有找到。在莫妃房里,只有萃馨抄写的一些信笺,笔记却不是莫妃的。”沈音苒平静的看着皇贵妃,没有再多言什么。 “皇后娘娘,臣妾提议不如将萃馨押上来当面对质。”良媛睿皱眉道:“毕竟若不是为了防着主子来日杀人灭口,身为奴婢的。也不该去抄写一遍留底。” 严一凌也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当初莫妃从母家回来,宫里便盛传她的身孕是与旁人……但因为没有真凭实据,事情就被这么压制下来。现在旧事重提,也未尝不是麻烦。即便是让萃馨上殿来对质,翻来覆去,也终究没有什么意思。” 良媛睿听着,也是这么个道理。萃馨要说的早就说了。而那莫妃要是真的不要脸皮,再怎么唇舌相争,她也会抵死不认。“还请皇贵妃娘娘示下,此事如何处置会更为妥当。” “滴血验亲。”严一凌知道这法子不准,但是莫妃不一定知道。并且,她就是想要看看她坚持这么做,那朱瑞会有什么反应。 “皇贵妃娘娘,此法不可。”莫嘉顿时红了眼眶:“倘若我孩儿长大之后,知道自己还不足月就被人疑心并非皇族血脉。她该有多么伤心。身为女子,名节比天大。来日她的夫君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还能真心实意的待她么?臣妾情愿一死以正清白,也不要滴血验亲。” “笑话。”良媛睿冷哼了一声:“若是你清清白白的,何以要死?证明了你的女儿是皇族血脉,又有谁敢背后多议论?再说,这殿上,算来算去也就这么几个人,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自然是不必说。本宫也必然会守口如瓶。宫人们均不敢造次皇家的事情。也过不去到了。只是你心里那个坎儿。可你为什么过不去这个坎儿,那就得问你的心里有没有鬼了。” “臣妾忠于皇上,岂会有鬼。为何就是不相信臣妾呢?”莫嘉红着眼睛说:“当初臣妾要出宫,未能如愿。便是皇贵妃娘娘您的帮衬。既然天意如此。臣妾为何又要逆天而为。何况现在,臣妾有了这一切,娘也才能过上好日子,臣妾心里只有满足和感恩,又怎么会有别的心思?” “别说这么多废话了。”严一凌有些不耐烦:“本宫累着呢!章嬷嬷,你去准备一碗清水过来,赶紧让人把莫妃的孩子抱过来。” “皇贵妃娘娘,您绝对不能这么做!”莫嘉瞪着眼睛,一脸的冷意。“没有任何证据,您凭什么说滴血验亲就滴血验亲?我的孩子根本就是无辜的,她已经是早产生下来的,受尽了折磨。难道您诬陷臣妾私通宫中戍卫不算,还要诬陷臣妾在宫外与人有染才算完么?臣妾一直感激您饶了臣妾一命。感激您让臣妾出宫向母亲尽孝,可是您怎么能这样对待臣妾……” 严一凌根本就没有理会她。 彼时。章嬷嬷已经端着清水走进来,放在了殿前的案几上。 “皇后娘娘,您切莫误会,草民卑微入蝼蚁。岂敢与莫妃娘娘有私,又岂敢玷污莫妃娘娘清誉。”朱瑞诚然道:“滴血验亲此举,来日必然为小公主招致祸端,也自然要为皇家添上一笔污秽。既然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不信草民的清白,草民唯有一死以证清白。还望皇贵妃娘娘成全。” “朱瑞。”莫嘉听了这话心慌的厉害:“我们没有做过这些事,你又何必……” “莫妃娘娘。”朱瑞一拱手:“草民原本只是好心,顾及昔年情分才会多多帮衬。却不想好心竟然办了坏事。还请娘娘万万不要记恨草民。” 言罢,他用力的向莫妃行了个礼。 伏在地上的一瞬间,狠心将舌头咬断,当场就咽了气。 “朱瑞……”莫嘉低吼了一声:“你为何这么傻?” 然而待到皇后的近侍东子去查看,人已经没有气了。 “皇后娘娘,朱瑞咬舌自尽了。” “死了?”良媛睿不由惊讶:“这也太快了吧?说死就死,这是怕什么呢?” 这话让莫嘉听着特别刺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身边的人就这么被活活的逼死。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不能相救。“敢问皇贵妃娘娘您现在满意了么?还要不要滴血验亲?” 话音落,正好乳母也抱着小公主走了进来。 “这人还没有凉透呢!一针扎下去,兴许还能从手指上挤出血来。要不然……试试?”良媛睿就是不怕事儿小。反正打从莫妃被皇上宠幸开始,她就厌恶透了这个女人。 沈音苒瞟了一眼皇贵妃,淡淡道:“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能滴血去验证?皇贵妃怎么看?” “天底下就怕死无对证的事情。”严一凌原本是想逼着莫妃承认。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为了她将所有的罪责扛了下来,还美其名曰是以证清白。 不管他和莫妃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命都付出去了,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吧。这么想,严一凌便起身:“皇后娘娘,臣妾累了。既然左右都是无头公案,就不如以朱瑞的死为了结。彻底的解决这件事情。也省的往后再有人提及,坏了小公主的名誉。” “本宫也是此意。”沈音苒温和点头:“把人带下去,送回他府里便是。” 莫嘉含着眼泪,怨毒的瞪着皇贵妃:“娘娘您有孕在身,也遭了宫里上下非议。可是皇上相信您是清白了,满后宫的妃嫔亦都愿意相信您是清白的。即便如此,想来你也没少受委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朱瑞,就像臣妾的兄长一样。为何,您一定要用这种方法逼死他?您就不怕这些孽障,都报复在您的孩儿身上么?”土农找扛。 “住口!”章嬷嬷登时就恼了:“莫妃还是自重些为好,须知道以下犯上,也绝不是轻罪。若非念在小公主乃是早产,你这话便足以受廷杖之刑。” 严一凌的手不自觉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心里竟然没觉出一丝悲凉。 想起刚入宫之初,每每有人被牵累致死,她都会惶惶终日,不得安宁。 可是现在,三言两语就了断了一条性命,她竟然也觉得无所谓了…… “莫妃。”沈音苒看她哀痛的样子,眉头慢慢的皱起来:“别以为你在这样里伶牙俐齿的说了这些话,本宫便会相信你的清白。朱瑞是死了,但若坚持滴血验亲,待到皇上凯旋而归时,一样可以再行此事。所以,你该明白,皇贵妃不是逼死了朱瑞,而是要给你一条活路。本宫若是你,便是感恩戴德,而非牙尖嘴利。” 说完这话,她叹了口气:“依兰,叫人用软轿送莫妃母女回熙春园去。小公主既然是早产,身子弱,平日里便少些出来活动,只管好好养着。莫妃不必来毓秀宫请安,如若本宫有事传召,会让东子直接过去。你呀,就好好在你的宫苑里精心反省反省吧!” 莫嘉无话可说,伏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头。 这一下,并不是向着皇后,而是还给朱瑞的。瑞哥哥,我欠你太多,今生是还不清了…… 章嬷嬷瞧着皇贵妃的脸色不好,路上便是小心的劝道:“皇贵妃娘娘何必听那些污言秽语。正所谓邪不压正,您如今怀着龙子,正是皇上福泽庇护的时候。那些话既然不堪入耳,又何必去想。” 严一凌略微点头:“倒是觉得,每个人都不容易。这宫里就这么一个皇上,却有千百个盼着他垂青的女子。且每一年,还有源源不断送进宫来的。她们何尝不是从情窦初开,盼到两鬓斑白。这样的期盼,这样的用心,若是得不到些许的回报,改了初心又有何错?” 她始终觉得,爱,是建立在两个人相互的基础上的。不是单方面,一个人死乞白赖的巴望着另一个人,却得不到丝毫回应就叫爱。 回到伊湄宫的时候,奉擎已经不在这里了。 严一凌微微松了口气,一时冲动之下,她把什么话都对他说清楚了。 现在只希望他能慢慢的想通,不要再为了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而折磨自己就好。 “时候不早了,娘娘早些睡吧。”章嬷嬷重新铺好了床铺,笑容和婉的扶着皇贵妃上了床。“奴婢就守在这里,娘娘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只管唤一声。” “辛苦你了嬷嬷。”严一凌躺好了之后,才真是觉得自己累极了。 奉擎这会儿,也躺在床上。那是冷宫里,一个破旧的床板子上。他逼问了冷宫里伺候的内侍监。说是当然严妃悬梁,发现尸首已经没有气息,便被安置在这张木板床上。 当时已经没有了气息,怎么会隔了一会儿又活过来? 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么? 心里的痛苦,抑制不住的翻滚,奉擎的泪水顺着眼尾缓缓的滑落。“碧儿,我就在这里,你能感觉得到么?若是你能感觉到,就托梦告诉我真相好不好?碧儿,这些日子,我没有你在身边,你可知有多痛多苦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七十章:被控 “肃亲王也未免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吧?”司徒顽走进来,一脸的冷漠。“听说这些天,本殿下为肃亲王挑选的美姬,你竟然一个也没看上!” 奉擎冷着一张脸,道:“我不是已经说了,我心里已然有了最好的。其余……便是美上天。也终究不是我的囊中之物。” “是么?”司徒顽干笑了一声。“那昨晚你去我书房,又是何意?莫非是想看看本殿下有否金屋藏娇?” “你胡说什么?”奉擎一脸的愤懑:“这是你的府邸,我怎么知道哪里是哪里?所以走走,便是错了又能如何?” “若仅仅是走错了,也不至于在书房里逗留一个时辰吧?”司徒顽饶是笑着:“你是觉得我府里没有人,还是觉得我没有心?” 沉默了片刻,奉擎道:“捉贼捉赃。大殿下你既然怀疑我心怀不轨,何意当时不来揭穿我?反而是要等到此时来这逐月楼和我说这番话?”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摸透,到底为何你要如此犯险。”司徒顽勾唇道:“皇帝最宠爱的,不是皇贵妃严碧么?你在宫里……虽然也在妃位,可恩宠到底不及她的十分之一。为个根本就不爱你的人犯险,你觉得值?” 此言一出,徐天心便轻笑出来,恢复了往常的声音:“大殿下好眼力。原来一早就发现我是女伴男装啊。” 说话的同时,她撕下了贴在脸皮上的人皮面具。“大殿下是怎么看穿我的?” 司徒顽轻哼了一声:“若我没猜错,一定是有人暗中告诉你,本殿下正在搜寻西凉国的颜瑜公主及其旧民。因为她们的所在之处,秘藏了一批金银珠玉。这也是天朝最后的退路。你们的天子,还真是有远见,懂得未雨绸缪。从当初他留下那批旧民,又搭救了你们的公主,便是已经料到会有今日。而谁又能想到。你们西凉国的国民如此有情有义,竟然能够这般以怨报德!” 徐天心得知的远不止如此。 她听闻有人送了一封密信过来,上面还有如今的“西凉国”地图所在。按图索骥,相信要找到颜瑜公主的藏匿之处一点不难。而那地图画的却十分隐晦。要将原本的图纸撕碎重新拼合才能得到。这也是司徒顽迟迟没有动身去找的原因。“大殿下耳聪目明,一猜就中。我正是为此而来。”土农广圾。 “你就不怕有来无回?”司徒顽这么一看,这位徐妃,倒也是生的冷冶秀丽。“论容貌,你并不比皇贵妃差多少。论才智,你也未必输给她。甚至你的功夫,更是一般男子都难以抗衡的。如此说来,我便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你样样优胜,何以屈居人下?为什么她能轻而易举就得到皇上的恩宠,而你却什么都没有?” “每个人追求的不同罢了。”徐天心想起来,她说出自己的心愿是想当个名副其实的贤妻良母被人耻笑的样子,这会儿便是不敢直言不讳了。“我要的,从来就便是当宠妃。是你自己不明白罢了。” 这几日,在大皇子府。她是煞费苦心的到处寻找,也终究没能找到那份地图。 原本打算趁事情还没败露,想办法离开。 谁知道来的不凑巧,整个府邸都被皇上的人围守,水泄不通。 万一要是泄露了行迹,只怕会有麻烦。 不过现在不必担心这些了。徐天心道:“我要找到东西并没有找到,而实际上,你却发现了我的身份。这一局,自然是你赢了。” “我赢了,你打算做些什么?”司徒顽好奇的说:“你总不能在我府邸白吃白住这些日子吧?” “没打算给你什么!”徐天心轻蔑的瞟了他一眼:“锦衣玉食,妻妾成群,你还缺什么?” 不等他开口,她接着说道:“哦,对了,你缺的是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经远远满足不了你的贪欲。你是想要趁机杀了你父皇。夺取他手中的权利。于是,如今的蛰伏,便是为了将来做更好的打算。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司徒顽叹了口气:“可惜啊,你太聪明,又太厉害,最要紧是不得皇帝的宠爱。不然拿你去换皇帝藏匿的那批金银珠玉,想必也能省去我不少功夫。不过……你既然来了,就一定有你的妙用。我这里正好缺个合适的人选……” 徐天心猛然决出不对,可为时已晚。 司徒顽只是手指一弹。藏匿在指缝里的一抹青粉便飞了出去。还来不及屏息,那味道就钻进了?子里。 顿时,徐天心觉得头昏脑涨:“你给我用的什么药?” “不用好奇,这玩意儿,从前皇贵妃身边那个叫楚月的丫头也用过。用了之后,便会大失常性。加上金针入体,我要你杀谁,你就会干净利落的替我杀了谁。想必凭你的入宫,入我车迟国的皇宫取人性命,也不是难事。” “你疯了!”徐天心强忍着难受,咬牙切齿的问:“那是你父皇,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我为何下不去手?”司徒顽笑容明澈:“你方才不是说,我已经厌倦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么?既然是厌倦了,何不彻底的改变呢?” “你疯了!” “算你说对了!”司徒顽从头上的金冠取下一根金针:“我早就已经疯了。大丈夫,为国而死,亦有何不可?何况,你现在是在成全我成就大业。” 徐天心被他逼着一步一步的后退:“你别过来。” “你放心,金针入体滋味虽然不好受。但我有独门的手法,也保证替你取出金针的时候不会那么痛苦。只要你能替我杀掉我想了结之人,来日我登基为帝,说不定也能赏你个皇贵妃当当。我们车迟,绫罗绸缎,美酒佳肴也不必你们天朝少。所以跟着我,你也不会吃什么苦头。” 袖子一甩,一支毒蜂忽然飞了出来。徐天心幸亏自己还有这个准备。 司徒顽倒是看见了蜜蜂飞来,却并没有怎么在意。指尖一弹,那金针便朝着徐天心飞了过去。“唔。” 两个人几乎同时惨叫了一声。 金针刺进了徐天心的脖颈,只差一点点就要被埋进去。 她以食指和拇指使劲儿的捏着,可就是怎么也拔不出来。 倒是那司徒顽,不知道怎么被蜜蜂蛰在了额头上。尽管一巴掌把打死了蜜蜂,头却也疼的厉害。 “这蜜蜂,是你的?”司徒顽不由得生气:“怎么会蜇人这么疼?” “看来你对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以为我的本事,仅仅是我武功不错么!”徐天心拼命的捏着那金针,好像只要稍微松劲儿,她就会钻进了皮肉再也找不到痕迹。“告诉你吧,我的本事远不止如此。你可知你刚才拍死的毒蜂,乃是我豢养的蜂王。它的毒性,要比寻常的毒蜂强烈百倍。三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你就必死无疑。” “毒蜂?”司徒顽不得不信,眉眼向上,都已经能清清楚楚看见自己额头上肿起的包了。“你这贱人,赶紧给我解药!” 徐天心当然不肯。 司徒顽一生气,便想着再飞一根金针,看她如何还能抵抗。顺手就从金冠上又拔出了针来。 徐天心的铜钱镖落入手里,看清楚他的金针飞出,便掷出飞镖将针打落在地。” “殿下。”这时候,期墨正好走了过来。 见此情形,她几乎没有犹豫,狠狠一巴掌打向了徐天心捂着脖颈的手。 “啊!”这力道一变,金针顺势就走了进去。徐天心一痛,整个人就晕倒在地上。 “殿下,您怎样,要不要紧?”期墨吓得不行:“您的额头怎么肿的这么高?” “别说废话,赶紧找找她身上是否有解药?”司徒顽疼的站不稳,若不是用内力阻止毒性蔓延,只怕他已经疼的昏过去。 期墨迅速将徐天心的身上搜了个遍。可并没有发现什么解药之类的东西。“殿下,没有呀。她会不会是把解药藏在房里了?要不臣妾这就去看看?” “等你看完了,我这条命也交代在这里!”司徒顽恼火不已:“你赶紧把她弄醒。我自然会让她交出解药的。” “是。”期墨理解的叫醒徐天心,便是用任何方法。于是她揪住了徐天心的领口,用力的两个巴掌劈下去。 这一疼,人还真就醒了过来。 司徒顽像是念咒语一般,来来回回嘀咕了一句话三遍。 说真的,期墨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徐天心听见这句话,便直直的坐起来。双目空洞的看向面前的司徒顽。 “毒蜂的解药在哪里?马上交给我!” “好的。”徐天心面无表情的答应了,迅速将自己右手的指环摘下来,双手递过去。“戒面后面的粉末便是解药,请迅速服用,病运功疗伤。气血逆转,将毒素逼出体外。” 司徒顽依言照办,随即到:“本殿下这就命你杀出府去,一路向南,直入皇宫,取皇帝首级送来本殿下面前。不容有失。” 徐天心猛然站起来,拱手道:“仅凭殿下吩咐。奴婢这就杀了皇帝,取首级奉于殿下。” “这还差不多!”司徒顽忍着疼,狠狠的咒骂了期墨两句:“你还不赶紧扶本殿下回房疗伤,在这里哭丧着脸,守灵么?” “臣妾不敢,殿下息怒!”期墨紧忙扶着他起身:“殿下,请慢慢走。”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七十一章:及时雨 奉擎来到司徒顽的府邸时,只看见鲜血淋淋的一幕。 戍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刀枪剑戟的掉了一地。 仔细一看这些人的着装,奉擎不由一惊。这并非皇子府戍卫的衣着,更像是宫里的卫士。 正想着要不要入内一探究竟,就要落脚时。他竟然在地上发现一枚铜钱。 他认得,这是徐天心的东西。 “糟了,一定是出事了。”奉擎心慌的厉害。 而这个时候,本忽然就被推开了。 “先来了一个假冒的肃亲王,这会儿连和亲王本尊也来了。我这府邸,真是蓬荜生辉啊。”司徒顽款款而来。“我父皇也是逗趣的紧,以为这些勇士就能守住我的府邸。没成想,一个天朝的徐妃娘娘,便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片甲不留。真不愧是你们的皇帝有眼光。” “你说什么!”奉擎道:“徐妃为何要替你解决这些人?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你这问得有些可笑,难道送上门来,我还不用么?”司徒顽笑得格外阴戾。 奉擎懒得和他废话,转身就要走。“你太可恶了!” “你急什么?”司徒顽没有想到他会来的这么早。算算时辰,这个时候那徐妃未必已经办成了他希望的事情。“好不容易来这么一回,不如入府坐坐。过门便是客嘛!” “你使用金针之术。难道仅仅是想要徐妃替你杀干净这些门外的戍卫?你当我好蒙是不是?”奉掣冷着脸:“徐妃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来摘你的人头。” “徐妃是你皇兄的妃子,又不是你的妃子。你犯得上为了一个女人,跟我这儿挤眉瞪眼的?”司徒顽就是不让他走:“我告诉你吧和亲王,你们兄弟三人,就只有你我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倘若咱们投契,我说不定能帮你……趁你那两位兄长争斗之时。推波助你上位。当皇帝,总比当个亲王好吧?” 奉掣闻言朗声而笑:“久闻车迟国大皇子殿下计谋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还真是又阴狠。又刻毒。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么?为了权势,不惜杀戮骨肉兄弟,生身父母?” “听起来,你这是瞧不起我!”司徒顽的脸色微微阴冷:“我若是不让你去见徐妃呢?” “那咱们就试试看,究竟你能不能拦得住我!”奉掣拔出了长剑。 司徒顽也不是好惹的:“我不让你去,乃是为了你好。殊不知,你即便去了又有何用。徐妃杀红了眼,你也只会成为她的剑下亡魂。何况你有什么把握,能将她的金针逼出体外?你救不了她,何必还非去不可呢?” “这是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两个人刀光剑影,互不相让,竟然难分难解。土农贞扛。 眼看着没有占到便宜,也不可能迅速摆脱这位和亲王。司徒顽故技重施。只待一个近身的机会,好用指甲里的粉末迷乱了奉掣的心智。 “你可知,你这样与我纠缠,徐妃会有性命之虞。我若不进宫去帮一帮她,很可能你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人乱箭射死,亦或者五马分尸了。” “你岂有此理。”奉掣一时着急,便将宝剑一横,近身去逼迫那司徒顽:“赶紧把解药交出来,我便饶你一命。” “呵呵,好大的口气。”司徒顽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这样说,本殿下就会怕你。” 弹指之间,绿色的粉末扬起,正正好好被奉掣吸了进去。 顿时,一股热浪冲上了脑子,一瞬间。他便是没有什么力气。“你真卑鄙!” “我是卑鄙!那又如何?”司徒顽很不屑这个说法。“不卑鄙的人,能得天下吗?自古以来,哪个做大事的人,不是踩着皑皑白骨上位的?更何况我若不卑鄙,不就要命丧在旁人手里了么?既然自己和旁人只有一人能活命,我为何要用自己的命去换旁人活?若真的这么做了,就不是卑鄙而是蠢钝如猪了。” “你……”奉掣竟然无言以对。“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可惜啊,你现在才想明白,已经太晚了。就让我来帮帮你好了。”说话的同时,他又从金冠上取下了金针。“你放心,你既然这么关心那徐妃,我一定会叫你好好给她帮这个忙。到时候,你们一起上路,黄泉也算有伴。” 弹指一飞,那金针就朝着奉掣的脖颈飞过去。 而这个时候,忽然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只听见“嘎嘣”一声,那金针便断成两段,掉在地上。 “谁?”司徒顽登时就恼了:“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坏本殿下的好事,难不成是皮痒了?” 人影未见,倒是一把尘粉扬了过来,只迷的人睁不开眼睛。 “谁?”司徒顽闭上眼睛不住的揉了揉。 “是我。”这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 奉掣连忙转过身,眼前一片迷蒙。“冯……你是冯……靖宇。” “是我。”冯靖宇稳稳当当的落在和亲王身侧。“某些人不知廉耻,以为会用一点绿粉末,一根金针,就能得到天下了。殊不知,这些伎俩在我面前,不过是三岁孩童的把戏而已。还当自己是有什么真本事呢!” 说话的同时,他沉静的看着那司徒顽:“你方才说什么,皮痒?我倒是想问问看,现在是谁皮痒了?” 他这么说,司徒顽才觉得身上怪怪的。“你……用毒?” “是啊!”冯靖宇从容的点了下头。“我是毒医之子,毒医之徒,我为何不能用毒。既然你想要皮痒,我就成全你。难道这也有错?” “你!”司徒顽禁不住身上的难受,不停的摇晃身子,想抓,有觉得这样做太丢脸。 “哦对了,大殿下,我差点忘了提醒你。”冯靖宇勾起了唇角:“我这毒,很是特别。你若不抓,便也仅仅是皮痒。一旦抓破见了血,便会从肌肤到血液到肉到骨,再到骨髓骨缝里,反正一旦入骨,那就是从里痒到外,神仙也救不了。即便是吃了解药,每日这个时辰,你都会痒的恨不得去死。” “你卑鄙!” “方才是谁说的,卑鄙者得天下?”冯靖宇扬了扬头:“我与你相较,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你又有何资格来数落我?” 与此同时,冯靖宇从怀里摸出了解药塞进了奉掣嘴里。 “咱们走,赶紧去救徐妃。”奉掣担心徐天心有事,急急的拉着冯靖宇就走。 “那他怎么办?”冯靖宇原本还想收拾了这司徒顽呢。 “恶人自有天来收。你杀了他弄脏你的手。何况你这种毒呵呵……够他受得了。”奉掣笑得格外真心。 “站住!”司徒顽气得不行,想要叫人来拦住这二人,可是话还没说完,身上就已经痒的他恨不得把皮都抓下来了。 两个人急匆匆的赶到车迟国的皇宫。 一路之上,见到的无不是尸首与血腥。 “糟了,闹出这么大的事,很难收场了。”奉掣急的不行:“现在只怕徐妃有危险。” 冯靖宇见他这么着急,不禁奇怪。“按说徐妃的武功不弱,又被金针操控。威力只会大增。和亲王实在无需这样担心。再说,车迟国国君若真是遭逢不测。那司徒顽与司徒石便会手足相残,一个为求皇位不惜一切,一个则要为父报仇,手刃亲兄。车迟国一乱,便是再不能与你皇兄抗衡。如此一来,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奉掣忽然停下了脚步:“照你这么说,还真是个绝好的道理。” 但是为什么,他心里就慌的不行呢。 “可若不是我怂恿,徐妃不会冒险来车迟。要不是我暗红相告司徒顽会对西凉遗民不利,她也不会遭这样的罪。现下,你还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奉掣不禁有些激动:“早知道她会有这样的主意,我就该守口如瓶才是。万一她寡不敌众,命丧于此,我岂非成了恩将仇报。” 冯靖宇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觉得和亲王对徐妃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那就别再啰嗦了,赶紧进去看看。希望不要铸成大错才好。” 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却不料惊动了宫里的戍卫,很快就被包围起来。 冯靖宇扬了扬眉:“我有一千种办法叫他们立刻倒下。你说用哪种最好?” 奉掣拿他没办法:“都知道你有本事,你就赶紧吧。最好是给他们留条活路。” 没想到和亲王心底还有那么一份仁善。冯靖宇便随意选了个迷魂散。凌空旋转,迎风这么一把撒下去。这些人不一会儿就东倒西歪的扔下了兵器。 奉掣屏着呼吸,好半天才道:“赶紧走。” “好。”冯靖宇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一趟为什么要来车迟。皇家的事情,和他这个太后的私生子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可若说要是为了救皇上,他又怎么那么犹豫。好像来与不来,都是错处。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七十二章:耻笑 去毓秀宫请安的路上,严一凌偷偷让汪泉去栖心宫打探了一下。 她人还没进正殿的门呢,汪泉就腿脚利落的跑了回来。 “回娘娘的话,徐妃娘娘还在闭关修炼。” 这么隐晦的说辞,便是徐天心还没有回宫了。这又等了一周了,徐天心还不回来。 严一凌心里很害怕。 那种感觉。就和她做了噩梦,担心奉临的安危分毫不差。 “知道了。”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的走了进去。 殿中,该来的妃嫔也都来了。 皇后做了好事,将长久不见天日的乔贵嫔也放了出来。如今除了被关在疯妇院的樱妃,以及伤重未愈的杨妃,其余的人也都到?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严一凌缓缓屈膝。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妃嫔们起身行礼,个个脸色都有不同。 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皇贵妃足有两月余的腹部,心里盘算着她这一胎,会不会又是个小皇子呢。 待到皇贵妃坐定,沈音苒才道:“你们也知道,盛夏天热,若不是有事,也不会叫你们都过来。这几日宫里的风波就没断过。先是皇贵妃的身孕被宫里多嘴的妃嫔传扬出去,那话说的难听。却并非事实。本宫有必要再提醒你们一遍,此事切莫再生口舌。否则待到皇上回宫,是贬黜是流放亦或者赶出宫去,就都不由得本宫宽纵你们了。” 妃嫔们缓缓起身,屈膝应下了一声是。 随即沈音苒又道:“关于莫妃的事,想来后宫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也多少都听说了一些。她身边的萃馨与戍卫有染,已经被本宫下旨浸猪笼了。就沉在了后湖那一滩烂泥水之中。原本那戍卫则乱棍打死,扔弃至乱葬岗里。敢在宫中做这些污浊的事情。即便是死,亦不会被成全。” 这话,话里话外都是内容。 莫嘉听着,心气便很是不顺。朱瑞死了。是皇后与皇贵妃联手逼死的。 可恨她母家不给力,又仅仅诞下一个女儿。 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 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报仇……谈何容易。 往后的路,就要被这些人踩在头顶上度过了。 莫嘉心里难受的紧,不由得红了眼眶。 良媛睿少不得叹息一声:“莫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身边的人自己不看紧一些。还拖了了自己和杨妃。想想也真是不值。还不如当日在清颜宫,就将那贱婢逐出宫去,也省的如今倒是祸害了自己。” “贵妃娘娘这话,臣妾可不敢恭维。”云芝笑得有些轻佻:“我怎么听说,那一日皇上去了当时的贵妃宫,还是那萃馨引路才让莫妃得见皇上。天上的牛郎织女,见面也得有喜鹊搭桥么!这么有用处的一个奴婢,又怎么舍得赶出宫去。” 说到这里,云芝拿帕子掩住了口鼻:“只可惜这侍婢也是不知死活的。守着莫妃,管饱能衣食无忧啊。现下倒好,自己什么好处没的着。还把杨妃也给连累了。这可不就是活脱脱的作孽么!” 莫嘉只觉得这些话很刺心。但是她确定,皇后不会将她和朱瑞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她们怎么舍得丢皇上的脸。 想到这里,她便急忙起身:“皇后娘娘说的是,车气馁疏于管教,才会闹出这样不光彩的事情。那萃馨不贞不洁,坏了宫里的规矩,的确该被浸猪笼。只可惜臣妾无端的连累了杨妃姐姐,心中愧疚。决计等过了坐蓐之期,便前往飞絮宫,日日照顾姐姐,直至姐姐康复。” 这样的虚情假意,严一凌听着怎么都是别扭的。“莫妃有这份心已经很好了,你的小公主早产,身子娇弱,你自己……也体虚。还要照顾她的起居。杨妃的身子便不劳你费心。本宫自会叫人好好照顾。” 严一凌本来是要说,她这个不清不楚不干不净的人,留在杨妃身边只会叫人嫌恶。 “如此,便是臣妾多事了。”莫嘉极为不自然的笑了笑。“并且,皇贵妃娘娘一向体恤后宫姐妹,倒是臣妾未能领会皇贵妃娘娘的心意,还望娘娘恕罪。” “哼。”良媛睿轻嗤了一声:“既然是皇贵妃娘娘的心意,你领情不就得了?何来的恕罪?哦,对了,皇后娘娘,臣妾差点忘了。小公主如今还没有闺名,不知是由娘娘您替她取一个,还是修书一封,请皇上做主呢?” 沈音苒心想,这孩子是不是皇上的都难说,何必去麻烦皇上呢。 “不急。等皇上回宫了再取也无妨。”言外之意,便是震慑莫妃,保不?皇上一回宫,便要滴血验亲了。 莫嘉的嘴角微微抽搐,好容易咽下这口气:“娘娘说的是。只是平日里唤女儿,总要有个乳名。既然大名待到皇上凯旋而归时再赐下,这乳名,不如请皇后娘娘代为做主?” 一听这话,良媛睿就笑了:“不如就叫归归如何?” “龟龟?”云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什么寓意?难不成,是要这丫头胆小如鼠,缩头缩脑的长成乌龟?” 这话把殿上的人都逗得前仰后合。 良媛睿也不恼,她就是故意要给莫妃难看。“话不是这么说,这归是归来的归。这女娃得盼着皇上归来,才能有自己的名字不是。再说,皇上出征一走多日,这漫后宫上至皇后娘娘,下至妃嫔小主,谁又不是满心期盼,望皇上凯旋而归呢?所以,臣妾觉得,这归字,寓意极好。” “急急归,凯旋归……”严一凌抿唇而笑:“良贵妃所言不错。本宫也觉得这归字,甚好。不知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这还不气得莫妃吐血么? 严一凌瞟过她的脸,看得出她隐藏在眼底的那一抹无奈与怨怼,心里只觉得痛快。 当时的一念之差,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早知道她是如此没有心肝的人,何必救她。 就死在戍卫的乱刀之下,不是一了百了么! 沈音苒略微思忖,点头道:“本宫也觉得归字不错。倒是云嫔,你这玩笑开得有些大了。” 云芝连忙起身,朝皇后屈膝:“是,臣妾冒失了。不过瞧着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脸上都有些愁色,就想博大家一笑。” 转身朝莫妃轻微屈膝,云芝清浅道:“莫妃娘娘宽宏大量,该不会和臣妾计较一句玩笑话吧?” 这便是来堵嘴的。 莫嘉还能说什么。“云姐姐多虑了。一句玩笑话而已,岂会搁在心里。” “那便是好了。”云芝反复的念叨:“龟龟、龟龟、龟龟……这名字还真是好听呢。臣妾每日多去莫妃娘娘宫里探望小公主,多念叨几遍这名字,说不定皇上转眼就凯旋而归了。这才是一件让大家伙都高兴的事情!” 良媛睿听这那云嫔嘴里这两个字,便知道是“龟龟”,只是笑而不语。 “甚好。”严一凌温和点头:“如此便这么定下来吧。” 莫嘉唯有起身谢恩:“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良媛睿打趣道:“莫妃就不谢谢本宫么?好歹也是本宫替她取的名字。” “是是是。”莫嘉显露出了笑意:“臣妾多谢良贵妃娘娘。”土农池巴。 正说到乐处,东子快步进殿,脸色有些难看。 沈音苒以为是皇上那里出了什么岔子,忙道:“何事?” 东子皱眉道:“皇后娘娘,外头刚送了信儿回来了。”事关重大,东子有些不敢说。“是说……说……” 良媛睿不由得着急:“说什么啊?你倒是快说,这样结结巴巴的不是让人着急呢!” 得了皇后娘娘的允许,东子才继续道:“说是徐妃娘娘入车迟国皇宫行刺皇帝……得手了。现下正在被车迟国通缉。大殿下司徒顽,已经下了诛杀令。说但无论是谁,只要能取徐妃首级呈上,便赏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绫罗绸缎白匹,珍珠玛瑙一车。” “你说谁?”沈音苒不觉一惊:“谁刺杀了车迟国君?” “正是咱们宫里的徐妃娘娘啊!”东子连忙道。 严一凌起初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东子又重复一遍,她才意识到事情真的是严重了。“皇后娘娘,这怎么会……” “本宫还正要问你呢。”沈音苒道:“徐妃这几日,不是躲在宫里练功么?你不是去瞧过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妃嫔们之间也不由得热闹起来。 三三两两交头接耳,都在想这徐妃为什么这样看不开。 “臣妾不知。”严一凌不便在这个时候说清楚。“请皇后娘娘允许臣妾先去弄清楚这件事。” 由不得沈音苒不答应:“你赶紧去吧。” 别的话,便是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严一凌起身行了礼,匆匆的退出殿去。“汪泉,你赶紧叫人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另外,想办法联络和亲王,看看他是否能找到徐妃的下落。” “奴才明白。”汪泉立马就退下去办差了。 章嬷嬷赶忙劝道:“皇贵妃娘娘宽心,既然消息传来,说是在寻找徐妃,那就是说,徐妃暂时没有危险。这事情能送到咱们宫里来,想必皇上他也一定有所耳闻。只要皇上能找到徐妃,这件事情就不用再担心了。” “这就是我更加担忧的事。”严一凌蹙眉:“徐天心性子刚烈冷傲,尤其不会在这样的大事情上低头。她一定不会愿意去给皇上添麻烦。何况好好的,她为什么要杀车迟国的皇帝?我怀疑她会不会被司徒顽控制,就像当初楚月那样。果然是这样的话,事情只怕就危险了。” 徐天心,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严一凌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但愿吉人天相!”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七十三章:贼子 “还是没有!”奉掣已经在车迟都城里里外外找了四五日了。 从热闹街市到没落小巷,从庵堂古寺到颓垣断壁,但凡是他能想到的藏身之处,都一一找过。可就是没见到徐天心的影子。 当然,他也怀疑过,徐天心因受金针控制。办好了司徒顽交代的事情,会返回太子府。于是便让冯靖宇暗中守候,然而还是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到底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伤得严不严重? 奉掣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过一个人。即便是对皇帝和肃亲王也没有如此挂怀。 那种迫切想要马上见到她的心情,就像有数以万计的蚂蚁啃噬着身子,难受的恨不得躺下打几个滚。 “还是没有。”冯靖宇见奉掣来了,便不等他问主动开口。 闭上了眼睛,奉掣真的要急疯了。“这可怎么办?她前脚入皇宫,我们后脚就跟着进去了。那会儿,车迟国君已经死在她的剑下。现在整个车迟都在通缉她,司徒顽下了诛杀令,一旦见到她身影便要格杀勿论。若是我们不能抢先一步找到她……” 冯靖宇也焦虑不已:“那么徐妃就危险了。可是,车迟也没有多大,怎么可能找个人就这么难?” “和亲王。” 身后突兀的声音,让奉掣不由得一颤。“谁?” 伴随着说话的声音,奉掣拔出了手里的长剑:“鬼鬼祟祟的躲在我身后。你想做什么?” “和亲王恕罪,在下不过是奉命请您前往宫中一趟。大殿下已经找到了您想见的人。”那随从谦和有礼,毕恭毕敬的说。 “哦?”奉掣有些不信。“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大殿下可认得这个?”那随从手里捏着一枚铜钱。 奉掣只瞟了一眼,便能确定,这就是徐天心的铜钱镖。“我随你去便是。” 他朝冯靖宇使了个眼色。 心中有数,冯靖宇略微点了下头。 “这位勇士不如也请一同前往。我们大殿下可是格外好客的。宫中一定有美酒佳肴宽待。”那随从看穿了和亲王的心思,便是叫此人去通风送信。“请。” 冯靖宇微微勾唇:“你们大殿下请我入皇城,必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那倒未必。”随从不苟言笑,只是眼底显出了一丝轻蔑。“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二位请。” ———— 行军大帐中,司徒石双手紧紧攥拳,一脸的青黑之色。 奉临沉默的看着他,半晌没有做声。 “你就不打算向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半天,司徒石才从嘴里问出这句话。 “朕不知徐妃何以出宫,但此事,绝非朕的心意。”奉擎比他更为着急,徐天心好好的怎么从宫里跑了出去。到底是宫里出了事,还是这仅仅是她自己的心思? “皇上,您可别告诉我,这不是您的唆使。”司徒石咬牙切?。“一方面,你拖住我,利用我对车迟战事的熟悉,连连告捷。另一反面,你竟然让徐妃暗中行刺,取我父皇首级。皇帝,有你这么虚伪艰险的国君么?只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说话的同时。他抽出了长剑,猛然刺了过去。 严钰不由得一惊,毫不犹豫的单手握住了宝剑。“二殿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天朝国君,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岂会利用女子去行刺。何况自打出征以来,便鲜少与后宫有什么联络,即便是皇贵妃那里,皇上也不过就送去书信一封。近来都没有消息送过去,又哪里会指使徐妃娘娘去行刺。再说,我天朝男儿如何就不能担以重任了,这种事情,怎么会劳女子去做。说出来,就不怕遭人耻笑么?” 奉临皱眉一想,道:“车迟国君薨。你想想得利最大的是谁?是朕,亦或者是……旁人。” 这话提醒了司徒石,也同样提醒了严钰。 严钰瞬间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登时就明白过来。“皇上所言不虚。无论车迟国国君是何人,对我天朝而言,都是一场避免不了的混战。倘若借此事,令你二殿下来讨伐我天朝,你我互斗,两败俱伤……那最终受益的又会是谁?” “你是说,司徒顽?”司徒石不由的凛眉:“可是徐妃何以帮他?难道徐妃是他安插在天朝的暗哨,你们竟没发觉?” “不是。”奉临很肯定的说:“朕的徐妃,心思如何,朕了解得很。她绝对不会受任何人胁迫,出卖朕。除非……是用些不光彩的手段。” 联想到先前楚月那一回,奉临眉头皱得很紧:“倒是你,你哥哥有个什么金针入体之法,可以控制一个人听他的吩咐办事,难道你不知道么?” 司徒石自然不信:“什么金针入体,我听都没有听过。我司徒家光明磊落,岂会行如此卑劣之术?皇上,您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么?” “呵呵。”严钰倒是被他逗笑了。“即便你不是三岁的孩子,也就五岁差不多,你以为我们都是信口开河之人,喜欢无中生有么?我亲眼见楚月对我不理不睬,犹如不识。而她也是因为被司徒顽以入体的金针控制,才会做出一些离奇之事。” “不错。”奉临点头:“被司徒顽控制之后,楚月功力大增,险些要了朕的命。也幸亏是毒医闲散道人出手相助,才化解了一场风波。如今这会儿,事情可以说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你觉得朕会为了瞒住你,而编造出这样离奇的事情,还能说的如此滴水不漏?” 司徒石的心不禁抽痛。 “你仔细想。若那大殿下真的会这样的奇幻之术,必然先前也一定用过。”严钰诚然道:“也许很多时候,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司徒石被这两人说动,不由得去回想当初的事情。土何杂弟。 他记得,司徒顽有次惹了天大的祸事,却被一向终于皇上的佐能将军抗上身。奇就奇在,那佐能将军一向终于父皇,竟然在殿上拔刀相向,被父皇一怒之下砍了头。 反而,司徒顽便平安无事,只落得一个劝阻不利的罪名。 “似乎是有……可若非我亲眼所见,这也太荒谬了!” “不是太荒谬,只是你太善良。”奉临已经说的很客气了。不管怎么说,玩阴招,这司徒石,绝对不是司徒顽的对手。 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司徒石愤怒的皱眉:“即便如此,那徐妃也是杀我父亲的凶手。要我抓住她,我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这话不对!”严钰冷着脸问:“倘若那刀割伤了你,你会不找我算账,而是把那刀碎尸万段了?凡事,不应该只看到结果而被愤怒蒙住了双眼,看不到真正的人心,你这又是何苦?” 司徒石是一股邪火撒不出来:“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父皇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等我能去见他了,只怕他的尸首都不存在了!” 奉临叹了口气:“如是这样,朕情愿在战场上与车迟国君一战成败。” “不行,我要回宫去。”司徒石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旦被司徒顽找到传国玉玺,必然会即刻登基。到那个时候,我就很难手刃这个奸贼为父皇报仇雪恨。” “木已成舟,自然是不易。可就凭你现在,单枪匹马,就想这入宫去报仇?”奉临只觉得他太冲动了。“那山顶的营兵被你收归己用,你算算看,才有多少人?而现在,整个车迟都掌控在司徒顽手里。以卵击石这样的事情,亏得你也要做!” “我方才不是说了。若我不抢占时机,他一旦登基,我便成了他口中的乱臣贼子。你信不信,他会说是我勾结你,你才会派徐妃入宫行刺,替我解决了我的父皇。这种脏水,如何能泼到你我身上,绝不能忍。” 知道他是被气糊涂了,严钰又笑了出生。“我说二殿下,平日里看你挺精明的,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就犯混?” “你说什么!”司徒石愤怒的瞪了他一眼。 “我是说,你现在回去,这脏水还是得泼你身上。且说的更加难听。你勾结天朝国君,命徐妃刺杀你自己父皇,随后入城逼宫。却失手被擒,前功尽弃,成为大殿下的刀下亡魂。他用你的头,告慰你父皇的在天之灵,而你,除了成就他的美名,你还得到什么了?” “你够了!”司徒石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可就是觉得刺耳。“那照你们这么说,我便是什么都不用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父皇死,看着他登基为帝对么?” “自然也不是。”奉临凝眸:“司徒顽,朕从前怎么就没看出他如此的胆大妄为呢?不过现在也好,是豺狼,终究要露出尾巴的。” “真是气死我了!”司徒石不甘心:“我怎么能任由他继续作孽!” “眼下最要紧的,是迅速掌控局势,杀进车迟都城。不给他调整喘息的机会。”奉临决计速战速决。解决了这件事情,他也好皇城。 身边越危险,他的心就越放不下碧儿。 也不知道徐天心出了事,碧儿此刻该有多担心。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了。严钰,去吧车迟都城的地图拿过来,咱们一起研究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迅速的攻陷,叫司徒顽措手不及。” “不错!”司徒石清醒了一些:“应付咱们都疲惫不堪,看他还有什么本事找到传国玉玺。即便我不当这个皇帝,将皇位传给幼弟,我也不会让他得逞。父皇的仇,我一定要亲手报,砍下这贼子的人头悬挂市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七十四章:获救 一进殿,奉掣便笑了。日前来这里的时候,到处血腥一片,满地狼藉。今日再入这正殿,竟然如此的奢华威严。当真是叫人不感叹都难。 “国君才走,这里便是焕然一新了。大殿下你的动作倒是满快的么!” 司徒顽听出这是嘲笑之意。却不以为意:“那要看是招待什么样的客人了。倘若不是我看得起二位,也便不用这样悉心的准备。随意应付即可。” 冯靖宇一直默不作声,仔细的留意着周围的一切。毕竟这司徒顽的心比蛇蝎还要狠毒。他所想,无不是希望他们两人有来无回。 “别兜圈子了!”奉掣没有了兴致:“你请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和亲王一向快人快语,这也正是本殿下最看重的爽朗品质。这次请你们入皇城,那是因为有件要紧的事情需要你们帮衬着办。”司徒顽道:“那徐妃可真是有本事,杀了我父皇不算,还顺走了我国非常要紧的一样宝物。你们若是能替我将此物寻回,那我便会帮你们度过眼前的危机。” 是什么宝物,奉掣一点也不好奇。他仅仅是冷漠而笑:“怎么大殿下觉得本王眼前有什么危机么?何以本王自己都不觉得?” “是么?”司徒顽清冷的笑了笑。“你们寻不回徐妃,便是不忠。又来我车迟捣了这么多乱,便是陷你们的皇帝不义。倘若我放消息出去,说是你与徐妃同谋,亦或者……是你自己想当皇帝。才会如此,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冯靖宇没忍住笑出了声。“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以己度人。若要说的再清楚一些,也便是换而言之……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我们都是殿下你么?个个脑子里装的就只登基为帝,独掌大权?说到底,你在意的何曾是黎民百姓,不过就是想要将权势握在自己手里,以求安心罢了。” “笑话,本殿下有什么不安心的!”司徒顽并不知道这冯靖宇的底细。但他下毒的手法的确不错。那身痒粉还是他忍了两三天。才叫人给解了。 “你们现在不都被困在本殿下这大殿之上么?无论你们多有本事,也得晓得什么叫插翅难飞。” 奉掣懒得和他废话:“你说徐妃拿走你的宝物,有证据么?并且,你可不要忘了。徐妃是被你的金针控制了心神。她无论做什么,也都是按你的心思去做。到现在人都没有找到,我没怀疑你杀人灭口就是好的了,你反而来怀疑我们!这只怕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听他的语气不善,司徒顽笑了笑:“关于徐妃的事情,你没有必要问我那么多。只要你们能找到徐妃,找到我遗失的宝贝。我便网开一面,恩准你们带她走!” “恩准?”冯靖宇听着这个词怎么都是别扭的。“大殿下是把自己当成一国之君了吧!” “早晚的事情。”司徒顽得意不已。“我那个被猪油懵了心的好弟弟,此时此刻,怕是正在找你们的皇帝算账呢。他从来都不喜欢让我操心。什么事情都会为我打算,还真是手足情深。” 这话说的奉掣有些焦虑:“别再东拉西扯了。你快点说,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见了,你要这样冤枉人?” “呵呵。”司徒顽笑得有些冷:“一块玉。一块价值连城的玉。”土何肝号。 “哼。”奉掣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不想说便不说,我并非一定要知道不可。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天朝,玉石遍地,珍宝无数。莫说是堂堂徐妃娘娘,即便是三岁小儿,也知道路不拾遗的道理,断然不会稀罕你们国中一块破玉。” “你喜欢怎么说便怎么说。”司徒顽皱了皱眉:“总之能找回来就好。能找回来,我就会放过你吗的徐妃。并且邀请你们当来参加本殿下的登基大典。” 奉掣和冯靖宇几乎同时做了同样的表情,那便是嫌恶的侧过脸去。眼底流淌出一样的轻蔑。 “哼。”司徒顽根本就不在意:“随便你们如何好了。总之,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 “告辞。”这种地方,多留一会儿都觉得浑身别扭。也是难为这司徒顽竟然还能安安稳稳的坐着。在这里,他可是让人亲手了断了自己父皇的性命…… 奉掣转身便走,丝毫没有逗留的意思。 ———— “丫头,你醒醒,好些了么?” 老者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和蔼。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就好像幼时躺在父亲的膝上。听着他唤自己的乳名那样。 满心的温暖。 徐天心缓缓的睁开眼睛,不由得一愣:“你是谁?” 警惕的她迅速起身,凛眉看着那人:“怎么这样面熟?” “你没有见过我?”老者问。 她摇了摇头:“似乎见过,但……我又想不起来了。不过,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救了你。”老者平和的说:“你当时受了伤,还昏迷不醒,躺在了我经常狩猎的林子里。我看你还有气息,就用木板车将你推了回来。你的衣裳,是我女儿娇子给你换的,身上的伤口,也是她给你包扎的。这是汤药,等下你趁热喝。” “多谢,救命之恩。”徐天心响了起来,她最后的记忆,是被一个贱女人一巴掌把金针打入了体内。随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是说,她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被司徒顽控制了。可她竟然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为司徒顽做过什么。” “爹。”娇子提着篮子进来:“我已经把捣好了敷伤口的药。咦,姐姐醒了。” “这就是我女儿娇子。”老者温和的说:“伤口每日都要换药,精心护理才能好得快。既然如此,我等下还要上山去采药,娇子你便好好照顾这位姐姐。” “多谢老伯。”徐天心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能感谢的。想起了头上的金冠,她便随手一摸。 娇子忙道:“姐姐的金冠好漂亮,怕你带着睡觉不便,我摘下来替你收好。姐姐若要,我这就去拿?” “不必。”徐天心诚然道:“我身无长物,就只有那金冠能作为答谢。还望老伯和娇子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不不不!”娇子冲她一笑:“我和爹都是采药尾声,能行医救人是本分也是功德,怎么能要姐姐的东西。” 老者点头:“姑娘就不必费神这些事了。这里偏僻,最适合养伤,你若不嫌弃,就留在这里好好的歇着。等伤愈再走也不迟。” 虽然不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但徐天心记得司徒顽说过要她入宫行刺。想来自己惹的祸也会很不一般。“多谢老伯,天心恭敬不如从命。” 娇子先端了汤药让她喝下,笑着说:“姐姐叫天心?这名字可真好听呢。” 老者退出了房间,从外面将门关好。捋顺了胡须,灿灿一笑。 这才拂袖而去。 “姐姐,你身上的伤不少呢。不过你放心,我爹配的药不光能治愈伤口,还能去除疤痕。姐姐生的这样俊美,岂能辜负。”娇子很认真的从篮子里拿出纱布:“我来为姐姐包扎吧。” “好。”徐天心点头,又问:“娇子,你可听说这些天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没有?” “这倒没有。爹不许我出山的。说是外头太乱了。女儿家就该留在山中,日日潜心研习医术,辨识草药,如此才算不辜负这岁月。所以我从来没有下过山。” 不知道为什么,徐天心竟然很羡慕她。虽然日子过的简单,却很清爽,怡然自得。比起外头、甚至宫里那些尔虞我诈的日子,这里真可谓世外桃源。 “姐姐你忍一下,会有点痛呢。”娇子小心翼翼的将之前敷的药和纱布拆下来。 因为伤口还没有长好,这一动,果然疼的厉害。 徐天心不由得皱眉:“唔!” “姐姐,忍一下。等会儿我拿自己腌渍的梅子给你吃。爹说那个叫乌梅。夏天用来煮酸梅汤也很可口。”娇子笑眯眯的样子,真的很好看。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灵动的不行。 正因为如此,徐天心才会更加忧虑。万一她真的杀了车迟皇帝,司徒顽必然要将所有的罪名安插到她身上。若真的找到这里来,该怎么办?她现在浑身是伤,也根本不肯能抵挡多久。打定主意,她决定过两天好了,就赶紧离开这里。 “对了。”徐天心忽然想起了那金针的事。“老伯可有从我身上取出一根细长的金针么?” 娇子点了点头:“有呢!就在那桌子上放着。说来也是奇怪。姐姐,这么长的金针,怎么会在你肌肤之里?难道不痛么?” “痛啊。”徐天心现在想起来还会冒冷汗呢。“要不是那个刁毒的女人,这针也不会那么容易进去。等我抓住了她,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啊?”娇子吓得不由一颤:“天心姐姐你……” “姐姐说着玩的。”徐天心咯咯一笑:“瞧把你吓得。” 娇子红了脸:“姐姐莫要笑我,我连一只野山鸡都不敢杀,更别说剥人的皮……” 看着这丫头这样单纯,徐天心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样简单的日子多好,她何尝不想也如此的单纯。可惜啊,她的心,早就容不下这份纯真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七十五章:劝行 天特别热。 没到这个时候,严一凌就没有什么胃口。加上有孕在身,看见什么都觉得反胃。 楚月好说歹说,还亲自熬了一碗莲子粥送过来。 她这才没有办法的端起碗筷。 “皇贵妃娘娘……” “谁?”楚月不由得一惊。这声音显然是从后窗传过来的。“谁这么大胆?”土何纵亡。 “在下是来替和亲王送信儿的。”外头的人压低了嗓音,生怕惊动旁人似的。 严一凌示意楚月把窗子打开。 毕竟有楚月在,她也能安心一些。 “皇贵妃娘娘。”那人从窗子进来。神秘兮兮的行了礼。“和亲王让我转告您一声,已经找到了徐妃的下落。” “当真?”严一凌登时觉得一股暖流流进了心田。“徐妃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了?” 那人道:“徐妃被车迟国大殿下司徒顽以金针控制,独身杀进了皇宫,了解了车迟国君。自己也身受重伤,幸而被人所救。只是……” 楚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什么你,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只是徐妃的伤不轻,又被司徒顽抓了回去。司徒顽的意思是……要放人可以,得要皇贵妃你亲自前往车迟,将人换出来。” 那人说的很不自然,像是不敢开口。 “岂有此理。”楚月很生气:“司徒顽那个败类,就知道他不会这么算了。现下他已经得逞,想必很快就要登基了。这时候逼皇贵妃您去车迟犯险,目的不就是要让皇上束手就擒么!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达到他的目的。这人的心思,还真是有够歹毒的。” 严一凌点了点头。司徒顽一直想要她的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上次我从他手里逃脱,他一定很不服气。于是这一回,他便想着要让我再吃些苦头,甚至丧命……说到底,气量狭窄的男人就是这么不可取。” 楚月问那送信之人:“和亲王是什么意思?” “和亲王的意思是……请皇贵妃娘娘乔装前往车迟。一路上,奴才会谨慎的安排人保护。待到抵达车迟,再想办法与皇上会合。如此一来,也算是能拖延一些时间。暂时钳制司徒顽,使她不要对徐妃娘娘不利。” 其实严一凌早就有心去找徐天心,现在奉掣有这样的打算,也算是和她的心意。 “不是不行。只不过宫里本宫还要打点一下。” “是,全凭皇贵妃娘娘做主。”送信之人很是恭谨。 “且慢。”楚月生出了一丝疑心:“你说你是和亲王的信使,可皇贵妃娘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再说,兹事体大,总得有凭证才好吧?” “奴才韩鑫。”说话的同时,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玉。“请皇贵妃娘娘过目,这和亲王的随身之物,以及令牌。在下便是用这令牌,瞧瞧的入宫……皇上曾许和亲王与肃亲王秘密入宫的特权。目的就是避开宫中不相干的耳目。” 这一点,严一凌深有体会。她记得从前和皇上说着说着话,奉擎就冒出来的情形。 “还有么?”楚月仍然不放心。毕竟皇贵妃现在有孕,外头战事又起。总归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回二小姐,还有这个。”韩鑫将徐妃的铜钱镖也递了过去。“这是徐妃娘娘的东西,想来皇贵妃娘娘也该认得。” “是。”严一凌仔细看了。的确是徐天心特质的铜钱镖。“我们几时出发会比较妥当?” 韩鑫想了想:“想必娘娘您也要收拾准备一下。不如三更时分,奴才驾车在宫门外等候。您从西门出来。如何?” “也好。”严一凌点头:“那你先去吧。” “是,奴才告退。”韩鑫迅速的从窗子跃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楚月心里就是不舒服。“皇贵妃,咱们要不要从长计议?按说明知道你有身孕,那和亲王没有道理要您犯险啊。万一有什么闪失,他拿什么赔给皇上?我倒觉得,实在不行,让我冒充你上路。我替你去救徐妃!而你,就留在宫里踏踏实实的等着消息。” “不好。”严一凌摇头:“那司徒顽是见过你我的。你如何能冒充得了?再说,一旦他真的发觉咱们的诡计,徐天心可就危险了。你也知道,金针入体的滋味并不好受,天心不知道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再说,我……也有好久没见皇上了。这一次前往车迟,与君相逢。也是一桩美事。何苦之有?” 楚月嗤嗤的笑了:“你若是这么说,我还真就不能再阻拦你了。妨碍你会情郎,妨碍咱们的小皇子见自己的父皇,那岂不是有罪!” 严一凌揉了揉肚子,笑得有些勉强:“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个小皇子,就不能是小公主么?其实我心里还是希望能生下个女儿。就像奉仪那么聪明可爱……” 知道这是她的心结,楚月点头:“你生的女儿,自然会如你这般可爱聪慧。若真是生了皇子也不打紧,再生几次就是了。总归能生出个叫你满意的小公主。” “去你的。”严一凌瞪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趣我。赶紧帮我收拾东西吧。” 章嬷嬷送安胎药过来,听见“收拾东西”这句话不免奇怪。“娘娘这是要收拾什么东西,奴婢比较熟悉日常的摆设。不如还是让奴婢来准备。” 说话,她走进来把药递了上来。“娘娘您先趁热把安胎药喝了。” 严一凌端过药碗,用银勺子搅动了两下,觉得差不多是温的,就端起来咕嘟咕嘟的咽了下去。“谢谢嬷嬷。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你帮我收拾两件宽松的长袍,就是最普通素雅的那种男子穿的长袍就行。再准备个玉冠,一些盘缠也就差不多了。” 章嬷嬷吓了一跳:“盘缠和男装?皇贵妃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嘘!”严一凌示意她不要如此激动,温和的说:“和亲王已经找到了徐妃,她现在在司徒顽的手里。我今晚便要出宫去,与皇上会合,商议救出徐妃的对策。” “娘娘,这种事情叫奴才去送信便可,您又何必要冒险呢?再说您现在……”章嬷嬷自然是百般的不情愿。 “嬷嬷,你听我说。司徒顽诡诈阴险,开出的条件便是要我亲自去。我若不去,徐妃的性命就难保了。也会叫司徒顽以为咱们是怕了他。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叫他一个人享了。不管怎样,这时候我都不能坐视不理。再说……我也好久没见皇上了,想得紧。有皇上在,断然不会叫我遭险的。” “可是……奴婢是怕路上颠簸,您的身子重……” “那就将安胎药戴上,路上煎药来喝不就行了。”严一凌主意已定。“我的好嬷嬷,你就别拦着我了。” 楚月也是摇头:“嬷嬷,你就别多说了。皇贵妃决计要做的事情,即便是皇上在,也根本拦不住。这一路,我会多加小心的陪伴照顾娘娘,一准儿不会让她吃亏的。” “有二小姐这句话,奴婢也就放心了。”章嬷嬷不情愿的欠身:“那奴婢这就去为娘娘准备细软。” “有劳嬷嬷了。”严一凌喜笑颜开。“这一路,有楚月作伴,又有嬷嬷准备的糕饼,说不定我能白胖一些呢。” 两个人无奈的看着她,笑了起来。 “倒是皇后娘娘那里……”楚月问道:“皇贵妃可要打招呼么?” 这个严一凌一时没来得及多想:“打招呼只怕就难以离开了。不如这样,咱们只管走,回头我写一封信,叫汪泉明天一早送去毓秀宫给皇后。既然有信笺为证,又是我自己的主意,想来皇后也不会再说什么。对了,还有遥光。杨妃身边现在离不开人。宫里的丫头都不及她伶俐,何况杨妃身边还有两个小公主要人照顾。” 楚月点头:“遥光是有功夫在身的,旁人也不可能在她身上占到便宜。” “是。”严一凌就是怕有人趁机作乱,对杨妃和孩子不利。“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让遥光留在宫里好了。” 这么一计划,严一凌便觉得再无不妥了。 写好了书信,她便开始憧憬、幻想着见到皇帝时的喜悦,以及与司徒顽周旋的种种惊心动魄。韩鑫从宫里出来,便吩咐随从赶紧去沿路打点。“你们记得,这次一定要平安的将皇贵妃送到车迟,途中决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咱们对主子,可就没有交代了。” “韩大人放心便是。我等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也将地图仔细研究过。随行的戍卫均是身手了得的,绝不会有半点疏忽。” 即便是这么说,韩鑫仍旧不放心:“那皇贵妃是何许人也,只盼着咱们都能小心谨慎些,可千万别露出马脚。所谓言多必失,你们伺候的时候切记一切以谨慎为主。谨言慎行。万万不能由着性子胡说、多说。万一给她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之处,那可就是一场不小的风波。她若是有闪失,坏了主子的大事,你我掉脑袋也担待不起,懂了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七十六章:皇后之思 “皇后娘娘。”依兰急匆匆的过来:“伊湄宫好似有动静。”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沈音苒依靠在窗边,一看就看到这个时候。从日偏西移,到满天繁星,再到月色朦胧,她竟然不觉得累。“什么动静?” “盯梢的奴才来报,说是……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往西宫门的方向去了。看那架势,似乎还带着包袱。娘娘您说,皇贵妃这是吩咐人去做什么?何以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依兰很是不解。 “带着包袱?”沈音苒一想,顿时便有了些眉目。“皇贵妃若是叫人办事,岂会这样偷偷摸摸的?想来……她是想自己出宫。” “啊?”依兰被吓了一跳:“皇后娘娘,您是说那背着包袱的两个身影里,有一个是皇贵妃?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好好的她出宫去做什么?再说了,她还有孕在身,就不怕有个什么闪失?” 沈音苒叹气:“皇贵妃有皇帝的宠爱,有严家这座靠山,还有奉举这个被皇上视作皇太子的孩子。依兰,你知道为什么她有这么多,却还是不能当皇后么?” 这话问的依兰不知道怎么回答。“奴婢愚钝,还请娘娘您明示。” “那是因为她有个致命的弱点。”沈音苒叹气:“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她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只要她上心,就能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人。依兰,本宫断定皇贵妃肚里的孩子保不住,你信不信?” 依兰垂首而笑:“娘娘您说保不住,那就肯定保不住。奴婢自然相信您的话。” 沈音苒慢慢的舒唇:“她不狠狠的吃一次亏,是永远都学不乖的。” “那就让她狠狠的吃一次亏。奴婢瞧着,皇贵妃就是被皇上的恩宠冲昏了头。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呢。您瞧瞧,那徐妃宫里,现在还叫遥光伺候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徐妃。对她有什么影响。” “其实……若不是皇后的身份,本宫还真想和皇贵妃一样。”沈音苒深吸了一口气。 “娘娘您说什么?”依兰听了这话,更加糊涂了。“什么跟皇贵妃一样。” 皇后不是说皇贵妃的孩子保不住么?自然是不赞同她这种做法,可怎么转脸又说要和她一样了。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土何低弟。 沈音苒看着远处,似是看到了什么,但其实又什么都没有看到。“本宫是说,想和皇贵妃一样,撇下这宫里的万千烦恼,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追出宫去。想见皇上了,便可以什么都舍下去见。待到见了面,又可以赘述无尽的相思。” “娘娘……”依兰心里不好受。“不必真希望,皇上能听见娘娘您的这番话。这宫里,还有谁能比您更加真心实意的对待皇上。可是皇上他……” “皇上他永远也看不到,永远也听不到,他只能看到他想看见的,却一辈子都看不到他不愿意看见的。”说了这么多,沈音苒也被自己逗乐了:“罢了。夜深了。这些绕口令一样的话不必再说。” “是,娘娘,奴婢扶您去歇一会儿吧。”依兰知道皇后心里的结其实一直都没有解开。 “明天一早,你去把无双叫来。本宫也有好久没见过她了。听说她现在过得不错。”沈音苒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多少心思来。 依兰连忙点头:“娘娘您放心明早奴婢就去。” ———— 不得不说,奉掣的令牌就是好用。换了身装扮,从西宫门出来,只说是和亲王的安排。轻而易举就走出了宫门。 楚月深了个懒腰,只觉得月色极好。“皇贵妃你看,宫外看,这月亮就是高,天就是大。总不像宫里看到的那么一块块的样子。 “是啊,出了宫,就觉得神清气爽。一点拘谨和严肃都没有了。”严一凌也晃了晃脖子:“再不必端着皇贵妃的架子,生生的累人。” “呵呵。”楚月笑了起来:“殊不知那宫里才是你的家啊。怎么在自己家里,竟还觉得累人。” 严一凌只有叹气:“宫外我又没有那样的生存技能。你就说你和遥光吧。再不济。还能卖艺养活自己。我那三两下花拳绣腿,和你学了好久也不成样子。出了宫,还不得活活饿死。所以,累不累的,我也只能安安分分在宫里待着。” 听她这话,总觉得有点弦外之音。 “皇宫,你该不会是想过出宫吧?”楚月狐疑的看着她。“凭你的恩宠,竟也想过要出宫,那这宫里的妃嫔还能剩下几个是心甘情愿留在里面的?” “别人我不知道,皇后和你姐姐多半应该是情愿的。”严一凌打趣的说。 “也是啊,我怎么就忘了这一层了。若是你出宫了,巴不得那么妃嫔都盼着能留下来侍奉皇上呢。最招人恨的,最惹皇上垂注的走了,可不就轮到她们露脸了。那还有什么必要走。换做是我,我也情愿留下来了。” 严一凌被她逗的直笑,不多时,两个人就走到了相约的地点。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韩鑫已经料到,皇贵妃肯定不会一个人出宫。不过身边就只有一个司空楚月,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 “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车吧。”严一凌示意他起身。“敢问坐这样的马车去车迟,大约几日?” “这……”韩鑫想了想:“若是骑马,怎么也得五日。还得是千里马。可皇贵妃娘娘您有孕在身,做这样平稳舒适的马车,怎么也得七八上十日。” 楚月拉着她的手,温和的说:“既然咱们已经出宫了,就别再为了这些事情担忧。你身子要紧,慢一点也没关心。” “嗯。”严一凌点头:“上车。” “生子,仔细赶车,可千万别颠簸的厉害,让娘娘不舒服。”韩鑫吩咐了赶车的小厮。 “奴才明白。皇贵妃娘娘您请。”生子将垫脚放好,提着灯笼照明。 楚月扶着皇贵妃上了车,自己也跟着上去。 “娘娘,奴才在前头骑马,若有事情,您便让生子喊一嗓子。”韩鑫带着随从五人,并不是太显眼。但这五个人,都是他精挑细选之人。 若有什么事情,自然是能够照应得上。 “时候还早,皇贵妃不如睡一会儿吧?”楚月心细,拿了条轻薄的软毯子。“披上这个就不会着凉了。” “多谢你。”严一凌很是高兴:“我觉得我是最有福气的。有你们这么多人细心的照顾我。” 楚月拉着她的手:“你呀,可不光是皇贵妃。你以后还是我的小姑子呢。若是我得罪你,你不许我进严家的门,那可怎么办?我可还惦记着要给小玉玉当娘呢!” “你不觉得委屈么?好好的丫头,还没过门就要给人家的儿子当娘?”严一凌故意这么问。 “自然不觉得。”楚月道:“你不是也善待旁人的孩子么!孩子都是一样的。哪有亲疏贵贱之分。我巴不得所有的孩子都能得到娘的呵护。哪怕是生下来就没有娘的,也不该缺失母爱。” 也许这就是她和楚月投缘的原因吧。 心底都有那么一份简单的善良。 严一凌依靠在楚月的肩上,轻轻闭上了眼睛。马车晃晃悠悠的,不一会儿就她就睡了过去。 天明,汪泉按照吩咐,将皇贵妃的亲笔信笺送呈皇后过目。 “岂有此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音苒看了汪泉呈上的信笺。眉头都锁成一个结了。“皇贵妃离宫,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何你昨日不将这信笺送过来?” 汪泉赶紧跪下,垂首道:“皇后娘娘,您恕罪啊。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皇贵妃不许奴才多嘴,奴才自然不敢提前将信笺送来。何况……何况信笺上写了什么,奴才并不知情。” 甚一日难将信笺揉成一团,一时难以抉择。到底是该让人将皇贵妃追回来,还是由着她去? 她原本以为,皇贵妃只是任性,多日未见皇上才会如此悬心。并且徐天心出宫多日,她一定会很惦记。 未曾想这里面不但牵扯到了这些事,竟然还有司徒顽的刻意安排。 看来,皇贵妃是真的不顾及自己的身孕了。 “皇后娘娘,这会儿……”汪泉是想问,这会儿去追皇贵妃还来不来得及。 沈音苒叹了口气:“即便皇贵妃要出宫,也不该如此简单就走了。你赶紧挑选伊湄宫的戍卫,沿途去追。不管皇贵妃是否愿意回宫,最起码得有人保护才可。看看伊湄宫能调动多少人手,实在不行,便再从宫中择选三百人随行。” 听皇后如此慷慨,汪泉的心一下就落地。“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奴才这就去办。” “快去吧!”沈音苒将那信笺交给了依兰。“本宫心急了,皇贵妃的心比本宫还急。这下子卷进了车迟国的内乱,只怕她不要轻易丢了性命才好。” 依兰有些不懂:“娘娘,咱们没有害皇贵妃就是了。为何还要帮她呢?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注意,和咱们又何曾有关联?” “怎会没有关联?”沈音苒勾唇而笑:“你想想,来日皇上凯旋而归,皇贵妃却因去车迟途中遇险,皇上回宫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焉知不是废后?皇上的心思,难道你还猜不透么?到此时,本宫也不敢不多思的。行了你赶紧也叫咱们的人去盯着,眼下帮她也就是帮咱们自己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七十七章:狼心狗肺 一路上总算太平,严一凌和楚月则慢慢的放下了戒备。因着午时天气过热,马车便会停在树林中稍作歇息,沿途之上,倒也见了不少风景。 “多亏了韩鑫提议走这条路。”楚月看着周围的风景,不由得惬意:“虽说有些绕远。但是路还算平坦,且总能经过林子,沿途真是看了不少风景。” 严一凌点头:“是啊,咱们这是在宫里看久了那些飞檐卷翘,金碧辉煌的。出了宫才知道原来这景致如此的不同。” “是啊!”楚月也是觉得这样的精致看着很舒心。“只是看着这里,真不觉得外头现在这么乱,到处战火纷飞的。其实我真的想不明白,这仗有什么可打的。世间上的好男儿,眼里看见的都是权势、江山、领土……可他们却不知道女人的心里,最最期盼的,不过是相夫教子,平静的日子。” “是啊。”严一凌勾唇:“等回头见了严钰,你可一定要把这些话和他好好说说才是。” “皇贵妃你又笑话我了!”楚月微红了脸庞。 严一凌抿唇:“不是笑话。哪里有笑话你!我是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我偏不信,你见了皇上不说这些话!”楚月抖了抖眉毛,春风满面:“那我倒是要问问皇贵妃了。见了皇上,您都说些什么话调情呢?” “去你的!”严一凌瞪她一眼:“姑娘家家的没羞没臊。” 两个人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微臣也好奇,皇贵妃若是见了皇上,要说些什么呢?” 这声音有些耳熟,严一凌乍一听见,便蹙紧了眉头。 楚月将皇贵妃护在了身后,然而等她发觉不妙的时候,她们的马车已经被包围在了中央。 “桦勋?桦大人!”严一凌没想到。出宫遇到的第一重危机,竟然是桦勋。 “桦大人不在府里候着皇上的旨意,怎的私自出城,还带着这么多的随从?”楚月有些纳闷:“你这是要挟持皇贵妃为人质。交换你女儿么?” “没有用的人,留在这世上也不过是只能屈辱的活着。十多年来,老夫精心的调教,以为她能在宫里有所成就,却不想到头来还是个不中用的。比起他的性命,老夫更可惜自己的心血。”桦勋眼底只有一片冷寂。 韩鑫上前,拱手道:“桦大人有理。在下奉命请皇贵妃娘娘出宫,便有职责保护娘娘,确保娘娘不会少一根头发丝。您这样突如其来,叫奴才该当如何呢?” “该当如何?”桦勋冷厉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要么滚,要么死。老夫既然敢亲自出马,此处拦阻,就必然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就凭你们还想带走皇贵妃么?别太自不量力。” 他的话音落,背后的随从便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 然而扭开盖子。一股股浓郁的黄烟便腾起。 “糟了,这烟有毒。”楚月反应极快,一个飞身上了辇车,取了水囊。 严一凌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赶忙掏出绢子。 水打湿了绢子,捂在?子上,就能不那么容易吸入这浓郁的毒烟。 楚月也是如此。并将那绢子系在了脸上。“桦勋,亏得你也是皇上曾经倚重的重臣,怎么能想出这样卑鄙的法子。” 楚月拔了剑,朝着桦勋便杀了过去。 所谓擒贼先沁王。 韩鑫见此情形,从怀里掏出烟哨求援。一手捂着口?,一手持着兵器,也随着楚月一样飞扑过去。 “皇贵妃娘娘,此处不安全,您赶紧上车。” 严一凌点头,依言照办。 她不想这个时候再给楚月添乱,叫她分心。唯有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切。 这一次出行。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她也预料到路上会有危险。 可是她若是不出宫,又怎么能逼得这些人沉不住气,尽快动手呢。 相信皇后知道她出宫了,必然会有所行动。 此消彼长,无论是桦勋也好,皇后也好,这些势力相互抵消,到头来得利的只有皇上一人。 然而事实上,桦勋带来的人真的不少。 楚月和韩鑫以及几名随从,应战的确吃力。 几个回合下来,便是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不一会儿的功夫,楚月和那韩鑫就被逼退至车辇周围。 桦勋的人,将这包围圈越缩越小。缓缓从四面八方靠过来。 “皇贵妃,您不必如此的惊慌,微臣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桦勋笑得格外阴戾:“你如今身子贵重,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到时候,皇上必然会怎被微臣不懂照顾你。微臣年纪老迈,如何还能担当的起这样的罪名?所以,皇贵妃,你还是束手就擒便好。” “凭什么?”严一凌冷着脸,从辇车上下来,无所畏惧的看着他。“你要谋逆,那是你自己要做下这样没脸的事情。本宫凭什么陪着你疯惯着你抽风?不觉得可笑么?” 楚月不住点头:“就是,以为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就能手到擒来。怪不得你女儿在宫里被人折磨,一无所有。你这个当爹就如此之蠢,能调教出什么样的好女儿?” “哼!”桦勋懒得和她们废话。“口舌之争,那是你们这些长日里无聊的妇人才喜欢的。老夫可没兴致。你们速战速决,拿了皇贵妃解决这件事。” 他这么一说,身后的兵士便拔出了刀剑,慢慢的靠拢过来。 韩鑫心里不由捏着一把汗。 未免皇贵妃起疑,他特意让随行的人远远跟着。谁知道他们到底跟的有多远? 烟哨放出去这么久,竟然还不见有人来。 如若皇贵妃被桦勋的人带走,他要怎么交代? 想到这里,心揪的更紧了。“桦大人还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得罪了皇上,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见飞驰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心头才有点喜悦,韩鑫又觉出不对来了。 那马儿奔驰的方向,是从桦勋背后过来。然而仔细听了,也就唯有一人骑马而来。这绝对不是他的援军。 “是谁?”桦勋也听见那马蹄声,只觉得不对劲。 身边的侍从赶紧退下观察,不多时又骑马返回来。 等他返回来禀告的时候,骑马的人其实已经离的很近了。 “大人,是肃亲王。马上还带着一个人,看样子是个女子。” 楚月警惕的看着奔驰而来的人,不由得皱眉:“皇贵妃,你看,像不像是肃亲王?可是他身前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是谁?” “桦蕊。”严一凌一眼就看了出来。 “肃亲王,您这是……”桦勋不由得一惊。“您怎么……” 奉擎硬是骑着马走到了桦勋身边。周围的随侍少不得退让避开。“桦大人,我将你的女儿救了出来,现在把她还给你。” 桦勋看了一眼已经被折磨的毫无人样的桦蕊,不由锁眉。“老夫方才还在说,没有用的东西,留着也是白费。肃亲王您何必以身犯险,去救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她在宫中,反倒可以让那些蠢人以为,这样就能钳制老夫。还算是有那么最后一点用处。” 不得不说,桦勋的这番话,把严一凌和楚月都震住了。 方才说说,也只当是口头上逞英雄。谁也没料到他真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桦蕊却表现的相当平静。就好像那些话,不是对她说的一样。 “肃亲王,我已经说你是白费力气,何以你不相信呢。”她笑着,尽管一笑脸上的那道伤口就会疼,可她还是用力的在笑。“我没有能为爹办成事,死,就是唯一的结局。这一点,我早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你闭嘴。”桦勋愤怒的瞪了她一眼:“既然知道唯有一死才能向为父谢罪,何以你在宫里不嚼舌自尽,还要把脸从宫里丢到宫外?” 桦蕊怔了怔,随即又是笑:“我就是想看看,待我失利之时,这些年苦心训练我、再陪我的爹爹您,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嘴脸。我还想看看,你因我没死,而怄气伤怀甚至觉得耻辱的样子。那可是十足十的败者之相。” “你闭嘴!”桦勋恶狠狠的瞪着她:“你不配和我说这些话!”土页记巴。 “那么你呢?你就配当我爹?”桦蕊的笑容里只有冷漠:“爹,你还真以为你有什么值得我付出性命的么?你不就是给了我一条命,而我这些年为你,死里逃生了多少回?现在,我不堪用了,你便要这样对我……今天倒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叫大家都看清楚你的心何其歹毒啊!” 这番话说完,桦蕊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激愤道:“你们这些人,为何要为我爹效命?你们看见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便是要逼着我去死。甚至嫌我丢他的人了。你们也不想想,亲身骨肉尚且只为利益驱使。你们这些素无干系的,若是有一点办不好,他会顾念你们侍奉尽忠,一场主仆么?想必对你们下毒手,比解决我要更加干脆。为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卖命,值么?”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严一凌和楚月对视一眼,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同情这桦蕊了。 “曾几何时,为了让我爹能多关心我一些,我想了无数的办法我尽力去做了无数次我不愿意的做的事情。甚至到这一回,我都在幻想他会念及我是他的亲生女儿,想方设法将我救回来。可是你们也看见了,他根本就没有人性。除了利益权势,他的心里没有半点东西。为了这样的人卖命,当真值得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七十八章:狠不下心 “刺啦——” 这一声忒被的刺耳。 严一凌不由得皱眉,只觉得桦勋手里那柄宝剑锋利的一端,在烈日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不是吧!”楚月惊得瞪圆了眼睛,眼看着那宝剑朝着站在马下的桦蕊就劈过去。“真是人间惨事啊!” 奉掣当机立断,马鞭一挥,不偏不倚的搭载桦勋的手上。以至于那剑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肃亲王。您这是……”桦勋手上一阵酥麻,疼的不轻。 “桦大人这么做有些过了吧!”奉擎道:“即便是要谋取大事,也不该亏待为自己命都舍出去的人。更何况她到底是你的女儿。本王辛辛苦苦,费尽力气把她从宫里救出来,可不是让你当面了断她的。” 毕竟这个时候,桦勋已然靠不住皇上那头了。若是再要得罪了肃亲王,只怕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好办了。“肃亲王说的是,那便留下她一条贱命。” 奉擎略微一想,便对桦蕊道:“上马。” 桦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将手递给了他。 不管他是出于同情才救她,还是……仅仅是举手之劳都好。只要能在他身边,哪怕只有片刻的功夫,对她而言,也就没有什么奢望了。 上了马,桦蕊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终于落在皇贵妃的脸上。“你把我弄成这样,到此时,我竟然对你没有了恨意。不为别的,若不是你,也许……我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这样提心吊胆,苦心周旋的日子。如果不是你,我……至今还对我爹存有幻想。我以为,只要我无所不用其极的帮他实现了他的心愿,他就会疼爱我。关心我……是你让我清醒过来。” 这样的桦蕊,严一凌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我不是想说,我幡然醒悟了,叫你别再恨我。实际上。我已经豁出去这条命了。我欠你的,你随时可以来向我讨回。”桦蕊仰了仰脸,眼底只有无畏。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目光无比的清澈。“最后一句话,小心皇后。” 说完,她满足的靠在了奉擎的怀中,慢慢的扬起了嘴角。 奉擎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阳光下一身男儿装,却遮掩不住清丽容颜的皇贵妃。 扥直了缰绳,他毅然决然的带着桦蕊转身就走。 “肃亲王?”桦勋不由得惊讶,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转身就走呢?他不是一直想要控制住皇贵妃,带她出宫。甚至利用皇贵妃来要挟皇上么?“肃亲王。您……” “我要做的什么事情,从此时期与你无关。你要做什么事情,本王也绝不拦着。”奉掣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楚月觉得很奇怪:“皇贵妃,这肃亲王是怎么了?平日里见到你,就跟蜜蜂见到蜜糖一样。怎的今日如此危急,他竟然带着桦蕊走了?” 严一凌自然知道是为什么。这样其实挺好的。“他是他,我是我。他不是一定非要帮我才好。” “可是能帮也不帮,看着你有事,他竟然走了,这不奇怪么?”楚月还是不理解。 然而这时候,桦勋已经调整过来情绪:“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皇贵妃拿下。” “是!” 韩鑫皱眉,道:“你们这群蠢货,没听见方才你们桦大人的亲生女儿说了些什么么?为这样的人效命,最终只有一死。何况肃亲王与桦大人已然决裂。你们跟着他,会有什么前程。倒不如跟着我护送皇贵妃前往车迟。待到皇贵妃与皇上团聚,你们便可记上一功。何乐而不为?” “不要理会这乞子小人的挑唆之言。”随从道:“速战速决,赶紧拿下皇贵妃。此处不宜久留。” “是。”尽管这些人心里都有想法,可还是没敢表现出来。 楚月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便对皇贵妃道:“你自己小心,躲在车上千万别下来。等下我杀出重围,你便趁机驾车就走。一路一直往南。等我脱险了就去追你。” 严一凌点头,却不打算这么做。 要她留下楚月自己跑,那还不如她现在就束手就擒,好歹能让桦勋留下楚月的性命。 “桦大人。”严一凌站了出来。“你要的是我,放了他们。” “你疯了!”楚月瞪她一眼:“每次到紧急关头你就是这个样子。皇贵妃,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比我值钱?你现在关系到的是整个天朝的安慰。我若是让你犯险,我岂还能有脸活着?” 严一凌冲楚月使了个眼色。 楚月顿时明白,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你别再说了,你赶紧走吧。”严一凌执意向前几步,对桦勋道:“你不过就是要利用我来胁迫皇上答应你的要求,那么抓我一个就足够了。省的人多了反而麻烦。并且,我对你既然有利用价值,你就得好吃好喝的伺候我。倘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可别怪我不配合你。” “皇贵妃,你不能这样自私。”楚月配合她演戏,两个人边说话,边朝桦勋走去,且越走越近。 “我都说了,你赶紧走吧!”严一凌故作焦急:“桦大人要的是我的命,又不是你。你若是有事,那司空赟将军岂能坐视不理。如此一来,桦大人的计划一定受阻。他为了大局着想,也是不敢伤害你的。” “他敢伤我,便让我爹杀了他又如何。”楚月咬着牙:“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如此的卑鄙狡诈,又如何能堪为领袖?说出去,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别再啰嗦了。”桦勋懒得听。“你们废话够了没有,两个都不许走。一个用来胁迫皇帝,一个用来钳制司空……”土页记才。 赟字还没说出口。 严一凌手指尖摸到了袖子里的飞针毫不犹豫的扔到了半空。楚月掌中一股真气涌出,不偏不倚的将那针推向了桦勋的眼睛。 眼见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飞过来,桦勋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那针不偏不倚的扎在了眼皮的正中间。 “哎呦!”只觉得刺痛钻心,桦勋一下子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大胆。”随从登时抽出了宝剑,朝着两个人就挥了过来。 “我看看你们谁敢。”楚月这时候可真是威风了,手里的飞刀唰唰的射出来,邻近的几位随从,几乎同一时间都中刀从马背上跌下来。 “我还真是得感谢徐天心。要不是她的毒蜂老往外飞。我也不会捡到一只,剪下了毒针藏在袖子里防身。”严一凌忽然觉得,普天之下,都不会再有人能聪明过徐天心。即便她不在身边,也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她们。 与此同时,韩鑫的救兵终于来了。“皇贵妃娘娘,楚月小姐,请上车。” “快走。”楚月在身后掩护她。 严一凌点头,步子轻快的往马车走去。双手还不自觉的兜着肚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孩子掉出来了! 就这样,楚月也顺利的上了马车。上车了她就开始埋怨:“你每次都是这样,一有危险就跳出来。从前这样我就不说你什么了,现在你还怀着孩子,怎么能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我也是忽然想起我还有个毒蜂针,要是不用不是太亏了。不过你也知道,我射个飞刀还马马虎虎,这么小的针,我可真是没有把握能扎在他眼皮上。就知道我一逞强,你肯定跟着我逞,要不怎么说咱们是好姐妹呢,这便是默契了!” 楚月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若我是你,我才不会拿孩子的命冒险。方才要是咱们没能成功,指不定也像桦蕊那样要挨劈了!” “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严一凌这么说,掀开了车帘,不觉一惊。“楚月,你快看,韩鑫的烟哨竟然搬来这么多救兵。” 楚月从帘子缝隙里看出去,果然是不少。“有这些救兵干嘛不直接让他们一块护送咱们?还得在前头远远的探路。这万一要是救援不及时,岂不是亏大了。” “是啊。”严一凌也这么想:“那奉掣也是。这个时候还派这么多人来接应咱们。有这功夫,怎么不好好想想怎么救天心。” “可能是司徒顽太阴险了。”楚月撇了撇嘴:“你也知道,他脑子里就没有一点不害人的东西。要是不算计别人,他就不知道怎么活。我在想,你说,他若是知道和亲王叫人来接应你了,会不会从中作梗?” “难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严一凌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慢慢勾起了唇角。“这个孩子,来的真有些不是时候。我要顾及外头的事情,就难以顾得上他。” “好啦。别胡思乱想。”楚月揉了揉她的肚子:“这孩子生于乱世,来日肯定是栋梁之才。” 不远处,奉擎确定了皇贵妃没事,才转过马头,叹了口气。 桦蕊淡淡的笑了:“你既然关心她,方才何必救她走?其实……我已经是个离死不远的人了,你无须因为同情我而做出让自己懊悔的事情。何况我断定,我爹是不敢与你撕破脸的。你若是开口要他放过皇贵妃,他就算不甘心,也绝对会答应。 “说了你也不懂。”奉擎心里难过,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吧。”桦蕊也就不多言了。“那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不知道。”奉擎忽然就没有了目标。如果碧儿不在了,他去哪,他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自己也说不清!“走到哪算哪吧!”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七十九章:新客 沈音苒端身正坐,一脸的愁容。 良媛睿看了看殿上,那个空缺着的皇贵妃的位置,不由皱眉。“皇贵妃娘娘怎么能如此轻率呢。且不说外头现在是什么局势,只凭她身怀龙胎也不该出宫犯险啊!” “是啊。”楚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自己不安分就算了,竟然还要拐着楚月一起犯险。真不知道皇贵妃什么时候才能放开臣妾的妹妹。” “都什么时候。你还只顾着惦记你的妹妹?”良媛睿没给她好脸色。 “那怎么了?”楚乔嗤?:“若不是有我妹妹在左右,你当皇贵妃敢随便出宫么?仰仗我妹妹的帮衬,难道我还就不能说一句话了么?” 沈音苒烦不胜烦:“你们就都少说两句吧。本宫这心里本来就乱,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戍卫追上了没有。” 早起得了这个信儿,沈音苒就一直心绪不宁。土页狂扛。 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把消息送回来,真是不知道外头会乱成什么样子。 “皇后娘娘。”东子急匆匆的进来。 妃嫔们不由紧张起来。都恨不得能第一时间从他嘴里得知皇贵妃的情况。 “什么事?”沈音苒凝眸问。 “遥光方才传话过来,说是杨妃娘娘醒了。”东子一脸的喜气。 楚乔轻嗤一声:“醒了就醒了呗,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大家都记挂着皇贵妃,你这一吆喝,还当是皇贵妃娘娘被找到,回了宫呢。” 沈音苒嫌恶不已,余光划过乔贵嫔的脸,沉稳道:“请太医去看看,检查一下有否大碍!” “回皇后娘娘。太医已经瞧过了。说是杨妃娘娘醒过来便没有什么大碍。身上的伤也并不怎么要紧,只要精心调养数月,便能恢复。”东子也不理乔贵嫔那张烂醉,只顾着向皇后禀告实情。 “那就好。”沈音苒道:“让遥光好好照顾着,毕竟飞絮宫还有两位公主在。” “奴才遵旨。”东子恭敬的退了下去。 良媛睿的目光不禁落在了莫妃脸上:“臣妾瞧着,莫妃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呢。当日你不是说过要去飞絮宫照顾杨妃么?自然,你没出坐蓐之期,多有不便。但现下杨妃醒了,你总是要过去当面致歉的吧!” 莫嘉点了点头:“贵妃娘娘提醒的是。明日一早我便过去向杨妃姐姐请罪。” 叫她请罪,也得看杨妃是不是有福气的,受不受得起这样的请罪!别回头,再掉下去一回才好呢! “莫妃还真是温婉可人。善解人意呢。”楚乔大概知道了这些事,原本就不喜欢莫妃,更是由不得她骑在头上,总觉得杨妃若是醒了,说不定她就要倒霉了。 这么想来,还真是有必要做做文章。 楚乔晃了晃脑袋,有些疲倦的样子。 云芝端起了茶盏,才发觉已经见底了,又顺手搁了下去。 沈音苒觉出大家都有些疲倦,便道:“午膳后,就要诸位来本宫这里坐等到此时。想必你们也都累了。天热,这殿上的气味不那么好闻。依兰你去把沉香拿来熏一熏,再端些酸梅汤来。莫妃坐蓐期还没过,给她一盏热茶。” “是。”依兰恭敬的应下。 妃嫔们自然明白。皇后这是一定要她们陪着等到外头的消息送回来。 云芝更为明白,皇后这么做,不过是来日皇上追问起整件事,她好有所交代罢了。哪里有时真的关心皇贵妃呢。 人到底是从她眼皮底下出宫的。 如此,皇上即便要怪罪,也不会太过生气。 不多时,东子去而复返,比上一回更为着急。“皇后娘娘,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沈音苒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来了精神。“皇贵妃如何了。” 前来复命的戍卫恭敬行礼,忙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等一路追寻,在丛林里发现了厮杀的痕迹。有数名身份不明之人倒毙在林中。但未曾见到皇贵妃娘娘的踪迹。并且丛林里的脚印、马蹄印甚至遗留兵器都能看出,应该是两拨人在这里交手,且停留了一段时间。” “没有发现皇贵妃的踪迹。为何不一路继续追寻?”沈音苒皱眉问道。 “回皇后娘娘,除了奴才回宫复命,其余的戍卫的确一路追查。可直至方才奴才进殿之前,都没有收到他们找到皇贵妃娘娘行踪的飞鸽传书。并且往车迟方向,路上的痕迹都已经找不到了,奴才分析,他们可能是改了路线。而皇贵妃是被那一拨人带走,却不得而知。” 沈音苒停顿了半天,道:“继续找。” “是,奴才遵旨。”那戍卫拱手,便匆忙的退了下去。 “你们都听见了吧?”沈音苒凝眉叹气:“皇贵妃一出宫,便引得两拨人出手,足可见是有多么的凶险。这后宫,便是再不能出事情了。你们要事事留神,切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后宫的心得往一处使,劲儿得往一处用。毕竟咱们谁都预计不到,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难事!” “臣妾等谨遵皇后娘娘吩咐,以娘娘马首是瞻。” 妃嫔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未必这么想。沈音苒也是听得腻了。 “但愿不要再有祸事。行了,都散了吧。良贵妃,你陪本宫去积福堂。” “是。”良媛睿起身,恭敬的颔首。 其余的妃嫔则行了礼,便都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良媛睿好奇的不行:“皇贵妃好好的,怎么会出宫?还竟然是拿着和亲王的令牌走的西宫门。这不是太奇怪了么?即便皇上要接皇贵妃出宫,也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轻率……” “这话,便不是由你来问了。”沈音苒饶是笑了笑:“皇贵妃是她自己要出宫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能怪得了谁?” “也是。”良媛睿很是高兴。“宫里的事情,尚且都说不好呢。牵扯到宫外的事情,更不是咱们能做主的。娘娘实在不需要为了这些事情烦恼!” 沈音苒看她一脸的轻佻之色,不由皱眉:“你这样子,叫人看见了,怕是要多心了。还当皇贵妃遇险,你这当贵妃的就飘上天了。” 良媛睿赶紧收敛了笑容,很不自然的垂下头去:“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是臣妾一时轻佻。其实皇贵妃宽厚仁慈,臣妾也很惦记她的安危呢。何况,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有孕了。” “是啊。”沈音苒就着依兰的手走下来:“皇贵妃福气好。接连几次有孕,都顺利的为皇上诞下了孩儿。只是这个孩子,似乎运气有些欠佳。皇上不在宫里就算了,还赶上这样乱的时候。罢了,不多说了,都是命。现在只盼着出宫的人能早些找到皇贵妃才好。” “是啊。”良媛睿点头附和:“皇后娘娘可让奴才给皇上送信儿了么?这么大的事情,只怕也瞒不住皇上。” “自然。”沈音苒点头:“皇上必然要知道才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正殿。 良媛睿在想,皇后单独把她留下来,是什么用意呢? 难道仅仅是要她陪着说说话,再陪着祈福而已? “莫妃娘娘请留步。” 莫嘉听见身后有声音,不免奇怪。眼看着就要进熙春园了,谁会跟着她一直走到这儿来? 回头才发现,竟然是素无交往的云嫔,她笑盈盈的说:“原来是云嫔姐姐啊。” “臣妾冒失了,原本不该这时候来打扰的。不过瞧着莫妃娘娘的气色不是特别好,就想起来以前在母家,娘亲给的月子里养血的方子,有些是汤普和药膳。也许莫妃娘娘能用得上。莫妃娘娘不嫌臣妾唐突就好。” 云嫔这个时候过来,肯定不光是送药这么简单。 莫嘉虽然闹不清楚她的真心,但也许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云嫔姐姐这样有心,妹妹感谢都来不及,何来的唐突,姐姐里面请。” “贵嫔娘娘,您瞧,那不是云嫔么?”小丫头叶纤觉得很奇怪。“云嫔怎么会去了熙春园?” 楚乔远远的看了一眼,还真是云嫔。“是啊,她去莫妃那里做什么?据我所知,她们平日里可没有什么来往呢。” 将云嫔领了进来,莫嘉吩咐侍婢叶橙去沏茶。“姐姐请坐。” “谢娘娘。”云芝很是客套。她猜想,那莫妃也必然是看中自己位分的。所以言谈之间,都是一口一个娘娘。 “姐姐莫要这么客气。”莫嘉温婉道:“这宫里,到此时,也就只有姐姐还能来瞧瞧我。自打我诞下了小公主,您还是第一个来我这儿坐坐的妃嫔。姐姐就莫要再唤我娘娘了,你年长我几岁,叫妹妹听着热络。” “那好。”云嫔笑了笑,转而又道:“妹妹何必如此失落。俗话说有女万事足,妹妹这么年轻,就为皇上诞下了小公主,来日,必能再添几个皇子。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康乐,快,把那些方子拿给莫妃瞧瞧。” “是娘娘。”康乐大大方方的递上了房子,恭谨道:“娘娘看看可有何用的么!” “姐姐身边的人调教的也极好。”莫嘉叹了口气:“无奈我身边,竟然出了那么个侍婢。也不怪宫里的人都这样看我。若不是我这会儿诞下个女儿,只怕早就被禁足在这熙荣园里了。还能有什么指望?”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八十章:冰山一角 “所以说,小公主就是你的指望啊。”云芝的笑容虽然真诚,却也格外的暗淡。“不像我,入宫伺候了这么多年,虽然……是从前伺候过孔太后的人,但终究也没有什么福气能诞下皇嗣。这些年走来也是累。” 本就没有人爱搭理自己。云嫔能来,又说了这些话,莫嘉心里不由的暖了些。“姐姐是从前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人。自然见惯了宫里的恩宠与荣华。可妹妹我,虽然在宫里也有这么多年了,到头来除了这个女儿,终究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 说到伤心之处,两个人更是不约而同的叹气。 “说到在宫里伺候的时间久,我倒是还真悟出了一些事。”云芝似是漫不经心说的这话:“从前,皇上最宠爱的便是皇后娘娘,后来有沈宛儿、万贵妃。其实这么多年,皇上一直对皇贵妃很好,不曾舍得下。如今更是要好上加好了。” 听到这样的话,莫嘉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是啊,皇贵妃容貌倾城。出身名族,才情又好,最能与皇上知心。”尽管是违心的话,但她还是说的挺真诚的。毕竟这些也都是事实。即便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 “妹妹这么说,可是没有说到点子上。”云芝故作神秘,笑着道:“其实还有一样。” “哦?”莫嘉有些不懂:“请姐姐赐教。” “那便是皇嗣了。”云嫔悠然道:“皇贵妃正在圣宠的时候为皇上产下小公主。小公主乖巧可爱,因为宫里几乎没有孩子,一出生便得了皇上全部的宠爱。后来……又诞下了大皇子。宫里的女人最讲究的便是母凭子贵。如此。皇贵妃的恩宠也就到了?盛之时。有这两个孩子,即便是皇上不愿意再看皇贵妃的脸了,也总是要念着她的功劳。” 莫嘉点头:“姐姐说的是。” “宫里的女子……多半都是身不由己的。若非有子嗣之功,等到年老色衰的时候。便是凄惨了。就如我这般。”云芝不由的心酸。 “姐姐千万别这么说。我听说皇上与姐姐的情分始于当年。想来姐姐在皇上心目中,绝不是惨淡。”莫嘉宽慰道。 “唉!”云芝叹气:“可惜没有子嗣。就只有羡慕旁人和妹妹的份儿。倒是小公主呢,我还没仔细瞧过呢。” “去把小公主抱来给云嫔姐姐瞧瞧。”莫嘉的笑容很是暖心。 “是奴婢这就去。” 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云芝看过了小公主才满意的离开。 除了熙春园,康乐就瞧见熙荣园处有个丫头站着。见了云嫔出来,拧着身子就走开了。 “那不是乔贵嫔身边的叶橙么?怎的一看见咱们就走了?”云芝也觉得奇怪。 康乐皱着眉头:“可不是么,还拧着身子走的,当真是太奇怪了。” 低头一想,云嫔便猜到了缘由:“那乔贵嫔小心性,可能是看我去了莫妃处,以为咱们要靠拢莫妃吧!” “原来如此。那乔贵嫔就是个小心思的!”康乐撇撇嘴。“自己也不过是个贵嫔而已,还想要谁都哄着她来呢!” “也不能这么说。”云芝想了想:“昔日咱们也是沾她的光才能回宫。毕竟都是可怜人,也没必要叫她难受了。回头再去她宫里和她好好说道说道。这事情便也无妨了。” 说到这里,康乐就不太明白了。“娘娘忽然要奴婢把那些方子找出来送给莫妃是为什么?奴婢瞧着,好像皇后和良贵妃都不大喜欢这莫妃呢。皇贵妃就更不用说了。现下莫妃又得罪了杨妃。只怕往后她在宫里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其实想想,咱们来这儿一趟,也是冒了风险的。回头若是皇后不高兴了,那……” 云芝笑了笑:“皇后怎么会不高兴呢!皇后是巴不得有人来找莫妃。” “娘娘您这是打什么哑谜,奴婢可真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了。”康乐好奇的问。 “皇后的心思,其实这么多年,何曾变过?那就是安安稳稳的待在皇上身边,好好的守住皇后的宝座。眼见着因为从前的事情,皇上怨毒了她,她能走的,便只有两条路。要么仿效孔太后,出宫去庵堂。要么就等着被废,成为皇帝眼中无可救药的弃妇。但无论是哪一条都不好走,也都不是皇后希望见到的。所以她唯有另辟蹊径,找一条最省事,也是最得利的。” 康乐想了想。低声道:“娘娘您是说……皇后娘娘是有意讨好皇贵妃?” “总算你还不是那么蠢。”云芝轻巧的笑了起来:“也算不上是讨好皇贵妃吧。只不过是暂时的和皇贵妃站在同一条船上。皇贵妃说往东,她便大力支持往东。皇贵妃说往西,她便起而不舍的往西。原因终究不是为了皇贵妃,而是为了皇上。” “是啊。”康乐点头:“只要皇上往皇贵妃那里看,就一定总是能瞥见皇后的身影。”土名乒血。 云芝点了点头,心底对皇后也是极为佩服的。 “可是娘娘,奴婢还是不明白,您为何要来见莫妃呢?”康乐还是没猜透。 “那本宫问你,今天都和莫妃说了些什么?”云芝看她满头雾水,不由得轻笑起来。 “娘娘您是说,恩宠啊,子嗣啊,还多半都是和皇贵妃有关。那莫妃心里,指不定怎么怨恨皇贵妃呢。娘娘您这时候和她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用意……” 云芝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了:“本宫来问你!皇贵妃的恩宠是不是和皇嗣有关?” “是啊!”康乐眼珠子骨碌一转,一下就明白了:“娘娘的意思是,如若皇贵妃没有了皇子,那恩宠就会大不如前。她的大公主已经死了,肚子里这个又跟着她在宫外风餐露宿,颠沛流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若是眼下……再有人能好好的帮一帮她宫里这个。那才叫真正的无路可退呢!” “知道么康乐,本宫喜欢你在身旁伺候,就因为你总喜欢说实话。怪不讨人喜欢的。”云芝抿了抿唇:“咱们只是从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到底莫妃要怎么做,如何做,何时做,都不干咱们的事情。所以,你只管用眼睛盯着就好。可千万别搅和进去。若是那莫妃力有不逮,只在关键的时候帮她一把也就是了。明白么?” “是,娘娘,您就放心吧。此刻,奴婢是全都明白了。” 主仆两人轻摇慢晃的走在宫道上,这么热的天,心里竟然无比的凉爽。 ———— “宫里出事了。”严钰拿着急奏进来,递给皇上。 奉临紧忙接过来看:“这应该是皇后差人送来的。” “是。”严钰道:“送信的人说相当紧急,一定要皇上您亲自过目。” 只看了两行,奉临的心当即就凉了。“怎么会这样?碧儿出宫了!” “什么?”严钰吓了一跳:“好好的,她怎么出宫了。她不是怀着身孕么?” “皇后说,是奉掣的人入宫去接的。事先并没有和她商量。”奉临将信递给严钰看。 “皇后娘娘还特意让人去追,结果……”严钰每多看一个字,就觉得心里多生出一份凉。“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几时有过这样的心思。再说和亲王如果在车迟,为何不先与皇上您取得联系,反而是要将皇贵妃接出宫来?这未免太奇怪了。” 正说着话,外头又有通传:“皇上,和亲王求见。” “说到就到了。”奉临连忙道:“请和亲王进来。” 奉掣赶紧走了进来:“给皇上请安。” 奉临几乎想也不想,走到他面前一把就拽住了他的领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你将皇贵妃接出宫来做什么?” “皇上?”奉掣一头雾水:“臣弟特意过来,是想告诉你这么多日,一直没有找到徐妃的行踪。我几时将皇贵妃接出宫来了?我压根就没有让人回宫皇城。就是怕皇贵妃担心,所以没有找到徐妃的事情我才没有告诉她!” “不是你?”奉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是你会是谁?” 严钰赶紧把刚才的信递给了和亲王:“您快看看,这信是皇后娘娘刚刚吩咐人送过来的。” 奉掣飞快的瞟了几眼,顿时就怒了:“皇兄,我的确没有让人接走皇贵妃。且我来车迟之后,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随从,更没有找到徐妃。断然不会用这个理由胁迫皇贵妃跟我走。不错,我之前的确有伤过她,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 奉临点头:“朕相信你。这一次,咱们必然是中计了。能以你的名义,将皇贵妃骗出来,说明此人很了解你的行踪,以及车迟发生的事情。能想的这么周全,又能做的滴水不漏,还有谁?” “司徒顽。”严钰和奉掣异口同声。 “那现在怎么办?”奉掣急的不行。 “司徒顽之所以迟迟不能登基,乃是因为传国玉玺不见了踪影,只要我们能抢先一步找到传国玉玺,就能逼他就犯。”说话的人,正是司徒石。“没有传国玉玺,意味着他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怪不得他一口断定是徐妃拿走了一样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想必就是这东西。”奉掣恨得咬牙切齿:“可恶,让我找传国玉玺,毁了也不便宜他就是。”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八十一章:送信儿 一大早起,杨絮就觉得哪里不舒服。 倒不像是身上有什么别扭,只是总觉得不踏实,好像总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似的。 平时怎么躺着都行,可这会儿就是躺不住。 咬着牙自己披了衣裳,杨絮下了床。拖着还有些疼痛的身子往门外走。 正好遥光端着药进来,见杨妃下了地不由惊喜。“杨妃娘娘,您这是好多了呢。您这才苏醒几日的功夫,就能下地了,可真是好!” “遥光,你来的正好。扶我出去走走。”杨絮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太多,心总像是悬在半空,不落地呢。” “娘娘觉得不舒服么?”遥光瞧着,杨妃的脸色的确不太好。“不如我让人叫太医过来?” “不是。”杨絮说不出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是觉得有些魂不守舍,可又说不清楚是为什么。这种感觉……听奇怪的。也许出去走走,晒晒身上的霉味也就好了。” 遥光把药搁下,道:“也好,那我就陪您出去走走,等会儿回来再服药。” “好。”杨絮也没想着走太远,以至于发髻松散她也不在意。“你已经出宫成婚了。现在还要你在我身边做这些细碎的事情,当真是为难你了。” “杨妃娘娘说哪里话!”遥光笑着道:“皇贵妃娘娘是信任我才把您交给我来照顾。何况我在宫里这么多年,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反正我夫君也不在身边,陪着你正好打发晨光。” 杨絮拉着她的手,很是亲昵:“这段日子,也是对亏你和你夫君。太医都说,是他的那瓶疗伤药有奇效,我才能这么快就好转。你看看,这不。都能下地了。” “呵呵。”遥光笑得特别甜,满心都是自豪:“杨妃娘娘您就别取笑我了。” “看你这丫头,分明满脸都是笑意!”杨絮看见她这么幸福,心里多少都觉得安慰。“从前你和无双在皇后身边伺候。哪知道是离开的及时,才没有被皇后牵累,到最后才有了如今这么幸福的日子。” “是啊。”遥光点头:“曾几何时,我还以为我会死在皇后身边。眼下看着皇后的日子,到底也是叫人心酸的。” “不开心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走,咱们看看两个小丫头去。也不知道我昏睡的这些日子,她们两个有没有听乳娘的话。”杨絮惦记着两个孩子,又怕自己病气太重,总让她们来身边陪伴不好。土名沟血。 那苦涩的药味,怕也要寻得人难受。 “娘娘忘了,这个时候,乳母应该是抱着两个孩子去了御花园扑蝶采花。您昨天不是说想吃百花粥来着?”遥光笑盈盈的说:“别的我倒是还可以,但比起手艺,和小娟差远了。她最知道哪瓣花嘴甜。哪朵花最鲜,和徐妃择花的本事不相上下呢。” 说到百花粥杨絮还真觉得有点饿了。“不如,咱们也去御花园逛逛吧?” 遥光自然也想去,成日里闷在房里,到底无趣。“可是娘娘,您这么去……怕是不太好吧。” 杨絮知道她的心思。“怕什么,皇上又不在宫里,我打扮的再好看,又要给谁看呢。况且病中,不修边幅又如何。人家巴不得我穿的破烂一些,好叫她们比下去。” “好,既然娘娘这么说了,那我陪着您去就是了。”遥光笑嘻嘻的扶着杨妃,叫上了内侍跟着伺候。 清清爽爽的往御花园去。 拐进了小道,乃是因为杨絮不喜欢遇见太多人。 毕竟这一病就是月余,精气神也不够用了。 “对了。皇贵妃有信儿了么?”杨絮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没有。”遥光如实道:“我夫君如今在车迟,却没有得到皇贵妃的消息。但是他见过了和亲王。知道并非是和亲王令人入宫接走皇贵妃的。” “什么?”杨絮的心突突挑的厉害。“那到底是谁有如此的胆子。” 压低了嗓音,遥光生怕给人听见:“猜想应该是那司徒顽。” 这个名字说出来,杨絮便知道为何要小声了。“怎么会又是他,此人也真是有趣极了。竟然屡次生事。这万一要是给后宫那些长舌妇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浪。皇贵妃也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能说出宫就出宫,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我想,皇贵妃并不是一时糊涂。而是她觉得,这一路去车迟,一定能引来不少的敌人。总好过叫皇上一个人腹背受敌……她呀,是想为皇上分担。” “是啊。”杨絮也算是明白了:“要不怎么说呢,再精明的女人都有糊涂的时候。这男人啊,就是拨动心弦,推着咱们赴汤蹈火的那个刽子手!” “呵呵。”遥光被她逗乐了:“这话,也就只有您敢说。漫后宫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拿刽子手来比喻皇上的了。” “怕什么!”杨絮轻巧的笑了起来:“我不是说了,反正皇上也不在宫里。” “是啊。”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日子倒也是好打发了。“娘娘,当心台阶。” 正说着话,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跑过来,险些与杨妃撞了个满怀。“谁呀,这么冒冒失失的?” “是我。”那人压低嗓音,缓缓的抬起头来:“无双。” “你……”杨絮欲言又止,见她一身内侍监的衣裳,心里便有些分寸。 “长话短说,我见过皇后娘娘。这是谈话内容。”无双飞快的将手心里的纸团塞进了遥光手里。随后粗声大气道:“奴才冒失了,惊了杨妃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行了,本宫又不是纸糊的。动不动就请罪,还真当我这般弱不经风?”杨絮极为配合的说。 “还不快走。”遥光也是做给人看,故意瞪了她一眼。 “奴才告退。”无双谨慎的退下,头几乎埋在胸口,不让人看清楚他的脸。 杨絮看了看四周,道:“无双,那儿有个树荫,咱们过去坐坐,歇一会儿再去看小公主可好?本宫有些体力不支呢。” “是,娘娘,咱们这就过去。”遥光扶着她走到背人的地方,吩咐内侍监道:“你们远远的伺候就成,别搅扰娘娘赏景的雅兴。” “是。”小旭子领着其余两人退开一旁。 遥光用身子挡着,将那纸团递到杨妃手里。 杨絮则假装拿着绢子擦汗,随后细细的欣赏那绢子上精巧的绣花:“宫里的绣娘,手就是巧。一双蝴蝶绣得栩栩如生,真是叫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呢。” 说话的同时,她轻轻的展开了纸团。 “遥光,皇后娘娘叫无双盯着莫妃,说是……莫妃可能会对大皇子不利。” “什么!”遥光不由得一惊:“皇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她发现了什么端倪?可是,如果是这样,她亲自盯着不就好了,何以要让无双去办这件事。毕竟无双不伺候毓秀宫已经很久了。且,无双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咱们?” “怪不得我一大早起,就心慌的厉害。原来是有人要对孩子下毒手。奉举现在在哪里?”杨絮只觉得心不停的乱颤,难受的它不知道如何才好。 “应该是在课堂吧!大皇子勤学,从不曾有一日的荒废。虽然皇贵妃现在不在宫里,想来章嬷嬷也会陪着他一如既往的学习。”遥光这么想,便道:“不如这样,叫小旭子去给章嬷嬷传个话……也好叫她有所提防。” “行。”杨絮打算,先让小旭子去通知章嬷嬷,随后再去把奉举接到自己宫里来。如此照应,就不信那无权无势的莫妃敢乱来。 “娘娘有何吩咐?”看见遥光对自己招手,小旭子赶紧过来。 “你可知伊湄宫的章嬷嬷此时在哪里?本宫有句话要你替我送过去。”杨絮想了想道:“提醒她天太热了,叫大皇子小心别中暑。否则,就得去莫妃宫里喝酸梅汁解暑了。听说那莫妃,做的一手好酸梅。” “奴才记下了。”小旭子认真的说:“不过此时,章嬷嬷应当不在宫里。娘娘是否要奴才出宫去传话?” “不在宫里?”遥光大为惊讶:“怎么会不在宫里?” “今儿是练习骑射的日子,娘娘忘了?大皇子这会儿,应该在行宫,跟着几位师傅去行宫练骑射去了。章嬷嬷自然要跟随前往。早起奴才遇着伊湄宫的汪泉,是他陪同打点,也一并跟着去了。” “行宫?”杨絮心里只觉得不好。“要在宫里下手,就在眼皮子底下,咱们可能提防得住。可行宫毕竟远些,又不是常去。并未曾有咱们的人留在那里精心伺候,这怕是不好。” “那怎么办?”遥光也跟着心慌起来:“总不能不问缘由的就把大皇子召回宫来。如此一来,不是等同于告诉皇后,和莫妃,咱们已经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了。那无双是否好交代……再说,咱们没有证据,如此一来,不是打草惊蛇?” “去行宫。”杨絮没有别的办法了。“咱们这就去行宫。只管说本宫思念大皇子,小旭子,你快去打点马车。快!” “可是娘娘,您的身子……”遥光不由得担心。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再管我的身子了。”杨絮只盼着奉举没事:“孩子没事我自然不会有事。可他若是有半点不好,那才真是要了我的命!”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八十二章:万幸 “不好了,出事了,快来人啊——” 才进行宫,杨絮和遥光就看见仓惶而来的内侍。吓得两个人魂儿都飞了。 “小旭子,你赶紧的,拦住……拦……拦住那个小太监。”杨絮吓得不轻。连嘴皮子都不是很利索了。 小旭子急匆匆的跑过去,绕道堵在那慌慌张张的小太监面前,用身子把人挡了下来。“何事如此慌张?杨妃娘娘驾到,还不赶紧过去回话!” “奴才该死。”那小太监颤抖的跟在小旭子身后,来到杨妃面前。“惊扰了杨妃娘娘,奴才该死。” 杨絮紧走几步,慌忙问:“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赶紧说?” 小太监吓得脸色发青:“娘娘,大事不好了,有人掉进了温泉池子里。” “谁掉在温泉池子里了?”杨絮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你赶紧说话啊!” “奴才没看清脸,身量瞧着应该是个孩子……” “孩子。”杨絮腿一软,登时就跌坐在地上。“举儿,杨娘娘来迟了,杨娘娘来迟了……” 遥光也是心乱如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怎么这么笨,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皇贵妃娘娘还不知道处于怎样的险境。现在大皇子也出事……” “快来人,救人啊!” 池子旁边,还有内侍在呼救。因着前头打仗吃紧,戍守在行宫的侍卫并不多。 许是一时半会儿,没有人过去施救。 “对,先救人,先救人……”杨絮挣扎着站起来,去东倒西歪的根本就站不稳。 遥光紧忙扶着她起来:“娘娘,您慢点。” “你别管我。”杨絮甩开她的手:“快去救举儿。你倒是快去啊。” “是。”遥光撒腿就跑。 小旭子连忙扶着杨妃去追。 那报信的小太监也吓坏了。听杨妃说掉下去的是大皇子,他顿时觉得自己活不成了。随在这几人身后,边追边开始放声大哭。 这阵仗,将前来施救的戍卫吓得不轻。 不仅担心失职。还怕怕杨妃盛怒之下砍了他们的头。 “娘娘,这不是最热的那个温泉池,也许……也许不会有事。”遥光不停的自我安慰。“可能就是烫的脱皮,不会有性命之虞的。” 杨絮泪流满面:“可是现在是盛夏啊。龙冬至日,因这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沿途散发了不少热气。可现在这天,这么热的天,这水温要比冬日里不知烫多少。这便是何以盛夏,妃嫔们从来不到行宫的缘由。遥光,咱们离池边这一段距离,已经汗流浃背了。若是落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杨妃凛然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大皇子给我救上来。” 戍卫们并非不尽心,也确实看见池子里有人影。可这水温太热了。除了用竹竿将人托上来,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杨妃娘娘,这水……” “再不赶紧,本宫当场就要了你们的狗命。”杨絮冷着一张脸,她甚至觉得,这些人就是故意不下去。一定是被人收买了去。“好,本宫用不动你们,本宫自己下去。” 遥光拉着杨妃,连连摇头:“还是让我去,娘娘您别乱动。” 不等遥光下去,便有大胆的侍卫自行跳了下去。 说真的,那池子里的水虽然滚烫的厉害,但总算能够承受。 “快再下来两个人,帮我一起!” 杨絮眼底放光,见那戍卫能够在池子里行走,心头不由得一紧。“也就是说。奉举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娘娘您放心,大皇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是怎么了?”章嬷嬷急匆匆的过来,竟然见到戍卫、内侍都聚?在这池边了。正狐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竟然看见杨妃和遥光也在。她赶紧快步走上前去,毕恭毕敬的行礼:“奴婢见过杨妃娘娘。” “章嬷嬷?”杨絮看了她一眼,又急又气,眼泪就掉了下来。“你好糊涂啊你,你这是去了哪儿?奉举掉下池子你都不知道么?那么小的孩子,竟然要遭这样的罪,你真是……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章嬷嬷震惊不已,心突突的跳起来:“杨妃娘娘,您说什么?大皇子掉下池子了?怎么会这样,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会掉下去的?奴婢是去给大皇子拿衣裳来换,就走开了片刻,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杨絮难过的说不出话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池子里的戍卫。不一会儿,他们还真是从池子里抱起来孩子。 “举儿……”杨絮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你这样,叫我怎么活?” 章嬷嬷也是悔恨不已:“都怪奴婢,奴婢不中用,大皇子若是有什么不测,奴婢就随他去了给他填命。” 遥光到底胆子大些,急匆匆的走到池边去看捞起的孩子。到底孩子的肌肤幼嫩,脸上泛红,蜕皮,双眼紧紧闭着。 “还愣着,先倒过来,让他把呛进去的水吐出来。你,快去传太医。” “对,先救人……”杨絮挣扎着起来,赶紧来到那池子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孩子倒着抱起来,头冲下用力的晃。“举儿,快把水吐出来,快吐出来。吐出来就没事了。举儿,你快点!快把水吐出来,快啊,举儿。” 遥光看这个办法可行,便也帮着杨妃使劲儿的晃。 章嬷嬷吓得魂儿都没有,连滚带爬的过去,跪在地上双手去托那孩子的双肩。“嬷嬷对不住你,大皇子,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噗——”那孩子从口鼻里,当真喷出了一口水。 “缓过来了,缓过来了。”遥光激动的不行:“快,娘娘,把大皇子放下。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有来?你们倒是快些去请太医啊!”土名爪圾。 “杨娘娘……” 一个清脆无比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悲伤。 杨絮身子一颤,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举儿。是你?” 奉举欢天喜地的奔过来,一头扎进杨妃的怀里。“杨娘娘,举儿好想你,你的伤终于好了。” 遥光和章嬷嬷也都愣住了。 这样的意外之喜,叫她们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掉下水的不是你,那这个孩子是谁?”杨絮很是莫名:“行宫里,怎么会有个孩子?” “糟了!”奉举一看,不由得哆嗦起来:“是吴乐,他是我师傅的孩子,陪我一起来练习骑射的。” 章嬷嬷这才觉得能喘过气来:“是吴乐,这孩子怎么会掉下水的?” “先别说了,救人要紧。”杨絮吩咐戍卫将那孩子挪去就近的厢房。”不管是谁的孩子,总是无辜。赶紧再去催一催太医。“ 话是这么说,可杨絮抚摸着奉举不愿意撒手,心里那种幸福感也是真真切切的。“举儿,幸亏你没有事。如果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活?” “杨娘娘,举儿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举儿还要救娘亲,还要保护杨娘娘。还要照顾遥光姑姑和章嬷嬷。” 遥光咬着手指头,呜咽起来:“你这孩子,非要惹得人哭不行么?” 章嬷嬷也是老泪纵横:“幸亏大皇子没事,要不然,奴婢就是赔上这条命也是枉然。” “对不住啊嬷嬷。”杨絮深感愧疚:“我方才是一时情急,才说了那样埋怨你的话。其实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把奉举这孩子当成了心头肉,当成自己的命在呵护。我不是责怪你,我是心疼他。” “杨妃娘娘,您不必多言,奴婢都明白。”章嬷嬷心底的确没有怪杨妃的意思。反而她很高兴,杨妃这般的疼爱奉举。“只是奴婢好奇,娘娘您怎么会忽然来行宫,还撞见这一幕。” 这话,把大家的心都拉了回来。 杨絮抚摸着奉举,温和道:“太医来了,举儿你赶紧带着他去看看吴乐。等下别走远了,就来这里找杨娘娘。杨娘娘和嬷嬷有几句话说。” “是,举儿记住了。”奉举乖巧的点了头。 “皇后叫无双暗中盯着莫妃,说莫妃会对举儿不利。无双方才穿着内侍监的衣裳,神秘兮兮的将这消息送到我手里。于是,我便担心举儿会有危险,就赶紧过来找你们。哪知道,一进宫门,就听见个小太监乱喊,说有个孩子掉进了池子里。嬷嬷也知道,这行宫里根本就没有孩子,所以……我们都以为是举儿。这便是乱了分寸,什么也顾不得拼命的闯进来救人。一看见你的时候,我便呼喝不止……根本就顾不上去理会别的。连那孩子穿的衣裳,并非举儿长日里所穿,我竟然都没有发觉……” “关心则乱。”章嬷嬷自己也是下糊涂了:“方才狩猎回来,大皇子弄脏了衣裳,又说口渴。奴婢便让他去先喝盏茶,自己转头去取干净的衣裳。哪知道回来没看见大皇子,又听见这里吵的厉害,于是……” 说到这里,章嬷嬷压低嗓音,问:“娘娘,您觉得这吴乐到底是失足掉下水,还是……根本有人将他错认是大殿下,于是推了他下水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八十三章:计 虚惊一场,杨絮带着奉举直接回了飞絮宫。 章嬷嬷连同汪泉也一并跟过来伺候。只吩咐了叶欢领着小丫头们照常收拾伊湄宫,谨慎打点。沈音苒得知杨妃去了行宫,不免奇怪:“她的伤不是还没好利索么?怎的忽然去了行宫?” “不止呢娘娘。”依兰轻哂道:“您还不知道呢吧!这会儿那杨妃还把大皇子接去了他宫里照顾。连同章嬷嬷和汪泉也一并带了过去。她宫里,已经有两位小公主了,如今自己的病还没有痊愈。就这急不可耐的想要帮着皇贵妃保全儿子?奴婢真不知道,到底她是为了皇贵妃,亦或者是怕皇贵妃有去无回,有什么变数,自己也好能安然!” “这些话,何必挂在嘴上?”沈音苒微微不悦。 “娘娘,奴婢冒失了。”依兰紧忙低下头认错:“这话,却是不该说。” 静了静,沈音苒才道:“皇上已经不止一次飞鸽传书回来,查问本宫有没有找到皇贵妃的下落。足可见,即便是皇上身在车迟,也终究打探不出皇贵妃的消息。或者说,即便皇上身处困顿之中,也始终牵挂着皇贵妃……本宫又怎么能不盼着皇贵妃点好。” “是。”依兰恭谨的垂首:“娘娘说的是,奴婢一时糊涂了。” 换了话头。沈音苒问:“今日落水那个吴乐,是怎么一回事?可曾查清楚了?” “回娘娘的话,那孩子是自己贪玩,一时不慎跌落温泉池中。也幸亏是杨妃和遥光这么一通折腾,才有幸捡回一条命。不过太医看过,说是烫伤不轻,脸上身上将来都会留下伤疤,怕是难以痊愈。” “唉!”沈音苒幽幽低叹:“也是可怜了那孩子。” “娘娘,都说只看见那孩子在池边玩。可并无一人亲眼看见他掉下水。到底是怎么落水的,现在还是个疑问。您不是让无双盯着莫妃么?要不要请她过来回话?”依兰也觉得蹊跷,即便是小孩子贪玩,也不可能明知道水那么热。还在池边玩的尽兴。 再说那孩子的爹,是给皇上传授骑射的师傅。这孩子自幼跟着学,分明就有功夫在身上,哪能那么容易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不必。”沈音苒摇头:“无双跟在本宫身边多年,有分寸。若是那莫妃真的动手,不用咱们去问,她也会送信儿过来。何况这一回只是有惊无险,真若是莫妃的心思,只怕也会打草惊蛇。倒不如就当成意外好了。莫妃的计谋没有被揭穿,她的胆子就会变得更大。” 依兰的笑脸暖如春花:“到那个时候,娘娘您再出面好好严惩这个莫妃。自己本来就不忠不贞的惹人怀疑,这下子倒是好,竟然还胆敢打起大皇子的算盘。有得她受。” 这一点沈音苒倒是赞同。“本宫一向不喜欢这样不自重的人。那莫妃,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提到这一点。沈音苒心里不大痛快。“宫外可有消息送回来,那桦氏找到了么?” 依兰摇头:“算她命大!竟然被人救走了。可她的脸已经毁了,又是这样的不忠不贞。皇上一定不会再宠爱她,她是或者,还是死……都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胡说。”沈音苒很是不满:“当初她谋害了皇贵妃的大公主,嫁祸本宫。害的本宫与皇上产生了嫌隙。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皇贵妃才会屡次和本宫过不去。从而一点一点的挪走皇上对本宫的眷顾。说到底,桦氏是始作俑者。就这么白白的便宜她,让她或者出宫,本宫只要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舒畅!” 万万没想到,皇后心里会这么记恨桦氏。那说来就更加奇怪了。 当时皇贵妃要杀了桦氏,皇后为何还要百般阻拦呢?由着她动手,了解这个祸害不是更好? 沈音苒见依兰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便是明白她又在胡思乱想了。“你呀。你可还记得,之前本宫出宫。以祈福之名见过一个姑子?” “是,依兰记得。” 皇后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件事情。依兰有些纳闷。 “你可知,本宫如何知道那人藏身何处,从而揭穿了樱妃的计谋?”沈音苒拧着眉头问。 “娘娘的意思是……这其中有人给娘娘送了信儿?”土吐反弟。 “是。”沈音苒有些安慰:“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正因为有人给本宫送信儿,本宫才知道她的藏身之处。不至如此,日前本宫出宫祈福,也曾经见过这个人。” 依兰是陪着皇后去了,但不记得皇后见过谁:“娘娘,说的是谁呢?” “桦勋!”沈音苒申请寡淡:“他来求过本宫,放他女儿一马。并许诺来日,本宫有事,他一定竭诚相帮。” “娘娘的意思是,桦氏是被桦勋就走的?”依兰不由得惊讶:“他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倘若是揭穿,他就成了和桦氏的同谋了。即便皇上念在他昔日的功劳,不诛杀九族,也必然抄家灭族,由不得他活着。”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沈音苒总觉得依兰还是欠缺历练。“他这样来求本宫,并不代表他就是真的想要救桦氏。不过是找个由头来提醒本宫,桦氏活着要比死了有用。且他答应致谢,竭力帮衬本宫,也并非是为了感恩,而是给他自己留条后路。他觉得,有朝一日,本宫可以仰仗他,捧合适的皇子登基。那么他依旧是功臣,依旧能显赫的过日子。” 皇后这么说的确有道理,可依兰想不明白,桦勋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其实桦勋跟着皇上,就已经衣食无忧了。他何必做出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奴婢现在总算明白了,那桦氏,必然也是因为他的贪婪而飞蛾扑火。” “是啊。”沈音苒点头:“告诉你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你别用心在桦氏父女身上。不管桦氏是生是死,都和咱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已经不能再作祟了。待到可行之机,本宫会让人好好给她个了断。” “娘娘英明。”依兰恭谨道:“奴婢跟着娘娘,真是学到不少东西。” “你慢慢学着就是了。”沈音苒端起了手边的杯盏:“记着,这几日要内紧外松。看似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实际上尽快通知咱们的人,广撒网,用最短的时间,找到皇贵妃的踪影。本宫一定要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 依兰连连点头:“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其实沈音苒想过很多办法,不说是挽回皇上的心吧,最起码要让皇上知道,她一如当初。不管做了多少事情,或善或恶,都是为了能长长久久的陪在他身侧。 “好了,你先先去。”沈音苒缓缓的起身,走到床边。 从支撑着木棍的窗棂看出去。 也不知道皇上现在怎么样了。这些日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回忆从前的往事,沈音苒觉得心里特别的平静。 如果她的付出换不回他的真心,也唤不醒他的情意。那么……摆在眼前的,或许真的就只有一条路了。 玉石俱焚的路。 依兰从外面关上门的一瞬间,静默的看了看皇后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皇后,总叫人猜不透她的心。 ———— “啊——”杨絮满足的吃了奉举喂的粥,满脸的幸福。“我们举儿真是长大了。懂得孝顺杨娘娘了。你这样的乖巧可爱,知不知道杨娘娘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那举儿就时常陪着杨娘娘。”奉举又舀了一勺:“娘娘多吃一点,伤就能好得更快。到时候,举儿陪着娘娘去御花园和两个妹妹一起放风筝。” “好。”杨絮又吃了一口,很是满足。 遥光一脸不痛快的走了进来:“杨妃娘娘,莫妃来了。” “莫妃?”杨絮听见这两个字,顿时觉得一股怒火窜上了心头。“举儿,杨娘娘吃好了。你让嬷嬷带着你赶紧去吃饭吧。等下饭菜凉了,吃了会伤胃的。” “是。”奉举乖巧的行了礼:“儿臣告退。” “让莫妃进来。”孩子一出去,杨絮就板起了脸。“我没去找她,她倒好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刷出什么花招来。” 莫嘉慢慢进来,身后跟着乳娘,乳娘怀里抱着才满月的小女儿。 “莫嘉拜见杨妃姐姐。” 杨絮有些莫名:“你这是何故?你我都是妃主,这么大的礼,是叫本宫起来还你么?” “姐姐误会了,妹妹并没有这个意思。”莫嘉温言软语:“姐姐受伤,到底是妹妹没有管教好身边的人。连日以来,心中都颇为不宁。可因为还在蓐期,又不敢贸然来唐突姐姐。所以便择了今日,来向姐姐赔罪。” 言罢,莫嘉垂下头去让乳母将小女儿送到杨妃面前。“姐姐看看,这便是臣妾的女儿,小名叫归归。” “归归?”杨絮不知道那一日殿上的事,只觉得这名字怪怪的。 “是盼着皇上凯旋而归的意思。”莫嘉勾唇:“姐姐,没没身无长物,母家又贫寒。如今,只有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托付给姐姐,还望姐姐念及她只是个襁褓婴孩,多加照顾。” “什么?”杨絮一头雾水:“你的女儿,给我照顾?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特意来耻笑我,生不出孩子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八十四章:抵赖 “姐姐多心了!”莫嘉连忙解释:“妹妹拙嘴笨舌的,可能一两句话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还请姐姐容我慢慢说来。” 杨絮的性子原本就烈,加上之前的事情,她对这个莫妃是丁点好感都没有。“莫妃,并不是我不容你慢慢说,而是我身子不好。听不了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所以我觉得,你还是长话短说为好。” “是。”莫嘉也不恼。 而她这副不疾不徐的样子,落尽杨絮眼里反而更加的惹人嫌。正常的人,被人这样羞辱会不生气么?越是隐忍,就越是说明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姐姐,是这样。因为萃馨的事情,连累你从楼上摔下去,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虽然事后,皇后娘娘处置了萃馨和那伤人的戍卫,但不管怎么说,若不是身边有这样的人,也不会连累姐姐。即便姐姐不怪我,我也不能缩手缩脚的当没有这件事。” 说到动容之处,莫嘉落了泪。“思前想后,我觉得总得做点什么弥补心中的愧疚。妹妹原本就生的卑贱。还因为朱瑞的事情被疑心与人有染。来日,即便皇上回宫了,也会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冷落于我,与其自讨没趣,倒不如我主动向皇后娘娘自请出宫!” “自请出宫?”杨絮不由得蹙眉。“你是想仿效当年的孔太后,亦或者皇后娘娘?你以为自行出宫,那些事情就没有人会说没有人去追究了?” “姐姐。妹妹知道您当年也是被人陷害,糟了误会。才会再最好的年华被发落去冷宫成为弃妇。若不是您有足够顽强的心智,若不是您在冷宫遇到了贵人。想来。您的日子……如今还是晦暗难熬的。妹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也被关在那不见天日的冷宫里。毕竟不是人人都姐姐这份毅力。所以,与其来日遭此横祸。倒不如妹妹现在就出宫去。替姐姐皇上祈福,替天朝祈福,也替姐姐祈福,如此,我心中的孽障也能逐渐的消减,何乐而不为。” 莫嘉垂下头去,看自己女儿熟睡是,温婉可爱的小模样,不由得落泪。“姐姐,这孩子是早产,瘦弱的不行。臣妾思来想去,这宫里也就唯有您最合适替臣妾抚育这个孩子。求您念在她还在襁褓之中又这么瘦弱,就替妹妹多尽尽为娘的心吧。” 说完这话,莫嘉将孩子放在了床上。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你站住!”杨絮猛得一喝,那熟睡中的孩子一个激灵,被吓得嗷一声哭了起来。 “这是病的不轻吧?”遥光莫名其妙:“说把孩子扔下就扔下,这也太过分了!我这就把孩子给她送回去。” 杨絮真是莫名其妙:“即便是她要把孩子扔下,怎么也得把乳母留下来吧?这算什么?连乳母都带走了,巴望着我有奶来喂她的孩子么?遥光,你赶紧去,抱着孩子给她送回去。真是心烦。这么小的孩子,能折腾的起么?” “说的是呢,我这就给她送去。”孩子哭的厉害,遥光抱着去追也颇为费力。 然而走出宫门,便觉得不大对劲。孩子的哭声怎么越来越弱呢! 心里放不下,遥光就走的慢了一些。“小旭子,你赶紧去,拦住莫妃。” “是。”小旭子先一步奔了出去,然而莫妃已经上了轿子。那轿子。并不是宫里头惯有的那种,反而相当的简素。“莫妃娘娘……” 莫嘉回头看了一眼,之吩咐奴才:“赶紧走吧,现在就出宫去。” 小旭子一头雾水,又折了回来:“遥光姑娘,那莫妃上了宫外的轿子,出宫去了。” “什么?宫外的轿子?”遥光把孩子递给她,紧忙跑出去看。这一看,还真发觉这轿子是宫外庵堂里的那种。“这是搞什么名堂啊!” 杨絮也下了床,紧着过来看。发觉小旭子抱着孩子,而遥光又急匆匆的折回来,便问:“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那莫妃到底是发什么癔症。”遥光气得不行:“她坐着宫外的轿子直接出宫了!” “什么?”杨絮也是惊奇的不行:“这怎么还说风就是雨的?这也太奇怪了吧?不行,这个孩子咱们不能留。小旭子,你赶紧的备好辇车,咱们这就把她送去皇后的毓秀宫去。” “是。” 杨絮和遥光小心翼翼的护着孩子,总算是来到了毓秀宫。 东子见是杨妃来了,便热络的上前行礼:“杨妃娘娘,您来的不凑巧,皇后娘娘这会儿正不舒服。服了药才睡下。” “皇后凤体违和,请太医来瞧了没有?”杨絮纳闷,早没不舒服,晚没不舒服,偏偏是这个时候不舒服。难不成,皇后是知道莫妃有此一举?“莫妃今天来给皇后请过安么?” 东子摇了摇头:“今儿没来,倒是昨天来过。”土吐每扛。 “东子,你在外头和谁说话呢?还不赶紧去一趟太医院,把娘娘的药拿回来。晚上还要服用呢。”依兰走出来,才发觉是杨妃来了。“呦,奴婢有罪,没瞧见杨妃娘娘。娘娘您金安。” 杨絮皱着眉头:“那莫妃昨日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依兰忽然被问了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免愣住。“杨妃娘娘是谁莫妃?莫妃昨天过来,说是要出宫去为皇上祈福。皇后娘娘恩准了,再没说别的啊。” “出宫祈福?”杨絮隐隐觉得不对劲:“是出宫祈福还是出宫清修?” “祈福啊!”依兰诧异的看着杨妃:“应该去不了几日吧。杨妃娘娘何以这么问?呦,这不是归归小公主么?她怎么在娘娘你怀里?” “本宫也想知道,好好个孩子,塞在本宫手里算怎么回事。”杨絮很是生气。 遥光却多了个心眼:“皇后娘娘此时身子不适,咱们便是不要惊动娘娘为好。可那莫妃走得急,竟然连乳娘都没有留下。我记得小皇子身边有好几个乳母,想必现在都在毓秀宫里。” 毕竟遥光从前在毓秀宫伺候过,她知道得多也不稀奇。 依兰点头:“是呢。自打樱妃娘娘疯了,小皇子就被留在了毓秀宫里照顾。乳母什么的都跟着过来了。有从前的,也有新添的。所以人数是不少。” “那就是了。”遥光紧忙将小公主递给依兰:“小公主肚子饿了,你赶紧抱去给乳母喂奶。回头再作打算。” 依兰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遥光的动作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多,孩子已经塞进她怀里了。且这个时候,又嘤嘤的哭起来。 杨絮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莫妃是怎么当娘的。孩子都哭成这样子,她倒是能扔下就走。依兰,你赶紧包进去给乳娘看看,可别把孩子饿坏了。” “那好吧。”依兰皱着眉头答应了,随即对东子道:“你快去拿药。” 转而觉得不对劲,又问杨妃:“娘娘可要去偏殿歇歇脚么?毕竟这会儿皇后娘娘不舒服,奴婢也不好领娘娘您去整点等候。” “本宫懒得动了,你赶紧抱进去吧。”杨絮才没兴趣进什么偏殿歇脚。 “是。”依兰哪里哄过这么小的孩子,只看着都觉得力不从心。 没办法,谁让摊上这件事了,再不情愿,也得把小公主先送过去。“这莫妃,真是烦人。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经管,跑来麻烦别人。” “走。”杨絮拉着遥光转身就走。 “咱们不等了?”遥光有些担心:“万一皇后娘娘不肯收下这孩子,岂不是……” “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咱们还是不要蹚浑水比较好。”杨絮虽然可怜那孩子,但毕竟莫妃不是好人,谁知道她包藏了什么样的祸心。总归还是能躲远一点就躲远一点为好。“回去了,也把咱们宫的宫门锁上。就说我的旧伤复发,疼的死去活来,谁来见都不见。” “我明白了。”遥光咯咯笑:“这要是有什么事情,莫妃就只能去和皇后娘娘理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上没睡好,沈音苒总觉得头重脚轻,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正在难受的时候,听见外头不知道是什么动静,心里就更烦了。“依兰,出什么事情了?睡在外头?” “娘娘。”依兰推门进来,一脸的慌张:“小公主……怕是要不行了。” “小公主?哪个小公主?”沈音苒一觉起来,还没有恢复神智。 “就是莫妃的小公主。”依兰脸色发白:“乳母给她吃了一些奶,不知道为什么,吃完就上吐下泻的。反复好几次,连哭声都弱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莫妃不是出宫去了?”沈音苒慢慢坐起来。 “小公主在咱们宫里呢!”依兰咬着唇瓣,一脸的畏惧。 沈音苒猛然仰起头看着她:“你说什么?那孩子怎么会在咱们宫里?莫妃何时把她送过来的?” “不是莫妃娘娘送来来的,是杨妃娘娘。她说莫妃没有留下乳母,知道咱们宫里小皇子有好几位乳母,便抱过来说是要喂奶。当时奴婢的确想要拒绝的,可遥光将小公主塞进奴婢怀里就走了。奴婢想要婉拒也是不行……哪知道,哪知道吃了奶,小公主就成这样了。” “还愣着,赶紧去请太医过来。再传杨妃。”沈音苒总觉得是被她们给算计了。这种感觉相当的不好。 依兰都要哭了,慌张的不行:“娘娘,太医奴婢已经叫人去请了。只是那杨妃娘娘也说身子不爽,将宫门锁闭了,奴婢叫人去了好几趟,都不见她出来。如今看着,她八成是要抵赖……”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八十五章:接连之计 “抵赖?”这两个字,叫沈音苒听着很不舒服。“抵什么赖?” 依兰也不敢隐瞒了,哽咽着说了实话:“娘,奴婢瞧着那小公主似是不太好。不知道是患了病还是怎么着,就连哭声也特别的小。可能当时杨妃将她交给奴婢的时候,就已经不大对劲儿了。奴婢没想到这一层。只是以为小公主饿了。现下真的有事,要怎么向莫妃交代?” “小公主现在何处?扶本宫去看看。”沈音苒总觉得,这个套是莫妃给杨妃下的。可那杨妃也太伶俐了,竟然把祸水漫进了毓秀宫。 “娘娘,您慢着点。”依兰红着眼睛,心中充满了愧疚。总觉得这件事情是她没有办好才会牵累皇后。 “咳咳……”沈音苒起身,便是不住的咳嗽。 “娘娘,您没事吧?”依兰很是担心。土长农技。 沈音苒站了片刻,喘匀了气:“无妨,老毛病了。夏日咳总比冬日咳要好受些。” 更了衣,依兰带着皇后来到了暂时安置小公主的厢房。 乳母们一个比一个着急,脸色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见着皇后来了,她们的心里就更加不安了。 “小公主怎么样了?”沈音苒进去的时候,太医正在请脉。 “回皇后娘娘,小公主脾胃失调。腹泻不止且伴随着呕吐,有虚脱的迹象。”太医凝眉道:“最要紧的则是,小公主才出月子,肠胃都还很幼嫩,即便微臣开方子,这药也未必能喝下去。喝了,怕也是要吐出来……” 沈音苒道:“常规的法子,不都让乳母服药,以奶水化成药水调制么!” 太医恍然大悟:“皇后娘娘所言极是。那微臣这就去开方子。只是眼下,小公主有虚脱的迹象,若是止不住腹泻和呕吐,情况便是不妙。只怕需要……针灸才可。” “不管用什么方法。保住小公主的命要紧。”沈音苒看了一眼那襁褓里的孩子,不由的想起多年前,她自己夭折的孩儿。 那种感觉,让她十分的不适。 “总之,想办法尽快解除症状。小公主是早产的,身子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沈音苒幽然叹了口气。 依兰当然知道皇后的心思,这时候也不敢多提这一茬,反而是低声问道:“娘娘,要不要叫人请莫妃尽快回宫?到底是她的孩子,总不能撇下不管。” 这话提醒了心头发紧的皇后,她连忙点头:“不错!赶紧叫人去把莫妃找回来。” 朱瑞死了,沈音苒完全没有证据证明这孩子不是野种。而莫妃这么做,自然是让她更加怀疑。她不想等皇上回宫。揭穿这件事,于是想出了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法子…… “想来那莫妃未必肯回来,亦或者是有别的什么去处。未必就是她讲明要去的那间庵堂。依兰,你让东子多带着戍卫出宫去找,刻不容缓,一定要把莫妃’请’回来。” 皇后把“请”字咬的特别重,那意思便也格外清楚了。 “奴婢明白。”依兰心里也是生气,那莫妃简直就是疯子。即便这孩子不是皇上的骨肉,也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这才满月,她这个当额娘的就忍心下这样的毒手。若真是叫她得逞了,岂不是天都瞎眼了。 心里着急,步子就特别的快。 依兰急匆匆的奔出来,赶紧把皇后娘娘的吩咐告诉东子。 “我这就去。”东子机灵的点头。 “你记得,如果莫妃不配合,那怕是捆也要把她捆回来。孩子是她的,她可别想把责任推卸到旁人身上。”依兰又强调了一句。 “你放心。我一定把莫妃请回来就是。”东子紧忙就跑了下去。 遥光是亲眼看见皇后身边的内侍领着戍卫出了宫,急急的就赶回来告诉杨妃。 “娘娘,您还真是没猜错,小公主肯定是出事了。” “怎么?”杨絮不由得皱眉:“你看见什么了?” “先是太医都去了毓秀宫,随后,皇后又让那个叫东子的内侍,领着戍卫处了宫。看样子是去找莫妃了。”遥光气得不轻:“你说这宫里的女人是不是活的久了,都有毛病了。那樱妃是这样害自己的骨肉,这莫妃又是如此……” 说完这话,遥光差点要了自己的舌头:“杨妃娘娘勿怪,我这话可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呵呵。”杨絮笑了笑:“你这话没错。宫里待久了,真的是病的不轻。若是在宫外,见到那么可怜的襁褓婴孩儿,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她留在身边。哪怕是倾尽所有,也要救她活命。可是在宫里……却不同了。” “那孩子也是可怜。”遥光不由的叹气。“遇到这样的娘亲,想不可怜都难。你莫妃到底是为什么啊!” 杨絮稍微一想,便明白过来:“也许这孩子真的不是皇帝的骨血。是莫妃与那朱瑞有私,生下的孽种。正因为朱瑞觉得亏欠莫妃母女,才会在皇后面前自尽。莫妃一定是怕来日皇上回宫,小公主的身份被查清,才会出此下策。” “卑鄙!”遥光咬着牙:“哪怕是等小公主再长大一些,身子好一点,把她送出宫去,也能给她一条活路啊。要自保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赶尽杀绝。这哪里是身为娘亲能赶出来的事情!太过分了。” “是啊。”杨絮心里也是不落忍:“有好几次我都想把小公主抱回来,好好给她瞧病。可明知道她娘有这样歹毒的心思,我还真是不能这么做。万一,她说是咱们下了毒,又或者,因为举儿好奇,去看这个妹妹,落下什么话柄……只怕从莫妃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种味道了。” 杨絮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奉举轻快的脚步声。 “杨娘娘,您瞧,举儿画好了这幅凉亭赏月图。”奉举欢快的进来,很是高兴。“杨娘娘,你看看,好不好看?” 听见这孩子的声音,杨絮心里松乏了不少。“举儿,快过来,拿给我看看。” “好。”奉举走到床边,将那幅画展开:“杨娘娘您快瞧一瞧,举儿画的怎么样呢?” “皓月当空,亭中锦绣,我们举儿的丹青,可真是栩栩如生呢。”杨絮很是欣慰的笑起来:“这话呀回头叫小旭子拿去裱起来,就送给杨娘娘挂在寝宫好不好?” “好。”奉举高兴的不得了:“嬷嬷说杨娘娘您的伤还没好利索,夜里不能出门吹风。举儿想,夏日里最惬意的便是月当空,亭中吹凉,所以就画了这幅画给杨娘娘。” 遥光听了这话,也觉得格外舒心。“皇贵妃娘娘真是把大皇子教的极好。又懂事,又孝顺。” “是啊。”杨絮不由得叹气:“只是现在也不知道……” 她在哪里,怎么样了? 这话她不敢说完,怕奉举听见要担心。 “举儿,杨娘娘让小娟蒸好了乳酥糕,趁热吃香喷喷的,放凉了吃又会酥酥的可口。你要不要尝尝看?”杨絮温和的看着他笑。 “要。”奉举想了想,问道:“杨娘娘,乳酥糕是不是用牛乳片化成水做的?” “你怎么知道?”杨絮很好奇。 “举儿有好多牛乳片。”奉举认真的说:“今天在课堂的时候,有个小太监端来给我们吃的。” “牛乳片?”遥光不由警惕起来。“那东西没有滋味,只是为了做糕点的时候加进去,又或者用来煮奶茶。直接吃,只怕没有什么滋味。内务府怎么会往小课堂送这样的东西?” 奉举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那个小太监从前也没见过。” “举儿,那牛乳片你吃了么?”杨絮也是担心的不行。 “章嬷嬷说那东西没有滋味,说回宫以后煮好加些糖再给我送来。”奉举笑呵呵的说。 杨絮朝遥光点了下头。 “举儿,你去小厨房吃些糕点吧。这会儿你肚子也该饿了。”杨絮轻轻的握了握他的小手:“等下还要把先生交过的功课再温习一遍。” “是。”奉举乖巧的行了礼:“那儿臣告退,杨娘娘好好歇息。” “好。”杨絮温和的点头。 遥光就跟着大皇子一起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章嬷嬷领了过来。连同那正准备煮的牛乳片也一起带了过来。 “小公主出事了。偏是这个时候,有人给奉举送了些牛乳片。”杨絮皱眉:“如果小公主还在咱们宫里,你们说这东西会不会成为指证咱们谋害皇嗣的利器?” “杨妃娘娘是说,这牛乳片有毒?”章嬷嬷不由得一惊。 “未必是有毒。”杨絮仔细想了想:“公然下毒,莫妃是不敢的。毕竟若是奉举吃了,这件事情一定会被追查到底。所以我猜想,这里面一定是放了一些会让婴孩不适的草药,或者别的什么。婴孩肠胃较弱,只要一点点,就足以不适。何况那小公主还是早产的。” “那现在怎么办?”章嬷嬷皱眉:“要不要请太医过来检查一番?” “那倒不必,照样煮好,等下送来给我,只当是我喝了。毕竟不是毒药,若要指控她,也做不成铁证。”杨絮抿唇:“等那莫妃回来,要是提起这件事,正好暴露她的嘴脸。若是不提起这件事,咱们也当不知道。她现在这种样子,八成是不得手不会善罢甘休。咱们总得想想法子,如何反客为主。”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八十六章:露面 一关便是数日,严一凌险些忘了自己还活着。以为自己成了一块朽木,不必等到重见天日,就已经被活活的闷死在此处了。 地窖的窄门,吱呀一下被打开。 一道强光射进来,刺的人眼睛疼。 随后。两个人从窄门走阶梯下来,脚步略沉。不似平日里来送饭的丫头那么灵巧。 楚月好半天才从指缝里看出去。 这回来的,正是韩鑫。土长广技。 “你总算露面了!”楚月冷哼的一声:“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注定要当缩头乌龟,把头缩在你那长满绿毛的龟壳里呢!” 严一凌也慢慢的适应了强光,缓缓睁开眼睛。“再不来,本宫就要发霉了。不过我之前没瞧出来,你们的大殿下还挺有耐心。这都多少天了,终于想起来见我了!” “非也!”楚月不由得轻笑:“那是因为车迟遍布了咱们皇上的眼线和暗哨。那司徒顽一定是怕就这么带您入宫,会走漏风声。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说到底,是他自己怕死罢了。” “你这么说,未尝没有道理。”严一凌只觉得这几天睡的太多了,脑子晕晕的。 “别说这么多没用的话了。皇贵妃,你当初随我从皇宫里出来,便该猜到此行艰险。如今。有饭吃,有觉睡,还能有新衣穿,您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韩鑫说这话的同时,身后的人将捧来的新衣和金饰呈上。 “两位,请更换好衣裳发誓,随我从去见大殿下。”韩鑫和颜悦色道:“我们在上面恭候着。” 楚月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其实这件暗示里的摆设都满精致的。那窄门一打开。光线进来,便是能看清哪里有水盆,哪里有镜子了。 “既然如此,你们还不快出去!”楚月很不耐烦。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的洗把脸,这会儿身上也是难受。“别妨碍我们。” 韩鑫领着那人,轻快的走上阶梯,推到了外头。 “皇贵妃,我猜想这几日的饭菜和饮水里,他们一定做了手脚。”楚月心想,即便是旅途劳顿,也不可能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上几日。肯定是被下了药才会如此。 “是啊。”严一凌吃的很少,也喝很少的水。就是怕那些药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两个人边说话,边七手八脚的换好了衣裳。 楚月先帮她梳好发髻。“等下去见大殿下,你猜他又会有什么鬼主意来对付咱们?而且我到现在也不明白,车迟国君已经死了,他为何迟迟不登基。他不就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成为一代霸主么?” “是啊。”这也是严一凌最奇怪的地方。“肯定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细节。而这细节恰好对他至关重要。” 想了想,严一凌有了主意:“楚月。等下路上你要想办法逃走,去联络皇上或者和亲王。总之,只要能找到他们,我就会得救。而我敢肯定,司徒顽不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要我的命。” 楚月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仔细一想。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落在司徒顽手里了。明知道是不可能敌得过,即便她守在皇贵妃身边,也同样保护不了她。“这也是个办法,可是我怕那混蛋会伤到你。” “不怕。”严一凌温和一笑:“走到今天,哪一回不是刀尖上舔血过来的。咱们自己若是不想办法,等着被人来救,那就太被动了。且这几天,我也想到了一些事。宫外这么乱,宫里应该也不好过。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是担心奉举……所以,咱们得更加迅速的脱身。” 点一点头。楚月唯有答应。 两个人收拾的差不多,便顺着那阶梯,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 楚月在后面,生怕皇贵妃踩空了会失足,一直小心的呵护。 “皇贵妃娘娘果然光彩照人,即便困顿数日,容颜憔悴,却也到底不输车迟的那些宫嫔。怪不得,大殿下对您总是念念不忘呢!”韩鑫的口吻,极为轻佻。 “韩鑫,你可知本宫何时发觉你不是和亲王的人么?”严一凌问道。 “谁说我不是和亲王的人?”韩鑫冷笑了一声:“我一直都是和亲王的人。只不过,我现在更喜欢为大殿下办事。然而,我还是愿闻其详,请皇贵妃娘娘您明示。” “就在桦勋的人走了之后。”严一凌不以为意:“你忽然就变出了那么多人救驾。若非勾结了车迟,你早就带着这些人去给皇上当先锋了。又何必做这样不讨好的事情。倘若半路上,我有什么不测,你觉得司徒顽会放过你?” 韩鑫点头:“都说皇贵妃聪明,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这也正是我为何一直殷勤呵护您的原因,总不能叫您在我手里出事不是!” “那就别废话了。”严一凌淡然的看着他:“你有本事出卖和亲王,也一定是为自己想好的出路。现在,只要你把本宫交给司徒顽,你的差事也就办好了。即便本宫有事,也不关你的事。只盼着从这里去皇宫,一路上不要有什么差池才好。” 最后这句话,说的韩鑫心里毛毛的。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请皇贵妃娘娘上路。” “我呸你!”楚月啐了他一脸:“你要上路你自己上去吧!张嘴就没一句好听的话。” 韩鑫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眼看着就要将人送去大殿下处。万一真的被言中,最后这一步除了差错,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奴才唐突了。应该说是,请皇贵妃娘娘移驾。您请。” 严一凌不疾不徐的走在前头,自然有小厮带路。 遥光大喇喇的走在皇贵妃身后,脸侧过去的时候,故意露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有几分自信,又有几分得意。最要紧的是笑容里还充满了轻蔑之意。 这样的笑容落在韩鑫眼睛里,简直是要把他吓坏了。 这到底有什么深意,他实在是想不太明白。 “且慢。”韩鑫咬着牙:“今天备下的马车太小了,只做一个人也就罢了。若是两个人挤在一起,只怕会难受。只有委屈二小姐,您在后头骑马跟着了。” 这正是楚月要的。 她就是想要和皇贵妃分开,这样韩鑫他们便顾头不顾尾了。 “哼,小气吧啦的。”楚月很是不满:“你们车迟都穷到这份儿上了?连个像样的马车都准备不了?怪不得妄图吞并其他的国家,为的,只怕就是把自己的钱袋子填满吧。” 韩鑫拱手道:“二小姐见笑,这是奴才准备不周,和车迟岂有半点关系。您请上马!” 楚月其实不大敢骑他们的马。 只怕这些马儿训练有素,即便她能骑着逃走,主人一个口哨,也许就逗了回来。 然而不骑马,就更加跑不过这四条腿的玩意儿了。 很不情愿的骑上去,她皱眉:“皇贵妃,那楚月就不能陪着你说话了,马车颠簸,你自己当心些。若是想吐,只管叫他们停下来,别怕麻烦这些狗奴才。” 严一凌懂她的意思,只是轻缓点头:“你自己也要小心。” 小厮放下垫脚,严一凌慢慢的走上去。 带她坐稳,掀开帘子朝韩鑫点了下头:“可以出发了。” “是。”韩鑫这才上了马,使了眼色叫人盯着身后的楚月。 “你们大抵是不放心我走前面吧?万一我要是扬长而去,你们可追不上。”楚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 “这话说的就见外了。”韩鑫笑了笑:“让楚月小姐走在后面,乃是可以保护您。万一要前头有敌人,可就不好办了。” “嘁!”楚月一脸的嫌弃,驱马掉头往后面走的时候,她大胆的做了一个尝试。那便是狠狠的踹了一脚旁边的马屁。 那马受惊,啼鸣一声,便奔了出去。 “你做什么?”韩鑫不由得等他一眼。“还不快去追!” 随从听了吩咐,赶紧就追了上去。 见着情形,楚月便明白了,这些马匹肯定是才准别的。并非他们自己一直骑着。所以也未曾有过特殊的训练。 “怎么回事?”严一凌听见有声音,不由得掀开帘子去看。 “皇贵妃娘娘不必担忧。二小姐顽皮,把马吓走。”韩鑫忍着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说。 “那就赶紧走吧。这几日本宫歇的累死了。身上没劲儿。等会儿见了你们大殿下,还得好好歇歇。否则力气都浪费在路上,见了面连话都不会说就不好了。那司徒顽一准儿会觉得是你慢待于我。” 韩鑫被这两个女人气得头疼。一个张牙舞爪的伶俐的不行。一个看似沉稳大方,实际上句句话都带着刀子,硬生生的逼着他听话。 “知道了皇贵妃娘娘!这就上路。”韩鑫吆喝了一嗓子。“出发。” 严一凌不由得绷紧了心弦,楚月啊楚月,逃走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有什么差错。 从帘子里看向蓝天,严一凌只觉得好心酸。 同在一片蓝天下,可是此时此刻,皇上,您在哪儿?您有没有听见我的呼唤?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八十七章:嘴脸 “怎么只有一个?”司徒顽见了皇贵妃孑然而来,不由得诧异。 韩鑫赶忙上前,一脸的愧疚:“大殿下恕罪,途中让那司徒楚月逃了。” “什么?”司徒顽阴戾的目光,如同剑戟一样射过来。 “奴才该死。”韩鑫当即跪下:“那楚月太过滑头,奴才原本是想去追。又怕耽搁在路上别人发现。所以才顾不上她,只将皇贵妃先带了回来。奴才这就带着人去将她抓回来。” 司徒顽冷厉道:“她一旦离开你的掌控,便会马上投奔她们的皇帝。一旦取得联系,便是要尽快的攻打都城,你以为,还会由着你把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么?” 严一凌走了过来,一脸的喜色:“要不怎么说还是大殿下心思缜密呢!你就知道楚月一旦逃脱,便是麻烦大了。可惜你的手下,这些为了银子卖主求荣的东西,他们眼里就只有银子,而已。还管她是跑是走呢!” “皇贵妃你……”韩鑫气得不行:“若不是你佯装不适,与那司空楚月唱双簧,她怎么有机会逃走。” “兵不厌诈。”严一凌不以为然:“你连我们俩个都对付不了,有何才干继续留在这里为大殿下效力?” 司徒顽听了这话,不禁点头:“皇贵妃说的有理。” “大殿下饶命。”韩鑫伏地求饶。道:“奴才只是一心惦记着赶紧将皇贵妃送回宫中,这才会怕误中那司徒楚月的伎俩。求您开恩,准奴才将功折罪,奴才这就去将人抓回宫交给大殿下处置。” “你起来。”司徒顽的语调听不出心绪。 “大殿下。”韩鑫略微担忧的抬起头。“奴才……” 司徒顽慢慢勾唇,缓缓说道:“好歹你还记着把皇贵妃给本殿下送回宫来。” “多谢大殿下宽……” 容字还没有说出口,也就再不能说出口了。 韩鑫眉心正中一把短刀,整个人向后仰着倒了下去,嘭的一声。 严一凌被吓了一跳。“大殿下这是要杀鸡儆猴?” “自然不是,皇贵妃不必担忧。只不过没有能力的人。便是不配留在本殿下身边。其实,若非他是和亲王的人,他能轻而易举的将你带出你们的皇宫来,本殿下也自然不会用这种吃里扒外。背主求荣的东西。他今日能为了银子出卖和亲王,殊不知来日也能为了银子出卖本殿下。所以,即便是他没有放走楚月,我亦不会饶了他这条狗命的。” 司徒顽云淡风轻的说了这番话。那眼神和语气,就像是在说吃饭睡觉一样,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是自寻死路,可惜临死也没弄清你的真心。”严一凌觉得这种人活得很悲哀。 “你不必为这样的人费神。”司徒顽道:“既然这宫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便是只有背水一战。稍后,我就会将你在宫里的消息散播出去。即便那二小姐没有找到你们的人,也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用你的命,换天朝的玉玺,你觉得如何?” 严一凌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是她听过最有趣的笑话了。“你以为,皇上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吗?并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觉得我能成为你的人质,逼着皇上让出天朝。好让你能一统江山?没发烧吧?神智还清醒?” “你这是不自信么!”司徒顽看她穿这身宫装很是俊俏:“其实不光是你们天朝的裙褂好看。我让韩鑫拿给你的这一套,也格外的清丽脱俗。所以,你切莫妄自菲薄,怎么见得你们的皇帝就没有为你而舍弃天下的心思。”土长介亡。 “如果一个女人就能抵得上千军万马。那何必打仗呢。看到哪个国家过于繁荣,便把自己国里最为美艳的女子送给她当妾室,到时候,枕边风一吹,他自然就愿意禅让王位了,还铸造兵器,训练军队做什么?”严一凌说的大义凌然,眼底也仅是轻蔑。“还有件事,大殿下你恐怕不知道。你上回劫持我出宫,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现下皇帝心里已经开始怀疑我的清白了。自己种下的因,自然会结出相应的恶果,你现在想利用我做这笔交易,是不是迟了?” “迟不迟。到时候就知道了。”司徒顽看她面有倦色,便吩咐了人来:“好好照顾这位娘娘,出入都要有戍卫随行。吩咐侍婢眼珠子不错的盯着。稍有差池或者是怠慢,就别怪本殿下不客气。” 说这话的同时,殿上还倒着个奴才呢。 自然是没有人敢违背司徒顽的意思。 “皇贵妃,你口?伶俐,心思缜密,也一向不会屈服与本殿下的威严之下。所以我没有必要和你多费唇舌。倘若你不值一国玉玺,那么死便是你的解脱。但是倘若你真的能换来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给你留条活路。你放心,这里衣食供应不缺,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一准儿比在天朝的时候更叫你舒坦就是。” 司徒顽示意奴才领着她下去。随即转身,步子飞快的走出了殿去。 “娘娘您请。”那奴才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说。 严一凌唯有点头:“好。你们带路就是。” 但愿楚月能平安无事。 ———— 相隔千里,皇宫中也并不太平。 这一夜的折腾,小公主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仍旧虚脱的厉害。乳母是喝了不少药汤,无奈小公主却喝不下乳汁。尽管已经止住了腹泻,但是脉象上的虚弱并没有任何缓解。 沈音苒一脸的愤怒,乃是因为第二日清早,戍卫才寻回了莫妃。 “你倒是好好跟本宫说一说,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何以你要将小公主扔给杨妃来照顾,自己却出宫祈福?甚至连乳母都不留下一名,是要活活的饿死她吗?” “臣妾冒失了。”莫嘉跪在地上,哭的无比凄楚。“奴婢想着,飞絮宫应该有照顾大皇子的乳母。杨妃姐姐肯定也有自己用着顺手的奴婢,所以……所以臣妾……” “杨妃娘娘驾到——”小旭子的声音打断了莫妃的话。 杨絮就着遥光的手迈进了正殿的门槛。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杨絮一脸的憔悴,声音也略微沙哑。“臣妾昨日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不敢留小公主在飞絮宫住下。毕竟新生的孩儿娇嫩,抵抗不了臣妾的病气。又因为除了皇后娘娘这里,臣妾不敢将小公主送去任何一宫,所以即便知道娘娘您也在病中,却还是盼望着能有您来妥善安排。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这话已经把皇后的嘴都堵住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莫妃,你倒是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杨絮不等皇后开口,便自行走到莫妃身前。 “何以要把你的女儿,强行放在我飞絮宫抚育?” “杨妃姐姐,昨日妹妹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莫嘉含着泪,哽咽道:“我原本是打算出宫了就不再回来,只是怕皇后娘娘不许,这才随意编了个由头,想先出宫再另作打算。原本今早,臣妾便打算剃发为尼,只是……哪里又能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宫里,姐妹虽然不少,可臣妾知道杨妃姐姐您是真心的心疼孩子。臣妾的女儿还那么小……” 沈音苒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莫妃的话:“本宫没听错吧,你是要削发为尼,遁入空门,往后不再回宫,所以才打算把你的女儿交给杨妃来照顾?” “是。”莫嘉伏在地上,这当然是鬼话了。她知道,皇后一定有办法找到她。她只是不知道,她的女儿,内心也有一股坚毅。那么小的孩子,如此的折腾,竟然还能挨到天明。 “岂有此理。”沈音苒冷着脸,十分的不悦:“你是怕来日皇上回宫,本宫与皇贵妃坚持滴血验亲,查证此女并非你与皇上的骨血,而是你与那朱瑞的孽种,所以你才要这么做是不是?” “皇后娘娘,您……您为何到现在还不相信臣妾的清白?”莫嘉红了眼眶:“臣妾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臣妾当真是想要长留在庵堂之地,静心为皇上为女儿祈福……” “好哇!”沈音苒凛然道:“你既然如此有诚意,那就从本宫的毓秀宫,一直跪出宫去,跪去戍卫寻到你的那间庵堂去。然后为皇上和你自己的女儿祈福。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这嘴上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你这为母之心,到底有几分虔诚!还是,凡事只不过是说说好听而已。” “皇后娘娘……”莫嘉不由得一颤:“并非臣妾不肯,实在是……小女现在病成这样子,臣妾必然得守在她身边,悉心照顾。带她好了,臣妾一定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出宫为她祈福。” 莫嘉含着眼泪,愤懑的说:“可臣妾不过才离开半日一夜,怎的她就病成了这样子?臣妾犹如万箭穿心一样的疼,只恨不得能替她承受。” 杨絮就是等着她这句话呢!“莫妃莫不是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的女儿吧?”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八十八章:奚落莫妃 “姐姐误会了,妹妹岂会是这个意思!”莫嘉连连摇头:“我女儿身子弱,是早产的缘故。我一早就已经知道了。因为姐姐宫里有照顾大皇子的乳母,妹妹才粗心的没有留下乳母。且那乳母,也是不愿意尽心照顾她的,所以便跟着我一同出宫。回乡去了。” “鬼话连篇!”杨絮不动声色的说:“你不知道大皇子今年几岁了么?伺候他的乳娘,不过是照料饮食起居,难道这么大的孩子,还需要吃母乳不成?你把孩子撒下就走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的身子有多弱,怎么不想想她不吃不喝能撑多久?难不成你觉得从来为养育过的本宫能一下子就挤出奶水来填报你的孩子?” “姐姐忘了,不是还有两位小公主的乳娘么?”莫嘉红着眼睛道:“现下宫里,就只有飞絮宫皇嗣最多,乳娘最多。妹妹这么做,也是想到了万全。” 算她有几分小聪明,竟然不提牛乳皮可化水的事情。 杨絮没有多言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沈音苒却道:“莫妃,你不必再狡辩。虽说孩子是你的。但这么做的动机也未免太明显不过了。你若要本宫相信你,就跪着出宫去吧。否则再说什么都是废话,本宫还是会命人医治好这个孩子。只不过接下来,你要带着她去冷宫里安度余生了。” “皇后娘娘……”莫嘉被吓得不轻,连忙叩首:“皇后娘娘息怒啊,臣妾当真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此番的事,即便是臣妾欠考虑,也绝对没有娘娘您误会的那意思。臣妾和朱瑞,当真是清白的。” “莫妃娘娘是耳朵不好使么?”依兰一脸的不高兴。这件事情,害得她提心吊胆的,差点就丢了小命。始作俑者,便是这莫妃了!“都什么时候了,您与其有功夫在这里耍嘴皮子,倒不如听皇后娘娘的话。该干嘛就干嘛去得了。” 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上,皇后会这么决断。杨絮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要皇后出手,那莫妃便没有喘息的余地了。 不管行宫里吴乐落水那件事情是否和她有关,也不管牛乳片是否她的心思。 总之,她以后也都不能再作怪了。 想到这一层,她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莫妹妹,说真的不管这孩子是不是皇上的,本宫都希望她能平安无事。所以,本宫也会请太医用最好的药,还会让小娟多给她做几身衣裳,小孩子毕竟长得快些。不过至于你么,等你跪着去祈福回来,便带着她好好在冷宫里安心的住下。若她真的是公主。来日皇上回宫,必然会还你公道。而本宫也会跪在皇上面前忏悔,求情饶恕,毕竟今日……本宫是绝对不会信你的话。” 依兰只是在想,那莫妃还能活着等到皇上回来么? 从这里跪着出宫到庵堂,还得走上一段山路。莫妃虽然出身不怎么高贵,可到底也是宫里的妃主娘娘。又才产育了女儿,她吃得消? “还愣着住什么?”沈音苒饶是不悦:“还不赶紧送莫妃出去。” “皇后娘娘,您就饶了臣妾吧!”莫嘉红着眼睛,哽咽的哀求。“您就饶了臣妾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沈音苒皱眉:“是你自己要出宫给你的女儿祈福,难不成是本宫强行逼你去的不成?” 杨絮少不得在旁添油加醋:“可不是么,是你自己说的要削发为尼,现在只不过是让你去祈福,怎么就开始求饶了,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不是?” “送她去!”沈音苒烦不胜烦:“莫妃,与其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倒不如留些力气上路为好。” 说完,她扬起下颌看了杨妃一眼:“既然你身子不爽,就早点回宫歇着。本宫自然会吩咐人好好照顾莫妃的孩子。”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杨絮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臣妾告退。” 如此甚好,不用费事,就打发了这个莫妃。杨絮一走出殿门,便拉住了遥光的手:“你说,皇后为何这么厌恶这个莫妃?怎的就非要逼着她去死不可呢?” 遥光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你的计谋好。将莫妃的孩子送去了毓秀宫。皇后这么多年,一直都算计着别人,她如何能忍得了让旁人这样算计。之所以不对咱们动怒,想来也是网开一面了。毕竟莫妃不敢承认,她是故意要将女儿弄死在咱们宫里。所以咱们第一时间把那孩子送去毓秀宫,便是妥当之法,也谈不上谋害皇后。” “是啊,真是便宜了那莫妃。”杨絮的话音落,就看见戍卫们驾着莫妃跪在了毓秀宫宫门外。从玉阶开始,她要一步一步的跪着出宫去,真是活该。 “也不算便宜了。”杨絮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就大大方方的收回了自己的话。“她这应该叫做自食其果。 遥光笑眯眯的走过去:“莫妃这一路可是不好走呢,我要不要给你准备些干粮,边走边吃啊?” 莫嘉红着眼睛,含恨道:“我如今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 “呵!”遥光冷哼一声:“你几时是虎了?在我眼底,你就是个连亲生女儿都要谋害的毒妇。” “你胡说什么,我几时害我自己的女儿了。”莫嘉仰起头,愤恨的看着她:“你有什么凭据?” 杨絮轻摇慢晃的走过来,冷冷的笑了:“要打嘴仗,你杨姐姐在这儿呢!你不是问,你几时害你的女儿了么?我现在就来讲给你听。你把孩子放在我宫里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哭声那么小像是没有什么力气。足见你肯定是没叫乳母好好给她吃饭,说不定已经饿了好几顿。随后,大皇子拿回了牛乳片,那牛乳片本宫冲水喝了,里面的确是有些奇怪的味道。虽然不是毒,但是对肠胃的损伤也不小。幼儿根本就无法直接喝下去。” 莫嘉冷眼看着她:“牛乳片和我有什么关系?杨妃你这是污蔑。” “没关系么?那你告诉我,怎么就那么凑巧,会有脸生的小太监去给大皇子送牛乳片?那玩意儿多半是用来做糕点的。连点甜味都没有,又岂会好吃。”杨絮拧着眉头道:“还有那脸生的小太监,宫里的人的确是多,但你以为本宫就查不出来么?大皇子聪慧,有过目不忘之才,本宫豁出来几日,叫他逐一辨认,就先从你宫里或者和你有关的宫人下手,要揪出这个人,顺藤摸瓜到你那里,你真的以为会很难?” “萃馨的事情,根本就是意外。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害你,可是你为何苦苦相逼,非要和我过不去?”莫嘉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从吊月楼摔下来,没把我摔死。就是注定要我来克着你。”杨絮毫不犹豫的说:“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害我的,那我倒是要问问你。当初你要强行出宫,差一点就命丧宫门,是谁救了你这条命?你能扶摇直上,一朝成为妃主,又是受了何人的恩惠?皇贵妃当日把你放在裴贵嫔身边,就是希望等日后寻个由头,将你送出宫去,还你自由。你呢?” “恩将仇报,恬不知耻,自以为聪明,实则不过是个连美貌都没有的草包!”遥光接嘴倒快,说的铿锵有力。 杨絮都被她逗笑了。“可不是么!遥光你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转而看向莫嘉的时候,她的脸色又不禁严肃起来:“你都可以以怨报德,凭什么叫本宫以德报怨?你对不起我也就算了,我原本不屑与你这小人计较。可是你竟然胆敢对奉举有坏心思。别说皇后今日不会饶过你,即便皇后饶过你,本宫也必然叫你自食恶果。” “皇贵妃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巴儿狗似的围绕在她身边,谄媚逢迎,丑态毕露?”莫嘉红着眼睛,恩狠狠的说。 遥光爽快的正反手,给了她两个人光。“莫妃,我已经不是宫婢,却还记得宫里的规矩。以下犯上,辱没皇贵妃,你这脸怕是被打肿都是轻的。不过呢,我心善,看着你要跪着出宫,必然引来旁人侧目,为着皇家的颜面计,我就只给你这两个嘴巴子。你呀,还是揉揉脸,赶紧出发吧。别正巧走到市集的时候,赶上人多的时候,否则……地缝都没有那么大的,让你这厚脸皮子来钻。” “骂得好。”杨絮很是痛快。“这样的恩将仇报,不知廉耻,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狠心残害的毒妇,就该沉在后湖里,和她那贱婢一样的下场才好。现在皇后娘娘开恩,允准你去庵堂祈福,已经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你呀,还是乖乖的认命吧!”土长纵弟。 “从前看着她怪可怜的,原来是不知道真面目。”遥光嗤?。 “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杨絮冷冷的剜了她一眼:“咱们走吧,省的看着她巴儿狗似的往玉阶下爬,脏了咱们的眼!” “那就不送了,莫妃娘娘。”遥光勾起一侧的唇角,笑容阴戾:“但愿你还能活到回宫。”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八十九章:幸灾乐祸 才下过雨,御花园的石阶有些湿滑,草木却清心。 云芝闲来无事,便领着康乐在这园子里逛逛。可能是雨后的缘故,妃嫔们都没有外出。这会儿,园子里倒是寂静。 “云姐姐可听说了吗?”大老远看见云嫔在这边。楚乔就笑意盎然的走过来。“那莫妃可真是惨的不行了。” 云芝知道乔贵嫔为何这般高兴,还一见面就提这茬。不就是因为之前看见她去过熙春园么!“宫里闹的沸沸扬扬,我自然是听说了。” “是么?”楚乔有些不信:“姐姐听说的,可有我听说的详细?” “愿闻其详。”云芝饶是一笑。 楚乔抿了抿唇,眉目里都是得意之色:“我可听说,还没跪出宫去,那莫妃的双膝就磨破了,直流血。想想她也算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可这一跪呀,龇牙咧嘴的,狰狞的吓人。要是这般模样给皇上瞧见了,真不知道皇上回不回收回封妃的旨意呢!” 云芝随着她笑了两声。“什么人什么样的命。其实很多事情一早就已经注定了。” “是么!”楚乔不以为然。 若是真的看透了莫妃不会得势,她又何必急着去巴结呢。 “前两日,我去熙春园见过莫妃。似是无疑的提起了她和皇贵妃、杨妃的恩怨。其实……莫妃无权无势,又是新晋的妃嫔。皇上肯抬举他到这个位置。不过是看在她腹中的皇嗣。可惜啊,她是没有福气产育皇子,得了个女儿又得罪了皇后,以后便也就没有什么指望了。说白了,是我高看了她一眼,还当她有本事在宫里掀起波澜。” 这算是解释给乔贵嫔听,自己为何要交那莫妃。云芝慨叹一声:“妹妹呀,咱们的交情可是始于宫外。在最落寞的时候。何况姐姐能再回宫,也是多亏了妹妹你帮衬。做姐姐的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思。不过是想帮你做点事。” 听她这么说,楚乔才算是露出了笑脸:“原来是我误会了姐姐。当真该打。” “也不能怪妹妹。”云芝喟叹一声:“我原是想在背后推波助澜,无声无息之间,就让那莫妃做了刀子。可到底莫妃不堪用。还没有怎么动呢,就已经得罪了皇后。做姐姐的算是看走眼,没能帮到妹妹什么,自然也就没有脸面提起。” 楚乔也是叹气:“有些人,还真像恶鬼一样难缠。即便现在出宫了,到底咱们也只能干瞪眼丝毫没有办法。” “我倒是听说,皇上也还没能找到皇贵妃的下落。”云芝蹙眉,很是奇怪。 “是啊。”楚乔撇嘴,却笑了起来:“皇上都找不到皇贵妃,这不是更好么!这女人就是如此的艰险诡诈。谁又知道,她出宫到底是为了见皇上,还是为了会一会她的姘头。” “嘘!”云芝连忙示意她不要乱说:“皇上可是有口谕,这样的话,妹妹还是不要再说了。何况朝臣。不是也拿不住皇贵妃的把柄么?这左右都没有定论的事情,丑话再说多几次,可就不好听了。” “她都已经做出来这样的事情了,害怕不好听么?”楚乔丝毫不在意。 “要不是她肚子里怀着司徒顽的孩子,何必在这个时候出宫。何况出宫了,她不去找皇上,却在车迟消息,不见踪影。”楚乔这么一想,越发的笃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皇贵妃看似冰清玉洁,实则就是个荡妇。那车迟国君一死,最有可能即位的就是司徒顽。倘若皇贵妃这时候,给他生下个皇子,指不定就被册封为皇后也未可知。” “你胡说,我娘亲不是这样的。”奉举气冲冲的走过来,一脸愤怒的挡在两个人面前。“我娘亲是我父皇的皇贵妃,怀着我父皇的孩子。才不是别人的。我不许你胡说!” 云芝瞧见这势头不对,连忙笑道:“这不是大皇子么?这会儿怎么不在小课堂?大皇子听错了,你乔娘娘不过是在说前朝的事情,和咱们不相干的。” “我没有听错。我娘就是皇贵妃。司徒顽是车迟的大皇子殿下。”奉举皱着眉头,眼里都能冒出火来。“就是她污蔑我娘亲,她才是荡妇。” “哪冒出来的野孩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楚乔被荡妇两个字气得不轻。“小小的年纪,不学好,竟满嘴胡话。大人说话,几时轮到你插嘴。还不赶紧回你的小课堂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我不走,你必须给我娘亲道歉。”奉举气呼呼的挡在楚乔身前,就是一步不挪。“你必须给我娘亲道歉。我娘亲不是荡妇,你才是!” “岂有此理。”楚乔生气了,上前推了他一把。“你娘亲不是荡妇,何以这宫里这么多女人,司徒顽不撸劫旁人,怎的就把你娘亲带走了。你如今已经有六七岁了,何以你娘亲伺候皇上这么多年,都没能再有孕。偏偏被司徒顽带出宫,回来就有了,这不奇怪么?再说,你娘亲要是清清白白的,外头在打仗,她怎么不安心在宫里养胎?打着去见皇上的名义,去了车迟就不见了踪影,这不是去私会情郎是什么?你娘亲根本就是个不守妇道的荡妇,才教出你这么个不知道廉耻的野孩子。” “妹妹够了。”云芝被乔贵嫔吓得不轻:“什么野孩子,这可是天朝的大皇子。你这么说话,叫皇上听去还得了?” “他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楚乔气得咬牙:“若不是看在他还是个孩子,我早就不客气了。” “你才是荡妇,你才是荡妇。”奉举也不知道该怎么替娘亲辩驳清白,只觉得满心都是委屈。“我娘心里只有父皇一人,你胡说,你骗人。” 楚乔看他又哭又嚷的实在让人心烦,便对云嫔道:“姐姐咱们走。没功夫陪他撒疯和他计较。” “走吧。”云芝点头。 “我不让你走,你必须向我娘亲道歉,你胡说。”奉擎扑上去拉住了乔贵嫔的衣袖,死命拽着不撒手。 “你干什么?”楚乔气得不轻:“你娘一个,就已经祸害的宫中不成样子。现在连你也来恶心我?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欠了你们母子什么。撒手,快撒手。”土私岛亡。 “我不撒,你道歉。”奉举倔劲儿也上来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扯得乔贵嫔衣裳都偏过来。 “你发什么疯?赶紧撒手!”楚乔生气的不行:“再不撒手,别怪我不客气。” “我就不撒!” “你放开。” “妹妹,别这样,他不过是个孩子。”云芝紧忙劝了起来:“你就少说两句吧,何苦跟孩子计较?” “你放开我。”楚乔气得不行,一股邪火从心头窜上来。“我看你再张狂?不就是大皇子么,有什么了不得,你还没当上太子,不是储君,就敢这样目中无人,以下犯上。我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你,岂不是要由着你上天了。” 说话的同时,楚乔一把搡开劝架的云嫔,反抓住扯着她衣袖的奉举,夹杂臂下,一巴掌跟着一巴掌的朝他的臀部打下去。 “啊——”奉举疼的钻心,头都被震疼了。 “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心里纵然有气,也不能朝孩子撒!”云芝怕惹出大麻烦,赶紧来劝。 “姐姐让开。”楚乔又是一推。 云芝顺势跌坐在地上。“妹妹……” “让你辱骂我娘……”奉举哭着,一口要在了楚乔的手臂上。 楚乔疼的一抽,撒疯是一把将奉举甩了出去。 眼见着奉举没有站稳,滚皮球一样的从石阶上摔了下去,当场就昏死在满是雨水的草地上。 整个御花园,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娘娘,这可怎么办?”康乐吓得不轻。 云芝知道事情不好了,站起来的时候故意侧了脚,脚踝咯嘣一声。“哎呦,妹妹,我的脚扭伤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大皇子啊。可千万不能出事才好。” 叶纤吓得腿都软了,扶着乔贵嫔往下走,自己都差点跌倒。 “没用的东西,你给本宫滚开。”楚乔的气还没有消,又惊又怕。 走到奉举面前,抬腿踢了一脚:“你这小野种,你别想装死。” 云芝在心里冷叹了一声,心想这乔贵嫔,还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怎么说道理她都不明白。 不过,说真的,她心里也在窃喜。 倘若大皇子真的有事,那皇贵妃还得意的起来么? 没想到用莫妃,没把这孩子弄死,竟然要折在乔贵嫔手里了。 “妹妹,别耽误了,赶紧让人送大皇子回宫,去请太医过来吧!”她虚情假意的说了这句话,便是要让给自己留下话柄。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乔贵嫔一个人干的。她可一直都在劝啊! “叶纤,你赶紧,叫人过来。”楚乔踢不醒奉举,又看见他的头上都是血,不由得心慌起来。“姐姐,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云芝一脸的惶恐,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什么咱们该怎么办?那是你该怎么办。 “妹妹,你这就陪同大皇子先回宫。我赶紧去毓秀宫请皇后娘娘过来。毕竟这事情……还得容我好好解释解释。若不先告诉皇后,万一给杨妃知道了,还不得把后宫闹翻天。” 楚乔心里害怕,但是去嘴硬:“我会怕杨妃那泼妇么!” “是是是!妹妹你自然是不怕,可这事情到底是咱们理亏。早就和你说了,不要理会这孩子,你就是不听。你想啊,杨妃一直把他视作己出,这下子,还不得趁机好好的报复你么?” “那……” “别这呀,哪呀的了。我赶紧去毓秀宫,你赶紧送他回伊湄宫。记住,是去伊湄宫,可千万不能去飞絮宫找挨骂啊!”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九十章:质问 “皇后娘娘,云嫔求见。”依兰走进来的时候,皇后正在侍弄刚打包的菊花。 “她来做什么?”沈音苒懒得理会这些没事找事的妃嫔,语调带着一股慵懒。“本宫没心思见她。” 依兰抿唇:“娘娘,那云嫔是一瘸一拐着来的。且看上去十分焦急。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一瘸一拐来的?”沈音苒放下了手里的银剪子:“按说她那个脾气,不得罪人就奇怪了。但自从再度回宫。倒也安分。皇贵妃又不在宫里,谁会和她使绊子。得了,你叫她进来便是。” “是。”依兰也想知道,这云嫔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云芝果咬着牙,就着康乐的手,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皇后娘娘,臣妾有罪,请您责罚。” 情由还没说出来,她便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别哭了,赶紧说。”沈音苒皱眉,心里其实还是挺反感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方才在御花园,乔贵嫔与大皇子起了争执,失手将大皇子推倒。滚下了阶梯。臣妾在旁苦劝无效,还不慎扭伤了脚,未能及时阻拦。”云芝哽咽道:“现下,臣妾已经让乔贵嫔送大皇子回伊湄宫,并且请太医过去瞧了。” “你说什么?”沈音苒不由得皱眉:“好好的,乔贵嫔怎么会和奉举起争执?奉举才几岁?” 依兰得了皇后的眼色,连忙退下去吩咐东子备好辇车。 “回皇后娘娘的话……那是因为……因为……”云芝故意显露出为难的样子。即便这话传到乔贵嫔耳朵里,也让她有数,并非是自己要说出口。而是皇后逼问的厉害。 “你倒是说呀!”沈音苒竖起眉头,一脸的愤怒。 云芝微微垂首,为难道:“那是因为皇贵妃出宫的事情,乔贵嫔不由得感慨了几句。不知道大皇子忽然从哪里冒出来。就非要不依不饶的让乔贵嫔道歉。娘娘,您是知道乔贵嫔那个性子的,气头上,她哪里肯听劝,所以就……” “简直岂有此理。”沈音苒见依兰回来,便道:“赶紧为本宫更衣,去伊湄宫。” “是。”依兰拿了衣服过来。 云芝跪在原地哀诉:“雨天路滑,乔贵嫔也不是故意将大皇子推倒的。皇后娘娘,这……是臣妾的过失。未能及时阻止。求您网开一面,就宽恕了乔贵嫔妹妹吧。” “还不知道奉举伤成什么样子,云嫔你就这么急着为乔贵嫔开脱?”沈音苒已然是不悦。“她昔日是对你有些恩情,但是云嫔,你在宫里伺候这么多年,自然晓得分寸。污蔑皇妃。伤及皇嗣,这是何等的大罪,难道还要本宫给一样一样的给你解释一遍?” “臣妾该死。皇后娘娘息怒。”云芝心想,只要皇后生了气,乔贵嫔被惩治。那么这件事情就和她真的没有半点关系了。她不过是乐的看热闹而已。 看热闹若是有罪,那这后宫里就没有没罪的人。谁不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皇贵妃的热闹? 树大招风,此时就是最好的体现。 她得宠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把这样的好运气分给别人一些了。 “娘娘,臣妾虽然受伤了,可是心里放心不下,还请您恩准臣妾一起去瞧大皇子。”云芝虔诚不已,跪在地上叩首道。 “行了,那你就跟着来吧。”沈音苒更了衣,便领着依兰急忙往伊湄宫去。“叫人去告诉杨妃一声。这些天是她在照顾大皇子。” “奴婢遵命。”依兰心想,就杨妃那烈性子,还不得剥了乔贵嫔一层皮?这下可有好戏瞧了。 沈音苒急急忙忙的赶到伊湄宫。果然见到乔贵嫔一脸惶恐的出迎在前庭院中。 “大皇子如何了?”她一脸的不高兴。 “回皇后娘娘,大皇子不小心滚下阶梯,现下太医正在救治。想来,小孩子也是顽皮的,大皇子一贯又结实,必然不会有什么大碍。”楚乔这会儿也知道怕了。毕竟皇上膝下的皇嗣不多,皇子就只有两个。倘若大皇子真的在她手里有什么不测,皇上一定不会轻饶的。 想到这一层,她不住的颤抖:“皇后娘娘,您还是进去瞧一瞧吧!” “本宫自然是要看的。”沈音苒威严的声音,充满了震慑力:“只不过本宫得好好问清楚你,奉举到底是怎么不小心滚下台阶的?” “回皇后娘娘,是因为……是……臣妾和他纠缠的时候,他脚滑了。”楚乔也觉得这件事情解释不清楚。 而这个时候,云芝才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看见乔贵嫔前庭院子里头跪着,心里便禁不住有些想笑。这女人除了美貌和高傲,就真的没有半点脑子么?即便不是真的关心大皇子,知道自己闯了祸,皇后要来了。也该在病床前殷勤的照顾才对啊,怎么还迎到了这里来?怕皇后不知道她心里嫌恶这孩子? “妹妹,大皇子如何了?”云芝这话,看似是关心奉举,替乔贵嫔解围。实则也是提醒皇后,面前的女子,根本就不关心大皇子的安慰。 反正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总要有人认罪。 既然她不想被牵累,就只好让乔贵嫔自食其果喽。 “太医正在救治。”楚乔的语调很是轻缓,心里害怕的不行!”沈音苒沉着脸,相当的不悦。 云芝看了一眼乔贵嫔,有些为难:“当时,臣妾不小心跌倒,只顾着自己的脚踝疼的厉害。也没看清楚大皇子到底是怎么滚下去的。大约是……是推搡之间,又是雨后地滑,一个不小心就……” “是是。”楚乔连忙接茬:“的确是这样。雨后石阶太滑了,奉举没有站稳所以……” “奉举这么大了,会因为下雨路滑就站不稳,自己从石阶上滚下去么?”沈音苒拧着眉头,脸色已经微微发青:“本宫日前身子不爽,你们就当本宫已经病糊涂了是么?若真是你们说的好好的,何来的推搡?那云嫔你的脚又是怎么跌伤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本宫必须一五一十的问清楚。再若有隐瞒,一人二十板子,打到你们说真话为止。” “二十板子,未免太轻了!”杨絮怒火中烧的走进来,一脸的愤怒。“二百板子都嫌不多。奉举才几岁啊,你们的心也未免太狠了。有什么事情,都冲着本宫来,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还叫人么?” 她气冲冲的朝皇后屈膝,眼底是灼灼燃烧的怒火。“乔贵嫔,到底奉举怎么得罪你了,你竟恶毒到要取他性命的地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你非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别怪本宫今天亲自动手,撕烂你这张嘴!” “杨妃误会了,并不是臣妾要对奉举下毒手。臣妾已经反复言说了,是他自己不小心没有站稳才会……”楚乔跪着,皱着眉头,心不由的哆嗦。 杨絮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抬起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不轻,正踢在乔贵嫔的左脸上。 然而还没等云芝反应过来,杨妃“咣”的有一脚上来,这一回踢中的可是她的左腿弯。“杨妃娘娘息怒。”云芝没站稳,嘭的跌跪在地。 “乔贵嫔,本宫不踢你,你会好好的跪着忽然趴在地上么?云嫔,本宫不给你这一脚,你会站不稳跌跪在地上么?奉举若是好好的走在石阶上,会因为地上有点水就摔下去么?”杨絮怒气冲中的瞪着这两个贱人:“我告诉你们,奉举若是不好,豁出性命,我也要你们两个陪葬!” “嗯哼。”沈音苒轻哼了一声。“杨妃还是先去看看奉举。这里本宫自有主张。” 杨絮原本也是不情愿的,但毕竟心里最记挂的还是奉举的安慰。“遥光,你在这里帮一帮皇后娘娘。是要打板子也好,是要赏耳光也罢,总之你是有把子力气的。” “是。”遥光点头的动作虽然很温和,可心里的愤怒已经沸腾起来。要不是因为现在是在宫里,她一定要把这两个贱妇的衣裳扒光,游街示众。 “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音苒最后又问了一遍。 对,她打算只再问这一次,若是乔贵嫔还不肯说出实情,那么……她也不准备再给她机会辩解。 “皇后娘娘,是臣妾不好……”楚乔哽咽道:“可能是因为臣妾说了几句关于皇贵妃的的事情。大皇子听过之后心里不痛快,便缠着臣妾致歉。可是……可是臣妾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便和他理论起来。言谈之间,他扯了臣妾的衣袖,还咬伤了臣妾的手臂,臣妾一疼,不由自主的搡了一下,许是路滑大皇子没有站稳,这才滚了下去……” 怕皇后不信,她赶紧卷起了袖子:“娘娘您瞧,这便是大皇子咬的。” “大皇子,最为谦和有礼。皇贵妃一向调教的极好。何以不咬旁人,单单是咬了你?还扯着你的袖子不松手?”遥光狐疑的不行。“到底乔贵嫔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引得大皇子这样生气?” “没有不堪的话。”楚乔红着眼睛:“臣妾说的不过都是事实。皇贵妃自己有孕,不在宫里养胎,竟然私自出宫。可即便是去了车迟,她也并没有见皇上,反而失踪。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人怀疑么?她若是怕人说,何必要如此的不知检点?” “东子。”沈音苒凝眸:“把板子准备好。”土私尽弟。 “皇后娘娘……”楚乔不由得紧张起来:“臣妾说的都是实话啊!” “奉举是什么性子,本宫心里没数么?”沈音苒目光锐利:“你不说便永远都不要说,本宫就是喜欢骨头比嘴巴更硬的!”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九十一章:扒了裤子 “皇后娘娘……”楚乔还没来得及分辨,就已经被东子和一名戍卫按在了长长的木凳上。“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说谎。臣妾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伤害大皇子,皇后娘娘,求您饶了臣妾吧!” 乔贵嫔的话音还没落。 杨絮已经一阵风似得从里面冲了出来! “你这贱妇!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杨絮几乎是在咆哮,嗓子都吼疼了。 沈音苒被她这不管不顾的样子吓了一跳:“杨妃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奉举……” “皇后娘娘,奉举的腰臀五指指印分明,一看便知是有人打了他。亏得乔贵嫔口口声声只说是起了争执,又是不小心推了他。娘娘,臣妾今儿是大开眼界了,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叫避重就轻,这乔贵嫔竟然满嘴没有一句真话。也亏得她是将门之女。” 杨絮气得浑身发抖,真恨不得扑上来将那乔贵嫔撕碎才好。 “皇后娘娘,今儿这板子不打,怕是难以问出实话来。臣妾倒是觉得,光问乔贵嫔一个也不行,倒不如再搬一把长椅子来。”杨絮黑着脸,愤怒的不行。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云芝紧忙分辩道:“事发突然。臣妾是想要阻止来着。可是头一回被乔贵嫔推开一旁,臣妾只好由着她与大皇子说话。可第二次,臣妾又上去劝住,却被推倒在地,弄伤了脚踝。从头到尾,臣妾一直苦口婆心的劝……可说到底,乔贵嫔脾气上来了,位分又比臣妾尊贵。臣妾是怎么也不能拦住她啊!” 说到这里,云芝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臣妾没有福气。不能为皇上诞育皇嗣,可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臣妾瞧着大皇子那么聪颖,又是真的的呵护他娘亲。便是想要护住他的。娘娘和杨妃若是不信,只管等大皇子醒过来,一问就知。” 杨絮看她哭的那么可怜,说的也确实合情合理,就道:“好,那云嫔这笔账等下再算。皇后娘娘,不如先来收拾收拾这乔贵嫔。” “皇后娘娘,臣妾当时是和云嫔一起说话,才会说出皇贵妃那些话来。从头到尾,都是云嫔引了臣妾去说那些不敬的话。若非如此,臣妾也不会这么大胆。”楚乔委屈,也见不得云嫔就能逃过这一劫。心想着即便是丢人,也总得有个陪着一起丢的。 “妹妹,你这是何故?”云嫔红着眼睛。委屈的看着她:“从头到尾,臣妾都是劝你不要再说了。说这事情皇上已经有了明确的旨意,是您自己不停。三番两次的退开臣妾。亏得……亏得臣妾去了皇后娘娘面前,还替你说尽好话来求情。你竟然倒打一耙,你叫我怎么办?”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遥光嫌恶至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音苒使了个眼色。 东子提着木棍便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楚乔的话还没说完,第一棍子,已经重重的落下来。 那种疼,带着火辣之感,只烧的她浑身都难受。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 “小旭子,你过来。”杨絮愤怒不已:“宫里的规矩,十棍换人,等下东子打完了,你给本宫扒了这贱妇的裤子来打!” “你……”楚乔听了这话,简直要气死过去。“你凭什么这样羞辱我。宫里……只有教训宫婢才会如此。我到底是皇上的贵嫔。” “别说你是皇上的贵嫔了,你就是皇上的贵妃,污蔑皇贵妃,荼毒皇嗣也是活罪难饶。”杨絮瞪着她,一脸的鄙夷:“我当你能和你那妹子一样,是个有骨气的。谁知道,这才一棍子下去,就哭爹喊娘的没完没了,你算什么东西。简直就是个脓包,谁见了你,都巴不得能一下子挤出来才好。” 东子卯足了劲儿,又是一棍子下去。 “啊——”楚乔疼的撕心裂肺,那喊声特别的凄厉。 然而,除了皇后的表情还算是比较严肃,而云嫔忙着自顾。 其余人脸上,竟然都带着些许的笑意,心中更是畅快不已。 转眼十棍子就打完了。 东子将棍子交给了小旭子。 杨絮走上近前,冷冷的看着楚乔臀腿部一片的血红。“小旭子,你扒裤子的时候麻利一点。怕是衣料粘在皮肉上,可不好弄呢!” “奴才明白。”小旭子将木棍扔在地上,搓了搓手:“贵嫔娘娘,奴才得罪了。” “你敢……你别碰我,你敢……走开,我是皇上的贵嫔……”除了能发出嘶哑的声音,楚乔根本就动弹不得。她哭着,嚷着,甚至是哀求,可都没有用。心里就只有绝望。“楚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为什么你宁愿帮着外人去送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帮帮我?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姐姐?” “乔贵嫔,你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口舌易招祸了么?”沈音苒虚眼,眼见着小旭子刺啦一下,就把乔贵嫔的裙裤扒了下来。 原本嫩滑雪白的肌肤,一道一道的红痕。 然而即便是这样,那丰臀看上去还是很惹眼。 “皇上……救救臣妾吧!皇上……”楚乔哭的声嘶力竭。 杨絮却笑了:“皇后娘娘少说了一样,不光口舌易招祸。乔贵嫔必然还知道,什么叫做叫天不应较叫地不灵。哼,她呀,这完全是自作自受!” “皇上……啊……” 小旭子也没客气,有多少力气都使了出来。 毕竟他是伺候杨妃的人,多年来杨妃不曾有过亏待。这个时候,便是杨妃需要他的时候了,那还不得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 “啊……皇上,救救臣妾吧……” 才一会儿的功夫,楚乔的嗓音就嘶哑的不成样子。 听她那哀嚎的感觉,就跟拿锉子打磨耳朵一样,难受的头皮疼。 “看样子乔贵嫔是还能挨得住,否则哪里还有力气叫啊!”杨絮只恨不得自己去打上两棍子才过瘾。不过,看着美人狼狈如此,她还真怕脏了自己的手。“哼,乔贵嫔这屁股,怕是多日都不能挨着床板子了。也幸亏楚月不在宫里,否则还不得给你端屎端尿?” “嗯哼。”沈音苒皱了皱眉:“去看看奉举要紧。这么多人都在外头,独留他自己在房中也是不好。” 杨絮略点了一下头:“只是皇后娘娘,这未免也太便宜了她吧?” “将乔贵嫔暂时扣押在熙荣园,请刑房的嬷嬷去她宫里查问清楚整件事。”沈音苒道:“眼下你父亲正在为皇上效力。本宫也不可能这么草率的处置了你。不过,问罪书本宫会尽快呈交皇上,皇上要如何决断,便是看你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皇后娘娘……”楚乔含着恨,虚弱道:“脸都丢尽了,臣妾还有何颜面活着。你不如赐臣妾一个痛快,叫臣妾死了算了。” 沈音苒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往殿里去。 杨絮撇了撇嘴:“总把死挂在嘴边上,你吓唬谁啊?嘴巴是你的,舌头也是你的,丢不起这人,自己嚼了舌头不就得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废话。哼!谁怕你死似的!” “你……”楚乔恨得不行,却根本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瞳仁里的杨妃,一脸的春风得意,忽然眼前一黑,脸砸在长凳上,昏了过去。 “行了,赶紧着,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去办。”杨絮很是恶心:“这种人,早就该这么收拾。也不知道皇贵妃从前是怎么想的,屡次只是禁足了她。她要是能悔改,我的天啊,估计连母猪都能爬上树了。” 遥光没忍住,笑了出来。“杨妃娘娘,您可真逗趣。估计那母猪能爬上树,咱们这位乔贵嫔也爬不上去。那屁股,太疼了。” 两个人咯咯的笑着。一块往里走。 才走了两步,杨絮有觉得不对劲:“云嫔,这事儿可还没完呢。你就现在这里候着吧,等下举儿行了,问清楚原由,咱们再慢慢说。” 侧首对小旭子使了个眼色,她严肃的吩咐道:“长凳和木棍都不必撤。说不定等下还要用呢。” 云芝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忍住心里的怨愤:“是,杨妃娘娘尽管去看大皇子。臣妾必然在这里候着。” 心里不由得庆幸,幸亏那会儿与乔贵嫔说话的时候,没有被她带着胡言乱语。否则这会儿必然是在劫难逃了。 良媛睿赶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前庭院里跪着云嫔。长凳上,似乎还沾沾染着血似的。“云嫔,大皇子如何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云芝抬起头,看着一身绫罗的良贵妃,从来没觉得她竟然可以这么好看。“见过贵妃娘娘。”土私叼号。 “你倒是说话啊?”良媛睿才知道出了事,就急着过来,看样子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大皇子到底怎么样了?” “臣妾不知。皇后娘娘这会儿和杨妃都在里头,太医也在。贵妃娘娘若是担忧,只进去看看便知道了。”她垂下头,有些泄气。何以都是同样久在皇上身边没有恩宠的人,到头来她良媛睿竟然成了贵妃,而自己却落地如斯地步? “真是废话,本宫不是心急么!早知道问你没有用,就不必浪费唇舌。”良媛睿也没给她好脸色。她既然这么跪着,想必此事与她有些牵连。“本宫这就进去自己问问清楚!”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九十二章:解救碧儿 这一天过得特别的忐忑。 严一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心神不属。 司徒顽让人把她看的很紧,别说是送个消息出去了。就是外面的天是冷湿热,是刮风还是下雨她都不清楚。 也不知道楚月怎么样了。 “娘娘,您的午膳准备好了。”三名侍婢,端着六碟小菜。米饭和甜酒就来。恭敬的放在了手边的圆桌上。“您请慢用。” 说真的,严一凌并没有什么胃口。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真的不想去动那筷子。 “有刺客——来人,护驾——” 外头的声音,惊得她心都要跳出来了。 难道是皇上带着人来救她了? 严一凌起身快步就要往门外去。 几个小丫头忽然就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奔过来,抱腿的抱腿,抱脚的抱脚,死活就是不让她踏出门半步。 无论她怎么挣扎反抗发脾气,都时刻留着一道底线,就是不要伤了这个孩子。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有孕,她才不会跟她们客气。 “你们若再不松手,我便咬舌自尽。要知道,我若是死了,你们同样交不了差。” “娘娘。您是贵人,您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卑贱之人。”其中一个丫头红着眼睛松开了手:“娘娘,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大殿下不让您出宫门半步,即便我们有天大的胆子,也终究是不能让您出去的。” 严一凌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她要是大模大样的走出去了,那这些丫头就都活不成了。 “好,你们松手。我不出去便是。”土私记技。 “娘娘,此言当真?”那丫头有些不信。 “自然。”严一凌长出了口气:“即便我能挣脱你们,也挣脱不了门外的戍卫。何必再白费力气。只不过,你替我做一件事。去请你们大殿下移驾过来。我要见他!” 那丫头麻利的点头:“好,奴婢这就去请大殿下过来,娘娘您请宽座用膳。” 她这么说了,其余的侍婢也就都松开了手。 严一凌这时候才算是缓过劲儿来。转身走到圆桌旁,端起了白水喝了一口。 不过是,司徒顽还真的过来了。 “这几日,不是不肯见我,也不愿意见我么?怎么今天又要人主动请我?莫非,是想我想得不行了?”司徒顽口吻很是轻佻。 听了他这样的腔调,严一凌就觉得恶心。“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明明知道我是因为宫里有动静,才叫你过来。何必说的那么隐晦,叫人恶心?” “恶心?”司徒顽不解:“怎么就恶心了?你们那个皇帝若是不舍得用我要的东西来换你回去,你早晚都是我的嫔妃。我如此大度,都不介意你怀着旁人的孩子。倒是你竟然嫌我恶心了。不过也不要紧,时间久了,你自然就适应了。本殿下可并非对所有人都这么有耐心。” 严一凌被他这样子弄得要发疯了,忍了又忍才没有发作。 “怎么?”司徒顽看她似乎很辛苦的样子,不由得奇怪。“是不是晚饭做的不合胃口,怎么瞧着你无精打采的?” “要么,你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么,你放我出去自己看。要么,你现在就滚出去,以后都不用进来。”严一凌明确的告诉他此时此刻心里的想法。 司徒顽略微点头:“的确是有刺客入宫,但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行刺本殿下。他们大多是靠拢司徒石的顽劣之徒。碍于司徒石流落在外,群龙无首,就只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来与我为难。殊不知,送命是必然的,我却毫发无伤。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大殿下,奴才有要紧的事情禀告。” 外头的奴才。谨小慎微的说话。 “说!”司徒顽冰冷道。 “这……”那奴才有些不敢开口。 司徒顽已然明白,一定是和皇贵妃有关的。否则也不必背着她说。 “本殿下去去就来,你先用膳。” “等等。”严一凌拦住了他:“你最好当着我的面问清楚。司徒顽,这些天你囚禁我,不就是为了逼着皇上来救我么。眼下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倘若他们来了,你也该让我知道。” “呵呵。”司徒顽邪魅而笑:“你是想他了吧?不过皇贵妃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严一凌冷着脸看他:“你想说你不会让我见他?” “并不是,我想说的是,我会让你见他。可是你别忘了,我有金针。到时候,我会让你说你该说的话,所以你见不见他其实没有什么两样。”司徒顽冷傲的眼神透着一股威严。 严一凌低头笑了起来:“你之所以能控制我,无非是因为我腹中有这个孩子。你知道,我是不会让他有事的,也就是说我不会让自己有事。可是司徒顽,你毕竟太小看我,也太不了解我。让人牵着?子走的这回事,我从来不屑。” “哦?”这回轮到司徒顽不明白了。 “简单来说,大不了鱼死网破,一尸两命,你想要的最终也是什么都得不到!” 两个人僵持不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司徒顽实在没有办法,对外头的奴才道:“你说吧!” “启禀大殿下,二殿下协同天朝护国将军严钰,在宫外求见。” 严钰! 一听到这个名字,严一凌就不由得激动起来。“是我哥哥来了,他来救我!” “你哥哥来了就这般高兴?那要是皇上来了,你还不得飞上天么?”司徒顽看她一脸的喜悦,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勾了唇角。“那就请他们来这里,与本殿下和皇贵妃相见。” 司徒顽答应的这么爽快,倒是让严一凌有些奇怪。“你不怕他们救走我么?” “不怕!”司徒顽笑着说:“他们现在带你走,我保管你三日之内还会自己回来。” “为何?”严一凌不由得皱眉:“你……你下毒?” “是。”司徒顽毫不犹豫的点头:“车迟的毒术,可以说有一大半都是本殿下成就的。这些年,谁对本殿下不敬,或者居心不良,就会稀奇古怪的死于非命。还有那桦氏的迷魂术,想必你也见识过。那都是本殿下的杰作。你身上,有一种毒,必得每日饮用我给你的水才能延缓发作。一日不喝那谁,渴难耐,两日不喝,喉咙肿痛,吞咽无力。到了夜里,发展到浑身都难受,就像是被风干的那种感觉。到了第三日……” 司徒顽想了想不由摇头:“只怕你也撑不到第三日了。” 话音还没落,司徒石和严钰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碧儿。”严钰看见她好好的站在面前,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地了。“太好了,你没事!” “哥!”严一凌心里有许多的委屈,就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激发了出来。她扑进严钰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 “司徒顽,你这个狗贼,我今日若是不杀了你,岂能对得起父皇。”司徒石恶狠狠的抽出长剑,疯魔一般的朝着他刺过来。 早就料到,一见面必然大动干戈,司徒顽轻灵闪避,倒也不急着进攻。“你的脾气,永远都是这么冲动,一根筋。你就不想想,我何以敢让你们进来。若是没有万全之策,你以为我会冒险么?” “即便是死,我也要先杀了你。”司徒石毫不犹豫,招招往要害进攻。 司徒顽有些生气,掏出折扇便与他周旋起来。 “皇上好么?”严一凌急切的问。 “不好。”严钰皱眉:“担心你的不行,碧儿,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天都要急死了。” 严一凌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随即又问:“那楚月呢,你见到她没有?” “见到了。”严钰点头:“是她送了消息,我们才知道你已经被带进了皇宫。” “她没事就好了。”严一凌松了口气。 “碧儿,你等着我。我和二殿下杀了大殿下,就带你出宫。”说这话的时候,严钰的眉心凛起一道英气。 严一凌只觉得心里特别的踏实,不由得点头。 “你们以为以二敌一,就能稳操胜券么?”司徒顽冷哼了一声:“本殿下便是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说话的同时,他一弹指甲,那绿色的粉末便飞了出来。 有过之前的教训,严一凌赶紧把?子捂住:“你当心别吸进去。” 然而司徒顽和严钰都没有中招。 “这点小伎俩,翻来覆去的用,你不嫌烦么?”司徒石冷笑了一声。 严钰也道:“我们进宫之时,和亲王奉掣也带着戍卫去了您的府邸。大殿下,您做梦也没想到会腹背受敌吧?” “朕卑鄙。”司徒顽恶狠狠的出手,还没过两招,就又听见外头的奴才扰嚷起来。 “走水啦,走水啦……重华殿走水啦。” “岂有此理。”司徒顽咬牙切?道:“你们还能再卑鄙一点么!司徒石,那重华殿是何等神圣的地方,你竟然敢放火!” “你谋朝篡位,忤逆父皇,都不算卑鄙无耻。我放点火又算得了什么?”说话的同时,他倏然扔出了手里的雾蛋。这是冯靖宇给的新发明,里面有大分量的麻醉粉。 “严钰,走!”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驾着皇贵妃,迅速的逃了出去。 “给本殿下追,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能逃出去。”司徒顽气得咬牙切?。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九十三章:重逢 实际上,为了这一次的救援,奉临没少想办法。 先叫得力的戍卫扮成刺客入宫打探虚实。数十名戍卫,很快就探知了哪一宫守卫最为森严。得到准确的消息,便撒出怀里的鸽子,尽速撤退。 因着戍卫里有司徒石的人带路。攻进皇宫容易了许多。也算是增加了不少胜算。 待到严钰和司徒石得了消息,便直杀进宫来营救。 随即,奉临又让奉掣领着人直接去捣毁司徒顽的府邸。令其腹背受敌,自顾不暇。 当然,最后一招,必须由他自己亲自完成,那就是领着其余的戍卫,继续向车迟都城逼近。 天朝皇帝,光明正大的向车迟都城进军。土广扑圾。 司徒顽就只有做迎战的准备。总不能兵临城下,还在捣?那些旁门左道。 “大殿下,请您尽快决断……”随从焦虑的不行:“敌方的军队还在不断的向都城前行,是否准备迎战?” “算你狠!”司徒顽咬牙切齿的说。“集中兵力,准备迎战。这一仗,必须要赢,你附耳过来!” “是。”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阔别多日,严一凌总算是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奉临。 “臣妾拜见皇上。” 奉临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扶起揽进怀中。“碧儿,你知不知道,你让朕担心极了。” 严一凌伏在他的肩上,哽咽难平:“都是我不好,让皇上担心了。” “朕有好几次,都想策马回宫,去看看你。可是每每上了马。又狠心的绕着营帐转了一圈就下来。车迟的事情没有解决好,朕无颜回去见你。朕知道,因为司徒顽的事情,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即便是怀着身孕。也要每日听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说到这里,奉临的双眼微微发红:“碧儿,都是朕不好。在你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朕竟然不在你身边。” “不。”严一凌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皇上现在,不是正在我身边么!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通通可以不看,可以不听。只要皇上你相信我,又何来的委屈?” 奉临略微用力的将她往怀里圈:“朕答应你,打赢这一仗,我们就回宫。朕会陪着你踏踏实实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会和你好好的看顾着他长大。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嗯!”严一凌咬着唇瓣,用力的点头。 “皇上!”外头是程俊的声音。 奉临有些不舍得松开怀里的佳人。好半晌没有做声。 还是严一凌晃了晃身子,从他怀里慢慢的挣脱出来。“皇上,是程俊来了?” “嗯。”奉临点头:“程俊,你进来。” “是。”程俊应了声,才掀开帘子走进来:“对方的军队已经在十里之外拦截。” “好。”奉临拧着眉头:“朕等的就是今日。” 严一凌明白,若不是黄尚不确定她的安慰,也不会拖延至今才打这一场胜仗。 大战在即,即便是有什么不妥,她也要忍着不能说。于是,她决定隐瞒中毒的事情。 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 “碧儿,朕便在这里,攻破车迟!”奉临握着她的手:“这些日子,你所受的委屈,朕就在今日全都为你讨回来!” “臣妾恭祝皇上大战告捷,一举破敌。”严一凌屈膝行礼。只觉得腰有些酸。 “皇贵妃。”楚月听见营帐里有女人的声音,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真的是你,你平安回来了!” “楚月!”严一凌有些惊讶:“你怎么受伤了?” 楚月的头上缠着厚厚一层白棉纱,笑容却明艳动人。“小事情,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幸亏你也没事。” “严钰,朕已经吩咐他去下战书了。等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奉临打趣的说。 脸颊有些红,楚月低着头:“皇上只顾自己幸福就是,何必还要取笑楚月。这一刻相聚,不知皇上朝思暮想了多少日子。楚月可没打趣过皇上一句。” 奉临被她逗笑了:“你这丫头,嘴皮子永远是这么利落。有你在皇贵妃身边,朕总是安心的。” “皇上。”营帐外,是奴才通传的声音:“和亲王归来见驾。” “快请。”奉临很是高兴,和亲王全身而退,必然是达到了目的。 果然奉掣一脸喜气的进来:“臣弟恭喜皇上与皇贵妃团聚。司徒顽的府邸,已经插上了咱们天朝的军旗。” “好样的。”严一凌不由得赞叹:“以为躲在宫里就行了,没想到老窝让人端了。和亲王可真是一把好手。” “皇贵妃嫂嫂过奖了。臣弟可不敢邀功,这完全是皇上妙计。”奉掣谦和一笑:“看见嫂嫂平安归来,臣弟也就宽心了。” 算了算去,似是还少了些什么。 严一凌总觉得不大对劲儿:“徐天心?皇上,您可曾寻回徐妃?” 她这么一问,奉临和奉掣的脸色便都不那么好看了。 尤其是奉掣,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僵硬了起来。 “怎么?”严一凌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徐妃有什么不测?你们可别瞒着我,告诉我实情。” 奉掣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沉下头去没有多话。 “皇上,徐妃与臣妾情同姐妹,臣妾想知道她到底如何了!”严一凌有些着急,语调透着难过。 “唉!”奉临太了口气:“详情,还是叫奉掣讲给你听。 “当日,徐妃以人皮面具做掩护,扮成我的模样混进了司徒顽的府邸。接过被司徒顽识破,并以金针入体,操控她入宫行刺,杀了车迟国君。不光如此,她还将车迟国的传国玉玺带走了。正因为没有那个玉玺,司徒顽才没能顺利登基。当日,我和冯靖宇一道入车迟皇宫,找了整整一日,都未曾见到徐妃。事后,我们多方打探,也始终不见徐妃的下落。至今仍旧没有一丝风声……”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严一凌是想说,既然没有找到徐天心的尸体,就说明她一定还活着。“徐妃最擅长的就是于鸟兽蛇虫为伴,懂得如何在荒野之中求存。她功夫不弱,又生就聪慧,一定是有办法能度过这个难关。” 这番话,是说给奉掣听的,何尝不是安慰自己。 “未免有什么差池,已经让冯靖宇继续去找她的下落了。毕竟也只有冯靖宇能为她拔除体内的金针。”奉掣眉心里皆是愁绪,也是怕徐妃会有什么不测。 “报——” 外头的戍卫忽然扬声:“启禀皇上,敌军首领司徒顽亲率军队前来应战,已在五里之外。” 奉临攥了攥严一凌的手,温情脉脉又不失英伟气概:“碧儿,乖乖的留在这里等朕的好消息。” “是。”严一凌温然点头。 “楚月,你留在这里好好陪着皇贵妃。”奉临像是把一件珍宝交给她一样,那般的神色凝重,寄以厚望。 “是,楚月一定好好照顾皇贵妃。” 目送皇帝离去,严一凌心里有些不踏实。她很害怕,司徒顽会利用她来要挟皇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想冲上去从后面抱着他。 好不容易的重逢,她不想让皇上就这么从她眼前消失。 “皇上……”她蚊音唤了他一声,低低的,闷闷的,心里很是不舍。 楚月轻笑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你呀,真是的。皇上一定会好好教训司徒顽,给你报仇。等咱们赢了这场仗,你有的是时间和皇上好好说说话呢。” “你说的也对。”严一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帐篷是临时搭建的,里面的东西很简陋。 戍卫抬了一张软榻搁进来,恭敬道:“皇贵妃娘娘,这是皇上出行前吩咐替您准别的。请您安稳的歇着。” 楚月一听这话,不由得笑了出来:“皇上真是……又雄才大略,又细心体贴。皇贵妃,你只怕是这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了。” “但愿我能一直都是。”严一凌只觉得身上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你是不是累了,好好歇一歇吧。”楚月看得出她很疲倦。“你放心,我会守在这里。不过是五里之外,有什么消息,我会叫醒你告诉你的。” “好。”严一凌想了想,又问:“你知不知道冯靖宇何时能回来?” “这个还真不知道。”楚月有些担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不是,我就是怕这一天赶路,动了胎气。这会儿肚子有些发凉。想来他看过了我才能安心。”严一凌不想让楚月知道真相。 “这好办,我知道怎么联络冯靖宇。我现在就去试试看。”楚月的笑容很温暖。 严一凌忽然觉得,身边有她在,有皇上在,再难熬的日子都会变得简单平静。哪怕五里之外,战火纷飞,而她在这个小小的营帐之中,也只能觉出温暖来。“有你真好。” “傻瓜!快睡吧!”楚月心里有些不踏实。她知道皇贵妃不会仅仅是想看看胎象如何。司徒顽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出了营帐,她紧忙召唤了个戍卫:“把去把鸽子撒出去,想办法把冯太医找回来。刻不容缓!”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九十四章:时机 “你到底想怎么样?”奉临一脸郁闷的看着对面马背上的司徒顽。“有意思么?” 司徒顽不禁不满的看了看天色:“皇帝这是急什么呢?再过一会儿,天黑了,自然有黑了的好处。” 其实并非不能强攻,只不过司徒顽的弓箭手极为有趣,举着弓箭数个时辰,竟然能纹丝不动。他又叫人在阵前挖了一条长长的沟。到时不深。可里面填满了火油。 说真的,即便是点燃了这些火油,能阻止军队一时的前进。油烧完了,还不是一样无济于事么? 奉临当真想不出,他弄这么麻烦,做这么多花哨是事情是为了什么? 等援兵? 只怕援兵也不是那么好进来的。 何况司空赟的军队就快要到了。到时候车迟腹背受敌,司徒顽更加兼顾不了。 “你不是一向自诩好汉么?大站之前,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法子避战,不觉得可笑么?” 司徒顽最生气的,便是韩鑫放走了楚月。 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皇贵妃被送进了宫。 他也可以争取时间,找到传国玉玺登了基,便可以号令皇家的羽林军。 “有什么可笑?”司徒顽不以为然:“眼见着天都要黑了,本殿下总得为我的将士们着想吧!你叫人捣毁了本殿下的府邸,又三番两次的入宫闹事。难道就不容我们喘口气么?” “既然要是要休整军队。你何必应战?”严钰一脸的鄙夷:“只躲在你那皇宫里当缩头乌龟不就好了。弄得雷声大雨点小,阵前麻爪子,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哼!”司徒顽冷哼了一声:“本殿下自有本殿下的打算。不过想来你们很快也就能明白。” 他这么说话,叫奉临有些不安。 司徒石倒是想起了什么,扥着马缰,走到了阵前。 “我懂了,一定是你依旧没有找到传国玉玺,控制不了父皇留下的羽林军。这才一再拖延。先前传出你已经寻回徐妃的那些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司徒石冷笑起来。“这几日。我已经收归了那些不满你谋害父皇的忠臣。你府邸被攻破,连最后的援兵都所剩无几。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叫嚣?司徒顽,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为好。” 这话,登时就惹恼了司徒顽。 大敌当前。偏是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叫他在人前丢了脸面。 “你当你很了解我么?”司徒顽冷里的目光,闪烁着锋利的寒光。“大敌当前,你不是站在我这边守护车迟,却站在敌营之中,对我叫嚣。你就不觉得耻辱么?车迟的江山是如何得来的,旁人不知,你身为皇子难道也不知么?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勾结天朝毁我河山。他们荼毒的,可是我们的子民!” “你不必在这里说这些大义凛然的话。你若是有血性,就该自刎人前。以抵偿你手刃父皇的逆天大罪。” “闭嘴!”司徒顽冷喝一声:“父皇岂是被我杀死,他是被你身边那位’仁君’的徐妃杀死。你不是口口声声要为父皇报仇么?那你还等什么?” 奉临不胜其烦:“朕兴师动众的讨伐至此,不是听你们市井泼妇一般对骂阵前的。” 这句话落地,严钰跟程俊便纷纷亮出了首重的兵刃。 司徒石也顺手拔出宝剑:“宫中之争,未能分出胜负。不过无妨。今日大敌当前,我与你阵前一较高下,除死方休。皇上,这是我兄弟二人之事,在未分出胜负之前,我请求你不要插手!” 说完这番话,他便骑着骏马冲了出去。 骏马英勇无比,轻而易举就越过了壕沟。 司徒顽这时才拔出宝剑:“你就非要这么急着来送死么?” 严钰瞟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得到的回应是暂且看着。 大战当前,却不能出手。这种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呢!严钰忍了又忍,只看着两人兵戎相见,难受的不行。 “皇贵妃,你怎么了?”楚月伏在皇贵妃的床边,闭着眼睛小睡了片刻。 可是她还没有睡踏实,就感觉到床上的人在不停的发抖。 严一凌蒙在被子里,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可是身上的那种奇特的酥麻,叫她难受的无法形容。“没……没事,就是有点冷。” “冷?”楚月紧忙坐直,醒了醒神,赶紧去摸她的额头。这时候才发现她完全把脸蒙在了被子里。“你怎么物的这样严实,这还怎么透气?来,让我看看。” “楚月,我……没事。”严一凌死死的拽着被子不撒手,就是不把脸露出来。“我口渴了,你帮我拿杯水来。”土广吉才。 “哦,好。”楚月赶紧听她的话去倒水,出了帐篷又觉得不对劲。 折回来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皇贵妃,你这是要干什么?” 严一凌正打算裹着被子冲出帐篷去,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等皇帝前头的仗打的差不多了,她在回来。“我……”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楚月吓得不行?“你别瞒着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司徒顽对你下毒?” “不是,你想……多了。”严一凌只觉得口干舌燥,很难受的那种感觉。 司徒顽早就已经跟她说了会有这样的症状。当时严一凌以为自己人受得了,可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火堆上烤着一样,口干舌燥的嗓子要冒烟了。 “楚月,我口渴……” “你别动。”楚月扶着她,对一旁的戍卫吼道:“还不去端水来!” 那戍卫吓了一跳,赶紧就奔了下去。 “水来了。”楚月接过水碗,下意识的自己先喝了一口,才送到皇贵妃嘴边。“刚好是温的,可以喝。” 严一凌捧着水碗,咕嘟咕嘟的喝下去。 “好一点么?”楚月问。 嗓子那种又干又痛的感觉,竟然丝毫没有得到缓解。严一凌忍着难受,用力的点了下头。 从她的表情,楚月就知道她在撒谎。“赶紧,再去端碗水,还有,问问他们怎么还没找到冯靖宇!” 戍卫被她焦虑的样子吓得不轻,一刻也不敢耽搁。 “皇贵妃,你告诉我,司徒顽到底给你下了什么毒?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症状?”楚月从没听说过中了毒会特别的口渴,且喝水也得不到缓解。“你快说啊!” 严一凌摇头:“我不知道这毒是什么名堂。我只知道,跟着我会连吞咽食物都不能。再然后就会像被风干了一样,昏迷不醒。楚月,要不然你趁着我还能吃东西,给我些东西吃。我先吃饱了,就能多撑一段时间了。” “这怎么行?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找司徒顽拿回解药。”楚月凝眉:“你之所以不说,你是怕他拿着个要挟皇上对不对?” “是。”严一凌点头:“皇上不能输。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输了这场仗!” “那你是要他为了赢这场仗,就输了你和孩子么?”楚月懊悔不已:“早知道是这样,当日我就不该离开你。” 灵机一动,她忙道:“皇贵妃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冯靖宇。只要找到冯靖宇,眼前的危机也就能化解了。” “不!”严一凌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你别想骗我,你根本不是去找冯靖宇。你是要去告诉皇上。” “我……总不能看着你难受成这样吧?何况,你还怀着孩子。你怎么知道这种毒,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楚月红了眼眶:“并且,我还知道,皇上待你犹如珍宝,他宁可自己出事,也不会让你有事。即便是败了,来日他也可以东山再起。可若是你有什么闪失,那就是一辈子也补不回来的遗憾。” 严一凌作势就要拔下头上的簪子吓唬楚月。 然而楚月到底敏捷。袖子里的飞刀轻轻的飞出,刀柄顶在了皇贵妃的穴位上。 “唔!”严一凌一下子就昏了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楚月扯着嗓子道:“好好照顾皇妃,不许她有事。备马!” 楚月马骑的几乎要飞起来了。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尽快的通知皇上。 然而她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大军竟然纹丝未动。 阵前周旋的,就只有司徒顽和司徒石。 “皇上!”楚月的嗓音特别的尖细,甚至可以说是刺耳。 司徒石听到这声音,却不由得激动起来。“楚月……” “楚月?”司徒顽见他分心转身,看向楚月那个妖女,毫不犹豫的下了狠手,手中的宝剑朝着他的后心直刺过去。 “卑鄙。”严钰反应灵敏,瞬间就向着司徒顽的手扔出了袖子里的短刀。 “啊!”司徒石只觉得后心一疼,身子就站不稳了。 短刀扎在了司徒顽的手背,手顿时松开了。“你干什么?” “皇上,快去救救皇贵妃!”楚月脸色惨白:“司徒顽那个卑鄙无耻的贱人,他下毒!他对皇贵妃下了毒!” “哈哈哈哈……”司徒顽这才笑起来:“现在你们知道本殿下在等什么了吧?本殿下等的就是这个该和你们谈条件的好时机!”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九十五章:她是我的 “卑鄙!”奉临怒目瞪着司徒顽:“你觉得朕会给你机会谈条件么?” 东方的天际,司空赟的窜天猴腾上夜空,援军已到。 奉临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底气。“你现在交出解药,朕或许会给你一条活路。” 司徒顽苦心筹谋到现在,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皇帝,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下的毒。无人能解。只因为能解我这毒的人,已然归西了。你那位宠妃,腹中怀的可是你的亲骨肉,你看着她备受折磨而死,还要一尸两命,就不会觉得心痛么?” 心里的怒火,恨不得从胸腔里迸发出来。 “哼!”奉临冷笑了一声:“车迟建国多年,竟然要毁在你这个败类的手里。朕当真是要替你父皇感到悲哀了。” “我还当皇帝你有多么在意皇贵妃呢。原来也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而已。”司徒顽拧着眉头:“既然你不肯为了这个女人交出手中的权势,那么她就活该受死。还有,不是人多,就一定能取胜的,你懂么?” “杀!”奉临一声令下,戍卫们拔刀而上。 “抓活口,逼他交出解药。”严钰对程俊吼了一嗓子。两个人便一左一右的朝着司徒顽杀了过去。 楚月趁势来到司徒石身旁,眉头蹙的很紧:“你……还好吗?” “楚月!”司徒石脸色苍白。却勉强的挤出笑容。“我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不能与你相见了。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若不是我轻率,你就不会被那个畜生折磨……”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况这根本就与你无关。你也不知道他会背着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楚月扶着他,避开了交锋的人马。她扯破了自己的衣裙,为他擦拭背后的伤口止血。“如果我们赢了,你会愿意向天朝称臣……还是血战到底?” 司徒石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行了。”楚月叹了口气:“就当我没有问过。” “楚月。如果我说我根本就不稀罕当什么皇太子,甚至皇帝呢?”司徒石不由得激动起来。他紧紧的握住了楚月的手,尽管转身过来,会牵动伤口撕裂一般的疼。“如果我不当这个皇太子。如果我愿意和你一起走,如果我们还能回到那个小屋去,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楚月抽出了自己的手,低着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司徒石,我早已心有所属。长久以来,我把你当做亲人,当做兄长,当做无话不说的知己良朋,但这种感觉,并非是生死同穴,非你不可,你明白么?” 其实,他早就明白了。 只可惜,他就是不死心。非要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伤他的心。 “不必说了。”司徒石闭上了眼睛。 短短片刻,司空赟便带着人马赶来支援了。 火把将这里照的犹如白天一样明亮。 严钰和程俊将司徒顽缠的有些招架不住。 “你这样步步紧逼,无疑是给旁人作嫁衣裳,你且看看你心仪的女子在和我那好弟弟说些什么……”司徒顽冲着严钰邪魅一笑。 明知道不该分心,但是严钰还是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他的确是看见楚月和司徒石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管的也太宽了,人家说什么和你有关?”程俊冷蔑道:“还是你除了会搬弄这样的是非,便是再也没有什么本事了?” “微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司空赟在马背上朝皇帝行礼。 奉临凝眉,道:“辛苦老将军了。” “西林祸患已平,还请皇上放心。老臣这便带着部下,尽快剿灭这帮反贼。”司空赟语声落,他的部下便一窝蜂似的扑了上来。 眼见着敌我势力悬殊,司徒顽狂笑起来。“明知道是以卵击石,再这样周旋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严钰顺势逼近一步。抢夺了他手中的兵刃,剑便抵在他的咽喉。 司徒顽很平静的被严钰押着走到了皇帝面前。 奉临不屑道:“现在交出解药,我保证饶了你的命。” 司徒顽冷笑了一声:“那解药,可是天下间最值钱的东西了。皇上,您最好还是自己想想清楚,我们一手对一手,交换如何?” “你已经是手下败将了,还有脸谈条件?”严钰气得不行,剑刃逼近了一些。 就在这个惊心动魄时候,楚月惊讶的发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竟然将皇贵妃挟持而来。“皇上,皇贵妃被挟持了。” 这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放了大殿下!”蒙面人语气十分严肃,且相当的不耐烦。 楚月所在的位置,离蒙面人最近。 这个时候,她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气愤了。“想拿皇贵妃当人质,也总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手里的飞刀当机立断的射出。 然而蒙面人只是大手一挥,便不知道用什么将飞刀挡了下来。 “岂有此理。”楚月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落地,飞刀就已经扎在土上了。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本事。”楚月怕误伤皇贵妃,最多也只敢放出两把飞刀。然而这一次,其中一把被击落,另一把却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带着反射回来。 速度快的只能看见一道银光划过。 司徒石在第一时间扑了过来,一把将楚月锁在怀里,飞速的转过身去。 飞刀不偏不倚的扎在他背上,疼的他身子向前一冲。 “司徒石,你为什么……这么傻?”楚月不由大惊。 “别再乱来了。否则,我保证她会比我死的更惨。”蒙面人右手向前用力一推。 严一凌就像小白兔一样被人拎了起来。昏昏沉沉中,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放了她!”奉临震怒:“你若伤了她,朕必将你碎尸万段。” 蒙面人笑得很是狰狞,只可惜脸被蒙住了,旁人看的不是很清楚。“狠话,谁不会说,你若真有本事,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动手要大殿下的命吧?既然舍不得这个女人,那还不快束手就擒。答应大殿下所有的要求,我便把她毫发无伤的还给你!” “皇上,万万不可!”司空赟肃然道:“此处乃是车迟之地,倘若我们手上没有筹码,一旦被他们占据主动,便是怎么也要吃亏。” 奉临何尝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放了司徒顽,之前的种种便都白费了。 且司徒顽的丑陋行径他看得一清二楚,又怎么能放过这个人。 “皇上,别管我!”严一凌忽然吼了这么一声。毒药的催化下,她的嗓音听起来粗哑低沉。 奉临只觉得揪心:“碧儿别怕,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等皇上下令,严钰已经松开了手。 司徒顽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这还真是亲兄长呢!” “你能栽在我手里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严钰嚼着恨,愤怒到:“下一回,再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了。” “把解药交出来。”程俊伸长了手,眉目里都是冷寂:“否则,你也别想好过。” 说真的,这个时候,严钰有点后悔。自己的暗器上面没有擦毒。否则他刚才救司徒石的那一刀,就足以叫司徒顽送命。 当君子的,往往就是这一点吃亏。 再怎么样,也斗不过这些无耻奸险的小人。 “要解药可以,你们把皇贵妃交给我就是了。待我登基,便册封她为妃,同样在我的宫里荣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也就会像你们的皇帝一样,珍视她,恩宠她。解药自然就会送进她嘴里。”司徒顽耸了耸肩,朝那蒙面人使了眼色。 蒙面人扯着严一凌,开始慢慢的往司徒顽这边走。 “你们都退开一些。“司徒顽不满严钰和程俊离自己这么近。 “皇上,不能放过他,不能……”严一凌拼命的想要劝阻皇上,不停的挣扎起来。“皇上不要……皇上,臣妾死不足惜……” “碧儿,你别怕!”奉临看她这样遭罪,心疼的不行。“朕一定会救你,你别怕。” “皇上……”严一凌急的不行,嗓子越来越疼,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轻:“皇上……臣妾该死,臣妾不是严碧,臣妾是冒认的!” 严钰饶是一愣,以为夜色之下,未曾看清楚那人的面目,难道不是碧儿。 “你不要再说话了。”奉临心疼的厉害:“碧儿,朕意已决。” “我不是严碧。”严一凌瞪着眼睛,很想要大声的告诉他实情。然而越是着急,越想要说话,她反而越发的不能。 “他不是严碧。”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土杂华号。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迅速的朝同一个方向看过去。 奉擎孑然一身,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的确是冒认的。” 奉临不由得愣住了:“你胡说什么!” 楚月也是不信:“皇贵妃就是皇贵妃,岂能冒认?” “她……”奉擎想了想:“她不过是……我安插在宫里,一个和碧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实际上,真正的碧儿,早就已经死在了冷宫里。” “你胡说。”奉临与严钰异口同声。 “大敌当前,你胡说什么!”奉临气得脸色发青:“她是朕的碧儿!” “她不是!”奉擎笑得格外阴戾:“我得不到的,皇帝你这辈子也休想得到。我们钟爱的那个碧儿,早就一定一命呜呼了。她不过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罢了。你之所以,一步错步步错,还不都是因为她的功劳!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带她走不可么?因为她是我的,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严一凌的双眼,充满了担忧和疑惑,她很想看清楚,皇帝此时此刻的表情。 他会相信奉擎的话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九十六章:死到临头 “朕和你的私怨,大可不必拿到这里来说。”奉临眼底只有怒气:“你到底也是奉家的人,何苦把脸丢到车迟来?” 奉擎轻巧而笑:“我说真话,皇上便是怎么都不愿相信的。可若我说假话,何必在这个时候。她不是严碧,她是我一直安插在皇上您身边的棋子。正因为我是奉家的人。正因为我身上流着皇族的血液,我才必须在这里揭穿这个秘密。皇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就这么放了这个狡诈阴险的人,只怕后患无穷。” 严钰急了,一脸的懊丧:“肃亲王,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您怎么可以红口白牙的说这些诶无中生有的事情。她是不是碧儿,难道我们都看不清楚么?” “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是我不会让你们放了他。”奉擎怒目看着司徒顽:“我差点忘了,或者应该说,你们放过他我会跟他死磕到底。谁也阻止不了我。” “我跟你有仇?”司徒顽皱眉看着他:“当初要我帮你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幅嘴脸。” “我几时要你帮过我?”奉擎凛眉:“不过是因利而聚,利尽而散。你还不是这样子么!” 说完,他便拔出刀朝着司徒顽劈了过去。 司徒顽左闪右避,因为手中没有兵刃而略显狼狈。 那蒙面人也没闲着。不确定肃亲王所真假,他并没有松开手里的人。 严一凌很想撑下去,可因为体力不支,她的头越来越沉。 说时迟那时快,程俊当机立断,一个闪身从背后突袭蒙面人。 惊慌之际,他的手倏然松开。 而楚月就趁着这个机会敏捷的奔上来,轻灵闪避将皇贵妃救了下来。 奉临也顾不得与司徒顽周旋,迅速的撤到了楚月身边。“碧儿。你怎么样?” 严一凌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嘴巴里却喃喃的念叨着那句话:“我不是……严碧……” “碧儿,你到底再说什么!”奉临将她拥在怀里,郁闷的问道:“冯靖宇去了哪儿?何以这个时候还不见他回来?”土杂尽才。 奉擎、奉掣、严钰、程俊四个人联手。将那司徒顽和蒙面人困在了其中。 且战且避,司徒顽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 眼看着就要被他们擒住,他与那蒙面人背靠着背:“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该来的人都来齐了。” 蒙面人并不作声,只是以猛烈的进攻来回应司徒顽的话。 就在这个瞬间,司徒顽忽然抬手,拔出了金冠上的金针,朝着不远处一个握着火把的兵士射过去。 金针不虚发,刺中了兵士的手。 那个瞬间,火把一下子掉进了壕沟,从一点到一条,瞬间烧起了一条火龙。 司徒顽看见这样壮烈的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火性烈,却在这夏夜格外的刺目。” “发什么疯!”严钰才不会顾及他这时候还有心思赏景。 然而手上的招数还没来得及使出来,便已经觉得浑身酸麻的厉害。 冲天的不光是红彤彤的火光。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有毒。”司徒石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 奉临赶紧吼了一声:“烟里有毒。” 然而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大半的兵士已经吸入了毒烟,摇摇晃晃就倒了下去。 且倒下的兵士,全部都是天朝的勇士,司徒顽的人纹丝不动,只看着眼前这一幕冷笑。 “皇上啊皇上,你和司徒石还真是一类人。见了美色,这心里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奉临虽然尽量屏息,并且以内功抵挡了毒的蔓延。可身上的酥麻之感,并没有半分缓解。“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能屡次的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奉临咬牙切?。 “你应该感谢我,这一回,我算是彻底的帮了你的大忙了。杀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还成全了你和心仪女子生死同穴。”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严一凌闭着眼睛,只能听见司徒顽那样不堪入耳的话。 泪水顺着她的眼尾慢慢的往下落。 到底。她就不应该出宫。 若不是她屡次的拖累他,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你,解决了他们。”司徒顽对蒙面人道。 言罢,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宝剑,朝着皇帝走了过去。“我知道,你是个体面的君主。所以呢,这把宝剑就给你用,自己了断了自己。若是非要我动手,那可就不好看了。” 蒙面人第一个就挑嘴巴最厉害的严钰下手,剑锋歘一下划过他的脸庞。 “你住手!”楚月低吼了一声:“你以为你杀的光这里所有的人么?倘若不能,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会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司徒顽的宝剑,已经低到奉临面前。“皇上,您请吧。您若是先上路了。您的这些忠臣,说不定也就都跟着您上路了。也好过让我们多此一举,再麻烦一回您说是不是?” “你要杀便杀,朕难道会怕你不成?”奉临只是将碧儿护在怀里。他很难过的是,竟然没能好好的保护她。 司徒顽狡诈,一再的示弱,原本以为他只是为了提防她他们的进攻才会以壕沟填油拖延时间。却没想到,他就是在等司空赟的人齐来。 最终,连奉擎也落网…… 哪怕还有一个能置身事外的。 奉临很是低落:“碧儿,朕觉得这里的景致甚好。若能配你长眠于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严一凌被他温暖的护在怀里,已然说不出话了,只有不住的流泪。 蒙面人的刀,毫不留情的朝着奉掣刺下去。 即便是用尽了力气抵挡,奉掣也没能握住那把朝着腹部刺过来的剑。 他以为,这次是真的必死无疑了。 “你说说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啊?”司徒顽冷笑了一声:“我早就已经告诉你们,车迟是我的,天朝早晚也是我的。何以你们就是不信,偏要以卵击石?这样的结局,不是你们自取其祸,自取其辱么?皇帝啊,你当初若是肯向我低头,俯首称臣,锦衣玉食,又岂会少了你的。” 长叹一声,司徒顽目露凶光:“别再耽误了,速战速决!”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九十七章:司徒顽之死 奉临抱着严碧,将她护在怀中。瞳仁里,只有愤怒与不耻的寒光。 司徒顽很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冷厉笑道:“既然你不要体面,就别怪本殿下手下无情!” 所有人的心弦都紧紧绷着,奉掣捂着腹部的伤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司徒顽,你个无耻的小人,我要剥了你的皮!” 蒙面人冷笑一声:“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剑锋再一次朝自己刺过来的时候,奉掣以为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然而一枚飞镖不偏不倚的射过来,顿时打在了蒙面人的尾指上。还没来得及疼,鲜血就已经滴落在地。 “谁?”蒙面人惊觉自己的尾指竟然被那看不清的飞镖打断了一截。疼痛迅速蔓延全身,疼的他冷汗涔涔。“竟敢暗箭伤人!” “你们的手段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光彩!”徐天心犹如仙女一般,满面肃然的凌空而来。轻盈而稳当的停在了众人之中。 “烟里有毒!”奉掣担忧的不行,生怕她吸了进去,也同样中毒。土杂医号。 徐天心转过脸与他对视一眼,随即偏过头去怒视着司徒顽:“你要的传国玉玺在我手里。我只有一个条件。” “哦?”司徒顽不由得生疑,她怎么可能在杀人之后,轻易就驱除了体内的金针,安然无恙的带走传国玉玺。 知道她不信,徐天心饶是一笑:“紫玉雕刻。九龙盘绕,内嵌一块极好的羊脂白玉。” “你想用什么来交换?”没见过那块玉玺的人,怎么会知道其实玉玺并非紫玉,而是羊脂白玉。司徒顽确定徐天心是有备而来,不由的抽回了手里的剑。 “我要你用人头来换我手里的玉玺。”徐天心面无表情。 而身后的蒙面人又想趁机解决了奉掣。只是他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徐天心便又是一枚铜钱镖射了出去,击中了他的腿弯。 “别想在我背后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徐天心道:“我的铜钱镖,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夜色的掩护下。不只是轻快且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你现在应该体会到这滋味不好受了吧?” 这话没有吹嘘的成分,因为蒙面人的确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且那铜钱已经打进了皮肉之中,疼的他根本就站不起来。 “还等什么?”严钰最先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那蒙面人扑过去。 他这么一扑,奉掣、程俊也都跟着爬起来,将蒙面人牢牢的压在身下。 即便是没有力气和他打,压也要压的他不能动。 这几个人的分量着实不轻,蒙面人招架不住,死命的挣扎。 奉擎则给了他最后的一击,也是致命一击。一刀割断了他的喉管。 那三个压着他的人总算能停了下来。 “哼,这算什么?还在讲条件就敢杀我的人?”司徒顽才不信那铜钱镖真的有那么厉害。“我这里有这么多人,你不过只有你自己。我若杀了你,再从你身上夺走玉玺,你还有什么可得意。并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入宫行刺的那一日,你也身负重伤。即便你功力深厚。可到底有伤在身,内里难以施展,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司徒顽这么一问,他手底下的那些戍卫,便慢慢的朝着徐天心靠拢。 徐天心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这一点点麻烦在她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既然这么说,那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玉玺我只好掰碎在掌心里,你就安安心心的继续做你的大殿下。即便来日登基,你也没有本事凭此玉玺号令群雄。更别说要人信服你,效忠你!” “你敢!”司徒顽看着她,眼底只有怒火。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设计我入宫行刺你父皇的时候,怎么没问我敢不敢?”徐天心奇怪的说:“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何弑父,就是为了这一块玉玺?” “父皇老迈,糊涂不堪。只会器重这个没有用的家伙。”司徒顽转过脸,愤怒的瞪着奄奄一息的司徒石。“我为车迟做了那么的多事情。几乎倾尽所有。可到头来我的得到了什么?除了质疑,便是不信任。哼,我现在倒是真后悔了,我不该让你杀了他。我该让他亲眼看看,这个被他器重了多年的二殿下,是个什么鬼样子。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江山落在这样的人手里,岂不是睁着眼睛等着亡国?” “江山在你眼里就真的这么重要么?”徐天心始终不理解。其实她入宫这么多年,都是为了复仇。可从皇帝将颜瑜公主安全的护送出宫,并且连西凉遗留下来的最后一笔财富都没有夺走之时,她的心里就只有茫然。 好像多年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没有了意义。 于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留在宫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 “一届妇孺,你岂止我的心志!”司徒顽懒得与她多费唇舌,只问:“你想用谁的人头来交换?” 徐天心收回了神思,凝眉道:“你的。” “你说什么!”司徒顽被她激怒了。 “你没听错,我就是要你的人头。”徐天心神情骇然:“你害我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用他们的鲜血染红你的江山。凭什么?现在,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用你的人头来祭奠他们。只要你一死,这件事情自然就能化解,车迟会向天朝称臣,连年纳贡,所有的百姓就又能过上太平的日子了,何乐而不为。” “那你就受死吧!”司徒顽拔剑,朝着徐天心攻来。 徐天心不闪不必,只是冷漠的看着那个飞奔而来的人。 奉掣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她这是又要玩什么啊!“当心!” 就在司徒顽的剑锋直刺过来,两个人的距离已经不能再近一些的瞬间,徐天心扬手,从指甲缝里弹出了绿色的粉末。 司徒顽还没来得及反应,她闪身躲避的瞬间,金针刺进了他的身子。 “啊……你……”司徒顽大为震惊:“你怎么会金针入体……” “我会的还多着呢!”徐天心的话音落,便有两人缓缓的朝这边走过来。 “娇子,你去,给他们解了毒。”说话的人,正是那位救回了徐天心的老者。 “是,爹。”娇子活蹦乱跳的奔过来,将手里的小玉瓶倒进了火里,扑哧哧的烧了起来。 “你……”司徒顽被那粉末闹得有些头晕:“你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 老者不慌不忙的走过来,目光沉稳的落在司徒顽脸上:“你真是活够了,连我是谁也认不出来么?” 站在人群之中,他慢慢的揭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司徒顽随行的首领只看了一眼,便慌了神。“皇上,是皇上……” “皇上?”司徒顽用力的晃了晃头,眼睛也是眨了又眨。“父皇……你……你竟然没死……那么,那句被削掉首级的尸首……” “你连死的是谁都不去确定,便以为自己达成心愿了。朕白白栽培你多年,交出个忤逆的贼子也就算了,竟还是个蠢驴!”司徒雍长叹了一声:“罢了,经此一劫,揭穿了你这顽劣之徒的真面目,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奉临身上渐渐的恢复了力气,凝眉凛声:“这可真是峰回路转,出人意料啊。” 司徒雍转过身,朝他颔首:“娇子,也替皇贵妃把毒解了。” “是。”娇子欢喜的答应,只看了皇贵妃一眼,便知道她是中了什么毒。“这一瓶就行,不过要用水送服。我这里有。” 楚月紧忙配合她给皇贵妃喂了水,服了药。 奉临心头的大石总算是落地了。 “不过你是不是活着,江山都是我的。”司徒顽跌跌撞撞,乱舞着手里的剑。 “到死也不知悔改,朕只后悔没有早些了断了你,才铸成今日大错。”司徒雍凛起了眉头:“如你所言,朕也给你最后的颜面。你自己了断便是。” 说完这话,他眼底如同放光一般,只看了司徒顽一眼。 司徒顽的手,便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将剑锋指向了自己。 “她这是……”严一凌睁开眼睛,只看见司徒顽一刀插进腹中。 “金针入体,自食其果。”楚月是挺恨这个司徒顽的。但没想到,最终了断他的人,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这种感觉,说实在的,还是叫人心酸。 “碧儿,你醒了。”奉临紧忙扶着她站起来。“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这时候严一凌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可以说话了。“好多了。” “父皇……”司徒石眼底尽是泪水:“皇儿不孝,险些害了父皇……” 司徒雍快步朝着奉临走过来,低眉片刻,道:“我车迟今日一败涂地,愿向天朝称臣,那税缴贡,永休战火。还望皇上能开恩,绕过我车迟子民。” “这便是你要的么?”司徒顽撑着最后一口气,吃力的问:“你的野心都去了哪?你要的,难道就是俯首屈膝,甘为臣民……你……还是我的父皇么?” “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这才是最不应当的。仁君以德治国,杀掠屠戮到最终,便也只能如你这般,自食其果。”司徒雍喟叹了一声,道不尽的辛酸:“娇子,咱们走,这儿再也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司徒顽瞪大了凸起的双眼,憋着一口永远呼不出来的气,含恨而亡。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九十八章:桦蕊死了 “哥哥,这个给你!”娇子捧着一样东西,欢快的走到司徒石面前放下,随后又跟着司徒雍活蹦乱跳的离开了。 司徒石拧着眉头将那锦盒打开,里面便是传国玉玺和禅让皇位的诏书。 其实他很想说,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徐天心紧忙过来看奉掣。一脸的关切:“和亲王,你没事吧?” 奉掣摇了摇头:“无碍,徐妃安然无恙,本王就放心了。” 这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是告诉并无大碍,实际上是不忘提醒她,她身份是徐妃。 “这些人,怎么处置?”严钰头脑还算清醒。那些车迟的兵士到底是司徒顽的人。 奉临瞥了一眼司徒石:“既然是车迟的事情,就交给信任的君王来管理。时候不早了,再折腾片刻,天就要亮了。原地休整待命,明日一早,用过早膳,回銮。” “是。”严钰和程俊答应的最为爽快。 这一次回去,她们都要向自己心仪的女子提亲。 想到这里。严钰不由得看了一眼一旁照顾司徒石的楚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不知道,她还远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楚月。”司徒石服用了疗伤的丹药,已经觉得好多了。“他在等你。” 楚月抬起头,看严钰正在往这边看,不由得抿唇而笑。 “我知道我注定是得不到你。”司徒石很气馁:“危急关头,是严钰救了我。他有恩于我,我又怎么能再说求你留下来的话……你跟他回去吧!” 楚月点了点头:“我已经等了他这么久,我是一定要和他一起回去的。” 司空赟站在不远处。这番话他都听见了。 只是气恼,严钰这个傻小子,怎么不过来向他这个未来岳父问个好。 “碧儿,咱们要回宫了。”奉临很是欢喜的握住她的双手。想要将她拥在怀里。 奉擎却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搡开了皇帝的手:“我的话,你没有听清么?她根本就不是严碧。” 严钰快步走过来,一脸的郁闷:“肃亲王,不,奉擎,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过是天朝的逆臣,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往碧儿身上泼脏水。难道你是觉得,我连自己的妹妹都认不出来么?” “走开。”奉擎将他推到一旁,脸色冷寂的问严一凌:“你自己说的话你还记得么?你既然不是严碧,何以顶着严碧的光环留在天朝的皇宫?难不成,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性命都不要了?” 严一凌看着他。竟然无言以对。 是啊,她的确不是严碧,她用这个借口可以叫他死心。但是她不能一辈子都在奉临身边,扮演严碧的角色。“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这话,让奉临感到很奇怪。 她不是应该控诉他的污蔑么?她不是应该十分生气的为自己辩白么? 奉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很不踏实。“好了,奉擎。朕念在骨肉之情,将你的府邸重新赐还你,从今往后,你只会是个富贵也赋闲的王爷。朕不杀你,不但表允许你继续作祟,你该感谢皇恩浩荡,却不必谢朕。” 说完他握着严一凌的手,转身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严钰的心忽然也变得很不踏实。 回去的一路上。奉临一直小心的呵护着她。没有多说一句话,一如以往的温情脉脉。 但是严一凌已经决定要告诉他真相。 可能,这话会让他觉得荒诞不经,也可能,真的会让他无法接受,但不管怎么样都好。他必须让他知道,一直以来,默默的陪在他身边的,是她——严一凌。 同样愁眉不展的,便还有皇后。 毓秀宫的内室茶香袭人,青烟袅袅。 沈音苒凝眸静静的坐着,不停的用杯盏拨弄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皇后娘娘。”依兰走进来,轻盈的欠身。“已经查到了。” “是么。”沈音苒抿了口茶:“在哪里?”土东吐圾。 “皇城西南角,永安巷。”依兰认真道:“是个挺偏僻的院子。” 沈音苒搁下了手里的茶盏,凝眸道:“也亏得是偏僻,才能叫她安生多日。便是不能再等了,择日不如撞日。” “是。”依兰恭敬道:“奴婢明白,这就吩咐东子去办。” 沈音苒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皇上不在宫里这么多日子,她的心没有一日安宁。也不知道外头是什么动静了。 “就是这里!”东子领着戍卫,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似是听不到什么动静。 东子站在门外,轻轻的叩响了门。 桦蕊正凝神看着窗外,忽然听见门声,不由得惊喜。“你终于回来了。” 她高兴极了,步子极为轻快。三两步就来到了门边。“奉擎……” 敞开门的一瞬间,她的心不由一揪:“东子?怎么是你!你们……你们来做什么?” 东子往前一步。 桦蕊惊的不行,想要赶紧把门合上锁好。 可惜东子反应极快,一脚便踹了过去。“怎么?桦妃娘娘还想躲么?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 “我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桦妃了!”桦蕊冷寂的嗓音,充满了惶恐:“为什么,皇后就是不肯放过我?” “放过你?”东子一步一步的逼近,眼里的杀意缓缓的流露:“若是就这么放过你了,皇后娘娘可还有安慰觉睡。这些年,你明里暗里给娘娘使了多少绊子,若不是因为你,娘娘如今怎么会失了皇上的宠眷?” “那是皇后咎由自取,和我有什么关系?”桦蕊嘴硬的不行,她心里也是恨透了皇后的。 这宫里的女人,说白了,没有谁愿意给别人当刀子使。 更没有谁,会屈服在谁的威严之下,还能佯装甘心。 “皇贵妃的奉仪公主,难道不是你杀死了嫁祸皇后娘娘的么?”东子是听从了依兰的吩咐,要尽可能的叫这桦氏死的明白。“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不敢承认了?” “除了奉仪,难道皇后就没有害死过旁人的孩子么?”桦蕊满心惶恐,不是因为她怕死,实际上,她早就想要了断自己的性命了。可奉擎说过,会回来带她走。 她还没有等到他回来,她不想死。 “皇后娘娘自己做过的事情,何必在意旁人是不是也这么做了。”桦蕊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再说,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皇后得罪了皇上,又不只是因为这个。即便……即便皇后娘娘想要了断我,也不该用这件事作为借口。” “算你说得对。”东子狰狞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了麻绳。 一旁的戍卫并未曾上前帮手,他们都知道,对付一个桦氏,不必劳师动众。 “可是也不对!”东子抻了抻那麻绳:“桦氏,你是蠢到家了么!说白了,皇后娘娘想要你死,即便是没有任何理由,你都非死不可。” “不要!”桦蕊拼命的摇头:“我不想死,我还要等他回来。” “哼!”东子知道她说的是谁:“那个谋逆的贼子,皇上也不会绕过他。说不定此时此刻,他已经在下面等你了。你若是不肯,岂非要他白白的浪费了光阴。” “不。”桦蕊猛的踢向东子,转身撒腿就跑。 这会儿回到厢房已然来不及,情急之下,她躲到了厨房里。 “让我们来……”戍卫欲意前往拿人。 “不必。”东子挨了一脚,倒是来了兴致。“我偏不信我弄不死她。”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着实吓人。 桦蕊躲在厨房里的柴垛后面,畏惧的不行。“奉擎,你快回来了,你不是说过要带我走么?奉擎,你快回来……我害怕。” 她喃喃自语,止于东子迈进柴房的那个瞬间。 心弦紧紧的绷着,这样的感觉让她生不如死。 “还不出来怪怪的受死?”东子的声音,鬼魅一般的阴狠:“桦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本意是想给你留条全尸的。” 桦蕊颤抖的厉害,连盖在身上的柴草也晃动起来。 东子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狰狞的笑着走过来:“阎王叫你三更去,谁敢留你到天明?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好,一了百了!” 就在他扑过来的那个瞬间,桦蕊握着菜刀一个劲儿的挥个不停。 “哎呦!”东子被她砍到了手臂,疼的揪心,于是下了狠手。 他一把攥住桦氏的头发,将麻绳缠在她的脖子上,随即夺下了她手里的菜刀。 “敢给我玩刀是吧,我看你是活腻了!”东子毫不留情,一刀从她的右肩上劈下来。这还不算完,当桦氏被她踹到在地,他双手举起菜刀,剖开了她的肚子。 “啊——”桦蕊惊叫了一声,便开始剧烈的颤抖。 不断的有血水从她的嘴巴里往外冒。“奉擎……救我……” 她惊惧的瞪大了双眼,可眼底只有一片幽暗。为什么,她连死也不能死在自己心上人的怀里。为什么,她仅仅是想死前在见他一面都不行? “去死吧你!”东子扔下了菜刀,看着她不停的抽搐挣扎,那种感觉,就跟宰了一只鸡一样,惬意畅快。“哼,活该!” “奉擎……”桦蕊已经不能发出声音,嘴巴里的血涌进了?子里,这滋味真难受。可是她再也喊不出来了。双手紧紧的按着皮肉翻滚的腹部,她再也等不到她爱的那个人来!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六百九十九章:付之东流 “醒了?”楚月瞪着滴溜溜圆的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皇贵妃。 严一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微点头:“感觉饿了。” “……”抖了抖眉毛,楚月拿她没办法:“我真怀疑,那天那个小丫头给你吃的什么解药。自从吃了解药之后,你不是睡就是吃。都快成……了。” 用猪这个字来形容皇贵妃,毕竟有些不雅。于是楚月直接把这个字跳了过去。 “你等着,我让人给你拿。”楚月满脸的笑意。 马车上颠簸,严一凌却睡的出奇的香。也为着能让她睡得舒服一些,奉临骑着马,随军队而行。车里,就只留下楚月来照顾她。 其实她心里有偷偷的想过,或许皇上是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问下去,所以暂时分开一下也总是好的。 “这个锅盔还是不错的,就是有点硬。还有酥饼,豆糕,还有鸡蛋。”楚月捧着香喷喷的食物过来:“你想先吃哪个?” “酥饼。”严一凌接过来一块,皱眉问:“怎么会有鸡蛋?” “哦,是……人送的。”楚月支支吾吾的说。 “人送的?不是人送的,难道还是鸡生在你手心里的!”严一凌看她的脸有些红。不由得笑起来:“是司徒石送的吧?” 楚月点头:“你就会取笑我。”土东纵亡。 “我不是取笑你,只是觉得你是个好姑娘,所以司徒石倾慕你也是正常。”严一凌拉着她的手,问:“你有没有对他动过心呢?” “其实……我挺愧疚的。在我最低落,最无助的时候,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孩子。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陪着我,帮着我,我对他有愧疚有感激。却没有那种非你不可的情分在。”楚月想了想,能认识司徒石也是她的幸运。 “倒是你,为什么那天要配合奉擎说那样的话?”楚月不解:“你可知,皇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其实……” “我知道。”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他惴惴不安,想要相信,又不敢信。” “是啊。”楚月也看出了一些痕迹:“或者说,他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去怀疑。” 严一凌把酥饼吃完了,握着楚月的手:“那你信不信我说的那些话?” “你是说,你不是严碧?”楚月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嗯。”严一凌点头。 “我不知道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现在的样子。不管你是皇贵妃,还是严碧,或者说,不管你是真的严碧,还是假的皇贵妃,都不影响咱们的姐妹情分啊。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这样对我好的。所以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就是我的好姐姐,我的知心姐妹。” 严一凌很温和的笑了,握着她的手:“谢谢你楚月。” “这有什么可谢的。想谢我,你就多吃个鸡蛋。将来生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也不白费人家带着伤还追上咱们送鸡蛋这情分。”楚月咯咯的笑起来。 “我这几天睡得昏昏沉沉的,醒了就只觉得肚子饿。咱们还有多久能回宫?”严一凌心里有点忐忑。“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宫里怎么样了。” “担心奉举了吧!”楚月也惦记那孩子:“举儿聪明,又是你悉心教导的。将来必成大器。我想着,皇后娘娘也不至于在你不在的时候,对那孩子做些什么。否则皇上回宫,她就不怕难以交代么!” “皇后!”严一凌想着,那一日桦蕊在敌前的话,叫她小心提防皇后,心里的不安反而更甚了些。“我现在,是真的猜不透皇后的心思。也许无欲则刚吧!” “你呀。孕中又是颠簸又是辛劳的,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楚月看了看天色:“等下差不多要安营扎寨了。吃完这些,你正好也下车走动走动,劳窝在车上也是不舒服。” “好。”严一凌答应着,又开始心猿意马的吃着东西,也说不清到底心里在烦什么。 不多时,马车在一处僻静的树林里停了下来。 奉临吩咐安营。 严钰和程俊便身先士卒,领着兵士门迅速的搭好帐篷,堆好干柴。 奉临上了马车。 楚月识趣的笑道:“我肚子也饿了,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就不耽误皇上和皇贵妃说话了。” 奉临满面温然的冲她点了下头。 楚月则高兴的下了车。 “皇贵妃呢?又闷在车上睡觉?”徐天心一脸鄙夷的问。 这几天赶路,她都要闷死了。皇贵妃不是睡觉就是在吃东西。楚月又一直陪着她。弄得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是啦,皇上在车上呢!”楚月冲她眨巴眨巴眼睛,眼底添了一抹笑意。 “你不用去给严钰帮忙么?”徐天心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坏坏的。 “不用。”楚月低着头:“他可以的。” 徐天心很是高兴:“那太好了,走咱们去林子里玩玩,趁着天色还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灵兽!” 楚月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灵兽?你是说毒蜜蜂么?” “不是啦。”徐天心拉着她轻快的往树林里去。 这还好!楚月稍微放下了心:“只要不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好。 “毒蜂我有的是,才不稀罕这山林里的那些。我就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毒蛇出没。话说我已经好久没有逮到一条像样的好蛇了。” “啊!”楚月一听这话,捂着脸就要跑。“那什么,你还是自己去吧。那玩意儿我看着就头皮发麻。” “哎呀,怕什么。蛇是有灵性的动物,你对它好,它是一定能感觉到的。”徐天心拉着她不松手:“别怕嘛,不是还有我么!” “啊不要嘛……”楚月连哭带嚎。“我还是去陪皇贵妃好了!” “皇贵妃有皇上陪,用不着你啦!” 比起这两个人的欢快,马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皇上可用了晚膳么?”严一凌关心的问。 奉临摇了摇头,眉目之间的笑意有些淡:“朕没有什么胃口,等下和他们一起用。” “嗯。”严一凌看这里还有几个酥饼:“准备晚膳需要些时候,皇上要不要尝尝楚月准备的酥饼?” “朕没有胃口。”奉临重复了方才的那句话。 这多少,叫严一凌有些尴尬。“是,皇上刚才说了。” 于是,奉临便也不做声了,只是静默的看着她。 这种目光,说实在的,严一凌有些读不懂。 不像是疑惑,也不是怨恼,看似平淡无澜,可实际上,又有些特别的韵味在其中,或浅或深,若隐若现。 “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臣妾?”严一凌低着头,心里已经觉得不是那么轻松了。 “应该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朕。”奉临心里生了疑惑,不解开,就总觉得不舒服。这几日,他想了很多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从她被关进冷宫开始…… 皇上,其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严一凌看着他,慢慢的勾起了唇:“皇上,其实我没有说谎,我真的不是严碧。” 这句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 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能真的告诉他实情。 “什么?”奉临看着她,眉头倏然皱了起来:“你真的不是严碧?那为什么你的容貌,你的语气,你的一举一动,都和她一模一样?还有你的字体……” “我不会抚琴。刺绣也是后来才学的。”严一凌凝眉,忧心忡忡的说:“在冷宫里的那段日子,我每天捧着严碧给您的册子一遍一遍的照样练着。” 奉临锁了眉,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我……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出宫,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奉仪会出事。虽然我不是严碧,可我已经把她的孩子当成是我自己的。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何况当时举儿还小,我怕我走了,他也会有不测……” 奉临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去:“你在这里,那碧儿呢?她在哪里?是你杀了她?” “不是。”严一凌连忙摇头:“那一天,万贵妃去冷宫里看过她,告诉她,皇上您册封了严卿为妃的事。万贵妃走后,她便悬了梁。我……一觉醒来,就已经附在她身上。” “附身?”奉临听了这两个字,只觉得好笑:“所以,你是想告诉朕,即便你不是严碧,她的死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即便你不是严碧,你也不是奉擎派来朕身边的细作,对么?” “皇上……”严一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我真的不是奉擎派来的细作。” “你方才已经说了,你留在朕身边,是为了给奉仪报仇,是为了奉举。所以,从头到尾,你不过是在朕身边,达到自己的目的。既然你对朕没有感情,为何又要佯装深情?你可知……朕一直把对碧儿的情意付诸在你身上,是一件多么不堪的事情。付之东流……付之东流!” “皇上!”严一凌看得出,他因为严碧的死真的很难受。但这些年的情分,真的就仅仅是付之东流了么?“皇上,您不能这么说……” “朕不想再说什么。”奉临拧眉,沉了口气:“你若想走,朕不会阻拦。” “皇上,臣妾现在怀着您的孩子……” “臣妾?”奉临只觉得这两个字格外的刺耳:“你根本就不是碧儿,朕何曾对你有过册封?这么多年,怪不得朕与你一直都没有孩儿……其实,你既然不是她,你不必做这些你不情愿的事情。朕实在不明白,何以你一定要委屈留在这儿?” 奉临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拂袖而去。 只留下严一凌一个人,愁肠百结,思绪凌乱。 皇上,若你,真的越不过去这道坎,我又将如何自出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章:回銮 回銮的这一日,天气极好。 倒不是万里晴空,骄阳似火。 反而是风凉云多,遮住了如火的烈日。 沈音苒早几天就让人将宫里好好的布置了一番。张灯结彩自然是不必说,从正宫门到苍穹殿,夹道两侧更添置了不少时令花卉。叫人看着就觉得喜庆。 御驾向着苍穹殿来时,她一脸舒心的笑容。 “盼了这么多日子,皇上总算是回来了。”良媛睿拭了拭眼角的热泪:“皇后娘娘,臣妾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是啊,皇上出宫了多久,咱们的心就跟着悬了多久。如今皇上凯旋而归,咱们也能踏踏实实的把心放下来了。”沈音苒瞧见东子走了过来,不由侧首:“什么事?” “娘娘,熙荣园那位闹腾的厉害,说是要来迎驾。”依兰低声的说。 “她怎么知道皇上今日归銮?”良媛睿很是诧异:“她成日都呆在熙荣园中不是么!” 云芝轻轻的笑了:“司空赟将军随皇驾而归,自然是有方法把消息送到宫里的。那一位再不堪,到底也是司空家的嫡女。” 良媛睿笑了起来:“到底是云嫔和她走得近,有什么事也比咱们看得明白。” 这话呛的云芝脸上有些挂不住:“良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妾对待后宫诸位姐妹,都一视同仁。哪里有远近之分。” 杨絮不吭气。只是攥了攥身后遥光的手。 遥光明白她为何这么激动,看见皇贵妃从玉辇里走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跳也抑制不住的加快了。这一次真是上天庇佑,皇贵妃吉人天相。 “臣妾等恭敬圣驾归銮。皇上万福金安。” 沈音苒领着一众妃嫔,在苍穹殿的玉阶前整齐的行礼。 许久在外,奉临已经有些不适应这些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妃嫔了。 细细一看,却似少了许多从前熟悉的容颜。土东鸟圾。 “平身吧!”奉临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皇上凯旋而归,手扶车迟。臣妾喜不自胜,再向皇上道贺。”沈音苒屈膝,满面的春风。 “皇后有心。”笑容微微显露,奉临只道:“这些日子。皇后操持后宫大小事务,甚为辛苦。” 沈音苒垂首,眼底多了几分情态:“多谢皇上赞许,臣妾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严一凌一直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等着皇上开口。 倒是良媛睿很热络,走过去殷勤的牵起了皇贵妃的手:“娘娘这些日子不在宫里,亏得皇后娘娘在。这一路上颠簸的厉害,回头臣妾再和皇贵妃娘娘细细叙说。” “是有什么事情么?”严一凌听着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是有些事,不过现在没什么了。”杨絮柔和的笑起来:“皇贵妃能随着皇上安然无恙的回来,臣妾的心踏实了。” 可能有些话当着皇上不好说吧,严一凌没有再问下去。 徐天心显然不耐烦:“皇上,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就先回自己宫里了!” “嗯。”奉临略微颔首。“朕有话与皇后说,你们都先散了。过了这两日。朕会命人在苍穹殿设宴,好好和你们聚一聚。” “是。”妃嫔们虽然不舍,但还是依言退下。 沈音苒很高兴皇上能把她单独留下来。这时候,她是真的很想在这里静静的陪着他。 “朕怎么瞧着,宫里的人似是少了许多?” 奉临还未走到正殿,便已经忍不住要问了。 沈音苒的脸色显出了些许的难过,缓缓道:“凉悦的失心疯发作了,不光是……伤害自己,竟还要活活的掐死翊儿。臣妾叫人日夜看着她,又请了太医细细调理,可到底没有一点作用。发展到后来,她见人就撒疯似的扑上去打,臣妾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便将她关在了疯人院。单独一间厢房,还是从前照顾她的那些人在照顾她。生人怕是要坏事。” 奉临点了下头:“凉悦的病情反反复复这么多年了,朕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当年的事……也非朕的本心。” “是。臣妾明白。”沈音苒叹了口气:“当年姑母希望凉悦能入宫获宠,臣妾虽然是沈家的女儿,但也心知皇上只当凉悦是妹妹。后来阴差阳错,凉悦有幸成为樱妃为皇上诞下皇嗣,也总算是没有辜负姑母的一番栽培。即便……现在她病成这样,但到底也是为皇家开枝散叶,抚育了翊儿。” 想到这里,奉临终于明白,那次在行宫,为什么他会把凉悦当做是碧儿。 那个时候,她一定是不想获宠的,她不想获宠,所以是谁侍驾,她都根本不在意。 奉临心里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不舒服。 “凉悦的事便罢,只管请太医仔细给她调养着。到底她还年轻……”其余的话,奉临不想再提,提起来都是伤心事。 转念想到了莫氏,他问:“那莫妃又因何不在宫中?她是否已经顺利诞育皇嗣?” “回皇上,那莫妃的确诞下了一名女婴,但……”沈音苒皱了皱眉,有些不敢说。“皇上不在宫里的时候,出了一档子事,想必皇贵妃已经禀明皇上。杨妃撞见了,莫妃的侍婢萃馨与从前万贵妃宫中的戍卫私通。还被那戍卫从吊月楼给推了下来。” 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在此之前奉临根本就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沈音苒有些莫名,难不成皇贵妃只字未提么? 当然,她并没有多问,继而道:“后来臣妾顺藤摸瓜的调查,那萃馨揭露莫妃为皇上侍寝的第二日,便来了月信。之后莫妃出宫月余,回宫之后就有了身孕……于是,她腹中孩儿到底是否皇嗣,变成了未知之事。紧跟着,一个叫朱瑞的草民在臣妾的毓秀宫嚼舌自尽,似是为了保护莫妃。跟着,她便来向臣妾请求出宫祈福,却将病的快要死了的孩儿交给了杨妃照顾。连乳母都不曾留下……种种行径,都叫臣妾觉得她似乎是过意想要隐瞒住那个不光彩的事实。如今,臣妾已经发落她去了庵堂清修。未免皇家名誉受辱,臣妾觉得,择日将她生下的女婴也一并送去,永不回宫便也就是了。” 没想到离开这段日子,宫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加上徐天心离宫,皇贵妃也离宫,后宫还不得乱糟糟的不成样。 “难为皇后了。”奉临喟叹一声:“朕若不是天子,也未必会有如此之多的麻烦。” “皇上,臣妾不觉的辛苦。倒是后宫里所剩妃嫔不多,而皇上膝下子嗣也不多,是否着即再添上几个妃嫔伺候皇上呢?”沈音苒也不是成心想为皇上分这种忧。只是瞧着皇上今天对皇贵妃淡淡的,像是有什么内情,故而有此一问。 奉临摇了摇头:“朕如今,并未有这种心思,不提也罢。” “是。”沈音苒略微点头。 “朕似是也没见到乔贵嫔。”奉临倒不是惦记这个女人,而是想着司空赟回宫述职,怎么也得和她见上一面。 沈音苒连忙道:“提及乔贵嫔,臣妾之前让人送了信笺去车迟给皇上,只是……不知道路上有什么耽搁,那送信的人竟然没有了音信。事情是这样,乔贵嫔与云嫔在御花园里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叫奉举听见。政治之间,她将奉举从石阶上推了下去,摔伤了头。” “什么?”奉临一听这话,不免激动起来:“如今奉举如何了?” “皇上切莫忧心。”沈音苒道:“奉举自幼身子强健,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太医尽心竭力的调养,恢复的不错。” “你方才说什么?”奉临一脸的疑惑:“乔贵嫔与云嫔与奉举起了争执?” “臣妾说的不确切。确切来说,是乔贵嫔与奉举起了争执,还以’乔娘娘’的身份责打了奉举。云嫔几度劝解无效,还被乔贵嫔弄伤了脚踝。” 沈音苒说到这些很是无奈。“乔贵嫔为人单纯直率,又是生在富庶之家,自然不懂得前辈礼让。但臣妾瞧着,她不过是在意皇上,在意恩宠,到底没有害人的心思。” “因为在意朕,而去做令朕心寒的事情……”奉临冷笑了一声:“皇后以为这便不算是坏心了么?” “皇上恕罪,臣妾失言了。”沈音苒屈膝,瞧着皇上端坐殿上。 奉临饶是一叹:“车迟虽然愿意向天朝称臣,司徒雍也齐朝而去,但这一次的干戈,不禁让朕有些疲倦。即便是操兵练将多年,真正动起手来,哪一方不是死伤过半。朕听闻,效命于军中的将军,往往最怕的便是告老还乡,皇后可曾听过?” “这……”沈音苒摇头:“臣妾孤陋寡闻,还请皇上明示。” “出征时,这将军带着自己的亲信,便是儿时的那些玩伴发小,同乡亲友。可往往,一将功成万古枯。再回乡的时候,身边还能剩下几个追随他的人。他自己功成名就,腰缠万贯,可消损的却不只是他的青春,还有数之不尽的性命。那些痛失爱子的父老,又怎么会不怨恨于他。而他所得到的功名利禄,在乡亲父老的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皇上何以如此感慨?”沈音苒不禁心疼。“要统一江山,就少不得这样的战争。虽然皇上崇尚以德治国,德政施恩。可必要的战争也是稳固江山的铁腕。” “是。”奉临看着皇后,半晌无语。 “皇上旅途劳顿,臣妾已经吩咐了小侯子去准备了沐浴的热水。”沈音苒歇下了皇后该有的端庄,柔情脉脉道:“翊儿知道皇上回宫了,想得厉害。吵着要来见父皇。臣妾怕耽误皇上休息,便让答允他设法请皇上过去瞧他,陪他用进膳。” 奉临点头:“朕的确没有尽到父皇应尽的责任。司徒雍也算是一代明君,车迟与天朝多年来互相掣肘,朕很是佩服他才干。可是谁又能想到,他最终是败给了自己的皇子,皇子弑父不成,到是死在他的手上了。” “捷报送进宫来的时候,臣妾便已经悉知。那司徒顽也是作恶多端,旁的也就不提了。只是他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竟然连番的污蔑皇贵妃……幸而朝臣们到最后,还是站在了皇上这边,否则……” 不知道为什么,每提一次皇贵妃,皇上就不由自主的皱眉。 难不成,这一次出宫,皇贵妃又将皇上惹怒了? 可她有孕在身,到底有什么值得黄是那个如此生气…… “皇上,时候不早了,不如臣妾先候您用膳,再沐浴更衣?” “朕虽然疲倦,但也并非过晚。朕还想看看堆积成山的折子。”奉临没有那个兴致,也不想皇后陪在自己身边。 他心里有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皇后到底做错了许多,要他当做没发生,一如既往的待她好,他真的做不到。 伊湄宫中,热闹非凡。 素惜和章嬷嬷早早就迎在了宫门外。 自然也少不了翘首期盼着娘亲回宫的奉举。他简直等的望眼欲穿。 “嬷嬷。不是说娘已经回宫了么?怎么还不回来?”奉举急的不行:“我好想娘。” “再等等,大皇子再等等,许是皇上有话说。”章嬷嬷笑吟吟的抚摸着他的背脊。“娘娘一定也是最惦记大皇子的。这会儿说不定正急匆匆的敢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汪泉的吆喝声离得多远都能听见。“皇贵妃娘娘的玉辇就在宫门外了。” “太好了,娘回来了。”奉举欢蹦乱跳的奔了出去。 “大皇子,你当心些。”素惜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小姐了,心里想的不行。“嬷嬷,这太好了。” “是啊!”章嬷嬷也是红了眼眶:“老天保佑咱们娘娘,母子均安。随皇上大捷而归。这宫里,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娘!”奉举紧忙来到了轿子前:“儿子给娘请安。” 严一凌看见他的时候,心里特别的温暖:“举儿,快过来,让娘看看,又长高。” “娘,儿子好惦记你。出宫在外,娘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儿子瞧着您都瘦了。”奉举小大人似的,说起话来格外的温暖人心。 “只要有奉举惦记,娘不觉得辛苦。”严一凌俯身将他拥在怀里。 “娘,咱们回宫回话吧。嬷嬷和素惜姑姑都等着您呢!” “素惜也回来了?”严一凌特别的高兴:“好,咱们这就进去。”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一章:欢声笑语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让我高兴了。”严一凌轻轻的抚摸着睡在膝上的奉举,身旁是章嬷嬷和素惜、楚月陪着说话。 离宫的这段时间,最让她牵挂的就是这一屋子的人了。 “小姐,这段日,素惜没能陪在身边照顾您,心里有愧。幸亏这一次有惊无险……”素惜担忧的不行。一脸的沮丧。 “素惜,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其实我之前很担心你,怕你的眼睛医不好。不过幸好毒医医术超群,现在看见你没事,我心头的大石已经落地了。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件事情,要抓紧办。” “什么事,小姐只管吩咐。”素惜的神情透着紧张。 “你和程俊的婚事。”严一凌轻笑出来:“你们俩个,也经历的这么多事情,是该走到一起了。算算,你也老大不小的,就别再让程俊继续等下去,早点上花轿。” 章嬷嬷笑吟吟的点头:“可不是么。奴婢也能跟着粘粘喜气。咱们素惜姑娘是有福气的。” “哎呀小姐……”素惜红了脸:“我现在怎么走得开,您有孕在身我总是要留在宫里照顾的。” “是啊。”严一凌笑着道:“照顾我的身孕,再照顾我生产、月子,孩子百天。孩子长大……那你可不是要变成这宫里的嬷嬷了?我只怕到那个时候,程俊还肯不肯娶你都是个问题。” “小姐,长久不见面,奴婢都担心极了。这可倒好,一见面说不上几句暖心的话,便有来打趣奴婢。”素惜拧过身子,赧红了脸。 严一凌摇头:“这可不是打趣你。素惜,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好。即便是你嫁了人,也可以时常回宫里看我。何况还有嬷嬷在我身边,还有依兰,我不会有事的。” 楚月纳闷:“我不是也在你身边么?怎的回了宫,你就不要我了?” “傻丫头。你和素惜一样,都要好好的挑个日子,赶紧成婚。”严一凌抿唇道:“你要是再不进严家的门,只怕严钰真要闯进后宫拿着刀问我要人了。” “讨厌了你,就会打趣人。方才还在说素惜,这下有轮到我了。”楚月转过脸不理她。 “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好事。这趟出行,我可没少受折磨,你们真要是为我好,就好好的热闹热闹把喜事办了,也让我高兴高兴。”严一凌心里在想,如果皇上真的不愿意把她当成严碧,又或者,她自己根本不想再继续当严碧了…… 那离开皇宫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能看着身边的这些人,各自找到幸福。她心里才会踏实。 遥光走进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怎样?打探到冯靖宇的下落了么?”严一凌眼尖,看得出她心里有事,就赶紧问了一句。 “打探到了,他找到徐天心之后,把你们的情况说了,就急着走了。”遥光拧眉:“倒是不知道后来他为什么没有再回去找你们。” “原来是他通知了徐天心我们的所在。”严一凌还没顾得上问徐天心,她出宫之后都遇到了什么事。又为何要冒险冒充奉掣去见司徒顽。 当然,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又回宫了,稍后慢慢问也不迟。土协向号。 “只是冯靖宇现在在哪里,你可知道?”严一凌关心的问。 遥光撇了撇嘴,想说,又觉得说出来会显得她小气。“知道是知道,只不过……算了,不提也罢。” “怎么了?”楚月不懂。笑着逗她:“还这样神秘的不能说?” “也不是不能说。”其实遥光自己心里也憋得难受:“算了,反正都是自家人,也不怕你们知道。他现在就在宫里,只是……没让太多人知道而已。” 这么一说,严一凌就明白了:“你是说冯靖宇现在应该在疯人院?” “疯人院?”楚月不由得好奇:“他去那做什么?” “一定是他收到消息,知道皇后对樱妃下了手。所以给徐天心指了路,就急匆匆的回了皇城,入宫去救治樱妃了。”严一凌想了想,不由得笑了:“遥光你也会吃醋啊,我还以为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是不会有这样小女儿的担忧呢!” “谁说我吃醋了?”遥光撇嘴:“我就是搞不明白。他那么气樱妃,都已经说了好多回不再理她的事情了。怎么到了危急关头,他还是能撇下皇上和你们,返回来救治她。其实樱妃已经疯了,早一天医治,晚一天医治有什么不同?再说,天底下的太医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治病!” “这还不是吃醋啊,我看这大醋坛子都要见底了。”楚月笑得咯咯的。“皇贵妃,你快叫汪泉搬两坛子蹙来,不然我怕一会儿不够吃呢!” 正巧汪泉进来,笑嘻嘻的问:“娘娘是要醋么?奴才这就让人去搬。” 这话逗得大家伙前仰后合。 “不是,我们可不要醋,就遥光要,你送她房里就行。”楚月笑得肚子发酸。 “去你的。我才不要。”遥光也笑得合不拢嘴。 “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严一凌问汪泉。 “杨妃娘娘来了。”汪泉笑着说。 “快请进来。”严一凌也挺惦记她的,尤其走的时候,她还有伤在身。 杨絮匆忙的进来,听见这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皇贵妃,你可算是回来了。” “快进来。”严一凌看她站在门边不动地方,不由得奇怪:“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你不回来,这宫里就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生气。你这一回来,满屋子的欢声笑语,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高兴了。”杨絮拭了拭眼角:“瞧我,这时候怎么就落泪了。” 遥光走过去扶了她进来:“皇贵妃回宫也是闲不住,正在为两对佳偶操心婚事呢。娘娘来的正是时候。” “哪是在操心婚事,分明是在说有人吃醋了。”楚月接嘴倒快:“你呀,可别想转了话头。” 杨絮坐在了床边,看奉举伏在皇贵妃膝上睡的正香,不由得心酸。“你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可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严一凌点头:“是啊,我就是放心不下他……” 想起那天看见奉举满头是血的样子,杨絮就不安。“我知道你有孕在身,刚回来一定疲倦的不行。可是我今天要是不过来,这心里就更加不踏实了。” “我了解你的性子,你说便是。”严一凌温然一笑。 “乔贵嫔那一日在御花园里,将奉举从石阶上推下去,跌破了头。幸而奉举自幼身子就好,太医调理的也尽心,所以短短的日子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留下一块伤疤,看着也没什么要紧。但是皇贵妃,事发之时,乔贵嫔不光是推了奉举,还狠狠打了他。” 杨絮拧着眉头:“这件事情,皇后和云嫔都知道,便就是我和遥光也清楚。旁人皇后只字未提,想来现在也未必会和皇上禀明。那乔贵嫔是有什么优越感,竟然胆敢对大皇子下手,何况那一日,她们嘴里的话太难听了,才会激怒奉举。” 听了杨絮这番话,严一凌心疼的厉害。“一直以来,我兢兢业业,不是恩宠和荣华,只是希望能在这宫里安身立命,保护我的孩子,和我身边的人。但其实不管我多么卖力,都不可能完完全全做到。稍微落魄,不是我身边的人遭殃,就是累及我的家人和孩子……这些年,也真是苦了你们了。” “娘娘这话说的见外了。”章嬷嬷依旧是满面和蔼:“在宫里伺候,原本就是如此。奴才的命微如草芥,遇上不心疼我们的主子,死不过是弹指间的事。可是娘娘您待我们亲如一家,即便是付出了性命,也是奴婢心甘情愿。再说,害人的又不是娘娘您,您又何须自责。反而,奴婢只觉得能跟在娘娘身边伺候,才是真正的福气。” 汪泉和依兰在远处不住的点头,都很赞同章嬷嬷这番话。 “唉!”严一凌长叹了一声,也是灰心。“可是只要一日在宫里,这争斗就不会休止。我再如何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这正是我要说的。”杨絮凛眉,眸子里闪过一些冷冷的光。“你不过是离宫而已,乔贵嫔就敢堂而皇之的对奉举下手,可皇后不过是责打了她并关起来,并没有严惩。”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楚月。“楚月妹妹,你别在意,我这么说只是因为乔贵嫔做事真的有欠妥当。奉举到底是个孩子,那么高的阶梯滚下来,随时都有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楚月点头:“杨妃姐姐说的是。这事,是姐姐做得不对。” 提到这个姐姐,她也是真的头疼不已。 “我主要是想说,举儿也不小了,皇上眼下就只有两位皇子。”杨絮倒吸了一口凉气,幽幽道:“乔贵嫔会不会是被人唆使,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又或者……她太过简单直率,被人用来当刀子使?但不管是哪种,我总觉得,皇后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毕竟没有奉举碍事的话,最得意的就是皇后了。樱妃已经被关进了疯人院,关进去自然是容易,可想要再出来怕是……太难太难。” 楚月没说,其实她也觉得,姐姐再恨皇贵妃,也不见得要把气撒在奉举身上。 严一凌凝眸,她心里在想,是不是让奉举做太子,登基为皇就真的是最好的打算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二章:距离 翌日,用过早膳,知道皇上已经下朝,严一凌就带着精心准备的糕点去苍穹殿给皇上请安。 不巧几位大臣正在书房与皇上商议要事。 “娘娘,要不您先在这里坐坐歇会儿?”小侯子好久也没见着皇贵妃,自然是热络。“奴才叫人端一碗后厨才做的八宝甜酪给您尝尝?” “好。”严一凌笑着答应他。 司空赟正好从书房里走出来。 “老臣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是司空将军。”严一凌颔首笑应。 司空赟虽过花甲。但是双目迥然有神,身板结实魁梧,一点不显老态。 和当日在司空府相见时,更是多了几分英气。 “皇上还在里面朝臣谈议国事,皇贵妃娘娘若是有空,可否与老臣闲话几句,权当是叙叙旧。” “自然好。”严一凌点头:“老将军请。” 司空赟并不讨厌这位皇贵妃,相反,从她第一次来司空府做客,他便看出她的蕙质兰心。 “皇贵妃娘娘光阴宝贵,那老臣便不在明人面前说暗话了。小女楚月和令兄的婚事,皇上已然向老臣提过,老臣也点头答应了。眼下就只等严家带着聘礼来我司空府提亲。” “老将军开明。本宫母家与司空家都是将门,总算门当户对。本宫与楚月情如姐妹,自然是不会亏待她。且。老将军也应当是有所耳闻,我兄长的孩子玉玉,是楚月抚育长大,犹如己出,格外亲厚。” 司空赟点头:“正因为楚月与令兄严钰有情,又与皇贵妃您投缘,老臣才不愿意阻拦此事。但实际上,大女楚乔并不赞同这门亲事,各种缘由。她也曾在信笺中提及过。” 严一凌知道楚乔不赞同,也猜到她会说多么难听的话。“其实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将军也是爱女心切,最明白什么才是对她们最好。” “是。”司空赟点头:“所以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本宫如何敢当,将军明言就是。虽未必能做到,但本宫一定尽力而为。”严一凌现在可不敢打什么包票,她自己的前程,都是个未知之数。 “楚乔鲁莽,自幼又被她娘宠坏了,娇生惯养。楚月乃是跟着老臣长大,性子从小就叶烈一些。所以她们所为姐妹,却丝毫不像。这一回,老臣也得知楚乔误害了大皇子殿下,心头愧疚。可……老臣敢以性命担保,她绝不会存害人之心。” 严一凌点头:“这一点,本宫也明白。当日在司空府做客,将军您盛情款待。这一回赴车迟。若非得将军您的支援,事情也未必能顺利解决。说到底,本宫心里念及老将军您的恩惠,看僧面也好,看佛面也罢,都不会让乔贵嫔有事。这也是今日,本宫何以来求见皇上的原因。” 司空赟很是感激:“有皇贵妃娘娘这句话,老臣就安心了。那便不打扰娘娘享用甜酪,老臣告退。” “将军慢走。”严一凌很高兴司空赟如此的明白事理。即便是眼下闹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拿楚月和严钰的婚事作为要挟。 严一凌坐在一旁,慢慢的吃着碗里的东西,只待等下面见了皇上为乔贵嫔求了情。就赶紧让严钰去司空府提亲。 不多时,大臣们纷纷退了出来。 严一凌这才得以入书房,给皇上请安。 “皇上,臣妾带了些糕点过来,都是章嬷嬷和素惜准备的。在宫外多日不曾用过。臣妾吃着可口美味,就拿来给皇上尝尝。” 说话的同时,严一凌从叶欢手里接过糕点,一小碟一小碟的放在皇上手边。 摆好之后,叶欢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皇上尝尝,可喜欢这味道么?”严一凌温和的笑着。 “你不是……不是严碧么!”奉临逐一的看过这些糕点,眉头锁的很紧:“既然不是碧儿,你怎么知道朕喜欢吃这些?” 他还是放不下这件事。 严一凌唇边的笑容不由得凝固。“皇上,这件事,臣妾能否从头到尾的讲一遍?” 奉临抿了口茶,拿起了一块糕点,又放回了碟子里。“长话短说吧。” “好。”严一凌想了想,就从她猝死的那个梦讲了起来,一直讲到她从楼梯上滚下来,有了严碧对皇上的记忆。 每一个字,她都是用心再说,说的时候,表情严肃。 奉临听着,默不作声。脑子里却穿插着她所描述的各种画面。 他忽然明白,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为什么若即若离,就是怎么也难以让他走近。 他懂了她为什么那么怨恨皇后,又为什么宁愿把自己的恩宠给旁人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那段时间,奉擎经常偷偷的入宫,想来你没有拒绝他,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严碧。” “皇上,如果您怀疑我在宫里是为了给奉擎当眼线,那我就真的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毕竟从头到尾,我只是想替严碧好好照顾一双儿女。只是……” “怪不得你眼里就只有孩子。”奉临喟叹了一声:“朕自问博学多识,度过不少奇谈怪论,也听过历史上流传下来的种种野记杂文,可是如你说的这般,朕还是第一次听到。” 严一凌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你今天的来意,就是为了向朕解释这些?”奉临觉得她不是个急性子。往往不欢而散的时候,她都能沉得住气,绷着不见他。直到他被耗得快要发疯了,主动去找她,才会看见她很是难得的笑脸,有时候,这笑脸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于是这一回,她主动过来了,他便猜到是有其他的目的。 “是为了乔贵嫔的事。”严一凌倒也坦诚:“皇上,乔贵嫔虽然刁蛮任性,冲动高傲,但是她的心不坏。不然就不会每次有事,都被人当刀子使。而时候,她除了和人争恩宠,就没有了其余的手段。眼下,楚月和严钰的婚事,是咱们都想看见的。这个时候,本来就不该节外生枝,索性这次奉举没有什么大碍,皇后娘娘也秉持正义,责罚了乔贵嫔,这事不如就翻过去吧?到底乔贵嫔对皇上也是一片痴心。” “是啊。”奉临很赞同这最后一句呢。“乔贵嫔对朕,的确是一片痴心。那么你呢?” 严一凌被他问了愣住了。“皇上的意思是……” “你是因为有碧儿的记忆,所以才会对朕略显几分亲昵。还是……你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渐渐习惯了有朕在侧,所以才会慢慢喜欢上皇贵妃这个身份?”奉临有些不自信。他不知道,长久以来,她对他到底有多少真心。 “怪不得,你一直都那么想出宫。怪不得这次一回来,你就急着为这个安排,为那个打算。你心里该不会是盘算这,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就偷偷离宫。问冯靖宇要一瓶能掩人耳目的诈死药,人不知鬼不觉的就从朕身边永远的消息吧?” 脸上有些挂不住,严一凌不得不承认,皇上还真是猜透了她的心思。 “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觉得我真的对你……仅仅是凭别人的记忆么?” 心里有些不舒服,严一凌叹了口气。 “我不是没想过,顶着别人的身份服侍别人的夫君,到头来就真的好。可是我始终相信,若真的心有灵犀,许多事情不必宣之于口,就一定能知道彼此的心意。看来……这不过是说说而已,未必就是真的。”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严一凌屈膝:“那皇上慢慢享用吧,臣妾告退了。” “等等。”奉临叫住了她:“你不是严碧,那你叫什么?” “严一凌。”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有些拗口。“傲雪凌霜的凌。” 她缓缓的走了出去。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到了这一会儿,谈不上生气,也谈不上怀疑。 他就是想知道,到底这么多年,他在意的是眼前的她,还是碧儿。 而她,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才对他这么好? 有几分真心? 奉临默不作声,将桌上的糕点一块一块的吃了下去。 “皇后娘娘。”依兰快步走进殿来:“皇贵妃为了乔贵嫔的事情去求见皇上了。不过奴婢不能确定,她是去说好坏,还是……反正听御前的人说,皇上的脸色不是太好。这会儿已经去了熙荣园。” “皇上的脸色不好,未必是因为乔贵嫔。本宫倒觉得,是他和皇贵妃生出了什么嫌隙。”沈音苒凝眸:“皇贵妃就是如此,每每皇上将她捧上天,她都要把皇上踹下来。你想办法去问问御前伺候的人,外出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婢明白。”依兰低声问道:“那若是皇上把乔贵嫔放出来该怎么办?那会儿,杨妃闹腾的厉害,娘娘您才会赏了她板子……” “乔贵嫔不足为患。”沈音苒揉了揉眉心:“她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嘴了。本宫难道还怕她来毓秀宫吵翻天么?再说,皇上这不是过去看她了。有了皇上的宽慰,她还能有什么气。”土协名才。 看了看天色,沈音苒起身:“翊儿这会儿该饿了,咱们去看看他。对了,樱妃那太医有去看过么?是怎么说的?” “太医倒是时常去,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樱妃的疯病越发厉害了,见人就抓。哪个太医会嫌自己命长啊!”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三章:突如其来 熙荣园里一切如旧,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 奉临走进来,只觉得格外晃眼。 “臣妾给皇上请安。”楚乔撅着嘴走出来,满脸都是委屈。“皇上,您为何不带臣妾一起出宫?为何要把臣妾留在这宫里受罪?” “怎么入宫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在这里就只是受罪?”奉临倒不是生她的气,只是觉得她的确在宫里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皇上。臣妾最怀念的,还是在母家等着皇上来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哪一天,皇上才会来,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要相隔多久。可只要等着皇上,心里惦记着皇上,日子一天一天就过得很舒心,没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 楚乔擦了脸颊上的泪水,心灰意冷的说:“臣妾以为能留得住皇上的心,即便不是长久,也起码会有那么一日两日。可是……自入宫以来,臣妾什么办法都想过了,什么办法都用过了,皇上就是不在意臣妾。皇上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皇贵妃!” 这话说的奉临都举得委屈了。 人人都知道他心里惦记的是碧儿。偏偏那个人却感觉不出来。 到底她是在介意什么? “皇上……”楚乔看见皇上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更加的生气了。“好嘛好嘛。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痴心妄想,不该一门心思的留在宫里,我不该妄想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既然如此,就请皇上贬黜了我,恩准我随父亲回府吧!” 光是说还不解气,楚乔转身就从圆桌上拿了一把剪子过来。 她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发了疯一样狠狠的剪断自己的头发。 “你这是干什么?”奉临有些生气:“话还没说清楚,你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朕发火。你可知。你已经不是在母家时的千金小姐了,你是朕的贵嫔,你的一举一动,都彰显着皇家的尊严与威仪。真是闹不明白,你怎么就不能多用用脑子,走走心?就只会撒泼争宠,就只会叫搅得朕心神不宁!” “皇上,在您眼里,臣妾就这么不堪么?”楚乔只觉得皇上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箭,一下一下的刺进她的心。 “若你不再这样胡搅蛮缠,或许朕也就不会这么想了。”奉临深吸了一口气,道:“朕本是过来相告,朕已经为你妹妹楚月与严钰的赐婚。内务府也择了吉日。你入宫伺候的日子也不算短,朕也想给你个恩典,册封为妃。恩准你在熙荣园设宴,款待你父,权当是庆功。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朕如何册封你为妃?难道要你满宫里来丢朕的人么?” 皇上满脸愠怒的离开,楚乔哭的心都要碎成泥了。 “落花有意流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皇上啊皇上,就是一块石头,臣妾捧在掌心这般久,也应该捂热了。可是你呢,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臣妾。什么都是枉然,什么都是白费。早知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对你动心,不应该!” ———— 章嬷嬷端着银耳汤进来:“这是冰镇过的,夏天吃原本最消暑。不过已经秋来,奴婢只冰镇了小会儿,给大皇子尝尝。” “谢谢嬷嬷。”奉举很高兴的举起了手里的画:“娘,你看举儿话的怎么样?” 站起来的那个瞬间,他眼前一黑,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 严一凌正留心他的画。瞧他这样不禁吓了一跳:“举儿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奉举晃了晃脑袋:“娘,我没事。可能是坐得久了,站起来有些头晕。” 章嬷嬷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托盘:“早起大皇子就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粟米粥,又跟着师傅去骑射了一个时辰。回来便伏案描景,想必是饿了的缘故。要不我去换一碗热汤来,大皇子再吃两块豆饼。” “好。”奉举很高兴:“不过这碗冰镇的我也要吃。” 严一凌看他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往后若是要练骑射,回宫记得吃两块豆饼。长身子时候最不经饿。” “是,娘,儿子记住了。”奉举很开心,有娘在身边,日子过的特别的舒心惬意。 “娘娘,是云嫔娘娘来了,在外头候着呢。”叶欢含笑进来,轻盈盈的欠身。土协场技。 “云嫔。”严一凌猜到,她肯定是来解释先前的事情。本事不打算见的,不过想想,越是不见,这些小肚鸡肠的人就越容易胡思乱想。指不定又能生出什么祸端。 “请云嫔去偏殿。”严一凌对奉举道:“你现在这里吃东西,等下慢慢画。娘去见了云嫔,就过来陪你。” “好。”奉举高兴的点头。 “皇贵妃娘娘金安。”云芝一脸喜色的迎过来:“臣妾瞧着您气色不错,回宫才一日余,您这身子就调养过来了,到底是有福气之人。” 严一凌微微笑了:“云嫔是难得来我宫里坐坐。” 说话的功夫,她就着叶欢的手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云嫔也坐吧。” “谢皇贵妃娘娘。”云芝笑意温然,脸色却有些不好:“娘娘您宅心仁厚,自回宫听到种种风言,却没有传召臣妾,臣妾便知道您是在等着我自己过来。” “哦?”严一凌不解:“云嫔所指何事?” “关于大皇子跌伤的事情。”云芝很是过意不去:“那一日,臣妾与乔贵嫔赏园子。因为娘娘出宫去见皇上多日,却毫无音讯,臣妾心里记挂,便多提了一嘴。而这话落在乔贵嫔嘴里,就有些变味了。于是……很多不好听的话就拦不住的说出来。凑巧大皇子经过,听了个清楚。大皇子护母心切,便执意让乔贵嫔道歉。乔贵嫔从来不是服输的性子,自然不愿意在孩子面前低头,就出手教训了大皇子……哦,也就是夹着孩子打了臀部几下。” 严一凌不愿意再听谁来描述当时的那个画面,她只是生气自己不在。如果自己在,有什么叫乔贵嫔冲着她撒气就是了,何必难为孩子。 “云嫔说的这些,杨妃已经如实转告,本宫心知肚明。” “娘娘,臣妾要说的不单单是这些。”云芝愧疚道:“虽然是臣妾未能劝阻乔贵嫔,可说到底,臣妾与乔贵嫔是真的正好经过那里。也是无心的谈论起了那些话。根本就不知道大皇子会出现在御花园。且从头到尾,这事情都是意外使然,乔贵嫔根本就没有打算对大皇子下毒手,臣妾只是怕皇贵妃娘娘您误会。” “奉举无事,这事便不会再有下文了。”严一凌懒得跟她掰扯。“云嫔也不必在意,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云芝见皇贵妃显然是不领情,便忙道:“从前臣妾不懂事,屡次冒犯皇贵妃娘娘。幸亏娘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允准臣妾随乔贵嫔回宫,能重新侍奉在皇上身边。说白了,这次也就是借着这个话头来伊湄宫拜见。实则,臣妾也是想向您请罪并道谢。” 那时候的云嫔,气焰是真的高。 可现在,她嘴里说着这样谄媚的话,还真叫严一凌有点不敢认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云嫔不必放在心上。这宫里侍奉皇上的妃嫔数你与良贵妃最久。皇上念旧,心里只当记着你的好。所以,恩准你回宫是皇上心思,本宫可当不起你这谢字。” 说到这儿,云芝也没什么可说的,正其身要行礼告辞。 章嬷嬷便急三火四的闯了进来:“皇贵妃娘娘,您赶紧来瞧瞧,大皇子……大皇子晕过去了。” “什么?”严一凌紧忙起身:“赶紧去请太医过来。” “叶欢已经让汪泉去请了。”章嬷嬷扶着她:“娘娘你当心些。” “好好的怎么会晕倒,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严一凌这么一问,又觉得不对劲:“他方才说头晕来着,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 云芝也没想到来伊湄宫会遇上这事,心不由得一紧。“娘娘,臣妾也陪您过去看看大皇子吧?” 她紧追了两步。 当下严一凌哪里还顾得上她,匆匆点了下头便算是了事。 “怎么样?”严一凌进去的时候,素惜正在一旁照顾。“奉举如何了?” “大皇子留了好多鼻血,打湿了方才的画。”素惜急得不行,才用帕子给他擦干净。“看这样子,有些止不住,还在流。” 严一凌赶忙走到床边,接过那帕子替奉举擦拭。“章嬷嬷,你不是有冰块么?快来过来,用绢子包起来,给举儿止血。” “是,奴婢这就去。”章嬷嬷虽然没听说过冰块能止血,但是皇贵妃既然吩咐了,她也顾不得问赶忙就去小厨房取了。 不多时,太医就过来了。 严一凌的心一直突突的跳,很是不安。奉举若是有事,她真的对严碧没法交代了。 “菩萨保佑,大皇子千万不能有事。”素惜急的脸都白了。“是不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别的什么?昨天大皇子还好好的,没有什么不妥啊!” “就别自己吓自己了。”严一凌嘴上这么说,心却比谁揪的都厉害。 而云芝则一脸的惶恐,静默的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好好的,这到底又出什么事情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上、皇贵妃刚回宫,就对这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大皇子下毒手呢?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四章:何苦为难? “妹妹,妹妹……”云芝脸色惨白,一路走的太快,连发髻都有些歪了。“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抹眼泪呢?你赶紧起来,大事不好了。” 楚乔一脸的茫然。淡淡的看着她:“什么大事不好了?姐姐说笑话呢吧?皇上都走了,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左右我哭不哭这以后的日子都没有半点甜头了。还能坏到什么地步?” 鄙夷的看向了云嫔,楚乔笑得很是阴冷:“所以姐姐,你这过来是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么?”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多心?”云芝冷叹了一声,连忙道:“我刚从伊湄宫过来,大事不好了,那大皇子忽然?子流血晕厥过去,皇贵妃请了太医过来瞧,说是颅内有血块,情况不乐观。”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楚乔冷漠的转过脸去:“难不成我不小心推了那孩子一回,他这一辈子有什么毛病就都要怨我了?” “妹妹,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云芝心里有点害怕,说白了。她还是怕被这事情牵连进去。“那血块就是滚下石阶造成的。只不过当时还小,不那么容易察觉,以为调养几日就没事了。哪知道这几天反而又大了一些,这下可好,大皇子已经晕厥过去了。再万一有什么不好,那咱们……皇贵妃虽然有孕在身,可肚子里这个是皇子还是公主谁又能说得清楚。再说,皇上也回宫了,万一追究起来……” “好了。”楚乔很不耐烦:“我如今还有什么怕被皇上追究的。被说大皇子不是我故意推下去的。即便是我故意推下去的。又能怎样。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说不好再世为人,我也不必受这些窝囊气了。” “哎呦,我说你这是怎么了?”云芝心里怄气。焦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负气的话。待到皇上真的听信了谗言,你就是想为自己解释,也没有人要听了。妹妹,我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赶紧去伊湄宫,好好的向皇贵妃解释解释。毕竟你不是成心的,只要你能让她觉得你还是很关心大皇子的,这事情也许就有缓和。再说,谁又能知道大皇子的病是不是能医好,为了避免不测,你早些过去瞧瞧,也好有所准备。” 这便是把乔贵嫔推出去挡着风了。 不管大皇子是好是坏,能不能治好。总得要试过了才知道不是么! 楚乔被她吵得烦心:“伊湄宫我是一定会去的,这时候就不劳你费心了。” 听她这么说,云芝唯有点头:“那好,若是妹妹需要我再帮什么忙,就来叫我一声。” “叶纤。”楚乔挣扎着站起来:“去拿那件芙蓉色的裙褂过来,还有我最喜欢的那套首饰。替我更衣。” “是,娘娘。”叶纤一直躲在门外头不敢进来。 毕竟皇上来过之后,乔贵嫔大发了脾气。没有她传唤,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会比较好。 “怎么样?”程太医还没站稳,严一凌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程太医,奉举怎么样?”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情况怕是不太乐观,毕竟大皇子比较小,针灸在头上会比较麻烦。”程太医其实是不想蹚浑水。他知道皇贵妃最信任的太医就是冯靖宇。既然如此,这个时候,只要找冯靖宇回来。就是最妥当之法。 “微臣没有十足的把握,并不敢轻易就下针。” 严一凌微微点头:“那就先开个稳妥的方子,替大皇子止住?子的血。” “是。”程太医从命,紧忙退了出去。 遥光道:“别的都好说,可这时候要我去疯人院请他过来……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我怕我一冲动起来,会忍不住解决了那樱妃。” 楚月不由得撇嘴:“行了吧你!不去就不去,还说的自己那么大义凛然。皇贵妃,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把冯靖宇找来。” “嗯。”严一凌点头:“辛苦你走这一趟了。”土协团扛。 “放心。”楚月轻灵而去,区区一个疯人院,根本就难不倒她的。 病床边,她陪着奉举,小心翼翼的替他敷了包着冰的手帕。 汪泉又是急匆匆的进来,一脸的焦虑:“皇贵妃娘娘,乔贵嫔来了,正在外头闹的厉害。说这会儿非要见你不可。奴才已经告诉她了大皇子病着,可她就是不走,扰嚷个没完。” “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遥光纳闷的不行:“明知道大皇子病着,还要闹,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她?” “遥光,你和章嬷嬷照顾奉举。我出去看看。”严一凌知道楚乔的脾气,拗劲儿上来了,便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奉举的事情,严一凌其实没有想深究,毕竟她愿意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皇上早起去过熙荣园,你这会儿就过来,想必被禁足的滋味不好受吧。”严一凌看得出她哭了很久,再怎么用香粉,也遮不住双眼的红肿,以及眼内的血丝。“你这时候过来,是要说什么?告诉我奉举的事情不是你成心的?” “呸!”楚乔一脸的鄙夷:“我只恨当日你在我司空府住下的时候,我没有了断你这条贱命。” “这从何说起!”严一凌鄙夷的看着她:“你自己犯了错,却把责任归咎到我身上。楚乔,你入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明白你心里想什么,但我没有权利去更改皇上的心意。奉举的事情,我不怪你,并不是因为你是司空赟的嫡女,并不是因为你母家军功显赫。而是,我愿意相信你没有这个坏心。现在奉举在里面,情况不是很好,我身为娘亲,要陪着他才安心。你若是能体谅我这苦衷,就赶紧回宫去吧。若是不能体谅,你就继续在这里闹,恕不奉陪。” “你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就不怕报应在你儿子身上么?”楚乔目光阴毒的瞪着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深吸了一口气,严一凌只是勾唇:“我做过什么,俯仰无愧于天地。犯不着跟你解释。即便是天不开眼,有什么报应,也该冲着我来。而你呢,你扪心自问你做的事情亏不亏心,不亏心的话,何以长久以来,你也得不到你心中所求?” “你……无耻!”楚乔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你,皇上怎么会如此的嫌弃我?我在宫外等了皇上七年,可是我入宫这么久,皇上可曾多看我一眼。还不都是你么,每次变着花样的请皇上去你宫里。我有什么比不上你的,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你竟然能轻易拥有……” “你这样也要怪我?”严一凌有些哭笑不得。“你长得不丑,出身也不错,你对皇上一片赤诚之心,能豁出性命去爱。这些你的确不比我差。可关键是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你以为在宫里生存,不是恩宠就是吃醋么?皇上日理万机,已经很累很劳心了,早起他去你宫里看过你,你都说了什么?料想一定不是好听的话吧?你自己惹怒了皇上,就来我公里撒泼。这样的女人跟市井泼妇有什么差别?还用的着我去使手段么?分明就是你自己把皇上得罪了!” “你竟然还要这样羞辱我!”楚乔觉得,她的心已经被皇帝彻底的击碎了。现在即便是皇贵妃说再难听的话,她都没有力气和她斗。“我知道,我来你的伊湄宫,就是自取其辱。我知道,你们眼里,无论我的情有多真,无论我的心有多疼,我看上去不过都是个笑话而已。你们高高在上,永远都不懂我的心有多痛。” 严一凌被她说的有些无言以对。 好半天才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在自取其辱,就别闹了,消停消停好不好?皇上对你,不会连半分真心都没有,毕竟你舍命救过他的性命。还有,严家与司空家喜事将近,你何不开开心心的祝福她们。从你入宫那天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想过为难你什么。楚乔,是你的东西,别人拿不走。不是你的东西,你自己再怎么用力,也夺不回来。” “可是……我有个办法,能让司空家与严家结仇,能让楚月和你兄长形同陌路,甚至相恨相杀你信不信?” 楚乔眸子里凉意十足的冷光,看的人心慌。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严一凌搞不明白:“你这样苦苦相逼到底是为什么?你就不想想,后宫这么多女人,皇上从来就只有一个,你非要争斗争夺,到头来你得到的又能比别人多多少?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好好的过日子?” “我放过我自己,你肯放过我么?你的日子舒心,我有什么呢?”楚乔不再与她对视,只是缓缓的转过身:“既然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又为什么要成全你?哼,这世上,那么的圆满,凭什么不是我的,就只能是你的?” “皇贵妃娘娘,这乔贵嫔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叶欢被她方才那个眼神吓住了,只觉得后脊梁发冷。 “怕是不太好,叫人看着她。等举儿这里没事了,我再去熙荣园好好和她说说话。”严一凌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了,等下楚月回来,你先让她去陪陪乔贵嫔。” “是。奴婢记下了。”叶欢看着乔贵嫔远去的身影,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毛。“娘娘,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大皇子这时候需要您陪着。” “唉!”严一凌除了叹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深宫之中,人人都又无奈。说白了,还真是那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五章:悲喜交加 没一会儿的功夫,楚月就把冯靖宇给找来了。 冯靖宇见了遥光,嬉皮笑脸的说了两句好听的话。当然,这是耳畔私语。 旁人都没有听见内容。可遥光的脸色,马上就明媚如春了。 “得了,你赶紧去看看大皇子吧。”遥光温和的说。 “遵命。”冯靖宇拱手道:“请娘子稍后片刻。” 楚月撇了撇嘴:“真是受不了了。” “等你见了严钰再说这话吧。指不定你们比我们更叫人头皮发麻呢。”遥光打趣她。 严一凌则是跟着冯靖宇进了厢房,眼巴巴的看着他给奉举请脉。“怎样?” 冯靖宇有些疑惑:“脑中有积血未清除也不是一日两日,怎么到现在才发觉?之前请脉的太医就没有发觉么?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他一连串的发问,让严一凌心惊肉跳:“你是说,现在才发现……已经迟了?” “迟是有些,不过不是特别的麻烦。”冯靖宇看她吓得不轻,缓和了口吻。“只不过若是发现得早,能少遭罪些。” “当时我并不在宫中,也不知道是哪位太医诊治。”严一凌很是难过:“我只要不在宫里,不在举儿身边,许多事情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明白。”冯靖宇点了下头:“替我准备好银针、笔墨,你就可以先出去了。” “好。”严一凌叫叶欢赶紧准备东西,出来的时候瞧着楚月还在这里,不由皱眉。 “怎么样,冯靖宇怎么说?”楚月看她看着自己。少不得上前一步。“大皇子不要紧吧?” 严一凌摇了摇头:“有遥光的夫君在,咱们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你现在还是去一趟熙荣园吧。你姐姐……” “我才不要去。”楚月撇嘴:“她的心思我会不知道么!一定又是说诋毁严家的话,叫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嫁给严钰。我都这么大了,我的事情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何必听她喋喋不休。再说,她自己得不到幸福,就不让我幸福,这也太可笑了吧?” 严一凌拉着她走到一旁,缓缓的说:“早起我去过皇上那里,就是希望皇上能过去看看她。毕竟奉举的事情。她不是故意的。这宫里只怕有人盼着我与她反目。哪知道皇上是去看她了,但是从她方才的言谈来看,八成是闹得很不愉快。我是怕她这会儿再想不开就麻烦了!” “想不开?”楚月叹息:“她何曾想开过?在宫外,她足足等了七年。无论我和爹怎么劝说。她就是不肯另嫁。你我都明白,如果皇上在意她,对她有意思,早就迎回宫中,何必等到现在?可是她自己就是想明白。其实皇贵妃你知道么?我真觉得我姐姐入宫之前,没有现在这么蠢。然而现在的她,眼里除了恩宠还有什么?成日里不是争风吃醋,就是口舌是非。总幻想皇上对她与众不同,捧她在心尖上,然而发觉事实并非如此,她便自己折磨自己,不是撒泼就是砸东西,再不然,成日成夜的哭。不吃不睡……” 那段时间,楚月失去记忆,就一直在熙荣园陪着楚乔。 正因为楚乔闹得太厉害,她才会对皇贵妃有很深的成见。幸而她自己也看不惯这样的楚乔,总觉得问题是她身上的,和别人没有太大关系。 否则,说不定她就被人利用了去,成了刺伤皇贵妃的利刃。 “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严一凌叹了口气:“其实我们都觉得楚乔这样很不值得,很傻。但是哪个女人,没有傻兮兮为了爱不顾一切的时候?她就是因为太爱皇上,才会失去自我。总是叫看着心寒。” “行啦,你就别管她了。”楚月心里不大舒服:“等我平静一下,就过去劝劝她。实在不行,我会想办法让爹求皇上开恩,带她回府。宫里,真的不适合她。” “最后会怎么样。你们姐妹自己商量。但无论是哪一种结局,我都没有怪她的意思。她宁可留在宫里受罪,我也不会刁难。她宁可回家远离后宫,我也不会因此而落井下石。” “明白。”楚月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现在只盼着大皇子平安无事,你和皇上能和好如初。” “要不怎么说你是我的好妹妹,我心里想什么,你都明白。”严一凌冲她微笑的时候,杨絮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举儿怎么了?”一进来,她就慌忙的要往房间里去。 “杨妃娘娘。”遥光将她拦住:“我夫君正在给大皇子施针呢,这会儿谁都不能进去打扰。您还是稍安勿躁,略等片刻。” 严一凌和楚月赶忙从另一边走过来。 “有冯靖宇在,你就不要担心了。”严一凌拉着杨絮来到一旁:“不过有件事我要问问你。” 看她一脸的神秘,杨絮忙道:“什么事情,你只说就是。” “当日奉举从石阶上滚下去,是哪位太医给他请脉的?”严一凌记着冯靖宇的话,心里有些放不下。 “我知道冯靖宇走后,一直是程太医照顾伊湄宫。想来那是你信任的人,请来看奉举的病最为妥当。但当日并不是他当值,太医院就派来赵太医来。赵太医毕竟年轻,资历浅,起初我也是不信的。可经过他的药方调理了几日,奉举真的就见好了。所以我就让他一直照顾着。”杨絮说完这番话,不由得一颤。 “难道赵太医有问题?他做什么手脚了?举儿现在到底如何了?” 这世上,除了严一凌自己,想必最担心奉举的就是杨絮了。“你别担心,奉举只是滚下玉阶的时候,脑子里有些积血未清。可能当日瞧着并不是太严重,赵太医以为开两服药,就能散瘀。没想到积血没有被清除干净。” 虽然杨絮不大明白脑子里有积血的危害,但心里害怕的不行。 “你的意思是说,那赵太医并没有将举儿脑中的积雪全部清除掉……所以举儿现在才会出事!” “举儿昏迷,的确是和积血有关。”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这么一问,至于赵太医到底是没有尽心,还是汲深绠短,现在还言之过早。” “不怕。”杨絮道:“他给奉举开的方子和药渣,我都叫人单独收着。若是医术不精,倒也罢了,只管赶出宫去别在宫里伺候就是。可若他是故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所以有你在,我是最放心的。”严一凌笑着道:“你对奉举,比我这个娘更加尽心。” 左右杨絮也是等不住的,何况她一向都是急脾气。“这样的话就别说了。我没有福气生下自己的孩子,我是把奉举和伶、俐都当做我的孩子了。你就在这里等冯靖宇的消息,我这就去太医院请院判看看这些方子和药渣,并且向赵太医查问清楚。” “好。”严一凌攥了攥她的手。 哪知道这一等,就是整整大半日。从午后到了傍晚。 冯靖宇一直没有走出厢房。 严一凌的心,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越等越冷,越等越失重。那种滋味,难受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皇贵妃,你别担心。”遥光看她一脸的冷汗,也不由得难受。“我夫君一定不会让大皇子有事的。” “嗯。”严一凌眼底只有泪意:“我现在是真的很后悔,这一次不应该出宫。”土叨坑血。 “别这样。”楚月走到她身边,握紧了她的手:“这是个意外,没有人想。何况别人不明白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么?你是怕你不出宫,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皇上,你想出宫,无非是想要在那种情况下帮一帮他,为他分担一些。” “可是顾此失彼。”严一凌心里难受:“无论我多么努力,多么拼命的想要保住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徒劳。因为我永远不肯能做得到,你明白么?” “何必让自己这么累?”遥光幽幽道:“你身边每个关心你的人,又何尝不是希望你能过得安稳一些,过得好一些呢?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你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心里暖暖的,严一凌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这时候,杨絮急匆匆的赶了回来:“那赵太医,已经交给大理寺查问,只是就目前来看,他给出的方子和药,并没有什么不妥,我也只是求个心安。” “那就好。”严一凌点一点头:“他们查不出别的内幕,就会放了赵太医的。我也希望这件事情只是咱们多心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冯靖宇推门走了出来。他这一出来,所有人的心弦都绷紧了。 “怎么样?”遥光赶忙问。 “没事了。”冯靖宇轻飘飘的三个字,犹如阳光穿透了厚厚的阴云,照亮了每个人的心。 “太好了。”杨絮喜极而泣:“幸亏没事,不然我一定要恨死我自己了。” 严一凌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就好,咱们奉举福大命大。”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汪泉急匆匆的进来,懊丧的不行:“皇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你这乌鸦嘴,什么大事不好了,这儿好着呢!”素惜气呼呼的嚷了他两句。“大皇子化险为夷,我们这儿正高兴呢!你胡扯什么?” 汪泉紧忙道:“娘娘,奴才一时心慌,口不择言,哎呀,只是……乔贵嫔她……自尽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六章:死悲 “你说什么?”楚月以为自己听错了:“汪泉,你说我姐姐她怎么了?” 汪泉沮丧的不行,又是惊恐:“乔贵嫔她……自尽了。” “不可能!”楚月根本就不相信:“她怎么会自尽?她的性子,是永远不会服输的。她还没有得到皇上的心,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去死?这绝对不可能!” 严一凌也慌了神:“方才她来的时候,我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可……可是她真的会这样想不开吗?” 楚月撒腿就跑。 “楚月!”严一凌想要叫住她。可是才往前跑了一句,肚子便是抽搐的疼。“唔!” “娘娘。” “皇贵妃。” 身边的人都担忧的不行。 “事已至此,你就是难受也没有用。何况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和咱们有什么关系?”遥光这话虽然说的有些自私,但她的确是不喜欢那个乔贵嫔。“明明就是她推倒了大皇子,害这么小的孩子就遭罪,现在咱们没有责怪她就不错了,她竟然还用这一招,也未免太恶心人了。” 冯靖宇不由得皱眉:“如果有别的法子,她也不会走这样的极端。你们女人,就是爱钻牛角尖。” “你说什么呢?”遥光果然不高兴了。“什么叫我们女人爱钻牛角尖。难不成你觉得她这么做还对了?” “对不对的,人都已经死了。要不是钻了牛角尖,以为没有办法了,何必走这条路。又有谁会用自己的死去恶心比人。”冯靖宇拧着眉头说。 “不是你是怎么回事?”遥光来气了。“她死了倒成了我们的不对了。你那个意思,就是我们逼着她钻牛角尖。逼着她去死的?” “好啦!”严一凌看这两个人都在火,便紧忙劝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争执这些没用的。遥光,你和冯靖宇就留在这里陪着奉举,千万别再出事。素惜,你就留在这里看着煎药什么的。章嬷嬷,你陪我去熙荣园。” “是。”就章嬷嬷和素惜答应的干脆,另外两个人谁也没吭气。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杨絮放心不下,觉得楚月也是可怜。“这乔贵嫔是真心的傻。皇帝就是皇帝。哪能和寻常人家的夫君一样呢?这宫里的女子,又有几个是能被恩宠一生的?为了这么点事情就想不开,当真是让人心寒。” 严一凌没有说话,只是怪自己太草率了。 “你呀。别忘心里去,是她自己要走的这条路,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杨絮眉头一蹙道:“我还叫小旭子扒了她的裤子,当众打了板子呢。她要怨恨,也是怨恨我,叫她在宫里没有脸面。” “唉!”严一凌闹心的厉害:“我就是觉得这时候出这样的事情,难为了楚月。原本是打算结亲,现在怕是要结仇了。” “这倒是!”杨絮也不免担心起来:“楚月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个这样的不懂人事的姐姐。可不是难为她了。不过,皇上不是已经下诏赐婚了么?既然是赐婚了,那司空赟想来也不会抗旨的吧!” “说不好。我只是怕……楚月心里过不去。万一她自己要舍弃这段姻缘,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唉!”杨絮只有叹气:“真是活着就没个好,死了也要折磨人。” 楚月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这一路。她都飞快的跑着,可是一到熙荣园门外,便是怎么也抬不起腿来了。 “二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叶纤哭的声音都哑了。“二小姐,大小姐她……她……走了。” 双腿一软,楚月嘭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叶纤,我姐姐是怎么走的?” 楚月的声音特别的苍白无力,夹杂着内心复杂的情愫。 她不是不怪楚月,宁死也要害她嫁不成。 可她也是真的心疼她,明明她还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大小姐她……悬梁自尽。” “悬梁……”楚月提着一口气,慢慢的站起来。 叶纤哭着过来扶她。 “不要。”她撑着一口气,慢慢的往里走:“别扶我,你别管我。”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甚至连熏香都用的是在府中时姐姐最喜欢的那一款。 楚月心里难过的不行,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们从小到大感情就不是特别的好。总是三天两头的吵架,动不动就发对方脾气。 可亲姐妹,哪里会有隔夜仇。 推开厢房的门,她看见依旧悬在梁子上的姐姐,心忽然漏跳了一样。 那种滋味,又怎么能形容的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就是不听我和爹的劝告。宫里,哪里就真的这么好?如果不是这样,你现在说不定有儿有女,日子幸福……姐姐,你是不是要我和你一样,终日沉醉在这种痛苦的悲伤之下,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沈音苒是看着楚月走进来的。 她和依兰默默的跟在身后,并没有惊动。 这会儿,见楚乔一身芙蓉色的衣裳,穿戴整齐,却伸着舌头挂在梁子上,那种感觉…… 说不清楚。 “皇后娘娘,还是让人先把乔贵嫔放下来吧?这样看着怪吓人的。”依兰缩着肩膀,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下去了。 沈音苒给东子使了个眼色。 东子连忙连同一个小太监,上前将乔贵嫔放了下来。 这下,楚月就哭得更加伤心了。 “你们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沈音苒沉静道。 这时候,奉临正好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沈音苒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来了,不由得惊慌:“都是臣妾不好,未曾好好关怀乔贵嫔,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奉临叹了口气,语调也是悲凉:“朕早起还来看过她,这才到傍晚,人就没了。” 说真的,他心里满是愧疚,既然是想好了要给她妃位,何必因为她的小性子而耽搁。“不怨皇后,只怪朕惹的她不痛快了。” “皇后娘娘,奴婢找到了这个。”依兰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张纸过来:“请您过目。” 纸上,只有略显凌乱的四个字:生无可恋。 “这是乔贵嫔的笔迹么?”沈音苒疑惑的问。 奉临略微瞟了一眼,只觉得像是。“给楚月看看。” 依兰又拿着那张纸,递到楚月面前:“二小姐,请您过目。” 楚月看了一眼那四个字,心里更是无比的悲凉:“是姐姐写的。她生前最后的一句话,竟然是生无可恋……”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沈音苒始终闹不明白:“若是为了奉举的事情,这事情也过去这么久了。” “皇贵妃娘娘驾到——” 严一凌和杨絮沉重的走进来。 正巧听见皇后这句话,杨絮不由得上前:“皇后娘娘所言不错,奉举的事情的确已经过去许久了。只是今早,奉举又昏迷了。” “什么?”奉临根本就没收到消息,不禁惊讶。“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嬷嬷忽然想起来什么,悄默声就退了下去。 严一凌道:“先前滚下阶梯,举儿脑子里有些积血没有清除干净。现在血块变大了,引致?血不止,昏厥过去。不过冯靖宇施针诊治,已无大碍。” “无碍就好。”奉临喟叹:“都怨朕不好,早起来看乔贵嫔,和她起了龃龉。惹得她想不开,竟写下了生无可恋的话……” “此事与皇上无关,那乔贵嫔也来过伊湄宫。当时举儿正在危机关头,臣妾对她说了几句重话。尽管并不是责备她伤及举儿的话,却也是……也是让她难受了。想来,她是因为心里怨恨臣妾,才会想到用这个办法来了断自己。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 说话的功夫,严一凌就跪了下去。“还请皇上责罚。” “奴婢斗胆多嘴一句。”章嬷嬷恭敬的上前,低首道:“此事未必与皇贵妃娘娘有关。” “什么?”严一凌不解的看着她。 “云嫔来过咱们宫里。”章嬷嬷凝眉道:“当时大皇子的情况就已经不好了。奴婢方才去问过叶纤,乔贵嫔来咱们伊湄宫之前,有来熙荣园将此事禀告乔贵嫔。可能是这个原因,乔贵嫔才不得已去了伊湄宫。” “传云嫔过来问问。”沈音苒相当的不悦:“即便是大皇子因为滚下阶梯而再度昏厥,皇贵妃也未曾深究乔贵嫔的不是。这其中,若不是旁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何以乔贵嫔就这么想不开了?” 她当然不会把责任归咎到皇帝身上。给不会往皇贵妃身上泼脏水。 “事已至此,皇上节哀才是。”沈音苒瞟了一眼皇贵妃凸起的肚子:“皇贵妃也要节哀,多注意身子才是,你现在是有孕在身的人。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章嬷嬷,先扶起皇贵妃。”土叨团圾。 “是。”章嬷嬷紧忙扶了皇贵妃起身。 “皇上,能不能开恩,让楚月护送姐姐回家安葬?我想,姐姐此生最快乐的时光,还是在府中的那些日子。” “楚月。”沈音苒劝道:“你姐姐那么在意皇上,留在妃陵,才是最好的选择。自然,一切还是要凭皇上做主。”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七章:舍弃? 奉临看楚月哭的可怜,心里也是悲凉的。“朕会下旨追封楚乔为乔妃,按贵妃礼仪厚葬。楚月,朕对不住你姐姐,却还是希望她能有名有份的走。你深知她难离故土,朕便叫人去司空府的后院。她的绣楼下挖一捧土,陪在她身边可好?” 轻轻的摇了摇头,楚月并不领情:“姐姐活着的时候,皇上若是肯对她多用些心思,也不至如此。” “是朕的错。”奉临知道她心里难过,也不在意她说这么重的话。“是朕愧对你姐姐。是朕有错。” 正说到这里,东子便在外头通传,说云嫔到了。 沈音苒连连叹息:“这世上的事情,当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云芝进来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早起我还来见过乔贵嫔妹妹,她怎么说走就走了?这到底是怎回事。” 惊慌之余,她才想起要向皇上皇后请安:“臣妾冒失了,请皇上皇后恕罪。臣妾就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沈音苒凛眉,目光里透出了不悦:“这也正是本宫要问你的。你早起去过伊湄宫,便来了熙荣园,到底和乔妃说过什么?” “乔妃?”云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念想明白了,又觉得自己太可悲。 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到老了,无儿无女,还没有位分。 幽幽叹了口气,云芝道:“臣妾在伊湄宫处得知。大皇子忽然晕厥,情况不是很好。后来太医瞧过,说是脑子里有积血,应当就是那一次滚下楼梯所致。臣妾就赶紧来告诉乔贵嫔。哦,不,来告诉乔妃。希望她能过去瞧一瞧。虽然皇贵妃娘娘没有追究此事了,但过去看看总归是好,能尽心便尽些心。” “那乔妃是怎么说的?”沈音苒有些不信。 “乔妃娘娘答应了,说让臣妾先回去,她等下就去伊湄宫。”云芝一脸的愧色:“也怪臣妾不好,没能陪着乔妃娘娘一起去。不然,也许就不会弄成这样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姐姐是因为见了皇贵妃才想不开的?”楚月当然不信。“你有什么凭证证明,皇贵妃会故意刁难她?” “二小姐,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啊。”云芝连忙摇头:“乔妃的性子有些烈,且气头上也是挺不住劝的。我是说,我若在场,能陪着她去。自然也能陪着回来,知道症结所在,事后慢慢的宽慰,可能事情就不会弄成这样了。” “皇上,姐姐很喜欢熙荣园的,能不能就将她的灵堂设在这里?”楚月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楚乔的死,似乎每个人都有责任,然而每个人又都没有责任。 如果不是皇上来过,大动干戈。如果云嫔没有告诉她,大皇子昏迷了。如果皇贵妃在伊湄宫里陪着奉举,并没有见她。如果她请回了冯靖宇,第一时间就乖乖来这里陪着她…… 也许事情就不会坏到这一步。 可惜,所有的如果都是假的。 事实上,她真的已经没有这个姐姐了。 “好。”这一次奉临答应的很干脆。 “皇贵妃有孕在身不宜操劳,丧仪之事。还是交给皇后来打点。”奉临的话透着悲伤。 “是,臣妾一定尽力送乔妃一程。”沈音苒凝重的点头。 “多谢皇上。”楚月感激不已。 杨絮扶着皇贵妃走到一旁。“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这个时候,还是让楚月静一静。” 严一凌看她这样难受,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好,现在咱们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看着楚月的背影,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聪明精灵的女孩竟然这么瘦弱。心里各种说不出的感觉。 严卿走的时候,她何尝不是这样的痛彻心扉。 失去至亲的那种感觉,根本就是旁人无法分担的痛。 “皇贵妃,你怎么了?”沈音苒大惊,凝眸看着严一凌的裙摆。“怎么会……怎么会见红了?” 严一凌吓了一跳:“皇后娘娘说什么?”土叨亚亡。 杨絮紧忙去看,也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你自己没有感觉么?” 严一凌只觉得腰酸的厉害,倒是没有其余的感觉。 奉临二话不说,走过来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朕送你回伊湄宫。” 楚月转过身,看见皇帝抱起皇贵妃的那一幕,心更加痛了。这是姐姐最期盼的事,有皇上的关爱。可是她永远也得不到这些了…… 为什么她活着的时候,自己就没有多帮一帮她呢? 看着姐姐冰冷的尸首,楚月当真是难受的不行。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行人急匆匆的将严一凌送回了伊湄宫。 幸亏冯靖宇在,倒是不必再去请太医了。 奉临许久没见冯靖宇,也知道最终是他找到了徐天心,想当面道谢,但这个时候,毕竟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的孩子怎么了?”严一凌没有觉得特别难受,只是去熙荣园之前,她的确不小心扭了一下,肚子有些疼。 “胎气不稳,有滑胎的迹象。但是算一算,皇贵妃你的身孕也有四个月了。”冯靖宇脸色不是那么好看:“我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怀的不是那么好。” “什么意思啊?”严一凌纳闷:“什么叫怀的不好?” “简单来说,你自有孕以来,就一直殚精竭虑,还舟车劳顿,胎象一直都不是很稳。再加上先前还有中毒的迹象,虽然解了毒,但也伤了根本。”冯靖宇如实的说:“有些事情,算是天意难违,即便我穷尽一身的力气,也未必能保你安然诞下皇嗣,且越往后月份大就越危险,所以,要不要这个孩子,你自己要斟酌清楚。” 这话是当着皇上的面说的,严一凌不知道他此刻会怎么想。 可是要她没有坚持就服输,一定要放弃这个孩子,她真的不忍心。 “我是他的娘亲,我不能不为她博一次就放手认输。” 严一凌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但是却十分坚决:“冯靖宇,我想要这个孩子,你帮一帮我。” “你有几成胜算?”奉临直接了当的问。 冯靖宇略微一想,道:“最乐观……便是这个孩子能平安的怀到七个月,脆生保命。可皇贵妃现在的状况,这三个月能不能撑过来,我不敢说。且若是真的保不住这个孩子,就要强行将死胎产下来,这么做会很伤心,搞不好……会累及以后。” 遥光听得心里直发冷:“皇贵妃,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万一累及以后,那要怎么办才好?你还是不要太坚持,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严一凌看她脸色发青,害怕的不行只是笑了起来。“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就是觉得腰有点酸,别的没有什么。何况,你要对你夫君的医术有信心。” “皇贵妃不必着急,你思量一晚再作打算也不迟。”冯靖宇也是希望,她能够懂得取舍,不要做没有把握的危险事。“这几日我会一直留在宫里,你随时传召。” 章嬷嬷识趣的领着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皇上和皇贵妃在房中说话。 门关上,严一凌就坐直了身子:“皇上,你听我说,我要这个孩子。” 奉临凝眸看着她,唇瓣才微微动了动。 “如果是劝我放下这个孩子的话,那不说也就罢了。我不能就这么放弃这个机会。既然老天把他给了我,那就是我们的母子缘分。我不可能还没有坚持下来,就先放手认输的。再说,三个月而已,三个月很容易就过去了。我在马车上,那么颠簸,他不是都好好的么!皇上,这孩子也是你的,骨子里有你的坚韧和不屈,他和我一样,也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严一凌很紧张,也很难过,她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奉临的心思。 他似乎不愿意撑下去,他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皇上,您倒是说话呀。” “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可是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奉临看着她,一想起方才,见到楚乔冰冷的睡在地上,他心里就不舒服。 忽然会很害怕,面前的这个女子,也这样离开他。 “朕一定会再让你有孩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他走,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 “不!”严一凌坚决的摇头:“皇上,就算我不是严碧,这么多年,我在你身边如何相待,难道你真的就感觉不到么?若不是因为我很想当好这个严碧,我早就已经逃出宫去了。我甚至傻傻的以为,你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我便可以永远贪婪的霸占你对她的情意。可是现在,我求你,不要逼我舍弃这个孩子。我可以不当严碧,我不当什么皇贵妃,哪怕你不需要我在身边,别把我的孩子带走……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奉临看她哭的厉害,紧紧的把她往怀里揉:“别哭了。朕说了,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不管你是不是严碧,朕都不希望你有事,你明白么?”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八章:可惜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严一凌拼命的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我就是想要这个孩子,为什么就不行。难道你讨厌我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连我们的孩子你都容不下吗?” 奉临知道她是在使性子了:“你知不知道,对于朕来说,没有什么比你重要!” 严一凌愣了愣,泪水瞬间蜂拥而出。“既然我这么重要。你就迁就我一次好不好?哪怕,你把我当成是严碧再多几个月,三个月就好。就像你当初宠着她一样,也这么宠我一回好不好?我不是要当皇后,我不是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要的我的孩子,我求你别这么残忍……” 奉临知道,他心里的坎儿是没闹明白,这些年的情分,究竟是对她还是对碧儿。 而她心里的坎儿,是他在意的是她,亦或者是碧儿。 “今晚朕在这里陪着你。你好好想想,朕也好好想想。明天一早,就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奉临拨弄着她的发丝,轻轻捋顺到耳后:“你累了。躺好闭着眼睛静静的想。” 其实心里很茫然,严一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好像不光是孩子,不仅仅是孩子。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也许,她和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半点联系了。 得知宫里出了事,严钰便赶紧从严府赶了过来。 他身上有出入宫闱的令牌,所以戍卫并没有加以阻拦。一路上,他都没想清楚,好好的乔妃为何要自尽。 而宫里的闲言碎语又将矛头指向了碧儿。 真不知道这时候楚月心里是真么想的。会不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疑心碧儿。 心中越是不安。严钰越是不想耽搁。快步走进了灵堂,他见到满脸是泪的楚月,正跪在殿里不住的焚烧着黄纸。 “楚月,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乔妃会这样想不开……” 抬头看他一眼,楚月默默无语,便又垂下头去,接着往那铜盆里继续加纸。火苗、浓烟,飞起的灰烬,都让她觉得一切飘远了,已经不是从前渴望的样子。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没有人能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我看见你这样难受,心里也不舒服。”严钰跪在了她身边,顺手去拿黄纸想和她一起烧。 “不用了。”楚月哽咽道:“我自己可以。你若是来送我姐姐的,只管去上一柱清香便好。” 严钰依言照办,上了香也行了礼。 转过来想要陪她的时候,她却起身要走。 “楚月,你这是……在躲着我么?” 她的态度让他十分的心慌:“一得了消息。我就马不停蹄的入宫了。之前在行馆,我已经送去了提亲的贺礼。可是这才几日,谁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眼下,咱们的婚期怕是要延迟了,不过无妨,我愿意等你。” 听到“婚期”这两个字的时候,楚月的手指忽然被火燎了一下。疼的她身子一颤。 “怎么了?让我看看!”严钰赶紧捏住了她的手指,轻轻呵气。“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拿烫伤膏来。” “不用了。”这个时候,殿上很安静。除了平日里伺候姐姐的宫人,便再没有旁人了。楚月索性走到灵堂正中央,姐姐的棺椁旁:“姐姐她这时候才走,就是为了阻止我们的婚事。她心里恨透了皇贵妃,恨透了严家,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万万想不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抗争,她会……她会宁可死……” “也不让我得到幸福”这后半句。楚月没有宣之于口。毕竟说出来也是伤人,又何必让严钰也跟着难受? “取消吧,好不好?”楚月倒吸了一口凉气,有气无力的说:“我不想让姐姐死也死的不安心。再说,这样不被祝福的成婚,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楚月。”严钰显然是生气了:“难道就因为你姐姐恨透了皇贵妃,恨透了严家,你的心就要变了么?难道你也要恨透严家,恨透我么?” “你非要在这里说这些话么?”楚月怎么忍心恨他,更不会因为姐姐的死迁怒皇贵妃和严家。她只是恨自己没有用,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帮她分担一些心里的苦。到头来,竟然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还想着袖手旁观。 “楚月,你知道我是不能没有你的。”严钰红着眼睛看着她:“还有小玉玉,你也不要他了么?” “孩子那么小就离开我了,现在怕是早就不记得我是谁了。何况……他这么小,谁对他好,她就会记得。你现在不必和我说这样的话。”楚月很不开心,她不想去想那些触痛内心的事情。“我拜托你走吧,让我好好的陪陪姐姐好不好?我现在不想听,不想听这些事。” 严钰也不想把她逼急了,只好连连后退:“好好好,我走,你被恼。我们的事情以后慢慢再商量,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知道吗?” 楚月没说什么话,只是转过身不再看她。 良媛睿走进来的时候,严钰正好出门。“这不是护国将军么!” “良贵妃金安。”严钰很客气的行了礼。土叨鸟号。 “唉,你也要节哀。谁也没料到这时候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那乔妃怪可怜的。”良媛睿口中的节哀,指的是婚期怕是要延迟这件事。 她这么说话,还有一层意思,便是已经把严钰和楚月看成是一家人了。 “多谢。”严钰拱手道:“时候不早了,臣先告退。” “好。”良媛睿这才快步走进了灵堂:“二小姐千万要节哀。” 听见是良贵妃的声音,楚月连忙抹了把泪:“贵妃娘娘来了。” “唉,在怎说也是同一宫伺候的姐妹,就这么走了,叫人心里悲伤呢!”良媛睿说的动容,眼角的泪珠就滚了出来:“妹妹呀,你可千万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这些活着的人就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缅怀。” “多谢娘娘宽慰。”楚月没有心思陪她说话,便也只是敷衍着。 其实这个时候,无论旁人说什么,说多少,都丝毫不会减轻她心里的痛。 若爹得到这个噩耗,还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这里,楚月的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落,怎么都止不住。 “唉,好妹妹,你也真是可怜。好容易皇上赐婚了,谁又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本宫瞧着,那严钰待你是极好的。这么晚了,还放心不下。” “多谢娘娘关心,送我姐姐这一程。想来姐姐素日里喜欢热闹,这会儿也该感到欣慰了。”楚月这么说,便是想良贵妃赶紧走。 良媛睿自然听出了深意:“唉!时候也不早了,妹妹你自己也要保重。我明日再来。” “娘娘慢走。”楚月捂着脸呜咽起来。 为什么她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这么的难呢? “皇后娘娘这么晚了,还过来?”良媛睿出门没走几步,就看见皇后的凤辇,遂直接迎了上去。 “皇上留在伊湄宫,本宫便得多过来瞧瞧。到底那乔妃也是可怜。”沈音苒就着依兰的手从凤辇上下来。“皇上本来就打算册封她为乔妃了,先前也对本宫提及邀请司空赟入宫赴宴,就在熙荣园与两个女儿团聚。这可倒好,一下子喜事成了丧事,不知道那司空赟心里该有多难受。” “说的是呢!”良媛睿随口答应了一句,心里却更惦记皇贵妃的龙胎。“伊湄宫那里可有消息了么?好好的,皇贵妃怎么会动了胎气……难道,乔妃的事情真的和她有关?” 沈音苒睨了她一眼,那意思便是不高兴她这么说。 良媛睿忙垂下头去:“臣妾冒失了。不过是胡乱的一句揣测。皇贵妃待司空二小姐这么好,想来也不会刻意去刁难乔妃。何况皇上金口赐婚,这亲是结定了。又岂会这时候和自己人过不去。” “人都已经没有了,说这些话徒惹伤心。伊湄宫未曾传召太医去请脉,皇上也留在里面。本宫一时,也不知道皇贵妃的龙胎如何了。但愿天佑我朝,希望皇贵妃能顺利的再为皇上添个小皇子。”沈音苒想起那一日,被皇上拒之千里的遭遇,便更加同情乔妃了。 “皇上也不过来看看乔妃。”良媛睿也是想到了这件事。“里面就只有几个伺候乔妃的丫头陪着二小姐,看上去听凄凉的。还有那云嫔,来过又匆匆的走了,怕沾包似的。平日里倒是和乔贵嫔热络的不行,关键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这人本来面目。” “好了。”沈音苒扬了扬眉:“皇上才回宫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心里一定不舒坦。有这个功夫,良贵妃你还是该多想想,怎么把心思都用在皇上身上。” “娘娘教训的是。”良媛睿嘴巴上这么说,心里却根本不这么想。 皇上早就不待见她了,把心思花在皇上身上,和打水漂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多巴结巴结皇后,说不定讨她喜欢了,还能有些依仗。 “走吧,依兰,咱们进去陪一陪乔妃。”沈音苒眉目间都是愁绪。“唉,真是可惜了。”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零九章:两头不捞好 按照宫里的规矩,停灵三日便要棺椁就要送出宫去。 皇帝特意允准司空赟入宫相送。 也是这一日,楚月见到爹的一瞬间,就打定了主意要回司空府去。 宫里的一切,好与不好,都已经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而留在这里。就只会让她不断的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想着姐姐挂在梁上的那一幕。 “楚月。”严一凌身子不适,却还是坚持来送了楚乔。“你要节哀。”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楚月回握住了她的手:“知道你这几日不适,我也不便过去看你。你自己千万要保重。” “你……”严一凌敏感的觉出了什么不对:“你是要离宫回府么?” “是。”楚月的目光有些空洞:“在宫里的日子不短了,爹年龄大了,需要人照顾。现在姐姐走了,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那严钰怎么办?知道这种场合问这些话不便,严一凌便忍住了没有说。 “你的东西我叫素惜替你收拾好,等下你回来拿好不好?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楚月微微点头:“知道了。” 见楚月转身随着棺椁出了宫门,杨絮连忙凑了过来:“我可听说现在宫里流言四起,都说是咱们逼死了乔妃。你说楚月这丫头会不会心里有个疙瘩,也这么怀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和严钰的事情怕事就不好办了。” “楚月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即便再伤心。也不会相信那些无稽之谈。”严一凌倒吸了一口凉气,幽然道:“只是这桩婚事到底要暂时搁下了。” “是啊,真是可惜。”杨絮不免皱眉。 奉临脸色有些不好看,只对小侯子道:“等下小心送皇贵妃回宫。” “奴才遵旨。”小侯子刚应声,皇帝便转身走了。 沈音苒饶是叹了又叹:“司空赟将军也一把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人看着就不忍心。” “可不是么!”良媛睿也是拭了拭眼泪:“我瞧着老将军像是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哪有回宫时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了。可怜老将军也就只有两个女儿……” “是啊。”沈音苒惋惜的说:“当年老将军随先帝出征,而立之年才有了嫡女。成日战场上厮杀。回一趟将军府也不容易,累着妻子辛辛苦苦带大两个女儿……妻子故去之后,老将军便没有再娶,这便是十足的夫妻情深了。” “重情义的人。怕是要伤怀许久。”良媛睿又是叹气:“娘娘,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宫吧。” “吧嗒”一声,跟着“哗啦啦”的一串响动。 沈音苒不由得奇怪,转身一看,竟然是裴贵嫔手上的玉珠串子散了,珠子滚落一地。 “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良媛睿不由得白她一眼:“裴贵嫔,你这珠串是从哪儿来的?弄得这样不结实,万一要是皇贵妃没留神,滑倒了可怎么好?” 裴以琳赶紧叫人将那珠子一颗颗的捡起来,慌忙上前跪地道:“皇贵妃娘娘恕罪,臣妾并非故意的。这串珠子……是昨晚上臣妾去送乔妃,二小姐送的。” “什么?”杨絮不由得惊讶:“你说是楚月送给你的?” “正是。”裴以琳点头道:“我虽与乔妃娘娘并无深交。但是昨晚上见她身上的流苏玉磨旧了,就替她择了一块新的换上。正巧二小姐见我的耳坠子,和乔妃的手串用了一样的玉石料,倒也十分相配,便转赠于我。就是我上刚手散了的这一条。” “你说乔妃的流苏玉磨旧了?”严一凌听着这话蹊跷:“哪里的流苏玉?” “回皇贵妃娘娘,是腰间的。”裴以琳脸色不大好。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生怕皇贵妃因为她不小心断了手串而怪罪。 “那换下来的流苏玉在哪里?”严一凌又问。 “应该是还在乔妃宫中吧。二小姐知道乔妃爱精致的饰物,说是磨旧了的,就不必戴在身上陪葬了。所以单独搁在一个首饰盒子里,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放在她宫里的妆台上。”裴贵嫔认真的说。 “皇后娘娘,臣妾想去熙荣园看看那流苏玉,就先告退了。”严一凌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楚乔爱漂亮,穿金戴银是她的习惯。而打扮则成了她每日里最要紧的事情。那一早,皇上去过,她不可能带着一块磨旧了流苏玉迎驾。何况来伊湄宫的时候,她虽然红着眼睛。妆容掩饰不住憔悴,但到底她也是精心的打扮过。 “皇贵妃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么?”良媛睿看她走的这么急,不由得奇怪。 “裴贵嫔,你也同来。”严一凌走了两步,停下来却没有转身,只道了这一句,便和杨絮继续往玉辇的方向去。 “是。”裴以琳点头答应了,这才起身跟了上去。 “娘娘,皇贵妃这是做什么?”良媛睿不大明白。“乔妃都已经走了,何必还弄出这么多花样来。再说,这手串好好的就断了,又是楚月给裴贵嫔的,现在宫里头,皇贵妃的胎不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娘娘,您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啊?” 沈音苒凝眸:“那么想知道,你便跟着去瞧一瞧。本宫还要回宫陪翊儿。晚些时候,你再过来说话吧!” “是。”良媛睿觉得皇后的态度有些奇怪。说关心吧,自己为何不过去看看。说不关心吧,又何必叫她晚些时候过去说话。 看来皇贵妃的肚子,八成也是皇后的一块心病。 良媛睿上了玉辇,问身旁的侍婢卷莲道:“樱妃的疯病好些了么?” “回娘娘的话,没听说有什么起色,太医现在都不怎么敢登门了。那樱妃见人就打,谁嫌命长呢!太医不也是拿着俸禄办事。” “也是。”良媛睿又问:“莫妃如何了?” “莫妃就更惨了,从宫里好不容易跪到庵堂,人都虚脱了。双膝磨得都见了骨头,天又热,伤口又恢复的慢。起了炎症,发了好几日的高烧。奴婢按您的吩咐着人去问过,都说即便是来日能够恢复,那伤疤也消不下去了。想来皇上一看见就会觉得恶心,莫妃是很难再得宠了。” 良媛睿只是笑了笑:“皇贵妃当初在宫门救了她一命,没想到她因此而获宠。以为是扶摇直上的好时候,有了皇子,还被册封为妃,哪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末了了,什么也没落下。” 眷恋觉得有些奇怪,不由低声问道:“娘娘今儿是怎么了?怎的竟问这些事?” “我就是想知道,这宫里还剩下几个妃嫔。”良媛睿揉了揉眉心:“我没有子嗣,也没有恩宠。有的不过是皇后的庇护罢了。所以,这越是到了最后,立场就得越坚定,我只是怕……万一要是站错位置了,后果不堪设想。” 听良贵妃这么说,卷莲不由得紧张起来:“娘娘您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要对皇贵妃娘娘……动手了?” “呵呵。”良媛睿笑了出声:“皇后何时停止过对皇贵妃动手啊?” “可是当时皇上不在宫里,皇后娘娘是屡次维护皇贵妃,甚至不惜与朝臣们撕破脸。”卷莲觉得,那个时候后宫里是最好的时候,几乎就只有一把声音。 “傻了么你!”良媛睿笑得有些阴冷:“那都是做给皇上看的,这你还不懂么?你可别忘了,先前皇后差一点就死在皇贵妃的手里,她焉能不恨。现在,奉翊也成了她的孩子,樱妃不能再碍手碍脚,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那……皇贵妃又岂会任由皇后宰割。”卷莲也明白,皇贵妃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况现在她还有皇上的恩宠。土大役才。 “女人啊,最弱的时候,便是有孕、生育的时候。皇贵妃自顾不暇,她要保住这个孩子,就不敢拼尽全力的跟皇后去斗。倘若她的孩子没有了,身心俱疲,甚至万念俱灰,她就更加力不从心去抗衡皇后了。” 良媛睿忽然坐直了身子,心跳加剧:“落辇,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卷莲被她吓了一跳:“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良媛睿喘着粗气,脸色如雪一般的苍白:“卷莲,我心慌的厉害。你说……万一这一回,咱们要是选错了,可怎么办?正因为我素日里与皇后亲近,要是到了危急关头,皇后一脚把我提出来当刀子使该怎么办?我岂不是要成了替罪羊?皇上那么宠爱皇贵妃,未必皇后就真的能赢啊!” “娘娘,那……那咱们就帮皇贵妃。”卷莲也是口不择言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疯了?”良媛睿心惊肉跳的看着她:“选择帮皇贵妃,也许皇贵妃还没出事,咱们就得死在眼前了。皇上和皇后,都容不下两面三刀的人。更何况哪怕我是贵妃之尊,我也没有恩宠啊。朝堂上的那些臣子,根本就不会支持我,为我作势。这下可惨了,受夹板气倒还好,怕就怕我两头都靠不到岸,别人还没倒下,先把咱们给活活淹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哇?”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一十章:可疑的端倪 “救命……救命啊……不要……” 严一凌还没推门进来,就听见门里有动静。“汪泉,你赶紧开门。” 汪泉三步并作两步,将门踢开。 正看见戍卫拿着麻绳勒住叶纤的脖子。 小丫头可怜,脸憋得通红,就快要断气了似的。“救命……” “住手。”汪泉一边喊一边扑了上去。 严一凌跟杨絮紧跟着走了进来:“你是谁。为什么要勒死乔妃的近婢。” 那戍卫有些惶恐,却一脸的不屑:“这事,怕是皇贵妃问不着。” “好大的口气。”杨絮一脸的凛然:“这宫里除了皇上皇后,便是皇贵妃说的算。我还是头一回听见,有皇贵妃问不着的事情。” 叶纤喘咳不止,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皇贵妃娘娘救我,皇贵妃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到底怎么回事。”严一凌很是不解:“他为何要杀你?” “她伺候大小姐,却连大小姐自寻短见都没有发觉。如此失职,叫她下去陪着大小姐一起上路,是她的荣幸。”那戍卫阴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温度。 “她不是叫叶纤么?”杨絮纳闷。“她伺候乔妃的日子并不长。何况乔妃的性子,若是不许人伺候,只怕她也不敢在旁边多嘴。怎的就轮到你一个戍卫来论及陪葬不陪葬的事情,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叶纤哭着道:“回娘娘的话,奴婢虽然叫叶纤。却是司空府的奴婢。当日,奴婢是跟着田姰一起入宫伺候的。只是大小姐不喜奴婢,所以平日里只叫干些粗活,并不让奴婢靠近伺候。是田姰死了,大小姐才让奴婢跟在身旁,整个熙荣园里都是司空家的奴婢,不曾有公众指派。” “原来如此。”杨絮叹了口气:“也就是说,这是司空将军的意思喽?” “不!” “是!” 叶纤和那戍卫几乎同时给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汪泉,把这戍卫带下去。”严一凌觉得是因为他在。叶纤才欲言又止。 “皇贵妃娘娘怕是也无权过问司空府的事情吧!”那戍卫丝毫不肯退让。“何况您不是一直都对大小姐有成见么。人都死了,您又何必来理会熙荣园的事。” 杨絮很是不满:“皇贵妃要做什么,轮不到你个奴才说长道短。司空府再如何显赫,到底也是受命与朝廷的臣子。司空将军尚且不会如此不敬。更何况你这仗主人之势的狗奴才。汪泉,赶紧把他带出去,再不老实就交给刑房好好审问。” “皇贵妃娘娘,救救奴婢,娘娘,您救救奴婢。”叶纤哭成了泪人。脖子上的绳痕分外明显。 “现在没事了,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严一凌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这三天,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皇上,留下肚子里这个孩子。以至于熙荣园,她一次也没敢来。 叶纤想了想,犹豫着不敢说。毕竟宫里的流言,是说大小姐是被皇贵妃逼死的。 可二小姐又说,这件事情一定和皇贵妃无关…… 到底该不该相信皇贵妃,她一时间难以抉择。 “你这丫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不能赶紧说呢?”杨絮脾气急,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着急的不行。 严一凌猜到了一些,便择了个位置坐下来,慢慢的说:“我猜你之所以吞吞吐吐的不说话,乃是并不真心信我。但若不是我心里对乔妃的死有疑惑,也不会这个时候过来。索性二小姐和司空将军才出宫并未走远,现在若道出实情,还来得及。” 话说到这里了,叶纤含着泪跪到皇贵妃面前,先没开口,只是连着磕了三个头。“皇贵妃娘娘,杨妃娘娘,我家大小姐,好像……好像不是自尽死的。” “你说什么?”杨絮不由得一惊:“不是自尽死的?那是怎么死的?” “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大小姐的死因是什么。但是……今早,奴婢在大小姐房中发现了一样东西。”叶纤也顾不得丑,手伸进了自己的肚兜里,将那怀疑之物掏了出来。“就是这个荷包。” 叶欢赶紧接过来递给了皇贵妃。 “娘娘切莫深吸,这荷包里放着一种迷药,放在香炉里一同烧,便不会有明显的气味被察觉。而吸入迷药的人就会昏昏沉沉的没有力气。”叶纤说:“奴婢之所以认得,乃是因为自由跟着奶奶上山摘过草药,也挺奶奶讲过药用。可奇怪就在于,大小姐从来没用过这样的东西。而这个荷包,是大小姐一直放香粉用的。里面的香粉怎么会变成了迷药……奴婢百思不得其解。” 叶纤的话,让严一凌和杨絮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让裴贵嫔进来。”严一凌只觉得这事不好。 “皇贵妃娘娘。”裴贵嫔欠身行礼:“臣妾记得,那个磨坏了的流苏玉就放在了梳妆台上的盒子里。” 杨絮略微点头,示意她可以过去拿来。“赶紧找出来。” 裴以琳走到妆镜前,很自然就打开了一层的抽屉。“就在这里。” 取出了抽屉里的锦盒,裴以琳赶紧递给了皇贵妃查看。 然而严一凌打开锦盒之后,就只看见盒子里有快碎片。像是从玉上面掉下来的。 “东西呢?”杨絮莫名的看了裴贵嫔一眼:“你不是说这里面有流苏玉么?” 裴以琳吓了一跳,赶忙走过来,这时才发觉盒子是空的。“皇贵妃娘娘明鉴,臣妾当真是看见二小姐将那流苏玉放在这个盒子里,又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收好了。奴婢不敢说谎,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么敢领着娘娘您来找。” 叶纤听她这么说,也不由得一惊。“早起有些奴婢过来给大小姐收拾东西,说看看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陪葬,会不会是她们拿走了。” “不对呀。”裴以琳更加奇怪了:“昨晚上,二小姐亲自收了些大小姐喜欢的东西,说用来陪葬。当时我就在场啊。怎么今天又要让侍婢过来拿?” 杨絮问那叶纤:“昨晚上你怎么没陪着二小姐给乔妃收拾陪葬的金器?” “回娘娘的话,奴婢整晚守在灵堂,本事要陪二小姐回来的,可是二小姐不用奴婢跟着。后来,裴贵嫔娘娘看二小姐哭的可怜,就执意跟了过来。所以奴婢并不知道二小姐已经给大小姐收拾了陪葬的金器。” “那么早起过来的奴婢你可认得?”严一凌觉得很蹊跷,少不得多问了一句。 “奴婢不认得。还以为是内务府吩咐过来打点的。”叶纤红着眼睛道。土大欢亡。 “这就奇怪了。”杨絮也是觉得很不对劲。“倘若楚月前一晚就打点好了陪葬的东西。是没有道理第二天再叫人过来打点的。何况时间紧急……弄些不熟悉情况的侍婢过来,又怎么知道乔妃生前喜欢什么,再说那些金器送过去,清单也来不及马上写好啊?又有谁会在出宫之前才来做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 严一凌赶紧吩咐汪泉:“你去,把早起来过熙荣园的侍婢给本宫找出来,问问清楚到底她们奉命拿走了什么当陪葬,又是谁下的旨意。” “是。”汪泉不敢耽搁。 严一凌也没闲着:“裴贵嫔,你形容一下,那流苏玉是怎么磨了?” 裴以琳知道事情重大,于是认真的点了下头:“那流苏玉底下缀着的是一块紫玉。原本该晶莹剔透,雕琢成葫芦的样子。可臣妾分明瞧见一侧刮花了。且葫芦的叶子也少了一片。”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碎片?”严一凌把锦盒递给她。 仔细看过之后,裴以琳摇头:“并不是,玉是一样的。但是臣妾猜想这应该是葫芦身上的掉下来的碎片。那叶子上有花纹,并不是这样光滑。” “谁都知道那乔妃是最爱美的了。哪怕是逛个御花园,也要披金戴银的装扮一个时辰才肯出门。倘若她身上的玉磨损了,以她的性子会马上摘下来叫侍婢取新的过来换上。断然是不会死之前,带个碎了的玉上路,叫自己走也走的不风光。” 叶纤不住点头:“杨妃娘娘所言不错。平日里若是大小姐身上有什么物价坏了或者刮花了,她都会马上叫奴婢取下来,另换新的。而坏了的那个大小姐也不会收着,不是打赏下人,就是顺手扔了。” “有没有可能……是在临死的时候弄的?”严一凌起身:“那一日,乔妃便是在这间房发现悬梁的么?” “是。”叶纤难过的点头。 “杨妃、裴贵嫔,你们快帮我找找。”严一凌总觉得,真相可能就在弹指之间,稍微一摸,说不定就能摸到痕迹了。 “找什么?”杨絮看她这么激动,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你自己要当心。” “就找那个葫芦的叶子。”严一凌相信自己的感觉是不会错的。“这个房间,每个角落,上上下下都要自己的找,看看那紫葫芦的叶子到底掉在哪里。一寸一寸的找,决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一十一章:竟不是自尽 良媛睿赶到的时候,几个人正在屋子里满处找着什么。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您这是在找什么呢?” “良贵妃来的正好,多个人多双眼睛,你也帮着找找。一小片紫玉雕的葫芦叶子。”严一凌慢慢道:“也没多大,大约小拇指甲大小。” “好。”良媛睿满头雾水,心想那么小的玩意儿。也不值钱啊,找来做什么? 当然,既然皇贵妃兴致这么好,她也不好多问。 只是几个人找了好半天,都没有发现那东西。 “裴贵嫔,你没记错吧?真的是掉了一小片葫芦叶子?”杨絮有些怀疑,该不会她眼花,说不定就是只有一片叶子呢! 裴以琳坚决的点头:“杨妃娘娘,臣妾肯定没有记错。那葫芦精巧玲珑,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臣妾自然过目不忘。” “那就再找找吧!”杨絮也没有办法。 良媛睿少不得问:“皇贵妃找这么小的物件做什么?莫妃是有什么用处?” “现在还不好说,找到了才有答案。”严一凌站在原地,轻轻闭上眼睛。假如她是楚乔,和皇上怄气又来伊湄宫大闹了一场过后,她会做什么事情来宣泄心中的郁闷呢? “叶纤。”严一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目炯炯有神。 “奴婢在。”叶纤刚忙走了过来。“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最后那一日。乔妃回来之后都在房里做了什么?” “回皇贵妃娘娘,贵嫔娘娘拿出了近来所绣的女红。许是那一日心情不好,她一口气全都剪坏了。”叶纤只是觉得可惜。也是那个时候自己笨,并没有看出端倪,许那个时候乔贵嫔便不想活了。 “东西都扔了么?”严一凌又问。 “并没有,奴婢这就去拿。”叶纤快步将那东西都捧了来。 是个不小的黑漆木圆盒。 严一凌赶紧打开盒盖子,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了桌案上。 杨絮帮着她,一样一样的慢慢找。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乔妃的针黹手艺是真的不错。从前竟然不觉得。 “是不是这个?”杨絮惊讶的发现了一块紫玉的碎片。 “对,就是个。”裴以琳眼前一亮。 “这就对了。”严一凌问叶纤:“乔妃平日里在哪儿做针黹?” “乔妃娘娘成日里都在软榻上做针黹,有时候一做便是一整日。”叶纤起身走到软榻旁,想起小姐平日里做针黹的样子。不由得满脸是泪。 严一凌仔细的看了看软榻的边缘,果然有一处像是被什么磕了一下,不再那么平滑。 “这就对了。” “皇贵妃你的意思是……”杨絮心里有个大概的影子,但并不能确定。 “先是荷包里的香粉变成了迷药。再有随身带着的流苏玉被磕碎了,甚至掉下碎片来。这么看,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乔妃并不是自尽的。”土助页弟。 严一凌尽量说的缓慢,每个字都说清楚了。 “什么?”良媛睿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乔妃不是自尽,是有人把她迷晕了,然后……然后挂在梁子上?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严一凌想了想:“赶紧叫人去把这个怀疑告诉皇上。请皇上定夺,追回乔妃的棺椁以及司空楚月。” “是。”小旭子在外头候着,听了这吩咐迅速的跑了出去。 这时候,汪泉正好回来:“娘娘,奴才查问过内务府。并没有吩咐侍婢过来收拾过什么陪葬的金器。内务府的总管说,这事情一般都是由娘娘身边的人打点。他们看司空二小姐在宫里,便没有多事安排。” “这就是了。”严一凌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有人拿走了那样证据。想来,是他时候回想起来,发觉自己动手的时候那流苏玉留下了破绽。” “不错。”杨絮一脸的骇然:“谁会滚着去上吊,好好的走过去岂会弄坏自己身上玉。即便是真弄坏了,那乔妃也会第一时间摘下来换上新的。都要走的人,怎么会不让自己体体面面的。所以,最有可能就是,她昏过去的时候,有人抬着她去上吊。” 严一凌点头:“且是一个人抬着她,甚至是拖着她去上吊。若是两个人,根本不会让她的身子磕在床榻边上。” “这人就要浮出水面了。”良媛睿的心不由得揪紧,她比任何人都要敏感,这会是皇后的所谓么?倘若真的是皇后。那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奉临得了消息,即刻便让人去知会楚月。 随后就撇下了手里所有的事情,紧忙赶往了熙荣园。 皇上来的这么快,倒是叫良媛睿很意外。 哪知道听了皇上的话,她就更加意外了。 奉临一进来,朝着皇贵妃走过来,一脸的正色道:“你放心,朕已经让人去截回楚月和司空赟,倘若这事情内有隐情,朕一定要彻查清楚。” 良媛睿只觉得若是这一次不帮皇贵妃,她往后一定也不会再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现在就凭一块根本找不到的流苏玉,以及一个放了迷药的香粉荷包,就说乔妃是被杀而不是自杀,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更何况,棺椁都已经送出宫去了,半道上叫人折回来。 这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是有辱皇家名誉么? 自然,她没吭声,毕竟这个时候也轮不到她来吭声。 “皇后娘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皇上竟然让人拦截了送乔妃出宫的丧仪队伍,这会儿,棺椁又送回了熙荣园。”依兰快步走进来,疑惑的不行。“奴婢去问过,可御前的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皇贵妃、良贵妃她们都还在熙荣园呢。” 沈音苒淡然的点了下头:“既然是皇上的圣意,奴才们自然会照办。” “可是娘娘,这未免也太……晦气了吧?哪有这样的说法,送走的人还能送回来!”依兰闹心的不行:“本来最近宫里就乌烟瘴气的没有一点儿好事,这下真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了。” “皇上自有皇上的圣意,你何必替着急这些没用的事。”沈音苒把才进贡入宫的苹果切成了小块,放在淡盐水里泡着。“等下捣碎了加上白糖搅拌着熬一会儿,给翊儿尝尝。” “是。”依兰见皇后泰然自若,便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了。 “行了,没事就别在这里站着了。”沈音苒乐此不彼的切着苹果:“等下这事情闹起来,又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还不趁机躲躲清闲。” 依兰点头,欠身退了下去。 沈音苒将一块苹果放在嘴里,细细的嚼了起来。 冯靖宇一脸的不高兴。 平时把他当太医用也就算了,这回竟然还要拿他当仵作用。活活把人气死。 再说,他也不是很想很皇帝见面,自从知道了身世,每次见皇帝,心里都特别别扭。 “怎么样?能不能看出来生前是中了迷烟才被人吊上去的?”严一凌有些紧张的问。 “这个用看尸体么?只要看看房梁不就知道了?”冯靖宇一脸的嫌弃。“如果是被迷晕后才吊上去,那基本上是不会挣扎的。房梁上的绳痕就不怎么会乱。但若是自己吊上去的,挣扎的时候,难免移动,梁上就会出现很多痕迹,灰尘也就不会那么完整了。” 冯靖宇的话音落,遥光马上腾起来去检查那房梁。“皇上,皇贵妃娘娘,梁上的灰尘基本都在,绳子留下的痕迹也非常的清晰整?,并没有太多挣扎过的痕迹。” “那就是了!”奉临凝眸:“中了迷药只怕站起来都难,又怎么能系好绳子把自己挂上去?” 楚月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猛然一颤:“我怎么忘了呢!姐姐若是寻死,也不会拿这样的麻绳来悬梁啊。爹,你是知道姐姐的脾气,她一向用的金贵,是不可能拿这样的麻绳来寻死的!” “不错。”司空赟老泪纵横,连忙跪在了地上。“皇上,老臣恳求皇上,一定要为小女查出元凶。还小女公道。” “你放心,朕一定尽力而为。”奉临虚扶了一把。“朕已经在宫外就近择了一处院落,请老将军暂住。待到事情查明,朕一定亲自相告。” “多谢皇上。”司空赟颤抖的起身,泪眼浑浊。 ”多谢皇上。“楚月也跟着站了起来。“冯大人可知道这荷包里的迷药是什么来历么?何以会如此的厉害?” 楚月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冯靖宇略微点头:“像是车迟惯用的迷药。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但混合在香粉里去烧,便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不容易被发觉。” “车迟?”楚月不由得担心起来。“可是宫里车迟的细作不是已经被驱逐了么?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东西?” “楚月,你别担心,朕一定会查个清楚的。”奉临看她满脸惶恐,疲惫不堪,少不得关心:“这几日你也累了,不如先陪老将军出宫歇息。明日一早再入宫不迟。” 楚月点了点头:“谢皇上恩典。” 严一凌听了那药粉的来历之后,也是狐疑的不行。难道是桦蕊在宫里还有耳目?她被奉擎就走之后,又去了哪里?这件事,难道是她精心布局的么?可是她似乎和楚乔又没有如此之深的过节。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一十二章:眉目 从熙荣园回来,严一凌仍旧心神不宁的。 奉临陪在她身边默默无语,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寝室。 “给皇上、娘娘请安。”章嬷嬷满面笑意的迎上前来:“娘娘可以放心了,大皇子今日好了不少,已经能下地了。且还吃了两大碗粥呢!” 总算是一天里唯一的好消息。 严一凌眉开眼笑:“太好了,冯靖宇真不愧是毒医的徒弟。” 奉临略点了下头:“他那个性子。和毒医也是像极了。若当初不是你慧眼识人,想来他也未必会真的为宫里人诊症。” “他虽然有些脾气,但人品不坏。”严一凌温和的说:“皇上的兄弟,人品能坏到哪里去。” 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得。 勾起了唇角,奉临拉着她的手:“坐下,朕今天忽然想听你说说你从前的事情。” 严一凌坐在他身边:“皇上想听的那些事,离如今的我好远。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若是能回去,你愿意回去,还是……留下?”奉临很想她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每一次,他都猜不透她的心,而每一次,都一定是他放下架子向她示好。这次,想必也不例外了。 “皇上明知道,我根本就走不了。”严一凌朝他苦笑了笑。“就算我不顾着这位分,这荣华富贵。我也的顾着我肚子里的孩子,顾着奉举。我若是就这么走了,他们怎么办?” 这答案似乎在意料之中,奉临笑得更为苦涩了。“朕就是知道,你心里放不下的,从来都是严家,是孩子。知道么,过去朕因为这些时常郁闷,总是想不明白。何以朕这么个大活人,成日里在你面前,你就是不为所动。” 严一凌的?子有些酸:“皇上何必说这样的话来嘲讽,若是不为所动。心里何尝会没有平静?皇上与旁人亲近的时候,我总是想,我不是严碧,我有什么资格嫉妒。尽管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不必如此,却还是忍不住会难过。皇上可知道,我来的那个地方,一夫一妻,男人若是在婚姻之外还有另外女人,会遭到唾弃和鄙视。我是好不容易,才接受自己只是您其中一个女人。” 她垂下头,想起当初那会儿的决绝,只是很想笑。“入乡随俗,我渐渐的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但其实,从我心里不舒坦的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经是因为我而在意你,却不是我要替严碧在意你。” 她总算是,说出了他最想听见的话。 奉临拧着眉头,将她拥在怀中。“有你这一句话,朕还有什么不能的?”土助宏弟。 “皇上……”严一凌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尾缓缓的往下落:“我该早些向你坦白。” “现在也不迟。”奉临已经不怪她隐瞒这件事情了。“你有你的思量。且这么看来,朕对碧儿是真的亏欠了太多。朕不记得她是什么样的性子,也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转变。最后,莫名其妙的在意起了你……朕在意的,就是朕面的这个人,无论是一凌还是碧儿。你信么?” 严一凌哽咽的点了点头:“我信。” 门外,素惜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门里的一双倩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推门进去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 “唔……” “别出声,是我。”楚月压低了嗓音,轻轻道。 素惜配合的点了点头。 于是楚月将她带到庑廊下,松开了手。 “二小姐。您这么神秘兮兮的是做什么?”素惜记得,楚月和司空赟将军已经出宫了。 “素惜,你刚才听见了什么都不要说出去,知道么!”楚月只是叮嘱了她这么一句。 提起这个,素惜又是一颤:“为什么?我怎么听见皇上的话那么奇怪,什么一凌还是碧儿,什么面前的人,难道皇上面前的人,不是我家小姐么?” 她这么一问,楚月便不说话了。 “二小姐,您可千万别吓奴婢!您一定是知道什么对不对?”素惜拉着她的手,哀求道:“二小姐,求您告诉奴婢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事情,我现在不方便说。以后有机会,你自己去问皇贵妃就是了。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姐姐的事,一定是有人要陷害皇贵妃,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她。”楚月压低嗓音。“我之所以不能亲自去告诉她,是因为我想在她不知情的前提下,引出本后操控这件事的人。所以表面上,我非但不能和她亲近,反而还要佯装有嫌隙的样子。这事情你心里要有数,什么时候该帮我们一把,你要尽量想办法。” “可是二小姐,您不说……奴婢的心总是悬着……” “傻丫头,是不是真的在意你的人,难道你分不出来么?”楚月拍了拍她的肩头:“总之你心里要有数,记得我说的话。” 看她实在不愿意说,素惜唯有点头:“可是二小姐,您要奴婢做的事情也太笼统了,到底奴婢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您和小姐?” 楚月想了想,道:“我姐姐的死因很可疑,尤其是那个装了迷药的荷包。你想啊,哪个凶手会这么笨,把这么重要的证据放在姐姐房里,擎等着皇贵妃察觉。所以,那一定是个陷阱,你要提醒皇贵妃不要太执着那条线索。我也会设法去查查还有谁能轻易走进熙荣园,或者哪个家丁更可疑。总之关于皇贵妃的事情,你最好清楚的告诉我,且不要惊动了她让她有所准备。” 素惜还是糊涂的不行,但也没心思多问了。“奴婢记下了。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尽快告诉二小姐的。” “好。”楚月四下里张望,见没有人注意,迅速的离开了伊湄宫。 素惜一个人站在风里,思绪纷乱。“到底皇上和小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到底现在在我面前的人是谁呢?” 喃喃自语,素心满面愁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杨絮带着叶纤,去了内务局辨认了一圈,也没找到当日拿走那流苏玉的奴婢。 “你看清楚了,真的没有么?”她有些不甘心的问。 “回杨妃娘娘,奴婢仔细看过,真的没有。”叶纤愁眉不展:“总共来了三个侍婢,看着都眼生。不过也都长得水灵灵的,叫人一见难忘。奴婢当时虽然只瞟了几眼,说了几句话,可却印象深刻,断然不会认不出来的。” 杨絮点了点头:“也是,这么短的时间的确不可能认不出来。既然不在内务局,或许在别的地方,咱们再找一找。” “是。”叶纤倒是一点不觉得累,想到能为大小姐找到真凶,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随后杨絮又带着她去了针织局、浣衣局等处。心想即便是找不到要找的人,起码也能起到威吓的作用。 “小旭子,宫门都打算过招呼了吧?”说到底杨絮还是不放心的。 “娘娘,您款心便是,奴才一早已经打过招呼。但凡是要出宫,必须手持令牌。无论是谁,没有令牌一律不许出宫。”小旭子也知道,这几个人犯了事,就必然得急着逃出宫去。 点了头,杨絮深吸了一口气:“从前看那个乔妃,怎么都是不顺眼的。没想到第一次为她办事,竟然是这样的事情……想想做人也听儿戏的。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的珍惜。” 叶纤红着眼睛,缓缓的说:“大小姐看似为人刻薄,但其实从来都不亏待我们这些奴婢。只不过……她性子要强,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好。可惜,天不从人愿。” 这一找,两个时辰又过去了。 杨絮的伤才好,这会儿已经觉得浑身都疼了。 “不行了不行了,本宫撑不住了。” “娘娘不如先回宫吧,奴才陪着叶纤再找找?”小旭子恭敬道。 “也好。”杨絮叹了口气:“这上了年纪就是不济了。那你们再找找。” 特别交代了一声,也是她最不放心的:“急着,带好了戍卫,别叫叶纤一个人单独行动,知道了么?” “是,娘娘您就放心吧。”小旭子恭敬的点头。 “等下不管找不找得到,叶纤,你都直接来本宫的飞絮宫,就别再回熙荣园了。”杨絮也是怕她会被人灭口,毕竟这个时候对方被逼入绝境了,自然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谢娘娘。”叶纤很是感激,欠身行礼,目送了杨妃离去。 小旭子陪着她继续往下院去找,折腾了这一日,到傍晚的时候,那些奴婢就都要回去歇着了。于是下院,便是宫婢最容易聚齐的地方。 后头的戍卫,也警惕的跟着两个人。丝毫不敢懈怠。 这可是皇上亲口交代下来的差事,若真给他们找到了疑犯,说不定就能立功了呢。 “等等。”叶纤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一件事情给忘了。” 小旭子忙问:“什么事情?你是想起了什么?” “鞋子。”叶纤忽然道:“我看见那几个侍婢的鞋子是灰布做的,灰布做的鞋子,一般都是粗婢所穿。而那种灰色……应该便是后宫常用的。” “灰布?”小旭子想了想:“若不是后宫,便是积福堂、蜀月斋、藏书阁那些地方的侍婢所穿。” “不错,咱们赶紧去挨着找找,待到晚膳时辰过后再来下院也不迟。” “好。”小旭子麻利的点头:“这会儿指不定就真有眉目了!先去积福堂吧!” 卷五:联手覆雨、肃清宫闱 第七百一十三章:终于盼到这一天 积福堂和蜀月斋都查过了,根本就没有一点线索。 伺候的奴婢又一个一个的被拎了出来,叶纤认了又认,还是没有眼熟的那几个。 “就剩下藏书阁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发现。”小旭子有些灰心。 叶纤也是点头:“自从那桦氏被发落出宫,这里就指派了侍婢每天打扫。平日里也是冷清的很。” “本来就偏僻。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的确没有谁愿意来了。”小旭子走上前将门推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一个黑影迅速的蹿到了墙头上,飞一般的仓皇而去。 “是谁?”小旭子赶紧往里面跑,可惜他压根就不会功夫追不上。“快来人,有刺客行凶。” 戍卫听到动静,便跟着闯了进去。 两人朝小旭子指的方向越墙追了出去。 其余的则去检查倒在血泊里的人。 “都死了。”小旭子问。 戍卫点头:“都没气了。” 叶纤吓坏了,缩在一旁动都不敢动。 “叶纤,你快过来看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你眼熟的?”小旭子看她吓得脸色发青,少不得过来扯她一把。“人都已经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就因为死了才可怕……”叶纤怎么也没想到,这宫里真的就这么危机四伏。推开门便是这样血迹斑斑的样子。“我不敢看……” 小旭子拉着她走过来:“都什么时候,你要是再不敢看。那不是要坏事了!好了,你赶紧看看!” 叶纤奓着胆子,看着被戍卫翻过来,满脸是血的侍婢,心头一震。 “就是这个,这个是其中之一。” “那再去看看其余的几个。”小旭子拉着她又往另一边走。 叶纤先后认出了三人,都是来过熙荣园乔妃厢房的。“还有两个,我没见过。” “可能是因为都在一起干活,一时慌乱分不清楚谁是谁。就都杀了灭口吧!”小旭子心里也是发毛。“太狠毒了,好好的丫头,说杀就杀。” “你们几个,赶紧叫人。把尸体先抬下去,我这就去禀告杨妃。”小旭子心里惊慌,也不知道那刺客被追上了没有。 “我和你回去。”叶纤浑身发抖,只觉得一股凉风从脖颈往后脊梁吹,怪瘆人的。“快走吧,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走。”小旭子赶紧拉着她往回走。 杨絮得知此事之后,心头更紧了:“才查到眉目,那几个侍婢就被灭口了……看样子是有人一直跟着你们。” 小旭子一听这话,赶紧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如此说来都是奴才没有用。” “也不怪你,人家精心的织了这张网,怎么会轻易就束手就擒呢!”杨絮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知道这背后是有人一直不停的作祟。顺藤摸瓜,咱们早晚能拽着那根尾巴把那罪魁祸首揪出来。” 外头是轻快的脚步声。 奴才还未来得通传。徐天心就走了进来。 “徐妃?”杨絮看见她进来,还是挺惊讶的。“你怎么过来了?” 徐天心清冷的目光微微一沉,就道:“你那些戍卫是吃干饭的么?要不是有我,那刺客可就真的跑了。” “你抓住刺客了?”杨絮激动的双眼放光。“人呢?赶紧带上来问问,到底是谁指使她行凶杀人的。这下还不把她们一锅端!” “没抓住!”徐天心平静的说。 “什么?”杨絮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没抓住?没抓住……你说什么要不是你人就跑了的话?” “我的铜钱镖集中了那刺客,既然身上有伤,在宫里想要找出这个人可就一点都不难了。”徐天心抿唇道:“想来她现在应该疼的要死要活,不知道躲在哪里要把铜钱镖挖出来呢。” “好!”杨絮大为痛快:“小旭子,你这就去伊湄宫禀告皇上,请皇上做主,命御前侍卫搜查整个皇宫。宫门早就锁闭了,量此人插翅也南飞。” 小旭子紧忙行礼:“奴才遵旨。” “且慢。”徐天心阻拦。“杨妃你还真是个急性子,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么?” “好,你说。”杨絮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好奇。 “我自有办法能找到这个人,不需要耗费一兵一卒。只不过。既然是要她在皇上面前对峙,咱们是不是移驾伊湄宫比较好?”徐天心也想凑凑这热闹。宫里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能猜到是冲着谁去的。 杨絮不住点头:“你说的对,这事情要在皇上面前揭穿才有用。” 两个人这么一合计,便带着叶纤急匆匆的赶到了伊湄宫。 彼时,奉临正陪着严一凌喝完了安胎药。 他轻轻的将人拦在怀里,自己依靠在软榻上的团垫上,捋顺她柔软乌黑的发丝。 “皇上,娘娘,杨妃和徐妃在外求见。说是事情有眉目了。”章嬷嬷知道事关重大,才不得已打扰。其实她心里满不想进来的,难得娘娘能有个安心休息的时候。 “请进来。”严一凌坐直了身子。“我这样见她们会不会不好?” 奉临倒是没有动地方:“有什么不好的,怎么舒服就怎么待着。朕不在意就行了。” 她勾唇而笑,继续窝在他怀里,懒洋洋的等着两个人进来。 徐天心和杨絮太过心急,撩开了纱帘就往里冲。 哪知道竟然看见皇贵妃蜷缩在皇上的怀里,一双人慵懒的依偎在软榻上,不由得红了脸。 尤其是徐天心,那表情太过不自然。 “给皇上、皇贵妃娘娘请安。” 两个人低着头,齐齐的行了礼。 “事情有什么眉目了,你们坐着说。”奉临丝毫不在意她们的尴尬。 “是。”杨絮择了一处坐下,皱着眉头道:“经过再三查找,叶纤总算是辨认出了那三个侍婢。她们是在藏书阁伺候的,找到的时候正被刺客灭口。” “刺客呢?”严一凌不由激动起来。 奉临按了她的肩头,示意她不要这样担心。 “刺客中了徐妃的铜钱镖,负了伤,徐妃说有法子能找到。”杨絮看了徐天心一眼。 “铜钱镖上,我抹了蜜蜂的毒。那味道奇特,甜如花蜜。来之前,我已经把蜜蜂撒了出去,它们嗅觉最灵敏,不多时就能找到中毒的刺客了。且也因为镖上有毒,刺客根本就逃不了多远,不必劳师动众就能手到擒来。” 奉临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徐妃就是特立独行,招数都还挺管用的。” 严一凌在心里嘀咕,藏书阁找到的人,莫非真的和桦氏有关?毕竟那里桦氏曾经住过许久。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的奴才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也来了?”杨絮不由得奇怪:“皇后收风倒是极快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沈音苒一脸的惶恐:“启禀皇上,臣妾宫里忽然来了刺客行刺,险些要了臣妾的命。可她竟然身负重伤,被臣妾擒住交予皇上处置。” 行礼的时候,沈音苒的手露在了袖子外面,手背上缠着白纱布,血迹嫣红刺眼。 “皇后遇刺?”杨絮不由的冷颤了一下:“好好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先把刺客带上来。”沈音苒没接杨妃的话头,只吩咐了东子把人押上来。 从身形上看,徐天心的确辨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刚才的刺客。再看她手臂上的伤口,铜钱镖还在里面嵌着也不会有错。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的胆子,竟然屡次在宫里行刺?”杨絮不禁奇怪。“还是揭开面纱让大家看个明白的的好。” 奉临略微点头。 汪泉便赶紧上前一把扯下了那刺客的面纱。 顿时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无双?” 严一凌不由得坐了起来:“怎么会是无双?” 沈音苒也是格外震惊:“无双?怎么会是你?” 敏感的觉出这一定是皇后的诡计,严一凌赶紧从软榻上下来。“徐妃,快给无双解药。” 徐天心拿出了解药,走过去塞进了无双嘴里。并且三两下就以内力将手臂上的铜钱镖取了出来。“你们松开她。” 戍卫闻言不由得松手。 这一松手,无双便跌坐在地上。筋骨瘫软的难以支撑身子。 “会不会弄错了?”杨絮也是一头雾水:“无双怎么会去杀那个侍婢,又来行刺皇后?” 沈音苒也是好奇的不行:“无双,不管你如今是不是伺候伊湄宫,本宫与你也是多年的主仆,始终有情分在。你何以要这样杀进本宫的寝宫,取本宫性命?到底是本宫怎么亏待了你?” 无双一言不发,那表情严肃的不行。 “你别想嚼舌。”徐天心在她身后用力一点,她整个人就趴了下去。 “嚼舌自尽?”严一凌更加疑惑了。“无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皇上会为你做主的。” 无双被徐天心卸了最后一点力气,软泥似的趴着,呜咽道:“皇贵妃,你就饶了我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一件都做不到,求你杀了我,放过我的家人……” 说话的同时,她艰难的从腰间掏出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一落地,所有的人就都傻了眼。 “流苏玉?”杨絮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难不成这就是乔妃身上的那一块?怎么……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音苒也是莫名:“无双,到底皇贵妃要你做什么?你必须把话说清楚!” 奉临凝眸,静静的看着这房里的所有人。他不开口,是因为他已经猜透了这些人的心思。 楚月这时候忽然就推门进来了。 众人朝她看了一眼,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惶恐。 她走进来,一身的煞气,站在无双面前一动不动:“你别告诉我,我姐姐不是你杀的。” “什么?”严一凌更加疑惑了:“楚月,你可有凭证?” “她不就在这类么?是不是她做的,难道还需要我来诬陷她?”楚月红着眼睛,满心的疲倦。 无双抬起头,艰难的说:“皇贵妃娘娘,看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就饶了我的家人好不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严一凌莫名的看着她:“无双,我几时要你做过什么?是否有人逼你来诬陷我?皇上在这里,你有什么委屈大可以说清楚。” 沈音苒默不作声,反而择了一处稳稳当当的坐下,临危不乱的感觉。 “懂了。”看到皇后这幅样子,严一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今晚这宫里八成是要好好的热闹一回了。请您容许臣妾梳妆,好好看戏。” 说这话的同时,严一凌唤了一声素惜:“素惜,你手快,替我绾个简单的发髻即可。” 素惜点了点头,心里还在记挂着皇上说的那些话,神情不是很自然。 “给府里送个消息,尽速去查查到底无双的母家除了什么事。”严一凌轻声的对素惜说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吭气,素惜只是和平时一样,小心的为小姐梳头。 一旁,无双哽咽道:“皇贵妃娘娘,奴婢求您了,求您饶了奴婢的家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不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么?”杨絮急的不行。“你指控皇贵妃指使你,那也得说明白皇贵妃到底指使你干了什么,可有凭证。总不能一个劲儿的哭,一个劲儿的哀求,就叫人人都相信你的话吧!” 无双红着眼睛,缓缓的说:“乔妃是我杀的。我偷偷将荷包里的香料换成了迷药,躲在窗下偷窥。待确定乔妃已经被迷晕,就进去将她挂在了房梁上……” 楚月听着这话,吓得身子发颤。“你……” “楚月,你稍安勿躁,让她说下去。”沈音苒凝眸,心里也是不住的发冷。 “可是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力气不够。将乔妃从软榻上拖下来的时候,竟然撞碎了她身上的流苏玉。”无双的声音很轻:“当时,我只怕来不及将她吊上去就被人发觉,便也顾不了旁的许多,咬着牙,好不容易才把她吊在梁上。看着她从轻微的挣扎,到无权没有了力气一动不动,我才赶紧从窗子又逃出去,还把留在床上的脚印也擦了个干净……” 闭上眼睛,楚月觉得心撕裂一样的疼。“那生无可恋四个字,是你留下的?你怎么会模仿我姐姐的笔迹?” “这一切都是皇贵妃安排的。”无双毫不犹豫的说:“迷药是她给的,那四个字也是她一起交给我的。还有,是她算准了乔妃会得罪皇上,会去伊湄宫撒泼,才告诉我那一天是最合适的日子。事后,我越想越害怕,我知道那流苏玉撞碎了,会是我最大的破绽。毕竟乔贵嫔爱美,近乎苛刻宫里人尽皆知。她要悬梁,也不会让自己身上有这样的缺憾。于是,我一直躲在暗处,等着机会下手把那玉佩拿走。可是二小姐成日里都守着,实在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楚月哭着问她:“所以,裴贵嫔看出那玉佩有问题,你便想到叫几个侍婢来光明正大的拿走,好不留下证据是么?” “不错。”无双点头答应了:“只有拿走这个证据,我才能安心。哪知道皇贵妃竟然……竟然故意拆穿了这件事。” 她气得咬牙切?:“她是想利用这件事查出我的身份,故意设计是我受命于皇后娘娘来陷害她。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想过给我一条活路。皇贵妃,这么多年,我一直为你卖命,我一直帮着你暗中监视皇后,甚至于你里应外合,几次谋害诬陷皇后……即便没能帮你扳倒皇后,也总归是为你尽力了,你何以这么狠毒,要我死就算了,还要牵累我的家人。” 严一凌慢慢的从妆台边走过来,示意素惜退下。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去查,来不来得及。但只要能救出无双的家人,或者弄明白皇后的手段,总归都是能为自己翻转局面的。 “无双,我几时要你做过这些事?”严一凌沉静的看着她,眼底没有半分仓惶。 “这么多年,我是否在为您办事,想来皇上的耳目都监察的一清二楚。皇贵妃你想要不承认,只怕也说不过去。何况……遥光也清楚。当日,你是怎么用奴婢的母家来威胁奴婢的,您还记得么?不光如此,这些年你为了笼络奴婢,也没少让人隔三差五的给我家里送东西。但凡是做过事,就会留下痕迹,难道这一点你真的可以抹掉么?” 严一凌这下子明白了,何以这么多年,她要对皇后做什么,皇后都有所防备。原来无双才是那个真正被皇后放在她身边的眼线。 “怪我,太信你了。”她抽了一口凉气,也是很佩服皇后的。这步棋埋藏了这么久才走,只怕这宫里就只有皇后才沉得住气。 “素惜,你干嘛去?”良媛睿在伊湄宫外面遇着了素惜。 素惜是想去找程俊,让他拿个主意。 毕竟她怀疑宫里的这一位不是自家小姐,这么大的事情,她真的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对谁说,只怕,也就只有程俊能相信了。 “良贵妃娘娘,奴婢给您请安了。” “这个时候,你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良媛睿很好奇:“本宫听说皇后宫里出现了刺客,人被送到了伊湄宫,就特意过来。现下里头是什么情形?” “这……”素惜有些犹豫,低着头道:“无双就是刺客。现下正在里头受审。娘娘,奴婢还有事情要做,先告退了。” 一听这话,良媛睿的心就绷了起来。 待到素惜走远了,她才握紧了卷莲的手,压低嗓音惊慌的问:“你听见她说什么了么?皇后真的下定决心要搬到皇贵妃了。也许今晚,她就会得手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娘娘,所幸皇后娘娘并没有传旨你进去。咱们就只当没有来过还不行么?”卷莲道:“那裴贵嫔、云嫔不是也都没有出现么?既然咱们难以抉择,倒不如隔山观虎斗,两边都不帮。” 良媛睿连忙点头:“你说的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咱们这就回去。” 还没等良媛睿转身呢,依兰就忽然迎了出来。 “良妃娘娘您来的好及时啊,皇后娘娘正让奴婢传召您觐见呢。”依兰笑盈盈的走了下来:“今晚是无双奉命行刺皇后,没想到背后指使她的人竟然是皇贵妃。这世道啊,还真是难说。她落难的时候,皇后娘娘是怎么帮衬她的,没想到这是救了条蛇揣在自己怀里,一朝好心被蛇咬啊!” 依兰的话,显然是说给良媛睿听的。 她不住的点头:“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历来福泽后宫的姐妹。总是有人,自己存了坏心……”?“要不怎么说良贵妃您最明白事理。”依兰满意而笑。“娘娘,那奴婢就不进去了,您请。” 卷莲有心跟着,却被依兰拦阻了下来。 “你就乖乖在外头候着便是。贵妃娘娘进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卷莲动了动唇,并不敢多说一个字。 良媛睿的步伐有些沉重,她知道今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选择。可是,稍微不慎,也许皇后还没有死,她就先倒下了。“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 “你来得正好。”沈音苒拧着眉头:“皇上不在宫里的期间,乔妃误伤了大皇子这件事情,你也一清二楚。现下当着皇上与皇贵妃,说个清楚。这里面,本宫可曾参与过?还有那莫妃,是为何被赶出宫去的?” 良媛睿忙道:“莫妃被赶出宫去了庵堂,乃是因为她所怀的并非皇上的骨血。当日皇贵妃要求滴血验亲,朱瑞就咬舌自尽了。可能是莫妃怕皇上回来,这件事情被揭穿,才会出此下策。” 杨絮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无双,你指控皇贵妃叫你去威胁朱瑞的家人,逼着他死在宫里,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无双含泪道:“那是因为,莫妃的孩子当真是皇上的。皇贵妃这么做,就是希望她失宠被赶出宫去。” 严一凌缓缓的闭上眼睛,这么说来,皇后是真的极有可能故意冤枉那朱瑞。 别的倒也罢了,自己这样稀里糊涂的就落尽这个圈套,倒是真的可怜了莫妃和她的孩子。 “红口白牙说这许多话有意思么?莫妃不在宫里,可那孩子不是还在么!皇上,臣妾斗胆,恳请皇上滴血验亲,验证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杨絮由不得无双再继续说下去。 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啊,简直就要把皇贵妃说成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了。 什么逼着无双杀了楚乔,妄图嫁祸皇后,令皇上废黜皇后。 又是什么变着花样的戕害宫里的妃嫔,把有孕有皇子甚至得宠的妃嫔通通都赶出宫去、弄死……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是啊皇上。”徐天心也少不得凑趣:“不是都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么!莫妃要是心中无愧,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丢给旁人,吵着嚷着要出宫去清修呢?” “这话谁说都行,便是你徐妃不能说。”沈音苒目光一沉:“此事发生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宫里。你又怎么知道来龙去脉?单纯的为某人辩白,怕也是怀着私心来说话的。本宫倒是赞同杨妃所言,就请皇上滴血验亲,以证清白。” 奉临起身,看着跪地的无双,又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严一凌。“滴血验亲又如何?莫妃将自己病重的亲骨肉交托旁人照看,自行出宫,原本就有亏德行。皇后慈惠,既然救了那孩子活命,便是她命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不是朕的骨血,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难道朕怀柔天下,就容不得一个襁褓婴孩么?” 这话,把皇后呛白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却悠然自持:“皇后既然已经发落了莫妃,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何必多言。” “皇上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无双既然揭发此事,臣妾便是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这奴婢大胆包天诬告皇贵妃,还是……还是这事情另有隐情。” 楚月坐在一旁,理顺自己的思路,只是好半天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疏漏之处,能让她揭穿无双的谎言。表面上,她对皇贵妃冷冰冰的不瞅不睬。让旁人以为她是生出了怨恨。唯有这样,才能引的她们继续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分化、击垮她与皇贵妃的情分。 沈音苒的目光移到良媛睿的脸上,疑惑的看着她。“良贵妃是否有什么话说?怎的见你只是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良媛睿先是摇了摇头,觉得不妥,又忙道:“臣妾只是在想,乔妃走的可怜。” “是啊。”沈音苒不由得叹气。 殿中,便是一阵沉默。谁也没有轻易开口再说什么。 “程俊。”素惜好不容易找到了程俊,拉着他迅速走到了一旁。“怎么办?我听见小姐和皇上的对话,说她不是严碧。” 程俊被她忽然的一句话闹得摸不着头脑:“谁说你家小姐不是严碧?” “哎呀,不是。”素惜急的眼睛都红了:“小姐说她自己不是严碧。” “无稽之谈。”严钰也从侍卫房里走出来:“这话,不过是那一日为了解燃眉之急,碧儿心口胡说的。素惜,当时的情况你是没有看到。皇上为了救碧儿,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豁出去。碧儿又怎么会不着急呢!这样的无稽之谈,皇上都没有相信,你个成日里陪在她身边的近婢怎么能听进耳朵里去?” “大少爷,事情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素惜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我问你,碧儿对你好不好?”严钰认真道:“就算她真的不是碧儿,这些年她可曾亏待你了?” “那倒没有。”素惜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心里只有暖意。“大小姐待我亲如姐妹。何曾有过不好。” “那不就是了。”程俊也是附和。“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这么晚了,不好好在伊湄宫照顾,就为了跑到这里说这句话么?” 素惜赶忙摇头,想起宫里的局面,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大少爷,小姐让我赶紧送消息回府,就是为了找你。不想你在宫里,你赶紧去查查,到底无双的母家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她要指控是大小姐杀了乔妃。” “什么?”严钰吓得脸色苍白:“无双不是皇后身边从前的侍婢么?好好的,她怎么会指控碧儿杀了乔妃?这不是无稽之谈么!素惜,这么要紧的事情,你不赶紧说,你真是要急死我了!” “我……”素惜很是愧疚:“我是关心则乱,我怕她真的不是大小姐,而是冒充的人……”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出宫打探一下。”程俊也是着急的不行。 “我这就去,程俊你赶紧去伊湄宫,帮着些碧儿。”严钰忧心:“我怕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皇后不是轻率之人,她决断在这个时候出手,就一定是有了万全之策。” “好。”三个人一商量,就赶紧分头行事了。 素惜和程俊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伊湄宫。 “素惜,你进去听着点。我在外头等着,有什么事情,咱们好互相照应。”程俊谨慎的说:“记住,你现在千万别胡思乱想,救人要紧。” 他这么一说,素惜只觉得自己很无耻。 小姐对她这么好,她竟然还在这节骨眼上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再犯糊涂了。” 素惜想着不能空手就这么走进来,太惹眼。 于是来到小厨房把之前准备的糕点端了进去。正好遇见大皇子从书房里出来。 她灵机一动,道:“大皇子,你的功课是不是都做完了?” “是啊姑姑。”奉举并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见那么多糕点,不由得高兴。 “那正好,小厨房里还有糕点,我去端来。你拿着这些送进去给皇上和娘娘品尝好不好?”素惜故意高兴的说:“这会儿房里正热闹,好几位娘娘都来了。” “好。”奉举自受伤便留在房里,已经许久没有透气了,听了这话,他很是高兴的接过糕点。“我这就去。” 素惜赶忙转身又端了一些过去。这回又叫上了叶欢,一脸喜气的送了进去。 “父皇,这是素惜姑姑准备的糕点,特别的好吃,你尝尝看。” 奉临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举儿乖,身子可曾好些了么?” “好多了。”奉举又欢快的将糕点送去了皇后面前:“母后,您也尝尝吧。” 沈音苒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接了一块:“举儿真是孝顺。”土双杂亡。 “奉举,你过来。”杨絮对他招手:“你来的正好,杨娘娘看看你头上的伤好些了么?” “好多了,就是有个疤。”奉举笑呵呵的走过去。 杨絮没有客气,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将奉举头上的纱布一层一层的解下来。不多时,额头上的疤痕就露出来了。看情况是刚刚结痂。 “方才无双说,皇贵妃与乔妃的心结,便是奉举头上的伤。我瞧着,这孩子结实,好的也快。现在这疤痕虽然还在,可丝毫不影响什么。”杨絮笑着问:“那一日乔妃不小心推了你滚下楼梯,举儿,你心里可怨她么?” 奉举摇了摇头:“当时……心里的确很生气。可是娘告诉我,说乔妃娘娘不是故意的。何况,是举儿没有礼貌,非要逼着乔妃娘娘认错。乔妃娘娘只是打我的臀,也是希望我能懂礼貌,她不是故意把我推下去的。路滑,我自己也没站稳。” 就知道奉举一定是会说这样的话,杨絮满意的笑了。“我们举儿,是这世上最懂礼貌的好孩子了。” 这时候,素惜和叶欢也捧着糕点走了进来。“奴婢烹了茶,请皇上皇后润润喉。” “娘。”奉举走到严一凌身边,轻轻道:“您怎么下床了,太医不是嘱咐您要静心养胎吗?举儿还盼着当个好哥哥呢。” “小孩子,就是爱说实话。”徐天心不由得笑了起来。 沈音苒沉了口气,没有做声。她知道这宫里除了皇贵妃得宠,就是这大皇子最合皇上的心意了。 “那你倒是给大家伙说说,小孩子怎么说实话了?”杨絮故意和徐天心一唱一和。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皇贵妃都没有因为奉举受伤而迁怒乔妃,又怎么会因此生恨暗下毒手呢,这个理由显然说不通。且皇上才给严钰和楚月赐婚,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情。皇贵妃这时候做这样的事,吃力不讨好,还随时会被人揭发出来……有这么蠢的人么?反正我没见过。”徐天心一脸的冷傲,凝视着皇后:“您说无双是皇贵妃收买了,故意要陷害您。我倒是觉得,其实这宫再没有比您更精明的人了。” 沈音苒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她:“本宫如何精明了?” “同样是显而易见。”徐天心缓缓的说道:“这事情能往皇贵妃身上泼脏水,自然是最好的。即便不能,也要在她保胎最关键的时候生出些乱子。指不定这孩子就难保住了呢!反正里外两头都是好事。” “你这样指责本宫,你可有凭证么?”沈音苒的脸色并没有变得阴沉或是如何,反而相当平静。 “皇上,奴婢还有一样证据,能证明所有的事情都是皇贵妃娘娘精心策划的。”无双红着眼睛,跪着向前走了好几步,拧着眉头道:“皇上可记得那被赶出宫的桦氏么?是皇贵妃娘娘叫人出宫打点,已经将了断了她的性命。奴婢曾经尾随那些人,得到了这样东西。” 无双交出去的,是皇贵妃号令严家的暗令。每每有什么事情吩咐外头的人办,这令牌就显得尤为重要。 看到这样东西,严一凌是真觉得自己输了。 这一趟出宫倒好,自己没帮上皇帝什么忙,反而叫皇后趁机做了好人,织了网。连她的令牌都弄到手了。 看样子,长久以来,她是真的被皇后的“好戏”蒙了心,竟然忘了豺狼永远都是豺狼。 “这扯得上什么关系?”杨絮不懂:“皇贵妃要杀桦氏,就代表她一定会杀乔妃么?桦氏害死了奉仪公主,人人得而诛之。无双,你一边为皇贵妃做事,一边又暗中替皇后监视皇贵妃的一举一动,你不觉得你才是那个两面三刀,最可疑的人么?皇上,臣妾恳请皇上用刑,有些人嘴巴太不老实,不见棺材是不会掉下眼泪来的。棍子鞭子不打在肉上,她永远只会红口白牙的说些谎话,诋毁好人。” “娘……”奉举很是担心:“您没有杀人,她们是诬陷您的。” 严一凌微微的笑,抚摸着他的额头:“素惜,大皇子换药的时间到了,你带他去好好包扎一下。举儿乖,娘不会有事的,你跟着素惜姑姑先出去。” “娘……”奉举自然是不肯定。 “乖。”严一凌冲她会心一笑。 待到素惜将奉举哄了出去,她才道:“皇后娘娘,臣妾有几件事,尚且没有弄清楚。想请您解答。” 沈音苒微微点头:“你问便是。” “你说我收买了无双,这些年没少盯着您宫里的动静。可是我不明白,倘若我真的要与你斗个生死,在你最潦倒的时候,我为何没能冲进毓秀宫去,将你的人口砍下来,又或者把你挂在梁子上,弄成畏罪自尽的样子?” “当时,是因为有摄亲王替本宫说话。”沈音苒凝眸:“严家的势力再大,只怕也斗不过摄亲王。所以,你只要献媚与皇上,表面上帮本宫求情,但实际上,你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 严一凌微微一笑:“那么,臣妾要无双对莫妃下毒手的时候,您为何不制止?非要等着人死了,且被发现是谋杀而非自杀,还是在臣妾极力求皇上截回棺椁之后,您才让无双站出来揭发此事?这其中,就没有故意拖延,待臣妾收不了手才收场?” “问得好。”杨絮和徐天心异口同声,几乎要给皇贵妃?掌了。 “是啊,臣妾也好奇,皇后娘娘您怎么就不早些决断呢?那样的话,您就可以救乔妃一命了。”杨絮阴阳怪调。 “那是因为奴婢的家人受制与皇贵妃,所以才没敢把实情告诉皇后娘娘。”无双紧忙接嘴:“皇后娘娘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内情。” “哦。”严一凌点头点头。“当日你与遥光一并伺候皇后,东窗事发,本宫便安排你们都离开毓秀宫,就是为了不受牵连。倘若真如你所言,本宫十恶不赦,为何还要留着你的活口到现在,来指正我?千万别说只有你会功夫,能办事。遥光身手如何?徐妃身手如何?若不是为你打算,何必留着你的命到现在?” “那是皇贵妃你自己的疏忽。”无双咬紧牙关,一脸的骇然。 “是么?”严一凌淡淡笑了。 “让我进去。”门外是严钰急切的声音。 奉临听见动静,不由得点头。“让他进来。” 严钰兴冲冲的闯进来,脸色焦虑的不行:“皇上,奴才放才出宫要查探关于无双母家的事情,哪知道宫门好出,可宫门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聚集了数千兵士。且看那阵仗,应该还有接踵而至的援兵。且他们个个手持油箭,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飞箭入宫,放火进攻,突破城门防守……” “什么?”良媛睿一听这话,当时就心慌了。 就算别人不知道,她心里也得有数。这段日子,皇后总是让人出宫去办事。 因为皇上和皇贵妃都不在宫里,所以就她知道的最多。 现在这些兵士来的突然,肯定是皇后预先就安排好的。 “知道了。”奉临转头看向皇后,一言不发。 严一凌也明白了:“皇后娘娘,臣妾一直都以为,无论后宫再怎么争斗,您心里始终在意皇上。没想到,最终您还是想权势靠拢过去了。” 沈音苒慢慢的站起来,一脸的辛酸:“皇上,臣妾不止一次的给了您机会,可惜您从头到尾就没有珍惜过。您用心呵护的,从来就只有一个皇贵妃。臣妾抱残守缺,等着您回心转意,最终得到了什么?” “樱妃没有疯,是你把她逼疯了。”奉临半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哼!”沈音苒冷笑了一声:“她疯不疯又能如何?她福气好,能为沈家和皇上您诞下皇子,所以,她活着全都是仰仗这个孩子。” “你抚育翊儿,不过是让他等级为君。从你有这个打算起,你就已经要将朕推向万劫不复了是么?”奉临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太过陌生。 他承认,他对她的确有亏欠。但是至今,他也没有起过必杀之心。 而她,却千方百计的算计着要他死。 “不错。”沈音苒满面沉静的说:“还得感谢皇贵妃帮着臣妾找到了这个合适的时机。若不是司徒顽撸劫她出宫,皇上您气不过,攻打了车迟凯旋而归。臣妾还真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毕竟只凭臣妾手里的这些将士,要夺取禁宫容易,要夺取禁宫再抗衡车迟却是难了。皇上您为天朝解决了大麻烦,臣妾感激不尽。您的名字一定会被写入史册,后世的君王都会以您为楷模。所以您即便是短寿,死在宠妃的手上,他们也都会忽略不计。” 严一凌倒是来了兴致:“敢问皇后,您打算将何种死法写入史册,将罪名安插在臣妾头上?” “为寻鱼水之欢,滥用闺房之药。”沈音苒眸子里只有阴毒的鄙夷:“如何?” “呵呵。”严一凌只觉得好笑:“皇后娘娘当真是城府过人。连这样的妙法都想得出来。皇上与宠妃死的这样不光彩,满朝臣子还有谁愿意提及,还有谁敢于揭穿深究?他们都巴不得这件事情赶紧结束,以免污秽玷污了皇家的尊严。反正江山还在,天朝还在,谁当皇帝又有什么不能?而你一再的麻痹我,让我以为你对皇上一片痴心,无非就是想利用我的同情和怜悯,保全你皇后的身份,方便行事。” 沈音苒点头:“这天底下,你算是最了解本宫的人。若你是男儿,指不定本宫就倾心了。可惜,你我同侍一位夫君,要么你死要么我亡,便是再也没有另一条出路。” 奉临也没有算计到,他最终是这么个死法。 听了皇后的话,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朕,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还想着知道究竟。皇后,你可否告诉朕,你到底是何时有了这样的计划?又是何时,将你我从前的情分割舍的一清二楚?” “皇上。”严一凌忽然觉得他也很可怜。 被自己的结发妻子谋害,到头来还不知道对方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这只怕是天底下最可悲的皇帝了。 “我猜,皇后娘娘对您的情意,根本就是莫须有。” “什么?”奉临不解的看着她。 “具体如何,只怕还要请樱妃向你解释明白。”严一凌动容一笑。 话音落,遥光便和冯靖宇从里间走了出来,带着满面杀气的樱妃。 “皇上,臣妾给您请安了。”沈凉悦才说了这一句话,眼眶就红了。“当日凉悦莽撞自大,目空一切,姑母就曾经将我关进了疯人院。如今,凉悦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却还是没有拜托被关进疯人院的下场。多亏了,有冯靖宇和遥光。” 沈音苒有想过,冯靖宇或许能治好樱妃。却没想到,他真的把疯疯癫癫的樱妃给治好了。还这么快。“你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的命和她们一样,永远是被我捏在掌心的。” “是啊。”沈凉悦点头:“其实,你自己心里也很矛盾,对么?表姐,若不是因为你自己也处在矛盾之中,你是不会留我活到现在的。你怕我死了,你的秘密就没有人知道。你虽然口口声声的说不想皇上知道,却在心里又得意皇上愚蠢的被你耍了几十年。” 奉临越听越着急,少不得追问:“凉悦,你到底再说什么?” “皇上,她不是沈音苒,她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沈音苒,她就是个肩上有胎记的烧火丫头。”沈凉悦把憋在心里的这句话说出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奉临不由得激动起来。 “那场大火你还记得么?真正的沈音苒被她活活烧死了。她只是他爹在外头和别的女人生的另一个孩子,和沈音苒同父同母。却因为她肩上块胎记,而被嫌弃的扔给了她娘几乎饿死。沈音苒却风风光光的当了沈家的嫡出千金。于是那一晚,她纵火杀死了自己的姐姐和亲娘,还烧掉了自己肩头的胎记,从此学着沈音苒的样子开始与皇上你相处。没想到啊,当年的小皇子一下子竟然成了太子当了皇上,她一个烧火的丫头竟变成了皇后娘娘。她要的,从来就是扶摇直上,何曾对皇上有过真心。” “怪不得。”良媛睿身子一颤,迅速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臣妾伺候皇上的日子,比皇后还要早。打从见到皇后,便觉得她是个不凡的女子。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不温不火,端惠贤良,她都能忍得住。原来,原来是心里藏着这样的一股恨。” “呵呵!”沈音苒笑得很是轻蔑:“烧火的丫头,那又如何?但凡是本宫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但是凉悦啊,你也别把话说的那么绝对。本宫昔日……的确真心真意的对皇上好过。那会儿,皇上何曾不是真心真意的对本宫好。真正死心的那一日,便是皇上您将那么多人头送到毓秀宫的那天。你以为臣妾会被活活的吓死么?其实你不知道,每包裹一个人头,臣妾对你的恨便会滋长出一些。慢慢的,满满的,恨填满了整颗心,就不会再有半点情分了。也是打从那个时候开始,臣妾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严一凌走近一步,眸子里只有刻毒:“属于你的一切?这后宫有什么是属于你的?你不过就是个替代品。皇后就不想知道,为何樱妃这么快就好了么?” “你什么意思?”沈音苒虚着眼睛看她。 “毓秀宫中,遍地是坟包处处是头颅的那段日子,臣妾有去陪过皇后,您可还记得么?”严一凌眼底只有不耻与轻浮:“我看着你劈柴烧火,自己熬粥,当时我就觉得特别的奇怪。堂堂的沈家嫡出千金,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低三下四的事情。可你,不但做了,还做那么得心应手。这些事,除了已故的沈太后,想必也就樱妃还能知道些什么。于是,臣妾早就花了心思在樱妃身上。伺候她的叶林,其实根本就是严家的人。” “你……”沈音苒没有想到,皇贵妃竟然也会这一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没有将人直接安插在您身边,乃是因为我不屑如此。而之所以要有叶林在,那是防着你对樱妃下毒手。叶林虽然不懂武功,但是医术精良,你想要下毒害人,她根本就一清二楚。所以樱妃打人,不许太医近前侍奉,都是臣妾故意安排的。至于冯靖宇为何要去救她,又为何要弄得遥光与他争执吃醋,不过是做给你看的。不这样,你又怎么会相信樱妃是真的病的不轻呢?” 沈音苒抿唇笑了起来:“很好哇,我算计人,人算计我……所以皇贵妃,本宫有你这个对手,也不枉此生。” 脸色清冷,沈音苒凝眸:“可惜现在太迟了。除了本宫和奉翊,你们这些知晓这件事情的人,就都要死在这里。” 沈音苒的话音落,无双忽然朝着皇贵妃的肚子就撞了上去。 那一瞬间,剧烈的疼痛让严一凌万念俱灰。 徐天心和遥光当时就恼了,两个人不由分说的扑上去与无双周旋。 与此同时,宫门外的火油箭密密麻麻的射了进来。火光冲天,耀亮了大半个皇宫。 “一凌。”奉临托起疼的满脸冷汗的她,心疼不行:“你撑一下。朕带你出宫去。” “皇上,快走。”其实严一凌心里很明白,这个孩子,她根本就没有能力保得住。从有这个孩子开始,她就不停的劳心,不安分的到处乱窜,一颗心都是为了皇上打算,哪里顾得上他半分了。“带着奉举,皇上快走。” “冯靖宇,你快救救皇贵妃。”遥光恨得咬牙,拔出了匕首狠狠的捅向了与徐天心周旋的无双。“皇贵妃不能有事,孩子更不能有事。” “遥光,带奉举走……”严一凌忍着疼,恳求道:“我不能这样拖累你们。皇上带着奉举杀出宫去。” 楚月冷傲的笑了一声:“皇后娘娘,您就是要我看这些么?到头来,不还是你杀了我姐姐嫁祸皇贵妃么?” 沈音苒点了点头:“所以,你总算是想明白了对么?” “我几时没有明白过?”楚月笑得格外阴戾:“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你未必会。”沈音苒凝眸:“可是你爹就一定会。即便他不信乔妃是你皇贵妃杀的,但是你现在人在宫里,他就只能义无反顾的助我攻入皇宫。” “未必。”楚月不信爹会这么糊涂,竟然会受皇后的唆使。 然而她的话音还没有落,皇后暗藏多年的那些死士已经将整个内室包围起来。 所有的窗子,都透进来灵动的火光。 “不管怎么说,你们是跑不掉了。还是乖乖的认命吧。” 沈音苒笑得很是猖狂:“我等这一天,一等就是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嫉妒,怨恨,都会随着你们的死而烟消云散。皇上,您为了皇贵妃,已经众叛亲离得罪了满朝的臣子。现下,他们已经投靠本宫,正在为本宫摇旗呐喊。到头来,您计算的再精明,也终究一无所有!” “是么?”奉临气得咬牙切?:“那就别怪朕与你恩断义绝。” 奉临拔出刀之际,才觉得身上没有力气。 “有毒,是迷烟。”冯靖宇这是才嗅到那股味道,可惜已经迟了。“皇后,你好卑鄙,你竟然会有车迟的毒……” “有你这毒医的徒弟在,我岂能不早些准备。”沈音苒边说话,边带着东子与戍卫慢慢的往房间外退。 “给本宫活活烧死他们,一个也不许留。” “皇上,突围。”严一凌咬着牙:“你们快走。” “听好了,无论你是严碧还是严一凌,朕都不会舍你而去。再说这样的话,朕是不会原谅你的。” 火焰四面八方的吞噬着房里的一切。 冯靖宇想要解毒却已然来不及。 “皇后,你太卑鄙了。”良媛睿吓得魂儿都没有了,颤抖着吼叫着,看着那火焰迅速的窜过来。 “岂有此理。” 这个熟悉的声音并不大,冯靖宇却听见了。“爹……爹……” 毒医的出现,并不突兀,实际上他已经等在这里很久了。“别叫我,这点毒你的解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叫我爹?” 严一凌听见这声音,忽然就觉得有了希望。尽管腹痛难忍,但她还是咬着牙,支撑着自己:“听着,所有人都趴下,烟子是往上走的,趴下爬出房间去。快,皇上。” “别怕,不会有事的。”奉临一面安慰她,一面附和道:“听皇贵妃的,都趴下,所有人都趴下……” “皇后,想来你是忘记了还有我在吧?”程俊趁着毒医和戍卫周旋的时候,一把粉末撒了出去。这正是解毒的药粉。方才他已经和毒医商量好了合力救人。 药粉撒了出去,沈音苒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程俊你……你好歹也是本宫曾经相信的人,你竟然倒戈相向。” “你错就错在,太过自大。”程俊道:“你以为让那些人攻进来,你就一定有命当你的皇太后么?” “上。”东子一声令下,两名死士便将程俊缠住。 解药渐渐的发挥了作用,房里的人个个都有了力气,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挣扎着出来了。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严钰急的不行:“碧儿怕是不好了。” 严一凌昏沉沉的说:“别管我,你们快走。” 徐天心连忙道:“要突围出宫也不是不容易。咱们走离伊湄宫最近的宫门,只是没有马车接应,怕是要坏事。” “无妨。”楚月咳嗽着说:“我偷偷入宫之前,就已经和爹商议过此事。皇后娘娘的暗示曾去找过爹,爹猜到这其中有鬼。已经答应来接应我们。” “那还等什么……”奉临咬着牙:“奉举呢?” “在这里。”章嬷嬷缩在树后,和素惜两个人牢牢的护着奉举。 “好,人齐了,咱们一起走。”奉临背上了严一凌,严钰和冯靖宇开路。徐天心和遥光、楚月断后。把奉举和素惜护在了中间。 杨絮犹豫着是逃出宫去,还是留在宫里。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 “快走啊,你还愣着。”良媛睿一把扯住她,拉着她跟在队伍后面跑。 “可是……咱们出宫了之后怎办?”杨絮只觉得满心顾虑。 “能活着再说吧?”良媛睿吓得浑身哆嗦。 严一凌伏在奉临的背上,一颠一簸的反而笑了:“历朝历代的君王,哪有这般丢脸的,竟然要落荒而逃。” “丢脸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你没事。”奉临有些哽咽:“一凌,撑着,知道么?” “嗯!”严一凌也舍不得死:“皇上,你叫我一凌真好听。我心里偷偷想过很多遍,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我竟然盼到了。” “傻丫头,朕以后都叫你一凌,一辈子都叫你一凌。”奉临的话很温暖。 “那……”严一凌有些害怕:“咱们出宫了……还回来吗?” 奉临喟叹了一声:“朕都落荒而逃了,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自然是带着你,从此天涯海角,安度余生!” “皇上,你说话可要算话!” “朕一言九?,出口无悔!” “太好了。”严一凌热泪盈眶:“皇上,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是朕,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